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姆福特波托菲诺之花:美丽之定义:爱与贪婪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4/27 21:00:48

很久以前,我曾经为之工作的一位先生对我说,“你真漂亮。”然后他赶快又加了一句,“在你这种类型当中。”就好像他很后悔给我这么昂贵的赞赏。

如果我读过了关于美貌的学术书籍新作品,我想我会考虑采取法律行动的,抑或是我要考虑接受改造了。或者我已经变成了“容貌歧视”的牺牲品——一种和种族歧视、性别歧视、阶级歧视一样有毒的歧视,或者我真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来安装假睫毛了。

在21世纪的今天有许多这样的书——比如“美貌研究”——很少把美丽视为一种高贵,一种期望,甚至一种伤感的理想,而更多的把它视为只能被法律所控制的不公平,或者是一种女人们必须狡猾地转向她们自身的优势的因素。在20世纪的女权运动的浪潮之后,我们似乎又轮环回到了美丽刺痛的观念当中。但是现在的新情况是这些书依靠着社会科学理论来拓展他们的观点:通过经济学来审视美丽,从每个人身上计算它的危害——不仅仅是女人——而是每一位不足够完美的人。

在法律的盲点里,Daniel S. Hamermesh的《美丽的馈赠:为什么有吸引力的人更加成功》,把不漂亮的人称作“丑八怪”、“视觉的挑战”,并且还对他们值得赞赏的行动进行狡辩。而同样在市场剥削的角落里,Catherine Hakim的《情色资本主义:吸引力在办公室和卧室的力量》一书中把“情色资本主义”定义为一种女人拥有的和男人争夺的,而女人需要熟练地操作以从男人那里得到本该有的补偿的神奇力量。

为了推进他们的观点,挑战大众的智慧,这些书的主要武器就是嘎吱作响的数据。Hamermesh,奥斯丁得州大学的经济学教授,把他的研究领域称作“美貌经济学”,它的方法包括向许多人提出相同的问题,算出他们的答案的平均数,得出毫无意外的结果。在他引用的一个研究中,人们被邀请以自己的主观评判对美貌进行大多数的评估,然后,算出他们的看法的平均数。在其他的研究中,老年人被认为没有年轻人漂亮。Hakim,一位社会学家和伦敦的一家政治研究中心的资深研究员,称他的研究领域为“性经济学”。她总结别人的理论时而推断出自己的总结,而当她追究学术领域对性别问题盲从政治上的正确态度和他们通常的政治正确性时,她的结论虽然平庸但还比较中肯。但是Hakim也仅仅是出奇的坦率,用她的话说加拿大女人没有美国女人注重外表。

同样被美丽问题所吸引的还有,斯坦福法学院法学教授与从事美丽研究的高傲的Deborah L. Rhode女士,在2010年的经典作品《美丽的偏见:外貌在生活和法律中的不公平》;波士顿大学社会学副教授 Ashley Mears的《美丽的标价:打造时尚模特》;耶鲁大学心理学教授Marianne LaFrance《嘴唇的魅惑:微笑在生活,死亡,信赖,谎言,工作,记忆,性和政治中》。

在这些书籍中你很难找到伟大的故事是关于,怎样看待美貌可以改变某人的生活和美貌是怎样使人们丧失灵魂的。(Hmermesh坦白,在高中时候,当他读到马洛的《浮士德博士的悲剧》中,关于特洛伊城的海伦的美貌使千帆进发时,曾考虑要用海伦的千分之一来衡量他的女同学)没有好的词汇,没有LaRochefoucauld(法国作家)的“很少有魅力比美丽更持久的女人”,也没有Coco Chanel的妙语,“美丽,多么棒的武器啊!”

在阅读中,我挣扎着去压抑我对于这些课题和数据的不耐烦。尽管这些可能对于管理棒球队或预测股票市场和总统候选人有用,但这既不能增加对美丽的理解——也不能挑战先入为主的成见。

因之于对美丽的研究定义了美丽本身。Hakim相信美丽就是一种外在,但是仍然照本宣科地引用了关于美丽的科学探索:“关于面部的美,关键因素是通俗的看法,对称美,还有皮肤的色调。关于身体的美,BMI指数和从腰部到臀部的比例似乎是决定性的因素。”Hamermesh首先引用了在线词典上定义美丽时用的不够美丽的一个词汇“聚集物”,然后又转向了“对美丽评级是用5到1还是用10到1的层次划分”的优缺点的讨论,最终还是勉强同意了数据的证实:对美丽的看法因人而异,“独立的个体们倾向于对他人的美丽有类似的看法,但不是完全相同。”Mears的书中没有从她所分析的时尚工业上来精确的定义美丽,但是认为美丽是由制造业为了吸引消费中端衣物的中产阶级而构建出来的,这是不是很罗曼蒂克呢?

