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达期望的词语:一个高级经理人的思考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4/28 13:55:16

一个高级经理人的思考

2011-12-25 22:08:50 来源: 南方人物周刊(广州) 有176人参与 手机看新闻 转发到微博(39)

他是中国最早的管理学学生,曾经以科学家为人生理想,却阴差阳错成了高级职业经理人。他不满足于物质上的富足,总是在思索那些深刻而永恒的主题

职业经理人的幸福

冬日的北京国贸,下午1点,不喧嚣,但匆忙。

几栋很是醒目是商业写字楼,A座,B座,C座,D座。按电梯,到了17层,停住,出来。左右两边的玻璃门后面,有着同样的4个字——“德国威能”。进了门,真是空旷,在寸土寸金的CBD,居然有这么大的一个区域,陈列着公司所有的产品。

这是一家德国公司的中国区总部所在地,一个于1874年由约翰?威能(John Vaillant) 先生创立的供热品牌,位于德国Remscheid市。它是欧洲领先的供热/热水设备制造商,也是最大的家用燃气壁挂炉制造商。王伟东是这家公司的中国区总裁。

这个德国公司的中国区总裁,在今年早些时候,在中国当了一次“老外”。

王伟东回忆说:“应德国商会的邀请,参加了在凯宾斯基酒店的德国Paulaner Brauhaus聚会。与会的共10个人。除了我之外都是德国人,两位女士中还有位美女博士。第一次在国内有了当老外的感觉。我的德语基本不会,只好用英语交谈,夹杂些汉语,这9个人里有两位娶了中国人。一个在和中国女孩谈恋爱。大家都想学中文。”

来这家德国公司之前,王伟东一直在为美国公司服务,那些年,他很快安定了下来。尽管他和所有留学生都面临同样的问题。

“我看着美国社会里华人的处境,就像漆黑的夜里几道手电筒发出的光,道路是有限的。” SOHU董事局主席张朝阳曾说。

不过,对于王伟东来说,手电筒的光也不错。

在威能,王伟东延续了以往的风格。来到这家公司后,他给自己制定了一个5年规划。数字最能说明问题,他让威能在中国保证了每年超过20%的增长。他还有更大的理想,要让产品在中国的覆盖率达到27%。

坐在记者面前的王伟东,比网上流传的那些照片看起来要高大得多,穿着舒适而休闲。他不回避任何问题,很容易哈哈大笑。大部分时候,他似乎都是在思考,思考点与人和人性有关的问题。

比如,他会想:“国民的喜好:美国人喜欢打桥牌,有什么实力摊开了打。日本人喜欢下围棋,团队共进退。中国人更喜欢玩麻将,吃上家,卡下家,我胡不了,你也甭想赢....”

除了民族性,他还在琢磨一些人类永恒的话题:“幸福是什么?幸福是一种心态,幸福是对自己生活的认可,是对未来的憧憬。现在很多人觉得不幸福,不是因为自己生活得不好,而是觉得别人过得比自己好。所以攀比是幸福感的对头,知足常乐!”

父亲的影响

感悟出幸福之道的王伟东,出身于内蒙的一个小康家庭。

他回忆说:“父亲15岁就结婚了,参加革命,加入共产党。父亲多才多艺,唱歌好,会拉二胡,象棋下得好。退休后,炒一手好菜。他原来在一家皮革制衣厂当负责财务的副厂长,然后又到化肥厂当厂长,后来又创建了内蒙最大的一家毛纺企业,上万人的工厂。”

不过,父亲的命运让他嘘唏和心疼:“父亲一辈子都很不顺,第一是因为他出身不好,我爷爷和我外公,不是乡绅,就是大地主,还是资本家;第二就是做了那么多事情,最后还落得那么个下场。做事,审查,再出来做事,再被审查,但没有任何一笔开支是不正当的。”

父亲的经历,让他儿时的记忆多了一些不同的颜色,所以,他认为:“我父亲这一辈子真是两袖清风,但是越是这样,越遭人嫉恨。”

特定年代有着对人的摧残,不过对于小男孩来说,更多记住的还是美好的东西。王回忆说:“70年代,父亲的工资是七十多块钱,已经很高了,但生活并不宽裕,一直吃玉米面。我记得有一次妈妈包了饺子,炒了鸡蛋,父亲就把饺子夹一个在我碗里,再夹一个在哥哥碗里,鸡蛋一片放在我碗里,一片放在哥哥碗里……”

