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爱无疆作文800字:心理学家的面相术:解读情绪的密码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4/28 00:19:20

《心理学家的面相术:解读情绪的密码》
作者⊙ 保罗.艾克曼(Paul Ekman)  译者⊙ 易之新

你知道吗?你的脸部表情变化可以高达一万种以上!享誉全球的心理学家将带领你走进「表情」的世界,展开一段迷人旅程!

是否记得自己极度快乐、十足沮丧或暴跳如雷的时候——单一自然的情绪可能是非常强烈、惊人的经验。不论我们来自什么背景或文化,情绪在每个人的生活都扮演非常重要的角色,尤其在人际关系中的互动更是特别重要。不论是细微或激烈的情绪,都能为生活加添色彩和内容,却也能使人非常困惑,甚至造成损害。

保罗.艾克曼是享誉全球的心理学家,专精于非语言沟通,在本书中,他带领读者探讨人会在什么时候出现情绪、为什么有情绪、情绪流露的过程;从身体内部的变化,谈到身体语言、声音和脸部表情的讯号。

在这本让人大开眼界的书中,艾克曼回答了如下疑问:最常见的情绪诱因是什么?有没有可能控制这些诱因?我们为什么有时会过于情绪化或是感受到不适当的情绪?我们是否有方法处理这种情形?为什么有些人擅于隐藏情绪而其它人却全写在脸上?本书包括一项测验,可以了解你是否擅于解读情绪,有助于你辨识自己和他人最隐微的情绪迹象并促进你觉察情绪产生的身体感觉。我们的生活不可能没有情绪,但可以和情绪共同舞出更美好的生活。

 

用科学的方式了解情绪的本质
洪兰(阳明大学神经科学研究所教授)

在一个领域要找到一个大家都公认的开山始祖非常不易,几乎每次名字提出来都会有争议,总会有人说已有别人在他之前做出贡献了。只在「情绪」这个领域,艾克曼的名字提出来不会有争议,大家公认他是以科学方式研究情绪的第一人。事实上也没有别人像他这么清楚的知道脸上每一条肌肉跟表情的关系,更没有人敢像他一样用针刺穿皮肤,以电流刺激肌肉,看产生的是那一种表情。

他一九七八年出版的「脸部动作表情登录系统」,我们实验室有买一套供作实验用到现在为止快三十年了,全世界还是除了他,没有别人。读者可推知他在这个领域的地位。但名声的得来是没有偶然的,艾克曼曾坐单引擎小飞机深入不毛,去到新几内亚研究还生活在石器时代,不曾受到文明污染的原住民的表情,发现基本的喜怒哀乐情绪是全世界所有人都有的,不论这个表情叫什么名字,所有民族都一眼都就能辨识,但是其它表情如轻蔑、厌恶就比较困难了,依民族性不同而有不同解读。脸本来是泄露内心感觉的窗口,中国话也有「翻脸如翻书」、「顿时拉下脸来」的说法,艾克曼认为应用他的脸部肌肉辨识方法可以在十五分之一秒的时间内判断出这个人有没有说谎,这点很让人惊奇,果真如此,一些冷面杀手就法「眼」难逃了。

书中谈到各种情绪的生理机制,也区分出心情和情绪的不同(情绪是暂时的,来来去去,心情是较长期性的感觉),因为情绪会在出现后,很短时间内掌控我们的行为,所以很多国家都投下大量资源来了解人是否可以预知情绪,阻止悲剧的发生或是事先做好准备以处理重大事件,当然更想知道的是,我们是否可以改变引发情绪的因素。目前因为脑造影技术的精进,已有很多神经学家利用功能性核磁共振(fMRI)直接观察受试者在不同情绪时大脑在线工作情形,比如说,一个人在看到情人相片时,大脑活化的地方与接受海洛英刺激时是同一个地方,难怪恋爱中的人如痴如醉,夏天不怕热,冬天不畏寒,连坟墓都敢去。也有个实验是给男受试者看美丽女明星的相片,结果发现大脑受刺激的地方与吃巧克力等美食在同一个处,印证了我们老祖宗所说的「秀色可餐」。

本书最好的地方是用科学方式让你了解情绪的本质、来源、大脑机制及表现出来的方式,厘清了过去一些迷思,例如,惊吓和惊讶的表情不一样,而且是正好相反。这点很多人没有想到,因为我们常把它们交互替代使用。艾克曼发现他用没有装子弹的枪顶住受试者时,那个人脸上的表情(不用说这绝对是惊吓)与惊讶有三点不同:第一,惊吓的时间比惊讶短,表情只维持四分之一秒左右。我们在好的侦探小说内会看到某个以为已死的人突然出现时,凶手脸上会闪过惊吓的表情。第二,惊吓不因事先知情而不出现,我们在看到别人放鞭炮时,虽已知会有巨响,但当巨响出现时仍会惊吓,只是强度没有完全意外时那么大而已。

但是事先知情的话就不会出现惊讶,所以一个好警察非常需要有辨识脸部表情的能力,使他在办案时能对凶手故做惊讶的表情有正确的解读。最后,惊吓是身体反应,不是情绪反应;而惊讶不是身体反应,只是情绪反应。许多人在看过电影「油炸绿蕃茄」时,都会被片头那个穿了新鞋的男孩,脚卡在铁轨里,面对着急驶而来的火车脸上的表情无法忘怀。艾克曼告诉我们为什么有人遇到危险会僵住无法反应,眼睁睁看着悲剧发生。因为人是演化来的动物,遇到潜行的掠食者突然出现时,第一个保命动作是僵住不动。眼睛的演化对会动的东西特别敏感,马上会被吸引,但对不动的东西常视而不见,所以动物面临危险演化出的第一个反应便是僵住不动以期能骗过掠食者,假如掠食者更靠近时就表示他没有被这个「拟态」所骗,这时必须拔腿就逃才能保命。

艾克曼接着指出生气的目的,一个不生气的人是不会打架的,战士要上战场之前,指挥官一定要让他们心中充满了愤怒,打仗才会赢,所谓的「同仇敌慨」。电影「鲸骑士」中,毛利人武士要出征前跳的勇士舞,吐舌头、做出凶恶的表情、用力拍打胸脯、发出巨大声音都是恐吓对方,做出生气的样子要使勇士生气。艾克曼告诉我们脸上的肌肉可以带来情绪,每天强迫自己微笑的人的心情,会比每天哭丧脸的人好。其它如轻蔑、嫌恶表情的观察更是现代婚姻中的男女不可不知的部分。的确,如果没有「敬」,这个婚姻是维持不下去的,不论其它的条件是多么的优厚。古人说「相敬如宾」是非常的正确。

本书将每一种情绪的生理原因,脸上肌肉表情都做了详细的说明。我们以前一再说年轻人没有涵养,喜怒形于色,现在终于有了一本好书教我们如何控制情绪了。「了解」一向是所有学问的开始,要修身养性就从先了解自己的情绪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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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跨越文化的情绪

这本书涵盖我过去四十年对情绪的研究,我相信有助于改善人的情感生活。我写的内容大部分根据自己的科学实验或是其它研究情绪的科学家。我自己的研究专长是发展专门技术以解读和测量情绪的脸部表情,在这前提下,我能看见陌生人、朋友和家人脸上细微到几乎每个人都会忽略的差别,藉此我学到许多事,因为个人时间有限,有些还没有得到实验证明。当我所写的内容只是根据自己的观察时会加入下述之类的话,「我观察到」、「我相信」、「我觉得似乎是…」。如果我写的内容是根据科学实验,则会在书末附录具体注明相关的研究。

本书内容大部分和我对跨文化脸部表情的研究有关,我对心理学的整体看法(特别是关于情绪的部分),因为出现新证据而彻底改变。这些发现来自巴布亚新几内亚、美国、日本、巴西、阿根廷、印度尼西亚和前苏联,我因此发展出自己对情绪本质的看法。

我在一九五○年代末期开始做研究时,对脸部表情并没有兴趣,当时引起我兴趣的是手部动作。我为手部动作分类的方法,可以分辨忧郁的病人属于精神官能症还是精神病并显示病人接受治疗后进步的情形1。到一九六○年代初期还没有发展出任何工具,可以直接精确测量忧郁的病人复杂而快速变化的脸部动作。我不知道该如何进行,所以没有做这方面研究。二十五年后,我发展出一种测量脸部动作的工具,于是重新观看那些病人的记录像片找出重要的发现,我会在第五章讨论。

机缘下,发现新大陆
若非两次幸运的机缘,我不会在一九六五年把研究焦点转到脸部表情和情绪。先是国防部研究计划推展局出乎意料之外拨给我一笔经费,用来研究跨文化的非口语行为。我并没有主动申请这笔经费,而是因为一桩丑闻(一项研究计划被用来掩饰镇暴活动)使得一项重要的研究被取消,而该项计划的预算必须在那个会计年度用于某个没有争议的海外研究,而我恰好走进必须消化这笔预算的人的办公室,他的妻子是泰国人,对彼此非口语沟通的差异感到惊讶,希望我找出非口语沟通中,什么是普世皆然的,而什么又是有文化差异的。我起初很不情愿,却又不想回避这个挑战。 

计划之初,我相信表情和姿势都是从社交学来的,具有文化差异。我一开始征询意见的人,也都抱持相同的看法,包括玛格丽特.米德(Margaret Mead)、葛瑞格利.贝特森(Gregory Bateson)、艾德华.霍尔(Edward Hall)、雷.博怀斯特尔(Ray Birdwhistell)和查尔斯.欧斯古德(Charles Osgood)。达尔文(Charles Darwin)曾提出不同的看法,但我深信他是错的,没有详细阅读他的著作。

