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鸳鸯蝴蝶梦恶搞音乐:白沙门怀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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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沙门怀古

http://www.sina.com.cn 2006年12月08日07:45 南海网-南国都市报  
    又一次来到白沙门,风有些大;白浪冲撞过来,有些闷重,

  ———那是一种在海南其它海岸无法体验到的

  闷重!

  仿佛整个岸底之下,有一个深邃的世界;

  难道真的因为这里叫

  “门”?

  沙滩上是三三两两的人。

  问一位老者:那个纪念碑

  在哪里?

  他反问:什么纪念碑?

  我说:白沙门烈士纪念碑。

  他说:在海口人民公园。

  又问一位店主:白沙门烈士纪念碑

  在哪里?

  他说:你去问政府。

  其实,就像个心中有数的游客,

  我只是随意地问问而已;

  因为,

  我想寻找的,是心中的碑……

  我们的母亲河南渡江,自山区的白沙县发源,流经儋州、琼中、临高、澄迈、定安等地之后,便聚合诸水,自东南而西北,横贯海口全境,虽几经改道,仍是执着地奔流入海。

  我们的母亲河南渡江,自山区的白沙县发源,流经儋州、琼中、临高、澄迈、定安等地之后,便聚合诸水,自东南而西北,横贯海口全境,虽几经改道,仍是执着地奔流入海。

  海口陆地的生成与变化,全然受到江水流泻、泥沙累积的影响。白沙陆地的形成,便是南渡江由博冲河入海长年冲积的结果。当陆地出现之后,新的河流亦形成了,新河流入海之出海口,便是眼前的白沙门。

  我甚感惊奇,南渡江源出白沙,经六七百里流泻,到快出海口的地方,居然亦叫白沙;首尾相贯,源远流长,亦真是山海相连,天地有情了。所不同者,山地的白沙是由薄沙谐音而来,而眼前海边的“白沙”,只能说是海岛的先民先于我们,对一片洁白沙滩的形象描述而已。

  白沙因海滨一片洁白沙滩而得名。至于谁始称、名何时,可能也是一片“白沙”了。

  一地圣洁沙滩,一汪苍茫大海,飞眺氤氲海峡,仰望蓝天浮云,不禁叩问:混沌之世,悠悠岁月,这里曾是怎样的人间烟火?

  二千一百多年前,史上雄才大略的汉武帝时代,也是当今说起汉族、汉语、汉文而不能不加以缅怀的时代。

  当时汉军挟着平定南越国“吕嘉之乱”的余威,踏上海南这块他们称之为“大州”或“海洲”的地方,没有遇到什么抵抗,便顺当地将之纳入了汉朝的版籍,以致于正史中轻描淡写地说:“自合浦徐闻南入海,得大州,东西南北方千里,武帝元封元年(公元前110年)略以为儋耳、珠厓郡。”(《汉书·地理志》)其实,对这蛮荒之地、瘴疠之区而言,当汉人尚未知道这地方叫什么时,正史能有这段开郡的记载,我们读史之人已甚感足矣。

  相对于汉军兵分五路、号称十万大军征讨南越国,这渡海一仗,的确显得从容与温和,仿佛“海不扬波”,什么都不曾发生似的。明末清初的顾炎武甚至说得很轻松:“汉武帝平南越,遣军往涨海洲上略得之,始置珠崖、儋耳二郡。”涨海即今南海。

  汉文化与海岛先民的第一次接触,居然是这样平静地进行的。

  在为数不多的记载中,北宋刘谊的《平黎记》是难得的一段:“汉武帝发兵,南来到雷州海岸,造艛船,渡兵过海,上岸。黎人并不出降,亦无兵粮。李将军于琼州海岸,焚舟而回。今号为焚艛。”我们不必去理会这个李将军的决心原本有多大,而想问李将军在“琼州海岸”,这个“岸”是在哪里呢?或者说,海南与中原王朝关系的肇点在哪里呢?

  明朝方志上说,是在烈楼港,此港在“(琼山)县西二十里。自徐闻那黄渡开船,小午即到。乃汉军渡海之处。海边有大石一所,生出海北三墩,名曰烈楼嘴。海南地接徐闻,此最近,舟一朝可达。”这说的是在今海口市西的长流地区。烈楼之名,人们都说是汉军坐楼船登陆,下令以烈火烧毁楼船,以绝后路,鼓励兵士背水作战,志在必得。

  也有说此“岸”是文昌县铺前镇焚楼山,那是汉军登岛时自焚楼船以决死战之地。

  还有说是儋耳郡外城,那里相传为西汉“楼船将军所筑”。

  勿需做冗闷繁琐的考证,白沙门,我们眼前的这片烟波浩淼之地,无缘于汉文化登陆海南的第一站,无缘于汉文化在海南岛的滥觞之地,这是无疑的。

  设想一下,当汉人始称海南为“大州”或“海洲”时,白沙门还没有纳入历史的视线;就是这样一个地方,能有“骆越遗风”吗?

  自西汉贾捐之的《请罢珠崖对》中,出现了一句“骆越之人”之后,此“骆越”到底是泛指南方的越民族,或是海南黎族先民,后人聚诉纷纭,各说各话;就算是后者吧,也难以想象出白沙门散落着“骆越遗风”。

  海南原住民,正史首见是称之为“民”的,《汉书》就是以“民”来称海南先民;而这些“民”又是指什么人呢?有民族学家考证认为,这说的是“临高人”的先民。

  海南岛历史上的开拓,自北而西北,遗痕已清晰可见,我们实在不必给白沙门附加太多虚无的构造;单纯如古人、古风,不行么?

