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快车代金券领取:记忆中的酒泉东风航天城(上篇)(作者:李翔)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4/28 20:45:10

        在那遥远的地方

        沙枣,一种生长在沙漠戈壁的落叶乔木,高大枝繁且多刺,叶子很小呈椭圆状,春天密密层层的小白花迎风绽放,甜香腻人,招蜂惹蝶。秋天一串串小枣般的果实挂满枝头,入口先涩后甘,是戈壁娃儿们最喜爱装在兜里的零食。
        胡杨不是杨树,奇怪而特别,有人夸张地赞它:一千年不死,死了一千年不倒,倒了一千年不烂。谁也不知道真假,只要春天当你走近它,总能发现枯朽的能当柴烧的树干上总会冒出几枝翠绿的新芽。
在中国西部的巴丹吉林沙漠的深处,在中国第二大内陆河弱水河畔狼心山下戈壁滩中就可以同时找到这两种植物。在这里有一个神秘的导弹卫星发射基地,因为多年来一直对外界保密,基地与外界处于完全隔绝的状态。但随着中国卫星发射商业化时代的到来,基地的封闭状态终于被打破,这里被正式命名为“酒泉卫星发射中心”而闻名中外,这里就是生我养我的故乡。
        二十基地的由来

        为什么要在戈壁深处建导弹卫星发射基地呢?据现在公布的资料说,在毛泽东决定要搞导弹卫星之后,专家们分别在东北、华北和西北的广大地区,拉网一般地进行勘查选址。经过慎重的分析和比较,综合试验基地的场址,于1958年3月3日正式确定在了辽阔的额济纳草原上。其实真实的原因是因为这里距离中蒙边境很近,也就是距离当时我们的老大哥——苏联很近,能够比较方便得到老大哥的支持和帮助,况且这里距离中短程导弹的落区甘肃和新疆距离适中,所以将基地的地址选在这里。但60年中苏关系破裂后,将基地改址已经不可能了,于是全基地的官兵经常处于高度紧张之中,后来还经常搞抓特务,搞战备疏散和战备演习闹得人心慌慌,这是后话了。
        为什么叫二十基地呢?难道还十九、十八基地不成?其实这是因为组建基地机关首批官兵是从朝鲜秘密撤回的二十兵团组成的。史料说,1958年4月,近十万建设大军悄然进入额济纳草原的绿园地区,拉开了大规模的基地工程建设帷幕。外电也进行了报导,说中共在朝鲜的二十兵团突然神秘地消失了,不知去向,其实人们万万没有想到,这些人都跑到戈壁滩挖沙子来了。
        更鲜为人知的是现在基地司令部所在地,当年正是额济纳蒙古族土尔扈特人祖祖辈辈赖以生存的绿色家园。但为了基地的建设,额济纳人只能忍痛割爱搬到了距离200公里以外的中蒙边境,重新建设新的家园。与其说这是内蒙古人民深明大义,让出了这块好地方,不如说是强赶走了。所以基地的人很少说这件事,我从小到大也没听父母说过这件事,学校老师也没有宣扬这事,说明大家都把赶走了当地的额济纳旗人当成一件很无奈的事。虽然后来聂荣臻元帅在接见基地领导时说到:额济纳旗人民为国防建设做出了巨大的牺牲,有机会一定要回报。
         从我小时候20基地就叫东风了,为什么叫“东风”呢?我也问过我的父母,他们也说不太清楚。后来我查资料才知道,在当时复杂的国内外背景下,为了确保基地与北京三总部有线电话长途通信的秘密,基地的通讯代号定为“东风”。后来基地建设完毕也正式启用了“东风”这一名称。不仅如此,为了保密,连东风基地的邮政地址都是甘肃省兰州市XX支局,但从这里到兰州坐火车也要走20个小时,差了近一千公里的路,简直让人摸不到头脑。记得爸爸给我讲到一个故事,他当年去兰州出差,外出时遇到一个农村来的大爷要到基地看儿子,按照邮政地址找到了兰州,所带的钱又丢了,他找到邮局问地址,邮局的人也说不清楚,他见父亲身上穿着军装就来打听,父亲看到信上地址写的是XX支局,是当时负责保卫基地的兰州军区守备师的地址,就告诉大爷他的儿子所在的单位离兰州还有一千公里,大爷当时就坐到了地上哭了起来,他万万没想到这个XX支局一支竟支到了内蒙古,后来父亲把他领到兰州省军区政治部,让他们帮助解决大爷见儿子的事。

        九曲十八弯——神秘的铁路

        没有到过东风基地的人连进基地的路他都找不到,也难怪,到现在为止中国所有的行政地图都没有标出基地的准确位置,更没有标出通向基地的路,地图上基地的位置是一片茫茫的沙漠。
        清水,这个兰新铁路线上不起眼的四等小站,谁人知道它就是进出基地的第一道大门,从这里坐上由基地军人管理的火车,你就可以到达神秘的东风基地了,但是你千万不要忘记带上进基地的通行证,否则你将上不了火车,或是中途被赶下火车。清水火车站虽然很小,却有东西两个车站,一个由地方管理而另一个由部队来管理,进出东风的火车是在部队管理的车站上车。早些时候,这里除了有一个军人招待所外,还住着一部分负责车站管理的军人,周围一片田野没有什么老百姓,平时这里来往的人很少,没有什么生意可做,后来有了一些变化节假日车站前有了一个集市,大家可以买一些新鲜货。
        我九五年再回东风时清水站变化很大,两站之间增加了许多饭馆和商店,还有卡拉OK厅,音响很次,就是从早到晚唱上一天也花不了多少钱。
        其实从清水到基地直线距离只有一百多公里,可这条神秘之路偏偏在戈壁和沙漠中左拐右绕曲折前进,来来回回却要走上七八个小时呢?其实目的就是一个,就是要让胆敢刺探我情报的敌特分子在茫茫无尽头的戈壁滩上累死渴死,不给他们一点希望。怎么样,厉害吧,不费一枪一弹,敌人就变成了干尸,共军是不是狡猾狡猾的。
        这条铁路比我的岁数可要大得多了,我一岁时就被爸妈抱着走过它,以后又多次出入基地,它也成为我童年生活的一部分。我的同学中有许多是铁路职工的子女,他们每天上学都要比我们走更远的路,穿更差的衣服,用更次的学习用品,又要忍受像我们这些机关子弟白眼的歧视,现在想想他们在学校里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是不应该的。我在《沙枣花开胡杨林》中对坐这条铁路是这样写的:
        列车开不了多久总要在一个个的小站上停一会儿,一些皮肤晒得又黑又粗的战士们从闷罐子车箱里往下卸蔬菜粮食淡水,这是他们每日的供给。这些小站通常很小没有什么信号标志,驻守的军人也不多,有的甚至只有一间房子一两个战士,他们的任务很简单就是把掩埋了铁轨沙子清理掉,保障铁路在任何情况下都畅通无阻。东风基地前前后后到底有多少这样的清沙兵还真没办法统计,也许只有这铁路最清楚。
        95年当我因工作再次回到这里,有机会一站一站地看望驻守在那里的官兵,我才知道他们的生活是多么艰苦。记得为了欢迎我们的到来,一个连的战士省下了他们的晚餐,其实也仅仅是漂着些葱花和青菜叶的几锅面条,留给我们而他们却一直饿了一晚上而没有怨言。
        在风沙口上有一个小点儿,只驻守着两个战士,他们的住所建在一座高高的沙包上,四周是一眼望不到边的沙漠,而房子里甚至没有一台电视。当我们的一群演员为他俩表演节目时,我用手中的摄像机极力想拍摄到他们热泪盈眶的镜头,但我失望了,我看到年青战士的脸上却是一双茫然无措的眼睛,对又唱又跳的演员只是呆呆地注视着,我无法猜到他们到底在想什么,也许他们只认为眼前发生的是一个梦吧。
        后来,我从很多铁路官兵的眼中看到了这样的茫然,难道可怕的风沙真就能磨去一个人对美好生活的渴望吗?我怎么也想不通。
        2000年凤凰台的千禧之旅到了东风基地,曾向外界报道过这条铁路,国防科工委办的《神剑》杂志也有写这条铁路的揭秘文章,前年总装司令部的文艺会演中的一个小品,也是描写这条铁路的一个点号上清沙兵的生活。但这些都不能很好地写出这条神秘铁路的种种神秘之处,它的故事还有很多很多,需要我们去不断开掘。
        14号——战机起飞的地方

