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线的制作方法:岁月如歌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5/02 01:37:33

岁月如歌

又一次从邮局收到江西诗人、作家、评论家王治川先生寄赠的厚厚一本散文集《川透岁月》。这是我自今年二月在新浪开博以来,第三次收到网友王治川先生的赠书。连同前两次的诗集《灵动》、《清唱》和散文集《默写心灵》,前后总共四本。
时节已入初冬。冬夜漫漫,户外冷雨潇潇,家里的台灯如炉火般明亮温暖。独坐小屋,就着温暖的灯光,泡一杯中国清茶,手捧远方好友寄赠的著作,默读书中饱蘸真诚的文字,耳边隐约传来窗外的风雨声,仿佛记忆也变得湿润起来,很有些古人“围炉品书”的意趣。翻动书页如扬起白帆,不必撑一支长篙,只消沿着文字的波澜,便可向岁月的上游漫溯。
很喜欢这本书的封面。白底黑字。封面的主体——“川透岁月”四字以黑白二色反转显示,简洁中见变化。右上方一角以内页一段正文作底纹,突出的是王治川先生的头像照和“江西教育出版社”的LOGO和字样。封面下方是一枚经过“羽化”的椭圆形风景照,黑白的底片,纯粹的光影,引发无限遐思……
照片的风景是一座古园。园中草木林立,一条青砖砌成的小路曲曲弯弯地延伸到远方,几幢民居老宅座落庭院深处。尽管时节已进入冬季,却愈发显出古园独特的魅力。林中的老树愈显苍幽。他傲岸的身躯刻满了岁月的年轮。遒劲的主干依然耿介地矗立,自在坦荡地笑迎寒冬和斜阳。巨大的树冠连同其中干枯的枝桠,依然虔诚地擎向云端,仿佛要向茫茫天宇抒发千手吁天的浩叹。几幢民居老宅位于庭院深处,古朴的砖墙上覆满青苔,墙上的一扇扇木质窗户里燃起昏黄的灯火,连同老宅斑驳的黑漆大门似乎也蓄满岁月的大智和定力。步入这样一座古园,不由得会让人想起光阴的深长和厚重。真想走进庭院深处,去推开老宅深掩的重门,看其中究竟有多少灰尘,封存着多少岁月的足迹。一颗心变得质实而具沧桑感。
打开扉页。照例看见王治川先生的亲笔签名。治川先生的硬笔书法写得很漂亮:苍劲,大气,清雅;上面还盖了两枚印章,也是治川先生亲手所刻。扉页的手写和印章结合起来,本身就是一件精美的书法作品。内页的纸质薄而细腻,手感舒适。厚厚的书页上印满铅字。我在想,这些充满生命能量的文字,究竟遍及多少青苔,又刻上多少光阴的印痕?默读《川透岁月》,感悟似水流年。

王治川先生与我纯属网友关系,至今素昧平生。回想起今年2月份与治川先生在新浪博客的偶遇,那天他点评了我发在博客上的两枚书法习作,用的是咱这里的上海方言。为此我曾一度以为治川先生是“阿拉上海人”呢!后来才知道,治川先生长住江西,祖籍是辽宁灯塔人。而他之所以上海话说得这么流利,从他这本散文集中的一篇《上海印象》可找到答案——作者对上海的印象,除了以往岁月到上海匆匆一游的见闻,更多的则是由作者在下乡插队时与一群上海知青朝夕相处而产生的印象所得。文中既表达了作者对上海大都市美好生活的憧憬,同时更体现出作者与上海知青之间的深情厚谊。
治川先生的祖藉是辽宁灯塔人。他有着北方汉子的真率和坦荡。
这首先表现在:治川先生对家人父母、父老乡亲、知己朋友的重情重义,以这本散文集《川透岁月》中的许多文章为证,如《上海印象》、《诗侠程维》、《梦回故乡》、《故乡的云》、《衣锦还乡》等。
治川先生的真率和坦荡,从他的新浪博客里也有所反映。拜访王治川先生的新浪博客,你会发现:博主“小川”不仅博文写得好,而且对他博文下面的几乎每一条网友评论(包括隐去真名和完全匿名的网友评论),他都逐一回复。其回复的内容亦颇为丰富:上至世相百态、诗文曲艺,下至聊天灌水、打情骂俏……真可谓是天马行空、蔚为壮观。足见治川先生的真诚和智慧。
