陇西迎春堡逍遥巷妓图:薛觀瀾: 我印像中的徐樹錚 2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5/02 18:02:58
   徐樹錚早知曹(錕)吳(佩孚)對西南用兵之不可靠,故曾秘密赴奉天,說服張作霖。按皖系曾與日本人訂立軍械借款,第一批日本軍械到達秦皇島時,竟被張作霖擅自扣留步槍二萬餘枝,彈藥無算,隨派奉軍一旅入關,妙在張氏之通電,竟稱出兵扣械,系堅元首對西南主戰之心。當時張作霖對段原猶存有三分敬懼,既獲槍械,亦野心勃勃,苦無訓練軍旅之人才,爰任徐樹錚爲奉軍副總司令。迨馮玉祥發動武穴事變後,馮國璋密令前線停戰,曹錕在天津,受吳佩孚慫恿,亦主張撤兵,準備召集督軍團會議。馮國璋乃授意陸承武(陸建章之子),召其父建章趕速回津,目的在說服曹錕,與蘇督李純合作,俾削弱段氏,增加自己之實力。徐樹錚聞訊,即派人以電話邀請陸建章至天津奉軍司令部,時爲民七年六月十四日,陸認爲徐之邀請,必爲面談馮玉祥進攻湘西之事,不虞有他,如約而至。引至客廳,未見主人,旋有軍官一人,帶同衞士,出示逮捕命令,即在司令部之花園將陸建章轟斃。

將馮玉祥開復原官

    徐氏殺陸後,即囑國務院秘書長方樞持令入總統府,指陸建章通匪有據。但馮代總統國璋心裏有數,不肯蓋印。經方樞呈示檔卷,馮不得已,遂下令如次:「陸建章在魯皖陝運動土匪,意圖擾亂,近複在津與亂黨勾結,現經奉軍捕獲正法,應予褫奪官勳,以昭烱戒」云云。

    平心論之,皖系之殺陸建章,系根據皖督倪嗣沖之控告,段氏雖已有意對陸懲處,但徐樹錚突以奉軍名義殺之,手續究有不合,於徐氏本身,亦大爲不利。按老段與陸建章究屬小站同寅,陸死後,曾批「賻陸家屬二千元」。徐樹錚得段許可,改寫五千元。段氏複恐因殺陸而引起馮玉祥之誤會。特將馮開復原官。時適玉祥攻佔常德,爰授馮爲湘西鎮守使,晉給勳四位。玉祥自知理屈,雖禍延伊舅,亦絕口不提此事,且自告奮,願調往福建去打廣東。此一重公案,爲民國七年間事。至民十三年段氏東山再起,出任執政,徐氏仍在國外。馮玉祥對段氏竟函電交馳,吾公長,吾公短,親密逾恒。並欲推徐樹錚爲總理,亦非假意殷勤。迨徐返國,見段氏痛受馮之壓廹,遂對馮大起反感。馮亦爲之局促不安,語穽心兵,遂興戕害之念也。

段祺瑞的失敗因素

    徐樹錚常說:「優秀的將煩,非有文才不可,所以我練邊防軍,團長以上,都用文人居多。」他又說:「文人操守較佳,緩急之時,亦比較可靠。」

    瀾按:馮玉祥系行伍出身,初不識字,所以他每重用行伍出身者,如韓複渠、石友三等,後來他們一律學他的倒戈。徐樹錚卻喜歡揣摩袁世凱的作風。袁在小站練兵,曾重用王士珍、馮國璋、段祺瑞三人而以徐世昌爲幕僚長。王馮段號稱「北洋三傑」,都是文人底子,並非老粗,三人都在武備學堂畢業,名列前茅。而段氏在畢業後,且曾奉派到德國研習軍事,他的機會最好,得袁世凱另眼看待,因爲段氏的繼室是袁的義女,袁逝之後,段氏的威望益隆,然因人謀不臧,段是註定失敢的,失敗的原因甚多,其犖犖大者如次;

   (一)段氏欲倚賴督軍團而不能加以控制,反爲曹錕、張作霖等所利用。

   (二)段氏欲以武力統一全國,而卒無法統一北洋之軍閥;厥後成立安福系,則不能以大公無私昭示於國人。

   (三)段氏以副總統一席允許曹錕、張作霖而不能兌。

   (四)吳佩孚三月平湘,直趨衡陽,段祺瑞反以湘督一席畀張敬堯,而不予吳。段氏又以粵督許吳,亦不能兌現。馮玉祥、劉建藩等相繼獨立,段竟無如之何。要之,賞罰既不公平,威信遂成覆水。