  临海凭风,想起白沙无数:白沙津、白沙口、白沙驿、白沙渡、白沙港、白沙街、白沙坊、白沙村,……潮起潮落,浪拍浅岸,不经意间竟出落了个“白沙”系列,亦算是神奇之事。

  临海凭风,想起白沙无数:白沙津、白沙口、白沙驿、白沙渡、白沙港、白沙街、白沙坊、白沙村,……潮起潮落,浪拍浅岸,不经意间竟出落了个“白沙”系列,亦算是神奇之事。

  是的,白沙门最早见于史牒的名称是神应港,甫一出现,就充满了神奇的色彩。

  “琼州白沙津,蕃舶所聚之地。其港自海岸屈曲,不通大舟,而大舟泊海岸,又多风涛之虞。王帅光祖欲直开一港,以便商旅;已开而沙复合,人亦难之。忽飓风作,自冲一港,尤径于所开者。神物所相如此,遂名神应港。时淳熙戊申也。”(南宋王象之《舆地纪胜》“神应港”条)人力所不能达到的,却让飓风一夜成之,自天而来的神应、神助、神奇的力量,远超乎人力之上,自是让古人错锷不已,不名之“神应”何足以言其奇?

  这本是说南宋孝宗淳熙十五年(1188年)的事,距今八百一十八年。但是,不知方志根据什么说成是淳祐戊申(南宋理宋八年,1248年)的事,晚了整整六十年。明万历《琼州府志》的《地理志》说神应港“旧名白沙津。宋元帅王光祖曾开,未就。淳祐戊申忽飓风作,自冲成港,人以为神应,故名”;又《杂志·纪异》说“白沙津在县北十里,商舟所聚处也,浅窄不通大舟,每夏秋飓发,多风涛之虞。宋自熙宁(1068———1077年)中,管帅王光祖累欲穿港未能。至淳祐戊申(1248年),飓风大作,夜忽自冲成港,人以为神,因名曰神应港。”既然列之《杂志·纪异》,想必海南的先贤们对此事亦是半信半疑。奇异之事,我们就姑妄听之吧。

  倒是神应港这个白沙门最早的名称,是与飓风相关,我们不能不想起这之前被贬海南的苏轼及他的儿子苏过。苏公曾以在海南“成就此儿”为安慰。苏过作《飓风赋》,但见飓风“鼓千尺之清澜,翻百仞之陵谷。吞泥沙于一卷,落崩崖于再触。列万马而并骛,溃千车而争逐。虎豹 骇,鲸鲵奔蹙”,中原人眼中最生动最震悚人心的自然生态图像,就这样无声地凝固在苏过的文字中了。

  在宋人的笔下,真正属于“白沙”系列的第一个名字白沙津出现了。津的含义,可作渡口解。可见,这里原来是海汊、河沟、沙洲此起彼伏的地方。因为是“蕃舶所聚之地”,经白沙渡口而牵动的内外交往,其热络程度,亦是约略可见。

  当神应港的名称出现九十年(或三十年)之后,闪现于白沙门的,不再是与飓风相关的神奇传说,而是历史上最真实、最惨烈的一幕;此时它的名字也不再叫白沙津,而叫白沙口了。

  当神应港的名称出现九十年(或三十年)之后,闪现于白沙门的,不再是与飓风相关的神奇传说,而是历史上最真实、最惨烈的一幕;此时它的名字也不再叫白沙津,而叫白沙口了。

  南宋灭亡的前一年,即宋祥兴元年(元朝至元十五年,1278年)。是年元朝名将阿里海牙率军南征海外,在征战到了雷州之后,派人劝谕琼州安抚使赵与珞投降,但后者不听。于是,阿里海牙亲自在海上航行五百里,捉住赵与珞、冉安国、黄之纪(一说杰),全部将他们车裂,由是平定了琼州各地。这事《元史》本传上说的甚是清楚:阿里海牙“至雷州,使人谕琼州安抚赵与珞降,不听。遂自航大海五百里,执与珞、冉安国、黄之纪,皆裂杀之,尽定琼南宁、万安、吉阳地。”

  “裂杀”,霎时想到的是“五马分尸”,这是古代一种残酷的死刑。赵与珞、谢明、谢富、冉安国、黄之杰等抗元,以遭受“裂杀”之惨状,为宋朝死节,让人唏嘘不已。

  我们读《元史》知道,一路南征的阿里海牙,先前所平定的有荆南、淮西、江西、广西等地域,得州逾五十,人口多得无法计数。说是大多数都是靠说服收降的,没有专门进行过杀戮。阿里海牙还给臣服的百姓规定很轻的赋税,所以所到之地当地都设立祠堂纪念他。而地处海南的赵与珞等四人惨遭裂杀之命运,我们所能理解的,只能说是他们对赵宋王朝的坚贞守节了。

  于是,明代海南先贤他们的哀念便是这样一种东西———民族气节。

  王佐的《哀使君诗》写道:“末路谁当国步艰,琼州节概似常山。心悬北极天应远,血洒南荒地尽斑。上帝亦哀麟凤死,中原今放犬羊还。使君忠义言难尽,只把哀词滴泪删。”又《哀四义士诗》:“五更风雨悔乾坤,守信鸣鸡自不昏。万户千门皆已死,汗青今见四人存!”

