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河南省实验中学:笑破肚皮的非常历史:魏晋风流(精编)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4/28 03:03:20
笑破肚皮的非常历史:魏晋风流(精编)作者:大卫阮籍:拆迁办主任(1)
阮籍:拆迁办主任(2)
阮籍:拆迁办主任(3)
阮籍:拆迁办主任(4)
嵇康:最性感的铁匠(1)
嵇康:最性感的铁匠(2)
嵇康:最性感的铁匠(3)
嵇康:最性感的铁匠(4)
刘伶:酒杯上跳舞的神(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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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戎:那李子是苦的(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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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秀:向内秀还是向外秀(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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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涛:传说中的老大(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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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咸:一头特立独行的猪(1)
阮咸:一头特立独行的猪(2)
阮咸:一头特立独行的猪(3)
石崇:奢我其谁(1)
石崇:奢我其谁(2)
石崇:奢我其谁(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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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祥:孝傲江湖(1)
王祥:孝傲江湖(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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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祜:不完美就完蛋(1)
羊祜:不完美就完蛋(2)
羊祜:不完美就完蛋(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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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祜:不完美就完蛋(5)
桓温:不留芳千古便遗臭万年(1)
桓温:不留芳千古便遗臭万年(2)
桓温:不留芳千古便遗臭万年(3)
桓温:不留芳千古便遗臭万年(4)
桓温:不留芳千古便遗臭万年(5)
桓温:不留芳千古便遗臭万年(6)
桓温:不留芳千古便遗臭万年(7)
桓温:不留芳千古便遗臭万年(8)
桓温:不留芳千古便遗臭万年(9)
后记:烹调或者疑似烹调(1)
后记:烹调或者疑似烹调(2)
阮籍:拆迁办主任(1)   
  面对面  姓名:阮籍,字嗣宗  生卒:(210——263)  籍贯:陈留尉氏(今河南尉氏)人  职务:步兵校尉。  家庭主要成员:父亲:阮瑀(建安七子之一);子:阮浑。  特长或贡献:饮酒。长啸(吹口哨)。翻青白眼。  操行评语:阮籍者,软之极也。 软之极,便是硬。一手软,一手硬,乱世之中保性命  阮籍:拆迁办主任  倘若在魏晋时代找一个最牛叉的放诞人物,那么非阮籍莫属。  这厮嗜酒,即使母亲去世了,也鲸饮不断。  其实,阮籍是个孝子,三岁的时候,他的父亲、建安七子之一的阮瑀就去世了。  阮籍在母亲的抚养下,读书学习,非常勤奋,德智体美全面发展,这家伙抱负不小,倘在今天,至少第一志愿填的是北京大学——不,哈佛大学——有一天,他登广武城,面对楚汉战场,不由感叹:时无英雄,遂使竖子成名。  这也有些类似于今天我们登到文坛一看,时无英雄,遂使上海的那位把散文写得很长的的某某某同志成名。  母亲走了,酒就成了阮籍的父亲。  在酒的王国里,阮籍才可以找到温暖,那些酒,哪一杯不化作了内心的火焰?心肝肚肺都是火烧连营。  这与尼采的酒神大有一比。   尼采在《悲剧的诞生》里说过:艺术家不应当按照本来的面目看事物,而应看得更幸福,更单纯,更强健,为此在他们自己的生命中就必须有一种朝气与春意,有一种常驻的酒意。  阮籍有一女,容貌秀丽,司马昭想纳为儿媳,几次托媒人登门求婚。阮籍进退维谷,左右为难。若答应,则落得个攀附权贵的坏名声;若不答应,得罪了司马昭,给小鞋穿事小,小命怕也难保。  好在有酒,于是他天天烂醉如泥,一连六十多天,在酒精的配合下,他都持之以恒地做出一副不省人事状。司马昭见他天天醉得像一滩泥,也奈何不得,联姻之事,只得作罢。倘若阮籍与司马家族真的联姻了,估计可以弄个文化部部长干干。  邻家有一少妇,甚是美丽,阮籍经常光顾,当然,他不是去勾引良家女子,而是把自己一碗一碗地喝醉,醉了就躺在美妇人的脚下,打起幸福的呼噜,这让美妇人的老公心惊肉跳不已,好在经过数次观察,他发现阮籍没那心思,这才把提到嗓子眼的心,又放到肚子里来。  或许在阮藉的梦里,这美丽的女子,就是他的酒葫芦,可以随时随地掏出来,喝上一口,边喝边踉踉跄跄地向前走去,嘴里咕哝着什么。  一个才貌双全的少女,谈了个挺中意的对象,两人正为去新马泰还是欧罗巴旅行结婚的时候,那女子却暴病死了。阮籍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虽然他与这个少女无亲无故,但他还是前去哭祭,哭得鼻一把泪一把的。搞得别人误以为这个痴情男子就是那少女的未婚夫似的——不,未婚夫也没有这么深情,仿佛恩爱了一生的夫妻,一个先逝,就剩下另一个形单影之的人儿。  惟有绝望才可拯救绝望,惟有悲伤才可以抚平悲伤。  阮籍经常独驾一车,任意而行,作为当时的自驾车一族,他常常把路走到尽头,无路可走了,就痛哭一场,那眼泪仿佛97号汽油——如此说来,他就是他自己的加油站。  前面说过,阮籍是个孝子,甚至孝到了钻牛角尖的地步。  有一次上朝,一个官员和他聊天,说有一个人把母亲给杀了。  阮籍说:嗨,要杀就杀父亲,怎么也轮不到母亲啊!  那官员大吃一惊,责怪他道:你身为受党教育多年的干部,怎么可以这样大放阙词?!  恰巧他们聊天被皇上听到了,就问阮籍,杀父是天下最大的恶行,怎么你认为是可以的呢?  阮籍侃侃而谈:禽兽知道母亲而不知父亲,杀父,顶多像个禽兽,杀母,却连禽兽也不如了。
  
  
阮籍:拆迁办主任(2)   
  母亲去世的时候,他正与人下围棋,对手一听,忙说到此为止,你快回家处理母亲后事,阮籍不同意,一局没下完,怎么可以提前结束?  那人拗不过他,只得把这一局下完了事。  阮籍回到家,看到母亲冰凉的身体,呆呆地说不出一句话。  阮籍一口气,咕嘟咕嘟地喝了两斗酒,这时他清醒得很,心中有千言万语要说,但话到嘴边又一句也说不出来。世界上那个最疼他的人去了,阮籍踉踉跄跄地走到母亲灵床身边,他带来了一场暴雨。  好友裴楷来家里吊唁,阮籍披头散发坐在那里,醉意朦胧,直直地、呆呆地看着他,裴楷的眼泪也下来了。他走出阮家,有人问他,只要吊唁的人来,主家的人,都会大哭,客人也劝他们节哀,阮籍死了母亲都不哭,你怎么会哭得那样伤心?  裴楷说,阮籍是世外之人,不必受礼俗约束,但我是俗世中人,所以要守礼。我们各自遵守自己的行为规则不是很好吗?把问话的人说得心服口服。  母亲下葬时,他吃了一只蒸猪,喝了两斗酒,然后与灵柩诀别,话说罢了,又一声恸哭,吐血几升。身体本来就瘦弱,再这么一折腾,形销骨立,几乎丢了小命。  阮籍这个名字,总让我想到眼疾。  阮籍有个绝活:作青白眼。  凡是他不喜欢的人,不管省部级领导还是乡镇长,他都一概伺之以白眼。  比如那次他母亲去世了,好友嵇康的哥哥嵇喜来吊唁,他非但不谢谢人家,反而大翻白眼,这让嵇喜很是郁闷——我怀疑阮籍是不是嫌人家名字里有“喜”字,但以他的性情,是不会作如此想的。或者嵇喜来了没有作喜悦状,尽是悲痛了——后一种可能性更大,到底是嵇康了解阮籍,这不,他提了一壶酒,挟了一张琴前来吊唁,阮籍非常高兴,这才把青眼翻下来。  魏晋时代,像嵇康这样奔丧的“二杆子”,不止一个,比如魏文帝曹丕,可以说是头号“二杆子”。  有个大臣王仲宣去世了,安葬时,曹丕带领大臣去做最后的送别,他知道王仲宣生前有个爱好,那就是特别喜欢听驴叫。曹丕同志说:“王仲宣喜欢听驴叫,各人应该学一声驴叫来送他。”皇帝这么一说,哪个敢不听,一时追悼会现场驴鸣声此起彼伏,大家都要表现那份深情,谁也不敢先停下来。这与斯大林同志也很有一拚,据说,有一次他召开的会议上,掌声响起之后,谁也不敢先停下来,结果鼓了大约一个小时的掌,大家伙手都拍肿了,也没人敢按下STOP键……  有一年,他听说缺一名步兵校尉,又听说步兵营里美酒,营人善酿佳酒,于是请求去那里当校尉。当了校尉后,就整天泡在酒中,纵情豪饮,一点也不问世事。阮籍这次工作调动的好处很明显,既有酒喝了,也混了个很大的笔名:阮步兵。特别是提到他的那些作品,更是以“步兵”称之。  除了喝酒,写诗之外,阮籍还喜欢吹口哨,声音能传一两里远。有一天他听说苏门山里忽然来了个得道的真人孙登,阮籍便去看他。  孙登可是当时的大名士,不娶妻不说,还掘了个窟自己居住,更不提上班的事,冬天披头散发,夏天编草为衣,喜读《易》,随身带一张一弦琴,心情好与不好,都能把那一弦琴弹得死去活来的。从来没有发过火,仿佛随身带一个消防中队,有人试验他到底有没有脾气,就冷不丁地把他推进水里,我们这位孙真人出水便大笑而去。  阮籍屁颠屁颠地爬上山,只见孙真人抱膝坐在山岩上;两人一见面,伸开腿对坐着。阮籍谈古论今,往上述说黄帝、神农时代玄妙虚无的主张,往下考究夏、商、周三代深厚的美德,拿这些来问他,孙登仰着个头,并不回答。阮籍又另外说到儒家的德教主张,道家凝神导气的方法,来看他的反应,但孙真人还是一副面无表情、不置可否的模样,搞得阮籍颇为郁闷,便对着他恶作剧般地吹了一下口哨。
  
  
阮籍:拆迁办主任(3)   
  过了好一会儿,我们的孙真人才淡淡地说了一句:不错,还可以再吹一次。  阮籍又吹了一次。  阮籍知道遇到了高人,就沉默下来。  天色向晚,阮籍起身告辞,刚走到半山腰处,忽听山顶上众音齐鸣,好像一个乐队在倾情演出,阮籍惊讶地回头一瞅,只见孙登在向他挥手,口哨声从他那儿传来,哨音如瀑,把阮籍溅得湿湿的。  访高人孙登归来后,阮籍写下了一篇对他来说最牛叉的散文《大人先生传》。  在这篇文章里,阮籍假托大人先生之口,表达他的看法。此文大意是这样的——  上古社会原是自然淳朴的,自从有了君臣,才有了欺诈和残害的行为。那些统治者制订礼法来束缚老百姓,诳骗愚拙的人们,于是强者横行无忌,弱者只能劳苦困顿地受人奴役。统治者借了廉洁的名义实现贪心,内怀凶险而外饰仁义,搜尽天下财物,填塞自己的无穷之欲。  别看那些所谓的正人君子们谨慎庄重,获得这样那样的美誉,得了这样那样的资本,其实不过是为了图个高官厚禄……他们自以为这样就找到了安全富足的藏身之地,其实不过像虱子钻在裤子缝里。一旦大火烧了城郭房舍,延及裤子,虱子还能逃到哪里去?  阮籍还有八十二首《咏怀诗》,鲁迅先生认为这些诗“虽然慷慨激昂,但许多意思是隐而不显的”,也可以说这是魏晋时代的朦胧诗。司马家族权力来得不正,对于意识形态问题更是敏感,像钟会之流的更是时刻关注阶级斗争新动向,他曾数次找阮籍的茬,但老阮次次都借着酒精而成功闯关。阮籍要想苟全性命于虎狼之群,又怎能不装疯卖傻?  但越是放浪形骸,内心的那份苍凉、悲凉、凄清、凄楚、幽寂、悲愤就越欲盖弥彰。  有多少滴酒,就有多少颗泪……  “一为黄雀哀,涕下谁能禁”;“谁云玉石同,泪下不可禁”……这是一再出现在阮籍诗中的句子。  繁华有憔悴,堂上生荆杞。驱马舍之去,去上西山趾。一身不自保,何况恋妻子。凝霜被野草,岁暮亦云已。  胸中怀汤火,变化故相招。万事无穷极,知谋苦不饶。但恐须臾间,魂气随风飘。终身履薄冰,谁知我心焦!  好一个“终身履薄冰,谁知我心焦!”,在那个恶浊的政治环境中,阮籍能保住性命已是奇迹。除此之外,我们还能要求他什么?  有人说阮籍有污点,他们的根据是,在司马昭辞让九赐之封的时候,一拨公卿劝他干脆坐上帝位,他们也不知怎么搞的,竟然想到让阮籍起草《劝进书》。今天看来,这其实是一个陷阱,如果写《劝进书》,阮籍就是助纣为虐;如果不写——那就考虑脑袋的去处。  阮籍就故技重演,把自己喝得大醉,把起草《劝进书》之事早忘到九霄云外,那些马屁公卿们,倒也自有办法,就派秘书到阮籍家里来取,阮籍正伏案醉眠,好不容易把他晃醒,阮籍知道这是一道躲不过去的坎,就借着酒意,把文章写在案上,让人抄写下来,这才勉强交差。  有一次,阮籍对司马昭说:我早年曾经游历过东平,喜欢那里的风土人情,如果能到那地方出个小差倒不错。  司马昭一听他愿意到外地做官,挺高兴的,就认命他为东平相。  阮籍骑着毛驴到任,法令轻平简约,十来天便回京,司马昭推荐他做大将军从事中郎。  这样也好,使得若干年后的余秋雨先生,在纵笔夸完其妻马兰之后,终于给阮籍写了几笔。他在文中说,李白就对阮籍很钦佩,曾为他的做官过程写过一首诗,其中有两句是:“判竹十余日,一朝化风清”。  虽然阮籍在东平只做了十几天的官,但他的官做得很潇洒,他在做官期间只作了一件事,就是把衙门中相互隔挡的墙壁全给拆了,让一切公开透明,上班时你是利用公家的时间打扑克还是下象棋,上QQ泡妞还是上网炒股票,都一目了然,这样也便于官员和官员之间互相监督。
  
  
阮籍:拆迁办主任(4)   
  如此说来,把官衙中的隔档都拆了,阮籍做拆迁办主任最合适。  他不会为开发商的利益拆民房,也不会拆了名人故居建写字楼,当然,他最会拆去人们心目中那些束缚人的所谓“吃人的礼教”——所以我要说,拆迁办主任这职务应该为阮籍而设。  只是他生错了时代,写这篇文章的时候,我看见北京的高楼越来越多,四合院越来越少,看来,我们与阮籍只能隔着历史,相互遗憾了。   2007-1-4一稿,5月12二稿。
  
  
嵇康:最性感的铁匠(1)   
  面对面  姓名:嵇康  生卒:(223-263年)  籍贯:谯郡铚县(今安徽宿州)人。  家庭主要成员:父亲:嵇昭;配偶:长乐亭公主(曹操曾孙女);儿子嵇绍。  职务:中散大夫  特长或者贡献:打铁,弹《广陵散》  操行评语: “嵇叔夜之为人也,岩岩若孤松之独立;其醉也,傀俄若玉山之将崩”。(山涛)  嵇康:最性感的铁匠  嵇康和阮籍一样,都是幼年失去父亲,靠母亲和哥哥扶养长大,只不过他在家很受娇纵,类似于今天的小皇帝,可以说嵇康任性不羁、疏狂恣肆的性格,是打小养成的。作为“竹林七贤”文学社社长,嵇康最拿人的有三点:  第一, 他是当时最著名的音乐演奏家,其《广陵散》,估计能把聋子的耳朵唤醒;  第二:书画特别棒。嵇康是“正始文学”的代表作家,文风犀利,泼辣洒脱,尤以散文见长,主张“心写心声不失真”。善鼓琴,工书画,尤擅草书。唐代张怀瓘《书断》称赞说:“叔夜善书,妙于草制,观其体势,得之自然,意不在笔墨。若高逸之士,虽在布衣,有傲然之色。故知临不测之水,使人神清;登万仞之岩,自然意远。”而唐代的韦续也在《墨薮》情不自禁地对嵇康书法严重表扬了一番:“嵇康书,如抱琴半醉,酣酒高眠。又若众鸟时翔,群乌乍散。”这主要是因为西晋时期所流行的草书为章草,字字独立、点画纷披,故嵇康之书有“众鸟高翔,群乌乍散”之评。可以说,开风气之先,具有独创性。  第三:嵇康是个超级帅哥,且是偶像型的。身高七尺八寸,风度姿态秀美出众。见到他  的人都赞不绝口,有说他“举止萧洒安详,气质豪爽清逸”的;有说他:“像松树间沙沙作响的风声,高远而舒缓悠长”的……这其中,以山涛评价最准确也最肉麻:“嵇叔夜(嵇康字叔夜)的为人,像挺拔的孤松傲然独立;他的醉态,像高大的玉山快要倾倒。”  嵇康的儿子嵇绍(字延祖)也很帅,有人对王戎说:嵇延祖气度不凡,在人群中就像野鹤站在鸡群中一样。  王戎的回答让人喷血:那是因为您没有见过他的父亲罢了!  有人说谢霆锋同志是个帅哥,我看嵇康至少是帅的平方或者立方。周杰伦不把钢琴弹成棉花,就已经是偶像加才子了,嵇康可是样样红,呵呵。  嵇康的好友山涛,在人事部做事,主管全国官员的选拔任命,后来,山涛升任散骑常侍,就推荐嵇康代他的原职。若搁别人,感谢还来不及,对于一个男人来讲,没有比当官更好的事了,学而优则仕嘛,以嵇康之学问,做官并不比弹琴难到哪里去。但嵇康却把好心当成了驴肝肺,他一听说山涛推荐他做官,就来了气,不仅不领情,还在博客上,把山涛狠狠在批评了一番,其言辞之激烈,情绪之壮怀,远远超过韩寒与那白烨之争。  下面,我就把这篇影响远远超过新概念作文大赛的《与山巨源绝交书》择其简要,略述如下。  亲爱的山涛大哥:  当年你曾在颖川太守山嵚面前夸俺不愿意为官,俺以为你真了解俺,也把你引为知己,俺不愿意考公务员,以前你曾推荐过我做官,虽然没成功,但我从那次才知道你并不了解我,你脾气好,心胸开阔,但我却小肚鸡肠,见到不顺眼的事,就想说两句不合时宜的话,俺也知道这样不好,但就像那位余大师写文章时候,总爱纵笔夸自己的老婆马兰一样,是怎么忍也忍不住的。  已所不欲,勿施于人,现在大家都说有一种在官场与生活中都游刃有余的人,好象什么事情都能做,其实这些根本是不靠谱的。老子,庄周是俺的老师,他们都是工薪阶层,柳下惠与东方朔都是通达的人,他们都能安于自己卑微的职位……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去世了,俺因此受到母亲和兄弟的骄纵,未有涉猎五经之书,自己的性格又散漫懒惰,弄得筋肉钝驰,头和脸常常一月半月地不洗一次,至于头发,不到太闷痒的程度,就不肯洗了。每次小便,常常忍着不愿起来,一直憋得膀胱都颤动起来,才去进行“热处理”。你有所不知,平时俺就散漫,朋友们宽容以至于纵容,又因为读了老、庄之书,就更增加俺的放荡,早没有了进取之心。这就像驯鹿,越早越好驯,一旦长大了,哪怕你用黄金的马衔来打扮它,用山珍海年味来伺养它,它还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它心里只有森林和青草。
  