   (五)段氏無可用之兵,又無知兵之將,其部下如段芝貴、張懷芝、曲同豐、陳文運、魏宗瀚等,悉屬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六)徐樹錚訓練邊防軍已遲,號稱五混成旅,確屬精銳之師,曹張自危,故乘其訓練未成而殲滅之。

徐避居上海作寓公

    吳佩孚勇不可當,他是我國閃電戰之鼻祖,他能效法第一次世界大戰中德國陸軍之戰術,故於直皖之戰中,能在長辛店大獲全勝,直軍進逼北京城時,徐樹錚是日衣白夏布長衫,光頭革履,乘敞蓬烏佛蘭汽車,出北京宣武門,至其主持之殖邊銀行提取現款,轉赴琉璃廠書店還欠,時直軍瞬將入城,店主驚愕,頻謂此小事,何勞總司令大駕,徐笑雲:「此刻不來還,將成倒帳矣。」迨其轉至東交民巷,直軍已躡其後矣。徐當時避於日本使館,頗受優待,日人將他隱匿在汽油桶內,置於汽車上直駛天津,繼乘日輪至上海。

    從此徐氏作上海英租界的寓公,住址系南洋路一所花園小洋房,但徐在上海仍作政治活動,茲特記其二三事如次:

   (一)徐氏助浙督盧永祥,力爭淞滬地盤,以抗拒蘇督齊燮元。徐又疎通孫傳芳,使其勿與齊燮元聯合,齊氏因此卒東渡赴別府。

   (二)當孫中山先生督師北伐,師次桂林時,徐氏銜段合肥之命,往商同盟之策,孫中山先生集護法各省首長會議,陳烱明獨不往,徐知有異,私語馬君武曰:「孫公禍不旋踵矣!」徐乃踉蹌北歸,俄而奧秀樓事變作。

   (三)閩督李厚基原屬皖系,段氏倒臺之後,李改事曹吳,徐氏乃單身入漳廈,策動其舊部王永泉,驅逐李厚基,由徐自立「置制使府」,政教規劃,洋洋大觀,卒因未得段系軍人之支持,徐卒鎩羽北返。

專使名義報聘各國

    民十三,江浙戰事屢起,上海英租界當局見徐氏政治活動太過露骨,遂客氣地將徐氏驅逐出境,謂他在上海乃是不受歡迎的人物。徐感前途茫茫,國內無存身之所,於是挈眷遊歐洲,漫無目的地。無何,徐氏在途中接到報告,知段祺瑞已晉京就執政職,段並命他立刻回程,商議組閣事。徐即複電與段,說他不贊成「執政」的稱呼,他願得一「全權特使」的名義,代段氏報聘各國。此時徐氏的作風與前不同了,他並未保舉任何人,亦未向段推薦秘書長。他的目的只想(一)鞏固老段的地位;(二)找回自己的面子。老段遂立即委他爲「特命考察歐美各國與日本政治經濟全權專使」,經費由他酌量自定。他又奉命考核各地使領的成績,後來國際聯盟吾國首席代表唐在複的免職,駐英代辦朱兆莘的升任駐意公使,都是根據徐氏考核的建議。

大徐小徐傳爲佳話

    徐樹錚到了巴黎,大受法國當局的歡迎。他先在巴黎組織「專使公署」。並將眷屬遣回上海。預備要轟轟烈烈地幹一番。他的機要秘書有翁克齋、朱佛定、王聰彝等。隨員有褚其祥中將、宋子揚中將、劉卓彬少將、孫傑少將等。宋子揚雖是徐的舊部,卻系馮玉祥所派的隨行代表,足見徐馮之間,至彼時爲止,並無裂痕也。到了倫敦,徐氏的心事重重,他想他在上海英租界既見逐於英人,必須設法找回面子。他知道英國的「皇家學院」是國際聞名的,經過一番得力的宣傳,「皇家學院」始知徐是我國國學專家,果然請他公開演講兩小時,他以「中國音樂的沿革」爲題,叫我代他趕速翻譯成英文。觀瀾時任駐英使署的秘書,朱兆莘爲代辦公使(代顧維鈞)。朱是廣東梅縣人,迨徐在皇家學院出場演講之前,朱兆莘起立致介紹辭曰:「這們是國際聞名的小徐,吾人稱前總統徐世昌爲大徐……。」朱氏作如是介紹,當時四座皆錯愕,以爲徐必不滿意,因在外國只有「黑人物」始用綽號也。詎料徐特使卻接著含笑致辭曰:「不錯,我叫小徐,此因我國南唐有弟兄二人,馳名江左,號二徐,鉉稱大徐,鍇稱小徐。……」後來朱兆莘升作公使,實拜「小徐」二字之賜,信不信由你。是日聽講者約三百餘人,其中有研究中國文學與中國禮樂者,對徐氏大致佳評,徐甚得意,遂聘觀瀾爲秘書,待遇甚優。

