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道圣徒4女明星:[文学百家]鲁迅散文语言逻辑性、传统性、真实性特点初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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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百家]鲁迅散文语言逻辑性、传统性、真实性特点初探

来源:本站原创 2009-08-31 22:43: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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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鲁迅散文语言逻辑性、传统性、真实性特点初探

  熙子

  鲁迅散文语言艺术特色

  鲁迅散文语言逻辑性、传统性、真实性特点初探

  摘要:对鲁迅的作品语言艺术研究的忽视;鲁迅散文的界定;散文与“刀笔”,《野草》与“独语”;古文跟底与外国影响;鲁迅对语言的若干观点;鲁迅的人生经历与他的话语方式;鲁迅的散文语言体现出的逻辑、传统、真实的诸特点。

  关键词:逻辑、条理、传统、反叛、真实

  前不久,我在网络上看到一则这样的消息:

  由新闻出版署主管、中国出版科学院组织实施的首次全国国民阅读倾向抽样调查,最近已经圆满结束。结果发现,目前我国读者最喜欢的图书仍是文学书籍。而被读者提名的最喜爱的170多位中国作家中,“鲁迅以绝对多数名列第一”。

  然而,在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的中国,对鲁迅评论的反面声音也时时响起:

  在新旧世纪交替之际,《芙蓉》、《收获》等刊物先后刊发了葛红兵的《为二十世纪中国文学写一份悼词》、王朔的《我看鲁迅》、张闳的《走不近的鲁迅》、裴毅然的《鲁迅问题》等文章。这些文章对鲁迅以及鲁迅研究提出了全面的质疑,认为鲁迅的思想、人格、作品均存在着明显而又严重的缺陷,鲁迅研究中存在着很大的弊端。……(1)

  虽然如此,但鲁迅的研究界一直是生机勃勃,早在二十年前(1982年),刘再复就说:

  目前在我国出现的《红楼梦》研究与鲁迅研究,所以会成为独立的学科,当代的两大显学,实际上就是因为它们都是我们的民族文化中当之无愧的精华——具有时代镜子意义与民族镜子意义的精华。……因此从事这两个领域的研究的同志都不会感到悲观,深信这种研究将会长远地保持它的生机。(2)

  世纪之交,张梦阳在《鲁迅研究概述》中谈到关于鲁迅研究的现状是:

  1998-1999这20世纪最后的两年中,横亘近一个世纪的鲁迅研究不仅没有减势,反而显示出了更为强劲的发展势态,取得了可观的研究成果,表明这一显学在未来的新世纪里必定会有更为远大的前景。(3)

  鲁迅的研究意义是巨大的,鲁迅的研究工作也将继续发展下去,但是,在鲁迅的研究工作中,对鲁迅的语言研究却一直被忽视,张梦阳在《鲁迅研究概述》中也同时指出了这一问题:

  鲁迅不仅是一位深刻的思想家,而且是一位本质上的艺术家,语言艺术家。然而鲁迅研究长期以来一直偏重于鲁迅思想、精神方面的探讨,而忽视了对艺术、特别是语言艺术的探究,这不能不说是一个缺憾。(4)

  鲁迅的所有作品,所有典型,所有的思辩都是构筑在文字的基础上的,而在鲁迅研究领域,却没有对他的语言进行系统的分析、梳理,确实“这不能不说是一个缺憾。”

  在对鲁迅的散文语言进行分析前,有必要对他的散文做一个初步的界定。对于鲁迅的散文分类,有着许多不同的看法。兹列举几种情况如下:

  1、钱理群、王得后编的《鲁迅散文全编》将《野草》、《朝花夕拾》及分散在各杂文集中的散文辑录一起。(5)

  2、荃麟在《鲁迅的〈野草〉》一文中认为:《野草》是鲁迅先生唯一的集子;(6)

  3、毕树棠在《鲁迅的散文》一文中有这样的话语:……最初写小说,一定就成功,却止于《呐喊》和《彷徨》,继之写散文,也一定就成功,却又止于《野草》和《朝花夕拾》……(7)

  4、俞元桂主编的《中国现代散文史》,P91-92则把鲁迅的《野草》、《自言自语》纳入散文诗的范畴,而把《朝花夕拾》、《两地书》纳入散文的范畴。(8)

  近日,看到一册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鲁迅散文集》也采用了类似于钱理群、王得后编的《鲁迅散文全编》的归类方法。