  “血洒南荒地尽斑”之“地”在何方呢?《元史》没有说,其实就是在宋朝的神应港、白沙津、元朝的白沙口。神应港“亦谓之白沙口。宋祥兴元年阿里海涯略地海外,琼州安抚赵与珞等率兵拒之于白沙口,援兵不至,州民遂以州叛附于元,即此。”(清顾祖禹《读史方舆纪要》)

  明朝海南方志的记载更清楚一些:“赵与珞,咸淳初安抚使。帝昺祥兴元年秋,元将阿里海涯遣宣慰旧帅马旺招降,不听,率义勇谢明、谢富、冉安国、黄之杰等兵御白沙口,极力死战,舟师不得登岸。冬拾壹月壬辰,元将因购内应,执与珞等,谩骂不屈,元将怒,皆裂杀之。琼人祀于祠。与珞素有胆略,海外诸蛮小国皆倚为重,既死,四州县及外蛮皆附于元。”

  南宋抗元名将赵与珞等死后,仅三个月,南宋便告灭亡。

  这引起明朝海南先贤们的慨叹:“论宋三百年之天下,其先人心之归也,始于陈桥,其后人心之不忘也,终于琼海。”将后周大将赵匡胤的“陈桥兵变、黄袍加身”建立宋朝之事,与赵与珞为南宋死节相提并论,大宋王朝三百多年,竟然以这样的方式射幕,当是它的缔造者所难以想象的。

  明人还对赵与珞未能立传而愤愤不平:“宋室守臣死节虽多,岂有后于与珞者哉!然以远土孤臣,史氏不为立传,《续纲目》者不为人书,可惜也夫!”殊方异域,远土孤臣,读史至此,只能感慨系之。赵与珞给世人的感慨何止于此?

  清朝广东名儒屈大均,把海南人元朝无人中进士之因,归结于此。他在至今仍在印行的《广东新语》中说:“宋末,琼州人谢明、谢高、冉安国、黄之杰,从安抚赵与珞拒元兵于白沙口,皆被执不屈而死,于是终元之世,郡中无登进士者。”元朝海南人一个进士也没有,而到明代却人才辈出,有“海滨邹鲁”之美誉,真的是“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原因真是与赵与珞白沙口抗元相关?

  我们略放大历史的视野,元代科举自从延祐元年(1314年)首科至元朝末年(1370年),凡五十六年,当中总共举行过九次,其间还停科二次,实际上开科仅七次,共取进士(包括及第、出身等)五百三十九,南人所占进士总额的四分之一,则南人进士不会超过一百三十五人。南人为五个行省,湖广行省共有进士应为二十七人,而湖广下分三十路,海南仅为其中一路。如是,有元一代海南无进士一人,难道很奇怪?

  不过,是屈氏将海南元代科举不出人才,归结于民族气节,却道出元朝丧失人心之情形。

  在赵与珞抗元于白沙口之前,元军大举进入广东,南宋广东军民奋起反抗,尤以崖山保卫战最为激烈最为著名。宋元崖山之战,非但使数以万计的南宋军民葬身莽莽大海之中,而且南宋王朝亦最终被元军消灭,此役抛给后世广东无尽的阴影。宋亡,粤籍读书人与南宋遗民无比悲痛、愤懑,他们隐迹埋名,遁居山林,无意追求功名,有元一代,粤省亦几无一人中进士者。所以,许多南宋遗民甚至以“永不仕元”作为家训,民族气节流露无余。是故明人论云:“元能夺宋之天下,而不能夺宋之人心”。

  偏于海隅的海南,情形又是怎样呢?“琼当宋末,武臣将吏且拒兵不暇,况贤豪君子肯竞进于其廷哉!”读方志中的此等言论,琼人之心,亦昭然矣。

  苏东坡于1097年被贬海南时,是自徐闻渡海,在澄迈县通潮驿登岸;三年后贬归,又是自此北渡,留下了'余生欲老海南村,帝遣巫阳招我魂','九死南荒吾不恨,兹游奇绝冠平生'的诗句,让我们吟诵感怀至今。

  苏东坡于1097年被贬海南时,是自徐闻渡海,在澄迈县通潮驿登岸;三年后贬归,又是自此北渡,留下了“余生欲老海南村,帝遣巫阳招我魂”,“九死南荒吾不恨,兹游奇绝冠平生”的诗句,让我们吟诵感怀至今。

  两百余年后,时空交错,历史的脚步已慢慢挪动到白沙门附近了。《舆程记》说:“自白沙口渡海,七十里而至雷州府徐闻县之沓磊驿,旧置白沙驿于此。”(清顾祖禹《读史方舆纪要》引)因旧时置有白沙驿,白沙口曾经是水上驿站。只是此后海口都、海口港成为新的路径。

  元朝至治元年(1321年),亲王图帖睦尔“出居”海南,他自“海口都”登岸;这时,我们便发现,海口开始破茧而出,白沙门开始成为新生的海口的海岸衬影,隐隐约约。

  图帖睦尔的故事,或者说这位十八岁的亲王向侍女青梅求爱的伤感浪漫故事,因琼剧《青梅记》的尽情演绎,使得至今仍在流传。尤其那首“自笑当年志气豪,手攀银杏弄金桃。溟南地僻无佳果,问着青梅价也高”的情场失意吟句,时下读来仍让人感到回味无穷,与古人一起伤情。当然今天想较真的人亦可质问:谁言“溟南地僻无佳果”?