第二件幸运的机缘是见到席尔旺.汤金斯,他刚写完两本关于情绪的书,主张脸部表情是与生俱来的,不同种族有共通性,可是缺少支持的证据。如果不是因为我们同时把非语言行为的文章交给同一本期刊(他的文章是关于脸部的研究,我的文章是身体动作的研究)2,我恐怕不会阅读他的书,也不会认识他。

我对席尔旺想法的深度和广度有非常深刻的印象,但我认为他的想法可能是错的,就像达尔文一样。我很高兴这个问题有不同论据,不是只有一百年前的达尔文才反对米德、贝特森、博怀斯特尔和霍尔,表示这个议题还有讨论的空间。在著名科学家和前辈政治家之间有不同说法,年方三十的我竟有机会又有经费尝试彻底解决这个问题:表情是普世共通的吗?还是像语言一样,在各个文化中有独特的表现?我难以抵抗这个诱惑!虽然我不在意谁对谁错,但心里并不认为席尔旺是正确的。研究结果和我的预期刚好相反,这样很好,行为科学的研究结果如果违反科学家的预期,反而更加可靠。大部分科学领域的情形刚好相反,如果结果和事前的预期相同的话,比较受人相信,因为偏见或错误的可能性会一再受到科学家重复实验的传统所检证,以确定是否能得到相同的结果。不幸的是,这个传统并不存在行为科学界,实验很少被自己或别的科学家重复检证。少了这种屏障,行为科学家比较容易在不知不觉中,找出自己想要的结果。

我在第一个研究中向五种不同文化的人(智利、阿根廷、巴西、日本和美国)展示照片,请他们判断各个脸部表情所显示的情绪,不同文化的人对大部分情绪都有共识,表示脸部表情可能是普世共通的。另一位曾向席尔旺请益的心理学家卡罗.艾萨克德,对不同文化的人进行相同的实验并得到相同结果。席尔旺并没有让我们知道对方的存在,当我们知道并不是只有自己在做这项工作时,原本心怀不满,但就科学而言,有两组独立的研究者得到相同的结果是比较好的。看来达尔文是正确的。

但有一个问题:虽然发现不同文化的人对脸部表情流露的情绪有共识,为什么还有那么多聪明人抱持相反看法呢?并不是只有旅游者才认为日本、中国或其它文化中人的表情具有非常不同的意义。玛格丽特.米德的门生博怀斯特尔是倍受尊重的人类学家,专精于表情和姿势的研究,在著作中谈到许多文化中的人会在不高兴时微笑,所以不接受达尔文的看法5。博怀斯特尔的主张符合文化人类学和大部分心理学的主流观点:任何在社交上重要的事,比如情绪的表达,都必然是学习的产物,所以在各个文化中是不同的。

我提出「表露的规则」,以解释我的研究发现和博怀斯特尔的观察之间有何差异。我认为表露的规则是在社交中学来的,常常有文化差异,这些与表情有关的规则,会说明某人可以向什么人、在什么时候表现某种情绪,这就是为什么大部分公开的运动竞赛中,输家不会表现心里的难过和失望。表露的规则具体呈现于父母的告诫:「不要得意忘形」。这些规则会支配真实感受的情绪表达,或是减轻,或是夸大,或是完全隐藏,或是加以掩饰。

我用一系列研究检验这个构想,结果显示日本人和美国人在独处时,看见手术和意外事件的影片时,会表现相同的脸部表情,可是当科学家和他们一起观看影片时,日本人比美国人更会以微笑来掩饰负面的表情。在独处时会表现与生俱来的表情,在公开的场合则会控制表情7。由于人类学家和大部分旅游者都是观察公开的行为,所以得到与我不同的结果。相反地,具有象征意义的姿势,比如点头称是、摇头拒绝、一切顺利的姿势,其实是有文化特性的。就这一点而言,博怀斯特尔、米德和大部分其它行为科学家都是正确的,可是他们对情绪的脸部表情的看法,却是错误的。

我当时没有看出这种观点有一个漏洞,想尽办法反驳我研究结果的人也没发现(比如博怀斯特尔和米德)。这个漏洞就是我们研究的对象可能从电影和电视中的卓别麟与约翰.韦恩学得西方世界脸部表情的意义;来自媒体的学习,或是接触其它文化的人,可以解释为什么不同文化的人对我展示的白种人图片的情绪有相同的看法。我需要未受视觉干扰的文化,生活其中的人没有看过电影、电视、杂志,很少见过外来者,甚至不曾看过。如果他们对我展示的图片所代表的情绪,和前述受试者有相同看法的话,我才能证明自己的论点。

表情可有地域之别
带我进入石器时代文化的人是神经学家卡列顿.葛吉谢克(Carleton Gajdusek),他在巴布亚新几内亚与世隔绝的高地工作了十几年,试图找出一种名为「库鲁病」的原因,这种病杀死了新几内亚某个文化中半数的人,当地人相信是巫术造成的。我抵达时,葛吉谢克已经知道这种病是一种慢性病毒造成的,这种病毒会在出现症状前,在人体内蛰伏多年(艾滋病毒也是这类病毒),但还不知道这种病毒如何传染。(后来知道是经由食人的习俗传染,当地人并不吃敌人,死于战斗的敌人其实比较健康。他们只吃死亡的朋友,而这些人多半死于库鲁病。他们没有经过烹煮就食用,使疾病很容易散布。几年后,葛吉谢克因为发现慢性病毒,获得诺贝尔奖。)

幸运的是,葛吉谢克知道石器时代的文明不久就会消失,所以录下十几万呎的影片,记录两种文化的日常生活。他自己不曾看过这些影片,因为光是看一次就要花费大约六周的时间。

他很高兴有人基于科学的理由想检视影片,乐于借我。我和同事卫理.弗瑞生(Wally Friesen)花了六个月仔细检视影片。影片包括两个非常有说服力的证据,可以说明情绪的脸部表情具有共通性。首先,完全找不到我们所不熟悉的表情,如果脸部表情是学习而得的,与世隔绝的人就应该表现出新奇的表情,可是影片中没有我们不曾见过的表情。

但我们熟悉的表情也可能表示截然不同的情绪,虽然影片并没有显示每一个表情的前因后果,可是当看得出前因后果时,都能证实我们的解释。如果同样的表情在各个文化代表不同的情绪,不熟悉此文化的外来者就无法正确解读他们的表情。

我试着想象博怀斯特尔和米德会怎么反驳我的主张,他们可能说:「没有新的表情并没有关系,你看见的表情其实有不同的意义。你猜对意思是因为当地社会背景向你透露出迹象,你并未看见一个没有前因后果和当时背景的表情,如果有的话,你一定猜不到那个表情的意义。」为了解决这个漏洞,我们把席尔旺从东岸请来我的实验室,和我们共度一周。

在他抵达之前,我们先剪接影片,使他只能看见脸部特写镜头下的表情,却不知道当时的社交背景。席尔旺的解读完全无误,他虽然没有看见社交背景,但对表情都提出正确的解释,他甚至能精确知道自己是如何做出判断。卫理和我虽然能了解每一个表情所传递的情绪讯息,却只是根据直觉来判断,除了微笑以外,通常无法具体精确地说出脸部传递的讯息。席尔旺却能走到屏幕前,准确指出哪一个特定的肌肉动作代表该种情绪。

我们还请他对两种文化提出整体的印象,他说其种一个似乎非常友善,另一个则容易爆发愤怒,如果没有达到偏执程度的话,也非常多疑,而且有同性恋的情形。他所说的是安加文化(Anga),他的描述符合葛吉谢克的说法,这个文化会不断攻击试图建立官方机构的澳洲官员,邻族都知道他们极度多疑,男性在婚前都过着同性恋的生活。几年后,生态学家伊瑞纳斯.艾伯-亚贝费特(Irenaus Eibl-Eibesfeldt)试图与他们共处,结果却不得不逃走以保住性命。

之后,我决定投入脸部表情的研究,去新几内亚找出证据,支持我已知道是正确的事:至少某些脸部表情的情绪是有共通性的。我要找出测量脸部动作的客观方法,让每一个科学家都能客观认识席尔旺敏锐看出的脸部动作。

看相片说故事
一九六七年,我前往东南高地研究福尔人,他们住在海拔两千多公尺的小村庄。我不会说当地方言,但靠着几位在传教士办的学校学过简单英语的小男孩帮忙,可以把英语译成福尔语,再把福尔语译成英语。我带着几幅脸部表情的照片,大部分是原先研究已开发文化时,席尔旺给我的照片(第九页的附图是其中三张)。因为担心他们无法判读白种人的表情,我还带了几张从记录片选出的福尔人照片。我甚至担心他们可能因为以前没见过照片,而完全无法了解照片是什么东西。曾有几位人类学家宣称,没有见过照片的人,必须经过学习才能看懂照片。不过福尔人没有这种问题,也不认为福尔人和美国人的照片有什么不同。问题在于我该怎么要求他们响应。

福尔人没有文字,所以无法要他们从清单中选出符合照片情绪的字。如果我念出关于情绪的字,又担心他们记不住,念出来的顺序也可能影响他们的选择。于是我请他们把每一种脸部表情编成一个故事:「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照片中的人显现这种表情之前发生了什么事,之后又发生什么事。」可是没有用,我不知道问题出在翻译的过程,还是他们根本不懂我想要听什么,也可能是他们不了解我为什么要他们这么做,也说不定福尔人只是不愿意向陌生人说故事。