  
嵇康:最性感的铁匠(2)   
  阮籍从不在背后乱嚼舌头,俺一直学习阮籍好榜样,可是他好像得了刘翔真传,俺怎么追也追不上,我想这是因为他天性纯真,与外物都相处得和谐的原因吧。但即使这样,还是有人给他穿小鞋,好在有司马昭关照,别人也不敢把他咋地。  俺没有阮籍同志的那种天赋,但俺却有傲慢懒散的缺点;俺属于那种脑子不会转弯的“一根筋”,不能随机应变,关键时刻掉链子;缺少万石君那样的谨慎,三头驴拴不住俺一张嘴,与人接触长了,不知哪句话就得罪人了,想不招灾惹祸都不可能?俺考虑再三,如果当了官,有以下七条实在是做不到的,还有两条是绝对做不到的:  俺喜欢睡懒觉,太阳照着屁股的感觉那才叫爽。一旦当了官儿,一叫就得起床,这是第一做不到;俺喜好抱着琴边走边弹,像北京地铁里的流浪歌手,弹累了,还喜欢捉个鸟,捕个鱼,当官了就有了贴身秘书跟班儿的,行动不自由,这是第二做不到;当官以后坐的时间长,身子骨坐麻了都不能随便晃动,俺身上虱子多,也不能随时随地搔痒,还要穿好官服,经常拜见上级领导,这是第三做不到;俺不善于也不喜欢写信,当官以后文山会海,群众来信,上下级公文不回不成,其实就是回也回不完,俺也不愿意天天练那个“阅”字,这是第四做不到;俺不喜欢吊丧,但一当官,肯定得参加各式各样的追悼会,有些可推脱,有些必须亲自,有时俺想随波逐流但也无法做到平衡了,这是第五做不到;俺不喜欢俗人,做官以后要和他们在一起办事,整天要应酬各种人等,闹闹嚷嚷,尘土飞扬,人间百态尽现,有些时候你还不能装看不见,这是第六做不到;俺没耐性,当官儿以后事无巨细林林总总,政务烦心,事务闹心,俗务分心,这是第七做不到的。此外还有:俺既看不上汤、武又不尿周、孔,肯定会经常管不住自己说露嘴了,让旁人都知道,世俗礼教不容,这是俺绝对绝对绝对控制不住的第一点;俺脾气像个火药桶,一点就着,你要让俺控制住自己脾气,比郭德纲不给“X秘排油”做广告还难。综上所述,这鸟官俺是当不得的。另外,俺还喜欢自己一个人自助游,各地小吃,山水,俺都吃在嘴里,看在眼里,一旦做了官,俺也不能这么小资了。  人和人之间交往,贵在相互了解彼此的天性。当年大禹没有逼迫伯成子高继续为自己效力,就是为成全他的晚节;孔老二不找学生子夏借伞,也是知道他小子抠门儿而不难为他;前些年诸葛亮不逼迫徐庶丢下老娘跟他入川,华歆不强求管宁接替职务,这都是尊重知识,尊重人才的表现。 您知道做轮子不能用直木、做椽子不能用曲木,这都是因材施用的眼光与手段。山大哥,不能因为您喜欢戴帽子,而强迫别人都整个绿头套,不能因为你喜欢赏雪,让六月天的也撒盐——除非又有人制造了一出《窦娥冤》。  俺最近刚刚死了老娘和哥哥,俺家那闺女十三岁了,儿子八岁了,都还是未成年呢,俺现在没什么别的追求,就是好好培养祖国下一代,亲朋聚会,喝点小酒,打打麻将,泡泡桑拿,唱个卡拉OK,实在无聊了就看看王小丫主持的《开心辞典》什么的,对此,俺已经很满足得不行啦!俺目标不在做官,所以,你要是再逼俺出仕,那俺就只能跳楼了。  嵇康对您说88了。  与山巨源绝交不要紧,关键是不给司马王朝面子,因为司马昭窃得天下之后,他还要找几个有影响的人物装璜一下门面,如果连曹操的曾孙女婿嵇康都出来做官,那说明他这政权太有人气了,对那些隐逸派的更会产生深远而巨大的影响。但是,嵇康不但不出来做官,还在博客上贴了这篇牢骚满腹的文章。其流布之广,其影响之恶劣,都让司马昭怒火中烧。  这时恰恰发生了一件事,使得嵇康的命运另起了一行。  事情是这样的,嵇康有一好友叫吕安,吕安有个哥哥吕巽(xun),是司马昭的亲信,与嵇康关系也不错,但这吕巽禽兽不如,垂涎弟媳妇的美貌,竟借着酒劲,强奸了她,给弟弟戴绿帽,他做贼心虚,怕弟弟报复自己,也怕嵇康把这丑事再通过博客公布出去,竟恶人先告状,说吕安不孝。
  
  
嵇康:最性感的铁匠(3)   
  他这一告不要紧,等于把吕安推进了地死胡同,因为司马家族权力来得不正,像一笔脏款,总不敢明目张胆地花,为了使自己的政权合法化,也为了使自己的家天下长治久安,司马昭就大讲礼教,他的礼教就是以“孝”治天下,当时司马昭正开动各种宣传机器,大力倡导以“孝”治国。说一个人“不孝”,无异于与最高路线对着干,可谓大逆不道。  虽然,司马昭心里,一千个一万个想用“忠”来治天下,但这个“忠”字,实在让他汗颜,因为曹操篡的是老刘家的天下,司马家族篡的又是老曹家的天下,如果还用过去的“忠”字来治天下,那他们就是自己打自己嘴巴了,所以那时以“孝”治国成为执政者的不二法门,并推出了榜样王祥,王祥先进事迹报告团也奔走全国演讲。  所以,当吕安被诬以“不孝”时,无异于把他一脚踹进了地狱,不管三七二十一,当局立即将吕安收监。嵇康了解事情原委后,立马与吕巽绝交,并亲赴法庭做吕安的首席辩护律师。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嵇康没有一点政治斗争经验,本来,司马昭对你不出来做官就怀恨在胸,找茬都没机会。作为曹操曾孙女婿,老嵇应该格外小心才是,不做官也就罢了,还写什么文章,把做官说得一无是处,什么“七不堪”,“二不可”,什么“非汤武而薄周孔”。——稳定压倒一切,怎能容你妖言惑众,要把思想统一到以孝治国这个根本方针上来,你不是慷慨激昂为吕安辩护吗?好,那你就是与政府与人民为敌!逮你个没商量,看你嵇康还怎么拽?   嵇康被抓后,一时朝野为之震动,三千太学生上书请以嵇康为师,更有一批社会名流为了表示强烈抗议,纷纷随嵇康入狱,据说首都洛阳一部分下岗职工,正愁闹事找不到理由,听说司马昭要杀他们心目中的超级偶像嵇康,马上秘密约定,要组织工人纠察队,去刑场静坐,并沿街游行,散发传单等等……这下司马昭更紧张。  恰此时,钟会进谗来了,他对司马昭说:首长有所不知,嵇康是条睡着的龙,一旦醒来就不得了,不如趁他未醒之际将其“喀嚓喀嚓”得了……他一边说,一边做了个将手掌猛地往下一劈的姿势。  钟会这个谗言无异于火上浇油,虽然司马昭明白,屁股下的位子,根本不是嵇康之流的文人所能撼动的,但嵇康的存在,毕竟是个不稳定因素,多多少少是一块心病。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杀了他。再说了,诛杀“竹林七贤”文学社长,也无异于杀鸡给猴看,以后哪个还敢作对?  嵇康临刑前,抬头看看时辰未到,求哥哥嵇喜奉琴一张,弹奏一曲《广陵散》。  乐音慷慨悲壮,哀恸人心,弹毕,长叹一声:“《广陵散》于今绝矣”!遂引颈就谬。   嵇康走了,也把《广陵散》带走了。  或许,他把《广陵散》带走是对的——有些乐曲是只能一个人弹的;有些雨点,是只能一个人淋的;有些风景,是只能一个人看的。  除了弹琴,作诗之外,嵇康最爱的就是打铁了。  我不知道文人嵇康如何热爱上了打铁,就像我不知道国民党前主席马英九先生如何热爱长跑一样。闲着也是闲着,没有老婆可夸,没有二奶可包,没有公款可贪,没有学术可造假,没有职称可晋,没有外语可考。或许,在那个时代,打铁之优越、自在,与今天的高尔夫与保龄球可有一比。  但打铁的好处也很明显,那就是肌肉会越来越性感,正符合施瓦辛格的名言:男人的肌肉就是他们的第二张脸。  再加之嵇康天生的“龙章凤姿”,估计到好莱坞发展,汤姆·克鲁斯都得有危急感。  嵇康打铁打出了水平,打出了名气。有一天,司马昭的心腹钟会邀请了一帮社会名流前来拜访,嵇康正和好友向秀在自家院子的那棵柳树下打得兴起,做出一副旁若无人状,这让钟会很没面子,站了半天,连个招呼也没有,搁谁都受不了,钟会扫兴之极,欲走。
  
  
嵇康:最性感的铁匠(4)   
  嵇康这才冷冷地问了一句:“何所闻而来,何所见而去?”  钟会讪讪地答曰:”闻所闻而来,见所见而去”。  鲁迅先生说:最高的轻蔑是无言,连眼珠也不转过去一些。钟会受此冷遇,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所以后来他向司马昭进谗,也就不足为奇了。  嵇康是个铁匠,似乎他把自己也打成了一块铁,红红的,写这篇文章的时候,我仿佛看到他把自己“呯”地一声扔进历史这桶凉水里,隔着1700多年,依然能听到铁与水拥抱时发出“滋滋”的声响。  2007-1-5晨
  
  
刘伶:酒杯上跳舞的神(1)   
  面对面  姓名:刘伶  生卒:不详  籍贯:沛国(今安徽宿州)人  职务:建威参军  家庭主要成员:不详。  特长或贡献:饮酒  操行评语:生活是母亲,酒是父亲。  刘伶:酒杯上跳舞的神  作为我的老乡之一,刘伶与刘邦、李后主、刘禹锡等人一样,是个不会生锈的名字。只是别人的身分证都有详细的出生年月,而他却生焉不详、死焉不详——只是说他与阮籍年龄相仿。  刘伶身高倒是很确切,《世说新语·容止篇》和《晋书·列传第十九》都记载刘伶身长六尺,而晋朝时一尺约为今日之24.5厘米,由此可以推出他的实际身高是一米四七。  刘伶如果光是个子矮倒也罢了,关键是他的长相更是对不起各位观众,但就是这么一个超级丑男,在“竹林七贤”中,名气不小,排名仅次于嵇康、阮籍。在更为重视男子风神外貌的南朝,一分钱赞助费没缴,他那小样竟然被刘义庆列入专为美男子设的《世说新语·容止篇》,可见,刘伶是真正的实力派——至少得是气质型男。  但,刘伶的气质是经不起考证的,该同志不仅容貌丑陋,而且沉默寡言(既如此,名字还叫什么伶牙俐齿的 “伶”),不善交游。个子不高,长相又丑,既不会像于丹那样醋溜《论语》,也不会像易中天那样水煮《三国》,三脚踹不出一个闷屁,这样的男子能有什么气质?  依我这个花岗岩脑袋胡猜乱想,刘伶之所以能在魏晋时代一大批美男帅哥中脱颖而出,实在是因为他太能喝了。仿佛这人就是为酒而生的。即便是“斗酒诗百篇”的李太白,和“三杯落纸如云烟”的草圣张旭,和刘伶相比,也只能望尘莫及。  东晋时代的美男王恭曾说过:“名士不必须奇才,但使常得无事,痛饮酒,熟读《离骚》,便可称名士。” 闻一多先生更是把它改为“痛饮酒,熟读《离骚》,方得为真名士”(《闻一多全集·年谱》)。在可见成为名士的最基本条件有二:一是能喝酒,二是会读书。而且这书不是散文体的《老子》、《庄子》,而是诗歌体的《离骚》,说明诗与酒,是那个时代的主流。绝不是今日之会开个博客,会脱下胸罩,会写畅销书,就声誉鹊起,就大把大把在赚银子。  给那个时代的名士——比如刘伶塑像——很容易,左手酒杯,右手《离骚》,双目再做出一副空洞状茫然状义愤填膺状就此别过状……若果如此,绝对“帅呆了,酷毙了,让人没法比喻了!”那时若想进步,当然是酒不离手,“骚”不离口的,而不是像前些年的上海小姐那样,随身袋袋装的是:口红,避孕套,《千年一叹》。  刘伶经常乘鹿车出行。  在佛家眼里,羊拉车、鹿拉车和牛拉车代表大、中、小三种境界。  在小境界里的人最多,因为牛车太普遍了。  大境界则非一般人所能享受,只有晋武帝才能享受这种“专利”。  刘伶的鹿车,大概相当于今天的奥迪A6吧,排气量当然是2·4的那种。不过,他与阮籍不同,阮是酒后驾车,按新交通法,要吊销驾照或者拘留。而刘伶却是酒后坐车,也就是说他配了司机。当然,这车也有租来的可能。刘伶如果仅仅是乘鹿车,携一壶酒,倒也罢了,关键是他还让人拿着锄头跟着,并对跟随的人说:“醉死了便就地埋我。”  刘伶这样的人,按理说是不该结婚的,至少喝酒影响科学育儿,更影响夫妻之间做销魂之事。  但是,刘伶却结了婚,可能还有些怕老婆。  比如有一次他向妻子要酒喝,老婆一听酒就来气,一怒之下砸毁了酒器,哭着劝他说:“老公,你喝得太多了,酒伤身体,你要是不戒酒呀咱俩就民政局拿离婚证去!”  听罢此言,刘伶出了一身冷汗,不得不做出一副妥协状:“好,老婆,你说得对,只是我已经上瘾了,自己实在难以控制,只有当着鬼神的面发誓赌咒才可以戒掉。”
  
  
刘伶:酒杯上跳舞的神(2)   
  老婆信以为真,高兴的不得了,马上供酒肉于神前,让刘伶发誓。  刘伶跪于神前发誓说:“天生刘伶,以酒为名,一饮一斛,五斗解酲。妇人之言,慎不可听!”哈哈,誓刚发完,就一把抓过酒肉,大吃大喝,一会儿就呼呼地睡去。  搞得他老婆想拉他去民政局都扯不起人来。  刘伶最有意思的事情,莫过于他酒后放达,有时干脆就脱得一丝不挂地呆在屋中,由此说来,刘伶应该是吾国行为艺术之先驱。  这么一祼,当然有人讥讽他。刘伶这次反应特伶牙俐齿:“我以天地作为房屋,以居室作为衣裤,各位先生为什么要钻进我的裤子中来呢?”  刘伶嗜酒,却从没醉过,至少没有大醉过,常对人讲:“我什么时候得一大醉才妙?”  他老婆听了,气愤不过,就找几个学生,把他扔进酒缸。  第二天一看,嗨,酒缸干了,刘伶却坐在缸里似醉非醉地说:“你们答应我让我大醉一回,怎么让我闲坐在这里?”  不知是酒喝高了影响写作,还是刘伶惜字如金,或者根本就不屑于写作,刘伶流传下来的文章仅有一篇《酒德颂》——  有位大人先生,把天地(的历史)当作一个早上,万年为一瞬间,太阳月亮为门窗,四面八方为庭院与道路。出门不用车,住宿不需屋。以天作帐幕,拿地当铺席,随意自如。停止不动时就端起酒杯拿起酒瓢,行动起来就提着酒壶。把饮酒作为惟一事务,哪里还知有其他。……没有思绪和忧虑,十分地快乐逍遥。一会儿昏昏沉沉地醉去,一会儿猛醒过来。静听之际听不到雷霆之声,孰视之时看不见泰山之形。感觉不到寒暑侵入肌肤,利益和欲望怎能让他动心。俯视天下万物纷纷扰扰,就像是河湖上漂泊的浮萍。贵族公子和缙绅处士呆在身边,有如蜾赢与螟蛉一样渺小。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凡造酒的人都敬重杜康,把杜康看作酒家的神仙,我认为,把美酒叫做刘伶最合适了。刘怜和杜康据说还有一次交手。  有一次,刘伶又开着他的鹿车,来到洛阳城南,不经意停在了杜康酒坊门前,本来他也没什么特别感觉,突然看到这酒坊上有副对联,实在牛叉:  猛虎一杯山中醉  皎龙两盏海底眠  横批:不醉三年不要钱。  刘伶一看这副对子,一点也不爽,心想也太目中无人了,说别人可以,说刘伶可不行。见过损人,没见过这么损人的。  刘伶带着气进了酒馆。  杜康便拿出酒来让他喝,喝了一杯还要,杜康就劝他不要再喝,刘伶哪里肯依。喝了第二杯,他还要喝,杜康说,再喝就要醉了。他不听,又要了第三杯。三杯下肚,刘伶说道:“头杯酒甜如蜜,二杯酒比蜜还甜,三杯酒一下肚,只觉得天也转,地也旋,头脑发晕,眼发蓝,只觉得桌椅板凳、盆盆罐罐把家搬。”他果真喝醉了,出了酒坊往家走去,一路东摇西晃,口里还嘟嘟囔囔说着胡话。  一回到家,刘伶就醉得不省人事。好像真的遇到对手了,他竟然向妻子交待后事说:“这次我万一喝死了,你就把我埋在酒池里,上边埋上酒糟,把酒盅酒壶给我放在棺材里。”说完,他就死了。  不知不觉,三年过去了。  一天, 杜康到村上来找刘伶。  刘伶的妻子很奇怪,问他有什么事?  杜康说:“你家刘伶三年前在俺酒馆里又吃又喝的,到现在酒钱还欠着呐,光利息就不少钱了”。  刘伶的妻子一听,火了,恨恨地说:“我正要找你呢,刘伶三年前原来就是喝了你的酒才喝死的,走,见官去,还好意思来要酒钱,我还要找你要人呢!”  杜康忙说道:“哈哈,他死不了,老刘那酒量看来不行,准是醉了,走走走,到埋他的地儿看看去。”  他们来到埋葬刘伶的地方,挖开一看,只见刘伶同志穿戴整齐,面色红润,像生前一样。杜康上前拍拍他的肩膀,叫道:“你这家伙装死就可以不给酒钱吗?”
  
  
刘伶:酒杯上跳舞的神(3)   
  刘伶一见来人面熟,定睛一看原来是杜康,就长长地打了个哈欠说:“老杜,你那酒实在不行,我原来准备睡四年,这不,才三年就醒来了。  杜康一听哈哈大笑,忙把刘伶拉起,不但免了酒钱,还把刘伶又请到酒店痛饮去了。  当然这是一个传说,相信不得。但在民间之所以这样传播刘伶的喝酒趣事,实在是因为刘伶这两个字已经成为酒的代名词。其实,刘伶好喝酒,实在是无奈之举。  其实,刘伶也有过从政经历,但官不大,“建威参军”一职顶多是个“副处”级。  可能是受老庄影响太深了,有一天,晋武帝司马炎问他一些治国方略,他大谈“无为而治”,说什么天下本来是好好的,就因你们这些人不会管理才管坏了的,他这么一“无为”不要紧,晋武帝认为他无用。  刘伶先生的官运也就到此为止。  做不了官,脑袋也说拆迁就拆迁了,朝不保夕的日子里,除了酒,还有什么给他安慰?  刘伶之于酒,和阮籍一样,是遁世的一种工具。在酒中可以沉默,也可以发疯;可以看月升月落,也可以观云卷云舒;可以躲进小楼成一统,管它春夏与秋冬。正如陶渊明所吟“泛此望忧物,远我遗世情”(陶渊明《饮酒诗之七》)。  刘伶也不是好鸟,酒后也爱惹事生非,有一次不知什么原因与别人争执起来,气得那人要把他打得满地找牙。谁知刘伶却嬉皮笑脸地说:“俺这鸡肋一样的胸怎么放得下你那尊贵的拳头呢!”那人一听,乐了,大笑而去。  光凭这句话,谁能说刘伶真的醉了呢?我看他比谁都清醒。  人间日月短,壶里乾坤长,他擅于饮酒,勇于醉酒,乐于发酒疯,多少俗事,都可以让一滴酒摆平。也正是鉴于此,司马王朝那“尊贵的拳头”,才没有挥到他“鸡肋一般的胸上”。  2007-1-4下午
  
  
王戎:那李子是苦的(1)   
  面对面  姓名:王戎,字浚冲  生卒: (234─305)  籍贯:琅邪临沂(今属山东)人  职务:司徒。  家庭主要成员:  父亲:王浑;母亲:未知;配偶:未知;儿子:王万  特长或贡献:钻李核。打算盘。算命(曾预测钟会叛乱并最终失败。也曾认定其族兄王敦叛乱);与老婆通力合作贡献一个成语:卿卿我我。  操行评语:吝啬是吝啬者的通行证。  王戎:那李子是苦的  在竹林七贤中,王戎最小,属于年轻有为的后备干部,比山涛小近30岁,比阮籍小20多,他之所以能够获得与另外六人在嵇康的山阳寓所开“派对”的资格,估计是因为他太聪慧了,用今天的话说就是一神童。  王戎三岁那年的元宵节晚上,家人带着王戎去看花灯。大街小巷,到处挂着式样精巧的花灯。但看灯的人太多,王戎竟然与家人走丢了,有一个陌生人把他背了起来,若换别的孩子,早吓得又哭又叫了,只见王戎把自己小辫上的红头绳解下来,悄悄系在人贩子的帽子上,到了另一条街上,王戎大喊起来,快捉住坏蛋,那人贩子吓坏了,扔了王戎就没命地往人群里跑了。王戎对闻迅赶来的110巡警说:贼的帽子上有根红头绳。  王戎被送回家时,那个人贩子也被捉住了。  在王戎六七岁时,魏明帝把去了牙的老虎放在一开阔地,让众人观看,众皆大惊失色,只有王戎面不改色心不跳。  还有一次,他与一群小孩在路边嬉戏,见一棵李树结有很多果子,别的小孩都争先恐后地去摘李子,只有王戎不动。有人问他你怎么不去摘呢,他嘿嘿一笑说,摘什么摘呀,李树在路边,果实却很多,那李子肯定是苦的。那人不信,摘了一个尝尝,果然苦得能把舌头吐出来。  王戎还有一个让人“啧啧”称奇之处,那就是双目可以放电,我怀疑他晚上看书都不用点灯,如果哪个姑娘见了他,怕也走不了三步。最奇怪的是他的双眼可以与太阳对视,仿佛那太阳原本就是他的亲戚,早就认识,且有血缘关系。  还有一次,王戎和裴楷一起拜访钟会,和钟会打了个照面就走了。有人就问钟会:这两个小娃娃怎么样?钟会说:“裴楷清通,王戎简要,20年后,这两个青年应该成为吏部尚书。”这话不会不传到王戎的耳朵里吧,恐怕从小他就立下了要当吏部尚书的志愿。结果也真如钟会所言,他和裴楷一起成为西晋政坛上的重量级人物。  王戎的父亲王浑,在首都洛阳任尚书郎,与阮籍玩得不错,但两人却没有多少共同语言,幸好王戎与阮籍相谈甚欢,以至于老阮对王浑不无幽默地说,与你聊还不如与你儿子聊。  说这话的时候,王戎才15岁,若搁现在,也就是初中生。倘或那时再有QQ或MSN什么的,估计王戎坐于斗室之中,就能把阮大爷给聊晕了。有充分的理由相信,王戎加入七人集团,阮籍应该是他的入团介绍人。  王戎很有胆量,这从他小时候不惧虎就看出来了,后来在征战东吴的战争中,胸中自有雄兵百万的他,屡立战功,官至尚书令,获得大量财产。  但,王戎仍不满足,每天晚上还和老婆一起用自制的牙筹(一种古老算盘)在灯下算来算去,挖空心思地盘算着如何才能挣到更多的钱。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发麻,现代人所追求的这种境界,人家王戎早就体验了。  王戎与老婆越数越高兴,不知发了哪根神经,他媳妇就发嗲,忍不住对王戎叫起“卿”来。诸位,古时候这“卿”可不是随便叫的,只有长辈对晚辈才可以用这种略显亲昵的称呼。还有一回,也不知是数钱数高兴还是做爱来高潮了,王戎老婆——姑且叫她张小菊吧——又对王戎发起嗲来,张口“卿”,闭口“卿”,“卿”得王戎的脸再也绷不住了。  王戎不得不很认真地说:“小菊同志,请严肃一点,你不能叫我为卿,差了辈份的事咱可不能做。”
  