在最终的分析中,对不美丽的研究和数据的剖析得出了Darwinian对美丽的描述:美丽代表着高挑,苗条,还有好看和超群出众。Harmermesh最出奇的方法就是用实际的美元来计算到底有多少,平均来说美丽的人比不美的人一生中要多挣——230000美元。而Hakim收集了大量的有关“美丽优惠”的资料,“有吸引力“的人(她不喜欢"美丽"这个词,总之她深信美丽是被构建出来的)比相貌平平的人能挣更多的钱,作为她的书的主要标题的证据,她还说钱归钱,男人要比女人因相貌问题挣得多。她引出了1991年的调查报告显示有吸引力的男士要比没有吸引力的男同事多挣百分之十四,而有吸引力的女士仅比其他女士多挣百分之三。(发表在《纽约时报》上的一个近期研究声辩说化妆可使一个女人更讨人喜欢,有才干和值得信赖——或者至少使其他人喜欢她——而这项调查由Procter 和 Gamble提供资金支持)

到目前Rhode认为美丽是一种压迫的,不可获得的标准,而只会在无关紧要的日子里烦扰我们,Mears也这么认为。Mears致力于揭露时尚工业(她对此深信不疑)非常随意地,模糊地从大众当中区分美丽的女人。她真是美丽研究的犯罪现场调查员。而LaFrance不提美丽,除了说微笑可以增加美丽,但她也强调微笑不是必不可少的有利。

从以上得出的一些论点接近了美丽。首先,在《美丽的偏见》一书封皮的背面写着,“它刺痛了不够美的人”。这是美丽研究的一个中心原则。其他的则是对美丽如何得到馈赠的不公平的一种狂热——或者相反。在《标价美丽》一书中,Mears则把在T台上散步的优雅的模特看作是牺牲品,她们最终没有成为美国的下一个顶级模特而不得不回到自己的老家。也没有热切的期望“没有丑女,只有懒女”(我们不约而同地会想到赫莲娜和雅诗兰黛)。用Mears的话说,她的观点归属于“资本主义的欲望制造永动机的一部分。”还没有一本书是如此多的为被害者学做资讯型广告的。

接下来,今天对于美丽的研究正印证了我们对天生的不公急切地想弥补的情况——通过法律纠正或自我调节。而潜在的观点是在我们成王败寇的社会中,媒体和不断增长的色情工业的影响力共同导致了对美貌的前所未有的赏爱。遍览近代历史的文学理论的标准以及大学的普遍共识,加上Hakim的例外观点,都认为美丽的定义,应该被拓宽。

我举双手赞成对美丽的理想形式的拓展,因为这意味着我可以少阅读一些开头就写“根据社会学的研究”的句子而更多的去品味契诃夫。当弗洛伊德咄咄逼人地写着关于娱乐消遣的人们理解对美丽的关注时,还没有一位现代作家,可以比这部剧本更好的注解其中的漫画和之后的灾难性影响——契诃夫的《万尼亚舅舅》。这部剧本围绕着美丽的,空虚的,闷闷不乐的叶列娜展开,她刺穿了剧本中所有的角色,包括她所拜访的庄园的主人,万尼亚。而一直憧憬着能有一个美丽的来生的索尼娅,相貌平平,是一位富有且令人讨厌的学者的女儿,这位学者娶了叶列娜。在结尾,不够美丽的女孩渴望着美丽,而美丽的女孩似乎在哀伤自己没有能力去感受美丽。

至少LaFrance令人重新振作地提出了一个微笑可以把一个不够美丽的人转变成美丽的人,这正巧使人联想起文学评论家Denis Donoghue对美丽的称呼“固执(recalcitrance)”

令人疑惑的是,这些对美丽的新研究的确补充了女权主义者已经提出的问题吗?“美丽的标准伤害女人”这一思想,最早在 Mary Wollstonecraft的《女权的辩护》一书中提出,在20世纪,女记者Susan Brownmiller的工作中强势重现,因《反抗我们的意志:男人,女人,强奸》一书而众所周知。还有第二次女权运动浪潮,1991年,在Naomi Wolf的《美丽神话:女人被用来抵抗女人是怎样的一幅场景》和Susan Faludi的《强烈抵制:对美国妇女的不宣而战》等书中扩展发挥了这一思想。就像Wolf书中所提倡的,“一个女人有选择自己所喜欢和自己想成为的权利,而不是屈从于市场作用和几十亿美元的广告业的摆布。”这些论战描述了“美丽神话”对女人地位提升的集体抵制,而且其威力不断提升,并由文化保守主义者所设计。需要我补充的是,他们谴责整形手术。