“有一次,我得了阑尾炎,父亲骑自行车带我去医院,做完手术,我想要吃面条,那时候凌晨两点半。父亲翻墙回家,给我煮了面条,送到医院。后来我才知道,他是怕吵醒妈妈。”

在王伟东看来,父亲的影响是非常大的。尽管在那样的年代,父亲看起来一点也不成功,甚至人生有很强的悲剧色彩,但对一个孩子来说,他记住的是父亲的乐观、正直、善良。

当处在人生的抉择点时,他会问问父亲的建议。高考前,他想当医生。父亲的一番话改变了他,“父亲给我讲了一个事情,他负责的那家工厂,有北大的,有清华的,还有科大的大学生,因为他们那边经常搞一些核心技术研究。父亲认为科大的人独立自主的创新能力最强。”

1982年,这个16岁的男孩如愿以偿地来到了合肥,在中国科技大学待了5年,其中有3年在合肥度过。北方冬天的冷是那种冽的冷,而南方的冬天潮湿阴冷,王伟东记住了合肥的那种冷。

理想的更替

那种记忆可能成为日后做事的契机。在当时,这些都是次要的,也是可以忍受的。当然,有些东西是一直在变化的。

就像王伟东的理想,他最早想当解放军,保家卫国;后来想成为一名航天员,飞遍祖国各地;再后来,他想成为一个像陈景润那样的科学家,用科技报国;再后来,他想成为一名政治家,直接改变中国;现在,他的理想则是当好一个公司的CEO。

理想的转变大多时候是因为跟现实碰了壁。

在王伟东看来:“实际上人这一辈子,一直在找自己喜欢的和自己能做的,把两个结合起来,是非常不容易的。我原来认为我能够做一个很好的科学家,所以在科大读了3年之后,就觉得科学其实蛮难的,另外一点,我发现80年代的中国,需要的不是科学,而是先进的管理经验。”

现实也给他提供了支撑。中科大当时的副校长力主教学改革。在这位副校长看来,不管是科大,还是整体的中国高等教育,都缺乏对管理人才的培养。科大的管理班就诞生了,是现在的经管学院的前身。

王伟东回忆说:“当时在三年级的学生里面招,我就报了名。面试完了,我就换班了。我们那个班上有34个学生,4个女生。学了一些经济学和管理学的东西。所以我大学的后两年是在北京的中科大北京研究生院读的。”

王伟东承认那个阶段的学习极大地开阔了视野。“听温元凯的讲座,当时温元凯还不是经济学家,而是化学老师。我们读《走向未来》。关于改革,关于管理,关于西方的经验,我们都有涉猎,有一点非常重要,就是大家都意识到我们国家光靠科学是救不了的,是不能让中国实现现代化的,一定要有管理现代化,这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一环。”

这些都让他觉得非常惬意,但很快就感觉到了失落。1987年,副校长被免职,这个原来是无线电专业的学生并没有拿到学校许诺的双学位,只拿了一个管理学的学位。

他觉得自己被学校忽悠了,早年那种对很多事情笃定的信任被打断了,他不再对很多事情深信不疑。

“我大一入党的时候深信,不管怎么样,立场是不变的。我加入这个阵营,通过自己努力,能够把这个阵营改变成像我想象的那样,和理想中的一样,但是现在看来,就觉得很空。”

务实的人生选择

毕业了,因为成绩一直不错,他被推荐读研究生。读了一个半月,他就出去工作了。“1987年,这种情况是很少的,当时只有在中科大。我是保留研究生学籍出来工作的,接收单位是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让我去跟他们负责编一本杂志,叫《管理世界》。”

在《管理世界》呆了一年多,他就变成了编辑部副主任。他见到了很多当年已经成名,现在依然名气蛮大的人,比如厉以宁、吴敬琏,还有当年不是那么有名的许小年,周其仁等学者。

他突然发现:“经常跟这些人见面,谈话的时候,感觉自己底气不足,不能达到真正意义上的对话。我当时才22岁,像田源(现中国诚通集团董事长,当年和王伟东是同事)他们,能够就一个问题做很深刻的探讨,所以我决定去美国求学,慢慢去思考。”