  不过,我们更愿意循着亲王的遗迹,追寻他留下的一点一丝海南历史的踪迹。

  图帖穆尔登岸时正值天亮,又因为他后来遇赦还都,当上了皇帝,就是元文宗,所以人们建了个“天明古塔”来纪念。明朝的方志已把前朝的往事当作古迹来记载:“海口都,元文宗潜邸登岸,抵此天明,因创,故名。”都及图等,是明代在县以下实行的地方制度。

  明朝方志上又说“水自南渡大江流来会潮,今官渡自此过海。”当官渡的字眼出现时,海口都而海口港,海北海南的热络通道,已经出现,并且一直延续到了近代。

  海口都或海口港,让我们想起一个更古老的名字,就是“海口浦”。“河泊所在(琼山)县北十里海口浦城南外白沙驿旧址。”明朝方志上此说,表明海口浦与白沙驿是相依相连相望的。

  “南宋以来对于现在的海口附近似乎叫做海口浦。即琼山县儒学,南宋时代就设在海口浦。元代初年,占城人的俘虏,安置在海口浦,而起造蕃民所”。小叶田淳《海南岛史》的这个推测,亦是依据明朝方志的零星记载。“(番人)本占城(今越南中部)人。在琼山者,元初驸马唆都右丞征占城(在今越南中部),纳番人降拜,其属发海口浦安置,立营籍,为南番。”又南番营“在海口浦,至元间籍占城降人为营。”又“旧(琼山)县学,宋置,在海口浦,元因之。”这只鳞半爪的记录,仿佛古城墙上剥落的砖块,要七拼八凑才能还原一段历史真迹。

  与海口浦相关的是白沙水军、南番营。“白沙水军、南番兵并设官管领”,依明朝方志,这是“收宋末祥兴败兵,置镇设官,管领防海。又籍占城降人为兵,立其酋麻林为总管,降四品印信世袭,令俱为疍。”

  疍或蛋,通常认为是百越后裔,又称水上居民,她们以舟楫为家,仍保留古代水居越人的生活特点。分布在我国东南沿海一带的浙江、福建和广东。蛋民保留有越人拜蛇的习俗。古今学者大都认为它是越人的后裔,《天下郡国利病书》云:“蛋民为越人之遗民。”明朝方志讲到疍俗时说:“各州县皆有,世居海滨沙洲,茅檐垂地,或从屋头开门。”舟楫横行的白沙门、海口浦,那应该是梦幻般的水乡泽国。

  地名的“浦”,是指水边或河流入海的地方。海口浦,一名便可窥海口发源的最原始特质。当它在宋末元初出现,在今天,便是我们可以刻录的海口人文母本,可以传承的文化基因。

  海南是“遐荒烟瘴”之地,这是宋朝开国皇帝赵匡胤对宰相说的话;到了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则褒封海南,“南溟浩瀚,中有奇甸数千里”。“南溟奇甸”,———不知多少海南士子为此感奋不已!以至一百年后,海南史上光芒四射的人物丘濬,作了闪古烁今的《南溟奇甸赋》。

  海南是“遐荒烟瘴”之地,这是宋朝开国皇帝赵匡胤对宰相说的话;到了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则褒封海南,“南溟浩瀚,中有奇甸数千里”。“南溟奇甸”———不知多少海南士子为此感奋不已!以至一百年后,海南史上光芒四射的人物丘濬,作了闪古烁今的《南溟奇甸赋》,对家乡海南大加赞美:“今则礼义之俗日新矣,弦诵之声相闻矣,衣冠礼乐彬彬然盛矣。”

  也许是浸润了这种荣耀,给人一种舒缓、一点宽慰的“南溟奇甸”气息,开始出现了。

  宋代的神应港、白沙津,元朝的白沙口、白沙驿,到了明代,又因为海口港的出现,于是远远望去,居然是如同水墨画般的“帆樯之聚,森如竹立”的景色。

  丘濬晚年作《学士庄记》,自谓“学士庄,在琼城之西北二里,而近翰林学士邱濬仲深之别墅也”。他又讲述学士庄的近景、远景。远景是这样:“其水之大者,有南渡江,源发自五指山,经临、澄、定三邑之境,绕城之南,而东之折北,会诸溪以入于海。距此半舍许,舟沿 其中,往来樯帆,其末越林表而出,可数也。吾郡以海为疆界,自此北至海,道仅十里,所谓神应。海口是为港门,帆樯之聚,森如立竹。汪洋浩渺之间,山微微如一线,舟杳杳如寸苇。晨昏蜃气,结成楼台,峰岫千态万状,日光射之,错杂如锦绣,光耀如珠玑,真天下奇观。昔人所谓奇绝冠其平生,信非虚语矣。兹又吾庄之远景也。”读此古文字,眼前居然浮现这位大学士向远方而来的客人娓娓道来的神态:从这里到海边十里路是神应港;海口是神应港的港门……

  这篇散文作品,屡为今人引用,试图说明此时海南岛上的交通和贸易也日趋繁盛,海口已是一个商埠,商贸来往已很繁盛。或言海口港(宋代称神应港)宋代以来一直是本岛重要的商业港口,到了明代更是“帆樯之聚,森如竹立”。不意间,就因为这八个字,丘公的文章成了明朝海南经济史的脚本之作,今人对史料的驶驭能力,令人叹为观止。

  比丘濬晚出二百年的顾祖禹,在他的《读史方舆纪要》中,写琼山的“海”而说在“府北十里。亦曰海口港,北接雷州府徐闻县境,舟行一渡可抵岸。一名海口渡。”我们可看作是对丘公的呼应。于是神应港、白沙门之外,这时又多出了个海口港、海口渡了。滨纷的名字,几乎让我们难辨白沙门的东西南北、前后左右。

  我们又见明朝方志上说,海口城在“(琼山)郡城北十里海口都,海港之南”,“洪武甲戌(1394年),都指挥花茂奏筑(海口城)防倭。乙亥(1395年),安陆侯吴杰始委千户崇实兴工。”现代海口自那时,就开始打下第一桩根基,催生了近代海口城市的雏形。

  在明朝时我们隐约发现,“海田”的名字出现之后,不但使“白沙门”三个字淡出了人们的视线,并且大有覆盖与取代海口浦的架势。

  明朝方志上说番民所“在海口浦,即今海田村。元藉南番兵立其长麻林为世袭总管,子孙犹存为疍。”明末清初大儒顾炎武在《肇域志》中的说法可能亦是源自海南的方志:“番民所,在海口浦。即今海田也。元籍南番兵立其长麻林为总管。后其子孙存者,俱为蜑人。”不过是海田村省为海田而已。

  有一点纳闷,通俗易说的海田,怎么就变成了文诌谄有些拗口的海甸了呢?时至今日,地道的海口人到海甸岛,仍然大声叫:“去海田!”他们不说去海甸———是他们觉得祖祖辈辈就这么说了几百年?亦或是觉得“海甸”两字太过于文诌诌?

