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roes in my heart:或许可以选择原谅

或许可以选择原谅

风为裳

　　在龙景眼里，穆小白就是个谜。
　　穆小白最常见的表情就是皱着眉，把嘴角抿得紧紧的，用龙景的话说，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龙景见过穆小白笑，穆小白长得清秀，笑起来怯怯的，像绽放一朵小小的迎春花。可是，那笑只在汤帅哥公布物理成绩第一名的一瞬间出现的。龙景很庆幸自己捕捉到了它。
　　女生不都是感性动物吗？语文、英语这样的科目总拿第一，一说到数学和物理就把眉头皱成了大疙瘩，怎么穆小白都不在规律里呢？自从穆小白转到班里来，一直雄霸着物理和数学这两科的第一名，龙景很是郁闷，女人最厉害的不也就当个居里夫人嘛？注意，是居里“夫人”。龙景的观念里没有男尊女卑的思想，女孩语文啊、英语啊考第一，他从没意见，可穆小白居然闯到他的领地来了，这还了得？还有，她干嘛装深沉啊，总是皱个眉，真当她自己是个人物了吧？
　　龙景很直接地表达了他的想法，他是个光明磊落的人，他说：“穆小白，有能力是好事，但如果因为能力就瞧不起别人，那就太过了！”
　　穆小白用莫名其妙的目光打量了龙景一下，继续低着头翻物理练习册。龙景被她的态度惹火了，“你这是什么态度？”
　　穆小白的目光再次从练习册上移到龙景的脸上：“那你要我有什么态度，给你鞠个躬，或者下一次我故意答错题？再或者，你有江湖规矩？”
　　这是龙景听到穆小白说的最多的一次话，她的眉毛一挑一挑的，倨傲，又有点……小忧伤。
　　龙景不是文艺少年，却很敏锐地捕捉到了穆小白眼里的小忧伤，他的心一软，败下阵来。他转头走回自己的座位时，四周等着看好戏的男生很坏地拍起桌子给他喝倒彩。
　　放晚学时，龙景坐上公交车，意外地发现穆小白在靠窗的位子上。脸压到窗玻璃上，有些走形。据龙景所知，穆小白家在城市的东边，正好跟自己这趟车相反，她这是去干嘛呢？
　　不知哪根筋动了一下，穆小白下车时，龙景跟在了她后面。
　　穆小白到达目的地时，龙景惊讶得几乎咬掉自己的舌头。穆小白去的是市里唯一的一家精神病医院。
龙景转身离开时，头上冒出了一身的汗。去办公室问题时，听了那么一耳朵，说穆小白家里有病人，没想到……
　　龙景似乎找到了那把钥匙，解开穆小白身上诸多谜的钥匙。她不在所有规律内，那就是不正常嘛，老爸学过几天医，说精神病史常常是家族遗传，很麻烦的。这样一想，龙景心生几分怜悯，想到她那个很动人的微笑，轻轻叹息一声，人生路这么长，怎么办呢？
　　若不是穆小白跟高裙子吵架，龙景是要为穆小白保存这个秘密的。可是……是存心也好，无心也罢，那天穆小白又把龙景的数学第一名给抢走了，数学老师板着大长脸当着全班同学的面点了龙景的名字，他说：“龙景，你现在不是最好的龙井茶了，我看就快被穆小白给追成隔夜茶了！”这只是个笑话，龙景却被污辱得无地自容。
　　也恰好，高裙子做值日，让穆小白闪开一点，穆小白大概做题做得入了迷，没听见，高裙子再大声时，穆小白“腾”地站了起来，两人像好斗的公鸡一样“杠”上了。
　　龙景想也没想，轻悠悠地飘出来一句话：“高裙子，你别没事找事，人家有家族精神病史，小心发病赖上你！”
　　声音不高不低的一句话，炸雷一样响在了班级里。穆小白一回手，一本书呼啸着扑向龙景，龙景头一偏，书“哗啦”一声，落到地上。
　　穆小白脸气得煞白，她说：“龙景，你卑鄙！”
　　龙景的脸也热辣辣的，这是人生第一次有人说他“卑鄙”，他头脑一热，说：“你再说一遍！”
　　穆小白嘎嘣脆地又说了一遍，满眼地瞧不起。龙景手起手落，穆小白的脸上多了五个手指印。
　　男生打女生，教室里乱了营。
　　汤帅哥及时赶到，穆小白的眼泪一双一对地往下落。
　　汤帅哥没有训龙景，而是带他去了那间精神病院。
　　一进精神病院，龙景觉得后背都冒凉风，太恐怖了。电影里的精神病院，到处都是吼叫和做着各种表情的病人。可是，这里，好像还挺安静的。
　　在一间会客室里，龙景见到了一个简直跟穆小白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女人，那女人眼里是木然，直直的。那目光落到龙景的脸上，移开，再落到汤帅哥的脸上移开，然后开始读手里那本破烂不堪的书。
　　汤帅哥把手里的水果放下，说：“小白送给你的！”女人听到小白这几个字时，眼睛亮了一下，但瞬间又变为灰烬。
　　从精神病院出来，天上下起了小雨。汤帅哥撑起伞。他说：“那是穆小白的妈妈，确切点说是养母！当年，她不能生孩子，托人抱来了穆小白！后来，她的丈夫有了外遇，她觉得这一切都是她不能生小孩子引起的，也觉得都是穆小白不够好引起的，于是，她开始打穆小白，慢慢地精神失常了……”
　　龙景的脸火辣辣的。
　　汤帅哥继续说：“一年前，警方打拐行动中，找到了穆小白的父母。他们来接穆小白回家。穆小白死活不肯，她说，这个世界上，妈妈只认得她了，她要留在她身边，每周来看看她……”
　　“她不恨这个妈妈吗？”
　　“恨，但穆小白说恨太累了，或许可以选择原谅！”
　　龙景的头很低很低，他说：“老师，我真的错了！”
　　汤帅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这话别跟我说，跟穆小白去说！”
　　龙景站在了穆小白面前，他伸手给了自己一巴掌，他说：“小白，我枉为男子汉，心胸太狭窄了！”
　　龙景是做好了穆小白很冷漠对他的心理准备的。却不想穆小白站起来，冲他一笑，眼泪滚了下来。她伸出手说：“我知道汤帅哥跟你说了我的名言——或许可以选择原谅！我不确定能不能原谅你，我尽力吧！”
　　龙景很想给穆小白一个感激的拥抱，但鉴于男女有别，他忍住了。他说：“我会好好表现的！”
　　穆小白眼里的泪水没干，绽放出一朵迎春花样的微笑，美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