在美国,他读完研究生学位,准备再拿个博士学位,打算去教书做研究。父亲的过世改变了他的计划。“虽然哥哥姐姐也能照顾母亲,我还是想让她换换环境,另外女儿也出生了,一千多美元的助学金不够用,我就想找份工作。从投行,到营销,到产品经理,我选了产品经理。我想通过这个职位来真正了解别人是怎么去做的。”

在第一家美国公司工作了4年之后,他去了美泰克。1999年,因为美泰克和荣事达的合资,他回到了国内。

在王伟东看来,自己结束了灵魂上飘荡的状态。“我觉得我要回中国来,把我的所学,不管是为哪家公司工作,能运用到中国市场上,这是我要做的。我先回来,然后两个孩子再过来,给他们安排一些国内的学校,让他们学学中文;回来之后,就感觉安定了,落地了。”

2005年,王伟东加入了德国威能。这个一路边自省边思考的人,终于找到了感觉。

他说:“在这个行业,我有一种书写历史的感觉。当时,威能在南方,没人对这个品牌有概念。我做到了让威能增长,也让整个行业增长。我现在还兼任上海市采暖协会的会长,我觉得我们整个行业的发展壮大,对中国很多百姓来说,讲大话是舒适,创造了更好的生活。”

这些幸福感在王伟东的脸上看得到。这个在美国呆了挺长时间的海龟没有选择一种人人称羡、媒体追逐的行业。王的回答很朴实:“我想学一些实打实的东西,我觉得投行有点虚,现在看起来当时的想法可能有点可笑,但我当时确实这么想。我从基础做起,了解美国的企业是怎么运作的,营销是怎么做的,所以就选择现在的路径。”

思考,始终不变

他习惯了一家德国公司的严谨,但没有丢掉思考的习惯。看王伟东的微博,你会觉得这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愤青——我国道德沉沦的因素:1.多年长期“无神论”宣传,让几代人失去了敬畏和信仰。2. 唯经济发展论的灌输和政策化,使人际关系过度功利化和物质化。3.以官员的腐败为代表的社会普遍不良现象,营造了不诚信、不讲规则、强者通吃的社会心理;4.教育的功利化、政治化和反人性,让人们藐视自然正义和基本伦理。

残酷的真相:1. 所有的政府都是在为穷人说话,但都在替富人办事。2. 历史只有人名是真的,其他大多都是假的,小说里只有人名是假的,其他都可能是真的。3. 所谓的民主,就是你是民,我是主。4. 我们都痛恨腐败,却又抵不住腐败给我们带来的好处。5. 我们都恨贪官,一旦我们做起官来,可能会更贪。

这个“愤青”,在微博上留下的常常是问号,而不是对错和是非判断。诚如他和儿子的对话——儿子问父亲:“法网恢恢,疏而不漏”是什么意思。父亲想了半天说:“儿子,那是理想情况下。我们现下的司法制度,就像树上的蜘蛛网一样,只能网住小蚊子,小苍蝇什么的,稍微大一点的鸟类是网不住它们的!”

更多的时候,他在感慨。

在即将结束的2011年,王伟东和大学同学搞了一次聚会。“我们毕业25年了,入学也快30年了,每个人都有白发了,让我感受时光的飞逝。”

更多时候他感觉生命无常:“大家一起聚的时候,已经有两个中学同学离开了我们,其中一个上了清华,另外一个上了北大的。”

在采访中,王伟东毫不掩饰对父亲的崇拜。父亲的一些老朋友说,尽管他和父亲长得不是很像,但很多人还是在他身上,看到了父亲当年的影子。

他评价自己:“我们是可悲的一代,在被洗脑和重新自我洗脑的过程中,浪费了很多时间。如果能更早想明白,当然更好,所以对现在的孩子来说……教育不应该是灌输,而是培养能力,相信大学里很多老师在做这样的工作,不只培养动手的能力,还应有思考的能力。”

他的孩子们是幸运的。

王伟东的女儿今年16岁,在西北大学读材料工程,女儿是在他的鼓励下做了这个选择。王伟东的理由是:“我觉得没有经过自然科学的洗礼,很难有好的逻辑性的思维,这是基础。不论她日后去投行,或者做时装设计,或者成为记者,严谨的逻辑是很重要的。”

(本文来源:南方人物周刊) 责任编辑:NN0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