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端外包兼职价格:“迷城” 回味80年代的上海神韵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4/28 17:34:21
         

    上海作为一座中国的大都会,它的城市空间一直在被探讨,从摩天高楼到石库门,从小马路到老洋房,而生活在此间的人的生活,也具有特殊的摩登意味。从过去到现在,关于大上海的故事层出不穷,不单单有风花雪月的“长恨歌”,也应该有与物质、欲望缠绕不开的奋斗史,一个在如此城市里突围而出、渐渐成为一个征服力旺盛的野心者,他的经历也是上海残酷又闪耀的城市史。上海作家王唯铭书写的《狂澜三部曲》就是这样的城市史,继第一部《迷城·血》之后,第二部《迷城·伤》(王唯铭著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再次延续了这座城市的野心与伤感,在他的小说里,不仅描述了今天,也回首了过去。外国弄堂、罗店镇、外滩18号、大公馆……这些上海的场景如特殊的符号反复出现,而上个世纪80年代许多已经被渐渐淡忘的场景也被他一再提及,当年男男女女的情爱舞台,如一幅隔年已久的城市风情画,不管你记得与否,它们是我们曾经的样子。

    电影院咖啡馆

    20多年前,女人与男人约会,一定要稍微迟到一些时间,这才显得女人不是没有档次的。那时讲“档次”,现在说“品位”,万变不离其宗。

    我们约定的地点是一家咖啡馆。这咖啡馆曾经是一家电影院的附属物,在遥远的上世纪80年代,上海的情感越轨者很少有地方发泄自己的暧昧欲望,公园密林或大楼的阴暗角落里充满了陷阱,因为正有居心叵测的工纠队员猎手般地等待,随后是假作正派而其实企图满足着各自卑污的内心;偷情男女的各自家中更是充满了危险,因为等待他们的往往既有性的狂欢,也有当场“活卡”的身败名裂……因此,公共的电影院咖啡馆便成了那个时代的情感越轨者们相聚的最好去处,只有一点是男女双方不得不忍受的,那就是咖啡馆中的买单,对他们而言,100元不到的月收入要对付一次50元的开销,实在是有些勉为其难。当我现在与她再次走进这个已经相当的破落的咖啡馆时,我想到自己当年买单时的心头隐痛,我对历史笑了一笑。

    咖啡馆格局几乎没变,这对20年的时间长度来说,简直有些不可思议。当年是内外两间,现在也是一样布局,但装潢好像判若两人了,尽管,昨日记忆也发黄不少。外房,是相向而坐的敞开空间,有小圆桌四张,还有八张看上去不怎么样的椅子。内房,是上世纪80年代的经典布局:左右各一长排火车车厢式座位。

    与当年不同,现在的火车车厢式位子外端,都安装了一扇可以关上的小木门,那就是说,一旦你完成了50元的最低消费,那么,里面便可以是一个为所欲为的两人世界。


    96路电车之恋

    那天,看着腕上的上海牌半钢手表,我急切地等待着,直到她步态优雅地出现。在设计院后门与96路公交车站头之间,有段长达十多分钟的路程,一路上,你会相遇上海许许多多的“下只角”男女,“这块”、“那块”的声响不绝于耳,这里便是许多“上只角”的上海人不屑甚至很是鄙视的苏北人云集的棚户区。

    她走得相当优雅,在1983年的上海,她的步态还很鲜见。我远远地跟着,学着《侦察兵》中的王新刚,不停不断地左躲右闪,我可不能被
她看见和识破啊。当她来到96路车站时,我躲在一箭之地外的那条长巷口子边,我要等到公交车开进站台,而她的大半个身子也挤进了前门,才会用百米跑速度冲向96路后门,并从那里疯狂地挤上车。

    96路车厢内,即使你不愿意,但也只能无可奈何地成为罐头中的凤尾鱼,她与我无一例外。那是上世纪80年代上半期的特点,马路上尽管没有一辆私家车,但几乎每条线路上的公交车都如同装满凤尾鱼的罐头。我费力地从前胸贴后背的乘客中间向前去,我闻到了人肉的那股腥臊味,这种难闻的气味让我差点呕吐。透过密密麻麻的人头,我看到前门边上的她仿佛是海洋中的一叶孤舟,正被反复地推搡和蹂躏着,脸上显示的是一种真正的无助。我真想挤过所有的男女身边来到她的跟前,让她站立在我的胸前,用我的身体为她筑起一道城墙,我幻想着自己就是城墙。