  
王戎:那李子是苦的(2)   
  嗨,兴头上的张小菊哪吃这一套,索兴抱住王戎的脖子,并用樱桃般的小嘴,“啪啪啪啪”地在王戎腮帮子上盖了几个印章:“小样,正因为我亲卿爱卿,所以才称卿为卿。我不对称卿,谁该对卿称卿”!王戎一想,说得有理。从此就听任小菊对他“卿”来“卿”去了。现在有个成语“卿卿我我”也正是滥觞于此。  王戎在家里奈何张小菊不得,在外面可是风光无限。  别看他身材短小,不注重外表威仪。但因为特别善于清谈,在名士聚会时,王戎常常能发起最有意思的话题,引起大家的热烈讨论。  有一回,朝中名士到洛水开个笔会,会议结束后,有人问当时与会的帅哥王济,那天有什么重要话题,王济激动地说:“张华同志纵论《史记》《汉书》,裴楷评论前贤的言行,都很有意思。但王戎谈论张良和季札的往事,超然玄着,最吸引人了。”  名士们之间,也经常打趣斗嘴,这就需要敏捷的思维和口才。有一次,阮籍等人在竹林聚会,王戎迟到了,阮籍就挖苦道:“你这个俗物,又来扫我们的兴了!”  王戎也不省油的灯,遂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反击道:“你们这帮家伙的兴致,也太容易败坏了吧。”  从这两句对白可以看出,王戎在“竹林七贤”中有点“另类”,其实这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王戎祖籍山东,王氏一族在当地是有名望的大家族,王戎的祖父在曹魏时期就被封为贞陵亭侯。王戎的族辈中出了王衍、王澄、王导、王敦等人物,人称“八王”,掌控着西晋、东晋的政坛。“八王”与同为山西名族的裴氏“八裴”并称,两家还结上了亲家,王戎的女儿就嫁到了裴家。生活在这样一个官宦世家的王戎,当然想在政治上有所作为,而不是一直混迹于竹林中喝得烂醉如泥。  父亲死后,王戎承袭了父亲的爵位,并当上了相国掾(宰相的秘书)。此后,王戎历任吏部黄门郎、散骑常侍、河东太守、荆州刺史。后来他因为挪用公款修建自家的宅院,按照当时的法律应当免官,最后他花钱买平安,总算摆平了此事。  不久,晋武帝就把王戎调任豫州刺史,并加建威将军,带兵伐吴。西晋伐吴,是一次筹备、策划已久的成功战争,王戎躬逢其盛,便也尽心尽力。他派部下罗尚、刘乔为前锋,进攻武昌,吴国的将官们闻风而降。瞎猫碰上了死耗子,王戎运气只能这样好了。他大摇大摆地进军到长江边,又有一支吴军投降。王戎未费吹灰之力,就拿了两枚沉甸甸的军功章。  战争结束后,受封为安丰侯,增邑六千户,赐绢六千匹。  王戎升官了,入朝担任侍中。  临行时,南郡太守刘肇行贿,把五十卷细布悄悄放入王戎的行李。这件事被人捅到上面去了,说王戎平时在地方上吃点喝点拿点也就罢了,怎么上调中央了,临走还刮一次地皮?建议对王戎进行“双规”(在规定时间,规定地点交待问题)。但纪委的同志审理后认为,细布是刘肇主动放入王戎行李的,王戎虽然有可能知情,但并未明确表示是否收下,也没有因收细布而给刘肇什么好处,因此不算犯法。  纪委的这个审查结果一出来,偏袒的意味太明显,一时间朝野议论纷纷。司马炎一看这把火有越烧越旺的迹象,他就捋胳膊上阵,亲自做“消防队员”了,他说:王戎同志受党教育多年,以他的高贵品德,怎么会贪这个小便宜呢?只所以糊里糊涂地收下那些细布,只是为了让对方安心工作,不好意思拒绝罢了。  这话虽然混账透顶,但由于是最高领导说的,王戎涉贪之事也就不了了之。  王戎看人贼准,应该是组织部长最合适的人选,对山涛和王衍等人都有独到认识。族弟王敦很有名,但王戎却很厌恶他,认为他会作乱。王敦每次来找王戎,王戎总是称病不见。王敦后来果然作乱,王戎先见之明,让人只有竖起大拇指。  遇到合适的人选,王戎也是举贤不避“仇”,上次灭吴之后,敌对国东吴有一位正直的官员石伟,因为不满吴主孙皓的胡作非为,称病辞职,一直隐居在家。王戎听说后,很好奇也很欣赏,就向晋武帝力荐,武帝也爱才,就认命石伟为议郎,并终身享受二千石俸禄。
  
  
王戎:那李子是苦的(3)   
  王戎对于欣赏的人,是要选拔重用的,有时甚至到了很随意的地步,阮籍的侄孙阮瞻有一次去拜见王戎,王戎问他:圣人比较重视名教,老庄则推崇自然,他们的主旨有什么异同么?  阮瞻说:将无同。  “将无同”就是大致差不多的意思,其实这句话也等于什么都没有说。但王戎对这三个字却大加赞赏,立即将他聘为自己的秘书。阮瞻也被时人称为“三语椽”。  王戎优点再多,也掩盖不了他的吝啬,王戎女儿出嫁时,曾借数万钱财,时间很长了仍然未还。后来,女儿回娘家,见王戎脸色比猪肝还难看,仿佛明白了什么,赶紧回家把钱还了,王戎这才笑逐颜开。他的侄子结婚时,王戎送了一件单衣作礼物,但等侄子结婚之后,他硬是把单衣又要了回来。  魏晋时代,写诗作文是高雅之举,经商最被人瞧不起,当局不是“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而是让一部人先写起来,所以,能诗会文,大大地吃香。为了防止更多的人下海,甚至对商人还有种种不无歧视性的规定,比如,商人得戴头巾,头巾上要写自己的姓名和商品名称;还要一只脚穿白鞋,一只脚穿黑鞋。宁要资本主义草,不要社会主义的苗,王戎所处的那个时代对商业的不重视,与“文革”时期可以一比。但这些严苛的规定并没阻止王戎经商的念头,他家有一棵李子树,结出的李子,又大又香又甜,他就让家人摘下来拿去卖钱。令人肝颤的是,王戎为了防止别人家以后也长出这种李子,出售前总是将李子的核钻破,使其丧失发芽能力。  王戎钻李,看似蔫坏,其实,这又何尝不是一种专利技术保护?  他如果不把李核钻坏,当遍地皆李的时候,他王戎家的李子还有什么优势?  世界上任何一个跨国公开司的成长,都离不开专利保护。比如美国的可口可乐公司,之所以由一个无名小辈成长为全球闻名遐迩的企业,完全归功于它的创始人阿萨·坎德勒高超的领导与管理。阿萨的经营术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保护好自己的专利。吾国的景泰蓝、宣纸、英雄金笔等技术被人窃走,教训十分深刻。所以,从某一方面来讲,在保护专利技术这方面,王戎走在了世界的前列。  王戎有一个独子,名叫王万,年纪小小却胖得很有水平。但治这钟肥胖病却要花钱,王戎一想到要花自家的银子,就心如刀绞。最后,他想了一个不花钱的绝招,那就是不让儿子吃好的,什么麦当劳,肯得基,一律退避三舍,只让儿子吃糠。没想到吃糠也胖,(正如人若不走运,喝凉水也塞牙),以至于王万不到20岁就一命呜呼。  王戎死了儿子万子,山涛的儿子山简去探望他,王戎悲伤得受不了。  山简说:“不过就是个怀中的小屁股孩罢了,怎么能悲痛到这个地步”!  王戎说:“老兄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圣人不动情,最下等的人谈不上有感情;感情最专注的,正是我们这一类不上不下的人”。  一席话把山简搞得当场晕倒。  可以说,王戎是葛朗台在中国的豪华引进版。  诗人奥登曾言,“人必须爱上/什么人或什么东西,/否则就会生病。”  王戎爱财,果真到到了连儿子的命都不要了吗?  我看未必。  王戎爱财与刘伶奢酒一样,在那个豺狼当道的时代,何尝不是一种无可奈何却又明哲保身的生存智慧?使得当局误以为那个神童王戎,早就自己把自己给格式化了,现在这个王戎只不过是他自己的盗版,只爱银子,不爱位子,更不爱皇帝屁股下的位子,当然让人一千个放心,一万个放心了,所谓玩物丧志是也。纵观王戎同志一生,也确实是光荣的正确的位高爵显的一生。哪怕大难临头,他也能凭自己的智慧保全性命。  比如“八王之乱”期间,河间王司马颙和成都王司马颖联合起来,要诛讨齐王司马冏。司马冏找王戎问计。  王戎说:“您的功劳确实很大,但您也有不太公平的地方,让朝野失望,现在河间王和成都王大军上百万,锐不可当。您不如退让一步,离开朝廷,交出兵权,回到封地做您的王爷去”。
  
  
王戎:那李子是苦的(4)   
  司马冏的谋士厉声喝道:“汉魏以来,交出兵权的王爷,有几个能保住全家性命?说这话的就该斩首”!  在场的人都吓坏了。  王戎趁着司马冏还没有发火,就假装上厕所,逃离现场。然后又假装药劲发作(魏晋时代的名士,都爱服用五石散等药物,经常有药劲发作的情况。),掉进了厕所,弄得乱七八糟,司马冏也没顾上为难他。  王戎离休前的职务是司徒,这官做得够大的。但他这官当得相当洒脱,经常把公务交给部下去办,自己骑匹小马,“得得得得”地从便门溜出去,自己率领自己,来个“洛阳一日游”了。  2007-1-5下午
  
  
向秀:向内秀还是向外秀(1)   
  面对面:  姓名:向秀,字子期  生卒:(约227—272年)  籍贯:河内怀县(今河南武陟)人  职务:散骑常侍。  家庭主要成员:父亲:未知;母亲:未知;配偶:未知;长子:向纯,次子:向悌  特长与贡献:注释《庄子》  操行评语:好死不如赖活着,好人不妨做庸官。  向秀:向内秀还是向外秀  在竹林七贤中,向秀与嵇康的关系不是一般的铁而是相当的铁,作为嵇康最得力的助手,他把打铁的风箱拉得呼呼生风,可谓“铁”证。  在嵇康的山阳寓所的柳树下面,二人挥汗如雨,只见那嵇康把大锤高高抡起,又呼啸着落下,而向秀把风箱拉出一种节奏来,以示配合,仿佛嵇康独唱,而向秀在用钢琴伴奏,如果再配上电视直播,其收视率不会低于CCTV的春节联欢晚会。  向秀的知名度当然比不上嵇康,但如果没有向秀为嵇康拉风箱,怕嵇先生也不会打出好铁,正如说相声,一个捧哏,一个逗哏,这才能达到珠联璧合的效果。  向秀既可以说是嵇康最得力的助手,也可以说是嵇康最佳战略合作伙伴。如果开一个环球铸造有限公司什么的,嵇康当董事长,向秀当是总经理最佳人选。  因为连年征战,民间几乎没有马匹。马缺席,驴子就作了乡间牲畜的总代理。在钟会带一批名士去拜访嵇康的时候,向秀就把风箱拉成了一匹驴子,那叫声仿佛是一种黑色幽默。风箱模仿出的驴鸣甚是壮观,引得大家都来围观,其阵势不亚于网络时代的芙蓉姐姐,如此说来,芙蓉姐姐相当于驴鸣了。  那个时代的人真是好玩,比如晋惠帝听到了蛤蟆叫声,会问“为公乎,为私乎”?而魏文帝曹丕先生,更是另类得可以,到了洛阳城外,让大臣们学驴叫,先是独唱,后是合唱,后来天下的驴都被逗得兴起,一时驴鸣四野。如果不是这些乡村的驴加入大合唱,曹丕和他的大臣们怕要包场。  马战死了,驴有可能被征上战场;如果驴再战死了,接下来该牛披挂上阵了;如果牛再战死了,还有羊;哦,如果羊再战死了,那就只得骑猪而战了……想想那是何等壮观之事,一拨一拨将士们骑在猪身上,两军对垒,忽地从双方战旗下各冲出一员大将,其中一人挥着手中的大刀对另一个说:“来将报名,我的刀下不死无名之鬼”。  只见那来将还没报出名子,猪却先发出“哼哼”之声——乖乖,都会抢答了——当然,这是开个玩笑,但在那个战争连绵不绝的年代,一切能战的动物都会战死也不是没有可能。  倘若所有动物都战死了,猪叫不成,马嘶不得,驴鸣不了,那么,最后剩下的只能是人叫。  扯远了,回到向秀拉风箱的现场,可以说,向秀让风箱发出驴的叫声,足以表达对不速之客钟会的不满——同时,通过风箱学驴叫这件事,我们也可以明白另一个道理,学好一门外语是多么重要。  史书上没有记载向秀与嵇康打的是什么样的铁,镰刀?斧头?还是宝剑?我想最有可能的是宝剑,就像若干年后以擅于推敲而出名的贾岛先生,在《剑客》中所说的那样:  十年磨一剑  霜刃未曾试  今日把示君  谁有不平事  人间的不平事,太多。比如好友嵇康刑场就义,一直是向秀心里最深的痛。  嵇康死后,铁打不成了,向秀也把风箱扔了。这时,司马昭强烈要求接见他,向秀明白,“竹林七贤”文学社长嵇康被杀,但对于余下的五人来说,司马昭又何尝不是杀猴给鸡看。  在淫威面前,向秀至少表面上屈服了。  他到了首都洛阳。  司马昭问他:“早就听说先生你要归隐江湖,怎么会来敝公司上班了?”  向秀说:“何曾想过在家办公?我的理想就是出来打拚,做职业经理人。”
  
  
向秀:向内秀还是向外秀(2)   
  司马昭要的就是这种顺从,向秀呢,其实也只不过送了他一个人情。但在心里,大概一直没有被当局招安。  向秀在嵇康被杀,当局逼他做官之前,估计会有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向秀啊向秀,在竹林,你是向内秀,一旦到了官场,却要向外秀了,你到底要在哪个地方混——其选择的难度,要远远大于今日之文学女青年在新浪开博还是在搜狐开博。  但不管怎么秀,活下去是第一选择,发展才是硬道理。  现在看来,向秀是对的,他当了官,也就挂个名,大部分时间,都用来注《庄子》了。  这应该是一项大工程,应该列为魏晋时代的文化大事。  当时,为《庄子》做注释的已有十几个人,出版的书也不下十几种,但向秀读了以后都不爽,于是,他就决心把《庄子》发扬光大,果不其然,他用自己的才识与灵气,把《庄子》解析得非常透彻,如果上《百家讲坛》,估计易中天是红不过他的。  关于向秀注《庄子》这件事,还有个有趣的插曲。  开始向秀准备靠《庄子》拿博士论文的时候,嵇康很不放心,一次酒后,借着酒劲对他说:“老向,你靠《庄子》拿博士论文,长工资,提干,骗学术基金我都没意见,但要注意《庄子》中的玄言妙旨,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这活不是一般人能干的,我知道你有才学,但也要注意出力不讨好,这次你要是注释得好到也罢了,如果注释不好,倒要搞得非常僵滞,就像俗话所说的,能医治病,庸医致命,与其去啃这块骨头,不如在家里喝两杯老酒。”  向秀对自己挺有信心,但他还是挺谦虚的,就对嵇康说:“那就试试看吧。”  向秀从此就利用上班时间,把政务简单处理一下,就一猛子扎《庄子》这个大水库里去了,到他基本写成了,就拿给嵇康看。老嵇一看,眼前一亮,没想到《庄子》被向秀注得美妙非常,对向秀的才华大为叹服。而好友吕安闻听向秀独自进行《庄子》注释,他把向秀已经完成的部分书稿大略看了看,就佩服得五体投地,对向秀说:“老向你这博士才叫真才实学,因为有了你的注释,庄周不死!”  然而,遗憾的是,还没有把《庄子》注释完,向秀就去世了,仅仅活了45岁,若放在今天应该是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的专家,有党和政府的关怀,不会英年早逝。  向秀死前把注释《庄子》的遗稿,交给两个儿子保管。  只是两个儿子都是毛头小孩,有一天,郭象来家里玩,两个儿子就把稿子给郭象看了,那郭象一看稿子还有《秋水》《至乐》两篇没有注完,就把书稿带回家,重新打理了一遍。  反正向秀已经房子建好了,他做的就是打打腻子、铺铺地板的活儿,这一来不要紧,他把房产证的名字换成了自己的,并把这房子高价租了出去,从此,郭象收到了很大很大的一笔租金。  向秀真是亏大了,自己盖的房子一天没住不说,房产证都被人改了名字,倘若他儿子为了维护父亲的声誉起诉到法院,但斯人已逝,向秀无法为自己出庭作证,郭象也肯定早就把底稿烧了,后来,他两个儿子没有起诉,不知是怕请不起律师,还是怕缴不起昂贵的诉讼费?  史书中对向秀描写,给人的印象就是一位拉风箱烧火的小伙计。其实,这是天大的误会,无论从思想史还是文学史上看,向秀绝不亚于家喻户晓的嵇康,是少有的大哲人大文豪。  向秀著有一书(《庄子注》)、一论(《难养生论》)、一赋(《思旧赋》)三种作品,均是牛得不能再牛的经典之作。  其《庄子注》开创玄学注解新思路;《难养生论》匠心独运,与嵇康难分高下;《思旧赋》更是堪称绝唱,纸短情长,至今读来让人唏嘘不已。  关于《思旧赋》想多说两句。  鲁迅说,向秀写《思旧赋》是“为了忘却的记念”。  事情是这样的,向秀洛阳为官后,有一次回乡,特意绕好远一段路到嵇康山阳寓所,他特意来凭吊昔日好友——而这样的凭吊也是为了告别。
  
  
向秀:向内秀还是向外秀(3)   
  前面说过,作为竹林七贤之一的向秀,在好友嵇康、吕安被害后,在司马氏的高压下,不得不应征到洛阳。但他也像那个因为老母亲被曹操设计困作人质而被迫来到曹营的徐庶一样,给司马王朝当官可以,但“终生不设一谋”。向秀与徐庶何其相像,出仕都是不得已而为之,内心的那种分裂,那种矛盾,那种羞辱,都让他痛不欲生,而今又见到昔日好友共同隐居的竹林,“日薄虞渊”之际,忽闻“邻人有吹笛者”。笛声萦回山间,如泣如诉,如怨如慕。微风吹来,竹动影摇,仿佛好友嵇康还在那儿挥锤打铁,而他也把风箱拉得“呼呼”地响,这一山的风声,仿佛都是他的风箱拉出来的,连太阳都被打红了——像一块刚出炉的铁碇—那些竹子还在,风声还在,暮色还在,只是那个会弹《广陵散》的人早已不在。  物是人非,向秀不禁潸然泪下,强忍着悲伤,写下这篇著名的《思旧赋》——  将命适于远京兮,遂旋反以北徂。济黄河以泛舟兮,经山阳之旧居。瞻旷野之萧条兮,息余驾乎城隅。践二子之遗迹兮,历穷巷之空庐。叹《黍离》之愍周兮,悲《麦秀》于殷墟。惟追昔以怀今兮,心徘徊以踌躇。栋宇在而弗毁兮,形神逝其焉如。昔李斯之受罪兮,叹黄犬而长吟。悼嵇生之永辞兮,顾日影而弹琴。托运遇于领会兮,寄余命于寸阴。听鸣笛之慷慨兮,妙声绝而复寻。伫驾言其将迈兮,遂援翰以写心。  鲁迅曾经说过:“青年时期读向子期《思旧赋》,很怪他为什么只有寥寥的几行,刚开头却又煞了尾,然而,现在我懂了。”原来,“吟罢低眉无写处”的心境,不分古人与今人——原来,这世间真的有一种悲伤,可以穿越迢迢时空,让你欲哭不得,欲罢不能,只让你心里,生生地疼。  所以我要说,不管向内秀也好,向外秀也罢,向秀有此一书,一论,一赋,在命运的T型台上,向秀绝对完成了一次超级的生活秀。  2007-1-6上午
  