  海甸的字面含义,可立即让人联想到南溟奇甸。果其然,据说这一字之改,是清光绪年间两广总督张之洞视察海口形势时改的,他认为海田雄踞海口门户,海疆辽阔,紧握全琼咽喉,为历代边防水军要塞,故将“海田”改称“海甸”,寓有朱元璋“南溟奇甸”之意。张之洞的出场总是不同凡响。

  这位被后世称为守土尽责、造福一方、清正廉明、能做大事、善开风气的清末重臣,在五年的两广任内,明知海南“地方苦瘠,凭藉无资,其难易与台湾判若霄壤”,却仍不遗余力筹谋“一劳永逸”之计,提出了一个史无前例的开辟海南计划,约有五要端为移民垦田、招商伐木、助商开矿、设官之制、除弊化俗,旨在“开山收土,永奠海南”,“俾此奥区,永为乐土”,于是这个时期,亦成为史上经略海南唯一值得关注的时期。

  1888年1月12日,亦即出巡海南之前两天,张之洞致电琼州等地官员:“本部堂(光绪十三年)腊月初二日(1月14日)出巡各海口,先琼州,次北海,次白龙尾,次汕头,察看沿海形势,不登岸,火食船上自备,各地方勿得预备行台及供应,违者定干未便。该镇、将、道、府、州、县等均俟轮抵各口,前来接见,勿远迎。切切!'忌讳铺张浪费、劳民伤财的禀性,跃然纸上。

  说是“不登岸”,不过第二日又致电说“到琼州须进府城一看”。张之洞“在海口上岸以后,只在高州会馆住一个晚上,到滨涯村拜谒海瑞坟墓以后,连夜开船,向北回去。”(小叶田淳著《海南岛史》)为官者去拜谒海瑞墓,史上亦真不多见,张之洞的举动真的是惺惺相惜啊。

  张之洞在结束巡视后,在奏折中说到琼州的情形:“于(腊月)初五日(1月17日)南行抵琼州海口港,登岸阅视海口所城外旧台暨府城情形,并周列府西之西场、金牛岭、水英等处,详加测量,与该镇道等筹商抚辑黎客及善后招商建筑码头事宜。”张之洞又说:“大率琼州海口地势平衍,浅滩过宽,泊轮处所寻常,炮力难及,设防最为不易。”

  张之洞这次出巡,他选择了三个筑炮台处所,一在秀英山,离海口城西五里,地势最好,冈阜高度,可以东西兼顾,应筑台七座。一在西场,距海口城西十里,地亦坚实,且可能为敌舢板登岸之地,应筑台三座。一在大英山,于海口城后西南,地势耸出,俯瞰海口全城,应筑炮台五座。

  今天我们所看的秀英炮台,就是近代化于海南的仅存硕果。

  因为炮台的建筑,海口城的范围亦开始向外扩张,海口的年廓又罩上别样的光环。

  读张之洞浩如烟海的奏折电牍,我们已经明显感觉到,白沙门边上的海口浦、海口都一路走来,已是海口港、海口所城,今天海口的轮廓已经清晰画出。尤其海口所城的地位,因为张之洞的视察而突出。

  于是,到1920年代,当近代地方行政建制单位“市”出现时,得以在海口开花结果。历史能迈到那一步,亦是时势使然,不像时下有人妄加评论说海口历史上的建市是“伪命题”。

  1926年,几乎可以说是海南历史上彪炳史册的一年,带有一定的历史分野意义。这一年,发生了一个重大事件,当时叫做“光复琼州”。今天我们得以纪念中共琼崖地委建立八十周年,以及海口建市八十周年,历史的大背景就是这次的琼州光复。

  1926年,几乎可以说是海南历史上彪炳史册的一年,带有一定的历史分野意义。这一年,发生了一个重大事件,当时叫做“光复琼州”。今天我们得以纪念中共琼崖地委建立八十周年,以及海口建市八十周年,历史的大背景就是这次的琼州光复。

  这样,我们就必须把目光转向与白沙门隔水相望,一起呼吸岁月的新埠岛。

  无法推测,这“门”与“岛”露出海平面的先后,但当我们把白沙门作为叙事的标本时,视线所及,被称为“海中岛屿”的新埠岛,是衍生于白沙门身边的沙洲;我们甚至还知道,她静卧于江海交汇之处,与白沙门一起,聆听着革命的脚步,越来越近。

  在琼州光复之前,割据琼崖的军阀是邓本殷。这是一个黑暗时期。邓本殷在海南卖烟(鸦片)开赌,铸假银元,滥发钞票,贪污受贿,买官卖官,横征暴敛,乱摊捐税,奸淫掠杀,可谓无恶不作,生灵涂炭,苦不堪言。当时的舆论就直陈:“实吾琼自有史以来,未曾尝这荼毒”。张难先在革命军渡琼、克复琼州后,作为琼崖行政委员主政海南,解放后任全国人大常委。他在1934年的回忆中亦说:“琼崖共十三县,为军阀邓本殷盘踞八年,民不聊生,迫而为盗。”