我花了很多时间才得到我要的故事,但每次会谈都弄得我和他们筋疲力竭。我猜我的要求对他们并不容易,可是仍不缺自愿者,他们有强烈的动机来看照片:我给每一位帮助我的人一块肥皂或一包香烟。他们没有肥皂,所以肥皂很重要;他们自己会种烟草,用烟斗来吸,可是比较喜欢我带来的香烟。

他们的故事大多符合照片中的情绪,例如,看到一张已开发文化会判断为哀伤的照片,他们大多会说这个人的小孩死了。棘手的是,在说故事的过程中,要证明不同的故事都符合一个特别的情绪,并不容易。我知道应该以不同的方式来进行,却不知道该怎么做。

我还录下许多自发的表情,例如邻村的人见到朋友时愉快的样子。我会安排一些情境来诱发情绪。我录下两个男人玩乐器的声音,拍到他们第一次从录音机听到自己的声音和音乐时的惊讶和喜悦。我还用橡皮刀戳一位小男孩,拍下他和朋友的反应,他们觉得我在开玩笑。(我还算聪明,没有拿这个把戏用在成年男子身上。)这些片段的影片不足以成为我的证据,因为抱持相反看法的人,可以辩称我只是选择出现共通表情的少数场合。

几个月后,我离开新几内亚,心中并没有不舍,因为我渴望与人谈话,在那里没有人可以和我聊天,我也渴望吃点不一样的东西,我先前误以为自己会喜欢当地的食物,结果不然,我对芋头和芦荀已经感到厌烦。那是我一生最刺激的一次冒险,可是我仍担心自己并没有找出确切的证据。我知道福尔文化不久就会受到外界影响,而世上其它像福尔文化一样孤立的文化已经不多了。

返乡后,我偶然发现心理学家约翰.戴胥尔(John Dashiel)在一九三○年代用来研究小小孩如何解读脸部表情的方法,太小的孩子还不会阅读,无法从许多字中做选择,戴胥尔并没有要他们编故事(像我在新几内亚所用的方法),他的方法比较好,向小孩读一个故事,然后请小孩从许多照片中选出一张符合故事的照片,我也可以使用这个方法。我重温新几内亚人编的故事,选出最常用来代表各种情绪的故事,这些故事很简单:「他的朋友来访,他很快乐;他很生气,快要吵起来了;他的小孩死了,非常伤心;他看到自己不喜欢的东西,或是看到很难闻的东西;他看见新奇而出乎意料之外的东西。」

但最常用来描述害怕的故事有个问题,原来的故事是一只野猪造成的危险,为了避免有人想成惊讶或生气,我必须修改成:「他独自坐在家中,村庄空无一人,家里没有刀子、斧头或弓箭,一只野猪突然站在门口,他非常害怕地看着野猪,野猪在门口站了几分钟,不肯离开,他害怕野猪会来咬他。」

我安排几组照片,每组三张(下图为其中一例),请他们听完故事后从一组照片中选出一张,只需要指出照片即可。我做了好几组照片,以避免重复出现同一张照片时,他们会用消去法来选择:「喔,这张照片是小孩死掉时的照片,那张是准备吵架时的照片,答案当然是剩下的那一张。」

一九六八年底,我带着故事和照片回到新几内亚,还多了一组同仁帮忙收集资料9,以及许多罐头食品。我们的再度来临引起轰动,因为除了葛吉谢克和他的摄影师理查德德德德.苏连生(Richard Sorenson)(他在前一年帮了我很多忙),很少有外地人来访,更少有人会重游此地。我们去了几个村庄,当他们知道这次的要求很简单,各地的人就自动前来,他们喜欢这个工作,也很高兴能拿到肥皂和香烟。
我非常小心,确定团队里的人不会在无意中透露出正确的照片是哪一张,照片裱贴在纸上,背后有编号,只有从后面才看得见号码。展示照片的人不知道配合各个表情的照片编号是几号,负责记下答案的人也不知道前面的照片是什么。读完故事后,受试者指出照片,由一位工作人员写下那张照片的编号【原注2】。(【原注2】虽然我们非常谨慎,可是有一位坚持表情是学习而来、不是天生的人,却在十五年后说我们可能以某种方式暗示受试者应该选哪一张照片,他没有指出我们怎么透露答案,只是认定我们一定有透露,只因坚持表情必然有文化差异,就认定我们泄露答案。)

不出几个星期,我们已测试三百多人,占了该文化百分之三的人口,足够进行统计分析。快乐、生气、嫌恶和哀伤的结果都非常明确,害怕和惊讶则无法区分,很多人听了害怕的故事后,会把惊讶的相片当成害怕的表情,同样地,听了惊讶的故事后,常常选出害怕的相片。可是,害怕和惊讶都不会与生气、嫌恶、伤心和快乐混淆。直到今天,我还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无法区分害怕和惊讶,问题可能出在故事,或是这两种情绪在这些人的生活中常常交织在一起,无法区分。在已开发的文化中,害怕和惊讶是可分辨的。

在所有受试者中,除了二十三个人,其余都没有看过电影、电视或相片,也不会说英语,不曾住过任何西方殖民地或城镇,更没有为白种人工作过。这二十三个例外的人都看过电影、会说英语,曾就读传教士办的学校一年以上。大部分没有接触过外界的受试者,和这些少数例外的人,在判断情绪时,并没有差别,男性和女性之间也没有差别。

我们又做了一个受试者觉得很难的实验,由当地会说英语的人读一个故事,请受试者假设自己是故事的主角,然后表现出故事中人可能有的表情。我录下九个人的反应,他们都没有参与前述实验,然后把未经剪接的录像带放给美国大学生看,如果表情有文化差异,这些大学生就无法正确解读他们的表情,可是不然,他们能正确区分各个情绪,只是无法分辨害怕和惊讶,就像新几内亚人一样。在此列出新几内亚人摆出四种情绪的照片。

_第二章 情绪的产生

大部分时候,情绪把我们照料得很好,推动我们处理生活中最重要的事,提供各种不同的乐趣。可是情绪有时会让我们陷入麻烦。不恰当的情绪反应会以三种方式出现:第一种是感受到正确的情绪,并表现出来,却以错误的强度表现;比如担心是合理的,但过度反应时,就会变成极度害怕。第二种是感受到恰当的情绪,却以错误的方式表现;例如生气原本是正当的,可是以冷漠的方式表现,反而显得幼雉而产生不良后果。我在第四章会谈到改变这两种不当情绪反应的方法。第二章和第三章要讨论的是第三种不适当的情绪反应,是最难改变的,也比前两种反应更不好,就是感受到错误的情绪。问题不在于过度害怕,也不在于以错误的方式表现害怕,而是事后才发现当时根本就没什么好怕的。

为什么会引发不适当的情绪呢?我们是否能完全消除情绪的诱因,好比有人插队时,可以不生气吗?或是能改变情绪反应,在有人插队时以愉快或轻蔑取代生气呢?如果无法消除或改变诱因造成的情绪反应,是否至少可以减轻情绪的强度,而不致于产生不适当的反应呢?

如果所有人遇到相同的事时,都以相同的方式反应,如果每一件事都会在每一个人身上引发相同的情绪,就不会有上述各种疑问了。显然事实并非如此:有些人怕高,有些人不怕;有些人因为黛安娜王妃的死而哀悼,好像自己的亲人过世,有些人却不太关心。可是,有些诱因确实在每一个人身上引发相同的情绪,比如差点出车祸时,几乎都会引发一时的恐惧。为什么会有这种情形呢?我们为什么有自己独特的情绪诱因,同时又对其它诱因产生与别人相同的情绪反应呢?如果坐的椅子突然垮掉,几乎每一个人都会害怕,可是有些人怕坐飞机,其它人却不害怕。我们共有某些诱因,就好像共有各个情绪的表情一样,却又有一些诱因不只是出于文化差异,甚至有个人的差异。我们是怎么得到自己不想拥有的情绪诱因呢?这些疑问是本章要讨论的问题,我们还需要知道答案,才能处理实际的问题,下一章会讨论我们是否能改变情绪的诱因。

很难回答这些疑问,因为我们无法看透人的脑袋,也无法单靠询问人,就知道为什么产生情绪或何时产生情绪。虽然有一些大脑造影技术,比如功能性磁振造影术,把头放进磁性线圈,只要两、三秒就能看见大脑活跃部位的影像,可惜对情绪如何开始的研究来说,这段时间还是太长了,因为情绪的启动常常不到一秒钟。即使功能性核振造影术可以同步显影,也于事无补,因为这项技术只能找出活跃的大脑部位,但无法解读大脑在进行什么活动。

虽然还没有科学证据能提供最终的答案,告诉我们情绪诱因如何影响大脑、是否能将之消除(恐怕还需要几十年才能得到答案),但仔细检查人如何产生情绪性行为,以及在什么时候发生,可以约略推知答案。我所认为的答案虽然只是出于推断,但或许可以帮助我们以更好的方式,处理自己的情绪和别人的情绪反应。

情绪的奇妙特征
我们不会对每一件事产生情绪,也不是一直在情绪的掌握之中。情绪会来来去去,我们在某个时刻感受到一种情绪,可能在别的时刻感受不到任何情绪。有些人比别人更容易产生情绪,但即使是最情绪化的人,也有不觉得任何情绪的时候。少数科学家主张人一直会有某种情绪,只是太轻微而没有注意到,或是不影响行为。如果情绪小到无法察觉,我认为就可以说是没有情绪。(附带一提,即使认为我们一直有某种情绪的人,也承认并不是一直存在相同的情绪,但他们无法解释为什么人会在这一刻有一种情绪,而在另一刻有别种情绪。)