他既是民间的平易的;他又是孤傲和“自我”的。
他的民间和平易,既从治川先生的诗歌和散文中浓郁的生活气息中彰显;同时,他平素喜欢与老百姓打成一片,以这本集子中一篇散文《北窗的大树》为证。文中写道:
“住在老檞树下,俺自然喜欢跟老百姓打成一片,实在不愿跟着庙堂之上的高僧一起有口无心地念经。跟擦皮鞋的大嫂,俺愿听她说说世道的艰难;逢守大门的老头,俺愿跟他聊聊人心之不古;和复印店的小扬,俺会跟他讨论赚钱之不易;对卖菜的老姐,俺会推荐她冬天搽一点凡士林护手……”
他的“自我”和孤傲,在这本散文集《川透岁月》中亦随处可见。以我的个人理解:他的“自我”在于,他依照自己的本性生活和思考。他本性的真率可爱,使得他敢于对一切盲从和权威表达出可贵的怀疑和不屑;他的孤傲则在于他敢于对一些仗势欺人的小丑和不可一世的权贵表达出发自内心的痛恨和蔑视。诚如这本散文集《川透岁月》的《自序:试析真相》中所言:
“我对这世间的人事明白得太晚,以至于敢对一些人五人六的人物表示浅薄的不屑,至今亦常因了解得不透彻而不着调——调!我要“着”那“调”干鸟哇?……”
至此,顺便说说王治川先生散文集《川透岁月》的“自序”部分。《自序:试析真相》既是透析自我,更是透析世相。这篇自序是阅读全书的一个总纲,也可以理解为开启内页“无尽宝藏”的一把钥匙。我的理解是,透析世相的前提是深刻地剖析自我。本篇通过“精神”和“肉身”两个自我的对话和激辩,从而完成了自我和世相的双重透析。想起鲁迅先生曾说:“我常常解剖别人。但是更毫无情面地解剖我自己。”两者可谓异曲同工。
他是传统的,又是时尚的。
他的传统表现在:他业余时间喜欢逛古玩市场,以收藏寿山石为乐,还精心为这些石宝贝逐一取名,视作红颜知己;他又以业余写作、自费出书、免费相赠,作为“文人的奢享”;再就是,即便是到了21世纪的电子时代,他依然坚持用钢笔一丝不苟地写作,案头存档的稿件,纸页多已泛黄。
他同时又是时尚的。他欣赏风情万种的都市风光,如同欣赏烟视媚行的美人;他开通新浪博客和微博,与80后、90后网友交流和互动;他还将自己欣赏的影视明星如:周星驰、李嘉欣、钟丽缇、章子怡、赵薇、袁泉、宁静等艺人,用审美的视角和诗意的语言,写成文章盛情礼赞。
他是开朗活泼的,又是深沉内敛的。
他的深沉内敛,以他16岁开始文学创作,至今38载春秋里,创作出三千多首好诗为证。他的诗(尤其是第二本诗集《清唱》),不仅生活气息浓郁,而且以语调幽默冷峻、言辞犀利和思辩色彩见长。
他的开朗活泼则主要体现在他喜欢唱歌。这由他的书中随处可见。治川先生是天生的男高音,平素喜欢唱歌——美声、民歌、秦腔、京剧、古典、通俗……他样样精通,并时常会在不经意中将歌词融入文学创作。在诸多歌曲形式中,治川先生最喜欢京剧,每每逸兴遄飞,就吼一嗓子。他的性格和文字在很大程度上也融合了京剧的元素——既有“西皮调”的明快活泼,又有“二黄调”的深沉内敛;而在歌唱方式上,治川先生则首选清唱。因为他觉得清唱最做不得假,同时清唱还充满个性;清唱能真实地还原人生的本色,同时清唱又能保持个性和思想的独立。他的歌声,连同他的文字,都体现出了他对盲从和权威的不屑和怀疑,以及对自由和真理的崇尚。
……
上述种种矛盾集于一身的描述并不足以体现全貌。也许这和很多优秀的作家一样,王治川先生的生命境界是立体、多元的,但同时又能保持微妙的平衡和统一。其平衡在于:饱经沧桑的人生岁月所造就的成熟丰满的人性;其统一则在于:治川先生有着一颗真率坦荡的赤子之心。
我常常思量:一个特别真率坦荡的人,他必然与现实保持着一定程度的疏离更抑或是对立。同时也决定了治川先生的人生要承受常人难以想象的:清苦与寂寞,艰辛与坎坷,乃至残酷现实所给予的诸多不公和打击。王治川先生从16岁开始文学创作,至今已历38载春秋。试想一下,治川先生能够几十年如一日地坚守和忍耐——坚守的是内心的理想和本真,忍耐的是现实的一切不堪。其人格魅力足以令人肃然起敬。