  这一切引起琼人的无限愤怒,于是通电全国,声讨邓本殷。

  国民革命军顺应民意,1926年1月17,第四军分三路渡海作战。由第十二师副师长张发奎率领的一路,是日下午率先在新埠港登陆。数百敌军乘革命军未及登岸之际,犯烈攻击,革命军防营用小艇冒弹前进,所乘安北舰亦同时开炮协助,敌遂败走。18日又向三江市进攻。此时第十一师(师长陈济棠)继续渡海。1月22日,张发奎部占领琼州府城。同日下午,又进占海口,至是琼山府城及海口已完全为克复。

  革命军攻海口府城时,商人、工人即纷纷罢工、罢市响应,各乡民团且亦四出袭击,所以敌军败亡如是之速。这就是“失道寡助”。

  随后,琼崖各界召开盛大庆祝会,庆祝光复琼崖。会后举行万余人的大游行,庆祝革命军统一广东。

  广东统一了,这就是始于新埠岛的这场克复琼州之役的意义。当时《克复琼州》的报道亦说:“今后,数年来为邓逆盘踞之琼崖,当然可无问题。广东亦从此真正实现统一矣。”

  当张发奎部攻琼舰队传出捷报后,在雷州半岛的总指挥李济深军长接到捷报,不待舰队,就决定用民船渡海。他为什么这么急呢?“我政府以琼崖孤岛海上,非有舰队,难以渡海,正拟设法编练筹谋进攻。但李济深军长,深感旷日持久,有碍北伐大计,特以革命军人不怕死之精神,用民船冒险运兵渡海。数日前就得各方探报,民军已占领十余县,且进围琼州府城,逆军分数路抵抗,海口各处重要口岸,兵力甚为单薄。李总指挥就命令南征各军渡海。”当时的战役总结说。

  克复琼州的意义,实现广东的统一,于即将开始的北伐的特别意义已鲜然可见。

  亲历其事的宋希濂后来回忆说:“我军在琼州登陆,一个攻克琼州城,邓本人泛舟而逃,其余残部均经收编缴械。琼州大定,南路肃清,于是多年来四分五裂,纷乱扰攘的广东,获得了完全统一。国民政府的基础愈益巩固,为北伐奠定了基础。”

  北伐的“后院”问题解决了,北伐的胜利亦在海南奠定了根基。

  于海南而言,在克复琼州之后,民国以来大小军阀割据琼州的局面暂告结束,革命的火种开始在琼崖大地上燎原。

  随军南征的国民革命军第四军十二师党代表兼政治部主任王文明,在南征战事结束后,全力投入中共琼崖党组织的筹建,发展了一批共产党员。是年6月,中共琼崖第一次代表大会在海口召开,中共琼崖地委宣告成立,王文明任书记。

  但是,第二年蒋介石发动四一二反革命政变,大量屠杀共产党人。随之琼崖也发生了四二二反革命事变,大肆逮捕琼崖地区共产党人,不少人遇难。9月,中共琼崖特委决定以进攻琼崖东路的嘉积为重点,举行全琼总暴动。9月23日,杨善集带领乐会、万宁县的讨逆军,一举占领了嘉积外围的椰子寨墟,打响了全琼武装总暴动的第一仗。于是,9月23日这一天,就是后来的琼崖革命“23年红旗不倒”的肇点。

  诚如冯白驹所说:“海南岛的人民革命战争是从1925年冬,由当时的国民革命军第十二师,消灭了统治海南岛的小军阀邓本殷而开始的。”

  海口亦于这年底设市,成立市政厅。二年后主政海南的陈铭枢在其总纂的《海南岛志》中说:“海口市政厅于民国十五年(1926年)十二月一日组织成立,办理海口全市市政事项。”

  12月9日,广东省政府委员会会议讨论琼崖行政委员呈报海口改设市厅,仍委筹备专员龙道孔为厅长,请加给委任,并呈缴市厅暂行条例、市政计划书、市图、市厅全年收入预算书、市厅及民政、财政、工务三局支出预算书案。会议议决委龙道孔为海口市厅长。这个龙道孔当时为琼山县会文(后改辖文昌县)人,毕业于日本明治大学法科,除任海口市政厅厅长外,还当过澄迈县长。

  “市”作“行政区域”,而不是自治单位,始于1921年广东公布的《广州市暂行条例》,这个《条例》首次明确规定将市直隶于省政府,并将市定为“行政区域”。至1928年年7月,当南京国民政府在完成北伐、统一中国后,颁布了《特别市组织法》和《普通市组织法》。两个行政法规在全国范围内实施,从而确立了中国的市制。

  海口,从宋元的海口浦发展起来,在中国市制产生和定型的进程中,在南中国占据了自己应有的位置。

  有关白沙门的故事,如果仅仅到此也就罢了,我们亦好将人文情怀深藏心底;然而,就是就在这里,在海南岛即将回到人民手中的前夜,又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悲壮事情发生了!

  有关白沙门的故事,如果仅仅到此也就罢了,我们亦好将人文情怀深藏心底;然而,就是在这里,在海南岛即将回到人民手中的前夜,又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悲壮事情发生了!

  于是,我不得不以异常庄重崇敬的心情,去追忆一段并不遥远的、也不是一座简单的纪念碑所承载了的往事!