  本人较认可《鲁迅散文全编》一文的归类法,本文的一些例句分析的例句多取于《鲁迅散文全编》。

  一、从“刀笔”说和“独语”说来观照鲁迅散文语言的逻辑与非逻辑、传统与反传统、真实与模糊的特点。

  李白和鲁迅是中国文学史上语言极具特色的两位作家,李白诗的语言是不可学的,学之者才力不及,胸襟不及;鲁迅的语言却很难学,除才力,人格因素外,他有自己的独特的语言表达方式,他对文学作品的语言也有自己的独到见解。如果我们看李白或鲁迅的作品,大抵用不着看全篇,只须一两句或他人引文中的一小片断便可作出推断了。鲁迅的语言确实迷人,关于他的语言的独特特点,有两种比较被认可的说法:“刀笔”说和“独语”说。

  ……善于玩弄文字技巧,即世人所垢病的“刀笔”文法,最宜应战,且善用冷酷的iromy,以尽讥讽之能事。(9)

  鲁迅的“刀笔”似成公认,但这大抵指他的杂文创作,鲁迅要用“刀笔”战斗,撕杀,置敌于死地,自己自然不会轻易被敌人用“刀笔”抓住弱点,找到矛盾,那么,不论在词法,句法,章法上,都必须逻辑严密,构架精整。认真分析鲁迅的文章,他的措词、造句、谋篇、伏笔、呼应几乎无懈可击,(这种无懈可击的文法是不宜造长篇小说的,区区认为这也是他缺少长篇作品的原因之一。倘真的造长篇小说,他会造出又一《红楼梦》,但时代没给他潜心十年的时间,况且,如果他真的写长篇,或许对中国现代文学的贡献反而大打折扣,如老舍言:我不晓得假若鲁迅先生关上屋门,立志写伟大的作品,能够有什么贡献;我不喜猜想。)“刀笔”写法乃古时诉讼状文的写法,自然严密整饬,由此延伸到他的散文创作,也是决不会松垮、散漫。“刀笔”的影响使鲁迅的散文具有着与众不同的整严的逻辑性。《文化:中国与世界》第二辑胡伟希《语言与存在》中认为中西两大文明有两大思维方式,中国人重直觉,西方人重逻辑。鲁迅先生之文重逻辑这本身就带有西方人的思维特点,就含有反传统的成分。当然不是说他散文中没有形象的思维,而是指他逻辑来构筑他的话语方式,使他的行文句法缜密,具有较强的逻辑性。

  除了“刀笔”影响他的散文语言特点,使他的语言逻辑严密、无懈可击外,鲁迅的散文还有着别于杂文也别于其他同时代作家的独特话语方式:

  鲁迅创造了一种不同于“闲话风”的新的话语:1919年在发表一组类似《野草》的散文诗时,他命名为“自言自语”,在效仿者日举国增多以后,又有人以“独语”称之。(10)

  关于“独语”说,最早出自于何其芳的《画梦录》中的《独语》,后得到了研究者的认可,“独语”似只指他的散文语言特点;因为,杂文对敌战斗,剖析国民、揭露时弊,大多不可“独语”,须振臂高呼。当然,“独语”也并不能囊括鲁迅的所有散文,而多指《野草》、《自言自语》及“夜记”系列。既被称为“独语”、鲁迅也有自称之为“自言自语”的系列,还有鲁迅喜作“夜记”,仅此,我们就可看出他的散文的另两点特点:首先散文语言的排他性,这与周作人的“促膝而谈”大不相同,他是“自语”,是“独语”,他不需要过于照顾听者,其话语可“赤条条地裹在这无边际的黑絮似的大块里”随意道出,这就可能行语诡异,模糊、跳跃性强,旁人视之不易领悟,鲁迅不希望青年读他的《野草》不知是否与此有关,这一点决定了鲁迅的散文语言非常态、非逻辑、模糊而具有多种外延可能的语言(收在《野草》中二十四篇散文就有七篇以“我梦见……”开头,这种方式的起首就是使他有利于建构一种不合乎常理的话语方式——反传统、非逻辑;而《野草》的许多象征意义和内在蕴意至今仍有许多不了然的地方,《朝花夕拾》中用了许多“大抵”、“或许”、“大概”、“也许”等词语。——模糊性),这一语言表现是对传统散文语言(优美,流畅,自然,清丽……)的反抗;其次是他的散文语言的真实性,不论是“自语”、“独语”还是“夜记”,鲁迅都直入内心深处,沉沉道出内心之真实,鲁迅在《三闲集》中言道:“只有真的声音,才能感动中国的人和世界的人;必须有了真的声音,才能和世界的人同在世界上生活。”《野草》、《自言自语》及“夜记”系列是他心路历程的真实写照,《朝花夕拾》是他生活历程的真实写照,都是“真的声音”。——真实性。鲁迅语言的真实与模糊是不相矛盾的,他把真实道出后,却点到为止,用语含蓄,使读者有着各异的理解。

