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传txt百度云:卷二 · 卅二 补《义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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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义犬》

蒲公之聊斋,有《义犬》篇名重复者。其一载潞安某甲,父陷狱将死,搜括囊蓄,得百金,将诣郡关说。跨骡出,则所养黑犬从之。呵逐使退。既走,则又从之,鞭逐不返,从行数十里。某下骑,趋路侧私焉。既,乃以石投犬,犬始奔去;某既行,则犬欻然复来,屡逐屡随,以为不祥,益怒,回骑驰逐之。抵郡已暮。及扫腰橐,金亡其半。辗转终夜,候关出城,细审来途。逡巡至下骑所,见犬毙草间,毛汗湿如洗。提耳起视,则封金俨然。感其义,买棺葬之,人以为义犬冢云。

经余生考证,疑有传讹,且言事嫌于过简。兹详录之。

明南直隶赵庄赵员外,携管家赵四远出营干蚕丝事,久未归。员外止一子,甚憨朴忠厚。日课田督业,常亲操具劳作,租值佣金亦不与佃户工人作锱铢计,遐迩有小孟尝之誉。家中豢养一黑犬,与少主人形影不离,温顺识主人意。

忽一日,管家赵四归,言蚕丝事蒙诈局,银两财帛为骗一空。为打点追讨,尝借银局高利贷千金。若一月不能偿还,将倾其家未必填此无底壑矣。老爷已为彼贷家所扣,转嘱少爷速措金亲往打理。赵家虽为一方小富,一时间亦措手不及。变卖资财产业缓急不得手。幸赵有家声,四方鼎力,然银两齐毕已耗多日矣。少主托管家看照拂家人并善后,将银票现银以一褡裢承装,自骑一健骡匆匆上路。

行未远,忽见黑犬随其后。盖因路遥千里,非犬力可及,乃叱之。犬弗去,随如前。屡叱屡行,少主烦急,以鞭挞之,犬不敢近,而远辍之,待主行且行。少主无奈其何。至夜,宿于客栈,少主将褡裢寄于柜上,回视不见黑犬,度其已回转。

翌晨,取回褡裢,意恍惚不安,遂将银票取出,以布橐系于腰间,银两蠢物仍以褡裢驮于骡鞍间,再行上路。行间,又见黑犬蹑于后。少主无心搭理,策骡疾行。约午时分,黑犬倏然踔跃而前,狂吠,似有阻意。主怒,鞭笞之。犬以前抓拥骡足,作啮状。主人恐坏骡,气急,下而挥鞭猛挞,犬呜呜作哀啼,直至力竭声嘶,倒地不能起。少主心虽恻隐,然救父之心惶急,策骡扬长而去。第三晨,少主亦如前取回褡裢,检视,银票并未在褡裢中,一时天旋地转,不知身为谁何。细思日前曾将其系于腰间,然此时空无一物,昏然中不能忆昨日与柜上交割事,因而口角,遭店家着人撵出。少主失银,救父无绪引,乃怏怏顺原途寻觅,自知无望,恨欲死。午时分,见道左有黑物,趋前探看,爱犬也,然气息已绝。犬侧有小树,布橐悬于枝间。检视,银票历历然。树皮已为犬爪所糜,抓痕累累。忽顿悟,盖因日前水火内急,于此处出恭时,将布橐挂于枝头,忘却矣!少主感叹良久,掘地暂厝。

救父事诸多曲折,不一细表。终是父子安然,欣然归。途经厝犬处,少主备述其所历,员外恻然,雇人移葬居屋左近,树碑曰:“义犬冢”。或言历几百年至今仍香火不绝。

余生曰:“读《义犬》每掩卷,念及犬以忠主人之事为本,至死不改其志。今公仆一朝为‘仆’,早忘却当年翻身事。一朝荣贵,不知身价,反噬其主。犬有义,人弗如,人兽颠倒至此!哀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