王治川先生的散文集《川透岁月》(江西教育出版社,2011年6月出版)共分五辑,连同自序和后记,共收散文106篇。从内容上看,第一辑“人们一思考”,属洞察世相,针砭时弊,批判当今社会的诸多丑恶现象;同时,“人们一思考”这一取名也颇具匠心。由一句著名的犹太谚语:“人们一思考,上帝就发笑”演化而来,既是作者自谦,同时又反其意用之。因为人们读着文中这些充满深刻思考和人生智慧的文章,自会发出由衷的敬意和会心的微笑。第二辑“淡忘的童话”,主要是回忆往事,其中既有对“文革”岁月的讲述和反思,又有回忆童年,怀想古典,从而反思现状的主题。第三辑“玉树临风”,则收录作者早年创作的咏物小品和清新灵动的散文诗,短小精悍,回味隽永。第四辑“贤言邃语”,则多为融入作者深邃思考和艺术感悟的知性散文和哲理诗,很有些“思絮飞花”、“艺海拾贝”的意趣。第五辑“野兽与美女”,主要表达作者对父母家人、父老乡亲的感恩和挚受,以及对身边挚友的深情厚谊;同时还以审美的视角和艺术的语言,对作者欣赏的诸多影视明星逐一评价和盛情礼赞。而从体裁上看,第一辑和第二辑皆具杂文和散文的体裁风格,即皆具“载道”和“言志”的双重特质;而后三辑则是融入个人主观情思和生活情趣的散文、小品和散文诗。
个人觉得,散文集《川透岁月》中最精彩的部分当是前两辑——无论是针砭时弊、批判现实,还是回忆儿时、反思历史,其思想和情感脉络一直可以延伸到当下,则证明这些曾经的思考和感悟是经得起时间检验的。
读王治川先生的散文集《川透岁月》,时常能感受到作者高尚的情操和文学的力量。
真率坦荡是王治川先生的为人本色,也是其行文风格。这本散文集中的很多文章,构思独特,思想深远,语调冷峻幽默,行文则平朴自然:不拿腔捏调,不矫揉造作,不故弄玄虚,真实直接的情感和思考,充满着生命的能量和深刻的社会使命意识。
个人以为,一个真正的作家,连同他创作的文学作品,从某种程度而言,是对所谓时尚潮流的鄙夷和不屑,以及对世俗庸见和常识的颠覆与冒犯。这就注定了纯文学创作与时下流行的娱乐文字和商业文案有着本质的不同。文学创作的魅力在于——她能把人世间诸多无言的痛楚以艺术的形式诉诸文字,她能唤醒人们内心深处最柔软、最清澈的情愫,其中包括人们曾经最本真的善良、最单纯的理想和美好的爱。文学也许不能使人富有,却能以她独特的魅力启迪并烛照人类的心灵。诚如王治川先生所言:
“谈到杂文创作,我认为:一个作家的使命,就是要与他生存的社会拉开一定的距离,以道德和正义的眼光和笔触去剖析和批判社会。这正是一种大爱。你作为一个作家,你唱的赞歌是否发自心底?你的批判是否充满良知?你是否会利用犀利的文字去鞭挞人性的丑恶及社会的劣根?你是否会高擎现代的正义来呼吁人类的公平与道德的回归?——这是我在杂文创作时经常思考并为之痛苦的。……”(via:王治川新浪博客《江西省杂文学会成立二十年座谈会小记》)

王治川先生曾是一名医务工作者,有着几十年的从医经历。作为医生,他妙手仁心,悬壶济世,医治病人的身体病痛;作为一名有正义、有血性、有着深刻的社会使命感的诗人和作家,他希望以犀利的文字和深刻的思考针砭时弊,以此来唤醒和启迪全社会的道德良知。第一辑“人们一思考”里的大部分文章属于此类。
《如此新闻》批判浮夸无聊的新闻炒作,并分析了这一现象的内在成因,乃是时下普遍存在的浮躁纵欲和急功近利的社会风习所使然。
《发现精神流感》针砭目前社会上司空见惯又普遍流行的不良现象。诸如:低级趣味、盲目追星、做人极端自私,物质上极端纵欲,精神上又极端空虚,而此种现象皆为世人浮躁纵欲,从而迷失做人最起码的道德底线所使然。本文的最出彩的地方在于构思的独特新颖。把上述不良现象与流行性感冒相类比,又从病例和学理的角度,加以剖析和论证,并开出相应的药方。
