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看新闻方大同给别人写的歌:一路人间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5/03 21:07:21
xjjk雅儒
xjjk雅儒一路人间
类别：百味人生 作者：姚俭英 [个人小说集] 日期：2011-12-29 17:23:46 编者按：真实的笔触，描绘出一个父亲，在失去孩子后的悲痛心情和失常行为，让人不得不怨恨肇事者的无情和围观者的冷漠。独特的构思，高超的叙述手法，以及娴熟的文笔，显示出作者对文字的把握。整篇文章萦绕着一种凝重而压抑的氛围，使得读者的心情也不由地沉重起来。欣赏，愿更多的人分享！ 第一日一个沉默着的街头，红绿灯了无生趣的倒替着，车轮匆匆地在人行道上辗来辗去，掀起了阵阵的尘土。
陈原红肿的双眼一动不动的盯着人行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群。
他并不高大，而且瘦弱的身体在秋风中摇摇欲倒。头发已经蓬乱，像是胡乱的插在了他头上，胡子也是长时间没有修理，显得沧桑而且脏乱。他立在人行道一端，只是静静地立着。望着一批又一批的人群，从这边走向对面，或从对面走到这边。他的眼神一直随着人群而移动。并且像一个机器似的不断地重复着这个动作。人们也把好奇的目光投向他，甚至是鄙夷的目光。许多人从他身边走过去了，也不免会把头转过来再盯着他看。他当然毫不在乎，因为他是察觉不到的。只是他的神色太过悲痛，看到他的人尽也会心情低沉。
一辆汽车从他眼前咆哮而去。忽然他疯了似的冲向马路中间，两行决堤了的泪水不停地洒向两边。然后他在人行横道中间跪了下来，泪水无助的滴落在地上一团黑色的血污上。同时也听到了他嘶哑的声音颤抖地低声埋怨道：“我的女儿啊，这里不守规则的人太多了。我可爱的女儿啊，爸爸一定会找到凶手的，一定！爸爸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才过了几秒钟，陈原便已经起身走到了路的对面。来往的人们都惊讶地盯着他，从他跑向马路中间蹲下喃喃落泪到再起身走向对面，人们的眼神没有离开陈原的身体。他们只是诧异这个中年男人古怪的行为，但有些人好像是看明白了，只见他们叹了口气，默默地走开了。那些大部分是陈原所熟识的街坊，此刻只沦为他眼前的过客。
陈原在路的对面一动不动的站着，连头也不往上抬。他的背后是一家超市，透明的玻璃窗可以从外面看到里面，也可以从里面看到外面。陈原的背影映在了玻璃窗上，可以看的出，他在微微地颤抖着。
中午的太阳是火辣的，陈原的衣服早已被汗水湿透，脸上的汗水也汩汩地流淌着，从他的下颚滴落到地上。
他的头渐渐地抬起来了，四下里没有目的的张望着，没有人会知道他在找什么。也许他也不清楚，但是他不能只是无助地站着什么事也不做，他必须做点什么，他也在试图去做点什么。然而他始终还是没有想到他想做的事。
西天的太阳啊，烧红了天际的云朵。如血染的帆布在天空飘荡着，在这血染的帆布下，陈原的背影消失在通往旷野的街道上。那条幽深的小路，蜿蜒着穿过了一个人造的小树林，然后又直直的停在了一个小山丘面前，翻过这座小山丘便是一个墓园。
第二日
黎明透着银光，洒着凄凉把黑暗驱尽了。街道开始明朗起来，渐渐的，一切也都变得清晰。