    徐氏對考察事宜,非常認真,每到一國,必以重金延聘專家,聽其講述該國之政治經濟與軍事。觀瀾返國之後,曾撰「薛著憲政論」一冊,在商務印書館出版,內容系比較各國之憲法,以捷克爲最佳。徐專使當時對於蘇俄政情最爲注意,參考資料亦較多,惜日後在廊房散失,被馮玉祥士兵當廢紙出售。

一九二五赴俄考察

    按徐氏赴俄考察系在一九二五年春,距離蘇俄一九一七年之十月革命,不過七年有奇,當時蘇俄正在青黃不接之時期,國內百業具廢,所試公妻制度與公社制度,均告失敗,尤其公社若不取消,農民必起革命。瀾按:蘇俄十月革命的大功臣是托洛斯基,列寧得其支援,始能打倒克倫斯基。一九二二年根據列寧的提議,選舉真理報主筆,史太林爲共產黨中央總書記。當時系由列寧主宰一切,總書記的任務不過是替老總拿公文皮包而已。至一九二四年春,列寧逝世,他的遺囑雲:「史太林反覆無常,他的爲人太粗魯了,我建議同志們應該設法解除他的總書記職務。…………」

    自從列寧逝世後,史太林與軍事人民委員長托洛斯基交惡更甚,托氏過於自信,他的聲望和才幹在在都超越史太林之上。史氏則用手腕控制了政治局,遂於一九二五年突然罷免托洛斯基,改調爲電力發展委員。由是觀之,今日,赫魯歇夫的一切行動,實師史大林的故智。蓋蘇俄從未變更列寧原定共黨征服世界的目標。當我們一行抵達莫斯科時,俄共政治局的七個委員中,分爲左右兩派:左派是托洛斯基、齊諾維夫、與加米涅夫;右派是賴可夫、布哈林、與托姆斯基。而史太林站在中間,可以靈活運用。他所掌握的黨中央書記局,已變成特務工作的大本營,以上六個革命元勳,都先後死在史太林之手。這時候加里甯是蘇俄政府的主席,我們知道他是傀儡。齊翟林是外交人民委員長,我們知道他是帝俄時代的貴族,一定屬於右派,後被暗殺,死在溝渠中。當時史太林卻無聲無聞,只是微笑,不發一言。我們對他亦未予重視。徐專使仍特別重視托洛斯基,而不知其已被史太林暗中打倒矣!

我印像中的史太林

    我們一行在赴俄之前,蘇俄外交部轉派交際司長至捷克京城迎接專使,陪同入境。徐之隨員只有褚其祥、朱佛定與觀瀾三人。我們專車抵達莫斯科站,月臺上滿布軍隊,軍樂悠揚,儀仗甚盛。所見紅軍至少有兩千人,蘇俄政府的要員全體到齊,秩序紊亂之極。據當時中國駐俄公使李家鏊雲:「蘇俄系以元首禮迎接徐專使。」非禮也。須知這時候蘇俄只顧現實,凡事都采遷就的態度,我們住的是莫斯科最考究的建築物,觀瀾獨居一所,壁上所掛都是拉斐爾的名畫,照料我們的乃是特務機關長耶覺達。他陪我們到各處參觀,當晚齊翟林在外交部張宴,除齊氏佩寶星穿燕尾服外,其他蘇俄顯要均服工人裝,布褐過膝,系腰帶、著長靴。史大林亦然。他在宴會中坐在第八位,食之甚甘,並不與左右交談一語,我當時面對史氏,印象特深,此公眉有煞氣,雙目狡獪,八字須如亂柴。惟他右眉之上有紅痣一粒,此殆註貴之徵,與我國黎元洪一般。史氏在克里姆林宮的辦公室,高大無比,然而陳設簡陋,使人難以置信,辦公桌正面設兩小椅,史坐右端,桌上有磁碗一隻,及橡皮圖章數枚,又有儀器一件,置玻璃罩內。按此時蘇俄全國業已「神化」列寧,然史氏之室,只懸托爾斯泰之像,並無列寧照片。其中含意深長,不言而喻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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