《现代文明尚须从“头”做起》由南昌市某美发店因女顾客在接受该店“离子烫”服务后,因忘带钱从而欲四处借钱付账,却被店方诬为想赖账逃跑,并不由分说地强行将这名女子拉进店内,剃光了她的满头秀发。作者对此事义愤填膺。在文中通过旁征博引和逐层透析,将这种污辱人格的欺客劣行提升到“现代文明尚须从头做起”的高度,希望引起全社会的关注和警惕。
我觉得此类现象在我们的社会上确实是司空见惯、屡见不鲜。就本文中所提到这家美发店毫无人性的丑恶行径来看,其行为和心理的“内驱力”乃是“一切向钱看”、“金钱万能”的极端拜金主义意识所致使。诚如治川先生在文中所写:
“目前,市场经济所需要的公平、自律、平等、是非意识及观念尚待形成,社会道德的约束力与传统的耻辱感早已淡化,混世痞子横行无忌的心理仍然暗中猖獗。芙瑞专业理容店的劣行,证明了建设现代花园文明城市的进程中,存在着的非理性、反文明的野蛮状态,这与南昌某地商家经常肆意欺害消费者权益,动辄棍棒相向的违法行为形成某种呼应。对这种与建设和发展相对抗的丑恶行径,有关管理部门决不可姑息之,绝不能容忍之!
不想说芙瑞专业理容店给我们上了一课、女顾客的满头秀发等于交了学费之类的废话,窃以为建设文明城市,在注重物质文明的同时,切不可忽略精神文明。从没钱付帐、秀发推光的恶行看来,南昌要成为真正的现代文明城市,尚须从“头”做起。”
《为富不仁》的主题,即如标题,抨击不法商人的毫无人道的逐利本质,以及其本质的心理动因乃是****裸的拜金主义意识导致的极端自私和损人利己。诚如文章末尾所言:
“我突然为与你这样的人生活在同一片蓝天下感到可耻和无奈。难道社会的进步真的是以道德沦丧为代价的?!……别把老板当“人”。”
《钓主》抨击的是某些文化官员,假借诗会之名,实则喧宾夺主、将诗会和诗人视作其个人献媚争宠、邀功请赏的工具。本文最大的特别是构思独特。“钓主”原是牌桌上的叫牌,而治川先生却另辟蹊径,隐喻某些文化官员将诗人“钓”出来应应景、唱唱戏的丑恶伎俩。整篇文章以小见大、由此及彼,以独特的构思、冷峻幽默的语调和严谨的分析论证,加深和强化了文章主题的份量。摘一段:
“最恶心的是合影,与诗会无关的冒号端坐中间,诗人们全部靠边——诗人是民族的良心,你让良心靠边站,你的良心安在邪?诗人们的内心焉能不愤而悲哉!
隆重介绍VS一言蔽之┒
特写镜头VS一闪而过╊≌喧宾夺主”
中间位置VS一律靠边┚
《晋升考外语杂虑》一文,通过人事厅规定的人事晋升必须过外语关这一现象引发思考,既反思了这一制度本身存在的不足,同时还逐层深入地分析了这一“怪圈”形成的深层原因,如应试者普遍存在的“蒙混过关”的投机意识和“集体无意识”的盲从心理,如这一制度的形式主义表象之下,乃是庞大的教育产业链中****裸的牟利本质,以及由此体现国人的急功近利和崇洋媚外意识浓厚等等。摘两段:
“明知自己不行还要硬着头皮来应考,有种“偏向虎山行”的盲目勇敢;究其心理,是集体无意识的偷渡念头在作怪。考场偷渡,大家不约而同地来做些智力投机的勾当,海关是不管的。……
可转念一想:这晋升考试什么时候成了人事厅的一项产业呢?每当考试的季节,新盖的考试中心人流如织,车水马龙,多少白花花的银子收归国库。问题是,不管什么行业,晋升必考外语;管你用不用得上,考不上晋升就免谈,这是不是有点儿霸王条款的意思呢?你平时工作能力再强,外语不行就别想晋升,怎么说也不能让大多数晋升考试消费者心服口服。……”
透过以上文字,治川先生的理性思辩和周密的逻辑条理得到了完整的张扬,同时,文字语调的幽默和反讽,又让读者快感顿生。其行文流畅自如,字里行间跳跃着幽默和机智;其思想所指犀利深远,入木三分。使读者在轻松一笑之余,掩卷深思。