但是随后出现了第三次女权主义浪潮,强调美丽的理想形式不需要被压制:如果让你选择,你可以,像(或成为)一位美丽的王后,妓女,或色情影星。在1997年,耶鲁神学院女权主义者理论的前任教授Jan Breslauer,为《花花公子》写了一篇关于她隆胸手术的文章——尽管招致许多愤怒和嘲讽。同时,历史学家例如Kathy Peiss出版的书《瓶中希望:美国美丽文化的形成》,仍然认为美丽工业或许能促进这样的思想:长相能通过药剂和乳霜来提高,声称这帮了第一代美国女企业家的忙。当我的第一本书《脱衣舞:不为人知的色情演出历史》在2004年出版时,第二浪潮的女权主义者抨击我说美化了脱衣舞者的生活,第三浪潮的女权主义者炮轰我没有为脱衣舞者庆祝——希望我祝福她们自己的剧团的开始运营,她们几乎异口同声说,这是经过授权的。

2010年,当《美丽偏见》发表后,时代思潮已经明显的转变了。Rhode是第一个因“身体上没有吸引力的人应当寻求法律资源以对抗相貌歧视主义”这一思想而引起了全国的注意。事实上,当《美丽偏见》出版时,诉诸法律此类事件已经出现。Rhode与之相抗衡的相当于阶级主义,(她解释说,穷人没钱做隆鼻)相貌歧视主义在一个州和六个城市已经不合法。

Rhode列举了一些人(大部分是女士)是怎样迫使雇主为基于相貌的歧视而补偿他们的。在一个她描述案例中一位赌场的女工作人员在管理人员要求她们穿短裙和保持一定的体重后成功地提出了诉讼。在另一个案例中,一位240磅重的爵士舞讲师,Curves健身俱乐部因她的体重而拒绝发给她特许经营权,而她迫使俱乐部修改了公司政策并承认了她的体形符合标准。

Rhode把这些案例看作是胜利,也许是这样。但是《美丽偏见》这本书与其说是一种宣言更像是一位学者的创伤的回忆录。这得从Rhode自身遭遇的“美丽神话”的一系列轶事说起——有一次,她被美国律师协会制作的的一期时尚访谈节目所邀请出现在了电视上,在书的结尾,她严肃批评了一些年轻的女律师因穿着不严肃(穿着畸形鞋),而使她们的志向抱负侵蚀到了很严肃的地步。也许下本书她将在整个西海岸强制执行穿着勃肯凉鞋。

我对Rhode表示同情,但我也同时希望她能停止斥责女人们选择什么物质去遮掩她们的体表,就像这只有唯一一种一样。最终,她似乎相信所有女人都得向她看齐——有一个默默付出的丈夫,一生安稳的研究所工作,没有幽默细胞。在Rhode回应Nora Ephron(美国电影女导演)的一篇关于美容手术的幽默文章时,当被问到“为什么如Nora Ephron一样优秀的女人还对她的脖子感到烦恼呢?”她答道:“我感觉我的脖子不爽。”这对于任何一个出现在公众视野的年过四十的女人来讲,都是荒唐可笑的。

Rhode提出了很好的想法,我们应该对抗这种把美丽和好混为一谈的冲动,我们应该对媒体在女孩当中辨别性别感到痛惜,整容手术和减肥工业应该得到更好的管理。但是我们现在还很难为她的提议欢呼,因为她特别指出当许多人还没有摆脱不公平的境遇时,法律需要打击相貌歧视。是的,就像Rhode所解释的,在美国小姐盛会的漫长历史中只有一名犹太人和极少数非裔美国人获过奖。再来看看社会:碧昂丝·诺利斯、网球选手威廉姆斯姐妹、来自安哥拉的世界小姐,这些黑人女性屈指可数。Rhode还指出,媒体眼中的老女人就是“严重贫乏的和极少进步的”,仅举一个例子:CBS《傲骨贤妻》所塑造的不仅仅是茱莉安娜·玛格里斯,还有克里斯汀·芭伦斯基扮演的一位50多岁的女律师伴随着她魅力十足的男友。

最狡猾的辩解莫过于“美丽研究针对的是肥胖问题”,正因为女权问题和健康问题一样是全球话题——无论如何这是那些大部分学者的思想。几乎普遍认同肥胖症和贫困相关,在这些问题的早期,肥胖的人遭遇着歧视和社会的排斥,而且他们显著地比瘦人穷,美丽研究的学者回避时尚工业促使厌食症的发生之类问题的激烈辩论。除了Hakim,还在提倡把肥胖人群视为弱势群体。