  
山涛:传说中的老大(1)   
  面对面  姓名:山涛,字巨源。  生卒:(205年—283年)  籍贯:河内怀县(今河南武陟西)人  家庭主要成员:  父亲:山曜;妻子:韩氏;有五子:山该、山淳、山允、山谟、山简  职务:右仆射,加侍中  特长或贡献:喜饮酒,但从不超过八斗。  操行评语:王戎:“璞玉浑金,人莫知其器。”  山涛:传说中的老大  在竹林七贤中,山涛年龄最大,但其稳重也与年龄成正比,今天隆重记得他的名字,可能与嵇康的那篇《与山巨源绝交书》不无关系,倘若仅凭标题,仿佛山巨源(山涛字巨源)先生要因嵇康这封绝交书而遗臭万年,好在历史是人民写的,尽管当时嵇康在博客上,贴了这个帖子之后给山涛带来了很多负面影响,比如洛阳城里的人,见面还跟他打招呼,背后就说他不够朋友,更有甚者,当面握手,回到家就拚命洗手,有的人估计还用上“84消毒液“什么的。  如果说《与山巨源绝交书》是历史上最牛叉的绝交书,也未尝不可。起因很简单,山涛做了一段时间的尚书吏部郎,很大的官了,但老山头也不知哪根神经短路了,突然地就不想做了,他就推荐嵇康,本来一件好事,嵇康该千恩万谢才对,但嵇康知道后,不但不领情,反而与山涛断交,并把山涛臭骂了一顿。  和今日之跑官要官相比,嵇康这种独立的人格固然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但,也未免不尽人情了,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可以想一想,老山头看到这封信是什么滋味。  是第一时间找私人律师,要把嵇康告上法庭,索要名誉损失费?还是暗示下级部门给嵇康小鞋穿?  但史书没有记载,我估计山涛看到这封绝交信的时候,会长叹一声:“小嵇啊小嵇,好心被当成驴肝肺……”然后,很无奈苦笑了一下,又把一杯茶端在手里……  现在有人猜测,之所以嵇康写下这个《与山巨源绝交书》,其实,大有深意焉,嵇康试图通过这封信达到两个目的,第一,我嵇康作为曹魏王朝的皇亲国戚(嵇康是曹操的曾孙女婿),绝不做司马王朝的官,家仇国恨集于一身,让山巨源下不来台,就是为了给司马王朝一点颜色看看,所谓指桑骂槐是也;第二,通过这封信,我与山巨源划清界限,这世界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与山巨源从此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也就是说,我与山涛虽是同属于“竹林七贤”文学社成员,但现在变了,他要做官,我要为民,志不同不相与谋,不能因为我们这层关系就拖了人家山涛晋升的后腿,你们司马家族大可以对山涛放心大胆地使用。  嵇康这后一招真是高,他这样一来,等于给司马昭吃了一颗定心丸,原来山涛与嵇康确实不是一伙的。  哪怕山涛仍与另外五个人在一起开Party,但也并不耽误他“人在竹林心在晋”。倘或事情真是这样,那么,嵇康与山涛就合伙演了一场天衣无缝的双簧。  山涛大器晚成,四十岁才步入政坛,而这个年龄,在古代至少已是一部分官员拿退休金了,但山涛这官却当得一发不可收拾,其仕途之一帆风顺,简直让人怀疑他是个曾混迹竹林的文学青年。  山涛之官运亨通,主要是三个方面的原因。  一:与他性格有关,和嵇康、阮籍等人放浪形骸不同,山涛大度、沉稳,他知道哪怕是一把宝剑,也要放在鞘里,这样才不会相互碰伤,不该说的话坚决不说,不该做的事坚决不讲,有组织、有纪律、有道德、有理想,属于孔繁森牛玉儒式的好干部。  二:山涛自律性也非常强,做事有“度”别的不说,就说喝酒吧,从不过量。据说山涛喝八斗酒方醉,所以,一般情况下,山涛喝酒从不过八斗,武帝不信,就亲自试验,他请山涛小酌,表面上给他喝的酒是是八斗,私下里,他让人趁山涛不注意又加了好多酒,谁知山涛饮到八斗怎么也不愿意再喝了,武帝这才相信,原来山涛喝酒这么有“度”,这样的干部不会胡作非为,无法无天,用起来当然放心。山涛可谓顺利通过了“酒精”考验。
  
  
山涛:传说中的老大(2)   
  三:山涛有背景,他的表姑是司马懿的夫人,也正因为这种特殊的亲戚关系,当时任河南从事的山涛经常去司马懿家。  有段时间,司马懿在家装病,山涛去了几次,发现表姑夫并非真的病了,那病假条也是假的,凭灵敏的政治嗅觉,山涛立马感觉到了表面平静之下的波涛汹涌。一天夜里,他和同僚石鉴同宿一室。  半夜里,山涛忽然被惊醒,越想越怕,就推醒了石鉴,对他说:老石啊老石,都火烧屁股了,你还能睡得这样香甜,你知道我表姑夫为什么呆家里吗?  石鉴却满不在乎,咕哝两声又翻身睡去,而山涛却再也睡不着了,天没亮,就找个地方隐居去了。 后来司马懿休好病假后果真来了精神,一家伙把曹魏王朝连根给拔了。  和嵇康、阮籍一样,山涛是很小就失去父亲,虽然家贫,但他很争气,很有学识与修养,虽然年龄大了点,但绝对是个实力派老帅哥。用王戎的话说就是:璞玉浑金,人莫知其器。(就像未经雕琢的玉石,未经提炼的矿石,人们都喜爱它的珍贵,却不能估量它的真实价值)。  山涛在四十岁之前,家里一直很穷。但这人有远大抱负,有一次他曾对妻子韩氏说:“跟我忍饥受寒,但这罪也不会白受的,日后我一定会做到部级领导,但不知贤妻那时候会不会享受部长夫人的福,我不担心我穷,我担心的是等我到了高位,夫人你对自己都拿不住。”  山涛有这远见,说明人家非常自信。  山涛的自信不是空穴来风,而是来自于他准确的判断。  比如晋武帝司马炎一统天下后,就晕得不知姓什么了,他感觉天下太平了,从此要“刀枪入库,马放南山”。但山涛却不这么认为,他苦口婆心地劝导司马炎:天下太平是暂时的,不稳定因素随时会死灰复燃,千万不可轻视军队装备,反正只要有私聊的机会,山涛就对武帝大谈特谈军备的重要性。  山涛的同事们也都认可他的见解,认为他站得高看得远,所说的话“乃天下名言”。可惜的是,晋武帝太不把山涛的话当回事,后来天下真的乱了起来,各地驻防没有充分的军事准备,结果酿成大祸。难怪宰相王衍也情不自禁地叹用:“山涛所论,与道暗合。”  山涛和嵇康、阮籍只见一次面,就情意相投。山涛的老婆韩氏,发现山涛和他们的交情不一般,就问山涛这两个人怎么样?  山涛说:我可以看成朋友的人,只有这两位先生罢了!  他妻子不信,有一天,趁嵇康、阮籍来家里喝酒,醉了,就留宿他们在家里住下。第二天,她对山涛说:您才能、情趣根本比不上他们,只能靠见识、气度和他们结交罢了。  山涛说:他们也常常认为我的气度不错。  山涛不仅有气度,还很义气,是值得信任的人。  嵇康因为为吕安打抱不平而被投进监狱,又因钟会进馋而被杀,临死前,对他儿子嵇绍说:“有山涛在,你就不会成为孤儿了。”  尽管一封《与山巨源绝交书》,让山涛在世人面前大丢面子,但,当嵇康就是嵇康,他知道最可靠的人除了山涛还是山涛,而山涛也就是山涛,虽不是度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但至少兄弟之间的所有误解都会烟消云散,肝胆相照。  他后来不但把嵇康的儿子嵇绍抚养成人,而且向司马炎力荐嵇绍作了不小的官。这就是传说中的老大,不计前嫌,重情重义,别人的事就是自己的事。  做人方面,山涛可以说是五讲四美三热爱的典范,为官方面,他也兢兢业业。  每有一个职位空缺,他就先拟定几个人,看司马炎中意谁,他再公开启奏。  山涛前前后后选拔的官吏,几乎遍及文武百官。  凡是经过他考察的官吏,都和他说的一样。只有任用陆亮是皇上下诏用的,当时山涛的意见和皇上不同,力争也不行,陆亮上任不久因为受贿被撤职了。
  
  
山涛:传说中的老大(3)   
  官做大了,自然有人巴结,但山涛对这些都不感兴趣,山东有个县官叫袁毅,贪污枉法,贿赂公卿,以求得好名声,也送给山涛一份重礼,丝绸一百匹。山涛想退回去,但又不能破坏官场的潜规则,无奈之下,就把丝绸收下了,后来袁毅恶迹败露,被严惩,凡是他所贿赂的人,都要被追究。山涛就把丝绸拿出来交给纪委,纪委的同志一看,上面积有多年灰尘,印封完好如初。他们才相信原来天下还真有不贪的官。  山涛一直想归隐竹林,多次以信或者电子邮件的方式给皇上打报告辞职——但他选拔的人都没犯陈良宇、胡长清或成克杰之类的错误,他任命的一些地方小官,更没发生瓦斯爆炸或者桥梁跨塌之类的事故,害得老山头找辞官的理由都找不到,无奈之下只得以人老了、体弱多病为由辞官。  但司马炎不但不准,还将他的官职升为司徒。  直到77岁时,在他反复上表苦辞之下,司马炎才答应让他回家休息。过了两年隐居生活后,老山头终于平静地离开了人世。  2007-1-6晚 9日二稿。
  
  
阮咸:一头特立独行的猪(1)   
  面对面:  姓名:阮咸,字仲容  生卒:不详(比王戎略大,竹林七贤中年龄倒数老二)  籍贯:陈留尉氏(今河南尉氏)人。  家庭主要成员: 父亲:阮熙;叔父:阮籍;儿子:阮瞻、阮孚。  职务:散骑侍郎  特长或贡献:喝酒,弹琵琶。  操行评语:酒精面前,人猪平等。  阮咸:一头特立独行的猪  阮咸有个著名叔叔阮籍,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除了不会翻青白眼之外,别的基本上都与阮籍有共同语言。  阮籍会为一个不相识的女子早逝而哭得一塌糊涂,而阮咸在对女人的态度上,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喜欢上姑姑家里一个鲜卑族小保姆,这小保姆的漂亮估计是刘亦菲的二次方。  阮咸母亲去世后,姑姑奔丧完毕也要回自己家里去,原来答应这女子不带走的,但她怕阮咸沉湎于女色不求上进,临走时还是要把那女子带走。而那女子其实也不想回阮咸姑姑家了,她就决定自己外出谋生,用今天的话说就是外出打工。这女子也有很多种选择,可能是到北京当保姆,也可能是参加《红楼梦》剧组选秀活动,当然,也有可能去找芙蓉姐姐或者木子美,探讨一夜成名术,反正把阮咸急得不行,急匆匆地向别人借了一头驴,“得得得得”地去追那鲜卑女子。  母亲刚逝,人们见他服丧期间也追美眉,倍感郁闷。  有人问他:“你干嘛去追一个下等人?”  阮咸把眼一瞪——如果是他叔叔阮籍该冲人翻白眼了——说“你懂个屁,人种不可失”。  问话者的水平明显赶不上《开心辞典》的王小丫,阮咸瞪他一眼都算便宜了他。阮咸终于把那鲜卑女子追上了,穿着孝服的他,骑着一匹瘦驴,夕阳西下,抱得美人归,估计还哼着《夫妻双双把家还》什么的。  魏晋时期,流行一种从汉代传下来的民俗,就是农历七月初七这天,各家各户要把衣物拿出来晒一晒。  按理说,在七月灿烂的阳光里,把衣服拿出来见见紫外线,杀杀毒,顺便捉几匹虱子,挺爽的事。  但那时晒衣服却变了味,成了炫耀,也就是说七月七日是各家显示银行存单是花旗还是汇丰,是建行还是工行,是美元还是人民币的日子,你看,还没等太阳上早班,大户人家,就把绫罗绸缎,呼呼地往绳子上晾,一团一团的锦绣,在风中跳舞,煞是壮观。而那些贫下中农,只得把旧衣服很不情愿地作为绿叶给晾了出来。  姓阮的大家族,好几百口住在一小区,但住北边的人很富有,叫北阮;住面南边的人,都很穷,叫南阮;这与今日北京好有一比,北四环的房子永远比南四环的房子贵,幸亏我住在东边,房子不贵也不贱,不然真的无颜见江东父老了。  前些时候,有个房地产商叫什么华的(恕我不点全名批评)建议以后盖房子分富人区与穷人区,我靠,原以为这是他的独家创意,现在看来是抄袭老阮家的。  倘或盖几个富人区就可以“把绵羊与山羊分开”,那不如再盖一些监狱,把好人与坏人彻底分开。扯远了,还是回到阮咸身上来,他看到北阮的人把衣服挂出来炫耀,就把眼瞪得像牛铃,不无愤恨地骂道:娘希匹,真是浅薄,换芙蓉姐姐都不会这样做;真恶心,换木子美也不会如此折腾。  只见阮咸边骂边跑到屋里,找出一件粗布短裤,用一根比愤怒还要长的竹竽,把它高高地挂在外面。在一大堆绫罗绸缎中,阮咸的短裤一枝独秀,风越吹,就越酷——现在我们动不动就挂在嘴边的这个“酷”字,可能就是由阮咸之“裤”渐变而来的——北阮的人看不过去,就过来问阮咸:“你怎么挂了一条短裤出来晒呢?”  阮咸把眼一瞪说:“七月七,我也未能免俗,表示个意思吧。”  一不留神,阮咸又给我们贡献了一条成语:未能免俗。  倘说到贡献,阮咸对中国最大的贡献在琵琶方面。
  
  
阮咸:一头特立独行的猪(2)   
  唐朝的时候,在他墓穴中挖出一铜制的琵琶,好几百年过去了,琵琶已经满身铜锈,不堪使用了,宫廷乐匠只好照着样子仿制了一把,所用材料不再是铜,而是上等的木料。  琵琶仿制出来后,其音调激越清雅,就称其为“月琴”。后来,人们把琵琶就叫做了“阮咸”。  其实,阮咸本人也像出土的铜琵琶一样,有着金属般的质地,掷地有声!阮咸很小的时候就通音律,只要乐声被他雷达一般的耳朵捕捉到,高、低、清、浊,都能分清,且丝毫不差。三国时期那个著名小帅哥周瑜,也有这种本事,别人演奏时,他在一旁饮酒聊天,只要有一个音符错了,就别想瞒过他,“曲有误,周郎顾”,说的就是这种事儿。  阮咸这种音乐天才,对当时主管乐礼的大臣荀勖是个威胁。  荀勖善于辨别乐音正误,当时的舆论认为他是“暗解”。他于是调整音律,校正雅乐。每到正月初一举行朝贺礼时,殿堂上演奏音乐,他亲自调整五音,无不和谐。阮咸对音乐的欣赏能力大家当然都佩服的不行,当时的舆论认为他是“神解”。每逢官府集会奏乐,他心里都认为不协调,但嘴上又不说。  有一次荀勖好不容易谱了首新曲,请阮咸来欣赏,本以为阮咸会夸他几句,谁知阮咸竟不尿他那一壶,说他这次谱的曲子音律有误。  荀勖一听就急了,认为阮咸是故意捣乱,妄加指责,就向司马炎进谗,于是阮咸被革去散骑常侍一职。  晋代的官真有意思,散来散去的,偶像级帅哥嵇康被称为“嵇中散”,临刑前弹的是《广陵散》,以至于我怀疑历史这东西也是“散装”的。散骑且常侍,想一想阮咸把琵琶弹得死去活来的,很散漫地行走于天地之间,无拘无束,以地平线为五线谱,万物为听众——但我更相信,阮咸只把琵琶弹给自己听——因为知音难觅。或许正因为此,阮咸才抛却人间的一切,只把自己沉浸在酒里——荀勖心里就顾忌他,终于调他出京任始平太守。  后来有一个农民在地里干活,得到周代一把玉尺,这就是国家的标准尺。荀勖试着用它来校对自己所调试的各种乐器的律管,都较标准尺短了一粒米的长度,于是才佩服阮咸的水平不是一般的高。  荀勖与贾充一样,是大奸臣。但这家伙也有两把刷子,除了擅长写匿名信、打小报告、调调音律之外,他还是个美食家,仅凭口感他就能判断出某道菜用什么柴禾做的,有一次在晋武帝的宴席上吃笋下饭,他对在座的人说:“这是拿使用过度的木料作柴火煮的。”  座上的人不相信,暗中派人去问厨师,才知道的确是拿旧车轮作柴火煮成的。  阮咸喝酒,一不小心就会进入忘我状态,有一次,与族人聚饮,嫌小杯子不过瘾,遂换上大盆,正喝得痛快,忽然跑来一群猪。  只见这些不速之客,连个招呼也不打,就把嘴放进盆子作豪饮状。  众皆大惊,把大猪赶走,回屋一看,只见一头漏网的小猪,正和阮咸头挨头,腚靠腚,并排扎在盆子里喝酒呢。阮咸喝得酩酊醉醺醺的,小猪喝得美滋滋的,竟不分伯仲。  众皆大笑:“快把猪赶跑!它正分你美酒呢!”  阮咸却说:“天地造化万物,原无贵贱之分,为啥就不能让猪喝点酒呢?来来来!共饮,共饮!”  他热情地邀请小猪,又痛痛快快地喝起来,边喝边把腿放在猪身上,阮咸与小猪相看两不厌。其实,在那头小猪眼里,阮籍又何尝不是另一头特立独行的猪呢,代替它在人间走动,时不时地撒撒欢。如果阮咸是一头猪,那么,西晋王朝就是一个猪圈了。  喝酒也误了阮咸的前程。  有一次,山涛推举阮咸为吏部郎,对晋武帝说,阮咸这人清心寡欲,不为外物左右,是个立场坚定,意志坚强,态度坚决的好干部。  司马炎也动了心,正准备重用他呢,有大臣坏事来了,说阮咸太会酗酒了,会误国家大事。晋武帝就没再提拔阮咸,山涛立即上QQ给阮咸留言,倍感遗憾。
  
  
阮咸:一头特立独行的猪(3)   
  现在看来,这也没什么好遗憾的,对阮咸来说,他最擅长的肯定不是官场的长袖善舞,而是酒场的琵琶反弹。  2007-1-10上午
  
  
石崇:奢我其谁(1)   
  面对面:  姓名:石崇,字季伦,小名齐奴  生卒:(246—300)  籍贯:渤海南皮(今河北沧州)人  家庭主要成员:父亲:石苞;爱妾:绿珠  职务:卫尉卿  特长或贡献:炫富,斗富  操行评语:在巨富中死去是一种耻辱  石崇:奢我其谁  石崇做过徐州军区司令员,镇守下邳——也就是今日之睢宁县古邳镇。此镇产一种类似于酱油但又不是酱油的甜油,颇有名。张良在此受过黄石公兵书,吕布,关羽都曾在此驻扎过,作为一名睢宁人,我每每为故乡的土地曾晃动过这些名人的身影而产生某种莫名的虚荣。石崇做军区司令员时,因与徐州市长高诞争酒受侮,被撤销军内外一切职务。后来他不知找到哪个后门,又升了官,并调到洛阳工作。和当时的潘安,左思等人一起,加入贾谧“二十四友”小集团。  西晋王朝最喜欢摆阔,皇帝司马炎带头,他光后宫佳丽就有一万多人。大臣们无法跟皇上比女人,相互之间就比钱财。  宰相何曾一日三餐饭最少要花费一万钱,还愁没有可吃的菜,以至于面对满桌的山珍海味没地方下筷子。以当时的购买力,一万钱相当于一千个平民百姓一个月的生活费,何曾奢侈的程度简止荒唐得喷血!有其父必有其子,何曾的儿子何劭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个不学无术的花花大少“食之必尽四方珍异,一日之供,以钱二万”,每日的伙食费是乃父的两倍。  上梁不正下梁歪,有司马炎、何曾之流的高官显宦在上面带头示范,帝国的各级官吏不再把安邦治国济世安民当回事,而是把全部精力用于追逐纸醉金迷、竟相斗富的荒唐生活上。能坐好车,坚决不坐孬车;能住200平米,坚决不住198平米;能吃穿山甲坚决不吃对虾。  全国上下,也把财富而不是学问当作衡量一个人成功的标准。  当时可以上福布斯的有三人,一个是掌管中央警卫队的中护军羊琇,一个是晋武帝的舅父、后将军王恺,还有一个就是本文的主人公——散骑常侍石崇。  石崇不光有钱,人长得也不错,甚至可以用得上那个“帅”字。石崇之帅其实得到了他老爸石苞(字仲容)的真传,时人称“石仲容,姣无双”,这石苞为晋武帝之父司马昭的宠臣。曹魏末年,石苞已官至镇东将军、东光侯。在一次入辞魏帝曹髦时,君臣相谈甚欢,“留语尽日”,估计谈了一些知心话题。  但是,一出宫门,石苞就给司马昭打电话说:“(曹髦)不是一般人……”  260年,曹髦发现权威日去,十分生气,于是召侍中王沈、尚书王经、散骑常侍王业三人商议,欲出宫讨伐司马昭。王经力劝,曹髦不听。王沈、王业二人将此事密报给司马昭,于是司马昭有所准备。曹髦自率数百仆人,鼓噪而出,司马昭的弟弟司马伷跑来劝阻,被曹髦手下呵退。中护军贾充又率众出来阻挡,曹髦拔剑亲自迎战,于是众人退却,但太子舍人成济在贾充的授意下持戈上前,将曹髦刺死。司马昭闻讯后假装大惊,将成济斩首谢罪,又用太后的名义,以不敬太后、自寻死路的罪名将曹髦的皇帝名位废掉。  在这次事件中,石崇的父亲石苞虽没有像奸臣贾充那样冲到一线作战,至少在曹髦之死中,起到了煽风点火、推波助澜的作用。算得上司马家族篡魏的得力功臣。石苞晚年,官至司徒,工作态度与政绩都相当不错。石苞有六个子,最小的儿子就是石崇。临死前,把所有财产分给另外五个儿子,惟独没有分给老幺石崇。  石崇母亲不明就里,就跟石苞理论去了:说老石你偏心眼,怎么不给齐奴(石崇小名齐奴)一份财产,不给钱也得给套房子吧,如果连房子也不给,怎么也得给辆车吧,他年龄可是最小。  石苞说,石崇以后会开大公司,做大官,挣大钱的,没必要给他财产。  真是知子莫若父,石崇果真是块料,他不但能诗作文,还能谱曲,官也当得不错。
  