陈原已经靠在了路口的一个路灯的柱子上，嘴里叼着一根烟，黑暗时便可以看到火星的晃动，而这时便显得更加清晰。可以看的出他的脸色消沉如死灰，双眉也紧蹙着。疲倦了？还是在思索着什么？他又是何时就来到了这里的呢？
黄灯一闪一闪的不停。很长时间后便又变成了红绿的交替。一切皆如往常，路上开始有车辆的流动，渐渐地越来越多。人形道上开始有了人的影子，渐渐的又变成了一群一群黑压压的一片。
陈原开始不停地张望着来往的人群。他一脸的严肃，看似奇怪确没人敢投来诧异的眼光，人们也都躲躲闪闪地不敢让他的眼光洒在自己的身上。
不知何时，他的眼圈又渐渐地红了起来，只是不曾流泪。没过一会儿身体也开始有些抽搐，他再度引起了周围来往人群的强烈注意。
随着一盏红灯的绚烂，汽车停在停车线的后面，陈原随着人群走在了人行横道上。他低着头默默地寻找着，但是血迹已经不知道怎么消失了。
陈原只好穿过了街道，在街的另一边又默默地抽着烟，默默地张望着。
他的脸色依旧那么的灰白，那么的凄凉，眼中放出的色泽似乎永远都是那么的悲哀。泪水又在眼眶中泛滥，不久，眼眶便承受不住，洪水般的泪水倾泻而下。
陈原又穿过人行道。他在人行道中间停留了几秒，这里曾经是他女儿躺倒的地方，血迹已经不在，但是在他的脑海里，那团血迹是不会消失的甚至是不会褪色的。他锤打着自己的胸膛，万千的怨恨怎能解脱，只能是在他的胸中纠结着，撕拉着他那颗可怜的心脏。
他的内心忍不住地埋怨着。
“我女儿才十二岁啊，学校离家又这么的近，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啊！可怜的孩子啊，你就这样的走了，都不看一眼你可怜的爸爸，都不让你可怜的爸爸再看你最后一眼，和你道个别。”
他埋怨着，可是他在向谁人埋怨呢？会有人同情他么？他是个可怜的男人，更是一个可怜的父亲。
陈原又穿过了街道，然后便又是一阵哭泣，路人很想劝慰一下这个可怜的男人，却又无人敢上前，只是看一眼便无奈的离开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
陈原哭了一会便又穿过街道，然后又是一阵哭泣。又穿过街道，又哭泣，如此的循环往复，直到太阳西沉，西天一阵血红，他已经哭了一天了。只见他走向了一条幽隧的小路，消失在了残阳下。在他消失的地方，放眼过去，只是一片苍茫的荒野。他的家当然不会在那里，但是那里躺着他的女儿，他可爱的女儿。
黄昏过后，夜幕开始降临，没过多长时间便统治了这个世界。到处都是漆黑的一片，只有天上的月亮明亮着，并将他凄寒的月光洒向黑暗中的事物。在一座矮矮的坟墓前，一个人跪着，把头埋到了敞开的衣服里，浑身颤抖着。
黑暗是寂静的，除了风声和不知道是什么生物发出的怪异的叫声，便只有墓园中隐隐的抽泣声。静静的声音，就像是怨灵地哭诉，而这怨灵哭诉地声音在寒风中抖颤着传向四周无尽的黑暗。
第三日
陈原更加的憔悴了，可他依旧出现在了路口。令人奇怪的是，他每天消失的方向和每天出现的地方总是相反的。
似乎来得迟了些，他低着头喃喃着自言自语，像是责备自己的懒惰，满脸的愁苦中看得出夹杂着怨恨、愤怒、痛苦。
一波人群从他身边走过。一波人群又停在他前面，然后听到了汽车的喘气声。
他默然地抬起了头。阳光射到了他的脸庞，脸上泛着苦涩的黄色。他忽然发现了什么，眼神直直地盯着对面。
顺着他的眼光看去，便是路对面的一家不大的超市。