        对于22年前我离开东风的印象至今依然很深,因为那次是我第一次坐飞机,也是我到现在唯一的一次飞行经历,说到那次坐飞机,就不能不提到14号了。
        基地组建时,为了对基地安全实施有效的防卫和保护,除了兰州军区在基地北部山区驻扎的一个师的兵力外,就是空军的一支部队,而14号就是担任保护任务的战斗机机场。那里究竟有多少战斗机,飞机先进到什么程度没有人知道,只知道那里的跑道可以起降任何大型飞机,是西北最大的机场,这一切都与东风的重要性是分不开的。
        我对三部了解甚少的原因在于,他们是穿蓝裤子的空军,而基地的军人是穿绿裤子的,颜色的差别,造成了心理上的隔阂,这也不能不影响到我们孩子对三部的看法,以及对待三部子弟的态度,似乎从学校西头过来上学的是另外一个地方的人,他们与我们基地的人无关。
         22年前我就是从14号乘苏制伊尔18型客机飞往北京的。当时爸爸已经调到北京工作,我也被允许到北京去上学,妈妈外出疗养,而照顾我的是在基地搞计量的表姐,她爱人就在14号当作训参谋。有一天我被告之可以坐飞机去北京了,真是兴奋呀。如果去晚了,新学期开学了,我必须赶快过去才能插上班,否则过了这村就没这个店了。
         当时正有一架执行完任务的伊尔18型客机要空返北京,许多人都想搭乘这班飞机,其中还包括几名准备进京上学的大学生。由于事先没有和飞机的乘务人员协商好,兴冲冲到达机场后的大家被告之一个也不能上飞机,所有人都在烈日下的停机坪前苦苦等待,希望能有好运气。
        时间很快到了晚上,飞机依然没有要起飞的意思,我就到了表姐夫家去住了,他告诉我基地方面正在和乘务组协商确定最后的登机人员。我反正一点都不急,早晚能到北京,管它是坐飞机还是乘火车呢?
         第二天上午,我们又到停机坪前等待,终于我们之中有三十多人被允许可上飞机了,我还是第一次坐飞机,心里还真有些紧张,一上飞机就赶紧系上了保险带,老老实实地坐在我的椅子上,不敢乱动。
伊尔18型客机,是苏联生产的小型客机,只能载乘三十多人,虽然从外面看,感到它巨大无比,可走进机舱似乎是钻进了一个狭小的山洞,让人有一种压抑之感。我对坐飞机一直抱着特别的幻想,比如安静舒适还有一大堆吃的东西,这都是从电影里看到的场面,美丽的空中小姐殷勤地为你服务。可是在这架飞机里我却真正受了一回洋罪。
        飞机起飞前发动机就拼命地在响,我整个人就象置身于一个木材加工厂里,总有数十台电锯在同时锯木头,而且是无穷长的木头,怎么也锯不完一样。我的耳膜被震得难以忍受,感到耳膜都凹进去了,脑袋好像也因此蒙上一层什么罩子一样感觉那么不真切,我按照乘务员的示范动作闭上嘴用手捏住鼻子使劲往外鼓气,也没有把被压进去的耳膜鼓出来。
        刚开始,这种刺耳的噪音还能让人忍受,时间一长人的情绪都变得极烦躁坐不安稳,我想这还没起飞呢,要是二个小时都这样我想离疯狂会不远了,也不知这些飞行员整天都这么飞怎么受的了,我也没见他们戴着什么耳塞之类的东西。乘务员先给我们每人发了一个小牛皮纸袋子,我也不明白是干什么用的,收着吧没准会用的上呢。
         飞机开始起飞了,我听到发动机的声音越来越大,噪音频率越来越高,飞机在跑道上前进的速度也不断加快,我从窗户往外看到跑道上满是一道道密密麻麻的黑印,我在想怎么这么脏呀也没人擦擦干净。后来我在石家庄附近元氏县的一个军用机场学习时,才知道这些黑道子是每次飞机降落时轮胎与地面接触时留下的,根本没法擦干净。
        我的身子在向后仰,飞机升起来了,地面上的房子迅速变小,很快成了火柴盒火柴头,然后就满眼的戈壁滩和沙漠,我在不停地念道着:再见吧东风,再见吧戈壁滩,我可能永远不会回来了!没飞多长时间,我就知道了那个牛皮纸袋的用途,因为我旁边的那个女军人给我做了很好的示范作用,她用它罩在自己的嘴上往里吐东西,这时飞机已经基本爬到了七八千米的地方,但是还是被气流吹的上下起伏不停,这使得我旁边的那位女士不停地吐,一直到飞机降落。
         飞机外面是阳光灿烂,但机舱里的气温却在慢慢下降,幸亏我听从大人们的教导多穿了一些,否则又冻又噪又昏等不到北京我就差不多了,这样的免费飞行以后还是少坐为妙。我强迫自己睡觉,这样时间或许过得快一些。我是在迷迷糊糊的状态下完成这次不同寻常的旅行的,到北京时我几乎站不起来了,走出机舱时感觉还是在飞飘。还好,我终于没有像旁边那女人一样狼狈不堪,确实有些像男子汉了。

        这里是一片生命的绿洲

        从美军间谍卫星拍摄的东风基地的照片看,其主要拍摄目标除了发射场外就是基地机关驻地了,这里是基地的大脑和神经中枢,是基地点号中面积最大的一个。因为基地是一个综合的导弹卫星发射场区,除了发射场区、技术厂房等较大的工作、生活区外,还有许多较少的负责测量、通信任务的区域,为了保密基地从建设初期就依次给这些区域编了号,如机关驻地是10号,机场是14号等等,人们从不按这些区域的任务性质称呼,都是叫号码。
        10号区即是基地司、政、后机关所在地,又是基地军人家属的生活区,我们这些祖国的花朵革命的后代就是在这里发芽成长的。所以那时我眼里的世界基本就10号区那么大点,我为我能在这样辽阔的区域内折腾感到高兴和满足。经过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建设和发展,10号区基本建成了完备的工作和生活设施,同时这里植物茂盛绿树成荫,用戈壁绿洲来形容10号区一点不为过,这里凝结着一代代戈壁官兵的心血和汗水,真是难以说清。虽然我从小就不爱在树荫下乘凉,就喜欢在毒日头下耍大棍子,撅新栽的小树苗做滑冰用的冰杵子,但我还是为房屋周围、道路两旁越来越多的绿色而高兴。
        10号区主要以办公区、生活区和服务区等等组成。10号区以东风广场为中心区域向四周辐射,而东风广场又以东风大礼堂为中心标志性建筑而为所有东风人骄傲自豪。广场的东南角和西南角分别是新华书店和邮局。北面与邮局相对的是东风服务社,与服务社比邻的是招待所。东风广场很宽阔,那时候全基地的人都汇集到这里来大概也能盛下。这种建筑规划的思路似乎有参照天安门广场建设的嫌疑,当然这是我个人的猜测,并没有得到任何资料的证实。但东风大礼堂却是参照了北京市天桥剧场的图纸设计建造的。
        横贯基地东西和南北的丁字型大马路把10号区分隔成三大块区域,马路的东南方是基地司令部、政治部的办公楼和家属宿舍区。马路的西南部是后勤部、医院及后勤部家属区。马路的东北和西北部主要驻扎着基地的勤务部队,并汇集着主要的服务生活区和职工家属区。与东风大礼堂遥遥相对的是东风火车站和铁路管理处的办公和家属区。东北角是高级首长和工业部门进场试验人员居住的招待所,我们管它叫“一所”,从基地成立后到八十年代以前家属没有进场的基地部分领导都住在这里。
        从我的叙述和介绍中明眼人一看就不难发现,10号区建设的区域划分十分明显,虽然其目的是为了方便管理和减少相互间的干扰,但它带来了许多负面的影响。东风大马路以南主要是为基地领导机关的办公、生活区,而马路以北却是勤务部队及职工家属生活区,这真是一条路隔开尊与卑啊。这恰与明清北京行政区域划分类似,即北部为皇城,住达官显贵,龙子龙孙,而南部为外城,住贫民百姓。这种建设和驻地区域的划分无形中在我们这些基地的孩子心中也垒起了一道无形的墙,各区的孩子就不能经常相互沟通,02区的司、政机关的孩子就不愿与05区的孩子们在一起玩耍,甚至和后勤部、医院的子弟也相互敌对怒目相向。上世纪七十年代由于受文化大革命选择派的影响,基地的孩子以区为单位自然形成了一个个团伙,打架斗殴,偷鸡摸狗,干了不少坏事,可基地的领导对此也只能睁一眼闭一眼。
        记得当时我就不喜欢与铁道北的孩子在一起玩,他们的家长是从北京、上海、天津、青岛等地调来支援基地建设的铁路职工,他们是不穿军装的,但在基地的地位根本无法与军人相比,他们的子女被我认为是野蛮的缺乏教养的,所以我不爱与他们在一起玩。现在想想真为自己当年的行为感到羞愧,但在那个血统论横行的年代,谁的思想没有点儿“老子英雄儿好汉,老子反动儿混蛋”呢?
        神秘的基地在我们这些的孩子眼里已经是揭了盖头的新娘——没啥新鲜的了,但10号区却有一个地方让许多人都感到神秘,那就是第一招待所了,我们简称它“一所”。“一所”的神秘在于不是一般人能进得去,而且不是一般的干部能进得去。这里不仅是国务院各部委、领导,政府官员及大军区首长来基地住的招待所,而且是八十年代以前历任司令员、政委的生活、工作的场所。那个年代“一所”有多少间客房没人说的清,客房豪华到什么程度没人见得到,连“一所”的厨师都是六十年代初从北京饭店调来的。周恩来总理到基地来视察,专门要吃这里的师傅做的“淮阳菜”。所以那时候哪个孩子能进“一所”去看看,就成了在小伙伴中间大吹特吹的资本,成了伙伴们羡慕的人物。
       “一所”对我们这些机关子弟产生无限向往的另一个原因是,这里经常放映未被“解放”的内部电影,在亿万人民只看八个的样板戏的年代,能被邀请去观看这些内部影片,那是什么样的待遇啊!爸爸有时也被准许去看这些内部电影,我常在他耳边叨念着要他带我去,他总是面有难色,因为孩子是决不允许被带去看电影的。越是这样我越对到“一所”有着无限的向往。说实在的在基地那么多年,我在“一所”只看了一部半电影,但这已让感到无限自豪了。一部是大名鼎鼎的《望乡》,是由日本影星栗原小卷主演的反战影片,由于其中有一些暴露镜头(那时说是黄色镜头)而被当成内部电影供领导们观看批判,其实这是一部非常严肃的电影,根本没有人说的那样不堪入目。另外半部是苏联影片《解放》,是反映二战时苏联卫国战争的。为什么我只看了半部呢?因为这电影太长了,有人说8个小时,有人说6个小时,反正我看时快睡着了,稀里胡涂的也不知演了些什么,只记得潮水一样的士兵和像蚂蚁打架一样的坦克战镜头。
        后来我是95年回基地时领导请我们吃饭,才又一次进到了“一所”,在宽大的餐厅里,我不禁思绪万千。