  以上是从“刀笔”说和“独语”说两方面探讨鲁迅散文语言的特点,这是一种形而上的理论分析,基本上摒除时代、个人、环境等因素进行分析,因此,我们还可以进一步结合时代特点、鲁迅本人观点、鲁迅成长环境来分析他的语言形成及特点。

  二、古今交融,中西结合。对鲁迅语言逻辑性、传统性、真实性特点的不同层面探讨。

  1、研究者看鲁迅语言的国学功底、外国影响与他语言特点关系的分析。

  研究者对鲁迅的语言有一些相类似的观点:毕树棠《鲁迅的散文》中有如下语句:

  鲁迅散文的成就……一是中国古文的根底,一是日本和俄国作风的影响……鲁迅早年是做古文的,而且做得很好,这最初根底影响,是能变而不能断的,外国的影响任怎么大,只能改变他的作风,终究是表面的。……(11)

  在2002《鲁迅研究月刊》第二期上的《中西文化碰撞中的鲁迅文化话语空间》一文,则有这种说法:

  ……鲁迅毕竟是现货文化史上一棵独力支撑的大树,其创作和理论建树,既有深扎于民族土壤之根系,又有承受和呼吸着世界阳光和全人类空气的枝叶。鲁迅虽是从“旧垒”中走出的国学根柢深厚的学者,却最少旧文化、旧文学的挂碍;虽是最主张向外国学习的身体力行者,却并未“西化”;虽常处孤独者的境地,却从未“失语”,其重要原因之一,主在于他有自己独特的话语空间。(12)

  以上两家的观点都认同鲁迅的古文功底和外国语言的影响,虽然两者的观点有不同之处,如前者认为“这最初(古文)根底影响,是能变而不能断的”,后者则认为“最少旧文化、旧文学的挂碍”。

  2、鲁迅本人的对文学语言的理论的意见。

  我总要上下四方寻求,得到一种最黑,最黑,最黑咒文,先来诅咒一切反对白话,妨害白话者……

  《〈二十四孝图〉》

  只要对于白话加以谋害者,都应该灭亡!

  《〈二十四孝图〉》

  要医治好这个病,我以为只好陆续吃些苦,装进异样的句法去,古的,外省处府的,外国的,后来便可以据为己有。

  《关于翻译的通讯》

  做更浅显的白话文,采取较普通的方言,姑且算是向大众语去的作品。

  《关于翻译的通讯》

  或者也须在旧文字中取得若干资料,以供役使。

  《写在〈坟〉后面》

  至于精密的所谓欧化的语语,颁发仍应支持,因为讲话倘要精密,中国原有的语法是不够用的,而且中国的大众化语文,也决不会永久的含糊下去。

  《答曹聚仁》

  有真意,去粉饰,少做作,勿卖弄。

  《作文的秘决》

  可见鲁迅对语言的态度是:提倡白话,反对传统文言的辞不达意,力图摆脱古文束缚,但不反对从古典精华是吸收营养以供役使;力求语言逻辑构建严密,吸收欧化语句;语言要有“真意”。

  3、鲁迅的人生经历对他语言的形成的影响。

  1886年他五岁时入塾,从叔祖玉田先生初诵《鉴略》;少年时到南京想找寻“异路”见到乌烟瘴气并大失所望后还回到家乡和周作人一块参加过一次科举考试。到尝从章太炎先生学(虽评者多认为学章之人格,但语言的影响是不容忽视的),还“承清季朴学之余绪”(蔡元培先生语)做“整理国故”的工作;做小说、散文,杂文;初也做过新诗,后来大家做新诗时,他倒不做了;而他的旧体诗词也是做得相当好的;他还译介过日、俄的文学理论和作品。(13)

