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东创展律师事务所:JBC4.1 风水宝地尼罗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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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篇>>作者:修木读史 提交日期:2011-3-18 1:04:00 | 分类:犹太人 | 访问量:4232
  犹太人,《圣经》与基督教的产生: 第四章 古埃及
  
  4.1 风水宝地尼罗河
  
  


  图十八:埃及地理示意图。尼罗河由南向北,在努比亚(现代苏丹)境内跌过几个大瀑布之后,进入尼罗河谷地区,也就是上埃及。现代埃及在第一瀑布之下,阿斯旺附近修有一个大水坝。尼罗河入海之前的三角洲地区,常称为下埃及。古代的首都孟菲斯,现代的首都开罗,都在三角洲与河谷的交界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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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两河地区相似,埃及的基本地形也是一条大河过沙漠,由此产生了大规模有组织的农业生产。但是在地理上,尼罗河与两河却是有相当的距离,一个在非洲,一个在亚洲(虽然古希腊人把埃及错划在亚洲)。二者之间虽然有接触与往来,却是各自走出了各自的历程与精彩。由于地理与自然条件上的差异,二者之间也产生了许多有趣的差异与对比。
  
  说起尼罗河,大家多半会想到埃及。可是从源头算起,尼罗河的总长有六千七百多公里,流经埃及的部分只有最后的一千公里多一点。埃及南部边界的纬度,与香港差不多,而尼罗河的源头却在赤道之南,到了坦桑尼亚的境内,在纬度上已是在新加坡之南,到印度尼西亚了。从非洲高源流下来,到达埃及南边的努比亚(Nubia,大部在现代的苏丹),尼罗河要经历好几个大瀑布的跌宕之后,才进入较为平坦的埃及。首先是一段八百多公里的尼罗河谷地区,因为其地势略高,也称为上埃及。到接近地中海的最北端,是入海口的三角洲地带,河流长度只有两百公里,却有不少分支岔道,又称为“下埃及”。
  
  作为撒哈拉沙漠的一部分,上埃及河谷地区的降雨量很小,年平均只有几个毫米,经常是好几年难得下一场雨。下埃及三角洲地区因为靠近地中海,降雨稍多一些,特别是在沿海。但是总体来说,这两个地区的万物生长都要靠尼罗河的滋润。现代埃及从国土面积上来说,有一百万平方公里。这其中,河谷两旁与三角洲地带加起来只有七万多平方公里(7%),却居住着埃及总人口的99%。
  
  尼罗河的周边,可以称得上是风水宝地[1]。在世界上的大江大河之中,尼罗河算是脾气最好的,也最靠得住。每年六月份进入夏季的时候,中非洲地区的降雨顺流而下,为埃及带来洪水。上游的急风骤雨,经过长距离的缓冲,到下游变成有时间规律可循的水位上涨,一直到入秋之后的十月份涨到最高点。河谷两岸大片地区,淹没在水中。被浸泡过后的泥土,吸收河水带下的有机质,变成了黑色的沃土,因此古埃及人通常将黑色当成吉祥的颜色。反倒是红色被人认为不大吉利,那是远离河岸,洪水淹不到,植物难以生长的沙漠地带的颜色。
  
  埃及的农业耕种,遵循的是尼罗河的韵律。十月过后,河水开始消退,被浸泡过后的土地正适合播种。因而埃及的秋天,是播种的季节。发芽的种子,在冬日柔和的阳光照耀下成长。到来年春季庄稼成熟,不需要水浸的时候,河水的水位也降到最低点,正是收获的好时光。这一秋播春收的耕种韵律,与我们中国人通常所习惯的春播秋收方式相反,我们那些歌颂春天的曲子在埃及人听来怕是有些莫名其妙了。进入炎热的夏季,日间的曝晒不但让人难以忍受,也不利于农作物的生长。在埃及,夏天正好是收获之后的农闲季节。农家可以躲在荫处等待六月洪水的开始,水位的上涨,一直到十月另一个秋播季节的来临。
  
  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两河流域的幼发拉底与底格里斯两条河流,从源头到入海处只有两三千公里。上游有个什么情况,很快就影响到中下游。两条河流各有各的周期,前者来自源头消融的积雪,后者来自上游老天的降雨。一条河的洪水过了没多久,另一条又来了麻烦,带来许多不测与破坏。因此,浸透在他们的文化之中,是洪水带来的不安与悲观情绪,体现在前一章所述的大洪水神话之中,还影响到了《圣经》的作者。相比之下,尼罗河要规矩得多,也要友善得多。它的涨水季节一定在夏季,人们可以早做准备。而且,水涨得越高,沿岸被淹没的地区越大,秋播时可以种植的面积也就越大,当年的收成就越好。所以洪水在尼罗河边是祝福,居住在大河边的古埃及人也没有灭顶之灾式的大洪水神话。
  