        礼堂与“鸡窝”

        上世纪八十年代以前东风有两大著名建筑,一是大礼堂,另一个是东风球场。前面我已经简单介绍了大礼堂,而东风球场位于东风大礼堂的正南方,原来只是一个露天的有环形看台的篮球场,后来因为大礼堂被烧毁了,基地就把它加装了顶篷,成了一个能放电影的综合体育馆。由于其外形像东风家家养鸡的鸡窝,体育馆建成后,我们就把它叫做“鸡窝”了,这也是后话。
        先让我来说说大礼堂吧。在我们这一代人的心目中大礼堂就是东风的象征,是东风基地的体现,也是东风人最引以自豪的地方。有人说大礼堂是依据人民大会堂的设计理念来建造的,还用了一些建人民大会堂剩下的材料。当然这只是大家对大礼堂一种美好的想象。说模仿人民大会堂还有可信之处,但说用人民大会堂剩下的材料来建造,那纯粹是无稽之谈,试想从北京把那么多材料运到东风去,本身就不太现实,更何况建人民大会堂还能剩下什么好的材料呢?
        大约是1976年前后,一把大火将东风大礼堂烧成了一个空壳,那些原本漂亮典雅的内部装饰连同一切都化为乌有。我曾被我母亲带着去看过被烧毁的大礼堂的内部,我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天篷整个被烧塌了,向天洞开着,舞台、坐椅等等能烧的都烧得干干净净,到处裸露着钢筋,真可以用残垣断壁来形容那时大礼堂的惨景了。后来基地决定修复大礼堂,从79年以后开始由我母亲和营房处的几位工人师傅,加上警卫团的一个连队,经过一年多的时间礼堂被修复了。获得新生的大礼堂比以前漂亮多了,但永远失去了它往日的典雅和豪华。
        其实酿成这场灾难只缘于几个小孩一时的玩虐,却造成了这永远不能弥补的损失。领头的是叫姜X的孩子,他是我们东风学校孩子中的一霸,平时不好好学习,尽干些偷鸡摸狗打架滋事的勾当,和他臭味相投还有几个。11月的一个星期天,大礼堂又在放样板戏之类的老片子,他们几个看烦了又没无事可做,趁礼堂值班人员不备爬到了礼堂的天篷顶上抽烟,临走时,把掐灭的烟头扔到了一堆用来保暖用的锯末上面,他们还在上面撒了尿以防着火,但这一切都没有防止灾难的发生。夜里一点以后烟头的暗火慢慢变成了明火,当人们发现礼堂着火时,火势已不可控制,虽然消防车很快赶到火场,但礼堂又高又大,加上消防车太少,水力太弱,加上火焰是从内部烧起来的,人们只有眼睁睁看着礼堂被烧得面目全非而无能为力。
         那天晚上正是爸爸值班,最先赶到现场组织扑火。我是被消防车的鸣笛声给吵醒的,也随众人到了现场,看到几辆消防车正在灭火,高压水龙喷出的水好象一股股尿,根本控制不住火势,许多人还提着水桶端着脸盆想往里冲,那简直是自寻死路,幸好现场秩序维持得不错,才没有人伤亡,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当时礼堂燃烧的情景到现在我还记忆犹新,整个就像一座烧红的大笼子,并发出了怪异的轰隆隆的声音,让人听了汗毛倒竖,后来听人解释说,这是因为剧烈燃烧时需要大量的氧气,于是周围的氧气被抽了进去,就形成了像刮大风一样的声音。
        灾难发生后,基地保卫处全力破案,而姜X他们中的一个小孩在聊天时说漏了嘴,被同学报告了老师。经过审查和核实,最终将姜X等几个孩子关押起来,而姜X作为首犯被送到兰州市少管所进行三年的劳动教养,其他几人也都受到了相应的处理,他们都为自己的玩虐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姜X的爸爸和我妈妈都在后勤营房处工作,为了孩子的事他们没有少流过泪。姜X还有一个姐姐和我大姐是最要好的朋友,一块在额济纳旗下乡。他的弟弟却很老实,喜欢收集小人书并照着画画,我常去他家看他的小人书。
        大礼堂烧毁之后,基地的冬天都没地方放电影,有时只有在没有完全烧掉的礼堂的前门厅放映电影,因为每次只能容纳很少一部分人观看电影,所以只有那些有关系的人才能弄到票,我记得反映西藏农奴悲惨生活的电影《农奴》就是在这里看的。这种情况没有维持多久,因为这样做不能解决根本问题,必须有更好的办法来让大家都在冬天看上电影。基地就把礼堂后面的东风球场改造成了封闭的临时礼堂。
        在东风球场改造过程中,使我们这些孩子有了一个新的玩耍的好地方,我们经常跑到那里去练爬墙,因为球场的外墙高而斜,并非直上直下。我们就比看谁能连冲带爬,上到球场上面。有一段时间孩子们在此玩得乐此不疲。
         经过很长时间,球场终于改造完成,由于场地是一个环形结构,位置是按看区划分的,所以看电影时座位的好坏,就要看是否分到好的看区。因为坐在放映机一侧的区域可以始终正着脸看电影,而旁边的区域从头至尾都得侧着脸看直到电影结束,这真是受罪。所以有关系的就能坐在位置最好的东一区和东二区,而没关系的总要坐到位置最差的南北两个区了。基地为了解决这个矛盾,分配位置时尽量做到公平合理,经常轮换着发票,但是有关系的人还是每次都坐在好位置上。而连队的那些战士,只能永远坐在场地中间空地的小马扎上,其实这也挺好的,小马扎用布扎成,坐上去挺软比看台上硬帮帮的木板好些。每次我们去看电影还得自带软堑,否则一场电影下来屁股都坐麻了。也许全国再也找不出像这样奇怪的电影院了。
        那时在“鸡窝”看的影片很多,但只有看香港电影《画皮》时的情景到今难忘。看影片前我就听说这部电影很恐怖,特别是女鬼画皮和掏心一段能吓死人,我打定主意只要到了那恐怖的地方闭上眼睛就行了。可是电影开始后不久我就被那阴森画面给整得直哆嗦,尤其再配上那古怪的音乐更让我头发根发诈鸡皮疙瘩乱起。剧情发展到了女鬼画皮时,我是想看又怕,但还是闭上了眼睛,在一阵紧似一阵的音乐配乐后,周围的观众似有所动,怎么回事?好奇心驱使我睁开了眼睛,银幕上出现了一张又丑又老又烂血乎刺喇一张脸,我心头一紧,但还是强忍着看下去······
        电影结束后,外面刚下完雨,到处是水,黑咕隆咚,我和爸妈深一脚浅一脚回到家里,一拉灯绳竟然停电了,这下我更害怕了,感觉哪哪都好像要冒出那张可怕的脸来。这一夜可把我折腾得够呛,既不敢睁眼又不敢往窗子上看,树影婆娑像鬼影在乱摆。只有把头蒙在被子里才感到心安些,可有节奏的心跳还是像女鬼在一步步向我的床边走来,又像在轻轻扣我们的房门,太可怕了,我差点被自己吓得艮(儿)屁着凉。这以后我还是几天没睡好觉。真印证了那句话:人吓人吓死人。