  三、鲁迅散文语言的逻辑性,传统性、真实性在散文作品中的体现。

  1、景物描写的语言特点。

  不必说碧绿的莱畦,光滑的石井栏,高大的皂荚树,紫红的桑椹;也不必说呜蝉在树叶里长吟,肥胖的黄蜂伏在菜花上,轻捷的叫天子(云雀)忽然从草间直窜向云霄里去了。单是周围的短短的泥墙根一带,就有无限趣味。油岭在这里低唱,蟋蟀们在这里弹琴。翻开断砖来,有时会遇见蜈蚣;还有斑蝥,倘若用手指按住它的脊梁,便会拍的一声,从后窍喷出一阵烟雾。何首乌藤和木莲藤缠络着,木莲有莲房一般的果实,何首乌有臃肿的根。有人说,何首乌根是有像人形的,吃了便可以成仙,我于是常常拔它起来,牵连不断地拔起来,也曾因此弄坏了泥墙,却从来役有见过有一块根像人样。如果不怕刺,还可以摘到覆盆子,像小珊瑚珠攒成的小球,又酸又甜,色味都比桑椹要好得远。

  《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

  本段的文字由“不必说……也不必说……单是……”构建而成,之间写动物,写植物;写高处景物,写低处景物;有略写,也有祥写;综合运用比喻、拟人、对比等修辞手法;或摹形、或描声、或绘色。整体的语言组织是极具功力的。

  与此相类的还有如《雪》中的:

  雪野中有血红的宝珠山茶,白中隐青的单瓣梅花,深黄的磬口的蜡梅花;雪下面还有冷绿的杂草。胡蝶确乎没有;蜜蜂是否来采山茶花和梅花的蜜,我可记不真切了。但我的眼前仿佛看见冬花开在雪野中,有许多蜜峰们忙碌地飞着,也听得他们嗡嗡地闹着。

  本段描写先实后虚,先静后动,色彩极其冷艳,短短几句,给人印象极深。

  但是鲁迅的语言也并不都如此构造,如果一味如此构造语言,则不论它如何经得推敲,也陷于雷同。因此,有时,他的语言构造从表面似乎是没有条理的。

  我仿佛记得曾坐小船经过山阴道,两岸边的乌桕,新禾,野花,鸡,狗,丛树和枯树,茅屋,塔,伽蓝,农夫和村妇,村女,晒着的衣裳,和尚,蓑笠,天,云,竹,……都倒影在澄碧的小河中,随着每一打桨,各各夹带了闪烁的日光,并水里的萍藻游鱼,一同荡漾。诸影诸物,无不解散,而且摇动,扩大,互相融和;刚一融和,却又退缩,复近于原形。边参差如夏云头,镶着日光,发出水银色焰。

  《好的故事》

  加下划线句子的词语错落参差。描摹植物、动物、人物的词语散乱出现。与上面两段条理清楚的描写风格炯异。

  与此相类的还有如《希望》中的

  我早先岂不知我的青春已逝去了?但以为身外的青春固在:星,月光,僵坠的胡蝶,暗中的花,猫头鹰的不祥之言,杜鹃的啼血,笑的渺茫,爱的翔舞……。

  以上可以看出,鲁迅的散文语言并非一味的逻辑严密,条理整饬,也有对其反叛的一面。

  2、由于受欧化的影响,鲁迅的语言常常夹杂欧化句式、非常规句法。

  水村的夏夜,摇着大芭蕉扇,在大树下乘凉,是一件极舒服的事。

  《自言自语·序》

  北京的冬季,地上还有积雪,灰黑色的秃树枝丫叉于晴朗的天空中,而远处有一二风筝浮动,在我是一种惊异和悲哀。

  《风筝》

  某公司又在廉价了,去买了二两好茶叶,每两洋二角。

  《喝茶》

  在阿Q的记忆上,这大约要算是生平第一件的屈辱……

  《阿Q正传》

  如果我能够,我要写下我的悔恨和悲哀,为子君,为自己。

  《伤逝》

  我梦见自己躺在床上,在荒寒的野外,地狱的旁边。

  我绕到碣后,才见孤坟,上无草木,且已颓坏。

  《失掉的好地狱》

  四面都是敌意,可悲悯的,可咒诅的。

  《复仇(其二)》

  总之,倘是咬人之狗,我觉得都在可打之列,无论它在岸上或在水中。

  《论“费厄泼赖”应该缓行》

  在斜对门豆腐店里确乎终日从着一个杨二嫂……(专有名词一般情况下不受数量词修饰,即“杨二嫂”通常不受“一个”修饰。据朱德熙《语法讲义》理论分析)

  《故乡》

  这些句子,或省略成份,或定语前置,或状语后置等。大大提高了语言的表现力。

  在寻找相关的例句时,我对“论雷峰塔的倒掉”一词总存疑问,兹列出来,以供探讨。

  “论雷峰塔的倒掉”这一词组有三层结构,要分析清楚“掉”字是难点,在此想对“掉”字的用法谈点看法,

  先看“掉”在《辞海》中的注释,《辞海》注释如下:

  用在某些动词后,表示动作的完成。如:卖掉,改掉。

  以此而论,“掉”与“着”、“了”、“过”有相似处,但不一样,“着”、“了”、“过”是定位语素,永远位于词根后,是后缀,而“掉”是非定位语素,它的位置并不永远在后边,因此它不是词缀,也因此“倒掉”不是由词根加词缀构成的单纯词,而是合成词,是述补结构的合成词。我们可以用“吃得掉”、“吃不掉”(即述补结构的肯定形式和否定形式)来论证“倒掉”是述补结构而非其它结构。并且进一步分析可以知道“倒掉”的“掉”是可能补语(述补结构的另一种补语形式是状态补语),可能补语与状态补语的肯定形式与否定形式差别如下:

  A带可能补语的述补结构的肯定及否定形式

  写得好写不好

  B带状态补语的述补结构的肯定及否定形式

  写得好写得不好

  那么可以肯定:“倒掉”是动词性词组。而在“雷峰塔的倒掉”这一词组中,“倒掉”不得不转化为名词性成份了,因为动词性成份是不受形容词和句词性成份修饰的。实际上汉语中很难找到这样的用法。可以说“论雷峰塔的倒掉”这一词组的用法是不规范的,我们必须把“倒掉”做名词性成份处理,或者把这一词组看成有省略名词性成份。在我们的汉语语法书基本没有提到关于“掉”字的相关用法。(14)

  3、奇特的同位语现象。

  鲁迅的散文语句中常用一种类似于同位语的成份进行严密的逻辑构建。

  造物主,怯弱者,羞渐了,于是伏藏。

  《淡淡的血痕中》

  我的保姆,长妈妈即阿长,辞了这人世,大概也有了三十年了罢。

  《阿长与〈山海经〉》

  过了十多天,或者一个月罢,我还很记得,是她告假回家以后的四五天,她穿着新的蓝布衫回来了,一见面,就将一包书递给我……

  《阿长与〈山海经〉》

  至于我们——我相信:我和许多人——所最愿意看的,却在活无常。

  《无常》

  我没有亲见;听说,她,刘和珍君,那时是欣然前往的。

  《记念刘和珍君》

  他专为他的同类——人类中的怯弱者——设想,用废墟荒坟来衬托华屋,用时光来冲淡苦痛和血痕;日日斟出一杯微甘的苦酒,不太少,不太多,以能微醉为度……

  《淡淡的血痕中》

  以上例子中,下划线的部分都是类似于“同位语”的成份。

  4、虚词的运用。

  鲁迅在《关于翻译的通讯》中有这样的说法:……作文的秘诀,是在避去熟字,删掉虚字,就是好文章……。其实在鲁迅的散文中,却不是“删掉虚字”,而是极常用虚字的。他的散文句法跌宕起伏,思维四突全倚伏着虚字。倘在选取一些复句的例子,鲁迅的语言绝对不容错过。其实,相当多的语法书中,在选取复句类型时,多用鲁迅的句子。

  然而我已经不但自己不敢再想做孝子,并且怕我父亲去做孝子了。家景正在坏下去,常听到父母愁柴米;祖母又老了,倘使我的父亲竟学了郭巨,那么,该埋的不正是我么?如果一丝不走样,也掘出一釜黄金来,那自然是如天之福,但是,那时我虽然小年纪小,似乎也明白天下未必有这样的巧事。

  《二十四孝图》

  倘使要看个分明,那么,《玉历钞传》上就画着他的像,不过《玉历钞传》也有繁简不同的本子的,倘是繁本,就一定有。

  《无常》

  他们以为这一件事情(指面子),很不容易懂,然而是中国的精神纲领,只要抓住这个,就像二十四年前的抓住辫子一样,全身都跟着动。

  《说“面子”》

  这憎恶是朋友的憎恶,因为我希望他常是十年前的半农,他的为战士,即使“浅”吧,却于中国更为有益。

  《忆刘半农君》,

  鲁迅的散文常用到“无论、但、因为、虽然、所以、甚至、甚至于、甚而至于、不过,然而……”,他用的这些词语,却少有成对的、规范的出现的。

  5、对生活逻辑的反叛。

  鲁迅在致萧军的信里说:“我的这一本《野草》,技术并不算坏,俞桂元主编的《中国散文史》中称之为神品,而鲁迅把《秋夜》放在了第一篇,自然是神品中的神品。

  这一神品的第一句是这样的:

  在我家的后园,可以看见墙外有两株树,一株是枣树,还有一侏也是枣树。

  这种句子真是奇特,只能用一次的,也只能创造一次的,绝对没有人会再用,鲁迅也绝对不会用第二次。《秋夜》一开始便以奇巧,不合常理吸引了读者,但这只是开始,在《秋夜》中还有这样的句子。

  A、……然而月亮也暗暗地躲到东边去了。……

  B、……灯火的带子也即刻被我旋高了。……一个从上面撞进去了,他于是遇到火,而且我以为这火是真的。

  对于A句有的研究者认为是鲁迅的一时错觉,粗看如是,但细一分析则不然。月亮在这里有何内在的象征意义我们暂且不管,如果依日月轮回之规律,日月总东升西落,这是真理性的东西,是月亮走的真理性的道路,然而月亮竟没如此,居然往东边去了,可见月亮不敢坚持真理,在走退缩、妥协、倒退之路。那么,以此推断月亮必然不是一个正面的形象。以月亮这种大家认同的“光辉形象”做为反面的象征本来就少,而用如此话语道出则更见奇了。

  对于B句我没见过相关的研究者的分析,只是在阅读本句时,总感纳闷,为什么“我以为这火是真的”,因为明明在此之前“灯火带子也即刻被我旋高”,难道这是假火不成。非也,这里的飞虫为了追求那暗夜里的的一丝光明,往火里死扑,牺牲精神固然可贵,然却是无谓的灭亡,鲁迅讶异于小飞虫的如此奋不顾身。鲁迅也知道倘小飞虫遇了火,他们必死,然而终究不希望这竟是事实。曲曲内心,娓娓道出。

  A句的月亮是“明知必须为而不敢为”,而B句的小飞虫是“不可为而必为之”,在这里对比一下,再用鲁迅特有的反常语句道出,褒贬自明,耐人寻味。

  无独有偶,张鹄在《文学的语言艺术》的《〈药〉的“反常合道”与“闲笔不闲”》中对鲁迅的《药》一文中“这一年清明,分外寒冷;杨柳才吐出半粒米大的新芽。”一句有相类似的分析,摘录如下:

  ……不少学生曾提出异议:清明接近暮春,按说这时已是桃红柳绿,春意盎然。鲁迅为何写作“杨柳才吐半粒米的新芽”呢?这样写是否违背时令、不够真实呢?

  而作者认为:

  这样运笔,就使景物描写与环境气氛、人物心理得到了高度的和谐统一,是“反常合道”。是“反”生活之“常”,“合”艺术之“道”。(15)

  类似的情况还有:

  中国是弱国,所以中国人当然是低能儿,……

  其中似乎确凿只有一些野草;但那时却是我的乐园。

  至于无常何以没有亲儿女,到今年可很容易解释了,鬼神能前知,他怕儿女一多,爱说闲话的就要旁敲侧击地锻成他拿卢布,反以不但研究,还早已实行“节育”了。(这一反常的逻辑已然是幽默了)

  鲁迅的散文相对杂文而言并不多,但是多是精品,愈见其语言构建功力,仅想从几个方面便勾勒出特点是不可能的事,我只是力求把我阅读作品的体会、前人已有的观点整理出来,这位致力改造国民生的大师的语言必将引起更多的学者的注意。

  (1)廖四平《鲁迅研究界直面挑战》

  (2)刘再复《鲁迅研究的本质和精华解剖法的生机》

  (3)张梦阳《鲁迅研究概述》

  (4)张梦阳《鲁迅研究概述》

  (5)钱理群、王得后编《鲁迅散文全编》

  (6)荃麟《鲁迅的〈野草〉》

  (7)毕树棠《鲁迅的散文》

  (8)俞元桂主编《中国现代散文史》

  (9)毕树棠《鲁迅的散文》

  (10)钱理群、王得后,《鲁迅散文全编·前言》

  (11)毕树棠《鲁迅的散文》

  (12)《鲁迅研究月刊》2002年第二期《中西文化碰撞中的鲁迅文化话语空间》

  (13)参照“评读鲁迅”网络资料;

  参照刘再复《鲁迅成功的时代原因与个人原因》;

  参照据许寿裳文整理的《鲁迅详细年表》

  (14)本部分语法分析的理论来源于朱德熙的《语法讲义》。

  (15)张鹄《文学的语言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