  
石崇:奢我其谁(2)   
  他发财应该是做荆州州长期间,头脑灵活的他,以老婆,小姨子的名义开了好几家公司,有些甚至在海外上市,这厮胆子贼大,商户都敢抢,特别是那些外国客商他更是抢上了瘾,搞得今日之“欧盟”动不动都要制裁中国,估计是石崇当年惹下的祸根。  石崇破坏市场经济,惹得众多客商纷纷到工商和公安举报,但最后都不了了之,石崇把荆州的投资开发环境搞成一个烂推子,但他本人却赚了第一桶金。后来他到洛阳当官,涉足房地产,立马成了地产界大鳄,左思一篇《三都赋》把洛阳的纸搞贵了,石崇在洛阳东北角开发的金谷园别墅群把洛阳房价抬高了好几倍。  那时公款吃喝风很盛,石崇喝酒喜欢美女助兴。  每次在金谷园联欢,都令美眉斟酒劝客,宾客中如有不肯喝的,就让侍者一刀把劝酒的美眉砍了,这一点比CCTV还狠,他们对待看不顺眼的人,只不过封杀了之,而石崇却“酒”菅人命。  有一次,丞相王导与大将军王敦去石崇家做客,王导平时滴酒不沾,但一想到不喝酒美女俊丽的头颅立马搬家,一时心软,劝酒必喝,大醉。  每当美眉给王敦敬酒时,他却坚决不喝,以看石崇怎么办,结果石崇二话不说,一连砍了三名美眉,王敦依然不喝。  王导责备他,谁知这遭天杀的却说:“石崇杀他自己家里的人,跟你又有什么相干呢!”  其实警方和居委会也早就注意到了石崇家怎么动不动就有人失踪,但查也查不着,原来这些女子都是外地的,到首都后没办暂住证,查无此人,所以,石崇杀了她们也是白杀。今天北京的暂住证估计是吸取石崇家美眉被杀的教训才一直坚持下来的,真是源远流长。  石崇很重友情,他一哥们看到侍酒的女子十分漂亮,特别是她双手洁白如玉,柔若凝脂,不由对这双手赞誉有加。酒散后,石崇派人送他一礼盒,说里面放着他喜爱的东东,这位客人打开一看,当场晕倒,原来盒中装的竟是刚才他所夸赏的那位侍女的双手。  和那些穷得只有钱的大款不同,石崇很注重生活品味。  石崇家的卫生间,简直是钻石级的,大臣刘寔有次在他家内急,当他进去时,只见里面有绛纱大床,上面的席子绚烂无比,两个漂亮的美眉正手持香囊侍立两边。  刘寔吓得舌头都吐出来了,赶快对石崇了句:“SORRY,误入你卧室了。”  石崇说:“老刘,扯哪去了,这就是我的卫生间。”  刘寔只好二进宫,这才明白那婢女是守厕婢,手持的香囊里装的是揩屁股用的软木片——那时没有卫生纸——刘寔哪见过这么隆重的如厕场面,在那里蹲了半天,就是拉不出来,最后只得提起裤子走了出来,不好意思地对石崇说:“你这卫生间太豪华了,我不适应,还是去别的厕所。”  前面说过,当时洛阳最富的三人分别是羊琇、王恺、石崇,但,他三个到底谁是胡润和福布斯富豪榜的NO.1——羊琇知趣地躲开了,他知道富豪榜就是杀猪榜,不上也罢,而石崇与司马炎的舅舅王恺却争得惨烈。  王恺家以麦芽糖用来洗锅,石崇就命令家丁们用蜡烛当柴烧。  此事一传开,人家都说石崇比王恺牛逼。  王恺哪服这个气呀,他就把家门前的大路两旁,用紫丝编成屏障,夹道四十里,谁要上王恺家,都要经过这四十里紫丝屏障,像模特走T型台一样,贼爽。  王恺搞的这个行为艺术,一时轰动洛阳。  但石崇闻之却“嘿嘿”一笑,他用比紫丝还贵重的彩缎,铺设了五十里屏障,比王恺的屏障整整长了十里。  王恺这下又被搞成第二名,心里有火发不出,王恺作为皇亲,岂能败在一地产商手里,他赶紧给外甥晋武帝发了条短信紧急求援。  晋武帝胳膊肘儿向里拐,立即命人从国库里取出一株二尺多长的珊蝴树送给王恺,这可是国家特级文物。王恺高兴坏了,就请了一批官员上他家聚餐,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王恺把那株珊蝴树拿了出来,得意地向石崇炫耀,谁知石崇却“噗”地笑了,这也算宝贝?遂抄起铁如意,把那珊蝴树打得粉身碎骨。
  
  
石崇:奢我其谁(3)   
  王恺摆谱不成,又毁了国家特级文物,恼羞成怒,正要把石崇扭送到法院,告他个破坏文物罪。石崇却哈哈大笑说,老王啊老王,我还你一个更好的。立即命手下把家里的珊蝴树全部拿来,让王恺挑,其中,高三四尺的六七株,像王恺那样的,就更多了。王恺一看,当时就晕头转向,随口说了句中外合资的话出来:I服了YOU。  如果说,石崇光凭财富取胜,也不对,他在与王恺斗富的过程中,相当地智慧,他有三项专利技术让王恺望尘莫及。  一是他为客人做豆粥,一眨眼功夫就能搞定;  二是,到了冬天,有韭蓱(ping)齑(用酱调伴被细切的的菜)吃;  三是,每次与王恺驾车争入洛阳城,石崇的牛都迅捷如飞,而王恺的牛却慢慢腾腾。  王恺对这三件事特郁闷,偷偷地塞几张美元给石崇的侍从,结果得到的答案差一点没把他气死。  那侍从告诉他:豆子很难煮熟,提前将煮熟的豆子做成碎末,客人来了只要将它再做成粥就可以了;韭蓱齑是用韭菜根加麦苗做成;牛本来跑得不慢,驾车的人却因赶不上牛,反而加以牵制,牛就慢下来了,如果不给牛任何约束,它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反而它就跑得快了。  当时听完之后,王恺恨不得抽自己三巴掌,回去一试,特爽,且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竟把石崇搞成了第二名。石崇后来知道是手下泄密,就把那侍从给杀了。  别看石崇与王恺比阔处处占上风,但有一个人却让他最服气,那人叫范丹。  范丹是石崇为数不多的五星级朋友,虽然范丹很穷,但这并不影响石崇对他的尊敬。  每次请范丹喝酒,石崇都用四块金砖垫桌腿,吃山珍啖海味,每次都把范丹感动得一塌糊涂。  但范丹实在太穷,只能在每年秋收的时候,请石崇到家里小撮一顿。  家里没有金砖,范丹就让他四个儿子趴在下面垫桌腿,石崇山珍海味吃腻了,偶吃农家饭,倍爽,加之四个大活人顶着饭桌,能随太阳照射角度的移动而移动,仿佛安了一个万向光控转轮,从中午吃到下午,太阳下班了都不知道。看着上夜班的月亮,石崇不知是醉了还是真的被触动了,竟拉着范丹的手说,我比得过王恺,却比不过你。  我晕,真是穿鞋整不过光脚的。  石崇重友情,也重感情,他最爱的一个女子叫绿珠,是他去越南旅游时带回来的,绿珠美艳超群,善吹笛,据说那笛子能把人魂儿吹去。  晋惠帝永康元年(也就是公元300年),发生了“八王之乱”,赵王伦坐庄,国家大事由他和他的男朋友孙秀说了算,孙秀看上了了绿珠,石崇唤出金谷园中数十名美婢艳妾,任其挑选,孙秀一个劲地说:“NO…NO…非绿珠不要。”  石崇大怒:“绿珠是我心肝,不可能给你。”  孙秀威逼利诱,石崇就是不从,孙秀回去后就在赵王司马伦面前告了一状,说石崇谋反。  没有比谋反更罪大恶极的事儿了。  石崇末日来了。  有一天,石崇正在大宴宾客。忽见孙秀带了中央警卫团的人过来,把金谷园围得像个水桶,石崇一见这阵势,对绿珠说:“我因你而获罪了。”  绿珠猛地扑进石崇的怀里,说:“奴家当效死于官人前……”话一说完竟从石崇怀里倏地冲出来,跳楼而死。  孙秀一看他心仪的绿珠死了,可下把他气坏了,马上把石崇拿下。  石崇以为关几天交些保金就会出来的,哪怕判刑了,大不了搞个保外就医什么的。  当有一天他被押送到刑场,才知道什么叫绝望,一个劲地说:“奴辈利吾家财矣”——这些奴才们想的是我家里的财产———押解石崇的官员反问道:“你既然知道因财多而受害,为什么不早日散财呢?”  是啊,为什么不早日散财呢?  石崇肯定更不知道美国人泰德·克罗夫德在《金钱传》里,曾对“金钱“下过这样的定义:“金钱的本义是牺牲、贡献、分享。”
  
  
石崇:奢我其谁(4)   
  如果把一部分捐给希望工程或者红十字会,说不定还会给个政协委员干干呢,和当代某些企业家相比,石崇智商还是有些低。  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结果石崇自己陪了命不说,他的母亲、妻子、兄长、孩子全被杀光。  与石崇同赴刑场的,还有美男子潘安,他也是满门抄斩,在依次被执,校检正身的过程中,他看到白发苍苍的老母也身披沉重的锁具,想起以前母亲对自己苦口婆心的千叮咛万嘱咐,潘安不禁泪如雨下,跪拜于地痛陈:“儿负阿母!”  石崇忽见美男子潘安也被披头散发地押到刑场,大吃一惊,但也很快明白怎么回事,不由得苦笑道:“安仁,你也有份儿呵。”  潘安骂了一声“孙秀小人也”,一脸沮丧地对石崇说:“今天我们哥俩真可谓‘白首同所归’了。”  原来,潘安与石崇等“二十四友”在一起开派对时,曾有一诗赠予石崇,其中最后两句是“投分寄石友,白首同所归”——潘安的原诗,本来想要表达的是两人友情笃深之,当一起终老田园,喝喝茶,赏赏花,下下棋,写写诗之意,也就是诗中所谓的“白首同所归”,殊不料一语成谶,这场飞来的横祸让他们老哥俩共赴的不是田园而是刑场。  这是石崇与潘安做梦也想不到的。   石崇这个福布斯排行榜上事实的NO.1一死,立马产生三个效应。  第一, 洛阳房地产界大地震,房价大跌;  第二, 再没有人因劝酒不喝而砍美眉的头了,首都实行多年的暂住证有取消的可能;  第三,一批民营企业家和官员看到石崇财产充公,他们紧急商讨是否立即通过《物权法》,其中最根本的一条就是私人财产——不管此前是偷来的抢来的贪来的还是逃税逃来的——都神圣不可侵犯。  2007-1-19下午
  
  
王祥:孝傲江湖(1)   
  面对面:  姓名:王祥,字休征  生卒:(185年—269年)  籍贯:琅琊(今山东临沂)人  家庭主要成员:父亲:王融,继母:朱氏,  职务:太尉、太保  特长或贡献:卧冰求鲤  操行评语:一个除了孝还是孝的人,一个因为孝而被立为时代标兵的人,一个活了85岁想退而退不下来的人,一个为别人活了一辈子的人——我希望他能自私一回,为自己活一次。  王祥:孝傲江湖  很小的时候,就知道王祥,我妈那时经常在我跟前念叨,说他卧冰求鲤。  我妈的意思是让我学习王祥好榜样,有一天她老人家想吃鱼了,我也能自告奋勇地卧冰去——开个玩笑——我妈还没这么狠,她这么说,无非是希望我能做个孝顺的孩子。  印象里,我妈不识字,这个故事肯定不是她从书上看来的,唯一的可能就是她的妈妈——也就是我的外婆教她的,那外婆是谁教的呢,肯定是外婆的妈妈教的……以此类推,肯定会推到魏晋时代的某一位女同志身上。  王祥是山东临沂人,与首都洛阳有相当的距离。  在没有互联网的时代,他之所以能名扬天下,除了事迹确实感人之外,再一个就是魏晋时代思想政治工作做得很到位,估计有个“王祥事迹全国巡回报告团”什么的,到各个城市、乡村、学校、厂矿,甚至一部分外资企业宣传王祥的事迹,当讲到母亲想吃鲤鱼,王祥亲自冒着零下一、二十度的低温,卧于冰面之时,全场哭声一片,只见王祥边说边把裤子一捋,大腿外侧果然有一处明显的冻伤。正在直播的电视马上给他一个特写境头,王祥这下更来了精神,立马要展现屁股上另一块更严重的冻伤,就在他准备脱裤之时,摄像机倏地把镜头转向台下泪流满面的听众,英雄王祥也避免了一次走光。  那一年,王祥被评为“感动中国的十大人物”之一,上了各大报纸的头版头条。  万恶淫为首,百善孝为先。  王祥之所以名扬千古,最该感谢的是他母亲——其实,这个母亲还是他的继母——如果不是继母对王祥太坏,怎么也反衬不出王祥的惊天地泣国鬼的孝顺来。  继母朱氏对他说打就打说骂就骂。  王祥家有一李树,结出的李子特别好,朱氏让王祥看守,但王祥管不了风,只要风吹李落,朱氏就鞭打王祥,此后,每当风雨来临,王祥就抱树痛哭,但风雨仿佛是他的部下,一见王祥哭了,就很快停歇。  有一天夜里,王祥不知什么原因惹继母不高兴了,朱氏竟拿一把斧子杀他来了,幸亏王祥起夜,减轻体重去了,继母才没砍着他,但床上的被子被砍得伤痕累累。  还有一次,继母想吃烧烤,当然不是巴西烧烤也不是韩国烧烤,而是破天荒的烤黄雀——麻雀好找,黄雀哪觅?  王祥正愁眉不展之时,忽然十来只黄雀呼啦啦地飞进他的帐子,嘿,自投罗网来了。  此前,王祥卧冰,那两条鲤鱼也是主动献身的,这说明鲤鱼与黄雀视死如归的精神也成全了王祥。若搁现在,王祥卧冰,可能是求不到鲤鱼的,至少求不到主动献身的鲤鱼,因为今天的鲤鱼比古时候的鲤鱼智商高多了,光听说过不怕烫的死猪,没听说过不怕死的活鱼。  如果上帝非要安排鲤鱼献身不可,且给两个指标,那么,当代鲤鱼们可能会举手表决谁跃出冰面——这是送死,可不是儿戏——倘若有两条鲤鱼最后真的跃出水面,怕也不是举手表决的结果,极有可能是它们无意游到王祥身边时,被别的鱼顺势一推给硬推上来的。  还有一个就是,即使王祥卧得两条鲤鱼上来,怕也不能吃,因为那些鱼说不定含有孔雀绿,或者从小吃避孕药长大的。若拿回家给继母吃了,一旦吃得内分泌失调的,脾气会坏得更上层楼,王祥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自从王祥被评为“感动中国的十大人物”之后,许多企业、基金会,包括一些跨国公司,纷纷找他做形象代言人,出价不菲,但他都婉言谢绝了,最后让他心动的是徐州市长吕虔抛来的橄榄枝,吕市长请他做“别驾”,也就是市长助理。
  
  
王祥:孝傲江湖(2)   
  但一开始可不是这样的,不知是嫌官小了,还是确实想继续侍奉继母,王祥以年纪大了(当时他已五十好几了)没答应。后来,在他弟弟王览反复做思想工作,并贷款给他了买了一辆很高级的牛车——相当于今日之奥迪A6——之后,王祥才开着这辆私家车赴徐州上任。  市长吕虔把徐州重大的事务委派给他,新官上任三把火,王祥先从治安下手,数次率领徐州警备区士兵,击寇破盗,一时间徐州地区社会治安多云转晴,有人作歌颂道:“海沂之康,实赖王祥。邦国不空,别驾之功。”  其实,王祥的出场费不低,除了弟弟一辆奥迪车之外,还有徐州市长吕虔的一把佩刀,这把佩刀不同一般,有工匠看了,认为一定是将来位列三公之人,才配得这口宝刀。吕虔对王祥说:“如果不是这样的人,宝刀或许对他有害。卿有三公王辅的才量,所以送给你。”  王祥数次辞刀,但吕虔还是想着办法让他收下了,王祥临死前,又把刀给了弟弟王览,说:“你以后一定有出息,足称此刀。”王览名声虽不如王祥,却也当上名誉性“光禄大夫”的高官。后来,东晋王朝有个著名的宰相王导,就是王览的孙子。  王祥名声越来越大,司马师又征召他,平定了一场大叛乱,立了大功,当时的最高领导人、曹魏政权的皇帝曹髦,对王祥大为赏识,封王祥为“关内侯”,拜九卿之一的 “光禄勋”,掌管宫内诸事,后来又转任司隶校尉——也就是全国武装部队总司令。  让王祥最风光的,当数他被任命为“三老”,这可不是一般的职务,连皇帝都能训。  从此王祥持杖面南,以师道自居,不外乎讲些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以德治国、以孝治家之类的精神文明建设之类的意识形态问题。  只是这些教化,并没有把狼教化成羊,司马家族的野心越来越膨胀,公元260年,曹髦被杀,满朝举哀,王祥哭得鼻一把泪一把,搞得众人面有惭色。  后来,司马昭升为晋王,王祥与司空荀顗前往拜会。  荀顗对王祥说:“相国尊贵,我们今天就尊敬他、拜他吧。”  王祥说:“相国、晋王是尊贵没错,但再尊贵也是魏国的宰相,我俩名列魏国三公,三公与晋王,也只差一阶而已,哪有天子下面的三司动不动就拜人的呢!君子以礼爱人,有损魏朝之望,有亏晋王之德的事,我不做。”  若在今天,王祥的话换一种说法就是:我俩与司马昭在同一家公司上班,大家都是领导班子成员,只不过他工资比我们高一点,哪能随便拜呢?  等进了王府,荀顗拜了,王祥只是作了个长揖。  司马昭哈哈大笑,拍了拍王祥的肩膀说:“老王,今天我才明白你为什么会受领导重视了!”  后来,司马炎把曹魏王朝这个染了病毒的C盘彻底格式化,并重装系统,王祥作为前朝元老进入新朝的程序,且是最新升级版,官拜太保,又封睢陵公——也就是我老家睢宁整个都划到他帐户上了,食邑一千六百户。  王祥因年纪太大了,很少上朝,司马炎就派任恺去问他教化之事,也就是西晋政府如何在全国布置五讲四美三热爱以及七荣八耻之类的宣传等问题。  但王祥老是不上班,却工资照拿,甚至年终奖也不放过,这让在纪检委工作的侯史光同志看不下去,就给晋武帝上了个奏表——但司马炎却把这奏表扣下了——晋武帝开了坏头,使得今日某些官员可以随意扣压人民来信——好在他还没有把这奏章转给王祥亲阅,从这一点来说,晋武帝还算守住了某条底线。  其实王祥也是骑虎难下,他非常明白,被当局树立为典型,自己只不过是种象征,是政治的需要,以孝治天下,何尝不是另一种意义的愚民?  他不是为自己活着,而是为政治活着。  王祥后来也确实老朽到了落叶归根的年龄,就一再给武帝打电话、发传真,强烈要求告老还乡,司马炎后来总算批准了,只是退休可以,不再过问精神文明方面的事可以,但得住在洛阳,拿全额工资,司机、秘书、专车照配,一切政治待遇不变。
  
