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fs打折卡怎么办:一匹在概念中奔跑的马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5/02 06:27:25

一匹在概念中奔跑的马      


       马跑与跑马当然是两个概念,在这个充溢黄段子的国度,后者的暗示性不言而喻。但我是个善于联想的人,一下就转到公孙龙老师那里去了,他老人家说“白马非马”,同样是马,在他看来白马与马之不同,就如同马跑与跑马的不同一样,理所当然。如此的不同,就像哲学家奥卡姆的剃刀与剃头匠的剃刀,有很大的不同一样。公孙龙老师的“白马非马”和马跑与跑马的戏谑、奥卡姆的剃刀与剃头匠的剃刀相比,更有其严肃的意义,甚至可以说推动了概念和逻辑上的小小变革。
  
  很久不读哲学书籍了,这当然不是对智慧排拒的结果,而是智慧的载体出了问题。什么是智慧的载体呢?那就是语言。其实从本质上讲,哲学家的原创性著述,都没有多少是好读的,也不是那么让人好懂的,这可能原于哲学的特性,在于把简单的事物弄得比较复杂,看出其表象背后的本质有关。哲学家本身是大海,它可以深不可测,但你一条介绍大海的指南,不仅不简洁清晰,而且故意装得比马里亚纳海沟还深,那完全是不得体地与原创哲学家比深度。自不量力不说,而且被哲学家的深渊吞噬得一干二净,既无深度亦无趣味。而英人尼古拉斯.费恩《尼采的锤子:哲学大师的25种思维工具》却有效地避免了这一点。
  
  有人说,哲学这玩意根本就没有用,看它有什么意思?说得也是,你看培根就无法培植出一根黄瓜来让你下酒,更不可能让你拿它来作安慰品;维特根斯坦一点也不可能把花说到你的花园来,他只能退避三舍:对我们不清楚的事情,应该保持缄默;至于尼采,他是个众所周知的狂人和疯子,他也许知道概念上的马,但却在都灵抱着一匹马痛哭流涕,因此他这柄打破偶像的锤子,就会一不小心被偷换概念而变成四川人民的笑料,用锤子打破了偶像,却弄出了个铲铲。李承鹏兄前不久在微博上说他很不爽他的杂文集《全世界人民都知道》被审查得遍体鳞伤,我说要改成《李承鹏的锤子》的话,说不定高兴的不只四川人民,旁边还站着个尼采,到时可以用重庆人民的话就是,可以把审查者搞旷。
  
  我们会遇着智力欠缺者对哲学所做的两种调侃:一是反智,二是没用。中国教育弊端之多,任谁都能说出几条,但经济学家许小年说出的这一条,特别能感性地看出我们被中国教育伤害到了何种程度。记者问许小年萨金特获经济学诺奖有什么现实意义?许小年说获诺贝尔物理奖的人证明宇宙在加速膨胀,有何现实功用?受制于过度实用的——该实用的地方往往不实用,如我们的中等职业教育——教育,已使我们成为无趣且无创造力的机器,并为此自铸牢笼。其实无用的哲学是多么美好,它可以把你从俗务里超拔出来,看看你是否有生活的另一面。就像你劳作很久,累了,还知道休息和享受是一种什么滋味。对于我们生活中的许多人来说,恐怕只剩下了无尽的劳累、恐惧,他们如此扁平化,马尔库塞单向度的人,是对他们能拥有的生活的最好描述了。
  
  《尼采的锤子》一书写了上下古今从泰利斯到德里达等二十四位有名的哲学家,其中唯一给了两章篇幅的是唯特根斯坦。大约是唯特根斯特坦哲学像他的名言“对于我们不清楚的事情,应该保持缄默”一样不易解释,所以必须得多花点篇幅。但问题在于,其他哲学家的东西就那么好解释么?那许多人皓首穷经、反复阐释不是毫无智力增益的多事?有意思的是,智慧如唯氏也曾像威尔斯、纪德、罗曼.罗兰一样深受地狱的诱惑,他曾向苏联当局申请公民权,想去那里当农民。幸好苏联当局说苏联农夫太多了,否则乌克兰大饥荒的惨剧和集体农庄的残酷,哪里一定会放过这位能够“保持缄默”的人呢?此事再次证明,再智慧的人要经受住那地狱的诱惑都是不易的,正可用王尔德的“除了诱惑以外,我什么都能抵挡得住”来调侃一下。像奥威尔这样不仅拒绝恶魔的诱惑,且能洞穿其把戏者终究是稀有。但我们不能就此作反推,说那些纯粹的智力练习于人类益处甚微。
  
  写得真通俗好读,这可不是寻常人能做到,但费恩做到了。说实在的,中国的写家们,要是来写哲学家,一定把别人搞死。而这些老外,就是尽量把别人写活,且特别能用与时代紧密相连的例证,来议论古老的哲学问题。这既是一种能力,也是一种有心。其实对于一般读者而言,要的就是这样的书,至于哲学原典,那当然是研究者才读的东西。头,只有一枚,而头绪很多,马就是马,但关于马的概念不少,而且有的还可以在概念中奔跑,意识到这一点非常重要。能在概念中奔跑,左冲右突,做许多自己想做的事,是多么幸福的事,可惜的是不少人连幸福这个字眼都搞忘,远离了他生活的字典。但是我们必须谨记费恩在谈论卢克莱修时所说的:“如果窃贼打不开锁而将整扇门打破,去指责打造‘牢不可破’之锁的人,显然没有道理;同样地,我们不应该将概念混淆,将一个概念加入到别的概念争斗中去。”否则我们就有被概念缚住的危险,甚至认为被它缚住才是唯一正常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