        东风电视台与《大西洋底的来人》

        要问东风是什么时候才有的电视,大概许多人已经记不清楚了,我对此却有清晰的记忆。我第一次看到电视是在1980年随父亲出差到北京去玩时,在他住的招待所里看到的,那竟然是一台20多寸的大彩电,虽然还是个电子管的庞然大物,但我一下被这稀罕玩意吸引住了,在这么一个匣子里看小电影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我竟忘记平生第一次吃到的酸奶了。
        后来住到在北京农机学院当教师的叔叔家里,竟然天天能看到“国嘴”赵忠祥播新闻(当然那时我还不知道他是谁,因为节目少也就不太挑剔荤的素的了),对叔叔家那台九寸的黑白电视已经没有什么可奢求的了。我是每天最坚定的电视观众,不管去逛景点有多累,一定要坚持到叔叔睡觉为止。我记忆最深的是中国队的韩健与印尼队的天王巨星林水镜的一场羽毛球赛,真是让我看得目瞪口呆,不相信这竟是现场直播,我看到的竟是几千公里以外正在进行的一场比赛,我真怀疑这是真的!那时候电视对我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
        回东风后我把在北京看到电视的事告诉了伙伴们,并把看到的东西无限夸大,他们对我的神侃将信将疑,但这着实让我在伙伴面前神气了一阵儿。
         没想到当年东风就开始竖电视塔、建电视台了。起初是在东风大礼堂的后面打桩子,没人会想到这是用来竖电视塔的。后来东风操场上运来一截截的钢架,很多电焊工在那里把这些钢架焊接起来,焊好钢架排了一排又一排。我们放学后经常去看看,也不知道这么多的钢架是干什么的。有一天开始竖钢架了,一段段被吊车吊起来向上组装,同时为了固定钢架还向四周拉长长的钢索。施工现场不让任何人靠近,我们只有远远地看着像蚂蚁般的工人师傅们在钢架上干活,后来塔架越来越高,我们得使劲仰头才能看到上面正在作业的人。电视塔竖好了,成了东风第一高建筑(大概有100多米),大家就盼着什么时候能看上电视。有一段时间东风的家家户户都为能买到电视发愁,为什么呢?因为那时基地进了一批电视,有黑白的有彩色的,有14寸的有20寸的,但基本上是进口货。因为货不多,所以买电视得凭票,有票才能买,不管你有多少钱,其实那个年代买什么东西不凭票呢?
        搞电视机票就是搞关系,有了过硬的关系自然搞票也容易,因为爸爸与发票的人关系不错,所以我们家第一次就买了一台14寸的彩电,不久又换了一台20寸的彩电,是日本原装进口的索尼牌电视,2900多元啊!81年的2900元可是一个不小的数目。有了20寸彩电的家里一下增添了不少的光彩,这也成了我四处牛B的重要资本。
        我还清楚地记得电视台在试播时放的第一部电影就是香港恐怖片《画皮》,我非常恨电视台的人,怎么又放这部恐怖影片?过去看电影时就被它吓得够呛,现在又来考验大家的神经。所以这第一次在东风家里看电视的经历就很不愉快。那以后东风电视台开始正式播出电视节目,因为没有像现在通过卫星传送节目,所以每天的《新闻联播》派人去兰州录下带子,后然又坐火车回来放的,一般大家看到的新闻都是几天前的老闻了,但所有人还是看得津津有味,这样总比过去看电影的《新闻简报》时效性强多了。
        东风电视台播出的第一部电视连续剧是《敌营十八年》,这可以说是中国第一部电视连续剧,由著名的电影演员张连文担任主角,他因主演电影《创业》而红遍大江南北,当时请他来主演这部电视剧就是看重了他的名气,这也说明那时的导演也知道了打明星牌了。《敌营十八年》在东风播出时真是万人空巷,大家被这部电视剧搞的神神叨叨的,虽然以现在的眼光来审视这部电视剧实是错漏百出笑掉大牙,但大家还是看到了过去中国电影中根本看不到的大胆镜头,由中国演员来演这样的镜头真是头一次。《敌》剧的主题歌也常被大家挂在嘴,今天我还能唱出其中的几句“啊战友,你乔装改扮深入敌后去战斗,啊战友,你不怕艰险深入敌后去战斗……啊,胜利在向你招手,曙光在前头,胜利在向你招手,曙光在前头”。哈哈哈。
       在东风看的电视剧印象最深的是《大西洋底来的人》,当国人还不知道什么是科幻剧时,麦克.哈里斯来了,他来自大西洋底,是个水陆两栖人,他做了种种好事,更重要的是遏止了种种坏事。这部电视剧让我们记住了像海豚一样游泳的麦克,同时也记住了美丽的女教授,她可能是那个时代所有男生心中的梦幻情人吧。
        那以后许多伙伴都要尝试着像麦克一样去到二道河游泳,以至被水呛得半死的人不在少数,后来也没听说谁练出了像麦克一样的本事。从此科幻进入了我们的视野,研究UFO的人与日俱增,经常有人说他晚上看到了不明飞行物,并执意说那一定就是UFO了。
        与东风不一样的是内地正播出《加里森敢死队》,传说怎么怎么好看,怎么怎么精采,剧中的人物怎么怎么有本事,我们对于东风能播出这部剧真是望眼欲穿。但最终东风没有播出这部剧,听说这剧播出后北京的偷窃犯罪大幅度上升,有人反映这些与播出这部电视剧有很大关系。那时的人联想真的很丰富啊。

        幸福村

        今天要说东风的“幸福村”可能已经很少有人会知道了,包括在东风住了很长时间的人都不会知道这个地方。但要说“9号半”或烈士陵园,大家都不会陌生的。是的,昔日的“幸福村”就是大家都知道的“9号半”是烈士陵园的代称。烈士陵园是东风一个最特殊的地方,它位于10号的东北方,处于10号与9号之间,所以大家都把这里称作“9号半”。为什么基地要把烈士陵园选在这里呢,听我父亲回忆说当年基地领导根据组织部门的建议把烈士陵园选在了水库北面的山脚下,那里面积狭小,而且十偏僻,不方便基地的官兵去扫墓?所以后来就选择了现在这个地方来建烈士陵园。这里离10号很近,且从10号到发射场区的公路经过这里,方便基地的官兵到这里来扫墓,同时还可以使路过的人,时时想到他们共同战斗的战友。
        根据资料记载,从58年基地建场到2003年,基地共有730多名官兵、家属长眠在这里,他们有执行任务牺牲的,有病故的。不管怎样,他们都是为了东风基地的建设,为了共和国的导弹卫星事业献出了自己的生命,是我们永远不应该忘记的。
        现在的烈士陵园是1992年5月年聂荣臻元帅去世后,为了安葬他的骨灰而重新修葺一新的。然而在聂帅之前,烈士陵园以谁的墓最大?最壮观呢?可能大家都不记得了,那就是第一个葬在这里的最高领导——原东风基地司令员徐明。说起徐明司令员,现在多数人都对他不太熟悉了。他可是一个老革命,他当学生的时候就参加了著名的12.9学生运动,而且是运动的积极分子。后来转战南北,并为老20基地的第一任参谋长了。文革爆发后因为参加12.9学生运动被捕的事,他被打成叛徒,并下放到陕西眉县“5.7”干校审查改造。73年批林批孔时再次被揪斗,当时被关在基地水库边上的牛奶场,受到了残酷的迫害,为此他落下一身的病,尤以心脏病最严重。76年粉碎“四人帮”后他落实了政策,并于年底新20基地成立后被任命为基地司令员。81年至82年他因心脏病一直在医院治疗,于86年在北京301解放军总医院去世。徐明司令员在基地官兵中的威信很高影响很大,他也是第一位去世的基地司令员。为了纪念他为基地做出的贡献,他的骨灰没有安葬在北京八宝山(因为他的爱人在中央铁道部工作,比他的级别还高),而是永远留在了他生前最后工作和战斗过的东风场区,这个让他爱恨交加的地方。
        86年我回东风上技校时,专门到烈士陵园看了徐明司令员的墓。那次我不仅看了徐司令员的墓,而且还专门在墓地找了一些战士的墓碑,记得这十几个战士的碑上都刻着同样的牺牲时间——1980年3月X日(记不住具体时间了),这说明他们是同一天牺牲的。这就引出了基地有史以来最大的一起事故,22名战士在同一天死了,而且死的不明不白的。也许有同学还记得80年的3月一天上午八点多钟,突然北山那边传来一声巨响,房屋的玻璃被震得哗哗作响。是什么声音这么响呢?当时还在教室里上课的我根本闹不清发生了什么,以为还是北山那边放炮炸石头呢,那时东风常有这事,谁也没有放在心上。几天后,才隐隐听说是北山那边的弹药库爆炸了,至于有没有人员伤亡不清楚。再后来就听说有不少名拉炸药的战士被炸的找不到了,库房被移为平地。到底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爆炸谁也说不清。
        多年后,我曾问起父亲这件事,他说当时他和科委政治部保卫部一位领导以及基地保卫处的同志一起去处理的这件事,一共五辆装炸药的车,除了最远的那辆车被爆炸的气浪给推出很远外,一名坐在驾驶室里的战士幸存下来,但也是面目全非受了重伤,其它四辆车全部炸飞了,进弹药库的十几名战士也都炸得找不着了,只能在事发现场的地上和土里找到一些肉块和骨头,最大的只有一条腿和一支手臂,真的是太惨了。由于当时爆炸太猛烈,一切能够用来判断事故原因的线索都被炸没有了,所以这次事故的原因始终也没有找到。是什么能让50吨TNT炸药爆炸呢?从理论上讲只有雷管才能引爆它,一般的明火烧都烧不着它。而这些战士去拉炸药,又怎么可能带着雷管进入弹药库呢?这一切一切的疑问都在一声巨响中化为乌有了。
        很快大家就把这件事忘记了,好像它从来也没有发生过一样,但是今天谁又知道在烈士陵园里还有这样一群死的不明不白的战士呢?
        还有一件事让我记忆犹新。79年前后,基地一些单位特别乱,因为那时勤务部队的班里都放着枪,以备战备使用。基地铁管处的一个战士想不开,端着半自动步枪冲到了连部,准备对着连长和指导员练习点射,后来造成了重大伤亡。结果这个战士被判处死刑,公审大会是在东风操场上举行的,主席台设在礼堂后面的那个空台子上。那天参加公审大会的官兵非常多,围观的群众也不少,我的个子小,根本挤不到近前去,但我还是远远地看到那个战士像小鸡子一样被五花大绑,并在主席台下作土飞机状。最后当审判长宣布判处XXX死刑立即执行时,我看到那个战士被身后押解他的卫兵提溜着上了旁边已经等待好的大卡车,谁都知道他的命运将是怎样的,但从始至终我也没有看清这个战士的面孔。
        后来听说这个战士被毙在水库那边的北山脚下,就地刨坑埋了,他无缘与被打死的领导和战友们一起葬在烈士陵园里,但他们同样化作了戈壁滩的一部分,这也许就是那个战士做出惊人之举的初衷吧。

        在看了几段文章后我的同学对我的记忆的补充:

        刘某某:对李翔的回忆稍作补充......那个朝自己战友开枪的战士叫苗某某,魏东前面的文章里提及过,他其实是要求“进步”的心太重太急,自己平时做的也不错,似乎还做过给灾区寄钱这样的雷锋行为,但始终不被领导所重视和提拔,于是心理失衡才开枪怒杀战友的。他这种人其实是挺可怜的!!!我现在想起此事来还觉得很悲哀,他和他的事是人生的一面教材,人不可太功利了,有时要善于阿Q阿Q自己。 还有电视机的事.....。我记得那时基地就进了两种电视,一是14寸的日立彩电,一是索尼黑白的,寸数我记不得了。好象也不是凭票,似乎是管够的,我家那时买的就是前者,我父亲也就营级干事,也没托人。那时记得的军官虽钱多(81年的时候120..140元吧,我父亲)但人们还是穷,似乎要掏2000元左右还是要咬牙下狠心的。但有了彩电的确是很虚荣和风光的事,晚上我家会聚了不少保卫处的单身汗来看电视,后来在82年2月我家回郑州,那样的彩电在那时的省会城市也都不多见。它的质量也真好,用了10多年后才坏,中间就没修过... 哈哈!有的日本货就是好,该抵制吗?也许有不确切之处,请李翔和大家指正。

