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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鲜人的哭泣中国人的脸 / 丰子余

2011-12-28 15:21 | 阅读(939) | 标签: 所见所闻 | 字号:大 中 小 打印文章

金正日遗体告别仪式上,朝鲜军民痛哭流涕的镜头不时地进入我的眼帘。那些千模百样的哭泣场面既没有感染我,也没有让我生出一丝一毫的讥讽之心。我心里有些淡淡地怀念,又有些淡淡地悲哀。

 

网上有个段子,是美国著名脱口秀节目主持人们对金正日死亡的种种编排与搞怪。我一直认为金是朝鲜人民痛苦生活的最大刽子手,但看他在死后如此被嘲笑竟又有点恻隐之心,真是奇怪啊。

 

朝鲜人如果是发自内心的哭泣,我为他们感到难过。一个国家的人民受独裁者的统治,还被其洗脑,面对着人祸基础上的天灾或天灾基础上的人祸,他们坚定不移地拥护领袖的态度让人无奈,又让人感慨洗脑统治下的民众是否可以称为有健全人格的人。我无法穿过遥远的时空距离去揣测朝鲜人的内心,反而因他们的哭泣与金正日的离世想起了我的爷爷。

 

我爷爷家一直挂着一幅毛泽东的画像,直到爷爷去世,老屋换新房才不知被扔到哪里去了。爷爷一辈子都叫毛泽东为毛主席。我小的时候经常听他讲毛主席的故事,他那悠然神往的回忆与略带沧桑的伤痛仍隐隐浮在我的面前。他会告诉我国民党的腐败与毛主席的伟大。他会说:“你别看爷爷穿补丁的衣服,毛主席穿的衣服补丁比我的还多!”他说这句时的敬佩与感动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我现在都能记起当时眼里放出的光芒与抖动的胡子。

 

爷爷在文革的时候被批斗,被关在牛棚里,整天挨打。但他从来不忌恨毛泽东,在他的心中毛主席永远是对的,文革给他带来的伤痛是下面的人坏了,毛主席在中南海根本不知道这样的事,如果知道他绝不会不管的。这是爷爷一生的坚持,他到死都这样觉得。他从没有怀疑过毛泽东,从没有怀疑过党,对毛主席的坚守与信念支撑了他大半生。我想,爷爷的信仰是精神的幸福,虽然他信仰了一个虚构的美化的毛泽东,但他一辈子都有着一个美好的信仰,这也不是一件憾事。他执着了大半辈子的信念,如果在老去的那天突然破碎,大概会出奇地快的油尽灯枯吧。

 

毛泽东去世的时候,听父亲说,爷爷哭得很凶,全家人都哭得很凶,那时候的他们觉得中国的红太阳没了,毛主席的接班人一个被批斗死,一个叛逃死,中国没了接班人,便没了太阳,该怎么办呢?整个世界在那一天突然黑暗了,所有人怀着对毛主席逝世的悲痛与对未来的茫然哭泣着。爷爷在毛主席像前摆上了水果与香炉,炉里的香一直燃烧了很多天,父亲说。

 

父亲对毛泽东的印象并不太确切,既不对他有太多的崇拜,也不对他有太多的失望,大概算淡然吧。他小的时候上学,由于出身不好,受尽了苦头。他回忆起读书的时光,仍然一脸的遗憾。他对我说,要好好读书。小的时候,我不理解,越大越能感受到父亲无法读书的痛苦与绝望。他曾经幻想过工人,曾经幻想过大学,曾经幻想过北京,但都随着读书梦的破灭而相继破灭。父亲从不恨自己的出身,也不恨造成这些问题的毛泽东等人,他很迷茫,不知该恨谁,也就认命了,谁都不恨了。提起毛泽东,父亲的印象与爷爷的印象差不多,那个时代打在他身上的烙印虽然随着毛泽东的去世而越来越少,但仍旧留给了他一生的遗憾。

 

2004年父亲到天安门转了一圈,便回了家,他说,天安门也就那样,大一点,人很多,毛主席纪念堂排队的人太多了,也就没去看。父亲就说了这么多,语气淡淡的,轻轻的,似乎圆了自己的一个梦,又似乎破碎了一个梦。他仍旧坚持称呼毛泽东为毛主席。

 

去年回家,家里的长辈们凑在一起,不知不觉地聊到了毛泽东的身上。大家抽着烟,感慨地说,老毛那会儿死了多少人啊,东家某某饿死,我们都吃了上顿没下顿。然后,大家突然沉默了,只剩一室烟雾袅袅。我突然发现,他们不再称毛主席,也不叫毛泽东,而叫老毛。这是对过去的释怀么?

 

我对毛泽东的印象最初来自爷爷们的饭后故事,尤其是夏天晚饭后的故事。爷爷们总会搬个小板凳到树下,摇着蒲扇,开始一晚上的故事会。他们会讲毛主席四渡赤水,会讲毛主席火眼金睛,会讲毛主席的伟大,周恩来的趣闻,那个时候的毛主席是我内心的信仰。我会问:“毛主席是好人,蒋介石是不是大坏蛋?国民党是不是也很坏?”爷爷们总是点头。那时,小伙伴们玩游戏为演共产党还是国民党会争得面红耳赤,因为国民党是坏蛋,即使演了也内心里有疙瘩。那个时候,一切都是美好的,毛主席从不会吃红烧肉,周恩来总会食一碟花生。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不再叫毛主席,会称他为毛泽东,我开始接触各类的资料,他的光环渐渐地褪去,成为一个普通到有着无数缺点的人。有时我会想我恨他么?我没有答案。他的许多政策的失败影响了中国以后的发展,他发起的文革使爷爷受尽了苦难,使父亲的读书梦破灭,但我真的恨他么?我仍旧没有答案。那个时代离我太远,虽然我不断地看资料,但仍旧无法融入到那个年代里去想象当时的生活,无法想象他们的信仰,也无法想象他们的悲痛。我只知道现在的政策严重影响着我的生活,而过去的总归太遥远已变得开始模糊。

 

我在家的时候偶尔会向父亲提起毛泽东做过的那些坏事,父亲有时会听两句,有时便懒得听,转头与母亲去讨论庄稼的长势。大人物的命运与已决定了的小人物的命运似乎在父亲那里已经变得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活好当下,向往收获。那些过去的政治往事与父亲的现实生活差得太远,他不再努力去回忆,或者不再有精力去回忆。如同家里老人去世,一众长辈守着棺,神情冷淡地聊着些各类的话题一样,他们已经放下了生死,又何况记忆。

 

随着记忆的模糊与现实镜头的转换,看着朝鲜民众们的哭声,我在想,过去的我们与现在的他们是何其的相似。他们在不久地将来或许也会和我们一样,慢慢地走出个人崇拜,走出领袖的阴影,走向世界;他们也会对过去慢慢不再回忆,慢慢不再记忆,慢慢淡然,慢慢淡漠。

 

我们比朝鲜幸福的是,没有一个毛氏接班人的出现,而朝鲜却已经接班了三代。现在的金正恩还很年轻,不到三十岁,从多年前便开始被神化,新一轮的个人崇拜与领袖奴化已经开始。朝鲜会很快驱散封锁的迷雾,迎来半个多世纪未见的太阳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