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影仪当电视用:青春火花:岑凯伦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5/10 09:51:42
第一章:  康山捧著书本,一面走进屋子一面叫:“妈妈,妈妈。怎么屋里没有人?”  “康山,你回来了吗?妈在你的房间里,你进来吧!”  康山走进自己的房间,一看,房间竟然变成全部女性化。  “妈妈,你给我化妆台干甚么?”  “那不是给你的,是给爱慈。”邱太太正在铺一张粉红色的床单。  “爱慈?是谁?”  “她就是梁亚姨的女儿。”邱太太说:“你们从小不就是好朋友?”  “她一向住在澳门的,怎会来这儿?”  “梁亚姨已经过世了!”邱太太站起来,叹了一口气:“她临死的时候,写了一封信给我,叫我收留爱慈。”  “爱慈要在这儿长住?”康山恋恋不舍自己的房间。  “唔!爱慈就只有我这么一个亲人。”邱太太说:“梁亚姨也很可怜,她给丈夫抛弃了,自己也没有家人,我和她是结拜的姐妹,不过我们的感情一向很好的。”  “妈妈,我的房间没有了,怎么办?要我睡到厨房去?”  “我可不会难为我的儿子。”邱太太搔一下儿子的头:“你还记得我们有一个储物室吗?反正是空放著的,我已经把它清洁好了,把你的床、书台和衣柜搬进去,那房间虽然小一点,但是有一扇南窗,很不错。”  “妈妈,你真是偏心,把大房间让给人家的女儿住。”  “妈一直就盼望有一个女孩子,现在,我是把爱慈当自己亲生女儿看待了。”邱太太叮咛说:“康山,你可不要欺负人家。”  “我从来不欺负女孩子的。”  “不欺负?你小时候常常拉她的辫子,又在她背后烧爆仗。”  “那是小时侯的事,我现在连看一下女孩子都不敢。”  “你要好好待她,像对自己的亲妹子一样。”  “知道了,妈妈。”康山坐下来问:“她甚么时候来?”  “我已经寄了钱给她料理梁亚姨的身后事,大约这两天可以来了。”邱太太已经把房间布置完毕,她站下来欣赏一下:“要不是你要赶写论文,我会叫你去澳门接她。有一个男人,出入有个照头。”  “叫爸爸去,他每个星期六、日都有空。”  “你爸爸一天到晚只会怨这怨那,他时常希望突然发达,买汽车,住花园洋房,他哪有心情去帮助别人。”  “爸爸喜欢发白日梦。”  “他已经发了几十年的梦,我看他这一辈子都会好梦成空。”  “其实,我们现在也过得不坏,爸爸有固定的收入,这间石屋又是我们的,而且,我还有半年就大学毕业了。”  “你大学毕业,会赚钱了,也不能满足他的欲望,他要做大经理,要做老太爷,要请佣人侍候。”  “你已经侍候他大半辈子了,他还不满意?”  “满意?他常常骂我:菜烧得不够味,西装熨得不够挺,人又不够灵活。”  “妈妈,我不能再让你辛劳,等我大学毕业,我给你请一个佣人。”  “你真是乖孩子,我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你的身上,你要好好做人。”邱太太拉儿子的手:“到你的房间看看,不满意可以告诉我。”  走出房间,邱志和已经回来了,他一看见妻子就说:“该吃饭了!”  “糟糕!”邱太太叫了起来说:“我还没有烧饭呢!”  “你怎么搞的?”邱志和有点不开心:“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回家就要吃饭。”  “妈妈刚才在布置房间。”康山说。  “又不是过年,布置甚么房间?”  “爱慈要来了,我为她准备一个房间。”  “又是爱慈!”邱志和摇一下头:“你不要忘记,多一个人吃饭,多一份负担。”  “爸爸,一个女孩子能吃得了多少?”  “她已经十八岁了,过几年就可以出嫁。”邱太太向丈夫保证:“她不会负累你的!”  “好吧!”邱志和挥一下手:“反正家里缺少一个佣人。”  “志和,人家是个孤儿,我答应过她妈,要好好待她的。”邱太太几乎想哭。  “谁说不好好待她?”邱志和提高了语气:“如果她是懂事的,看见你整天忙著,也该帮帮忙吧!”  “爸爸,你有帮过妈妈没有?”  “我帮了她一辈子呢!我赚钱养活她,对她还不够好?”  “妈妈不是白吃的,她已经侍候了我们一辈子的了。”  “康山,你在说甚么?”邱志和面对儿子:“你也要来批评我,你自己不去想一想,我怎样辛苦供你念大学?”  “我……”  “康山!”邱太太立刻拉开儿子:“替我摘菜好不好?”  康山低头吐一口气:“好吧!妈妈。”  “哼!”邱志和喃喃的骂:“这孩子真不知天高地厚,没有我这个爸爸,你做得了人?”  康山正在房间埋头写论文,突然听见母亲在外面欢呼的声音。  母亲在跟一个女孩子说话,她是谁?可能是爱慈。  康山放下了笔,走出去,看见一个长头发的女孩子。  她低垂著头,雪白的小脸,长睫毛的大眼睛,还有那小巧的嘴唇……“康山,你过来!”邱太太在叫:“你还认得你表妹吗?”  康山走过去,伸出了手:“爱慈,欢迎你!”  “表哥!”她的手是冷的。  “康山,你带爱慈到她的房间休息,我去给她煮碗面。”  “姨妈,我不饿。”  “不饿也得吃,看你多瘦,营养不良。”邱太太已经开开心心的走进厨房。  “妈妈已为你准备好一个房间,你看看喜欢不喜欢?”康山为她挽起皮箧。  爱慈跟著康山走,她似乎不大喜欢说话。  来到了房间,康山把皮箧放下,他问:“你喜欢吗?”  “谢谢你们!”  “看看还缺少些甚么?”  “已经够多了,姨妈待我真好。”  “如果你有甚么需要的,告诉妈妈,她立刻会为你添置。”  “谢谢!”  “你坐会儿,”康山体贴的说:“我替你把衣服挂进衣橱。”  “用不著了,也只不过是几件旧衣服。”  “明天叫妈妈陪你去添购新衣。”  “不要为我花钱,衣服虽然旧了,仍然可以穿。”爱慈显得很感激的样子,她对康山,已不像刚来时那样陌生。  “你很节俭。”  “环境不好,只能节省些。”  “你在澳门的时候,还在念书?”  爱慈点一下头:“念高中二。”  “还差一年,你应该念到高中毕业。”  “不念了,念书要花许多钱。”爱慈眼睛一红,她哽咽说:“妈妈费了很大的力,捱了一辈子,好不容易,才能供我念书。”  “我们环境虽然不算富裕,但也很安定,大家省一点,一定可以帮助你完成中学课程。”  “不,表哥,我来依靠你们,已经负累了你们不少,我怎可以还要姨父为我麻烦?我希望能找点事情做。”  “中学未毕业,找事情做不容易。”  “我明白,因此,我想到工厂做工。”  “那太辛苦了,而且,也糟蹋了你的学问。”  “职业不分贵贱,只要能自给自足就好了!”  “你暂时先住下来,休息一个时期,我会对爸爸说,叫他供你念书。”  “表哥,不要……”  “爱慈,”邱太太在外面叫:“面煮好了!来吃吧!”  “我们去吃面!”  爱慈抹了抹眼睛,跟康山出去。  吃完面,爱慈抢著去洗碗。  康山对母亲说:“不要让爱慈去工厂工作。”  “她说要去工厂做工?”  “她不想负累我们。”  “她要找事做,也应该找一份写字楼的工作做。”邱太太说。  “可是她还差一年才高中毕业。”  “那就难了!”  “妈妈,我们应该供她念完中学。”  “这是好主意,不过,可不知道你爸爸肯不肯,因为他看一元硬币比一个面盆还要大。”  “只不过供一年,一年后,她就可以赚钱。”  “我明白,可是,你爸爸为了供你读大学,已经埋怨了我好几年了!”  “等爸爸回来,我跟他说。”  “你先问问他,晚上我再跟他说。”  爱慈由厨房走出来,她问:“姨妈,还有甚么工作要做吗?”  “你歇会儿吧!家里的工作,我会料理。”  “我不用休息,我在家里已经做惯了!”  “现在没有甚么事情要做了!”邱太太慈爱的说:“你回房间去料理你的衣物吧!-“要烧饭的时候,请你告诉我。”  “妈妈,”康山说:“你有了一个好帮手。”  “我才舍不得让她做粗工。”邱太太对儿子说:“不要老是打扰表妹,快去写你的论文。”  “妈妈,今晚我想请表妹看电影,行吗?”  “为甚么不行?等你写完论文,带爱慈到处玩玩,我年纪大了,腿跑不动,一切全靠你了!”  康山和爱慈经过一个星期的游山玩水,两个人的感情增进了不少。  本来已是青梅竹马,现在更进了一步。  爱慈的脸上,已逐渐有了笑容……不过,她仍然没有忘记要去找寻工作。  这一天,康山忍不住又去追问邱志和。  “爸爸,你到底答应不答应?”  “答应甚么?”邱志和抬一抬眼。  “爸爸,你让爱慈继续念书吧!”  “你这孩子,怎么近来这样长气?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可以!”  “为甚么不可以?”  “还不简单?没有钱。”  “爸爸,你是个会计主任,每个月收入也不少的呀!”  “有多少?只不过一万多元,虽然不用交租,但是四张嘴巴吃饭,还要供你念大学。”  “爸爸,我有奖学金的。”  “奖学金又怎样?又不是全免,我每个月还得为你花好多钱。”  “爸爸,我们省一点,供她念完中学吧!只不过是一年,一年后她就可以找工作赚钱。”  “一年后我封你做皇帝。”邱志和嗤了一声。  “爸爸……”  “不用说了,她一年后能赚钱,现在也能赚钱,人有手有脚,怕找不到工作?”  “可是要找一份高尚工作就不容易。”  “甚么工作才算高尚?”  “爸爸……”  “说不过我了吧?我告诉你吧!做医生、工程师、律师、会计师、大经理,那就是高尚工作,爱慈就算高中毕业,也高尚不起来。”  “爱慈一定会很失望。”  “她失望是她的事!”邱志和一点也不在乎:“谁叫她投娘胎的时候,不拣一双有财有势的父母?”  “康山,”邱太太一直坐在一角没说话,现在她也开口了:“你还是省点气吧!要你爸爸帮助别人,除非太阳由西方升起。”  “谁像你那么伟大,连儿子的房间也让给别人去住。”  “人家是女孩子,又是来投靠我们的,我给她住小房子,她一定会很委屈。”  “自己的儿子就不委屈?”  “我不觉得委屈。”康山立刻说:“男孩子,哪儿不可以睡?”  “我看你是给她迷住了!”邱志和指住儿子:“昨晚我在窗口,看见你们手拉著手回来。”  “你轻声点好不好?”邱太太制止丈夫。  “你休想娶她,我不要一个无父无母的媳妇。”邱志和喃喃的说。  “不要跟他说!”邱太太把儿子推出房间:“爱慈就快洗完澡了,你陪她去散散步。”  康山走出去,浴室的门仍然关闭著,于是,康山回到自己的房间。  一会儿,爱慈敲门进来。  “还在写论文?”  “写好了!”康山拉著爱慈的手要她坐在床边。  “那好极了!我可以和你谈谈。”  “你手里拿著些甚么?”  “一张报纸!”  “又在看广告?”  “表哥,你看,”爱慈把报章摊开:“这间工厂招请一个登记和记货员,要中学程度。你看是不是很适合我?”  “本来不适合,不过总比做女工好些。”  “既然你同意,明天我就去应征。”  “你暂时做几个月,等我大学毕业,找到事仿,我再供你读书。”  “好吧!”爱慈点一下头。  康山拉著爱慈两只手,他问:“你在这儿住得惯吗?”  “不单止住得惯,而且也住得好,姨妈疼我,你又关心我、照头我,你们一家人都对我好。”  “就是爸爸……”  “姨父对我也很不错呀!”爱慈说:“他辛辛苦苦赚钱养我。”  “也算不了甚么,只不过多放一双筷子。”  “我……”爱慈忽然垂下头:“这一辈子不知道有没有机会报答你们的大恩。”  “有甚么恩?”  “如果不是姨妈寄钱给我,我的母亲就无以为殓,为了筹钱葬我的妈妈,我可能被迫堕落。”爱慈眨了眨眼睛,极力抑制著:“要是你们不肯收留我,那末我就无家可归。”  “我们是自己人,应该互相帮助。”  “你们不单止收留我,而且还厚待我,我住的是大房间,而你……”  “要我住小房间不好意思是不是?其实这儿有甚么不好,又静又风凉。”  “我过意不去,我要报答你们。”  “不要那么小心眼,”康山逗起爱慈的下巴:“我们说别的,好不好?”  爱慈从睡衣里拿出一条手帕,抹了抹眼睛。  “你还记得,六年前,你和你妈妈来过这儿一次吗?”  “是姨妈请我们来过年。”  “那时候你十一二岁,梳一条辫子,瘦瘦弱弱的,没有现在那么好看。”  “你呢!光著头,像个和尚。”  “我知道你那时候不喜欢我,你不大肯跟我玩,可是,我也不喜欢你!”  “所以你常常欺负我,在我的饭碗里撒沙,又捉了一只蚱蜢到我的床上。”  “你还记得?”康山笑了起来。  “为甚么不记得?”爱慈嘟了嘟小嘴。  “有没有想过要报仇?”  “想过了!我想,有一天要是我有能力的话,我就揍你一顿。”  “好吧!现在我送上来给你打!”康山闭上眼睛,仰起了睑:“打吧!”  