他的神思回到了不知道是何时的过去。
他在这家超市买东西，看到收银台的电脑旁边立着一个显示器，是超市门口的监控录像。他还问过超市的老板，为什么监控着门口呢？应该监控里面才对啊。老板和他是熟识的，都是多少年的街坊便详细地告诉了他。“室内也是有监控的，只不过门口的收银台是不在监控的范围的，所以有一晚超市关门后居然被撬了，收银台锁着的钱被拿了个空，而小偷却没有去拿超市里的商品，监控录像对小偷的记录只能是一片空白了，于是就有了门外的监控器。”
想到这些陈原就大踏步地走向超市。
陈原走进超市，老板一看到他便和他打招呼。其实最近陈原一直在这个路口发呆，老板也知道了些底细，只是一直没有主动找陈原说话而已。现在陈原既然上门了，他也不好沉默，他是知道陈原为何会来这里的。
陈原也不多说，象征性的点了下头算是招呼，就直说了。
“我要看一下你们的监控录像。”
老板早料到了，但却还是吃了一惊。因为他面前的陈原完完全全变了一个人。面色煞白，憔悴的就像将死的人一样。头发脏乱，衣服也是脏乱不堪，看上去和流浪的乞丐已经没多大分别。
老板呆立着，陈原的一对灰白的双眼直钩钩地盯着他，眼球也泛着灰白。老板不由得打了个颤，汗毛刷刷的全部竖起，从头顶到脚趾一阵的冰凉。
毋庸置疑，如果他不给陈原看录像的话，陈原是不会走的。他便从一边的抽屉里拿出了一张光盘，光盘上用记号笔模糊的写着几个数字，大概是日期吧。陈原接过了光盘便转身离去。
阳光照着他离去，火热的光，明亮的光。这个世界是清晰的，容不得黑暗。但这个世界又太过清晰了，也就失去了一份真实性，让人不敢相信。
陈原手里捏着光盘，走上了与以往相反的一条路，匆匆赶回了家。
第四日
今天的阳光太过明媚了，连浮云都是那么的灿烂，随着风儿飘飘荡荡。
陈原的气色似乎好了许多，不似前几天那么的狼狈。他昨天洗了个澡，又换了身衣裳。
衣服是崭新的西装，胸口露出了也是崭新的白衬衫，裤子也是崭新的，连皮鞋都擦的乌黑透亮。
穿着焕然一新，面貌也是焕然一新。
脸庞恢复了往常的血色，透着红光。头发也是整洁的很。眼睛看不清，因为他戴了个墨镜。
似乎一切都恢复了正常，可是却让人感觉非常的不舒服，就像看到了什么不正常的事情。
陈原就这样站在了路口，在人行横道的一端站着。默默地抽泣着，眼圈再红这时也看不到了，身体在阳光下不住地颤抖着。从他身边经过的人不免低声道：“疯了。”
没有人清楚陈原内心的苦楚。一个父亲，失去了孩子，是怎么的痛苦啊。之前还不知道孩子是如何被撞的，但现在一切都清楚了便又更加的痛苦。
昨天，他和她的妻子把那张光盘看了一遍又一遍，从日中一直看到两人四周渐渐的暗了下去。最后一切都黑了下去，只有电脑屏幕的光把黑暗中的两张脸照亮，两人没有表情，只是相依在一起发呆，看着电脑里的视频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
视频是被人截取过的，只剩下了他们女儿被撞的几秒中和躺在地上呻吟的几分钟。视频看得很清楚。
一辆红色的车看见红灯停了，人们都从人行横道上穿行着。他们的女儿和同学们一起走着，红色的车后边却闪出了一辆黑色的轿车，冲了过来。人们的脚步都停了下来，有的还往后退了几步，有的便往前赶了几步。视频中的一个女孩子也停了下来，可是与她一起的同学却想要往前赶，可是明显来不及了。汽车已经到了他跟前，马上就要撞上了，然后那个女孩子迅捷地扑了上去，只见一个孩子被推倒在一边，那个推开他的女孩子因为扑得太猛自己趴倒在地，紧接着那辆黑色的轿车毫不犹豫的从女孩子身上辗了过去。这辆车没有停，反而踩了油门更快的离开了。紧跟这辆黑色的轿车后面的又一辆黑色的轿车，又从女孩子身上辗了过去。这辆车停了一下，便更快的飞走了。