    车过淮海路后,车厢内明显宽松起来,是人去楼空的意思。我将头转向车窗外,我害怕与她的眼神接触,谢天谢地,她没有发现我的存在,而是在瑞金二路的站头下了车。她下车后先整理一下衣服,随后捋捋头发,依然是水波不兴地向前走去。公交车向前开去,我通过车厢后窗继续观察她,发现她折入了弄堂,如果我没有记错,那是一条新式里弄,有钢窗、腊地、抽水马桶,还可能有铸铁的浴缸,1983年,所有这些都算是上海人家的奢侈品。我的判断没错,从她的气质分析,她是“上只角”女人,是有档次的上海小姐。

    文化广场看《流浪者》

    我在文化广场的正门口看到了她的到来。她穿的是当年最时髦的衣服:皮猎装和深咖啡的纯涤纶裤子。那裤子裁剪得很是合体,走进电影院的那一刻,她的猎装在文化广场的水银灯下有些微反光,而那条在夜晚看上去几近黑色的裤子将她的臀部包裹得相当性感。我们就象恋人般地走进了这个当年上海滩的娱乐空间,在这之前,我曾经在这里听过让·保尔·雅克的电子合成器演奏。在位子上双双坐下后,我仰望着头上那些错综复杂的球形结构,我浮想联翩地回忆起了当年那场几乎将文化广场吞没的大火,以及这场大火给上海市民带来的种种诡秘流言。那天的《流浪者》我根本没有仔细观看,唯有一句“强盗的儿子总是强盗,贼的儿子也总是贼”的台词一度将我的注意力从她秀丽的侧面脸庞上拉了回来,我疑惑乃至反感这样的定论。《拉兹之歌》的旋律却但深深地打动了我。多少年后,我已经遗忘了《流浪者》的基本情节,也模糊了故事片中的主角或配角,但那首歌却是我心头拂之不去的印记:阿爸拉姆,呜呜呜,阿爸拉姆,呜呜呜。电影散场后,我们相偎着走出文化广场,沿着复兴中路一路走去,兴奋不已的感觉让我们盲目了方向,只管从复兴中路走到汾阳路,又在汾阳路一个大折弯,经太原路走到了肇嘉浜路,随后又朝徐家汇方向兴奋地一路走去。

    78式公房

    她就住在上南路码头后面那排78式公房里。进入18号门洞后,我看到水泥楼道的墙壁上有“斜德比不是好东西”这样不成体统的字样。楼道拥挤不堪,堆放着乱七八糟的东西,有木板、有损坏了的手推车、有完全腐朽了的被橱。

    她的家是个直套间,78式公房的流行款式。有小的厨房,更小的卫生间,但没有后来上海人家必备的厅,厨房是兼作餐厅来使用的。我立刻便深刻地理解了她让我进屋时的那份犹豫。两个房子不说空空如也、家徒四壁,但也是平淡如水、简陋之极,有上海底层社会的寒碜。在第一个房间里,唯一让我印象深刻的是放在桌上的热水瓶,它用竹壳包裹着里面的瓶胆,矮矮胖胖,有一点老上海的风情。第二个房间的情形相对好一点,但也没有本质上的提升,惟独在那个陈旧不堪的五斗橱上,一台簇新的东芝G30让我眼睛一亮。那年份,家境富裕一点的上海人家,已在家里置办了收录机、东芝彩电和松下冰箱,条件更好的,则会在彩电边上放一台东芝放像机,型号有G30或G33。在五斗橱上有一台成色还算可以的三五牌台钟,一台看上去像模像样的红灯牌双卡收方机,这些东西与两个房间的总体气氛是相得益彰的,但那台东芝G30怎么看也显得过于奢华。她让我在一张折叠椅上坐下,那椅子的四条腿泛着克罗米的亮光,她去厨房间为我倒茶,我环顾四周,始终有梦里看花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