  1950年3月31日,当师长王东保、政委宋维 率领四十三军一二七师加强团偷渡海南岛时,这已是解放军分批偷渡海南岛的最后一次了。他们乘大小帆船,从雷川半岛的博赊港起渡,4月1日,按预定地点,在琼山县博创港登陆,与琼崖纵队及接应部队会师。

  但是,当渡海部队集中起来准备转移时,发现有两个连的战船去向不明。后来才知道,负责护航的三七九团八连、九连,在与敌舰纠缠后,同主力失去联络,在茫茫的大海上航行时,迷失了方向,于清晨天色微亮时刻,错在海口市郊的白沙门岛强行登陆。

  白沙门是什么呀!不是美丽的海岸风景,而是军事上的“绝地”。

  “白沙门岛系水网地带,陆路被一里多宽的拦子江和十几条海叉隔阻,海路又被敌人军舰所断,因此,行动十分不便,既无法转移,也无法突围,只好固守死战。”一位解放军指战员后来回忆说。而一位国民党将领后来亦回忆说:“海口市郊三公里之白沙门,是南渡江的出海口,河流交错,为军事上的‘绝地’,登陆的解放军被河流港汊所阻,挺进困难。”就在这样的军事“绝地”上,在整个解放海南岛的战役中,最为悲壮、最为惨烈的白沙门岛之战发生了。

  现在,任何的形容比喻文字,都不敌当时原始的记录震撼人。在快餐文化泛滥的今天,人们已经很难耐心去搜录、阅读这样的战地通讯了,但这却是最真实原始地记录了一场壮烈战争的报道。新华社1950年5月9日,发自琼崖的不到一千字的《追记壮烈的白沙门小岛之战》这样写道:

  三月三十一日夜间海上弥漫着大雾。解放军第四批潜渡部队某部的两个连与敌舰作战后迷失方向,误在一座荒凉的方圆只五里地的白沙门小岛登陆。小岛距海口市仅五、六里,是敌人监视海面的前哨阵地。登陆我军迅速地把岛上守敌全部歼灭。匪首薛岳害怕我军以此作为进攻海南岛首府海口市的跳板,调进大部兵力向岛上我军猛烈进攻。

  当夜敌人的无数次攻击都失败了。从第二天清晨起匪军就以陆、海、空军联合向小岛进攻,敌人的兵力由一个团增加到三个团,兵舰也由原来的三艘增加到十艘,并以飞机轮番进行轰炸和扫射。两个连的勇士们,在这样的极端不利的情况下,始终保持轩昂的士气,予进攻的敌人以极严重的打击。

  四月一日这天从早到晚,敌人一共发动了三十次以上的攻击。但每一次都被勇士们狠狠的打了回去。激战中没有饭吃和水喝,指战员们就嚼着生米和野草充饥解渴。伤亡每时都在增加。但每个人都把生死置之度外。前面的人倒下,后面的人就爬上去打。轻伤的一样参加战斗,重伤的也不离开阵地。勇士们只要有一口气,就与敌人战斗到底!连长田长寿已经三次负伤,仍坚持不下火线。当他实在不能跑着指挥时,便来回爬着指挥。战斗到夜深,伤亡越来越多,特别严重的是弹药已剩下无几了。经过开会讨论,便决定夺船突围。从连续不断的反复冲杀中,抢来了几只小船,但大伙都决心战斗到最后一息,谁也不愿单独离开队伍。最后经过负责统一指挥的团政治处组织股长秦道生和营副教导员葛尹元的再三劝导,一个负伤的副营长和一部份战士才下船突围,临行时指战员们叮嘱他们:“你们回去后一定要向党报告,我们没有沾污了共产党员和人民解放军战士的光荣称号,我们坚决战斗到最后!”

  一夜过去,四月二日又激战了一整天。直到天黑,岛上枪声逐渐停息。激战了两天两夜,敌人付出了近千伤亡的代价才冲上了岛。可是敌人在岛上一无所获。遗弃在岛上的枪枝武器已被勇士们一齐毁坏。在岛上的勇士们,有的已经转移了。有的虽然身负重伤,但每人都准备了一件武器,当敌人走到前面时,便与敌人同归于尽。勇士们为人民解放事业流尽了最后一滴血。

  白沙们岛上的勇士们的坚毅顽强宁死不屈的战斗精神,充分表现了人民解放军指战员的无产阶级的高贵品质。现已获得解放的海南岛人民,将永远不会忘记勇士们的功迹。

  这是何等悲壮惨烈的战争呀!

  想想啊,这两个连的勇士们,经过一夜的海上航行作战,误登上了白沙门岛后,又连续作战2个昼夜,这是在极度紧张与极度饥渴之中,是在敌人三个团及陆、海、空军的联合进攻之下,而且是没有防御工事作依托的“背水一战”,每时每刻都眼看着自己的亲密战友在身边倒下,但解放军的勇士们仍坚持战斗,直至弹尽粮绝,宁死不屈,大部分壮烈牺牲。他们还将武器全部销毁,不留给敌人。

  这何止是海岛版的《狼牙山五壮士》?

  如果在红色经典流行的年代,能拍摄一部电影叫《白沙门勇士》,相信一定会让全中国人民都震惊、感动!

  而白沙门亦不会像今天这般冷寂凄然。

  这不是电影画面,这可是真实的战场情景:

  4月2日拂晓前4时许,身上负伤的三营副营长王金昌带几个人夺得一只小艇仔。艇上没橹没桨,他们就用手划水,因为海水正退潮,风又很大,小艇仔被刮到五六百米以外一个比白沙门岛还小得多的小岛上。天要亮时,他们在这个小岛弃舟登陆。为了不被敌人发现,他们在沙滩上,每个人用手给自己挖一个长形的沙坑,躺在里边,上面用沙子把自己盖上,像死人一样,一动不动,只露个脸在外面。每个人手里还攥着一颗手榴弹,随时准备与敌人同归于尽。就这样,他们用一个姿势躺在沙坑里,忍受着饥渴和炎日暴晒,整整一天,熬到晚上十点多钟。该行动了,他们踏着稀泥,偷偷爬上了海南岛,后遇见琼崖地下党的同志,被送进山里治伤,海口解放后才归队。

