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款加肥加大码牛仔裤:范曾散文《风从哪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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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炙背美芹子收藏 2011/4/12                              

                                                                风从哪里来

      风在哪里?在天边的云丝雾影,在陌上的柳絮蒿蓬;在春天偃伏的碧草,在秋天飘零的丹枫;在高樯的一叶帆,在骥尾的千条线在寺院的幛幡,在心头的旗旌。风在哪里?禅家告诉你,看,如云离月;道家告诉你,听,爽籁在天。宋玉说,在青苹之末,在腐馀之灰。苏东坡说,在木叶尽脱的树梢,在明月徘徊的江上。风在哪里?风在高渐离易水的寒筑,在诸葛亮赤壁的草船,在汉高祖威加海内的战袍,在岳武穆声彻天外的霜蹄。
      大气的流布,浩瀚无垠,聚散之间,风起云涌。顺应时序,汇而趋之,滂沛于天地苍冥。风为人类带来料峭的初春,薰蒸的炎夏,萧瑟的寒秋,肃杀的隆冬。习习然,南风也;浩浩然,东风也;瑟瑟然,西风也;凛凛然,北风也。那掀起天宇的是台风,吹立沧海的是飓风,摧毁崇楼大厦、卷走林莽乡镇的是龙旋风。风为人间描绘着多姿多彩的画图,演化着大自然的喜剧和悲剧。它无所不在,无隙不入,它遣云使水,命雷掣电。它吹绿江南岸,吹白北国山,吹蓝西域天,吹黑东海潮。风是造势设色的大手笔,大地穹吴是它无际涯的舞台。
      能以奴仆命风月的是孟郊能乘长风、破万里浪的是宗悫能凭虚御风、羽化而登仙的是苏东坡。苏东坡说“你这楚国的兰台公子,比我这黄州太守、澹耳迁客还嫩得多呢。你为了讨好楚襄王,混淆自然之风与社会之风,造出雄风、雌风之说,而我以为你不清楚庄子的天簌啊;那空明清远的无垠天宇中,风起而声发,那是不假窍穴竹管的自然妙音呢。宋玉,你听见过么?你的风赋实在堪笑呢!”          然而诗人的确爱风,所以称他们为风人;他们直承诗经楚辞的传统,所 以称他们风骚;而诗人又倜傥多情,所以说他们风情;诗人偶有微行,被轻慢为风流。大自然的风,飘向诗人的笔底,协奏社会、人生的乐章。感知“夜 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的是勃郁的陆放翁,他听到雄阔激烈的风; 看到“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的是慨叹的辛稼轩,他听到摧枯 拉朽的风;彻悟“愁风愁雨愁不尽,总是南柯”的是忧患的郑板桥,他听到 凄切催泪的风。而看尽繁华地、远绝 是非乡的苏东坡,不再迷恋喧嚣的人 生,“回首向来萧萧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这时的苏东坡,由道而佛,无缘大悲已笼罩了他的生命,渐渐远离了人寰,同时也远离了当年豪逸雄阔的自己。
      让我们回到历史的长河,问一问,风从哪里来?追溯到西周的共和元年、前八四一年到春秋中叶,那时有一部民间歌曲的总集——《诗经》流传下来,其中包括十五个诸侯国的国风,足见社会的风,那也是无所不在、无隙不入的。《诗序》在论到何以称“风”时讲:“……故用之乡人焉,用之邦国焉。《风》,风也,教也,风以动之,教以化之。”国史太师会其意,而采风撷诗;孔子会其意而修编诗经;周公会其意而作乐成章,都有看“风天下而正人伦”的意义。“风”足以刺时喻势,讽谏君王;“风”足以敦促教化,襄助人伦,而这种“风”和直陈厉谏不同,和枯燥说教不同,往往“美在此则刺在彼”、“以美为刺”。中国诗教的温柔敦厚,好色而不淫、怨诽而不乱,在诗的源头已十分清楚,在教化中仍让人有美感的享受,这在中国诗的传统中应视作精华。           孔子说“洋洋乎,盈耳哉。”季札激赏说:“美哉,其细已甚!”这美哉、洋洋的国风,在两千多年来的中国,陶冶了人们的性灵,无论是人格的、爱情的,都包含了永恒的价值。这一股清风荡涤了商纣以还的“淫风”,而淫风者,在诗经中当然会被剔除,其中最著者有桑间濮上之音。潘岳称之“桑濮之流”,《礼记》则称其为“亡国之音”。欧西有女歌星某,每一演唱,千万痴男怨女,依歌而和之,顿足捶胸,狂笑号哭。细析之,不过艳色淫态、噪音恶乐、悖光谬影与歌迷世纪末之空洞心灵相暗合,遂有此秽乱溷浊之风,靡溢于世界各通都大邑,各国警察之深拒固守,欲以缧绁演唱者,有由然也。
      由此观之,风在自然本无善恶,而在人间必有优劣。清风所在,则社会淳朴、人文优雅、品行高洁、宅心仁厚;而邪风所被,则物欲横流、人心不古、贪赃枉法、盗贼滋生。而社会人文之风在哪里?在作家的生花之笔,在画家的丹青之影,在演员的一笑一颦,在诗人的一唱一吟;在上之所倡导, 在下之所依循,在领导者的表率,在执法者的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