作为诗人、作家、评论家的王治川先生人生阅历非常丰厚。由于岁月的磨砺,治川先生曾下乡插过队、做过教师、医生、出版社编辑等职业。这本散文集的第一辑“人们一思考”中,有几篇文章就记录了王治川先生对职业生涯的亲历和体悟。世事艰难,职场险恶,读来倍感艰辛。从文章本身来看,有些以构思独特见长,如《炒自己的鱿鱼》,通篇充满寓言式的隐喻;有些则直抒胸臆,如《<厚黑学>再版二校杂感》、《工作着是美丽的》、《中年危机》等。
就拿《<厚黑学>再版二校杂感》一文来说,直抒胸臆的文字风格,即以最直接、最本色的方式表达作者真实的心理活动和情感体验。摘一段:
“《厚黑学》作者李宗吾是四川人,其厚黑学作品大多发表在民国时期的《华西日报》《济川公报》等报刊上,其行文风格则大多带有四川方言的味道,譬如“莫”、“莫有”、“莫得”之“莫”系“没”之意,大体上也是说得过去的,而且全书比比皆是,难以改净,为尊重原作之风格,让他保持一点巴蜀方言遗风,初版编辑便放过了此字。也许再版一校先生手持探雷针,到处找不到地雷(错别字),便有些心慌慌、心喘喘,与“莫”、“莫有”打起了歼灭战,可该狙击手眼神也许跟某一样不济,改此漏彼,改到了的“莫”垂头丧气,未改到的“莫”趾高气扬,想那教主也在冥冥之中兴灾乐祸,一脸厚黑地笑着,叫二校某不得开心颜,不得不大笔两下,在改过的“没”“没有”上大打叉叉,为方言“莫”平反昭雪、恢复名誉,也就多有得罪了一校先生。”
读着上述文字,王治川先生一丝不苟、严谨治学的态度和可贵的敬业精神,在字里行间里彰显。同时,叙述语调的机智幽默和文字中闪烁的书生意气,亦让咱一再见识了这位可敬长者的可爱之处。

文革时期,当时年仅九岁的王治川曾卷入一起冤案中,在牛棚中倍受非人的折磨,全家也受到牵连,心灵充满创伤。诚如治川先生的新浪博客里一篇访谈《诗人王治川和他安贫乐道的生活》里所言:
“07年,他将不堪回首的岁月经过整理反思,写作了长达近两万字的《南昌生死书》;而这一次反思,再次将自己年幼时所遭受心理创伤撕裂——他因此精神抑郁,陷入在过去的痛苦中无法自拔,经过一年多的调理后才有所缓解。这10篇在他新浪博客最前端的博文,很好地向读者展示了他儿童时代经受的非人遭遇。……1966处于文革爆发的当年,敏感时期的中国暗流汹涌,不幸降临在了这个四口之家。8月的南昌酷暑难耐,9岁的王治川因发现一句标语报告公安后,反被诬陷冤案罹祸,全家受到牵连。1968年,他随父母和妹妹一起从南昌被下放到宜丰县农村。在这样冤案中,王治川身心受到重创,而他也由此与文学结缘,在苦痛中开始了诗歌的学习与创作。……文革结束后的1979年,王治川与家人回南昌,到有关部门上访,要求平反并恢复名誉。辗转多番,无人对该事件负责,无人赔礼道歉;只得到当年涉事相关部门声称已召开“平反会”|销毁相关材料,将“留尾巴”的批复交与本人以示“平反”,持续了十三年的政治诬陷在轻描淡写中消失。”
作为网友,我也曾读过治川先生博客里的《南昌生死书》。虽未经历过那个年代,但是透过这些治川先生呕心沥血、记录和回忆苦难的文字,透过这层无形的网线,我既感到这起冤案的不可思议而心灵震撼,同时也能感受到治川先生曾经遭受的苦难是多么深重,从而激愤的心情充满字里行间。文中所引的一纸“留尾巴”的批复,只是以抽象的组织的名义给受害者“平反”,而当时参与陷害的诸多当事者却一个都没事,甚至连一句“对不起”的口头道歉都没有!可这起冤案给治川先生造成的心灵创伤却是一辈子也挥抹不去的。读罢不胜唏嘘,并为治川先生的真率和坦荡所感动!因为及至今日,这段不堪回首的苦难记忆已历45载春秋;而二○○七年,治川先生为祭奠苦难而书写《南昌生死书》时,无异是在事隔41载之后,重新体验苦难,再次把伤口划开。能写下这些回忆苦难、字字血泪的文字,这本身就需要惊人的勇气;同时,敢于把生命底子里的伤痕和心灵深处无言的痛楚诉诸文字,并公之与众,这又该是怎样惊人的胆识和坦荡的襟怀!