  
王祥:孝傲江湖(3)   
  从汉到魏再到晋,王祥可谓身历三朝,且官越做越大。钱谦益当初归顺大清,柳如是就曾劝他自杀以谢大明王朝。历三朝而不衰,是王祥的荣光,但也可以说是他的污点——王祥的存在,似乎再次证明自古忠孝不能两全——这样说也难为王祥了,在那个城头变换大王旗比现今上网盗个QQ号还容易的时代,让一个人为某个王朝殉情,是不人道的,也是不现实的——只是王祥死的时候,来送别的没有一个大官,只是一些亲朋好友和以前的部下前来吊唁,不知是否与他历经三朝有关。  就在本文快要结束的时候,突然想到,如果让王祥回答那个著名的“母亲和女朋友同时掉到河里了你先救谁”的问题,肯定是难不倒他的,说不定他会抢答:母亲。  但是,一千七百多年过去了,许多男人今天面对这个问题,依然抓耳挠腮,不知如何选择。出现这种情况,可能是两个方面原国,第一,王祥的那种近乎愚昧的孝顺本身就有问题;第二,千百年来,关于孝顺的教育有问题——也许你会跟我较真,说这两方面都没有问题,倘如此,那我只能说,是出这个问题的人有问题。  2007-1-21下午
  
  
羊祜:不完美就完蛋(1)   
  面对面:  姓名:羊祜,字叔子  生卒:(221—278年)  籍贯:泰山南城 (今山东平邑)人  家庭主要成员:父亲:羊衜,母亲:蔡氏,配偶:夏侯氏。  职务:征南大将军,南城侯  特长或贡献:一身正气,两袖清风。  操行评语:完美与完蛋有时就是一张纸的两面  羊祜:不完美就完蛋  羊祜是高干子弟,其外祖父是东汉著名文学家蔡邕的外孙,蔡文姬是他姨妈,司马师的小舅子,夏侯霸的女婿——晕了吧,要的就是这效果呵呵——他父亲是上党太守,羊祜祖上九代为官,家里没一个做房地产的,彩电最紧俏的时候,也没有一个倒彩电的,更没有入股煤矿。  在这样的家族里成长,羊祜想坏都坏不到哪里去。  12岁时,父亲去世,没有慈父管教,他反而更加用功了,彻底告别电子游戏,也不上QQ泡美眉,在新浪开的博客,眼见着点击率要超过老徐了,他也倏地放下,徐静蕾同志这才得以一枝独秀。平时读书累了,就去河边散步,有次遇到一个会相术的老人,对他说:“小伙子,将来你保准能考上北大,出国更不成问题,不到六十岁,就能做红天纬地的事。”  老头说得可真准,虽然羊祜后来因为北大收费太贵而主动放弃到手的录取通知书,但他依然用过人的才智、超强的人格魅力,直接或者间接地把帮助司马家族,把乱得像鸡窝的三国,重新洗成一副好牌——至少可以这样说,倘若没有羊祜,司马炎若想拿下东吴,大概还得再读几年MBA才成——上帝,那得再多花一笔不菲的公款。  羊祜不仅有才华,还是个美男,身高七尺三寸,头发又黑又亮,惹得某一外资品牌的洗发水数次找他做广告,但都被羊祜婉言谢绝了,当时的郡将夏侯威看到羊祜不但人长得英俊,而且不上网,不接广告,不泡妞,不泡吧,不炒股,也没有绯闻……世间竟然有这样的高干子弟?夏侯威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但事实就是如此,他就把兄长夏侯霸的女儿介绍给羊祜。后来,两人就到民政局把结婚证领了,小夫妻恩恩爱爱自不必说。  羊祜名声越来越大,州里就举荐他出来做个官,但羊祜感觉自己还年轻,再一个就是,他与曹魏王朝和司马家族都有这样那样的关系,得罪哪一家也不好。  羊祜不出来做官,我认为最大的可能就是形势还不明朗,曹魏家族与司马家族明争暗斗,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都欲置对方以死地,万一站错队了,会比数年前下台的那位北京市领导还惨。  既然大家都没有亮出底牌,鹿死谁手还很难说,那就只能潜龙在渊,韬光养晦,相时而动。后来,司马家族渐渐占了上风,羊祜看到时机成熟,就到司马昭的公司上班。  放眼中国,此时惟一可以与司马公司相抗衡的,只有孙皓任董事长、总部设在南京的一家名叫东吴的大公司。  此前,由曹操和刘备开设的魏蜀两家民营企业,因经营不善,分别被司马昭兼并重组。  虽然,东吴已接近破产的边缘,但占有南方大片肥沃的领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市场如战场,不是西风压倒东风,就是东风压倒西风,两家争斗之程度远远大于今日之麦当劳与肯德基,可口可乐与百事可乐,中国移动与中国联通,张艺谋与陈凯歌。  作为公司新任董事长,司马昭要做一番大事业,想来想去,没有比消灭对手更大的事业了。于是他就派了羊祜去荆州开拓市场。当时荆州被东吴与西晋一分为二。  羊祜上任一看,他接手的简直是个烂摊子,部队所剩的军粮连一百天都不够,羊祜就把军人分成两拨,一面负责边防日常的巡逻守卫,一面就地开荒退田,如此一自力更生,果然就丰衣足食了,军人的工资涨了,伙食改善了,到他离任荆州时,粮食够吃十年。司马炎马上在政府网站上宣传了羊祜的功绩,并把它提为中郎将,好几个分公司也合并到羊祜名下,按照史书上说法就是,江夏地区所有军队都划归羊祜同志指挥。
  
  
羊祜:不完美就完蛋(2)   
  也许出于某一种信任,也许是襄阳地区有些偏热,反正羊祜一般都不穿将军服出行,常常一副休闲的行头,没有威严倒是次要的,关键是不穿铠甲,当时的襄阳可是前沿阵地,敌中有我,我中有敌,随时有冷枪暗箭射来的可能,但羊祜却一点也不畏惧,平时也就十来个警卫。  有天晚上办完公事,已是子夜了,也许是办公累了,羊祜遂关了手机,司机秘书都不带,想一个人出营转转,但出营门的时候,被一个叫徐胤的下级军官的拦住了去路,  徐胤对他说:“将军是国家的栋梁,你的安危就是国家的安危,万一出门有了一点危险,如何向全国人民交待?将军想让我开门可以,那就让我先死。”  羊祜倒也识个好歹,连:“Sorry,Sorry……”  下级军官敢把总司令拦住,一方面说明羊祜治军极严,军令面前,没有长官,再一个就是他能尊重下级的意见,知错就改,并以身作则。  这次被拒之后,夜晚他再也不出营门了,这一点中国足球队同志要好好学习:不卡拉OK,不泡妞,不酗酒,不夜不归宿,是死不了人的。  羊祜49岁那一年,晋武帝又提拔他为车骑将军,工资,资金同步上调,羊祜就给司马炎发了好几页的传真,不但坚辞不受,而且决意辞职,内容大意是:  我自从到公司上班数十年来,已拿了不少钱,非常满足了,你又提拔我,实在不好意思,恩宠不能久留,今天你对我这么好,让我很感动,现在公司发展得不错,你还是把更好的位子留给最有才能的人吧,我想辞职回家,这个想法很久了,已经做了辞职的决定了,请你批准为盼。  董事长司马炎当然不会批准的,如果他真的像某些公司老总那样,把羊祜搞成SOHO一族,那真是大晋王朝的损失,中国的损失,也是东吴名将陆抗的损失——因为他再也遇不到一个君子之风的对手了。  陆抗乃东吴名将陆逊的儿子,是东吴最杰出的军事家、政治家,他到荆州上任后,羊祜感到了不小的压力,但没有对手的将军是孤独的,羊祜心想遇到了真正的对手,硬打是不行的,毕竟东吴实力不可小觑,他就来了个怀柔政策。  羊祜对吴国的百姓与军队讲究诚信,两军交战,从不搞突然袭击,所以西晋与东吴两国将士,云集战场,人喧马嘶,但就是没有谁搞个奇兵突袭什么的,仿佛全天下最讲信用的人都住到襄阳了,似乎人们所处的不是随时可能暴发的血腥战争,而是两个谦谦君子在饭后下棋。  每当有将领要献诈兵之计,羊祜就笑咪咪地命令左右:“来,给他备上好酒,让这位想献计的同志好好喝,什么时候喝得不想献计了为止”。  “以诚实守信为荣,以见利忘义为耻”,看来羊祜深深领会了社会主义八荣八耻的要义。  有一次,两军交战正浓,兵士捉来了两个吴国小孩子,那两个娃儿哪见过这阵势,吓得尿了裤子……羊祜却乐呵呵地对军士说:把这两个小朋友送回去,一定要找到他们的家,确保平安无事,有一点差错,拿你们是问。  两个小孩子屁颠屁颠地回家了,他们的父亲正急得要跳墙,一看孩子被西晋的士兵毫发无损地送回来了,感动得不行,这一感动不要紧,竟带着手下的弟兄前来归顺。  羊祜的怀柔政策果真起了特效,其实,他也要感谢吴主孙皓,因为如果不是这个家伙昏庸而残暴,东吴的将士怕也不会强烈地感到羊祜的好,热水只会让人感到凉水更凉。  说到孙皓,不能不多写几笔,这厮非常残暴,杀忠臣是他业余爱好之一,还派兵攻打交趾,也就是现在的越南北部地区,结果大败而回。真是光腚惹马蜂,能惹不能撑。  这家伙还特迷信,有一次他相信了术士的话,带兵向北进发,大雪封路,士兵们都说如果碰上晋军,就一起投降,孙皓倒也听话,乖乖地撤回去了。  陆抗的族弟陆凯当丞相,陆抗为镇守外边的大将,兄弟俩都很正直、忠诚。孙皓也不知是长得丑还是亏心事做得太多了,很不喜欢别人看他,所以,大臣们每次上殿,都低着头,好像做了什么错事一般。
  
  
羊祜:不完美就完蛋(3)   
  只有陆凯敢直视他,孙皓质问陆凯,陆凯说,主公有所不知,如果臣子都不认识你的脸长得什么样,一旦有人想做坏事,只怕谁也不知道,岂不是天下大乱……  孙皓果真不愿意过平静的生活,有一次他发了神经,命令攻打晋国,吴国两个将领陈尚、潘景入为先锋,羊祜派兵追击,将二人斩杀。  但两军相战各为其主,羊祜就给他们举行了非常隆重的葬礼。  当时多家电台,电视台和各大网站均现场直播,面对镜头和话筒,羊祜不禁流下了眼泪,说这两个将领是为他们的祖国和荣誉而战,是伟大的忠臣,他们以自己的行动报效了生他养他的东吴帝国。  陈尚、潘景的手下,知道消息后,偷偷赶来送别,羊祜也以礼相迎,安排好酒好菜不说连来时的打的票都给报销,让这些人感动得不知如何是好。  吴国将领邓香举兵入侵晋朝夏口,一败涂地,被羊祜活捉,邓香被晋兵捆绑押送到羊祜面前时,诚惶诚恐,心想这下玩完了,谁知羊祜却微笑着挥了挥手,示意士兵松绑,让他回国,把邓香感激得恨不得割颈相赠,返身入吴,立即带领大队人马归顺了羊祜。  羊祜对部队要求极严,每个士兵都相当地“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每当进入吴国领土,哪怕军马不小心踩着了麦田什么的,或者因为作战的需要收割了吴国田地里的谷物作军粮,都要做好明细表,把等值的丝织品送给吴国百姓作为偿还。  羊祜对高尔夫球不感冒,却对打猎感兴趣,但那些猎物却不知道吴晋两国的三八线,有时候,吴国人射伤的禽兽,出逃边境到了晋地,羊祜就让人把这些禽兽捉到后送还给吴人。时间不长,吴国人对羊祜心悦诚服。  虽然,在理论上讲,羊祜是他们的敌人,但却尊称羊祜为“羊公”。  就连他最大的对手,跟羊祜对峙的吴国将领陆抗也不由得不竖起大拇指:“羊公胸怀宽广,乐毅、诸葛亮跟他们比,也只能落个二三名!”  有一次,羊祜带领众位将领出外打猎,正巧赶上陆抗也出来打猎。羊祜命令道:我方的军队不许超过边界。众位将领接到命令,哪个还敢造次,都乖乖地在晋国的地界内围猎,对吴国边界真可谓秋毫无犯。陆抗见此情景,大发感慨到:羊将军“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真是做到家了,既然他这样,我又怎么可以去冒犯他呢!  当晚,各自退回自己的驻防地。  羊祜脸不洗,饭不吃,先察问所猎到的禽兽中,有没有被吴方先射伤误入晋地的?如果有,全部送还人家。果真有几头猎物是吴军先打着的,就给送了回来,吴军见过讲信义的,但没见过这么讲信义,感动并高兴着,连忙向陆抗报告。  陆抗也高兴坏了,忙将送还猎物的人召了进来问道:“羊大将军酒量如何?”  来人说:“酒量不错,但就是喜欢喝好酒。”  陆抗笑了:“我正好有一斗酒,藏很长时间了,现在交给你带回去,请转告羊将军,这是我陆某人亲自酿造,专供自己饮用的,是上等好酒,特此奉上一壶,以表达打猎时以礼相待之情。”  来人也很高兴地接过酒,把它带回来了。  特使进营后,见了羊祜,把陆抗的问话以及送酒的事,全都报告给了羊祜。  羊祜高兴地说:“原来老陆也知道我喜欢喝两杯,好,既来之,则喝之。”  羊祜把倒好的酒正要一仰脖子喝下去,只听手下有个叫陈元的部将说:“陆抗足智多谋,恐有诈,万一搞个放谢性元素什么的,将军后悔都来不及,将军恐怕也知道清华大学美丽女生朱令铊中毒之事吧,好端端的前程给毁了不说,到现在生活都不能自理,再一个就是刚发生不久的俄罗斯前特工利特维年被害案,就是因为喝了一杯被人放了钋-210的饮料而中毒,那东东看不见摸不着,比氰化钾还毒2500亿倍,一旦中毒了,治都没法治,万一这酒被陆抗做了手脚,可怎么办?俗话说害人之心不可用,防人之心不可无,我看将军还是省一口,忍一忍吧。”
  
  
羊祜:不完美就完蛋(4)   
  羊祜听后却哈哈大笑:“陆抗先生哪里是那种可以给酒下毒药的人,大可不必有此疑虑。”说完一仰脖,那酒咕嘟下肚,把众将士看得目瞪口呆。  羊祜酒后照样谈笑风生,看来陆抗确实送的是好酒。  从此两人信任大增,后来,陆抗派人来看羊祜,羊祜问:“陆将军身体好吗?”  来人回答说:“俺家主帅卧病在床,好几天没有出来了,大概是得了流感吧。”  羊祜说:“前几天我也是这样,可能跟我一样大感冒,正好有药,陆将军吃后,保准药到病除。”  来人带了药回去见陆抗。  众将领说:“羊祜是我们的敌人,这药怕不但不能治病反而会致病吧?”  陆抗笑了:“同志们,羊祜怎么会害人呢?你们不要冤枉好人。”  说完也服了下去,果真药到病除,第二天就来了精神,众将领纷纷前来祝贺。  陆抗说:“羊将军是施行恩德,我们总是施行暴行,以德服人,以心赢人,这样他就会不战而胜。从今以后,我们要各自保卫好自己的边界,能相让的就相让,不要贪图小利。”  羊祜在边境,声誉日隆,可是在首都洛阳,却被一些官员严重忌恨。  羊祜有个堂甥叫王衍,此人口才极好,有一次称赞裴楷的别墅,裴楷一时迷糊,不知犯了哪根神经,索性将整栋别墅都送给了王衍。  王衍人长得不错,又好打扮,学识也不浅,又会显摆,所以在当时名声煞是了得。  王衍十四岁时,曾主动拜见羊祜,他在羊祜面前,说话都是精装的,其言辞之华丽、雄辩之滔滔,足以让郭德纲同志主动后撤三十公里。  羊祜对他很不以为然,王衍也算有志青年,遂拂袖而去。  羊祜对宾客说:“王衍这人华而不实,盛名之下,其实难副,以后败俗伤化的事不够此人干的。”  王衍后来被石勒捉住,极力为自己开脱,欲求不死,并劝石勒称帝,石勒哈哈大笑说:“王先生你名扬四海,做了一辈子的官不说,还越做越大,还做到了总经理的位子(王衍后来官拜丞相),贵公司倒闭全是你这样高层领导的责任,还好意思为自己开脱?真是无耻之至。”  石勒半夜命人推墙把王衍压死。  王衍还有一个堂弟,也就是“竹林七贤”之一的那个吝啬鬼王戎,在西陵之战中,王戎触犯军法,羊祜要处斩王戎,后被劝下,王戎好不容易保住一条命,不感恩不好,反而与王衍一起,造摇中伤羊祜,动不动就攻击他,所以当时有人说,:“二王当国,羊公无德”。  羊祜的女婿曾劝他搞个小圈子,说白了也就是搞几个能在关键时刻帮自己说话的人,但羊祜对此一点兴趣也没有,他认为,结党营私为君子所不耻,是脑子进水的表现,正所谓“以服务人民为荣、以背离人民为耻。”  后来,东吴部队侵犯晋国的江夏等地,羊祜认为没有必要出兵,有人参了他一本,武帝就派人问他怎么不出兵呢?并让他把州府迁往江夏,当然,土地都是无偿使用,搬迁所用的款子也全由中央全额拨款。  按理说,这是一件好事,可以在江夏搞个新区,带动那里的房地产,但如果把到政府办公大楼盖到八百里外的江夏,那么襄阳的房地产不就崩盘了?反正,羊祜抗旨不迁,不知是不是襄阳房地产商做了工作?史书没有记载——羊祜是这样回复皇上的:江夏离镇守的襄阳有八百里之远,等知道吴军来袭的消息,吴军早已离去,疆场之上,真真假假,敌人出没无常,今天突袭这个地方,明天侵犯那个地方,假若因此而搬迁,那不知政府办公大楼盖在哪儿才合适了。  羊祜曾在陆抗病死后上书要求马上伐吴,他给司马炎上奏章说,陆抗死了,如果孙皓再不幸死去,吴国更立贤君,我朝就是派千军万马也是无济于事了——羊祜的这个奏章至少说明两个问题,一是像陆抗这样的忠臣多么重要,二是像孙皓这样的昏君多么重要。
  
  
羊祜:不完美就完蛋(5)   
  但在主张伐吴的大臣中,只有张华,杜预与羊祜有共同语言,晋武帝其实是很孤独的,当时西北有胡人秃发树机能作乱,众大臣均反对伐吴,认为胡人会趁虚而入,只有羊祜认为,平吴就是平天下,拿下东吴,什么都好说。  众大臣不断地说羊祜的坏话,幸亏司马炎同志耳根子不是太软,再加之羊祜严格要求自己,那些进谗者也奈何他不得。  但直到羊祜去世,他的伐平东吴的志向也没有实现,他在自己的意见屡屡被朝中奸臣否定后,曾一不留神发出过这样一句至今还令人肝颤的感叹:“天下不如意事十常居七、八”。  由此可见,羊祜虽为手握重权的大臣,但他的工作环境确实不好,所以,他格外地谨小慎微,以一个共产常员的标准严格要求自己,武帝挺信任他的,朝中大小官员的任命,羊祜有很大的举手表决权,但他举荐信连底都烧了,以至于他推荐的许多官员上任了也不知道是谁推荐的。  今日之那些批发官帽者,真要向羊祜同志好好学习。  羊祜每被加封,都坚决辞让。就是羊祜死后,也留下遗言,不让把南城侯印放入棺木。  晋武帝说:“羊祜坚持谦让已经有很多年了,现在人死了,但他谦让的美德还在。如今就  按他的意思办,恢复他原来的封号,以彰明他高尚的美德”。羊祜之谦恭,由此可见一斑。  278年,羊祜病了,且很重,请求入朝面陈伐吴之计,武帝考虑到他有病在身,上班不方便,就派中书令张华去问他有关计策。11月,羊祜病危,司马炎问他谁是最佳伐吴人选,羊祜举荐了杜预——杜预当时正做财政部长,他顺利地完成了羊祜未成的遗愿,把东吴稳稳当当地拿下。  中国从此又进入一统的局面,羊祜功不可没——这一点司马炎看得比很清楚,羊祜死后两年,三国归晋,司马炎在庆功宴上,端着酒杯,流泪说:“拿下东吴,这是羊祜的功劳啊”  羊祜死的那一天,是二十四节气中的大寒,司马炎哭得特伤心,眼泪鼻涕都冻结到了胡须上,结了冰。  在羊祜曾工作了10年的襄阳,老百姓更是悲痛欲绝,竟为之罢市。连吴国将士听到羊祜去世的消息,也止不住悲从心来,泪水哗啦地下来了。襄阳人们为了纪念羊祜,特在他生前最喜欢爬的岘山上,建庙立碑,看到这块碑的莫不涕泗横流,杜预后来将这块碑命名为堕泪碑。唐朝诗人人孟浩然来到砚山,他写了一首《与诸子等硯山》诗:  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  江山留胜迹,我辈复登临。  水落渔梁浅,天寒梦泽深。  羊公碑尚在,读罢泪沾襟。  孟浩然在这首诗的感喟可谓不小,他在为逝者羊祜而泪流,物是人非,那个完美的人,已经走了。  我怀疑羊祜是处女座的,把完美做为做事的准则,其实,在那个虎狼当道、奸臣佞人当权的年代,他不完美怕也不行。万一被抓了什么把柄,脑袋搬家比被中国移动多收一笔信息费还容易。  镇守襄阳之时对吴军怀柔,其实也是因为形势需要、战略的需要,兵法的需要,两军对垒,他何尝不想置对手于死地?如果不怀柔一把,而是冒然进犯,怕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所以,不论军事上,还是官场上,羊祜之完美除了自身一素质确实不低之外,与国内外的形势也不无关系,甚至可以说是被逼出来的。  战场如雷场,官场又何尝不是这样,他没有排雷的工具,只能做个道德的工兵,可以认定他的完美其实是另一种意义的如履薄冰,战战兢兢——他只能这样选择,否则,不完美就完蛋。这也难为了羊祜,制度缺失的年代,不按牌理出牌的年代,我们只能渴望圣人,完人,青天大老爷的出现——都快两千年了,依然这样期待,不能不说是人民的悲哀,时代的悲哀——我晕。一不留神又扯远了,打住。  2007-1-27、28
  