爱慈欣赏著他那英俊的睑,没有动手。  “打吧!”  爱慈用手轻轻打一下他的脸。  “已经打了。”  爱慈温柔的望住他,房间里很静,忽然,爱慈轻轻的说:“我该走了!”  “坐会儿吧!”  “快十点钟,你明天要上学。”  “我又不是小孩子,不一定要十点钟上床睡觉的。”  “我们明天、后天,还有许多年可以谈。”  “说不定谈一辈子。”  爱慈笑一下:“那时候,你会怪我说得太多,你可能骂我长舌妇。”  “我不喜欢互不交谈的夫妇。”  “夫妇?”爱慈的脸一阵红,她站起来,伸手拉房门。  “多坐一会儿。”  “不,太夜了,晚安!”  康山这才依依不舍的放开了手。  爱慈已经得到那个登记员的工作,月薪五千元,有一张私人的写字台。  总算是写字楼工作,爱慈已经很满足了。  可是,邱志和一千个不赞同,他认为做女工起码可以赚六千,有些假发厂女工还可以赚一万。  “有钱不赚是傻瓜,做甚么捞什子登记员?”邱志和在太太面前噜苏。  “她又不是你的女儿,她做甚么关你甚么事?”  “她多赚点钱,对大家都有好处。”  “有甚么好处?叫她赚钱养活你?”邱太太冲著丈夫说:“你是她甚么人?对她有甚么贡献?真不害羞!”  “我养过她!”  “养了她多少时候?才只不过一个月。”  “你以为她会给你多少食用钱,她赚五千,最多给你一千。”  “一千元也不错了呀!我们可以吃得丰富一点。”  “女人真没眼光,一丁点儿就满足了。”  邱志和是一个贪婪的人,幸而邱太太总算还有正义感。  很快就过了一个月,这一天,爱慈兴高采烈的走回来。  “姨妈,我领了薪金!”  “那么快?”邱太太由房出来:“一转眼就一个月。”  “姨妈,我除了有五千元的月薪,还有一千元加班费。”  “那你可以买一个手袋。”  “不,姨妈,我已经花光了,我给姨父买了两对袜,给姨妈买了一条颈巾,一件毛衣,表哥内衣不够用,我给他买了几件。”  “你自己呢?”  “钱都买光了,一千元不能买许多东西。”  “你这孩子,就只顾别人,其实,你不必买给我们。”  “姨妈,你不是一直想买一条颈巾吗?”  “我想要的东西可多呢,你能满足我?”  “姨妈,这是我一个月的月薪。”爱慈把一只纸袋交给邱太太。  “你自己放好,慢慢用。”  “我用不著,姨妈,你拿去做家用吧!”  “全给了我?”  “全部给你!”爱慈拍一下手。  “那怎么可以呢?你辛辛苦苦赚来的钱全部给了我。”  “为甚么不可以?我还赚钱少呢!”  “你既然有心,我只要一百,这些全给回你。”  “我要五千元那么多干甚么?我吃姨父的,住姨父的,自己根本不用花钱。”  “上班总要搭车吧?”  “好吧!我要回五百元。”  “五百块钱有甚么用?这样吧!你要三千,我要两千,好不好?”  “当然不好!”爱慈想一想说:“我最多要一千元,如果你不要,我就交给姨父。”  邱太太知道如果把钱交给邱志和,可能连那五百元都给他吞了。  “爱慈,你留回自己用吧!”  “不,”爱慈把纸袋接过去:“等姨父回来,我交给他。”  “千万不可!”邱太太说:“我们来一个折衷的办法,我要三千,你要两千,好不好?”  “不,太多了!”  “你这样不听话,我也不想理你了!”邱太太拉长了脸。  “姨妈,你何必要生气?”  邱太太从纸袋拿了两千元出来,塞进爱慈的手里:“拿著吧!你可以请康山看一场电影。”  “姨妈,谢谢了!”  “我才该谢谢你呢!你真是一个孝心的孩子。”  晚上,邱太太对丈夫说:“爱慈今天已经发了薪金。”  “是吗?她给了你多少钱?”  “三千元。”  “不错呀!”邱志和叫了起来。  “所以你不要瞧不起人家。”邱太太教训丈夫:“本来她要把全部薪金交给我。”  “你真笨,你为甚么不全部收下?”  “你也真不怕难为情,好意思要人家所有的收入吗?”  “是她主动给你的,又不是你去抢。”  “你也得顾念一下别人,她每天只不过回来吃一顿饭,一千元本来已经足够了,而且,她还帮助我们煮饭、洗衣、打扫地方,我们就好像多请了一个佣人似的。”  “好吧!算你!”邱志和自知理亏,摇了摇手:“我们增加了收入,以后你多炖几只鸡给我吃。”  “吃炖鸡,用爱慈的钱?你休想!”邱太太挥一下手:“我要为爱慈多缝几套新衣。”  “她又不是要衣服穿。”  “女人多添一千套衣服也不会嫌多,谁像我,现在还穿十几年前的衣服。”  “你可以用爱慈的钱添置新装。”  “我才不像你那样没良心。”  一家三口在等侯邱志和吃饭。  直到九点钟,邱志和才带著几分醉意回来。  “喂!你为甚么这样晚才回来?”  “去吃晚饭呀!”邱志和坐下来,接过爱慈递过来的一杯茶:“有人请客。”  “谁请客?”  “我那有钱的朋友。”  “冯先生?”  “当然是冯锦安,世界上,还有谁比他待我更好的?”  “你不回来吃饭,也该先给我一个电话,害我们一家人等你吃饭。”  “你们还没有吃饭?”  “当然没有!”  “真对不起!”邱志和喝了点酒,嘻嘻的笑:“你们吃饭吧!不用客气。”  “瞧你疯疯癫癫的样子!”邱太太瞪了丈夫一眼:“不知道又喝了多少酒。”  “太太,不用慌,只不过喝了一点点吧!不过那儿的烧乳鸽真好吃,可惜,几个月才能吃一次。”  “你有本事,可以天天去吃。”  “几十块钱一只乳鹄,天天去吃?想要我的老命,我还是等冯锦安来请我好了!”  “为甚么冯锦安今天不跟你回来?”  “他还要去找一个朋友。”  那时候,康山和爱慈已把饭菜拿出来。  “你交上这个朋友,算你够运气,间中来给你一点甜头。”  “冯锦安自从没了太太,一直很寂寞,我劝他续弦。”  “你这个人,一点情份都没有,如果我死了,你不到一个月就再娶。”  “我和冯锦安怎能比,他才只不过四十岁的人,我已经五十几岁了,还有谁喜欢我?”  “哼!”邱太太低头吃饭。  “老冯也有意思再娶,他还对我说,如果我肯给他介绍一个淑女,他愿意给我五万元的谢媒钱。”  “那你赶快给他找一个女人吧!”  “哪有这么容易,就算找到了,也要老冯喜欢,老冯的眼光很高。”  “你还是去洗澡吧!少管人家的事。”  “乳鸽真好吃!乳鸽真好吃!”邱志和跟著走进房间。  “想不到姨丈这样喜欢吃乳鸽。”  “凡是好吃的东西他都喜欢,尤其是有人请客。”邱太太说。  “姨妈,下次我领了薪金,你也给姨丈烧一只大乳鸽。”  “我才不会烧。”  “吃饭吧!”康山对爱慈说:“你不用担心爸爸不会享受。”  “你爸爸不错是会享受,可惜没有钱,有一天他发了达,他一定会朝鱼晚肉。”  “爸爸天天想发达,哪有那么容易,除非中了马票。”  “老人家都喜欢过好日子,也难怪姨丈。”  邱志和虽然对爱慈不好,可是,爱慈却极力想讨好他。  她不曾忘记,邱志和喜欢吃乳鹄的事。  她想投他所好,可惜她手上没有很多的零用钱。  只好等侯下一次发薪的时候,幸而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  这一天,又是爱慈工厂发薪的时候。  爱慈把所有的钱交给邱太太,邱太太给回她两千元。  爱慈接过了钱,她说:“姨冯,今晚不用烧晚饭了!”  “为甚么?你不吃?”  “我们全部不在家里吃。”  “谁请客?”  “是我!”爱慈说:“我想请姨丈去那间餐馆吃烧乳鸽。”  “你千万不要去,那间餐馆,我虽然没有去过,但是听老头子说,它高尚到不得了,价值又要命的贵,一只乳鸽就要九十块钱,我们四个人,起码要花你几百元。】“我明白的。”  “既然明白,就不要去,你哪有那么多闲钱去花费?”  “姨妈,我有的。”爱慈很开心的说:“上一个月,我剩下了几百,现在又有两千元。”  “有钱也该留待自己花费,你留著吧!”  “为了令姨丈开心,花点钱又有甚么不好?”  “为了他?你值得吗?”  “姨丈待我很好呀!”  “待你好?他这个人……”做妻子的总不能在别人面前批评自己的丈夫,因此她忍住了。  “姨妈,我们决定去吧!难得一个月一次,求你不要令我失望。”  “好吧!爱慈!”邱太太点一下头:“你真是个好心肠的孩子。”  “姨妈,请你代我打电话告诉姨丈,让他先高兴一下。”  “我立刻去打。”  爱慈走到房门口,邱太太又叫住她。  “甚么事?姨妈!”  “到那种地方,是要打扮一下,穿讲究些。”  “这不困难,反正姨妈为我添了好些新衣服。”  “挑一件最好的穿上。”  “我知道了!”  这间餐馆的气派果然厉害,内部全部金色装修,侍者穿上金色的制服,座上客全部是高级清费者。  邱志和喝了一杯酒,吃了一只肥大乳鸽,他抚一抚肚皮,感到很满意。  开心的时候,他少不了要称赞爱慈几句。  “爱慈,你真会体贴长辈,像你这样孝心的女孩子实在难得。”  “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欺负爱慈?”  “好太太,我甚么时侯欺负她了?”  “问你自己!”  “上天,真冤枉啊!”邱志和问爱慈:“我是不是对你不够好?”  “不,姨丈,你已经对我够好了!”  “是不是,连爱慈自己都说我对她好。”  “爸爸,”康山忍不住插嘴:“如果你对爱慈好,你为甚么不供她念书?”  “那.....”  爱慈连忙为邱志和解围:“是我自己不喜欢念书,不关姨丈的事。”  “是不是?爱慈自己不肯念书嘛!”  “哼!”邱太太低哼了一声。  忽然一个侍役走过来,对邱志和说:“邱先生,吴先生请你过去。”  “吴先生?”邱志和回过头去一看,他立刻变了面色。  “你怎么了?”邱太太连忙问。  “董事长和他的千金。”  “你慌甚么?你来吃东西又不是犯法。”  “不知道他叫我过去有甚么事?”  “你过去看看吧!”  邱志和站起来,脚有点颤。  来到吴先生的面前,他恭敬叫了一声:“董事长!吴小姐!”  美艳的吴小姐,笑了一下。  “坐吧!”董事长说。  邱志和吃力地拉开椅子,坐下来:“董事长,有甚么吩咐?”  “老邱,这儿并不是办公室,大家轻松些。”  “是的!是的!”  “和家人一起来吃晚饭?”  “是……是一个亲戚请客。”  “邱先生,”吴小姐问:“那位英俊的男士,是你甚么人?”  “是小的犬儿。”  “原来是你的儿子!”吴小姐很高兴,看了父亲一眼。  “令郎结了婚没有?”  “没有!”  “女朋友呢?”  “也没有。”  吴小姐连忙问:“和他坐在一起的是谁?”  “小的亲戚。”  “老邱,请令郎过来坐会儿,可以吗?”董事长说。  “那是犬儿的光荣!”  “你立刻去把他带过来。”  “遵命!”  邱志和走开去,吴安娜说:“爸爸,请他们明天到我们家里吃饭。”  “小姐,你和他只不过见了一次面。”  “见了一次面已经够了!爸爸,你到底请不请?你不请,我请!”  “好,好,我请!我请!”  一会儿,邱志和把康山带了过去。  “快叫董事长,吴小姐!”邱志和叮嘱儿子。  康山依从地招呼过了。  “邱先生,”吴安娜说:“你还没有把令郎的名字告诉我们。”  “啊!姓邱,叫康山。”  “我叫吴安娜。”吴小姐向康山自我介绍:“请坐!”  “谢谢!”  “邱先生在做事?”董事长问。  “仍在求学。”  邱志和补充说:“是大学四年级的学生。”  “你比我高两级,”吴安娜很高兴:“喜欢数学吗?”  “喜欢,我念的是工科。”  “那好极了!”吴安娜很高兴:“你替我补习高级微积分。”  “可是……”  “明天到我家里吃晚饭,请你看看我的笔记。”吴安娜说:“邱伯伯,你也一起来。”  “我?好,好,谢谢!”  “爸爸,我……”  董事长立刻问:“是不是令郎没有空?”  “有空,有空,小孩子,还有甚么事要忙的,他还不是一天到晚在看书。”  “带你的书本到我家。”吴安娜说:“我家清静又好环境,正是读书的好地方。”  “康山,快谢谢吴小姐!”  康山无可奈何的说:“谢谢吴小姐!”  “叫我安娜,我不喜欢人家叫我小姐。”  从此之后,康山常常被请到吴家去。  康山不想去,并非因为他讨厌吴安娜,事实上吴安娜也有她讨人喜欢的地方,只不过,康山宁愿多点留在家里,陪伴爱慈。  这一天,安娜又打电话来约康山。  “康山吗?”  “啊!是吴小姐。”  “叫我安娜,你忘了吗?”  “安娜,有甚么事?”  “我想请你吃晚饭,看电影,肯赏面吗?”  “对不起!”康山存心拒绝:“我正在赶写论文,没有空。”  “少写一个晚上不行吗?”  “不行呢!因为我赶著交给教授。”  “我已经买妤了戏票,怎么办?”  “请另一个朋友陪你去!”  “我除了你,就没有朋友了!”  “女朋友也没有吗?”  “女朋友谈不来。”  “请董事长陪你吧!”  “和爸爸看电影没意思。”  “叫我爸爸陪你怎么样?”  “甚么?”安娜叫起来:“你不去算了!”  安娜“啪”的一声挂上了电话。  