似乎只是发生在了一瞬间，学生们却逃也似的没了影儿，连小女孩救了的那个孩子回头望了下这边的惨剧，便爬起身来跑走了。还有一男一女拉着手、高扬着头，昂首从女孩身边绕过。一个中年的妇女歪过了头，匆匆地赶过了对面。其他的四五个人呢，呆了一下也绕走了。过了一分二十八秒，有个人站在了女孩子跟前，他拨打着手机，看的出他很是焦急，因为他一边打着电话，一边还四处慌乱的张望着。而小女孩在地下缓缓地颤抖着，虽然视频很模糊，可是夫妻俩就是看得很清楚。人越来越多，过了一会儿人们便围成了一圈，便看不到了躺倒在地呻吟着的孩子了。那女孩子便是夫妻俩的女儿陈兰。
陈原戴着墨镜，他看到的世界全是黑色的，他看到的车也全是黑色的。
他站在路口，一辆黑色的汽车从他眼前缓缓经过，他疯了似的站在马路边叫骂着：“你是杀人凶手，你杀了我女儿。”他的眼神中也许已经没有悲哀了，也许现在只剩愤怒了，或许他的眼圈是红肿的，更或许他的眼中是布满了血丝而且双眼是圆睁的，或许吧，可他戴着黑色的眼镜，没有人会知道。
开车的人没有理他，继续开走了。周围的人也恐惧的与他拉开了一断距离。
他的世界里现在什么都在黑暗中笼罩着。他看到的也只有黑色了。
又过来一辆汽车，他又不停地叫骂着。不停地叫骂着眼前一辆又一辆的车。
疯了，他疯了，他完全的疯了。
陈原整整疯了一天，骂了一天。
又到了黄昏时分，天却是阴着老脸，没有了霞光。也没有了被印染成鲜红色的云彩了，天空只留下了几片乌黑、低沉的云，剩下的就是昏昏沉沉的苍空和它灰黑的脸庞。
在夜幕降临的时分，陈原回到了家中。他推开门，径直地走入了卧室，躺到了床上。他的妻子还在对着电脑呆呆地看着视频一遍一遍地重播。
第五日
清晨，陈原从床上下来。他的妻子却在卧室的角落里蹲着，蜷缩着身子不停地颤抖。歪着头，一头乌黑的长发把脸遮得严严的，看不到她在落泪，却听得到她在呜咽。
陈原一声不吭，站起了身，径直地出门了。
外面是灰蒙蒙的一片，淅淅落落的雨滴声中听得到脚步踩到水溅起水花的声音。脚步声是清晰的，匆匆的，节奏很快。
陈原冒着雨依旧出现在了那个路口。今天的人已经是稀少的很了，汽车却多了起来。一辆一辆的汽车开着雨刷，开着车灯缓缓行驶着。
陈原望着这些车，车内司机的脸旁模糊了又清晰，清晰了又模糊。他似乎不再憎恨他们了，他的那些愤怒没有发作。他也是无力发作了吧，人总是会累的。雨渐渐的大了，雨水从陈原的脸上哗哗地流过，他快要不能呼吸，只能大口地喘着气。头发湿透了黏在一起向下垂着，还不住地滴着雨滴。衣服也早已湿透，已经紧紧地帖到了他的皮肤上。
雨水是冷的，是冰凉的，让他裹紧了身体，浑身剧烈地抖动着，身上的雨水一下一下被甩了出去。
路上，一辆黑色的轿车驶了过来。大雨中，黑色的轿车开着车灯缓慢地行驶着，雨刷一下一下地刷着。陈原看得真切，一对嗜血的眼中，血丝突然一条一条都蹦了起来，被染红的眼球愤怒地向外冲着，一股冰冷的寒气便从他的眼眶逼出，如恶鬼般容不得眼前的一切。他咬着牙便要一头撞上去。
可惜，他刚抬起了左脚眼前就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