即使并不是每一分钟的生活都有情绪,却还有另一个问题:为什么会产生情绪呢?最常见的情形是,感觉到正发生或即将发生某种严重影响我们福祉的事,可能是好事或坏事,可能感觉正确或错误。这并不是产生情绪的唯一途径,却是最重要或核心的途径,所以我要把焦点放在这里(稍后会描述另外八种产生情绪的途径。)这是很简单但很重要的观念:情绪的演化是让我们遇到攸关生死的事件时,能快速反应。

回想你以前开车的时候,突然出现一辆高速行驶的车,看起来就要撞到你,你正专心和邻座的朋友聊天,或是聆听广播节目,顷刻间,在你来得及思考前,在你有意识、能自我觉察的大脑能考虑这件事之前,你就已感觉到危险而开始害怕。
情绪开始的时候,会在几毫秒内掌管我们,指挥我们的行为、言语和思想。你会在没有意识的选择之下,自动转方向盘,以避开其它车辆,并用脚踩下煞车,同时脸上会闪现害怕的表情:眉毛抬高、向中间聚拢,双眼圆睁,嘴唇向后方耳朵的方向拉长,心脏快速跳动,开始冒汗,血液涌向脚部的大肌肉。即使车上没有别的乘客,你还是会有这些脸部表情,就好像你虽然没有做出迅速费力的动作,并不需要增加血液循环,但心脏还是开始快速跳动一样。这是因为在演化过程中,那些反应有助于让别人知道我们感觉到危险,也有助于我们在害怕时做好逃跑的准备。

情绪让我们做好准备,以处理重大事件,而不需要思考该如何反应。如果你没有随时侦测危险迹象的部分,可能会眼睁睁看着车祸发生。如果你必须思考如何面对迫在眉捷的危险,可能来不及死里逃生。情绪在你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时,就做出反应,这种时效非常重要。

等危险过去,你还会感受到内心翻腾的害怕,那些感觉大约要十到十五秒才会逐渐平息,你无法缩短这段时间。情绪使大脑的一部分产生改变,促使我们处理引发情绪的原因;情绪也会改变自主神经系统,以调节心律、呼吸、出汗,以及许多身体的变化,让我们准备好做出不同的动作。情绪还会放出信号,改变我们的表情、神色、声音和身体姿势。这些改变一定会发生,我们无法加以选择。

当情绪很强烈,发生得很突然时,好比上述开车的例子,我们在事后对情绪事件的记忆不会很精准。你无法知道大脑做了什么,也不知道牵涉哪些过程才发现邻车造成危险。你知道自己转动方向盘,踩下煞车,但可能不知道脸上闪过什么表情。你会觉得身体里有某些感觉,却很难用言语描述。如果问你为什么在专心聊天或听广播时,还能感觉到危险,你一定无法说明。你无法目睹或指挥救你一命的过程,这是情绪的奇妙特征,常常在我们还没有觉察到过程时,就已发动情绪。同样的特征也可能造成反效果,产生不适当的情绪反应。稍后会更详细说明。

如果过程较慢的话,我们可能会觉察大脑里发生什么事;其实我们可能都知道本章所提疑问的答案是什么,可是因为反应的速度不够快,而无法避开即将发生的车祸。在那一瞬间,产生情绪时所做的决定或评估,是非常快速的,完全无法觉知。我们必须有一直监测周遭世界的「自动评估机制」(automatic-appraising mechanisms),查看是否发生什么会严重影响我们幸福和生存的事。

如果我们真的能观察大脑自动评估的运作,我推测会发现许多机制,而不是只有一个机制,所以从现在起,我谈到自动评估机制时,都是指复数,简称为「自动评估群」(autoappraisers)。【原注1】(【原注1】我在三十年前第一次谈到自动评估群时,并没有明确指出可能牵涉哪些感官,可能是视觉、听觉、触觉、嗅觉、味觉中的任何一个。我推测视觉可能是最重要的,但也可能只是我的偏见,因为我的视觉一直是最敏锐的感官,所以我对情绪的兴趣也始于脸部表情的魅力。我们应该假设每一个感觉器官都为自动评估群提供输入的讯息。)

自动评估群如何做功课
时至今日,几乎每一个研究情绪的人都同意我到目前为止所谈的:首先,情绪是针对可能影响我们幸福的重要之事,所做的反应;其次,情绪的启动常常非常快速,所以无法觉察大脑运作的过程1。大脑的研究也符合我的看法,我们可以快速到在几毫秒内做出非常复杂的评估,自己却不知道评估的过程。

现在可以用另一种方式来叙述第一组疑问:为什么同时有普世共通和个别差异的情绪诱因?自动评估群对什么诱因敏感,又如何对它们敏感呢?情绪诱因是怎么建立的?这些答案会说明人为什么有某种情绪,也能帮助我们回答另一个问题:为什么情绪有时不恰当,但有时又完全符合当时的处境,甚至能挽救自己的性命。

这些答案也会告诉我们是否可能改变引发情绪的因素。例如,我们是否能在飞机遇到气流时,不再觉得害怕?(飞行员说他们能做到这一点,因为他们的装备几乎都能事先警告即将遇到恶劣的天候。可是,如果没有先得到警告,是不是还会觉得害怕呢?飞行员都无法回答,但空服员说确实会感到短暂的害怕。)举例来说,我们需要怎么做,才能不再有以牙还牙的冲动?这是不是不可能达成的目标?也许我们所能做的,只是改变自动评估群对某些诱因的敏感度,但说不定我们连这一点也做不到。

借着检视情绪的发生时间,我们可以推测自动评估群对什么事件敏感。我们了解的知识,大多不是来自人体验某种情绪时的直接观察,而是请他们回忆某个情绪,然后回答问卷。哲学家彼得.葛尔迪(Peter Goldie)在其见解深刻的书中,称这种信息为「事后的合理化」2,意思并不是贬抑这种信息,因为回答这类问卷就好像在情绪事件后,给自己的一番解释,说明自己为何这么做,只是经过当事人觉知和记忆的过滤,可能不够完整,也可能很老套,所以问卷会附带问到当事人愿意让别人知道哪些事情。不过,他们的答案仍然可以让我们了解许多事情。

心理学家杰瑞.包契尔(Jerry Boucher)以前是我的学生,他在一九七○年代向马来西亚人和美国人询问上述问题3,几年后,我的同事心理学家克劳斯.席瑞尔(Klaus Scherer)也与人合作类似的研究,对象是八名西方文化中的学生4。他们的研究都找到共通性的证据:同类型的诱因会引发不同文化中人的相同情绪。他们也找到引发某种情绪的特定事件有文化差异的证据,例如,在每一种文化中,失落都是引发哀伤的重要诱因,但失落什么东西会引发哀伤,在各个文化就有所不同。

包契尔的研究中,有一位马来西亚人谈到一个故事,有个人在回教的主要节日有任务在身,「他想到妻子和小孩在村里庆祝,就觉得伤心。他是有任务在身的军人,在茂密的丛林保卫国家,因而无法和妻小一起庆祝节日。」席瑞尔的研究中,有位欧洲人说:「我想到一位学校里的朋友因为车祸死亡,他是杰出的学者,是非常好的人,却莫名其妙失去生命。」两个故事的主题都是失落,却是完全不同的失落。

我面谈了许多和我有相同文化的人,发现引发美国人哀伤、生气、害怕、嫌恶等等情绪的原因,有许多差异,但这些原因并非没有相同的部分。有些事会使几乎每一个人都有相同的情绪:比如黑暗的街上突然出现一位面带威胁、手中拿着棍子的人,几乎都会使人害怕。可是,我妻子怕老鼠,我却完全不怕;餐厅服务生动作太慢时,我会觉得气恼,我妻子却完全不在乎。所以,又有一个问题:自动评估群是如何感觉到共通的情绪诱因,同时又能接收各人不同的情绪诱因?

显然自动评估群一定能警觉到两类不同的诱因,必然一直扫描人人遇到的事,注意对所有人类福祉或生存重要的事。对每一种情绪而言,每一个人的大脑可能都储存了一些这类的事件,也许是个轮廓,一种抽象的概要,或是某个景像的骨干,比如伤害的威胁会造成害怕,重要的失落会产生哀伤。另一个可能是储存的不全然是抽象的东西,而是一个明确的事件,比如就害怕而言,是失去支撑,或是某个东西快速接近,几乎打到我们;就哀伤而言,共通的诱因可能是失去挚爱的对象或是强烈依恋的人。目前还没有科学基础可以判断何者的可能性较高,可是就如何引导情感生活而言,这两种可能性并没有差别。

在一生的过程中,我们会遇到许多特定事件,并学习将之解释为使我们害怕、生气、嫌恶、伤心、惊讶或快乐的事,这些事被加入原有的共通事件,增加自动评估群会警觉的对象。这些学来的事件可能很接近原先储存的事件,也可能只是略微相似。这些事件或是先前共通经验的细节,或是额外添加的内容,在所有人身上并不相同,会因各自的经验而有差别。我在一九六○年代末期研究新几内亚的石器时代文化时,发现他们害怕被野猪攻击;而住在美国市区的人则较怕被人抢劫,但两者都代表被伤害的威胁。

在另一本书中6,我和共同研究者卫理.弗瑞生描述各种情景,说明七种情绪在不同人中的普遍现象。心理学家理查德德德.拉撒路(Richard Lazarus)后来也做出相似的提议7,他以「相关的核心主题」说明他的观点,认为情绪基本上和我们如何与他人相处有关,我非常同意(不过与人无关的事件也能引发情绪,比如落日或地震)。「主题」这个字眼用得很好,既可以用在共通的主题,也能用在个人经验产生的主题。