  一条大河的另一个重要功用是提供一条运输渠道。水路运输在人推马拉的古代,比陆路运输有着更大的优势。在尼罗河上跑船,更是得天独厚。从南向北顺流而下自不必说。吹过埃及的基本上都是来自地中海的北风,所以从北向南逆流而上时只要将船帆扬起,一样是走得轻松自如。如此优越的水上运输,为建造金字塔时搬运大石块提供了条件。但是,它也使得古埃及的陆路运输的发展比周边地区缓慢,带轮子的车在两河地区出现一千年之后,在埃及才逐渐有人使用。
  
  那位把埃及形容成“尼罗河礼物”的希腊历史学家希罗多德(公元前五世纪)曾经羡慕地声称,埃及农民的日子真是好过。他大概是将种植条件优越的古埃及与土地贫瘠的希腊半岛相比。这种说法并不确切,古埃及的农民同样是相当辛苦,特别是在退水之后的秋天,一方面要赶紧趁泥土湿软的时候,将种子播下,另一方面要赶紧清理淤沟,挖渠储水,以备退水之后的灌溉之用。套用我们的话来说,是“一年之计在于秋”。尼罗河两岸的人们,虽然不必像两河地区那样为洪涝担心,却依然有兴修水利的必要,其农业也是发展成有规模有组织的种植。
  
  尼罗河周边很早就有人类活动的踪迹。按照现在大家基本接受的讲法,不管是直立人还是智人,最早都发源于非洲东部,而后才向世界各地迁移。从迁移路径来说,处于非洲东北角的埃及是迁往亚洲的必经之地[2]。考古挖掘在埃及发现的最早的人类定居营地大约在距今一万六千年,居民主要以狩猎与捕鱼为生,已经学会使用原始的石器。农业来到尼罗河边算是比较晚的,要到公元前六千年之后,才开始出现使用新石器,小规模的务农村庄,在狩猎与捕鱼之外,做一些种植。前边说到过,最早的农业产生于两河地区周边,像地中海东岸那样的山坡上,之后才传到两河与尼罗河的河谷地区。在发展规模与速度上,埃及还要落后于两河地区。当时的尼罗河周边,气候不像后来那么干燥。后来的沙漠地带,在当时都有草木,小树林,内中隐藏不少野生动物,狩猎要比种植或是养殖来得更容易。随着人口的增长,及气候逐渐变干,到公元前3500年左右,尼罗河周边才开始出现大批以务农为主的村庄。
  
  文明开始的主要标志,却不是村庄,而是城市。村庄规模小,没有明显的社会分化。尽管村中也有类似于酋长式的领头人物,大家差别不大,都得在地里劳作从事生产。城市(或是小镇子)出现之后,生产规模增大,开始出现组织协调的官员,也产生相应的文字记录,政治机构。产出的粮食有了富余,足以养活一批“治人”的“劳心者”,专责管治,不需要自己亲自去做体力劳动。用我们现代农村的例子来说,村长还得下地,到了乡长一级的干部就可以坐办公室了。在两河地区的考古发现,可以清楚地看出一个从村庄,到城市,到城邦的演变过程。
  
  但是在尼罗河畔,却没有出现城邦。在公元前3300年,有大批的村庄及少数几个规模不大的小镇子(人口约在两千人左右)[3]。到公元前3100年,却突然出现了一个一统整个上下埃及的国家。可以说,在政治组织上,埃及是后来居上,跃过了四分五裂的城邦,直接建立起文明史上的第一个大国。因此,古埃及也给历史学家们留下了一个疑问,是什么原因使得埃及可以在短时间内从石器时代,酋长、长老统治下分散的村庄,一跃之间变成一个在当时是最为成熟的国家组织,上边有国王,下边有一个官僚机构?
  