        杨某某:公审大会我也去了,记得那名战士一直低着头。审判长就是偶家对门的叔叔(东风小学润副校长的爱人)。小时候的记忆是:那个战士想报复的人那时正好去澡堂洗澡了,死的都是些无辜的战士啊。
         魏某:当时开完公判大会,老师就让回去写感想日记,所以苗茂瑞这个名字记得很清楚,还记得当时发言的人还说苗假惺惺地给灾区寄钱,真是一棍子打死,犯了错误以前做的好事也成了坏事。现在知道了他开枪杀人的原因,不禁唏嘘,可惜了。我还记得大人说起过有个战士卧轨自杀,真是惨不忍睹。我想当时有些干部的做法是否太粗暴了才会造成这种后果,其实以我们现在的眼光看,战士们实际上还是孩子,让他们承受太多的压力未免太残忍。我有位高中同学(四川同学)上的是军校,管理非常严,且教导员有时态度粗暴,竟然有位学生上大二时神经错乱,一辈子就完了。
        张某某:沙尘暴我记住的好象有三、四次,最早的一次是我上幼儿园的时候,那时,我哥去接我,回来的时候,只见天一下子就昏暗了下来,我和哥哥只好摸着黑赶紧向家跑,好在那时我们家住在05区,近,不过,等回家了,也就成了小土猴了。
        刘某某:那次爆炸是下午2、3点钟的时候,我正在家里,突然之间地动山摇,之后,天就是黄的,我特担心,趴在窗户上等我妈下班,事后才知道是北山的弹药库爆炸了。事后,还好一顿追查,是不是阶级敌人等等。当时,谣言满天飞,说是特务搞破坏等等 。
        王某:“黄沙漫天”是沙漠风暴,不是什么爆炸引起的,当时建设基地选址时,已经避开了风暴经过的路线,并相应的做了防护,那次风暴是一次意外。

        二道河和狼心山

        曾经有一段时间我酷爱古诗,因为练书法的缘故,想做到诗、书、画、印俱全,到今天书、画、印玩得还可以,就是作古诗的功夫差了一些,但我认为我回忆东风的几首诗作得还凑合,抄一首得意之作请大家指正:

          七律忆东风

          无人不知塞外寒
          东风更出玉门关
          弱水流金一带远
          狼心接天五指宽
          逾夏胡杨枝易老
          更春红柳花欲燃
          闲观窗前飞鸟过
          战士东归已数年

        我在诗中提到的溺水、狼心、胡杨、红柳都是东风著名的景点和植物。
        弱水河又名黑河,是中国第二大内陆河,但在我们孩子们的眼里这里没有什么弱水河和黑河,只知道有个一道河和二道河。中学地理课里学过这条河,说中国第一大内陆河是塔里木河,它在新疆境内,而第二大内陆河是弱水河了,它发源于甘肃境内的祁连山,流经内蒙古,注入额济纳的居延海。但那时候学是学,一点也没和眼前这条河对上茬。这是因为弱水河流经10号时河道就分了叉,我们把离10号近的叫一道河,这里水道窄而河水浅。把远离10号的叫二道河,每年春汛来临时,水花浪涌波涛滚滚,谁能想到干旱的戈壁滩上会突然冒出这么多水。
        狼心山是10号东部的一座孤山,其实它是属于大青山脉的一座无名小山,因为外形似狼心,所以被基地的人叫做狼心山。因为兰州军区守备部队的武器弹药库在这山里,那山中间基本上的空的,究竟在这里面存放了多少武器弹药没有人知道,传说这个守备部队的武器弹药和和防御能力至少应该不让苏军攻击东风基地的闪电战得逞,鬼知道他们是不是在说大话。所以狼心山也变得神神秘秘,没有人能接近它。后来守备部队撤走了之后,大家也可以去爬它了,但山上的洞口都被铁拦杆的门堵着,谁也进不去,也就不知道里面还有些什么东西了。
        说到狼心山就不能不说说北山了,它似屏风般地挡在10号区的北部,所以大家都管它叫北山,至于它在地理上的名称是大青山知道的人还真少,而最东头的叫青山头,当年基地选场址时就是以此为重要坐标的。北山连绵起伏是纯石头山,山上几乎不长一颗草,给人荒凉冷漠的感觉。从风水的角度来看基地的选址真可以说是煞费功夫,背山面水,真宝地也,难怪当年蒙古人定居额济纳要选在这里,而东风基地选址时也看中了这地方,这说明大家不管是用古老的方法还是科学的方法都得出了同样的结论。由于地理位置的制约,我们住在南面的孩子去河边玩的次数多一些,而住在场区以北的孩子还有铁道北的孩子大概更愿意去北山玩了。
        我自懂事起家就一直在02区的司政机关宿舍区,它的南面就是我们称作沙滩的条带状的沙丘,其实就是一片小型的沙漠,在戈壁滩上有这么一小片沙漠真是很难得,它成了我们东风孩子的大游乐场,那里曾经带给我们东风孩子多少欢乐啊!
         当年沙滩上建了许多防空洞,这是基地为了防止苏联突袭基地时空中打击和核打击而为基地官兵家属修的人防工事。因为年头久了,又始终没有用上,加之戈壁滩风沙很大,所以多数的防空洞里都被沙子给埋住,只有极少数的防空洞还能钻进人,也根本没有人来清理。这说明连基地领导也不相信苏联人会来突袭基地,况且就这小小的防空洞又怎能挡的住苏军的炸弹和核弹的打击呢?仔细想想,也真是笑话啊!虽然这些防空洞早已失去了它的功能和作用,但它们却成了我们孩子们玩耍的场所,我们经常躲在里面玩藏猫猫什么的,但也不敢钻得很深,因为里面很黑,四下里是“到此一游”们留下的屎迹,稍不留神就有踩“地雷”的危险。
        我们在沙滩上经常逮四脚蛇,玩蚂蚁,挖土洞,耍大棍,孩子分两拨打土坷垃仗,反正一上了沙滩,浑身都是劲。为了打土坷垃仗,我还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在一次战斗中,我被对方的一个土坷垃击中了鼻梁,我立刻倒在了沙滩上,鼻血如注喷涌而出,这下可吓坏了伙伴们,这场战斗就此停止。事后我没有告诉父母怕他们责怪我疯闹。现在记得在沙滩上干的最无聊的一件事就是打猪了。这些猪是司令部机关食堂养的,猪圈建在沙滩的边上,从沙滩上可俯看到猪圈的全貌。有几次我们几个实在是无聊极了,就从沙滩上用土坷垃袭击猪圈里的肥猪,可怜的猪蛙子们被从天而降的土坷垃给打蒙了,四处乱窜,嗷嗷乱叫。可我们看着猪们慌不择路的样子十分开心打得更起劲了,一轮轮地攻击,让我们在无聊的发泄中感受着刺激。
        从沙滩再往南走过了一片红柳和各种叫不出名字的灌木丛生地就到了一道河,这里胡杨是最高大的植物,东风基地的胡杨最集中的地方就是这里,因为它们靠着溺水河才得以生存生长,同时也给戈壁滩增添了别样的景致。这里的一道河窄又浅,其实就是几条小河沟,涸水期时我们把鞋一脱裤子一挽就可以趟过河去。我们常在半干不干的河床上跳着踩,不一会被踩的地方就出水了,而且脚下的泥巴越来越软,忽悠忽悠地像要陷下去一样,大家总是在这时候跳着跑出去,生怕陷到河里去了。
        我对二道河很有感情,主要是这里成了我们小孩冬天滑冰的大冰场,因为这里的河道宽阔水又很深,冻出来的冰又平又光,在上面滑起冰来太畅快,我现在一想起在二道河滑冰的情景还是很激动。东风出来的男孩儿多数都会滑“单腿驴”。顾名思义,“单腿驴”不像一般的冰车是两个冰刀,它只有一个冰刀,这样滑起来才更活更快。“单腿驴”通常很小,由横竖两块木板钉在一起做车身,横木板的前头钉一根木条来挡脚,方便滑冰的人蹲在冰车上。横木板下面再钉一块方木,中间镶一钢片做冰刀。光说你一定想不出它的模样,看了真品,你也一定琢磨不出它如何来滑。和滑大冰车一样,滑“单腿驴”也需要两根冰杵子。冰杵子一般是用细木棍做的,一头钉上一根粗钉子,用来搐使冰车前进。冰杵子不用木棍做也可以用钢条弯成,一头磨尖即可,这和现在滑雪用的雪杵的功能一样。上中学物理课里有作用力等于反作用力,现在挺明白,当时怎么就不好好学习呢,多么生动一个物理现象呀。做一驾“单腿驴”可非易事,要找上好的木板做车身,又要找好的钢片做刀片。为了找到好材料,我们只有找与自己关系不太铁的后勤职工子弟或铁道北的孩子,他们或许能帮上忙。这时他们在我们的眼里似乎成了好同学,好伙伴,现在想想那么小就玩这些,真觉得可悲呀。滑“单腿驴”不像滑大冰车一样随便什么人都能对付,大不了横着滑罢了。滑“单腿驴”可要一定的技术,像骑自行车一样讲究平衡,一般没有一个冬天的驾龄,别想取得初级驾照,更别提在二道河这样一眼望不到边的大冰场上撒欢儿了。
        第一次偷着到二道河去滑冰真是兴奋,我们是顶着被大人处罚的风险去的,因为以前我的一个同学到河里滑冰掉进了冰窟窿。我记得那好像是一二年级的事了,那个同学去滑冰,看到了前面的冰窟窿,但因为滑大冰车已经煞不住车了,一头扎了进去,伙伴们四处喊人来救他,但大人来时,我的同学已经踪影全无。基地为了找到孩子的尸体,从他掉下去的地方一直用炸药炸冰炸到了电厂,依然不见我的同学。那以后大人们告诫我们千万不能去河边滑冰,特别不能去二道河滑。但是谁又把大人的话当真呢,于是就偷着去滑,做到晚去早回。东风的河水碱很大,在冰上摔了跟头,裤子上很容易留下一圈圈的水碱印儿,这很可能成为被大人识行藏的破绽。于是在回家前得想方设法除去裤子上的水碱印,否则真不敢进家门。
        其实大人对我们去滑冰也有所闻,但真的管不了,于是就吓唬要丢掉我们的冰车和“单腿驴”,你想想这些东西在我们眼里就跟命根子一样,哪舍得让父母这般处理呢?就想办法把冰车藏起来。我是把冰车藏在菜窖里的一堆菜的下面的,这样父母还真发现不了。