  无法随队撤退的解放军战士,至4月3日因弹尽援绝而被俘。国民党为安定人心,宣扬所谓的“辉煌战果”,在海口市到处张贴“庆祝白沙门大捷,歼灭共军一千余名”的标语。同时把国民党军的伤兵也掺杂在被俘的我方伤员中,乘大卡车巡游海口。敌人用刺刀威逼我方伤员田长寿呼反动口号。而这位在河南吕店战斗中当上战斗模范的九连连长,却竭尽全力用“共产党万岁!打倒国民党,解放海南岛”的响亮口号回答了敌人。田长寿威武不屈,气节凌云,最后英勇就义。

  活着的勇土,他们竟然能够抱着船板,游过琼州海峡,返回雷州半岛,这是多么值得惊叹和敬仰的奇迹呵!这已经是用挑战生命极限所能形容得了的。

  两个连误登白沙门岛,给敌人造成了很大的错觉,错误地判断解放军要直接登陆海口市,因此,迅速调集一个主力师和海、空军主力,集中攻击我军这两个连队。敌人的注意力被转移了,客观上有利于解放军主力部队的登陆。这种巨大作用与贡献,是当时事先完全没有预料到的。

  “这两个连队,不仅完成了护航任务,他们在白沙门岛登陆牵制了敌军的兵力,为我军主力登陆和向纵深发展创造了有利条件”,宋维 后来回忆说:“为了表彰他们的功绩,海南人民在白沙门岛上建立了一座纪念碑。”

  不必去问政府,亦不必去海口人民公园,白沙门死难烈士的纪念碑,1995年9月9日已迁移到海口市的金牛岭的烈士陵园,陵园里修建有一座烈士墓,那里埋葬着100多名烈士的忠骨。

  不必去问政府,亦不必去海口人民公园,白沙门死难烈士的纪念碑,1995年9 月9日已迁移到海口市金牛岭的烈士陵园。

  陵园里修建有一座烈士墓,那里埋葬着一百多名烈士的忠骨。

  在烈士墓前,竖立起一座墓碑,正面镌刻着朱德1957年1月27日题写的“渡海英雄永垂不朽”八个大字。墓碑的背面,用简练的文字,介绍了秦道生、葛尹元、田长寿等烈士们英勇战斗的感人事迹。

  有一天,中午,我来到这里,在一个绿树掩映的山坡上,旷无一人,平添了陵园原本就有的肃穆气氛。此时的心情,比在白沙门漫步要沉重得多。尤其是想起一二七师的同志作的《吊白沙门岛殉难烈士歌》的时候。

  歌曰:昔有萧萧易水歌,易水之歌算什么?今有壮士跨大海,血战白沙鬼神惊。

  歌曰:钦先烈之伟志兮,创木船打兵舰之奇迹;哀先烈之不幸兮,陷绝地遭顽敌之围攻;赞先烈之勇武兮,虽九死而犹奋战;颂先烈之坚贞兮,宁玉碎而不苟生。

  歌曰:血凝白沙成碧草,骨植咸泥变青松;人间长留浩气在,史册永志烈士名。

  歌曰:呜呼哀哉!我哭战友声哽咽,万里南征一路行;我祭战友肠寸断,战前宣誓同死生;我思战友夜难寐,幽明阻隔不再逢;我梦战友颜如故,醒来遥见月朦胧。椰风舞袖拭丽日,胶雨滴泪洗长空;忽闻琼崖花似锦,回看天涯旗正红!

  又一挽联曰:英雄来自北国敢用木船打兵舰五指山摩天拂云铸丰碑功垂南岛;烈士长眠白沙愿将碧血醒珠崖琼州海飞波扬涛唱挽歌吊祭忠魂!

  低头沉思,仰头太息,再远眺视线本来可及却被高楼大厦遮挡的白沙门,――那里已是道路纵横,高楼林立,古径难寻,古树难辨。沧海桑田。难道历史就如同填掉的河沟、沙洲一样消失,仿佛一切都不曾存在,不曾发生?

  再一次行走在白沙门上,风依然大,浪声依然闷重。

  忽然想问,这片土地很容易淡出历史的记忆,是因为汉兵略地“大州”、日寇血染琼崖、大军解放海南,这些为人所熟知的历史事件并不在此上演;还是因为当下滨海地产的炫目诱惑让人懂得了憧憬却学会了遗忘?

  又一位参加海南之战的指战员的声音响起:“我希望现在到白沙门岛旅游、休闲的人们,当你们成双成对谈情说爱,或者是夫妻俩携带着可爱的孩子,踏上这个可能(我以后再没有去过,只能猜想了)已是绿树花丛,非常优美的海中公园游玩散步时,我可以告诉你们,你们走过的每一步都是踏着五十年前烈士们洒下的鲜血的土地,在你们的头上环绕着五十年前先烈们的忠魂,现在我们过着和平安定,幸福美好的生活,就是先烈们为之英勇奋斗,流血牺牲所换取来的。现在的人们呵!请不要忘记白沙门岛上洒满烈士们鲜血与上空环绕的忠魂。听说现在已修建了纪念碑,铭刻上了烈士们血战白沙门岛的英雄事迹,让后人永远纪念先烈他们在天之灵。这实在太好了。”

  只有从死亡线上归来的、经历了九死一生的人,才会吐出如此肺腑之言,励志后人。

  是的,还会有人深深记得,这里曾经以极其悲壮的方式,见证了一个王朝的最后消失;这里同样以最壮烈的方式,迎接了一个新时代的曙光———

  是的,这里是白沙门!

  丙戍年冬日 钟业昌敬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