面临一个主题时,比如坐的椅子突然倒下,会在未经评估的情形下引发情绪。自动评估群可能要花较久的时间来评估与主题相关的各种变型,我们的成长过程就是学习这些变型。变型与主题的差异越大,就需要花越多时间学习,直到产生「反思的评估」8,于是能在意识中觉察自己评估的过程,会思考、细想发生了什么事。假定有人听说工作单位要裁员,就会想到是否波及自己,考虑这种潜在的威胁时,可能开始害怕。他需要薪水才能过活,不能丢掉工作。这件事和失去支撑的主题有关(我认为是害怕的主题之一),可是与主题很远,所以不会产生自动的评估,而是反思的评估,他的意识会参与评估的过程。

学习,还是演化?
显然各人情绪诱因的独特差异是后天学来的,反映出各人的不同经验(抢劫或野猪)。可是共通的主题是怎么学来的呢?它们是怎么储存在大脑里,让自动评估群能敏锐察觉到呢?也是学来的,还是演化产物的遗传?这个问题值得仔细考虑,因为答案和这些主题能否修改或消除有关。可惜目前没有证据可以说明共通的主题是怎么学来的,不过,我会详细说明两种可能性,并解释我为什么认为其中一种比较正确。

第一种解释认为不是只有变型才是学来的,各个情绪的主题也是学来的。既然许多不同的文化都有相同的主题,就必然是基于每个人都有的经验而来的,称之为「人种的固定学习」。

以生气为例,每一个人对于自己很想做或是正在做的事,受到别人阻挠时,都会有挫折感,每一个人也都学会,如果走向阻挠的来源,施以威胁或攻击,有时会成功地排除障碍。这项解释假定遗传基因在人性中建立的东西是追求目标的欲望、威胁或攻击的能力,以及从排除障碍中学习的能力。如果我们同意有这些欲望和能力的话,就能推断人会学习以威胁或攻击的方式,来排除障碍。这种动作需要增加心跳速律,在预期要攻击障碍来源时,让血液流到手部。这些生气反应都已得到研究证实9。

如果具有共通性的主题是学习而得的,就有可能以新的学习取代原有的学习。我开始进行研究时,相信情绪的每一个面向都是在社交中学来的,包括诱发情绪的因素。我在研究中发现脸部表情的共通性,再加上别人的发现,使我的想法产生改变。情绪过程所发生的事,并不是以学习为独一的来源,「人种的固定学习」无法解释先天失明的小孩为什么拥有相似于明眼小孩的脸部表情,也无法解释特殊表情会运用哪些肌肉。举例来说,愉快时,为什么双唇会朝上而不是朝下,而眼睛周围的肌肉会收缩呢?为什么全世界都有这种现象,而在试图掩饰表情时可能不会出现这种现象呢?人种的固定学习也不容易解释我们最近的发现,就是生气、害怕、哀伤和嫌恶,在心跳速率、出汗、体温与血流的改变是不同的(第四章将详细讨论)。这些发现迫使我推论情绪反应的形成主要是受到演化的影响,如果确实如此的话,引发情绪的共通主题就很可能也是由演化来决定的。这些主题是天生的,只有主题的变型和细节是学来的。

显然地,天择形塑了生命的许多面向。想想与其它手指相对的大拇指,其它动物大多没有这种特征,人类怎么会有呢?可能在远古时,我们的祖先因为基因突变恰巧生出这种有用的特征,可以更成功地捕食、对付肉食动物、繁衍照顾子女,于是拥有更多子孙,最后每一个人都有这种特征。拥有与其它手指相对的大拇指是出于天择,而现在成为基因遗产的一部分。

根据类似的推论,我认为面对阻挠时,会以强烈的企图排除障碍,并以明确的讯息表明意图的人,比较能在竞争中获胜,包括食物或配偶的竞争。他们较可能有更多子孙,所以经过一段时间之后,每一个人都拥有这种生气的主题。

关于共通主题的两种解释(人种的固定学习和演化),差别在于特定的事发生在什么时候。演化的解释认为这些主题(以及情绪的其它面向)的发展时间是古老的过去,人种固定学习的解释也承认部分生气的主题(比如想要追逐目标)发生在演化的过程,可是其它部分(藉威胁或攻击来移除障碍)却是各人在生活中的学习,只是每个人都学到相同的事,所以有共通性。

我认为天择对情绪诱因这样重要的事,不太可能不起作用。人出生时就已做好准备,能敏锐觉察与人类生存关系重大的事件,就像身为猎人或采集者的祖先对环境的敏锐一样。自动评估群一直扫描环境有没有这些主题,当事人却又不自觉,所以这些主题是演化过程的选择。

瑞典心理学家厄尼.欧曼(Arne Ohman)做了一系列杰出的研究,得到符合上述观点的证据11。他推断大部分演化历史的过程中,蛇和蜘蛛是非常危险的,所以学会快速认清危险而避开的祖先,比较容易活下来、生养子女,而较慢学会害怕蛇和蜘蛛的人则较少生存下来。如果我们真的在演化中,学会害怕过去环境中有危险的东西,他推测今天的人会更快学会害怕蛇和蜘蛛,而不是花、蘑菇或几何物体。他的研究结果正是如此。

电击在专业术语上被称为「无条件刺激」,因为电击不需要任何学习,就能激发情绪。欧曼以电击伴随与害怕相关(蛇、蜘蛛)或不相关(蘑菇、花、几何物体)的刺激。与害怕相关的刺激只要和电击配对一次,就会使人在没有电击时,也害怕蛇或蜘蛛;花、蘑菇、几何物体需要和电击配对较多次,才会使人在没有电击时,也对这些与害怕无关的刺激牵生害怕。受试者对蛇或蛛蜘的害怕会持续下去,可是对花、蘑菇或几何物体的害怕会随时间逐渐消退【原注2】。(【原注2】E. O.威尔森讨论对蛇的害怕时,非常符合上述的论点。虽然他没有把自己的构想具体应用到情绪,但非常符合我对情绪数据库的看法,请参考他的著作《知识大融通》。)

可是,在当前的环境中,我们本来就怕蛇和蜘蛛,难道真的可以用演化来解释欧曼的研究结果吗?如果相反的观点才是正确的话,人对当今环境中的危险物品,比如枪枝和电源插座,应该也会产生对蛇和蜘蛛相同的反应,可是欧曼却发现并非如此,对枪枝和电源插座要产生制约的害怕,所花的时间就像对花、蘑菇和几何物体一样久。因为枪枝和电源插座存在的时间还不够久,不足以经由天择成为共通的情绪诱因12。

为什么有情绪
达尔文的书《人与动物的情绪表达》,具有特殊的先见之明,书中描述一百多年前他所做有关蛇的实验,完全吻合欧曼最近的研究。他说:「我把脸凑近动物园展示的鼓腹毒蛇前的玻璃板,以坚定的决心要自己在毒蛇攻击时,绝不退缩,结果我的决心毫无用处,牠的攻击撞到玻璃时,我以奇快的速度向后跳开一、两公尺。我的意志和理性不足以对抗想象中的危险,这种危险是我不曾经历过的。」13达尔文的经验显示,理性思考面对天生就会害怕的主题时,仍然无法避免产生害怕的反应,稍后我会再谈这个主题。

目前还无法确定,这类情绪主题是否都以主动的方式运作,不需要有连结到情绪的经验。在欧曼的研究中,受试者原先接触蛇和蜘蛛时,并不害怕,需要先有某种经验,才能将牠们变成害怕的诱因。虽然只要一次连结到不愉快的结果,就变成害怕的诱因,但仍然需要这一次经验。也许不一定需要这一次经验,因为达尔文的书表示他之前没有任何与蛇直接接触的经验,就害怕蛇。是否需要学习才能建立情绪主题,或是某些主题不需要任何经验,只要第一次遇到就会很敏感?从实用的角度来看,上述问题并不重要,因为两种情形都有助于人类快速对诱因产生反应,这向来是人在地球生存的重要因素。

我相信情绪最特殊的特征,就是诱发情绪的事件不只受个人经验的影响,也受到祖先经历的影响14。理查德德德.拉撒路的说法很好,他认为情绪反映出「自古以来的智慧」,包括情绪的主题和情绪的反应。自动评估群一直扫描环境是否有影响生存的事,不只针对自己的生活,也针对祖先的猎人和采集者生活。

情绪反应针对的事,虽然对幼年生活很重要,但有时对成人已不再重要。每个主题的各种变型,会在非常早年的学习中,就透过自动评估添加许多内容和细节,有些早在婴儿期,有些则在童年期。对于早年使我们生气、害怕或嫌恶的事,我们可能发现原有的反应已不适用于成人。更常见的情形是,我们在早年学习情绪诱因时,因为学习机制尚未得到良好的发展,而产生错误的学习。可是,和后来的学习比起来,早年的学习具有更大的效力,也较不容易解除。(这个假设常见于各种学派的心理治疗,也得到某些研究的支持。)

强而有力的自动评估群会不断扫描环境,在意识的觉察之外,一直注意与生存有关的主题和各种事件。以计算机来比喻,自动评估机制会一直搜寻环境有没有符合储存在「情绪警戒数据库」的事情,这个数据库一部分是透过天择记录在生物里面,还有一部分是个人的经验记录。15