        同学对我记忆的补充

        杨某某:我好象记得那个掉下去的孩子叫“韦宏业”,是513的一个漂亮男孩儿。新疆舞跳得不错。事件对男孩儿母亲的打击很大。这也是一个发生在身边、让我常常想起天下父母心的事情。  
        魏某某:我还记得那个因为滑冰而淹死的孩子,大概是在小学二年级,当时我和他同级不同班,我们都是小学宣传队的,我还记得他腰间扎着红绸子跳舞的情景,长的浓眉大眼,看上去很是聪明伶俐,真的是非常遗憾!!!  
        虞某:掉到弱水河里淹死的那个孩子叫韦洪业,他的父母好象是513医院的,他是个独生子.我记得和他一起去滑冰的孩子回来说,他掉下去的时候还抓着冰面叫"救命"......后来听说他母亲有些神经失常了,现在想起来,真的有点惨  
        王某:东东的记性不错,那个孩子小名叫韦三,聪明而且漂亮,为此事他母亲精神崩溃,并且全家也提前转业了。  
        张某某:李翔先生,带鱼的记忆真好,居然记得那个孩子,你们一说我想起来了,连他的模样,头天穿的什么衣服都历历在目,好象那时候正在排练节目,第2天就出事了,可惜啊........

        吃在东风

   从上世纪60年代中期到80年代初,东风的粮食和生活物品都实行特供,这是在周总理亲自关照下实现的。所以那一阶段,东风的粮食和生活物品的供应一直比较正常,东风的整体生活水平也较外面的世界为好,这也就是为什么长年住在东风的我们并不觉得这里生活艰苦的最要原因之一。
        想想吧,在全国物资供应都很紧缺的情况下,东风的大米白面从来没有断过,虽然每天我们吃的主食要配百分之三十的粗粮,也就是玉米和小米,但谁也没有把这些作为生活艰苦的标志,现在看看每天吃一些粗粮还有利健康呢。
        我记得我们家一日三餐都是到02区的食堂去打的,每天晚饭时订第二天全天的主副食,在写有爸爸名字的一张大卡片上写下要的饭菜名,然后挂到钉有许多钉子的立板上,等月底一起结帐。那时大家非常自觉,从没有发生用别人的卡打饭的现象发生。
        爸爸妈妈加班或出差不回来时,我经常是自己去订饭打饭,一个人在家吃,特别无聊,我真羡慕自己家起火做饭的,一家人围在一起多热闹呀。所以我一到别人家去吃饭时吃得都特别多,我父母非常奇怪,在家死活不吃饭的人到了别人家怎么跟饿狼一样呢?其实吃饭是讲究气氛的。
         司令部食堂的饭菜做的还可以,特别是烧茄子做的特别好吃,因为那道菜需要用许多油来炸,那个年代油都需要用油票来买的,谁家舍得用那么多的油来做这么一道菜呢?于是只要食堂有这道菜我家就一定要订,而且食堂的李师傅(同学李雯的父亲)还特别精于做这道菜,他的手艺在这道菜上发挥出了最高水平。事隔多年当我们家一回忆起东风的事,父母总要提一提当年吃的烧茄子,似乎还是回味无穷。
        说到吃,就应该说说东风服务社。东风服务社分两部分组成,主楼上下两层,大门冲南,一楼左面卖文具还有一般生活用品,右边卖自行车和配件。二楼主要卖衣服和布匹等等。主楼的西侧与主楼呈丁字型的大厅主要卖副食,大门冲东,常年挂着厚厚门帘,不知为了什么,怕食品跑味?
        我小时候特别喜欢吃糖,尤其喜欢巧克力,服务社的副食大厅是我经常督着父母前往的地方,这里卖好吃的各种水果糖,有酸得掉牙的话梅糖,有号称一颗糖能冲一杯牛奶的大白兔奶糖,有一根根用塑料纸包着的长长的果蛋皮,有卷成筒装的山楂片等。除了糖果之类外,还卖几种点心,有酥脆的桃酥,金黄的蛋糕,硬硬的姜米条,过八月十五还有硬得能打昏人的老式月饼,一吃掉一身渣子。这些东西都敞开供应随便购买,可以想见那时东风的供应多么充足。记得有一次妈妈没有时间,我就拿着五块钱去买巧克力,卖糖的阿姨看到我拿着这么多钱,就盘问我钱是哪儿来的,好像我偷了家里的钱一样,还打电话找到了学校查我,幸好老师帮我解释了,我才买成了巧克力,还把我吓得够戗。再往西与副食厅并排的是冰棍房,这里可是我们孩子夏天最常去的地方, 红果冰棍五分钱一根,奶油冰棍一毛钱,酸梅汤一毛钱一杯。那时的奶油冰棍是真放鸡蛋和牛奶呀,吃起来又甜又香,奶味浓极了,比现在一块两块的冰棍好吃多了。记得有一年“六一”儿童节也是我的生日,我用一块钱请我的几个伙伴去吃冰棍,一人一根奶油冰棍外加一杯酸梅汤,把冰棍放到酸梅汤里去蘸一蘸,然后再放到嘴里嘬嘬,那感觉真是很好极了,这也是我到现在为止过的最幸福的一个生日了。
        还有一个地方就是东风学校大门对着的副食店,那里卖油盐酱醋和鱼、肉之类的东西。油是一勺一勺地打,酱油和醋可以零散地一瓶一瓶地装,盐是用报纸叠成的三角纸包装着放在柜台上一大堆,你要一卖就是一大包。那时的肉还很少也要票,有时也来些带鱼、小黄鱼、海带之类的海货,总是供不应求。值得一提的是那时的小黄鱼真便易,才2、3毛钱一斤,黄鱼的质量也好,吃起来没刺肉瓣极大。想想吧在那个年代我们还能吃到这东西,内地人民怎能有我们的福气呀!除了这些吃食,那时基地许多人都到戈壁滩上去打猎,时不时的常能吃到一些黄羊、野鸡、野兔子之类的野货。甚至一些人开着吉普车去追黄羊,也不用枪打,直到把黄羊给累死,就这么折腾,那以后基地的戈壁滩上就很难见到象黄羊这样大型野生生物了,让基地的人都打光了。
        因为基地让卖高压汽枪,我们孩子也经常端着汽枪出去打麻雀,那时麻雀的名声还没有恢复过来,属于四害之一,我们大白天端着汽枪去打,也没人来管,一天下来也能收获个十只八只的。回到家把毛皮刮了,下锅一炒,真香呀,可怜的麻雀就这样成了我们的肚中之食。
        东风那时没有饭馆,每个区也没有后来的服务中心,大家除了吃食堂,自家也存着菜什么的。因为东风的冬天太冷了,为储存蔬菜,家家都要挖一个菜窖,把入冬前购买的大白菜、土豆、胡罗卜一类的能长期存放的蔬菜入窖,这样一个冬天全家靠吃菜窖里的蔬菜就行了。一般菜窖得挖一人深左右一个坑,有时挖着挖着就出了水,不过很快水就渗下去了,再在窖顶上横竖搭上几根粗木头用钉子钉实当菜窖的梁,然后铺上草袋子或草席子,然后再在上面培上土,最后再留一个口做一个盖子,方便人进出,这样菜窖就建好了。这里面冬天暖夏天冷,是天然的存放蔬菜的冷库,比现在的冰箱好使多了。东风每个家庭除了必备一个菜窖外,一般还有一个鸡窝,到70年代末时,住家的鸡窝由基地后勤部统一修建,达到统一化和标准化,这样每栋宿舍楼前的鸡窝就不那么乱七八糟的,即整洁也干净。
        养鸡有几大好处。一是能有鸡蛋吃,二是时不常的还能吃几只不能下蛋的老母鸡开开荤。三是养小鸡时太好玩了。那时家家都能自己孵小鸡,把鸡蛋放到一个大纸箱里用一个大点瓦数的灯泡一直照着它,过不了多少天,就孵出一群小鸡,那毛绒绒的小鸡满纸箱乱爬,相互乱踩,太有意思了。宁静的家里突然多了叽叽的叫声真挺热闹的。
        养鸡也有几大坏处。一是天天得给鸡剁鸡食,一半清菜一半稃子用水绞在一起去喂鸡,真烦呀。二是鸡窝里和鸡身上经常爬满了鸡虱子,不小心弄到身可就有苦头吃了,还得常给鸡找身上的虱子,要不鸡就不长个,不下蛋,整天蔫拉巴几的。三是闹了鸡瘟那就麻烦了,不光你家的鸡一个不保,周围家的鸡也不能幸免于难。现在说的多么恐怖的禽流感其实就是我们那时候说的鸡瘟,不过当时谁把这当回事情呀。
        同学对我记忆的补充;
        王某:从六岁开始我就和鸡窝结下了不结之缘。 那时候还不会养鸡,就知道一天到晚趴在外面的沙窝里捉一种叫海陆空的虫子给鸡吃,每天晚上经常忙到废寝忘食的地步,半夜一点多还不记得回家,为此不知挨过多少教训,小学二年级开始和同伴一起骑着二八自行车每天去菜场给鸡买菜,当时都买西葫芦给鸡当食,因为那个便宜,二分钱一斤还都得以三寸不烂之舌讲到一分钱一斤才算罢休,每天放学的第一件事就是给鸡弄吃的,有一阵子都养得够够的,感觉耽误了好多玩的时间,不过每天看到鸡下了蛋又会有很多成就感,而且鸡蛋又是那么的好吃,慢慢的就养出了感情,小学四年级的时候开始知道给鸡减轻痛苦了,夏天经常趴在外面给鸡身上捉虱子什么的。家里如果杀鸡还会难受的流泪,后来就都不再当着我的面杀鸡了,否则我得难受好几天也缓不过劲来。 家里的鸡窝也是翻盖了好多次,记得那时候家家的鸡窝盖得都是乱七八糟的,什么样的都有,不像现在都很整齐划一。小时候鸡窝是除了家之外最常去的地方,有时候还趴在里面写作业,听着鸡叫声感觉特别有乐趣,印象最深的是有一次,有个同学说她敢吃生鸡,我们几个小伙伴就一起看她怎么吃,她说没人才行,于是我们就把她关在鸡窝里,到了晚上才想起来把门打开,把人家都快饿晕了,大家还经常在鸡窝里玩捉迷藏,或者拆别人家搭鸡窝的竹竿子玩,看了姿三四朗以后,小伙伴们就开始在鸡窝里练打架,看了排球女将就在里面练弹跳,那种穷快乐的感觉现在都没机会再享受到了,鸡窝是我们每天必到的场所之一,一天不去还都想得很,现在的小孩可体会不了我们当时的那种乐趣了。 去年回基地的时候我还专门在周围的鸡窝里转了转,发现现在养鸡的基本上都没有了,倒是看到有在鸡窝里养猪的,可看出现在的生活好了,我看以后干脆把鸡窝都改建成猪圈算了,反正那地方就是面积大,养多少猪也有地方放。  