  尼罗河边可以形成一个一统的大国,地缘是一个重要因素。埃及地缘得天独厚,相对于两河地区来说,要安全得多。它的西边是撒哈拉大沙漠,东边的沙漠不宽却很快就遭遇红海。南边往上游走是地势陡峭的高原地带,北边则是地中海。在公元前3000年前后,这些天然屏障使得埃及相对孤立,不像两河地区那样有太多的外来入侵者把当地的政治版图弄得支离破碎。从经济上来说,统一也是大势所趋。尼罗河每年的韵律虽然可靠,但是洪水下来可大可小,直接影响到年成。水位高的年份耕地多,收成的粮食也多,得储存下来,以应付水位低、收成少的年份。以尼罗河上优越的运输条件,这样的备荒工作大规模地做起来更为有利。尼罗河上的洪水虽然不是灾害,却也还是需要各式的水利灌溉工程,同样促进大规模政治组织的形成。
  
  但是这个统一过程为什么会在公元前3100前后,突然得以实现,却是一个难解之迷,至今还没有一个大家都觉得满意的答案[4]。有的人说就是因为修建水利需要大规模组织,也有的人说是因为外族入侵,还有人说是因为尼罗河上交通便利,控制几个重要地点之后,很容易控制整个上下埃及。这些都是经由考古发掘所得出的猜想,没有文字叙述的支持,不可能有一个明确的说法。
  
  证明埃及此时已经达到统一状态的,是出土文物。这其中最为著名的,是十九世纪出土的纳尔迈调色板(Narmer Palette)[5]。这一类调色板是用石头做的,原本是化妆用具,用来将颜料磨成粉,上边刻有文字与画像。但是纳尔迈调色板却有64厘米长,有相当的重量,而且雕像极为精制,不像是供人日常生活之中使用的物品,反倒像是祭拜仪式上的器皿,或是为敬奉神灵而专门制作的供品。
  
  调色板有正反两面。两面的最顶端都有两个牛头人面像,代表着女神Hathor(哈索尔,爱神,音乐跳舞之神)。两个像之间画在方框内的符号,是古埃及圣书体文字(hieroglyphs),代表着国王,其名字的读音为“纳尔迈”。正面的上部,有一个列队,其中个子最高的是国王,带着代表下埃及的王冠,手中拿着的权杖与连伽[6]后来也都是王权的象征。他身后有一位仆人,手里替国王拿着一双凉鞋和一个水罐。国王前边的几个小人,举着代表不同部落的旗帜。最右边是两排已被砍头的尸体,砍下的头颅都放在两腿之间。这一幅图像显示的是一场胜仗之后,国王来到战场检阅战况。正面的中部,是两头神话之中的长颈动物,分别由一位仆人用绳子牵住。两头动物的长颈交织在一起,形成一个凹下去的圆圈,化妆用的颜料就是放在这里边碾压成粉。正面的最底部,有一头也是象征着国王的公牛,将一名敌人踩在脚下,并且用牛角拱倒了敌人的城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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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十九:纳尔迈调色板正反两面所刻的图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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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调色板的反面也有两幅图像。上部身材高大、手持权仗者,又是国王,只是这一回他带着的是代表上埃及的王冠,不同于正面的下埃及王冠。他所带的假胡子,穿的短裙,及身后的尾巴,都是后来国王专用的衣饰。国王身后,也有一位替他拿着凉鞋的仆人。国王的前面,有一位跪在地上的男子,代表着一位战败的敌军首领。国王一手揪住他的头发,另一手挥起权杖要向他的脑袋打去。右上端有一只雄鹰,是国王的守护神荷鲁斯(Horus),爪下踩着一名被鼻孔之中穿过的绳子所羁缚的俘虏,正要交给国王。反面的是底部还有两具赤身的敌军尸体躺在地上。
  
  调色板上除了国王的名称之外,没有其它文字。现代的埃及研究者只能看图说话,从图画的内容理解其中的意思。在具体解说的细节上,不同的学者自然是有所不同,但是对纳迈尔调色板,大家有大体一致的看法:这些战争图像,显示着上、下埃及在一场战争之后,达到了统一。以后显示在图像上的国王,时常要带着上、下埃及这两个不同的王冠。从时间上来说,纳尔迈调色板可以定在公元前3100年左右。一般来说,这也被当作古埃及历史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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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释:
  [1] 参见Paul Johnson, “The Civilization of Ancient Egypt”, p.9-16 (Weidenfeld and Nicolson, 1978)
  
  [2] 参见Ian Shaw, ed., “The Oxford History of Ancient Egypt”,p.17-43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2000)
  
  [3] 参见Robert Chadwick, “First Civilizations”, 2nd ed., p.131-132 (Eqinox, 2005)
  
  [4] 参见Donald B. Redford, “Egypt, Canaan, and Israel in Ancient Times”, p.11-16 (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 1992)
  
  [5] Robert Chadwick, “First Civilizations”, 2nd ed., p.135-36 (Equinox, 2005)
  
  [6] 连伽是一种打谷用的家具,有一个木头柄,柄头用链子系着可以摆动的木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