“可以宽恕,不能忘记。”这句法国作家阿拉贡的名言,之所以置于《南昌生死书》顶端,则是提醒人们:尊重历史,铭记历史。
再者,通读阅读《南昌生死书》,我似乎也愈加理解了:治川先生为什么会长年如一日坚持文学创作的心理动因:苦难需要倾诉,愤怒需要呐喊。其实,关于文学创作的心理动因、关于苦难和创作的关系,中国自古以来就有“发愤著书”说。诚如司马迁在《报任安书》中所言:
“古者富贵而名摩灭,不可胜记,唯倜傥非常之人称焉。盖西伯(文王)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赋《离骚》;左丘失明,厥有《国语》;孙子膑脚,《兵法》修列;不韦迁蜀,世传《吕览》;韩非囚秦,《说难》《孤愤》;《诗》三百篇,大底圣贤发愤之所为作也。此人皆意有所郁结,不得通其道,故述往事、思来者。……”
为此,王治川先生自16岁在农村下放时就开始了文学创作,至今已历38载。目前已写下诗歌三千余首,发表并出版诗歌、散文、文艺评论、小说等文学作品200多万字,出版两本诗集(《灵动》、《清唱》)和三本散文集(《默写心灵》、《绿色山水(合著)》、《川透岁月》),编辑各种文史书籍70多部,计1915万字。

除治川先生发表在新浪博客最前端的博文《南昌生死书》之外,这本散文集《川透岁月》中,有关“文革”题材的文学创作也占据了相当的份量。主要收录在第二辑“淡忘的童话”里。如:《1968:干部下放》、《1970:早起买肉》、《1974:八一大道的风景》、《1975:非命之猫》等,这些文字记载了作者在“文革”年代的亲历、见闻、思索与感悟。
如《1970:早起买肉》:分别写了“买肉”和“吃肉”两出人间悲喜剧。
写“早起买肉”,反映出当时物质生活的艰难贫困。诚如文中所言:
“那是共和国历史上最贫穷的一段时光。生活上的苦,聚焦地说,就是没有肉吃。少年的我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想吃肉想得两眼在白天都发出绿光了。”
与“买肉”的悲情相比照,文章后半部所写的“吃肉”,则近似于一出“滑稽戏”。具体是写一个膘肥体壮的女子与瘦骨如柴的丈夫之间的一段轶闻,读后令人忍俊不禁。细想来,这段小夫妻俩的“隐秘轶闻”未必真被作者所知,而由此表象所折射出的本质却是真实的——即那个年代,人们除物质上的极度贫乏,精神生活也陷于极端的空虚、迷惘和压抑。
如《1975:非命之猫》:由“文革”时死于非命的两只猫而引发忏悔和反思。表面上是写“非命之猫”,实则更是探讨人性和反思历史。尤其是文中的一只美丽的大白猫,它因误吃人食,却被特殊历史时期的人们当作“发现阶级斗争新动向”,被一群风华正茂的青年集体虐杀。作者在文中进行了深刻的忏悔和反思。忏悔意味着人的良知在苏醒,这是历经岁月沧桑后的人性醒觉和回归;同时作者还深刻透析了“非命之猫”的深层原因——乃则是“文革”浩劫的疯狂和野蛮造成了人性的扭曲。诚如文中所言:
“为什么面对动物的求助无动于衷、反而加害之?为什么面对动物的失误不予原谅、反而不由分说地剥夺无辜的生命?
是什么力量会将少年的善良扭曲成凶狠?又是什么教化使青年的人性泯灭得非要将朝夕相处的动物置之死地而后快?!
……
而我永远不会知道的是:我们在濒临死亡的大白猫眼中,是怎样不可理喻的野蛮形象?”