康山笑一下,也挂断了缦。  “谁的电话?”邱志和立刻问。  “吴小姐的。”康山看了爱慈一眼。  “她找你有甚么事?”  “约我看戏、吃饭,真无聊!”  “你答应了没有?”  “当然没有答应。”康山又看了爱慈一眼,爱慈低下头,笑了笑。  “你怎可以不答应?”邱志和紧张地站起来:“你知道吗,吴小姐是董事长的女儿,你开罪吴小姐,就等于开罪了董事长,你开罪了董事长,他还能容许我在公司做事?”  “不会这样严重吧!爸爸。”  “不会?你不知道吴小姐是董事长的心肝宝贝,只要她说一句话,我立刻被炒鱿鱼。”  “那末……”邱太太也有点紧张:“怎么办?我们一家三口.....你还要念大学。”  “吴小姐看得起你,你可说感到幸运,她是个独生女,将来董事长的一份家产,就全是她的了,你如果能和吴小姐结婚,你就等于开了一个钻石矿。”  “康山!”邱太太接著问:“你到底喜不喜欢吴小姐呢?”  “我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为了你爸爸,你不喜欢她,也不要开罪她,敷衍她一下算了!等你大学毕了业,你才自己作主。”邱太太说。  康山觉得母亲的话,也有道理,如果邱志和现在失了业,一家人也够苦的。  而且,他也没有办法完成学业。  “要是我因你而被开除,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邱志和气呼呼的说。  晚上,康山到爱慈的房间聊天。  爱慈说:“今天你又惹姨丈生气。”  “他老是强迫我去接近吴安娜。”  “他是为了你好,因为吴小姐有钱又漂亮,她将来会对你有很大的协助。”  “我并不觉得她漂亮,而且我也不贪她的钱。”  “假如有一天,你和她结了婚,那末,她就会帮助你发展事业。”  “我不会和她结婚!”康山捉著她的手:“你不知道我爱你?”  “可惜,我没有甚么可以给你!”  “你能给我爱情!”  “爱是看不见的,金钱就不同了!可惜我又穷又命苦,你爱我,也不会有好处。”  “不要太自卑,婚姻只需要爱就够了,别的都不需要。”  “可是,别人会这样想吗?”  “我们不用管别人,只要我们相爱就行了!”康山低头吻了吻她。  “不,我是配不起你的。”爱慈轻轻推开康山:“你的父母对你有希望,他们绝对不会喜欢你娶一个像我这样的孤儿,他们只有一个儿子,你不能令他们失望。”  “爸爸也许是势利了一点,不过,妈妈倒很疼爱你!”  “她疼爱我,是的!可是,你也不要忘记,她常常说她把我当女儿,她可没准备让我做她的媳妇。”  “妈妈不是那种唯利是图的人。”  “可是,做母亲的,哪一个不希望自己的儿子飞黄腾达呢?”  康山听了有点不高兴,他说:“连你也想出卖我吗?”  “出卖你?”  “你想出卖我对你的感情,你要迫我和吴安娜结婚。”  “康山,我怎会这样?”爱慈赶过去拥住康山:“我爱你,比你爱我更深,我的一切希望都寄托在你的身上了。”  “那末,就让我们继续爱下去!”  “环境不会容许我们这样做,康山,我们必须面对现实。”  “你认为我应该怎样做?”  “听从姨丈的话,暂时敷衍吴小姐,那是为了姨丈,同时也为了你!”爱慈说:“等你念完了大学再说。”  “要是我和吴安娜来往,你会不会生气?”  “我不会,因为我了解你!”  “要是我和吴安娜日久生情,我爱上了她呢?”  “要是真的这样,我也只能怨自己命苦,我也不会怪你。”  “你放心好了!”康山捏一下她的睑:“我是不会变心的。”  邱志和被召进董事长室。  邱志和心内一惊,因为被召进董事长只有两种人,一是工作成绩特别良好,升职的时候,另一种是被辞退接大信封的时候。  邱志和想一想,在这儿工作了二十年,虽无把事,可是特殊贡献而至升职的事倒极少,至于接大信封,却是大有可能,因为康山开罪了董事长的小姐。  邱志和胆颤心惊的来到了董事长室,董事长看见他,立刻展出满脸笑容。  这份笑容,给了邱志和一个保障,他整个人立刻松弛下来。  “坐吧!坐吧!”董事长欢迎著。  “不知道董事长有甚么吩咐?”  “老邱,让我们结成亲家,好不好?”  “亲家?”邱志和脑袋欠灵敏。  “我的女儿,嫁了你的儿子,我们不是变成亲家了么?”  “啊!对了!”邱志和如梦初醒,他很高兴,可是,他摇一下头,说:“我们是穷人,哪里高攀得起呢?”  “只要我的女儿不计较,那不就行了吗?”董事长说:“安娜很喜欢令郎。”  “要是董事长不嫌弃,小儿当然是求之不得了。”邱志和笑说。  “你同意了?”  “我哪有反对的理由?”  “不过,你同意也没有用,一定要你的儿子愿意才行。”  “他是个孝顺的儿子,我同意,他不会反对。”  “你真的有本领说服你的儿子?”  “一定可以!”  “那好极了!我们一言为定!”董事长很开心,和邱志和握手:“我们既然成为亲家,我总得给你一点好处,你要甚么,尽管提出来。”  “我有三个希望!”  “说出来听听!”  “我在贵公司工作了二十年,我最大的希望,就是能够做一个部门的经理。”  “那容易,只要你们正式答应了婚事,那末,我立刻可以提升你为会计部的经理。”  “谢谢董事长!”  “第二个希望是甚么?”  “现在我们住的房子,是一间小石屋,那是中下人士住的地方,如果大家结成亲家,我怕会对董事长的体面有影响。”  “唔!”董事长想一下说:“我送一层洋房给你好了!”  “谢谢!谢谢!关于第三个希望,我既然做了经理,总不能乘坐“巴士”上班下班,因此,我希望要一部汽车。”  “送一辆汽车给你并不困难,但是请司机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我用不著请司机,因为我早就有了驾驶执照,只是一直没本事买汽车。”  “好吧!我送一辆全新的汽车给你。”  “董事长,你待我太好了!”  “虽然我们彼此同意下一代的婚事,可是,你的儿子,对我的女儿欠缺热情,我不知道他是否自愿,因此,你必须回家问清楚他。”  “我立刻回去问康山好不好!-董事长点一下头,他问:“甚么时候可以给我答覆?”  “听从董事长的吩咐!”  “我给你一个星期的时间,你最好能尽快给我回覆。”  “遵命!”  邱志和回到家里,邱太太问:“为甚么今天这样早下班?”  “我发达了!发达了!”邱志和兴奋地嚷著。  “发甚么达,你一定是傻了。”  “太太,我真的是走了好运。”邱志和抱住妻子:“董事长愿意给我一层洋房,一架汽车,还升我做会计部的经理。”  “真有其事?”邱太太有点不相信:“你已经在那间公司做了二十年了,为甚么董事长忽然对你这样好?”  “还不是因为康山,这一次康山带我发达,我真高兴养了这个儿子。”  “康山又关你甚么事?”  “吴小姐看上了康山,董事长要和我们结上亲家!”  “就是那天在餐馆里的小姐?”邱太太笑了:“她很漂亮,不错呀!”  “何止不错,简直是举世无双,你的儿子娶了她,担保他一生享用不尽。”  “不知道康山喜欢不喜欢吴小姐?”  “他不喜欢也得喜欢,要是他拒绝,那末,我不单止不能做经理,没汽车洋房,而且要被炒鱿鱼。”  “那就惨了!”邱太太不能不为自己的丈夫的前途担忧。  “所以你也要帮帮忙劝康山,无论如何,他一定要答应娶吴小姐。”  “不过,看来他和爱慈很要好。”  “他和爱慈好有甚么用?爱慈能给他些甚么?康山娶了爱慈,那就要一生一世捱穷。”  “爱慈是一个不错的女孩子,她一定会做个好媳妇,就可惜……”  “我们的儿子是有前途的,怎可以为一个女孩子捱苦一辈子,我们就算不为自己,也该为儿子的一生幸福著想。”  “好吧!等他回来,我劝劝他。”  “非要他答应吴家的婚事不可!”  “知道了!”  四个人围著桌子吃饭,邱志和看了妻子一眼。  邱太大看了看爱慈,有点为难。  邱志和干咳一声。  邱太太终于开口了,她问:“康山,你认为吴安娜小姐怎么样?”  “我不大清楚!”  “你喜欢她吗?”  “她不讨厌吧!”  “那就等于你喜欢她了!”  “我也没有理由喜欢她,而且,人家是千金小姐,也轮不到我喜欢。”  “其实吴小姐这个人,也没有甚么不好,她有钱漂亮又年轻,要是她能做我们的媳妇,我们真是三生有幸。”  “妈妈,可惜你没有第二个儿子。”  “你的意思是,你不喜欢吴小姐?”  “我从来没有说过喜欢她。”  “康山,今天吴家来提过亲。”  爱慈一楞,康山连忙问:“提甚么亲?”  “关于你和吴小姐的婚事。”  “妈妈,你不要答应,我不喜欢吴安娜!”康山连忙叫著。  “你不答应也不行的,你不能毁了你爸爸的下半生。”  “那关爸爸甚么事?”  “如果你不答应,他们会开除你爸爸,要是你答应了,那末,你爸爸不单止可以做经理,而且还有汽车洋房。”  “你们要出卖我,换取爸爸的荣华富贵?”康山很生气。  邱志和也著了火,他嚷著:“你要老子为你失业?”  “你失了业,我可以养你,可是,迫我和一个我所不爱的人结婚,那就害了我一生!”  “你养我?凭甚么养我?”邱志和又急又气:“你还未领到毕业文凭。”  “凭我的一双手!”  “呸!我捱了大半世的穷,还捱不够,你还要我为你苦下去?”  “要我和吴安娜结婚,我办不到!”  邱志和忽然改了声气,他央求著:“看在父母份上,委屈一次,行不行?”  “不行!”  “你……”邱志和气得说不出话。  “康山,”邱太太皱了皱眉:“这一次,我不同情你了,只不过叫你娶一位漂亮的富家小姐,又不是叫你去吃苦头,你为甚么反抗你爸爸?”  “我知道他为了甚么,他完全为了爱慈!”邱志和喘喘气说。  “姨丈!”爱慈含住泪低叫。  “爱慈,好小姐。”邱志和转向爱慈恳求:“请你看在姨妈份上,放开康山吧!”  “我……”爱慈忍住了泪。  “你是我的好女儿,”邱太大拍了拍爱慈的肩赙:“代我劝劝康山。”  爱慈点一下头。  “老头子,我和你出去散散步,让爱慈和康山谈谈!”  “爱慈你……”邱志和仍然不放心。  “别噜苏!”邱太太一手推开丈夫:“爱慈是个明理的人,她知道应该怎样做。”  邱太太拖著丈夫出门去了。  爱慈双手掩著脸痛哭。  “爱慈你在担心些甚么?我是不会跟安娜结婚的。”康山连忙安慰她。  “我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你,为了你的家。”爱慈说:“你是邱家的独生子,你不能不尽点孝道的。”  “你要我怎样做?”  “听姨丈姨妈的话,答应吴家的婚事。”  “连你也迫我?”  “我和你的婚事是没有希望的,你何必要勉强?姨丈和姨母,只喜欢吴家小姐做媳妇。”  “那是他们的事,他们喜欢,让他们自己去结婚好了!”  “你忍心姨丈为你失业?你忍心姨妈失望?还有那经理职位,汽车和洋房!”  “要是生命里没有爱,一切享受都只有感觉到空虚。”  “要是你拒绝吴家的婚事,那末,姨丈姨妈不单止不原谅我,他们更加会恨我。”  “既然如此,我们一起走好了!”  “我怎可以以怨报德?他们收养我,爱护我,结果我却把他们的儿子带走?”  “我们要提起点勇气面对现实,你太儒弱了,老是说要报恩。”  “我不是没有勇气,康山,姨妈殓脏了我的母亲,又疼爱我有如她的亲生女儿,当发生了一件不寻常的事时,我第一件事,先要想到她的利益。”  “我娶了吴安娜,妈妈就有利益?”  “最少,她下半生可以过一些好日子,她已做了大半生的家务,她疲倦了,应该休息了,而且,她一直希望有许多东西,她却不能如愿,那是因为生活困苦,如果你和吴小姐结了婚,你的生活好转了,你可以给她买许多东西。”  “我和吴安娜结婚了,你呢?”  “我仍然留下来侍奉姨丈姨母。”  “你们都是傻子,金钱的奴隶!”  “康山,现实生活,是非钱不行的!”  “也许你喜欢钱,愿意在金钱下屈服,可是我不愿意!”  “你不肯和吴小姐结婚?”  “绝对不肯!”  “你真是……”爱慈又高兴又担忧。  爱慈今天放假,正在厨房裹帮助邱太太煮饭。  忽然外面有人按铃。  “谁来了?”邱太太有点意外:“爱慈,你出去看看好吗?”  “好的,姨妈。”爱慈抹干了手,走出去,开门一看,门口站著一个穿毕挺西装的中年男子。  “请问你找谁?”  “这儿是姓邱的吧?”他很有礼貌的问。  “是的!”  “那我没有找错地方。”他舒了一口气:“邱先生在家吗?”  “请问找哪泣邱先生?这儿有父亲也有儿子。”  “我是找老邱。”  “他快要下班回家了,请进来坐会儿。”  “我叫冯锦安。小姐贵姓?”  “冯先生!”爱慈知道他是邱志和的好朋友,不敢怠慢:“我是邱先生的甥女儿,叫我爱慈好了!”  “原来是爱慈小姐。”  “随便坐,我去倒茶!”  “用不著客气了!”  “应该的!”  