天择的记录内容可能不是诱因本身,而是预备措施,让某些诱因可以在数据库中快速建立起来。许多心理学家把注意力放在一组相关却又不同的议题,就是自动评估群如何评估新的事件,以决定是否符合已经储存在数据库中的项目。我有点怀疑这种看法的正确性,因为这种研究要根据受试者的说法,问题是没有人知道自动评估的过程中,自己的大脑在干什么。虽然这项研究提供良好的模式,可以说明人如何解释自己为什么产生情绪,可是,他们的看法与我的理论没有直接关联。本章剩下的部分,就要提出我的理论,说明人为什么会产生情绪。

这个数据库是开放的,不是封闭的;信息会不断加进来16。我们在一生中会遇到许多新的事件,有可能被自动评估群解释成类似某个储存在数据库的主题或其变型,于是引发情绪。心理学家尼可.佛瑞达(Nico Frijda)特别强调我所谓的变型不只是先前直接经验的结果,而常常是遇到新的刺激,只是看似与我们关切的主题有关,他称之为我们的「利害关系」17。

由于我们不需要把注意力用来观察引发情绪的事件,所以能把意识的过程用在别的事情(如果意识心灵充满各种可能发生的情绪事件,就是精神疾病的征兆)。一旦学会开车,我们就能自由地把心思放在谈话、听广播、思考即将面对的事等等;左转时,不需要关掉收音机就能转进正确的车道。这是情绪最大的力量之一,所以情绪是有用的。

可惜我们的反应并不一定适合当前的环境,如果到开车方向相反的国家游玩,自动处理的机制可能害死自己,因为车子开到圆环或转弯时,很容易走错方向,这时就无法与人聊天或听广播,必须刻意防范自动的判断。有时我们可能发现自己在情绪上好像住在另一个「国家」,不像平时自动评估机制习惯的环境,这时对事件的情绪反应可能会变得不适当。

若不是情绪评估机制的运作速度过于快速的话,可能不会造成问题。如果这些机制的速度较慢的话,就不会如此有用,但也会让我们有时间意识到使自己产生情绪的原因是什么,就可以在不适当或没有用的情绪出现前,以意识的评估打断情绪的过程。但大自然不给我们这种机会,如果在人类历史中,慢速机制比快速的机制更有用的话,我们现在就不会拥有如此快速、无法觉察的自动评估机制了。

虽然情绪最常因自动评估群而诱发,但这不是启动情绪的唯一方式。现在来看看另外八种引发情绪的途径,其中有些能提供更好的机会来控制情绪的产生。

情绪的其它来源
情绪有时是起于反思性评估。在不确定事件的意含时,我们会以意识来考虑现状,随着情境的明朗化,或是开始了解情境,而有某种体悟,发现符合情绪警戒数据库的内容,然后才由自动评估机制接管。反思性评估负责处理模棱两可的情境,因为这种情境是自动评估机制还无法辨识的。假设有人开始对你诉说他的生活,你不清楚他为什么告诉你,也不知道重点何在,于是开始斟酌他所说的话,试图理解这些话对你有何意含,可能到某个时间点,你了解他在威胁你的工作,这时自动评估机制就会接管,你开始觉得害怕、生气,或是其它相关的情绪。
反思性评估的代价就是:时间。自动评估机制能为我们节省时间,省下来的几分钟常常能救我们脱离不幸。

从正向的角度来看,由反思性评估启动情绪时,会让我们有机会影响结果。【原注3】(【原注3】我与达赖喇嘛对谈他所谓的破坏性情绪,以及企图透过佛教修行摆脱破坏性情绪之后,我认为他和有些人的修行成果是以反思性评估取代自动评估。经过多年修行后,有可能在大部分时间选择不要有情绪化反应,或是在情绪出现时,以不伤害别人的方式说话和行动。在未来几年,我希望能进一步研究如何达到这种成果,以及是否有其它方法以较短的时间达到这种成果。)要做到这一点,我们必须熟悉容易引发自身情绪的诱因,也就是各个情绪的共通主题在个人生活中最明显的独特变型。阅读第五到九章所谈的主题和常见的变型,能帮助你了解自己和别人最常见的诱因是什么。如果知道自己最常见的诱因,就可以努力不受其影响,避免对事件产生错误的解释。

假设你的哀伤?悲痛反应有一项诱因,就是出现非常隐微的迹象,显示女人发现你内心觉得自己毫无价值,而准备离弃你。如果时间足够的话,你可以运用反思性评估发现自己将被抛弃的判断是错误的。这种方法并不容易,可是多加练习就有可能减少你没被抛弃却落入哀伤?悲痛的机会。反思性评估使意识心灵扮演更吃重的角色,有机会学习不慌不忙地避免对事件做出错误的解释。

回想过去引发情绪的景像时,在当下也会产生情绪。回忆可能是出于自己的选择,重新寻思过去的景像,以了解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或是想知道为什么发生这件事,或是思考当时可以有什么不同的反应。回忆也可能不是出于自己的选择,而是脑中突然想到。不论回忆是怎么开始的,都有可能不光是想到以前的景像与引发情绪的过程,而是在当下也有真实的情绪反应,有可能是重温以前的情绪,也可能感受到不同于以往的情绪。例如,你可能对自己竟然在原初的景像感到害怕,而嫌恶自己,现在只觉得嫌恶,完全没有原先的害怕。也可能在开始回忆情绪性事件时,并没有经验到任何情绪;也可能在心中出现景像时,就马上产生情绪。

我和罗勃.雷文生(Robert Levenson)曾在实验室以记忆引发情绪,研究各个情绪的特殊表情和生理反应。我们原本认为受试者知道自己被录像,而身上又缠绕各种测量心跳、呼吸、血压、出汗和体温的电线,可能很难重新经验过去的情绪性景像。结果完全相反,大部分人很热衷有机会重新经历过去的情绪性景像,有些人几乎是立刻产生情绪。

我们请他们从引发各个情绪的共通诱因中,选择一项来回忆,但要属于个人的经验。例如,为了引发哀伤,我们请受试者回忆某个亲近的人死亡的经验,要看见自己最哀伤的那一刻,然后尝试再次经验亲人死亡时的情绪。

简短的指示一说完,他们的生理反应和主观感受就开始改变,有些人甚至连脸部表情都不一样了。这种情形并不令人惊讶,因为每一个人都有回忆重要事件而感受某种情绪的经验。但在研究之前所不知道的是,回忆情绪时发生的变化是否类似其它方式引发情绪时的变化,结果发现确实如此。经过选择的情绪性事件的回忆,也可能不会立刻使我们重新经历原初的情绪,而有机会学习如何重新建构生活中发生的事,进而改变引发情绪的原因。

想象是另一种引发情绪反应的方式,如果运用想象来创造原本会使我们产生情绪的景像,就有可能冷却诱因。我们可以在脑海里练习,试图以其它方式解释事件,使之不符合已习惯的诱因。

谈论过去的情绪经验,也能诱发情绪。我们可能和情绪反应的对象讨论自己的感受,以及有这种感受的原因,也可能是告诉别的朋友或心理治疗师。有时光是讨论某个情绪性事件,就会重新体验整个情绪,比如实验就可以用这种方式引发情绪18。

重新体验过去情绪事件中的感受,使我们有机会了解事情可以有不同的结果,也可能得到听者的支持或了解。当然也可能使我们陷入麻烦,比如你以为可以冷静地和配偶讨论几天前的误会,结果却发现自己再度生气,甚至比原先更生气。即使你希望不要出现这种情形,但还是可能发生,因为我们大多无法控制情绪。真的有情绪时,别人可以从我们的脸色看出来,于是配偶因为我们再度生气,也开始生气。

假设你告诉朋友,当兽医说你钟爱的狗生了致命的疾病时,你觉得有多么可怕。说这件事使你重新体验到哀伤,并表现出来,倾听的朋友也有哀伤的表情。虽然不是朋友的狗,也不是朋友自己的失落,但这种反应并不少见,因为人都能同理别人的情绪。这是启动情绪的第六种方式:目睹别人的情绪反应。

但不一定会有这种反应。比如我们不关心这个人,或是不认同这个人,就不会同理他的情绪。有时目睹别人的情绪时,自己却有完全不同的情绪。例如,我们可能蔑视别人的生气或害怕,或是因别人生气而害怕。

要启动同理的情绪反应,不一定需要是朋友的不幸,对方可能根本是陌生人,甚至是不在现场的陌生人,比如电视或电影中的人,或是在报纸和书上看到某人的事。我们确实会因为读到陌生人的事而产生情绪,这实在很奇怪,因为人类发展后期才出现文字,却能引发情绪。我推测文字在脑中被转成感官、图像、声音、气味,甚至味道,然后这些映像就像其它事件一样,经由自动评估机制产生情绪。如果能阻断这些映像的产生,我相信光靠文字是无法诱发情绪的。

别人可能会告诉我们,应该害怕什么、对什么生气、在什么时候快乐等等,这种被教导的象征途径通常出于早年生活的照顾者,我们被教导的情绪如果非常激烈,影响的力量就会加强。我们也可能观察生活中重要的人对什么事情有情绪,在不知不觉中接受引发他们情绪的变型。例如,母亲如果害怕人群,小孩可能也有相同的害怕。

讨论情绪的文章都会谈到违反规范的情形,就是当自己或别人违反重要的社会规范时,所感受到的情绪19,我们可能会生气、嫌恶、轻蔑、羞耻、内疚、惊讶,甚至可能会愉快、高兴,这要看违反的人是谁,以及违反什么规范而定。规范当然不是普世共通的,即使是同一个国家或文化的人,也不见得有完全相同的规范。例如,当代美国的年轻人和老年人,对口交的适当与否和其意义,会有不同的看法。我们不只在早年生活学习规范,也在一生中学习。