细思量,猫只是特殊历史时期中无辜的受害者之一;同时,“非命之猫”在文章中也是象征和隐喻。而事实上,深受“文革”浩劫其害的又岂止是猫呢?“文革”时期因极左思潮而引发人们集体无意识的疯狂和野蛮,“文革”时期的“人斗人”,使得人性中“恶”的一面得以充份诱导或强化,这恐怕也是我们当下这个社会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如此冷漠的历史成因。
短短一篇文章,以猫写人,以猫讲史,其含金量可谓大得惊人。读罢启人深思。
同是记录“文革”岁月,与上述幽森阴暗的主调形成鲜明反差的则是另一篇文章:《1974:八一大道的风景》,则回忆作者本人在文革时期与一位清纯少女之间的朦胧恬美的初恋场景——
“忽然,我隐约闻到一丝淡淡的桂花香,不禁抬头回望——我的身后站着一位面容姣好、亭亭玉立的女青年,她身穿一套合体的的确良绿军装,清纯安静,欲笑还嗔,恍如从画中走下来一般!也许是看出我发愣的神情,她忍不住朝我微微一笑。我立刻回过头来,面颊红得像火在炙烤……”
读着这段文字,无论“城南旧事”本身,还是艺术上的到达,都颇具感染力。这段灰暗岁月的粉色恋情,无疑是本色人生中一抹明艳的长虹,格外楚楚动人,格外温暖人心。

第二辑“淡忘的童话”除记录“文革”岁月之外,回忆童年、怀想古典的文章也占据了相当的篇幅,如《夕阳下的皇殿侧》、《淡忘的童话》、《快乐的童年》等。文中的一些回忆和思考能引起读者思想和情感的共鸣,这些文字能触及人们内心深处最微妙、最柔软的角落。
读着这些以“怀旧”为主调的文字,我们既能感受到作者对曾经精神富足的岁月的无限眷恋——这当中包涵人们内心深处对真、善、美的想往,包涵人们曾经最本真的善良、最单纯的理想和美好的爱情。
同时,这些以“怀旧”题材的文字,更反映出作者对当今时代的批判和反思。因为我觉着:无论怀古,还是念旧,其情感内涵实则是表达对当今时代——尤其是对所谓“现代文明”的某种不安、不满,甚或否定和不屑。
如《淡忘的童话》所写:
“岁月流逝,小巷的土路铺成了柏油路,矮屋建成高楼房,羊子巷也成了羊子街了。路旁的小店鳞次栉比,一些风雨飘摇的老屋仿佛还想向路人重复昨日的故事;可人来人往的,谁也不想停下匆匆脚步。
城市的发展,是否就是以遗忘为标志?小巷的风韵,谁说不是城市的内涵呢?我今天骑着自行车重游羊子巷,总觉得有点巷不巷、街不街的味道;路是宽敝了,楼也高大了,小巷的韵味却是淡得几近一减一了。”
再比如《快乐的童年》一文。借回忆作者自己的快乐童年,将反思和批判的锋芒直指当今的“神童教育”、“通才教育”。
前半段写作者本人的快乐童年。这种活泼明快、发自内心的快乐是现在的孩子难以体会的。细想来,治川先生这一辈人的童年,在物质生活上虽极度贫乏,然则精神领空则是快乐而具足的;而现在的孩子虽然生活得很优越,但是内心并不快乐。孩子本该天真浪漫、无拘无束的童年,被现在各式各样的辅导班、兴趣班所束缚,由此反思和批判当今的“神童教育”、“通才教育”扼杀了孩子活泼爱玩的天性,使孩子过早地远离了童真和快乐。文章通过以往和现在的鲜明对比,以及严谨深刻的逻辑思辩,深度剖析了这一教育“怪圈”的心理动因:乃是时人揠苗助长和急功近利的意识所致使。摘一段:
“客气点说:在这些名目繁多的兴趣班之间奔走,无疑是给家长自己增添了一些人生多余的体验,也让孩子过早品尝了成才的艰辛。
严肃点说:绝大多数家长们等来的还不是颗粒无收!劳民伤财不说,孩子爱玩的天真、快乐的权利竟然是被其父母过早地剥夺的,这是一种怎样的残酷?渴望“神童”的心理,无异于奢望蚤蛋孵出龙种,又是怎样的讽刺?这恐怕是揠苗助长的家长们急功近利时所忽略不计的。
平时奢谈要如何辛勤培育祖国的花朵,要给孩子减负,实际上孩子的书包越来越重、作业越来越多、休息时间越来越短、竞争越来越激烈,这与变相地摧残祖国未来的栋梁有什么两样?培养与减负等等奢谈岂不成了黑色幽默?!”