        刘某某:说起鸡瘟,我还记得我家的鸡死了,因为是瘟死的,所以不敢吃,就去埋了。可是有的人把瘟死的鸡用高压锅一蒸,吃进肚了。也没有看到有得禽流感的。可见还是当时的人身体比现在的人抗折腾!  
        王某:关于吃------民间有两条标准,吃饱吃好,吃饱在前,吃好在后。记得有则故事说:"62年,家里做面条,全家眼巴巴地等着,面条出锅时,老师"恰巧"来家访,一口气吃了六大碗,全家人尊敬老师,可更心疼那面条"。我们生长在70年代,基本上已经摆脱了吃不饱这个阶段,吃好可一点也谈不上。 在基地最初那阵,一到冬天,能有什么好吃的?不外乎就是天天从菜窖里拿出些萝卜、白菜、土豆什么的煮煮炒炒吃,能讲究什么质量?添饱肚子就行了,偶尔服务社也会进一些带鱼、猪头肉什么的,想买到好的也极不容易,带鱼要宽,猪肉要肥,不认识售贷员的话,门都没有,正好我家是谁也不认识,卖这些东西的都是20的,我家是三部的,所以家里干脆次次都是打发我去买,是什么样算什么样,记得那会别看我个子小,抢购可也算是一把好手,和一个伙伴一起经常也能连混带蒙的买一些不错的东西洋洋得意地回家。有了肥肉就可以炼油,另一种食品便应运而生了,油饼,面里和些糖,一张张炸出来,香气扑鼻,真好吃,一到这个时候,我的饭量就立刻惊人,吃上七个、八个好象还不过瘾,不撑趴下感觉就象没吃饱似的,就因为受此影响,现在平时只要有空在家闲着我就喜欢给儿子烙饼,看着他吃得香喷喷的样子,感觉真幸福。 后来有几年好象家家还配发了一桶桶的压缩饼干,说是吃一小块可以相当于一个大馒头的热量,能挡饥,放在屋里,在眼前晃来晃去,经常偷偷地拿出来象当零食一样吃,一会功夫好几个就下肚了,吃得口干舌燥,一样乐此不疲,以致于后来妈妈看我这么能吃,甚是发愁,生怕我吃成个超级大胖子,所以经常当我吃得兴致勃勃的时候提醒我让我赶紧住嘴。那个年纪还不太懂得臭美,当然根本也顾不了这个,先吃一口是一口了。  
        印象中,每到周末大多数家里都是包饺子,我家是北方人,最喜欢吃这个了,那时候星期天都是只吃两顿饭,九点起床,十点钟才吃早饭,下午四、五点再吃第二顿,每次为了包这个饺子全家都得忙乎好几个小时,那叫改善生活,再忙再累也得干。后来回地方后因为周日这里吃三顿饭的问题还很有一阵子不太习惯,觉得这一天就应该只吃两顿,多那么一顿又浪费粮食,又浪费精力,还要早起,实在有些不合理。 中国人讲究吃,天塌下来,也不能耽误了吃,病入膏肓还有人劝,想吃点什么就吃点什么,验明正身,押赴刑场之前,也会送上一顿好酒好菜。更常见的是,酒杯一端,政策放宽,只要吃了,关系就进了一步。现在的日子好了,再也不用像过去那样为了吃上一口去争去抢了,朋友见了面一句话:"走,吃去"。三杯酒下肚,你好我好大家好,悠哉悠哉,然后又开始考虑着怎么能少吃,怎么能减肥的问题,大鱼大肉老是摆在面前怎么看着还有些腻歪了?! 我家旁边正在盖一座新楼,来来回回经常能看到民工们围着饭菜你争我抢的场面,一股清香时不时地飘入到我的鼻中,怎么又开始怀念起这种粗茶淡饭的味道了?
唉,树高千丈,还是这萝卜白菜来得实在。
        反修瓜  
        没去过东风的人会说像东风这地方夏天肯定没什么水果吃吧,其实这是十分错误的。别看东风是典型的戈壁滩,但盛产西瓜还和葡萄一类的东西。基地这地方一天十几个小时的日照时间,加之是沙地,非常利于西瓜和葡萄的生长。
        东风产的西瓜有一个特别响亮的名字——“反修瓜”,这大概是取文革时的“反帝反修”即反美帝国主义、反苏联修正主义之意吧。因为基地靠近苏联的尾巴国蒙古,所以东风产的西瓜也取了一个政治性极强的名字,意思是让大家在吃西瓜时也不忘记反修斗争。真是有意思。“反修瓜”是真正的良种西瓜,个个薄皮黑子脆沙瓤,水份很少,含糖量极高,吃起来极爽,吃惯了基地的“反修瓜”吃哪里的西瓜都不觉得甜,后来到北京后,我很多年都不吃北京的西瓜,因为怎么赶得上东风的西瓜好吃呢?水拉巴几的一点不沙。每年我们家卖西瓜都没有一个一个买的而是一麻袋一麻袋买,那时的西瓜真的太便易了,五分钱一斤,一麻袋也花不了几个钱。每次买回来后就丢到床下,想吃弄一个出来切来了用勺挖着吃,一个西瓜吃下去就不用吃饭了。
        基地的“反修瓜”基本是在鼎新还有什么新西庙那边种的,有时也从额旗进西瓜。夏天不仅有西瓜吃,基地还从新疆进哈密瓜,马奶子葡萄,有时我们还能吃到正宗的新疆库尔勒香梨,这梨一般是进贡中央的上等品,放在家里整个屋子里都香了起来。除了这些基地还产沙枣,我在《东风回忆地图》的开始介绍了沙枣,沙枣开花实在是太香了,香得让人闻了有点恶心,让人闻到它不能不捂鼻子。但秋天沙枣红了的时候,却又是我们这些孩子最兴奋的时候了。为了摘到高大的沙枣树上红红的沙枣,我们想尽了办法。其一是爬树。对于低矮一些的小沙枣树,沙枣结得离主枝不远的我们就爬树上去摘,哪怕手上脸上被沙枣刺划得尽是血口子,衣服被撕破了露出洞也再所不惜,为止不少挨父母的训斥。其二是用钩子勾。对于那些高大的沙枣树,沙枣结得又高又远的,爬树显然不行,也太危险,我们就准备了长长的木杆子,上面绑着一个铁钩子,这样就做成了一个摘沙枣的好工具。摘沙枣时只要把这个长钩子伸到结沙枣的枝子上一拧,连树枝带沙枣一块撅了下来。我们用这个办法可是收获了不少个大好吃的沙枣,但也毁了不少沙枣树。其三是用各种能想到的办法。比如用石头砸,这方法效果最差,往往砸不下来几个沙枣,反而打到路上行人或谁家的玻璃。再比如用脚踹,希望把树踹得震动,成熟的沙枣自己掉下来,这方法最蠢,脚丫子踹得生痛,可是也落不下几颗沙枣,眼巴巴地望着树上红红的沙枣那个馋呀。打下来沙枣后,有的还挺青不能吃,我们就把它放到玻璃窗户的中间去晒。因为东风的风沙大,所以宿舍楼的玻璃窗都是双层的,主要是保暖和防风沙,但这两层玻璃之间的空间却成了我们晒沙枣的好地方。等到沙枣红了软了,再拿出来吃,或带到学校去臭显,真是有意思。
         打完沙枣我们还吃春天的槐花,一串串白花非常甜,摘下用手一撸一把槐花放到嘴猛嚼,有时吃得满嘴出白沫子,就这还是常吃不厌。春天时最怕基地给树喷农药,这样我们就不敢吃喷了药的槐花,看着被农药糟蹋的槐花,真是望花兴叹。与槐花差不多还有榆钱儿,这东西我不太喜欢吃,许多小伙伴都说它怎么怎么好吃,我吃起来觉得它有些苦,如何没有新鲜的槐花,吃些榆钱儿也能对付事。
        除这些之外我们还吃戈壁滩上生的一种沙棘果,小小的,酸酸的,还挺有味道,不过这东西刺挺多,我们一般不去招惹它。说回来之所以那时我们吃这些东西,的确是那时能让大家当零嘴的东西太少了,糖果之类的东西还是太贵,没有多少家能买得起吃得起。但是从吃这些东西也让我们体会到了生活的乐趣。
         同事的回忆:
         张某某:说起东风的瓜来,我还是记得很清的,咱们基地的瓜基本上都是基地农场种的,我父亲在转业的前几年调到基地农场当政委,所以我瓜可是没少吃,那时,放暑假的时候我就跟我爸去农场住,每天没有事了,就去瓜地里转转,一是想抓刺猬(瓜地刺猬多),二么就是想看有没有熟的瓜,西瓜我是不吃的了,要吃就只吃哈密瓜,哈密瓜甜,那时可把我给吃过瘾了,吃西瓜都不知道甜了(以至于到现在我还不怎么吃西瓜),看瓜地的士兵也希望我去,因为他们看瓜是不是能吃的,是纪律,而我去了就没有事了,他们都跑着去给我挑,因为我吃他们也能吃啊。每到周末回家的时候,总会拉一堆瓜回去,我记得那时最好吃的哈密瓜叫“黑眉毛”,是因为其外表是一圈黑黑的条纹,看上去象人的眉毛而得的名。