最后一种引发情绪的方式是一种新奇、出乎意料之外的方式。这是我与同事弗里森研究测量脸部动作的技巧时发现的,我们想要了解脸部肌肉如何改变脸部外观,于是录下自己的表情,有系统地做出各种脸部动作的组合。我们从单一肌肉的动作开始,一直研究到六种肌肉同时产生的动作,我们经过几个月的练习,终于学会如何做出各种动作,然后录下一万种不同组合的脸部肌肉动作,之后研究录像带,了解各个表情是由哪些肌肉产生的。(这份知识是我在第一章提到的脸部动作辨识系统的基础。)20

我发现自己做出某些表情时,心里会充满强烈的情绪。并不是所有表情都会如此,只限于我先前发现属于所有人类共通经验的表情。我询问弗里森是否也有这种经验,他说在做出某些表情时,也会感受到情绪,而且通常是不愉快的情绪。
几年后,鲍伯.李文森(Bob Levenson)到我的实验室待了一年,他刚好有一年的公休假,人又在旧金山,愿意花时间帮我们测试疯狂的想法:光是做出表情,就能产生自主神经系统的变化。接下来十年,我们做了四个实验,其中一个是针对非西方文化的研究(苏门答腊岛西侧的美南库保族),受试者依据我们的指示牵动肌肉时,生理功能会跟着改变,而且大多数人会感受到情绪。同样地,并不是所有肌肉动作都会产生这种变化,只在先前研究发现的共通表情,才会产生变化21。

另一项研究只针对微笑,我和研究大脑与情绪的心理学家理查德德德.戴维生(Richard Davison),发现做出微笑的动作会使大脑产生许多快乐时才有的变化。并不是所有微笑都有这种结果,只有代表真正快乐的微笑才会如此(见第九章,22)。

我们在这项研究中,请受试者做出某些肌肉动作,但我相信如果要他们发出各个情绪时的声音,也会得到相同的结果。可是对大多数人来说,刻意产生某种情绪才有的声音,比做出脸部表情要困难许多。不过,我们找到一位能刻意发声的女性,她不论是用发声或脸部表情,都得到相同的结果。

刻意装出某个情绪的外观,以产生情绪经验、改变生理反应,这种方式可能不是一般人体验情绪的方法,但可能比我们原先以为的还要常见。艾伦.坡就知道这一点,他在《失窃的信》(Purloined Letter)一文写道:当我想知道任何人有多聪明或多愚笨,多善良或多邪恶,或是想知道他当下的想法时,我就会尽可能精准地模仿他的脸部表情,然后看我脑海或心中会浮现什么想法或心情,是与这种表情一致的。
_第三章 改变情绪反应

走在悬崖边缘,即使清楚看见防止人掉下去的栏杆,还是会令人恐惧。即使地面不易滑倒、栏杆非常坚固,心脏还是加速跳动,手掌仍然一直冒汗。光是知道没有什么可怕,并不能消除恐惧。虽然大部分人能控制自己的行动,留在悬崖边的小径,但可能只敢快速偷瞄一眼美丽的景色。即使客观上没有真正的危险,却还是觉得危险1。

悬崖边的小径显示知识并不都能胜过产生情绪反应的自动评估群。在情绪反应被引发后,我们可能在意识上知道自己不需要有情绪,可是情绪仍然持续。我假设这种诱因大多是演化而来的情绪主题,或是学习来的诱因,但与演化主题非常类似。当学习的诱因与演化主题没有什么关联时,意识的知识较能阻断情绪经验。换个方式来说,如果我们担心的事与演化主题无关,就能透过选择来克服。
还有另一种更严重的方式,会让情绪压过理智,使所有知识都不管用,甚至连手边的信息都没有用。陷入不适当的情绪时,会以符合自身感受的方式来解释所发生的事,而忽略不符合感受的知识。

情绪会改变我们对世界的看法以及对别人行为的解释。我们不会质疑自己为什么感受到一种特殊的情绪,反而会想办法证实它。我们会以符合自身情绪的方式来评估一件事,于是证明这种情绪是正当的而保持原有的情绪。

在许多处境中,这种方式有助于我们注意如何对即将发生的问题做反应,了解紧急的事,并做出决定。可是这种反应也能造成问题,因为陷入情绪时,会忽略可以证明自己情绪不适当的知识,也会忽略周围不符合当下情绪的新信息。换句话说,引导我们专注的机制,也会扭曲我们以新知和原有知识处理事情的能力。【原注1】(【原注1】我的看法非常类似心理学家佛度尔(Jerry Fodor)关于信息如何被封闭的说法,他认为原本储存在大脑的信息,如果不符合我们解释世界的方式,就会暂时无法被取用。)

假使有人在公开场合受侮辱会很生气,在大发雷霆时,很难想到对方的话是否真的在侮辱他。不论是过去对这个人的认识或是对侮辱本质的了解,在生气时只会选择性运用这些知识,光记得支持生气理由的知识而不会想到与之矛盾的知识。即使侮辱者解释或道歉,生气的人可能仍无法立刻接受新信息(道歉的事实)。

情绪会有一段「不反应期」,在这段期间无法接受不符合当下情绪、无法持续原有情绪、不能将情绪合理化的信息。如果不反应期很短,只持续一、两秒的话,是利多于弊的,可以在这短短的期间,把注意力放在眼前的问题,运用最恰当的知识做出最初的行动,并为接下来的行动做好准备。如果不反应期持续太久,长达数分钟,甚至数小时的话,可能会引发问题,或有不适当的情绪化行为。过长的不反应期,会使我们看待世界和自己时心存偏见2。

在几乎发生车祸的情形中,一旦已闪避来车,就不会一直留在害怕的状态,我们会很快明了刚才的危险,然后等待呼吸和心跳回复正常,时间大约在五到十五秒之间。可是,如果害怕的事无法立刻消除,比如一个人害怕下背的疼痛是肝癌的症状,就会在不反应期排斥反证的信息,忘记其实是昨天帮忙朋友搬家具才导致背痛。

意识你的不反应期
试想下述的常见情境:早上出门上班前,吉姆告诉妻子海伦,他很抱歉,因为临时有事,不能接女儿放学回家,必须由海伦来接。海伦被惹恼了,语调尖锐、脸上露出怒容地说:「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我已安排那个时段要见一位客户!」海伦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她是未经选择就觉得恼怒,因为自动评估群把丈夫的话解释成没有为她考虑会阻碍她达到目标(这是生气常见的主题)。

吉姆从她的声音和表情感觉到她的恼怒,质疑她有什么权利生气,也对海伦恼火,因为生气常常会引发生气。「有什么好生气的?我没办法事先告诉妳,老板刚刚才打电话通知要开一个紧急会议,我必须在场。」海伦现在知道吉姆并不是不体贴,没有理由为无法避免、出乎意外的挫折生气,但她如果还在不反应期的话就会造成内心的挣扎,恼怒之情想要证明自己是合理的,她可能很想批评对方:「你为什么一开始不说清楚!」但她也可以约束自己,不要继续生气。

如果海伦能接收吉姆提供的新信息,就会改变自己对吉姆的看法,放掉「他不体贴」的想法,恼怒就会逐渐消退。可是有许多原因会使不反应期变长,使海伦紧抓着怒气不放,在吉姆提出解释后,仍不肯让步。她可能前一天晚上睡眠不足或是承受极大的工作压力而无法处理,于是把这些挫折转到吉姆身上;也许他们为一件重要的事争执了好几个月(比如要不要再生小孩),海伦早就因为吉姆自私的态度而心怀怒气;也可能生气本来就在海伦的人格型态占有重要角色(我在第六章会谈到一项研究,讨论本来就具有敌意的人格特质);或是海伦把另一部分的生活脚本「引进」当时的处境,而那份一再重演的脚本充满强烈的情绪。

所谓脚本会有许多角色,包括当事人和其它重要的人,加上发生在过去的情节。并不是每个人都会把不符合当下的情绪脚本,引进当前的处境。精神分析人格理论的传统智慧认为,人有尚未解决的感受时,就会引进脚本,这些感受不曾充份表现出来,或是表现出来但没有得到满意的结果。脚本会扭曲当前的现实处境,造成不适当的情绪反应,并延长不反应期。

假设海伦是家中较小的孩子,而哥哥比尔是一直宰制她的恶霸。如果海伦烙印了那种经验,父母又站在比尔那一国,认为她言过其实的话,她可能常常把「我受到支配」的脚本引进类似的情境(即使只有一点点相似)。海伦最在意的就是不要受人支配,以至于别人即使无意支配她,她也很容易有受到支配的感觉。海伦并不想引进这种脚本,她是个聪明的女人,从亲近的人给的回馈,了解自己容易有这种误解和过度反应,可是她在不反应期仍然无法改变情绪,甚至不知道自己处于不反应期。只有在事后反省时,才了解自己的反应不适当,而为原先的行为懊悔。她想从情绪警戒数据库排除「他试图支配我」的诱因,如果能消除这种诱因,生活就会更美好,不容易长时间生气,也不会扭曲他人的动机。

许多人想要好好控制自己的情绪反应,许多人接受心理治疗的理由就是不想再为某些事情而情绪化,可是没有人想彻底关闭所有情绪,否则生活会变得单调乏味无趣,甚至可能较不安全。

害怕确实能保护我们,使生命得以保全,因为我们能不经思考就对伤害的威胁做出保护的反应。厌恶的反应使我们小心避免陷入可能有害的活动。失落造成的哀伤和绝望,可能使我们得到他人的协助。甚至最多人想关闭的情绪-生气,也对我们有用,当受到阻挠时,可以向别人和自己提出警告,这种警告可能带来改变,但也可能引发对方的生气。生气推动我们改变世界、引发社会公义、为人权奋战的企图。