这段说理分析,连同之前的童年回忆,在两相对比和深度透析中,强化了文章命题的份量。

王治川先生其实还是个纯粹意义上的诗人。有着诗人的纯粹的傲骨,也有着诗人的独特视角和构思。这本散文集《川透岁月》恰是体现了作为诗人的王治川先生投入散文的独特视角、诗意联想和诗性构思。
比如《松毛虫现象》一文,由观央视《动物世界》中的一群松毛虫军团、由松毛虫习惯紧随首领列队行进的“军团精神”,展开联想和思考,从而揭示“松毛虫现象”的本质,乃是动物与人共有的“集体无意识”心理所致使。摘几段:
“军团松毛虫与生俱来的军团精神颇为独特,据笔者认为,牵引着它们盲目前行的是一种抽象的东西——集体无意识。
这种集体无意识,普遍存在于动物世界中:牧鸭者只用一根竹杆,赶上几只鸭子,百千只鸭子就会尾随其后;牧羊人只须挥舞鞭子,驱赶那只头羊,成群的山羊便会乖乖跟在后面;还有牛群、马群、甚至人类……
动物(包括人类)一旦成群,其个体为求合群而迷失自我,导致集体无意识的产生。
这样就不难解释松毛虫的军团现象、群羊跟随头羊的情形,也不难解释“文化大革命”中的群众癫狂现象了?
……”
以上这段文字,既体现了行文的独特构思,字里行间又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令人回味再三。在平凡无奇的事物中融入作者的诗意联想和哲学思辩,从中也体现了作者细致而敏锐的洞察力。
比如《流浪》一文,既是抒情散文,也是散文诗。作者将“流浪者”的形象进行艺术加工,使之与诗人的生存状态和精神品质相契合。
“桂冠!应是荆棘编成;诗人必须直面人生。
注定你的命运是行吟:行万里路,吟万首诗;
注定你的命运是流浪;流汹涌之洪波,激人生之长浪!
衣带渐宽,青春无悔……”
这首散文诗,道尽了诗人的孤独和艰辛,也道尽了诗人高蹈不羁的精神境界。
比如《水》一文。将一滴原本无色无嗅、平凡无奇的水,融入作者的诗意联想和主观情思,使笔下的水富于生命的灵性和情怀。
再比如《白桦林》一文。作者通过艺术加工,借助联想和隐喻,将对“白桦林”的吟咏,上升到中华民族充满血泪沧桑的历史,并由此引发的深长思索。
“历经血与火洗礼的白桦林,以华夏的精神挺直身躯,笑傲苍穹!
……
熊迹!不敢踏近警惕的枪刺。
野烟!仍然警示发展的今天。
最是不能忘记的白桦林,那一枚枚日夜睁开着的眼睛:是在呼唤着和平,还是在关注着战火?是在追思过去,或是在告诫现在,还是在提醒未来?……”
以小见大,以短见长。给抽象的主题按上诗意联想的翅膀,在平凡的事物中投注作者的主观情思,使得笔下的一切,化腐朽为神奇,化平凡为灵动。像上述这些既融入作为诗人的诗性构思和诗意联想,又带上冷峻深刻的哲学思考的文章,在这本散文集里还有很多,如《1975:非命之猫》、《宠龟记》、《观看与瞻仰》、《北窗的大树》、《告别冬季》、《生命之花》、《大漠风》、《外来的和尚》、《汲水的母亲》、《贤言邃语》、《鹰与马》等,莫不如是。

岁月如歌,微笑着,走在路上,去唱生活的歌谣。人生之路并不平坦,而是跌宕起伏。如同一首歌,有欢快的音符,也有忧伤的节奏。
岁月如歌,将心中的歌声流注笔端,则成锦绣华章。一路走来,一路踏歌,这是一种孤独而纯粹的清唱;一路走来,一路笔耕,流露的是智者的心声。
一首歌演绎一段情感,一本书书写一场人生。我觉得音乐是可以流动的,也可以是静止的。书亦如此。静止的是文字,流动的是情思和灵感的波澜。
读王治川先生的散文集《川透岁月》,能感受到积极乐观的生命能量和百折不挠的精神意志。尽管一路上有阳光也有风雨,有欢笑也有泪水;尽管也曾困惑、迷惘,尽管也曾有痛切心扉的伤痕和刻骨铭心的苦难,但是从未颓废,从未沉沦,而是始终在往前走,始终用笔书写、用心歌唱。
读王治川先生的散文集《川透岁月》,还能感受作者高尚的人生情怀和深刻的社会使命感。诗人和作家用饱蘸真诚的文字启迪人,一如歌者用优美的歌声感动人。他用蓄满生命坚忍和智慧的文字,烛照读者内心深处最柔软、最脆弱的角落,并提醒人们不要忘却和放弃人对于社会的终极意义和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