  
桓温:不留芳千古便遗臭万年(1)   
  面对面:  姓名:桓温,字符子。  生卒:(312—373)  籍贯:谯国龙亢(今安徽怀远)人  家庭主要成员:父亲桓彝。配偶:南康公主(晋明帝女儿)  职务:大司马  特长或贡献:两句名言传世:一句是“木犹如此,人何以堪!”,另一句是“大丈夫不流芳百世,但遗臭万年”。  操行评语:  仿佛一根弹簧,他有无限的忍耐,也有无限的反弹力量。  桓温:不留芳千古便遗臭万年  在魏晋时代,有三个人觊觎帝位而苦心孤诣一辈子,到最后都成了黄粱一梦。  这三人分别是,曹操,司马昭,还有一个就是本文的主人公桓温。  说到桓温,不能不提到他父亲桓彝,桓彝在宣城任内史,既不吃拿卡要,也不搞形象工程,更不包二奶,红心一颗,清风两袖,在“苏峻之乱”中,他邻近的几个郡县长官,大多揭竿而起,不再效忠晋室,而桓彝却一根筋,拚死拚活战斗到底,最后城破,为国捐躯。  桓彝战死时,桓温年仅十五岁。  世上最不能忍的就是“仇恨”——“杀父之仇”,“夺妻之恨”,桓温多方打听,得知杀害他父亲的凶手是泾县县长江播。桓温哪受得这个,于是,“枕戈泣血,志在复仇”。三年过后,也就是是桓温十八岁那年,江播去世。他三个儿子害怕桓温来闹丧,他们把刀藏到孝杖里,把心提到嗓子眼上,把目光盯到每一个来宾脸上,随时准备给桓温致命一击。虽然做了充分的准备,但桓温还是成功地混进了吊唁的人群,看到灵堂里的三个披麻戴孝的男子,桓温二话没话冲了进去,说时迟那时快,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把三个儿子全部杀掉。  桓温为父报仇之事,一传十,十传百,东晋帝国本来就巴掌大的地儿,一时竟传遍全国,连深宫里的晋明帝都知道了,他那时正为爱女南康公主找对象,桓温进入候选之列——其实,这候选人就桓温一人,如果有两个,也可以搞个差额选举——晋明帝又打听到桓温是烈士后代,根正苗红,这样的青年才俊又有惊天地泣国神的孝行,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废功夫,当即让南康公主与桓温搞了对象,拜桓温为驸马都尉。  桓温自小就有异相,出生不久,其父桓彝的好友温峤就见而叹异,说:“此儿有奇骨,让我听听他的哭声”。及闻其声,温峤说:“真英物也”!  桓彝见温峤如此喜欢儿子,就取了温峤的姓作名。  这个有异骨的小子,这个后来让东晋朝廷波涛汹涌的小子,自此叫了桓温。  桓温之父桓彝生前还与国舅庾亮是好友,桓温本人也与庾亮之弟庾翼相交甚密。  庾翼死后,由于朝中各派的政治斗争,大家只能和稀泥,掏糨糊,推举出一位为广大干群所接受,而又有“四海之望”的人来接替庾翼。大家想来想去,想到了烈士后代、勇武有力而又大孝感天动地的青年才俊桓温,明帝何乐而不为,朝廷诏下,以桓温为都督荆梁四州诸军事、安西将军、荆州刺史、领护南蛮校尉。  桓温一下子做了省部级领导,虽然他对玄学之类的清谈不感冒,可是为了与时俱进,他还是捏着鼻子参加了不少名流雅士组织的清谈会,试图与当时的名人王导、殷浩、谢尚等对接。与这些清谈家在一起嚼舌头,有两大好处,第一,可以磨时间,第二,可以磨牙。  桓温终于混个脸熟,当时有的媒体拍他马屁,说桓温与清谈届的领军人物殷浩齐名,一般人听了这话,可能要高兴得睡不着觉,“我的朋友胡适之”已经让一部分人屁颠屁颠了,更何况与“殷浩齐名”类似于“我的同桌胡适之”,或者“我的同事胡适之”,但桓温却感觉自己受了污辱一般,委屈得狠,就说:“殷浩哪里有资格与我一桌吃饭。”  还是殷浩有肚量,他说:“我是我,你是你,各有合优缺点,没什么好比的。”
  
  
桓温:不留芳千古便遗臭万年(2)   
  桓温其实内心里不屑于这种清谈的,有一次,他乘雪天去打猎,经过一批清谈人士身边,有个刘真人逗他,说:“你这个老不死的,这身打扮干嘛去”?  桓温说:“我不戎装在身,时时处于一级战备状态,你们这些人哪里还有机会坐在这儿扯淡?”  桓温明白,光清谈是谈不出军功章的。他要用胜利来给自己平淡的生活,刷一层新漆。  也该桓温走运,他一出兵,阴差阳错的竟把有长江之险的成汉给灭了,从此真正掘得个人仕途上的第一桶金。  成汉是个小国,为中国古代十六国之一,起事的叫李特,他利用流民的怨怒,于301年在绵竹(今四川德阳北)聚众起义。李特及其弟李流死后,李特儿子李雄继领部众,攻下成都,据有益州。  从304年李雄称成都王,306年改称皇帝,国号大成,到334年病死,李雄在位三十年整,正应了那一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李雄有谋略,但他那些儿子却不争气,没一个是龙种,就把忠孝仁厚的侄子李班选为皇太子。从这一点可以看出,李雄比司马炎技高一筹,他敢于弃亲生儿子不用,把侄子推到前台,这样的皇帝不能不说没有眼光。如果不是他儿子李期坏事,乘新皇帝李班夜间为李雄守灵的时候,在灵堂里把他刺杀了,成汉王朝就极有可能不给桓温提供立功的机会。  李期做了第一把交椅,像司马家族的那些王爷一样,只要顺着自己的,不管是兄弟还是子侄,砍的砍的,剁的剁,历史上,任何一个暴君都是绞肉机,只不过,最后绞掉的肯定是他自己。这不,报应来了,李期被他的堂兄李寿杀了。  李寿与李势父子俩把成汉搞得越来越穷,蜀地本来就战乱不止,经这么一折腾,不衰才怪呢。他们盘剥百姓好像就是为了给自己树敌,在桓温到来之前,先掐自己的脖子。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桓温不能不知前面诸多的凶险,但开弓没有回头箭,尽管部下大多对他的征汉之旅投反对票,桓温还是坚定前行。据说,奏章还没送到皇帝那里,他就“拜表辄行”,这与先斩后奏有什么区别?桓温不羁之性格由此可见一斑。  桓温派部下袁乔率两千士兵为先锋,自己带大队人马随后,在江陵上船,逆流而上。只见江水与船身相击,发出一朵朵好看的水花,经过三峡的时候,陡峰戳破了苍天,悬崖像一张阴沉的脸,晚霞铺在江面上,让人想起远方的炊烟和炊烟下的妈妈,想起早逝的父亲,桓温不由得湿了眼眶,忍俊不禁发出一声喟叹:“既为忠臣,不得为孝子!”  忠孝不能两全,桓温是个很会发感慨的人,我猜想桓温的学生时代,作文肯定不错,至少很会写“读后感”之是,如果不是将军,他当是个诗人,见三峡而发的这次感慨,算小的,他此前还发过的两句著名的感叹,至今流传:一句是:“男子汉大丈夫不留芳千古,便遗臭万年。”另一句是他第三次北伐时,对着一株他当年手植的柳树无限唏嘘:“木犹如此,人何以堪?”这真是让人掉泪的一句,比罗大佑的“流水它带走光阴的故事,改变了一个人”,不知要高好几个档次。我有充分的理由相信,桓温如果写诗,也是婉约派。  桓温怅然一叹的“既为忠臣,不得为孝子”也是有典故的,他能恰到好处地发出来,说明当初参加名人王导、殷浩、谢尚的派对,是有作用的。他至少知道,这个典故讲的是西汉时期的事儿,那时有个老汉叫王阳,去蜀地做益州刺史,见蜀道之艰险,远超出他的想象,怎么也不愿往前走了,说什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半点损伤不得,当了官连这点困难都克服不了,就别指望他效忠国家了。王阳也还知趣,就辞了职。再后来有一个叫王尊的老同志,也走了同一条路,但他却与王阳相反,孝子当不得,忠臣是惟一选择,坚持到底就是胜利,他最后把官帽戴在成都。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王阳与王尊,两种选择,两种结果,一个忠,一个孝,这就好比女友与老妈同时掉到河里先救谁的问题,在那一帮假道学家眼里,王阳自然是舍女友而救老妈,而王尊却是舍老妈而救女友,这个比喻打得不合适,好在列宁说过,所有比喻都是蹩脚的。
  
  
桓温:不留芳千古便遗臭万年(3)   
  如果忠国就是忠君,那这个忠也太偏狭了,最可恨的是,那个“女友”有时还背叛你,甚至一脚踹了你(历史上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你忠君,君却践踏你,蹂躏你,这样的忠,或许叫愚忠更合适)——这样的“女友”不要也罢。  本文开头提到过的桓温父亲的好友温峤,有一次从他工作的地方到首都建康出差,那时没有飞机火车可坐,出一次差,没一个月下不来,母亲舍不得他离开,就扯住温峤的官服不撒手,温峤怎么都劝不住泪水涟涟的母亲,一使劲,那官服的衣襟竟被扯断了,这就是历史上有名的“绝裾而行”的典故。  题外话扯了这么多,无非是想说,此次出兵,桓温压力是很大的,一来,此战是他的处子秀,必须成功,不能失败,二来,他在复杂的心情中出发,如果战死,谁来替他还那那份母爱,在忠面前,他只能把孝放在心底。  好在天助桓温,因为一次误敲的战鼓,他冒然出击,竟然大胜。战斗细节在此不谈,反正成都城头迎风飘扬的,是那一面又一面“桓”旗。  桓温此次灭了成蜀,有三件花絮值得一记。  其一:桓温率兵入蜀,至三峡中,队伍中有人捕到一只小猿,小猿猴的母亲缘岸哀号,行百余里而不肯离去,后来她跳上了载着小猿猴的船只,到了船上便当即死去。当剖开母猿看它的腹中时,发现“肠皆寸寸断”。桓温闻之大怒,下令开除了那个捕获小猿猴的人。  其二:在一次宴席上,有个参军用筷子夹蒸薤没能一下子夹起来,同桌的人又不帮助,而他还夹着不放,满座的人都笑起来。桓温说:“同盘尚不相助,况复危难乎?”于是敕令罢免了他们的官。  其三:他把成汉末代君主李势的妹妹抢来做妾。桓温的老婆是公主,多少他得给点面子,就没让她知道,自己又买了套三室一厅,给李女住。  后来桓温老婆不知怎么知晓了此事,怒火万丈,当即拿了把西瓜刀冲进公主住处,准备砍了她再说。待她进去一看,发现那李女正在窗边梳头,真是像天女下凡,头发握在手里,像一根一根闪电,面对刀子,竟一点也不慌乱,只是很无辜地望着她,很凄涴的说:“国破家亡,以泪洗面尚且不够,哪里还有心思夜夜承欢?走到今天,绝不是我愿意的,死在你手里也算是荣幸,夫人,你就动手吧……”  桓温老婆看她这个样子,心一下子软了,向前抱住李女,非常感慨地说:“小姑娘,我看你都忍不住要怜惜,何况那个老不死的。”你看,遇到这样的老婆,桓温真是福气。  桓温这一仗打出了水平,打出了志气,打出了世界风也打出了新势力,一时间整个东晋王朝,学习桓温好榜样,那些清谈之辈,也找到了新的话题新的谈资,桓温加官进爵,被封为征西大将军,开府,临贺郡公。  从此,他成了东晋王朝一绩优股,全线飘红。  第一次北伐  桓温灭了成汉还不过瘾,他的目标是收复中原。想起死去的父亲,若地下有知,肯定会发出“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的感叹。  其实桓温早有收复中原的打算,做荆州刺史时,他就想出师收复失地。在347 年,灭了成汉之后,他就往北打到关中,结果因为粮草跟不上,只好收兵。  桓温在等待机会,机会终于来了。  公元349年,后赵石病死,石勒是山西人,肯定喜欢吃醋,但他政治上开明,也是布兵高手,正是这个曾给别人做过奴隶的孩子,一手打下了后赵的江山,石勒临死前,以司马家族自相残杀为反面教材,告诉下一代要互帮互助,团结友爱。他把位子传给了儿子石弘,但石弘做了一把手才两年,就被石勒的侄子石虎一把从皇位上拉了下来。  石虎自称赵王,把石勒的儿子全部斩草除根。然后,他迁都到邺城,这家伙仿佛包工头出身,一口气,造了四十多处宫殿还嫌不过瘾,又命大批工匠到旧都长安、洛阳搞了大量的楼堂馆所,他有这爱好不要紧,后赵的国库却被他搞空了,老百姓都进城当了农民工,那时估计不拖欠农民工工资什么的,大家手里有俩闲钱,都不想种粮食了,可是大家都不种粮食,又到哪儿搞饭吃呢?屯里有粮,心里不慌,没有粮食,天下不乱才怪呢。
  
  
桓温:不留芳千古便遗臭万年(4)   
  石虎不养宠物,精力过剩的他,收养了一个汉人的孩子。这孩子长大了,给他生了一个孙子,叫石闵。石虎很喜欢这个孙子。后来,他叫石闵当兵,石闵不仅长得孔武有力,且很有谋略,某一方面,和他没有血缘关系的曾祖父有些相象。可是石闵跟石虎不一样,作为一个汉人,他看不惯石虎的混帐排汉政策,他是汉人,自然要为汉人着想——这可也算另一种意义的“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吧。  石虎死的时间不长,石闵就发动一场政变,把赵王石鉴关起来,还下命令说:“凡是跟我同心的就留在城里,不同心的就走,随便到哪儿去,卫士不加阻拦。”  此语一出,那些羯人、匈奴人没命似地挤出了城,狼奔豕突,整个首都要空了,眼看着房价要暴跌,一大批房地产商正要跳楼的时候,住在城外的汉人们呼呼地涌进了城。  一时间,邺城的房价不但没降,反而大涨,又由于石闵下令把石虎的三十八个孙子一齐都杀了,把赵王石鉴也杀了,后赵就这么灭亡了。石闵觉着这么杀胡人还不解气,干脆又下令说,汉人杀了胡人的,可以升官。  石闵这么办可就太不对了。  石虎的残暴,跟一般的胡人有什么关系呐?他石闵不管这些,乱杀一气。结果每天就有好几万胡人被杀,一共杀了二十几万。连那些鼻子长得高一点儿,胡子多点儿的汉人,也让他们错认为是胡人,误杀了不少。  如此一来,整个后赵的GDP反而升上来,所谓GDP,其实是很不讲理的,比如出了车祸,车子要修理,司机要抢救,医院要消耗医药,水电,酒精,纱布……等等,反正只要能够刺激生产的一切行为,不管有益还是无益,GDP就会大增,像石闵这样杀胡,一时间,全国棺材不够卖的,刀剑也纷纷脱销,再加上大部分汉人——特别是一部分温州人——涌入首都大量买房,几种因素一综合起来,后赵的GDP大幅上升,全国形势一片大好——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就是在这种全国形势一片大好的情况下,一批汉人中的野心家怂恿石闵亲自当皇帝。  石闵挺不好意思地说:“我怎么可以称帝呢,咱们有领导啊,咱们的领导在江南,把它迎回洛阳怎么样?”  但大臣们一致反对,再想想做一把手的诸般好处,石闵也不好意思再推辞,就顺水推舟做了皇上,他本姓冉,就改了回来,叫冉闵,首都还是选在邺城,只是国名改叫魏。  这就是历史上的冉魏政权。  冉闵屁股做稳之后,就派使者到东晋去游说:我们已经把胡人杀得差不多了,你们应该趁热打铁派军队来,两好作一好,咱们共同收复中原。  谁知东晋政府早就沉迷于江南的温柔乡里,除了桓温之外,没几个人想回到中原了……东晋没派兵到北方来,冉魏一个小国孤零零的支持不住。没多久,它就让北方的燕国(今  日之北京市西南)给没收了。  燕国是鲜卑人慕容部落建立的国家,慕容部落以出美男子出名,像它的名字一样——慕容,慕容,让人羡慕的仪容——历史上叫前燕。前燕本来是晋朝的附属国。待他杀了冉闵,灭了冉魏,翅膀硬了,前燕不但不再当晋朝的属国了,还准备南下去进攻东晋。这一来,北方可就更乱了:匈奴人、鲜卑人、羯人、还有氐(dī)人、羌(qiāng)人——也就是“五胡”,加上汉人,你打我,我打你,相互拚杀,各有各的国家,战争没完没了。  农民逃难还来不及,哪有工夫去种田呐?五胡乱华,人间又演绎了多少悲剧,多少孩子没了父亲,多少母亲没了儿子,多少女子没了良人,现在,唯一可以按下这场动乱的STOP键的,只有桓温了。  桓温把请战书也递上去了,但是,却被晋穆帝退了回来(其实是他母亲褚太后退回来的,这时候晋穆帝,还不满十岁。他母亲褚太后替他执政,也是个胆小怕事的人。褚太后怕桓温的势力太大了,拥兵自重,将来对朝廷不利,就不让他北伐)。
  
  
桓温:不留芳千古便遗臭万年(5)   
  桓温渐渐做大之时,也是他被高度怀疑之际,他遇到了所有能干的将领都遇到过的问题:猜忌。  东晋小朝廷让桓温的老对头,根本不会作战的殷浩率军北上。  而在后人看来,此时殷浩的名重一时,都是大大的虚名,实是东晋的清谈名流吹起来的。此人先是自吹不欲作官,甚至来了句名言:““官本臭腐,故将得官而梦尸,钱本粪土,故将得钱而梦秽。”隐居了近十年,声名因此鹊起,当时的人将他比作管仲,孔明。甚至有一说:“深源不起,当如苍生何!”(殷浩不出来做官,苍生可怎么办啊。以至于到了后来谢安不出来做官,别人才克隆了一句“安石不出,将奈苍生何”)  而后朝廷征他出仕,任命的官也越来越大,而他一直不就,最后直接任命他为扬州刺史时——这可是连首都建邺都管得着的省部级领导,相当于今日之北京市长——他终于坐不住了,推让了一番,终于出了山。  而这位名流北伐的结果,不光军事上大败,而且由于他的猜疑导致已归顺东晋的姚襄正面倒戈一击,使得老殷无功而还,他出兵到洛阳,被羌族人打得大败,不仅死伤了一万多人马,粮草武器丢光了,还倒丢了不少地皮。一直瞧不起殷浩的桓温顺便就参了他一本,让朝廷贬其为庶人,也顺手掌握了东晋的内外大权。  殷浩被废为平民之后,桓温逢人便说:“我们俩是发小,以前共骑竹马,我骑腻了,就把那劳什子扔了,他去取出来又骑,所以他只能在我下面。”  此后,殷浩这个号称当时最有名的清谈人士,只得在家待业,家里人看不出他有什么撤职后遗症,只见那殷浩天天对着空气写“咄咄怪事”四个字。  后来桓温见他撤职之后既不上访,也不写匿名信,感觉这老同志还不错,心里挺过意不去的,毕竟是发小,想重新起用他做尚书令,殷浩也欣然应允,并立即给他寄了特快专递,殷浩怕有差错,就把那信拆了看,看了拆,如此折腾十来次,才把邮件交给邮局。  但桓温收到特快专递一看,只有一个空信封,以为殷浩戏弄自己,很是郁闷,两人再也没有来往。但殷浩也倍感冤枉,他想来想去自己明明是把信塞到信封里才交到邮局的,于是就去柜台找当时值班的营业员,说是邮局把影响他一生的一封信搞丢了,他的理论是,你们都敢把高考录取通知书寄丢,何况我这老同志的一封信?  邮局的人也百口莫辩,遂对簿公堂,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到我写这篇文章时,案子还没有判下来,原来,法院这类的案子太多,双方都找法官做工作,那法官今天吃邮局的饭,明天喝老殷的酒,左右为难,一拖两拖的,反正老殷政治前途算彻底毁了,等待法院判决的时间里,殷浩还是天天挥动手指,在空气里练“咄咄怪事”四个大字。  东晋永和十年(公元354 年)二月,桓温以步骑四万出江陵,桓温进军顺利,到了灞上。长安附近的郡县官员纷纷向晋军投降。桓温发出告示,要百姓安居乐业。百姓欢天喜地,都牵了牛,备了酒,到军营慰劳。  自从西晋灭亡以后,北方百姓受尽混战的痛苦。他们看到桓温的晋军,都高兴地流着眼泪说:“想不到今天还能够重新见到晋军……”军民团结成一人,试看天下谁能敌。  前秦的皇帝苻坚很会布局,他认为,桓温远道而来,粮草运输一旦出现问题,将不战自败,于是,他让人坚守长安,并在城边挖了很深的壕沟,又把城墙修筑得像吃了伟哥一样。桓温也不是一般人,深知苻坚可不是成汉昏君李势。  他想到了城里都是晋国的旧民,如果发动一场群众战争,说不定会事半功倍。  但这只是桓温的一厢情愿,原来那些欢天喜地迎晋军的广大干群,欢迎过后,好多天也没有动静了,桓温挺纳闷,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他正百思不得其解之时,有一天,来了一个本地青年,他强烈要求见桓大将军,守门的不让进,吵吵嚷嚷中,惊动了我们的桓大将军,他正要了解城里老百姓的思想动态,好不容易来了一个,说不定做通他的思想工作,星星之火可以燎原,里应外合,岂不可以把长安拿下。
  