我们真的想消除这些动机吗?没有兴奋的感觉、感官的乐趣、对自身和子孙成就的自豪、生活中许多奇怪和突如其来的事产生的趣味,这种生活还值得过吗?情绪并不像盲肠,不是用不着而需要割除的累赘。情绪是生活的核心,使生活更有意义。

全年无休的情绪警戒数据库
与其完全关闭情绪,大部分人宁可有选择性地关闭特定诱因的情绪反应。可惜的是,并没有可靠、具体的证据说明能否消除情绪警戒数据库储存的特定诱因、脚本或担心。

心理学家约瑟夫.雷道克斯(Joseph LeDoux)是研究大脑和情绪的重要学者,他最近写道:「经由制约学来的恐惧,特别难以克服,事实上,可能代表最难以消除的学习3……学习来的恐惧难以消除,有好的一面,也有不利的一面。过去与危险有关的刺激和情境,能保留在大脑的记录中,显然有非常有益的作用。可是这些强大的记忆主要是创伤事件形成的,却会表现在日常生活中,影响各种处境,并没有发挥其特殊的益处……4」

我在写这一章时,有幸能与雷道克斯讨论这一点,追问确切的意思,并了解他有多大的把握。首先我必须澄清一点,雷道克斯指的只是学习来的诱因,也就是我所谓的变型。我和雷道克斯都相信演化产生的主题是难以消除的,比如诞生在实验室、从来没见过猫的老鼠,在第一次看到猫时,仍然会表现出害怕,这是天生、不需要学习就有的恐惧诱因。每一项诱发情绪的先天因素,虽然可以减轻其强度,但无法完全消除。问题在于能否藉由学习,消除后天学来的诱因呢?

虽然不需要了解雷道克斯大脑研究的专业细节,但必须知道一点,就是情绪诱因被建立时,比如学会害怕某样东西时,大脑会有一组细胞建立新的连结,雷道克斯称为「细胞组合」,这些细胞组合包含该项诱因的记忆,使学习留下永久的生理记录,形成我所谓的情绪警戒数据库。但是,我们能透过学习阻断细胞组合和情绪化行为之间的连结,虽然诱因仍会触动既有的细胞组合,但至少能暂时打断细胞组合和情绪化行为之间的关系,比如我们虽然会害怕,可是不会表现出害怕。我们也能学习阻断诱因和细胞组合间的连结,所以不会引发情绪,但细胞组合仍然存在,并没有消除数据库,以后仍然可能重新将诱因和反应连接起来,比如在某种压力下,诱因会再度起作用,连接到细胞组合,而产生情绪反应。

虽然雷道克斯的研究完全针对恐惧,但他认为生气或悲痛并无不同,这一点符合我的个人经验,以及我对别人的观察,所以我会假定他的发现也能类推到其它情绪,甚至可能包括好的情绪。【原注2】(【原注2】并不是所有造成情绪的事都是出于制约的结果。佛瑞达指出,有些引发情绪的刺激和「引起嫌恶或愉悦经验的特殊刺激」完全无关。情绪如果是出于「推论的结果或原因……失业、受到批评、被忽视或轻视的迹象、被人称赞、看到别人违反规范(行为违背我们奉行的价值观),这些情形与真正令人嫌恶或愉悦的情境,是相当间接或无关的。」我认为这些例子即使与共通主题的关系不大,至少也是与主题类似的变型。)

要改变产生情绪的神经系统,学习去除情绪性细胞组合和反应的连结,或诱因和情绪性细胞组合间的连接,并非易事。情绪警戒数据库是开放的系统,会不断加入新的变型,但数据一旦进入,就不容易去除。情绪系统的建立是为了让诱因进来,而不是出去,以便在不经思考的情形下做出情绪反应。我们的生物结构原本就不允许轻易受到破坏。

现在回到差点出车祸的例子,看看雷道克斯的发现如何帮助我们了解试图改变情绪反应时发生了什么事。每一位会开车的人都有这种经验,当坐在乘客的座位遇到另一辆车切换车道而逼近时,会不自觉伸脚踩向不存在的煞车踏板。踩煞车是害怕被车撞而学来的反应,诱因也是学来的,因为我们祖先的环境没有汽车,向我们逼近的车辆并不是内建的主题,而是学来的变型。我们很快学会这种变型,因为非常近似一种害怕的主题:某件东西快速接近,好像快要打到我们。

虽然大多数人坐在乘客位上感到危险时,会不自觉踩向并不存在的煞车,但驾驶教练却学会不这么做,他们仍会害怕,但已学会阻断身体的反应(我认为他们的表情或声音还是会显露出一丝害怕),或是学会阻断诱因(斜身靠近的车辆)和大脑细胞组合的连结【原注3】(【原注3】透过生理反应的测量,可以知道他们是用哪一种方式,但此处的重点不在这里),也许是细微地调整诱因和细胞组合的连结,只在极可能发生危险时,才引发害怕而做出踩煞车的保护动作。可是如果昨晚睡得不好,或是想到早上和配偶争吵,还是会像我们一样伸脚踩煞车。因为诱因、细胞组合和反应间的连结只是减弱,并没有完全消除。

减缓诱因的六因素
本章接下来的重点在于减弱情绪诱因的影响,不论此诱因是直接透过制约建立的,或是间接透过某个情绪主题而建立的。我在下一章会解释如何减弱事件和情绪反应间的连结。两者都不容易,容我以另一个例子解释如何做到。

假设有一个叫提姆的男孩,被父亲以非常强烈的方式戏弄(表面上只是玩笑),嘲笑他的表现不佳。可能早在五岁之前,有影响力的人以戏弄表现轻视的脚本,就已进入提姆的情绪警戒数据库。他长大后,遇到戏弄时,都几乎立刻以生气反应,即使是没有恶意的玩笑,也是如此。他父亲以此取乐,会进一步奚落他禁不起玩笑。大约二十年后,提姆一感觉到戏弄的迹象就马上以生气反应,虽然不是每次都生气,但提姆觉得最好不要一遇到别人开玩笑就必须和内心的冲动挣扎。

有六种因素决定人是否能减轻情绪诱因的热度、显着程度和力量强度,以及不反应期的长度。第一个因素就是与演化主题的相近程度,学来的诱因越接近不需学习的主题,就越难减轻其力量。不满别人抢车道所引起的愤怒,是接近演化主题的例子,而不是学来的变型,下述难题可以说明这一点。我部门的主任每天开车到大学时,会遇到一段双车道会合成单车道的道路,一般的默契是两个车道的汽车轮流开过去,但有时会遇到抢车道的人,即使只会因此晚到几秒钟,但他仍会勃然大怒。可是在工作中,如果有同事写文章批评他非常努力做出来的重要计划,也很少生气。为什么对一件看似小事的情形生气,却不对一件重要的事生气呢?

因为驾驶人的动作很像生气的演化共通主题:受到某人身体动作的阻挠,妨碍人追逐目标,而不是受到文字的阻挠。无礼的驾驶动作比同事的批评文章更接近演化主题。(有些人纳闷抢车道造成的暴怒为什么变得如此常见,我认为其实一直都有这种情形,只是以前车辆较少,所以较少发生,再加上媒体到现在才注意这种现象。)

把这些观念应用到提姆的问题上,可以预期提姆对于和演化主题较无关的诱因,会比较容易减轻其力量。被父亲以言语戏弄、羞辱,和扭住他的手而无法动弹的「玩笑」比起来,前者离演化主题较远。就成人而言,如果原初的经验是语言的戏弄,也会比控制身体的嘲弄,更有机会减轻诱因的影响。

第二个因素是当前的诱因和原初学会诱因的情境有多相似。原先无情戏弄他的是父亲:强壮、支配的男性。所以被女性、同侪或部属戏弄,严重性都不如拥有某种权威的男性戏弄,前者的影响力也较易削弱。

第三个因素是学习诱因的年纪。根据推测,越早学到的诱因越难减弱。部分原因是早年还未发展出良好的能力,无法控制任何情绪诱因的反应,所以学到的诱因会有较强烈的情绪反应,而成年后学到的诱因,即使同样重要,但产生的情绪会比较轻微。另一部分原因则是童年早期可能是形成人格和情绪状态的关键期(部分发展学家和所有精神分析师都支持这个观点,现在又从大脑和情绪研究得到更多证据)6,所以那时的学习有较强的影响,也较难改变。在关键期学得的诱因,可能造成较长的不反应期。

第四个关键因素是最初的情绪强度。最初学得诱因时的情绪体验越强烈,就越难减轻其影响。如果原先的戏弄并不强烈,失去力量时的羞辱、无用、怨恨感较轻微,就比较容易将诱因平息下来。

第五个因素是经验的「密度」。密度是指在短时间内重复发生极为强烈情绪、使人完全淹没其中的次数。如果提姆有一段时间一再受到无情、强烈的戏弄,就很难削弱诱因。原初的情绪负荷非常强烈、密集时,我预期后来对诱因产生情绪时的不反应期会较长,很难在前一、两秒就知道自己的反应不适当。如果最初的情绪非常强烈,即使不密集,也没有一再发生,但光凭这个因素就足以延长不反应期的时间。

第六个因素是「情感型态」7。每个人情绪反应的速度和力量都不一样,让情绪平息所需的时间也不同。我过去十年来的研究集中在这方面(结果发现在速度、力量和期间之外,情感型态还有四个面向)。情绪反应较快较强的人,也较难平息升温的诱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