而遇到谁不对(那些女性相比美丽理想太大而那些太小)这些问题时美丽研究者们又变得相当精确,这些书对于这样的恶棍态度模糊。Mears谴责了这些体系。这些恶棍学者不但讨论身体尺寸问题而且偏激地研究美丽和色情资本,hakim引用他们的话说:“女同性恋和男同性恋在性欲和性欲表达的社会科学文论上的贡献不相对称”她写道:“这是站不住脚的:他们对自身这些问题的理解有着不同兴趣和不同的含义,但是占主体的95%的异性恋们淹没了他们的声音,更重要的是,这种理论为“社会行为和性行为可以因对非典型的不相称的强调而扭曲”提出了解释。”

hakim新奇的逆向主义(contrarianism),不论在哪,只会被继续忽视,被视作糟糕的散文,构思拙劣的离经叛道的,和心理学上的一种厌恶而掩埋。最后一句特别地中肯,尽管很有可能hakim还不理解,正像她声称的,一个母亲可能会爱慕她美丽的孩子因此放大了孩子的色情资本,同样有可能,母亲也许会恼恨她美丽的孩子因此摧毁了自己。

事实上,美丽研究的作者在这里很难相信心理学。也没什么可惊讶的,因为许多作者惯用的金钱计量手段对大脑的工作既难测量又难解释。在所有作者的讨论中,lafrance是唯一一位承认心理学对我们的研究对象起作用的作者。

如果你确实想了解他们的统计数据有多么无用,可以看看hamermesh如何评论他关于测量“女性是否能增加她们的美丽”的调查的,这次调查在20世纪90年代中期的中国完成,调查关注于女性每个月在衣着,化妆品,头发护理上的花费比率,他告诉我们,“通过处在平均花费水平上的女性与不花费的女性相比,前者的好看指数由3.31仅提升到了3.36。你可能会想如果花费多一些效果会更好;确实如果由平均水平的花费提升到现在5倍(相当于超过家庭收入的20%)可以提高好看指数到3.56.但是数据非常清晰地显示其他各方面的努力可以节省这些花费。”

当我们还不太了解这些评价者或中国的文化背景时,这些统计还是非决定性的。也许接受调查的都是男性,他们对美丽评估比女性要吝啬,就像hamermesh自己指出的。或许这些数据告诉我们中国在上世纪90年代的一些反西方态度的东西。但是hamermesh拒绝讨论这些数字的意义。同样,mears试图用这些数据来支撑她关于时尚工业的批评,这正巧明明白白地暴露了她想揭穿的一些东西。她指出,非裔美国女模特在一个机构占10%,在另一个只占5%,而非裔美国人已占到了总人口的12%,这种现象不会被被作为模范记录下来,但Jim Crow(贬 黑人)也不会被记录。

我翻阅了纽约时报的杂志,《九月时尚》,和巴尼斯纽约精品店的目录来检验mears的理论,我发现大部分的模特,的确,是白人。但是还有相当一部分是亚洲人,黑人,和拉丁美洲人。她们也极其美丽,尽管是一种非常奇妙的美,但这种美我永远也达不到了。

看着这些杂志上的女性,你可以明白美丽不仅仅是一个种族一个阶级的理想形式。它是一种值得去羡慕,去评估,去憧憬,嫉妒的东西。然而我越是对美丽研究的目标报以同情,我越被lafrance所引用的一个研究论点所困扰:要求女性去微笑是“街头骚扰”,侵犯了她们的权利。“人们想看到的微笑是女人们发自内心的,而不是为了利益的”,lafrance解释道。我也不赞同hamermesh的断言:“很多时候我们抵触了貌丑的人的偏爱和我社会非生产性歧视抵触少数者一样没什么不同。"我不用去重读对一个体重超标的人施加私刑;我也不用去重读一个矮个子被命令坐在公交车的后排。我不用说相貌歧视存不存在。你只需去读一下卡森·麦卡勒斯便知道了。

但是有许多丑陋但富裕的老年人,难看的臃肿的百万富翁,和十足不悦目的成功的电视权威和华尔街精英。如此的缺乏美丽也没有判决取消你的回赎权而使你住进拖车屋。而如果在一次车祸中,我们挂花了脸,得到了痛苦,遭遇,失去工作的补偿,这完全就是另一回事了。

不论他们的观点是什么,这些书都是第二次女权运动浪潮的回响,美丽是男人强加给女人的。我们的学者们果真想奉献于去减少”美丽作为板砖拍向众人“的事业吗?美丽是无政府主义者,是自然的力量,是礼物。就像爱,那么的神奇,因为它可以部分地改变我们的生活。在电视真人秀中做过整容手术的选手们,当手术后向大家展示新的自己时,她们看起来是如此的快乐。

我把自己算作是一个女权主义者,不是一个整容手术上瘾者。对我来说,减少对美丽的追求,某种程度上是洗脑教育或者是压制女人尝试去追求,而且是一种默许的持续无意识的侮辱。如果在我们的文化中没有美丽的一席之地,我不确定我会愿意住在这里。

作者Rachel Shteir是德保罗大学戏剧学院的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