        住在东风  

     一九五八年基地建场时虽然有额济纳旗搬走时剩下一些简陋的房屋,那只能让领导同志住,而大多数的官兵只能住用土坯盖的简易房和搭帐篷了,真可谓是天当衣被地当床呀。但大家依然挺过来了,后来在苏联专家的协助下,一边搞科研一边搞基本建设,官兵们这才逐步搬进了砖砌的房子,所以说那时留下的房屋基本上是苏式建筑的原因。
        八十年代以前,东风基本没有什么高大建筑物,场区人员住的宿舍也基本上是二层的宿舍楼,一律是尖顶歇山式的苏式建筑,这种建筑好就好在它的尖顶上歇山式上,那中间的空间虽然只存放楼里住户电话线什么的,但在戈壁滩夏天强烈的阳光照射下,它却起到了绝好的隔绝热量的作用。住二楼的人家之所以没有感到夏天的酷热都得益于这尖尖的屋顶了。但基地后来的建筑都是平项了,因为那样省材料也省瓦片,家家都装上空调也就不用这尖项来调节温度了。
        10号区的干部宿舍楼是以级别来划片建设的,这就使得10区的干部宿舍楼样式繁多,功能复杂,甚至到了十分奇怪的程度,不知当时的后勤营房建设部门是依据什么来设计这么多古怪的宿舍楼的。
        先说高干宿舍区也就是02区紧挨司、政办公楼的那九栋楼吧。当年我家就住在东边挨着办公楼的第二栋楼0229号里,从南向北一共五栋团职宿舍楼,最北面一栋由三部的干部住着的,而其它四栋住着司政机关处长一级的干部。这里每栋楼两个门共有八家住户,每家三室一厅,带厕所和厨房,厕所里装着盆池,可以自己烧水泡热水澡。
        在团职楼西面的是前后排列的四栋大校楼,最南面一栋被基地政治部的电影工作站占用了,其它三栋住着基地参谋长、政治部主任等级别是师级以上干部,所以叫大校楼。这里每栋楼只有一个门有四户住家,全基地只有12户人家可以享受师级的住宿条件。每家五室一厅带厕所和厨房,房屋相当宽敞,非我等能够想象。
        但是02区的西头那一片干部宿舍楼却与大校楼迥然不同,我们叫它集体宿舍。这里每栋楼二个门,每个门一进去就对着只有一个坑的男女公共厕所,向左和向右都是没有套间的房屋,住在这里的干部根据职务和军龄的长短,或住一间房,或占两到三间房不等,这里没有厨房只有水房,至于他们是怎么做饭的,我忘记了。反正一进这些集体宿舍楼,乱糟糟的让人没有情绪再去拜会想见的人了。但我的同学很多在这种环境里生活了很多年。
        与司政宿舍区02区不同,后勤部和513医院的宿舍区的干部楼就奇怪多了,两个楼门分别在楼把角上,象青蛙的一对眼睛努努着。你一进楼门就看到有一个门,紧里面还有一个门,走进其中的一个门里面住着一户人家或两户人家,那些个门搞得你昏头转向总是认错人家的门。没办法我去同学家串门就站在门外叫,一嗓子同学就出来了,省得我进去瞎乱撞。
        05区的房子的样式又变化了,南面几排倒还是比较像象样儿的宿舍楼,它的建筑样式与02区的团职楼大同小异,只是套内的房间数少一些罢了。但它们北面的叫“通天楼”的简直能把你吓一跳。为什么叫“通天楼”呢?原来楼的北面是一层有单独大门的单元房,而楼的南面却要爬上很陡又很直的楼梯才能进到二层的住户的门前,因为这个像通天梯的原故,所以这楼叫“通天楼”。记得小的时候,总是不敢爬这里的楼梯,如果有一二个人在你前面下楼梯,那他们基本上把楼梯就挡死了,你根本看不到眼前的路,只能看到他们的头顶,你一抬脚恨不能踢到前面人的脖子上。要是上楼就更坏了,你只能看到你前面人的小腿肚子,除此你什么也看不到。要是这楼梯里没有灯,那可惨了,你就的用手摸着一步一步爬着下去,闹不好你很可能从楼梯上滚下来。从这些楼建好有多少人从楼梯上摔下来过,真不好统计,但肯定不在少数。我至今不明白,是什么人设计的这样的楼,应该让这个设计者去好好住住这样的楼,让他也受受爬这样楼梯的苦。后来听同学们说当年的“通天楼”烧了两栋,我怎么也想不起了,听他们说连鸡窝里的鸡都烤成了烧鸡,许多人家损失很大,这都是孩子放鞭炮引起的火灾。这些叙述才让我似有所悟,不过除去这些干部的损失不说,像这样的楼不住也罢了。
         同基地干部相比,基地的后勤职工的住宿条件就差得多了,他们基本上住在离火车站不远的一片片平房里,我很少去他们那儿玩,对那里的情况不是很熟悉。但从住宿条件上看,因为身份的差异,在居住环境和条件上有着这样大的区别,是那个时代和基地那种环境造成的,不是某一个人所能改变的事情,大家似乎也习以为常了。
        与基地不同的是三部的宿舍楼就好多了,楼也高了不少,大概不是五层就是六层。套内的房间面积也大,布局也合理得多,很让我们基地这边的人羡慕。
        穿在东风
        我对在东风的时候穿什么并没有太多的记忆,那个全国人民都穿灰蓝黑绿的年代,是不能讲穿着的,故而穿着也没有什么特色,所以被外人称为一个到外是蚂蚁的国家,原因是这些蚂蚁和那些蚂蚁基本没有什么不同。然而基地是军人的世界,绿色则成了这里常年不变的流行色。
       小时候因为个小,穿不了大人的军装,就想着用一些军人的用品来装扮自己,让自己更像一个军人的后代。比如左肩右斜背上正宗的军挎,而非那种绣着“为人民服务”红字什么的假冒品,用手摸着硬硬的挎包布面,真是心花怒放呀,但到了高中我才背上了属于自己的军挎,但那时军用品已经不时髦了。或者戴上顶绿色的软布军帽,里面还要用叠着的报纸叠撑起来,让整个帽子挺拔向上,这样才帅气引人注目。可是那时我的头小又长着一对招风耳,戴帽子贼难看,要想借戴帽子来修饰自己的目的很难达到。
        不过八十年代以前东风中学特乱,许多高年级的孩子常堵着校门口,抢低年级孩子的军帽和军挎,他们的书包里常常不放着课本和文具,而是背一块板砖,腰里还别着刀子,为了一点小事挥起书包就打,拨出刀子就扎,太吓人了。所以那些背军挎戴军帽的孩子每天都面临着自己心爱的东西被别人抢走的危险,整天担惊受怕,惶惶不可终日。
        东风的冬天太冷了,我们穿的东西就更多更厚了。头上戴短绒军绵帽,臭美者还要缀上红五星,调皮者把一对帽耳朵系在头后,似夹皮沟里的土匪,此受电影《智取威虎山》影响之深。身上穿绵猴儿、绵裤,鼓鼓囊囊,富富泰泰,绵猴儿和绵裤均系父母亲手制作,内嵌额旗弄的精细驼毛,暖和异常。手上带军用绵手套,由长绳系起来挂在脖子上不会掉下。手套有三个指头,乃战士用的,有五个指头的,乃干部用的,手套有全布的属一般用品,有带毛的属高档品。孩子们玩耍时用它当拳击手套,或当流星锤使,常常两只手套飞缠在一起,总有一方系绳不结实而崩断的,绳子断再系起来,于是手套的系绳就越来短。脚下着一双硕大的大头鞋,此乃寒区部队才配发的装备,但已经成了东风孩子们常穿的逾冬用具。早时的大头鞋,鞋身分两截,前头是铁头包裹,坚硬异常,后来的新式大头鞋鞋身似有改进,外形小多了,但鞋身依然厚重。穿上它的我们什么都敢踢,看什么不顺眼就是一脚,踢习惯了,这毛病也落下了,直到现在依然不能改正,但现在的什么鞋有大头鞋结实抗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