  
桓温:不留芳千古便遗臭万年(6)   
  那小伙子也见过世面,一见桓温就滔滔不绝,桓温根本没有插嘴的机会,小伙子说:“我叫王猛,是本地居民,今儿个来拜访将军,是想知道将军有何打算?  桓温见过傻子楞子也见过不要命的就是没见过这么没大没小的:心想,你以为你是CCTV焦点访谈呀,凭什么我要回答你的问题。  他正准备让人把这小伙子请出去,只见那叫王猛的小伙子,撩起衣服下摆,手一抄,摸出一匹小兽来,桓温一瞅,这不虱子吗?  就在桓温一脸惊异的时候,只听“叭叭”两声,仿佛谁放了个炮竹,又仿佛谁被抽了两个耳光,只见两匹虱子瞬间没了小命。  桓温回过神来,自言自语道:“现在小青年养宠物真是越来越有个性了。”  如此有个性的青年,竟让桓漫莫名地来了兴趣,心想或许遇到了这个小伙子不是一般人。就回答他道:“我来收复大晋的江山,打到长安城下,正准备发起总攻,只是我不明白,怎么此地的老百姓好像无动于衷?”  那王猛一边捉虱子,一边说:“将军有所不知,长安居民也正看你的态度好决定下一步行动,他们见你按兵不动,以为你老只是靠北伐镀金,给自己加政治资本的,他们都被骗怕了,你不动,人家想动也不敢动,你想想看,你打败了,回到江左照做你的官,睡你的女人,住你的别墅,可是这些大晋国的旧民可苦了,他们一被秋后算帐,连命都没了……”  接着王猛又对天下大事谈了些自己的看法,都是点到为止,但他的见解却都是真知灼见。  桓温听后心悦诚服,他不免又喟然长叹(这是他第几次喟然长叹了?)道:“真想不到先生你不仅会捉虱子,没想到天下大事在你手里也是小小的虱子,我江左就缺先生你这样会捉虱子的人啊。”  桓温就极力慰留王猛做他的秘书。  王猛是何等聪明之人,他从交谈中感觉桓温北伐的决心不大,东晋朝廷没有什么作为,自己去了怕也英雄无用武之地,就挺客气地拒绝了。  王猛后来被贤主苻坚请为座上客,他一直做到前秦政权事实上的二把手,在他呕心沥血领导下,前秦成为当时最牛叉的一个国家。  公元375年,王猛操劳过度,病逝于首都长安,苻坚十分悲伤,他反复对太子苻宏说:“难道老天爷刻意不让我统一天下吗?为什么这么快夺走了我的景略(王猛字景略)。”  甚至有人认为,王猛的才干超过了诸葛亮。  王猛这样的人,如果为桓温所用,东晋历史当会改写。  桓温本来是想把长安城边的麦子充作自己军粮的,可是,他的心思被苻坚猜中,马上派人出城把成熟的麦子抢收下来,可谓英雄所见略同。本来军粮就不够吃多长时间的,桓温又怕夜长梦多,自己出这么长时间的公差,万一首都有什么风吹草动的,他也吃消不起,几种因素一综合,桓温只得鸣金收兵。   但是这次北伐毕竟打了一个大胜仗,晋穆帝给足桓温面子,把他擢升为征讨大都督。  北伐虽说没成功,桓温的势力可是越来越大了。东晋朝廷让他总管全国的军队,什么事都让他拿主意。最后,他的地位比各个诸侯王还高。朝廷内外,有不少的人都议论起来了,说桓温功劳这么大,地位这么高,再往后皇帝就该把宝座给他坐了。桓温自个儿也这么想,借着北伐机会壮大一下势力,将来把江山接过来,不是挺顺当吗?  晋穆帝升平元年,桓温再一次北伐,大败姚襄,光复了洛阳一带,而后又修复了各朝陵寝。桓温请全体领导还都洛阳,可是,晋穆帝和东晋的大臣们在江南已经过惯了,那些美女娇娃一个也舍不得,嫌重建洛阳太费事,又怕北方不安全,估计还考虑到了沙尘暴等因素,所以没有多少人愿意迁回洛阳。桓温在洛阳呆着,后面没有援军,也站不住脚。他叹着气说:“好好的江山,成了这么个样子,掌权的人就没有责任吗?”他只好又退兵回来。
  
  
桓温:不留芳千古便遗臭万年(7)   
  回到首都建康后,桓温被封为南郡公,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桓温的二弟桓玄任江州刺史,三弟桓豁任镇威将军,四弟桓秘任辅国将军,五弟桓冲任振威将军。五虎大将如果说以前还只是五根手指的话,那么,现在则是握成了拳头,有不服气的出来试试?  自哀帝末年起,桓温更是领了扬州牧(首都建康在它辖区),镇于姑孰(今日之安徽当涂),距离之近,首都一旦有个风吹草动的,桓温打个的或自驾车立马即到。  兴宁二年(364年)2月,已经53岁的桓温,瞅准前燕慕容恪病死之机,率5万海陆空精锐部队,再次北伐。当时前燕公司所有业务都被掌握在昏庸无能的慕容评手里,智勇双全的吴王慕容垂的权力被冷冻起来,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前燕像一只被剪除了翅膀的燕子,哪里还飞得起来,桓温大军像个特大号推土机,一鼓作气推到了枋头(今日之河南浚县)。前燕危在旦夕,不得不起应慕容垂。  桓温一方面与慕容垂在枋头相持,另一方面又派袁真攻下谯梁而欲从石门运粮。  这慕容垂不愧是个人物,他不和桓温正面交手,而是偷袭晋军的粮道,后勤补给一乱,比抽筋还不能让人忍受,桓温只得撤军,眼看一生中最后一次光复中原机会就这样活活失去,心中那个悔恨不容形之于言语。  退兵就等于丧失了军心,慕容垂如果不抓住这个机会追击就不是慕容垂了。只见他率领8000铁骑如饿虎扑食一般追上,结果在河南睢县慕容垂大大地复习了一遍剁瓜切菜手艺,桓温的五万精锐之师被搞得2万不到,灰溜溜地回来了。  败归之后,桓温把未能开石门之道的袁真当做了自己的替罪羊,自己重回到姑孰,拿起权力的遥控器,对着东晋这个小朝廷——这多像一台老旧的黑白电视机——有时遥控器不能用了,桓温得走到跟前“啪啪”地拍几下,雪花才会变了人影。  现在又到桓温换频道的时候了,他不是把司马家族换成桓姓——虽然他一直没停止这么想——那时候,晋穆帝已经死去。在位的皇帝是晋废帝司马奕,他带兵回到首都,要求废海西公而立简文帝成。他找的理由很有创意,但也太让海西公司马奕没有一点面子——他说海西公阳萎,举而不挺,挺而不坚,坚而不久,他的孩子都是佞人的的功劳。另立一个司马昱(音yù)当皇帝,这就是简文帝。桓温当了宰相,带兵驻在姑孰(今安徽当涂)。  过了两年,晋简文帝病重,留下遗诏由太子司马曜(音yao)继位。这就是晋孝武帝。  司马曜这辈子有三件事儿很出名,一件就是,他当皇帝时,东晋打赢了淝水之战,虽然是谢安的功劳,但军功章还是要分他一半——谁让他是领导——  第二件就是,他以十分离奇的死法儿,成为“中国历史上死得最搞笑的皇帝”之一。他很宠幸的一个张贵人,年近30,孝武帝说,人家现在流行35岁就退休,依你这年纪,也该被废掉了。由此,张贵人衔恨在心,有一次趁他喝醉,活活用被子给捂死了。更倒霉的是,那时他正跟弟弟司马道子争权,他这么一命呜呼不要紧,司马道子就等于打磕睡时张贵人送来枕头,这个礼包好大——至少比中国移动送给广大消费者的包月套餐要大。第三件事就,他的母亲是个保姆,长得丑而生猛,这个李太后——此时还叫“崐山仑(“山仑”紧排)婢”,这丫头最早在司马昱丞相府里打工,长得高大粗壮。司马昱很努力,但他那几个老婆就是生男孩子不积极。他就请了一个很有名的道士,来帮他看府里的姬妾们。也不知哪根神经短路了,这个道士就一眼看上了“崐山仑(“山仑”紧排)婢”,非说她有万人不及的贵相,必有贵子,如娶之,肯定多子多福。司马昱虽然心里别扭,但为了续上自家烟火,还是认了,当晚就与他同房。不久,这丑丫头居然有了身孕,生下了长子司马曜,而后,又生下了司马道子。  桓温本来以为简文帝会把东晋公司所有业务转让给他,但简文帝却把公司所有帐目和存款全给了儿子,桓温怎么想怎么不舒服,此时,他是军委主席,又离首都很近,就决定进城讨个说法。
  
  
桓温:不留芳千古便遗臭万年(8)   
  桓温到达首都那天,随身带的将士,都是全副盔甲,手里拿着明晃晃的武器。桓温也是一脸的不高兴,像谁欠他二百吊钱没还一样,一些干部到路边去迎接时,见此情景,皆两股战战,面如土色。  桓温请当时两个最有名望的士族大臣王坦之、谢安到他官邸去谈心,王、谢两人早已听说桓温事前在客厅的屏风后埋伏一批武士,想杀掉他们,事到临头,硬着头皮也得去。  王坦之到了相府,浑身出冷汗,连衣服都湿透了。  谢安却十分镇静。进了厅堂坐定之后,他对桓温说:“我听说自古以来,讲道义的大将,总是把兵马放在边境去防备外兵入侵。桓公为什么却把兵士藏在壁后呢?”  桓温听了,也有点不好意思,说:“我也是不能不防备点儿。”说着,就命令左右把后面埋伏好的兵撤去。  没想到谢安这么一句话,就把一场危机化解了。  桓温或许是想把两个人先关个禁闭,然后找个借口杀了,最起码要找个生活作风或者经济问题,以便撤消党内外一切职务。但最后关头桓温却把刀光剑影化作和平之鸽,实在是因为理智与情感冲突中,最后理智的股权至少占到了51%,也就是说,东晋王朝实际的最大股东桓温先生在最关键的时刻,对自己的激情控股成功。  这让人想起他曾经念叨的那句话:“大丈夫不流芳百世,便遗臭万年。”  当然,桓温在历史里长河里,既没有流芳百世,也没有遗臭万年,他介乎这两者之间,看来,做人还有第三种可能,那就是既不流芳百世也不遗臭万年——这是桓温生前没有想到的。  桓温最后一步没有走错,真是国家之幸,也是他个人之幸,如果桓温真的当了皇帝,以当时谢家的实力,他未必能当得稳。“八王之乱“中的王爷,哪一个不比他还根正苗红,但最后都落个身首异处的下场。可以说,一方面是桓温审时度势,走对了最关键的一步,另一方面,是谢安的存在让他不敢轻举忘动。  国家没有动荡,人民流离失所,军人没有血流成河,而桓温也没有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桓温幸矣,东晋幸也,谢安幸也,如此说,有一个对手多么重要,一个反对党多么重要。  尽管桓温是个很自负的人,我们也知道这种自负的人,一旦手握大权,最容易铤而走险,但在生活中,他其实也很有温情的一面,他常把自己比于东南初年的英雄刘琨,但人们却把他放在王敦的那一队列里,因此他不服气。  有次一个北方来的曾当过刘琨乐伎的老妇,一见到桓温就流泪不止,据说是因为他长得很像刘琨,桓温窃喜,忙梳洗打扮一番让那老妇视察,老妇倒也认真地对他扫描了一番,对他说:将军您与刘司空确实很像,比如脸很像,但有一点薄;眼睛很像,但有一点小;胡子很像,但偏红了一点;身材很像,但矮了一点;声音很像,但多了点娘娘腔。  总之乍一看什么都像,细瞅却却样样不行,就像那种条搞笑的短信:远看像要饭的,近看像拣破烂的,走近一瞅,原来是美院的。老媪这么一说,桓温晕得要死,好在他再晕也没有恼羞成怒地要杀了那乐伎,而是挥挥手让她走了,据说还送一笔盘缠。  桓温最抒情的一次,当是他第一次北伐,经过金城,见自己儿时所植之树,不知不觉间,已有参天之势,掐指一算,四十年的光阴就这样像提速后的列车一样,“咣哩咣当”地向不知名的远方冲去,他不禁怅然长叹:“木犹如此,人何以堪!”  我能想象得出一代枭雄桓温彼时的心境,岁月之蹉跎,旧朋友新友死的死,伤的伤,失踪的失踪,而自己光复中原之梦还八字没有一撇,时光不等人,自己也说老就老了,多少雄心像东逝之水,眼睁睁地看着它“哗哗”流去…  桓温遂“攀枝折条,泫然流泪……”。  桓温少有奇骨,至于怎么个奇法,趁这位征战一生的爷,难得在上帝的命令下休息,我们就最后再看看他的长相吧——
  
  
桓温:不留芳千古便遗臭万年(9)   
  “豪爽有风概,姿貌甚伟,面有七星”。当时的名士刘惔就慨叹:“(桓)温眼如紫石棱,须作猬毛磔,孙仲谋、晋宣王(司马懿)之流亚也”。简单地说,就是桓温豪爽有风度,气概不凡,高大魁梧,脸上有七颗星——诸位,你看这马屁拍的,明明脸上有七粒麻子,却被说成七星——这水份也太大了——这拍马屁者,可以搞房地产策划。  如果说一生把北伐当作第一志愿的桓温脸上真的有七星,那么我希望这七星是北斗七星,永远给他指北。  最后要说的是,在魏晋那个最讲究排场与铺张浪费的年代,虽然桓温一切消费都由国家买单,但他还是节源开流,能省就省,史书记载:兴宁二年(364年),已位进大司马、都督中外诸军事的桓温又被加官为扬州牧。此时的桓温,一举一动都顾及自身形象,为了表示在生活上一贯清廉节俭,每逢请客宴会,用以招待的只有七盘茶和果。陆纳出任吴兴太守之前,向桓温辞行,谈话间问及桓温可饮多少酒,桓温说:“酒不过三升,肉不过十块。”连最权威的《晋书》也承认桓温“性俭”。看来“以艰苦朴素为荣,以骄奢淫逸为职”,八荣八耻中这一条,人家桓温早在一千六百年前就做到了。  2007年5月2日星期三
  
  
后记:烹调或者疑似烹调(1)   
  大卫  中医有一个理论是缺啥补啥,比如说肾亏就多吃动物肾脏,如果肾脏吃不起或者不愿意吃,就吃大豆——前日在电视上看一挺权威的营养专家说,大豆长得像肾脏——不知吃它的大表兄豆腐二表兄豆芽三表兄豆干以及喝它的表妹豆浆——有没有异曲同工之效——我在一本书的后记里谈吃论喝,并非表明这是一本烹调或者疑似烹调的书——虽然治大国若烹小鲜焉写随笔若炒小菜焉——而是说,写这本《魏晋风流》,实在是因为我们这个时代缺那种魏晋风度。为一个位子会施冷枪为一套房子会放暗箭为一个职称会使小坏为一次评奖会耍大赖,在哪怕是一辆比失恋的心还空的公交车开来——且这辆公交车空到一人可以分配两个座位——但大家伙依然争先恐后的时代,在个一个为争某个座位就可以大打出手的时代,窃以为读一点魏晋风度并不比吸一颗香烟给人带来的坏处更多。  如果你认为魏晋风度是任诞,疏狂,谈玄,务虚,率性,不羁,是安眠药,是海洛因,是杜冷丁,是摇头丸,是生活的一次狂欢,是人性的一次集体休假——且是五一十一黄金周那样的长假——那么我要恭喜你,至少你答对了一半,因为你看到了魏晋风度的表面。  为增加这本书的可读性,平时查看了相当多的资料,我发现魏晋风度实在被误解的狠。以前看到的是酒,现在至少看到了泪;以前看到的是风雨,现在至少看到了冰雹;以前看到了伤口,现在至少看到了伤口上还有一把盐,且是自己撒上去的。在这本与烹调无关的书里,我也试图费力不讨好地醋溜阮籍,麻辣嵇康,红烧刘伶,清蒸王戎,暴炒陶渊明……但当全书划上最后一个句号,我发现遗憾比股市的泡沫还大。我实在写不出他们九牛之一毛,仿佛我爱上一个女子,吾有情,伊却无意,我越追,她只会跑得越快。也就是说,我越想把他们准确地还原出来,越是离题万里。如果他们是一个繁体字的话,我承认那个写错的笔划是我留下的。  那个时代的人,活得洒脱,但这洒脱背后是沉重,甚至可以说,魏晋时代是个“逼人洒脱”的时代。任何一个人对于暴政,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装X与当局握手;要么装疯与自己拥抱。如果装不了X也装不了疯,我说哥们你只能装死了。  “孔融死而士气灰,嵇康死而清议绝”,王夫之的这句话,仿佛一把胡椒面,让魏晋时代有了另一种味道。我承认他说出了问题的实质就像我承认自己没有摸到魏晋皮毛一样。这本书于我的意义,就在于通过文字能够(或者试图)看清一些东西,那个时代的人,佯醉之后是心痛,心酸,心碎。如果说这个时代与那个时代有什么区别的话,就是他们有美酒,我们有伟哥;他们有流水潺潺,我们有喷泉哗哗;他们有热血,我们有霓虹;他们有真祼,我们有遮羞布;他们有呼噜,我们有牢骚;他们有八九点钟的太阳我们有凌晨两三点钟的安眠药;他们有一醉不醒我们有一蹶不振;他们有月光我们有博客——提到博客到要多说两句,这书里的部分文章原来就是发在博客上,应一家报纸的要求写的专栏,每周一篇,他们要八篇,而我写了十二篇。写好后就顺手贴在博客上,有朋友建议出一本书,我心里的痒遂被挠着了,就寻思着联系出版社的事。  有一天晚上,打开信箱,很偶然地收到一封来信,标题是:喜读《魏晋疯流》系列与约稿函。那封信是这样的:  大卫兄好:  ……前些天因为搜索自己的译稿,偶然闯入您的私人领地,幸读《魏晋疯流》系列文章。兄趣谈文史,信笔写来,雅俗共赏,加之幽默而性情丰沛的文笔,令人非常悦读。不知这一系列文章,大卫兄是否有意扩展成书(10余万字即可)?如果大作尚未“婚嫁”,不知在下能否就这个选题与您进一步在出版上具体协商?作为编辑,兼业余做点著译文字的作者,我自然以能获得好稿,倾心编发馨香文字为荣……
  
  
后记:烹调或者疑似烹调(2)   
  我晕,世界如此之大又如此之小,没想到在一篇访谈里我与灵剑兄早就“见面”了。博客真好,像一个不吃差价的房屋中介,使我们愉快握手并顺利成交。  现在回过头来看,灵剑兄的这封信,于我而言,与其说是锦上添花,不如说是雪中送炭,使我对魏晋疯流(本书在专栏发表时就是用“魏晋疯流”为名)的写作更有信心。现在这本书就要面世了,心里真的有一种深深的惶惑与不安,正应了那句:不出书是一种遗憾,出书更是一种遗憾。虽然写作的时候,时时提醒自己对现实进行关照,因为写这本书的初衷就是让历史照亮现实——你看一不溜神我用了多一个多么大而无当的口号。克罗齐说,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如果读者诸君看完本书,能够发现我这样一点点良苦用心,于我而言,可谓莫大安慰焉。  回到文章开头,如果硬说《魏晋风流》是一本烹调或者疑似烹调的书,那我希望她是一本烹古调今的书。  大卫2007-5-27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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