爱慈走进厨房,邱太大问:“谁来了?”  “冯锦安先生。”  “你姨丈的好朋友,”邱太太说:“你姨丈今天又有一顿吃的了!”  “姨妈,厨房的事由我做,你陪客人聊聊吧!”  “好吧!志和难得有一个好朋友。”邱太大解下了围裙。  “姨妈,顺便带杯茶。”爱慈把盛好的茶杯交给邱太太。  邱太太接过了,走出去,陪冯锦安聊了一会,邱志和就回来了。  邱志和看见冯锦安,高兴到不得了。  “我们吃乳鸽去!”冯锦安说。  “不好意思嘛!”  “老朋友,还客气些甚么?”  邱志和对妻子说:“我和冯先生出去,用不著等我吃饭了。”  到老地方,邱志和喝了一口酒问:“冯先生,这些日子不见,找到了理想对象没有?”  “朋友介绍过几个,都不合意,”冯锦安摇一下头:“要是有一位小姐像你家那位就好了!”  “你说的是哪一个?”  “爱慈小姐啊!”  “原来是她,那容易得很,她是我的甥女。”  “容易些甚么,难道像她那样年轻漂亮的闺女,会嫁我这个老头?”  “男人四十一枝花,你那能算老?我这个甥女呀!人品纯,又听话,只要我劝她三两句,她一定答应的。”  “她肯嫁给我?不会吧?”  “那有甚么稀奇,女人找归宿,只不过想过得好一点,你有钱人又好,嫁给你,还不是她的福气。”  “我太老了,配不上她,她像一朵鲜花。”  “鲜花有人欣赏就够了。”  “要是她真的肯嫁给我,我给她三十万美元礼金,送你一万元美金。”  “那岂不是八万元?”邱志和开心到不得了:“这件事包在我的身上。”  “不过,老邱,千万不要勉强她,她不愿意就算了!”  “我知道!”  “我不想要一个哭哭啼啼的妻子。”  “我明白的。”  这样,一段婚事就决定了!邱志和吃得饱饱的回家,他一进屋,就把妻子拉进房间。  “甚么事?拉拉扯扯!”邱太太一手推开他:“孩子们见了好看?”  “我跟你商量一件事,”邱志和压低声音说:“冯锦安看上了爱慈,要娶她做填房。”  “是吗?”邱太太也引起一点兴趣:“不过,冯先生比爱慈大二十几年,爱慈不会喜欢的。”  “不过,不要忘记,冯先生人品好。”  “话虽如此,他年纪老了些。”  “他愿意给爱慈三十万元美金礼金。”  “爱慈不是一个贪钱的人。”  “好太太,不管怎样,这件事拜托你了!”  “我对爱慈提一下没关系,不过,我不敢担保她一定会答应。”  “她非要答允不可,一方面,为了她自己,另一方面,为了康山和我。”  “又关你和康山甚么事?”  “董事长给我的限期快到了,如果康山再不答应吴家的婚事,我就要被革职,你知道康山为甚么不同意吴家的婚事,还不是为了爱慈?如果爱慈嫁了冯锦安,那末,康山一定会娶安娜,而我,也可以做大经理,岂不是一举三得?”  “话是不错,可惜,太委屈爱慈了!”  “现在这个局面,总要有一个人牺牲,不牺牲她,就要牺牲我,而且,她嫁给冯锦安,也可以享福一辈子。”  “好吧!我找一个好机会跟她说。”  “最好有我在场,我帮帮你!”  “这样也好,有很多话,我真的难于开口.....”  这天,康山去参加一个教授的生日会。  家里只有邱志和夫妇和爱慈。  这是一个最好的机会,邱志和向妻子示意。  邱太大对爱慈说:“爱慈,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姨丈为你表哥寻找了吴家,也为你找了婆家。”  爱慈浑身一颤,吃吃的说:“姨妈,我……是……不嫁的,我愿意一辈子侍侯你!”  “那怎么可以?我一定要代你的妈妈,为你找一个好归宿。”  “我……”  “爱慈,”邱志和也温言温语:“这个男人你见过的,他就是冯锦安,年纪呢!是大了些,不过这个人心地好,人品好,又有钱。”  “姨丈,谢谢你,不过……我决心不结婚。”  “那怎么行?”邱志和皱起了眉:“你不为自己,也要为康山。”  “康山?”  “为了康山的一生幸福,也要为我的前途。”  “我不明白,姨丈。”  “我们家穷,康山将来的事业,是要有人帮助,否则,我们就是穷一辈子,康山娶吴小姐,一生可以有个依靠,将来必可飞黄腾达,否则,他不单止会挨苦一辈子,而且,我还会被董事长炒鱿鱼。”  “.....”  “人要知恩报德,我们这样疼爱你,你忍心我们一家人陷困境?”  “我和姓冯的结婚,真的能帮助你们?”爱慈哽咽著,心很乱。  “那当然,只要你肯嫁出去,康山就会对你死了心,他和吴小姐结婚,我的饭碗,就可以保住。”  “姨丈,你可以让我考虑考虑吗?”  “可以的,不过,要快一点,不然的话,董事长会对我不客气了!”  “爱慈,女大当嫁,你总有一天要嫁人,”邱太大说:“冯先生除了年纪大些,样样都好,现在找好人家不容易,又何况,我们又不是大户人家,现在这门亲事,已经很不错了,冯先生愿意给你三十万美元。”  “让我想想吧!好吗?”  “好的!”邱太太对丈夫说:“我们出去!”  爱慈站在窗前,好一会,她眨了眨眼睛,泪滚了下来。  她的脑海是一片空白,她想得太多,人昏沉沉的,她想起了母亲,也想起了自己。  还有姨丈、姨妈、康山,每一个人都向她迫过来,现在,她只有一条路走--嫁给冯锦安,如果她不肯嫁,那末,她就会变成邱家的罪人。  她想起了报恩,也知道与康山的恋爱无望,因为姨丈姨母都认为吴小姐才是邱家的理想媳妇。  没有人喜欢她,除了康山,康山爱她又有甚么用?他不能保障她在这个家受欢迎。  答应了吧!爱慈告诉自己,为了报恩,为了康山的前途,为了邱志和的职业,为了邱太太安享下半生。嫁吧!答允他们吧!再也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  她抹了抹眼睛,抹了抹脸,极力挤出一点笑容,来到邱志和的门前。  她敲了一下门。邱太大说:“进来!”  爱慈走进去,邱志和连忙站起来,问:“怎样,爱慈,想清楚了?”  “想过了!姨丈,我答应你!”  “好极了!真是好极了!”邱志和开心得不得了:“我会永远感激你!”  “就算卖了我,也不能报姨妈的恩。”  “爱慈,”邱太太拉著她的手:“千万不要为了报恩,一定要你自己喜欢。”  “我喜欢。”  “那很好,等康山回来,告诉他!看看他还推不推吴家的婚事?”  “姨丈,你对康山说,他不会信的。”  “这是事实呀!”  “由我去说,我会令他明白,这是事实。”  “由爱慈说吧!”邱太太说:“她比我们想得周到。”  “爱慈,你千万不要告诉康山,是我们强迫你嫁的。”  “姨丈,那怎么会?”爱慈点一下头,很勉强的笑:“事实上,你们也没有迫过我。”  “信任爱慈吧!”邱太太很有信心:“她知道应该怎样做。”  康山回来,爱慈一手把他拉进房间。  “有甚么事?爱慈。”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又加了薪?”  “我不做了!”爱慈摇一下头:“我现在有很多钱,不用再去打工了!”  “你中了马票?”  “比中了马票还要多,康山,我找了一个有钱的丈夫。”  “甚么?”康山面都青了。  “是冯锦安呀!你见过的,姨丈的有钱朋友,想不到,他只见过我一次,就爱上我了!”  “爱慈!”康山一手抓住她的肩赙:“你不是要嫁给他吧?”  “正是呀!”  “他已经四十岁了,比你大二十二年。”  “丈夫要大一点好!”  “不太大一点吗?”  “是大了一点,不过没关系,他有钱,我只要做有钱佬太太,丈夫老一点有甚么关系,嫁年轻丈夫,一辈子捱穷,我受不了!”  “爱慈,”康山很伤心,沉著声问:“你甚么时候,为了钱著迷?”  “我一向喜欢有钱,所以,我主张你娶了吴小姐,她也是很有钱。”  “是不是为了吴安娜,所以你也要嫁给冯锦安?我根本不爱她!”  “吴安娜关我甚么事?当然如果我是男人,我自然会追求她。”爱慈耸耸肩:“嫁丈夫,我是为了自己,你爱不爱吴安娜,我还是要嫁。”  “想不到你变得这样厉害。”  “我没有变,就是你过去不了解我罢了!”  “可是,你以前是爱过我……”  “我现在也爱你呀!”  “爱慈,”康山捉住她,说:“你不要嫁给冯锦安。”  “那不行!爱是一回事,结婚又是一回事,我不能嫁给你!”  “为甚么?”  “因为你太穷,我不愿意过姨妈的苦日子,我要做有钱人。”  “你,不要脸!”康山推开她,直把她推到门边去。  爱慈咬一咬唇,忍住了泪。  康山出去,拍上了门。  爱慈伏在门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康山走了几步,停下来想想,忽然,他又回转身来。  他来到爱慈的房门口,拍了拍门。  爱慈慌忙抹去了泪,她对镜做了一个笑容。  “进来呀!”  康山走进去,看见房间里熄了灯,黑漆漆的,他问:“为甚么关上灯?”  “我喜欢黑夜,而且,我已准备睡觉了。”  “爱慈,我想你告诉我,刚才你对我说的话,全是假的。”  “假的?我向来不说假话。”  “你是被迫的,你说吧!”  “被迫?谁迫我呀?”  “爸爸妈妈有没有迫你?”  “姨丈姨妈迫我?真好笑,姨妈还说,冯锦安年纪大,叫我不要嫁。”  “你为甚么不听我妈妈的话?”  “为了自己的幸福,怎可以老是听人家的。”  “你真是无药可救!”  “算了!康山表哥,你还是理你自己的事吧!”  “你太令我失望!”  “对不起!我要上床睡觉!”爱慈爬到床上。  康山咬了咬牙,走出去了。  他一口气,冲进父母的房间。  邱志和和邱太太吓了一跳。  “爸爸,告诉董事长,我娶他的女儿!”  “你答应了?”邱志和高兴得几乎想哭。  “那太好了!”邱太太也很开心。  “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你说吧!孩子。”  “我要尽快举行婚礼。”  “你喜欢哪一天?”  “不管哪一天,总之,要抢在爱慈的前头。”  “那容易,我告诉董事长,安排一切。”  由那天开始,康山天天去吴家,见了爱慈,也不跟她说话。  爱慈当然很痛苦,常常躲在房间里哭。  邱太太很同情她,不过,忙于为儿子筹备婚礼,她也无暇照头爱慈了。  今天是康山和安娜举行婚礼的日子。  天,下著毛毛细雨。  爱慈偷偷的守在教堂门外,等侯新婚夫妇由教堂出来。  她躲在一株树后,不让任何一个人看见。  那时候,雨又下大了。  她没有带伞,傻傻的站著。  这时候,新婚夫妇由教堂走出来,安娜双手捧著花球。  康山站在她身边,英俊又潇洒。  爱慈心头一震,这俊俏的人儿,投进别人怀抱去了。她流著泪,雨打在她的脸上。  她已分不清流在脸上的,是泪还是雨。  泪丝丝,雨丝丝。  有人用伞子遮住了新婚夫妇,然后,他们钻进一辆大房车。汽车远去了!  爱慈依然呆站著。  雨又无情地打在她的头上。  爱慈来到冯锦安的家里。  冯锦安很开心,因为,邱志和代表爱慈接受了礼金,并且答应一个月后爱慈就下嫁到冯家。  现在,爱慈就是他的未婚妻了。  冯锦安忙不住欢迎。  “只要打一个电话来,我立刻开车去接你。”  “很对不起,冯先生,我今天来,会令你失望。”爱慈把一只纸袋拿出来,说:“这是三十万美元,我还给你!”  “为甚么?”冯锦安有点意外。  “因为,我是个不结婚的人。”  “可是,志和,他……”  “真抱歉,冯先生这一次我利用了你,当然,我姨丈是不知道的,他以为我是甘心情愿答应你的婚事。”  “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那是为了我的表哥。”  “康山?你喜欢康山?”  “我们本来很要好,康山准备和我结婚。”  “既然如此,志和为甚么要把你嫁给我?我说过不要勉强的。”  “就是为了康山,因为姨丈希望康山娶他的老板的女儿,康山不肯,因此,姨丈就希望我能和你结婚,他的目的,是要令康山对我绝望。”  “他成功了!康山他不是今天和那姓吴的小姐结婚吗?”  “是的,因为康山恨透了我,所以答允娶吴家的小姐。”  “志和为甚么要这样做?他完全不顾儿子的痛苦吗?”  “吴小姐家里有钱!”  “志和太贪财了!我和他做了十几年朋友,今天才发现他的真面目。”  “也难怪姨丈,哪一个父母不愿意儿女找到一门好亲事?姨丈也是为了康山好。”爱慈说:“冯先生,你是个好人,假如我要结婚的话,我会选你做我的丈夫。”  “我年纪太大了,配不上你,我早就对你姨丈说过,千万不要勉强。”  “你不怪我,我真感谢你!”  “都是我不好,如果没有我,你和康山……”  “姻缘是天注定,我和康山有缘无份,就算没有你,我还是不能嫁给他。”爱慈说:“至于你送给姨丈的谢媒钱,要他一下子拿出来,他恐怕不愿意,以后,我分期还给你好吗?”  “不用了,算我送给他,他得了钱,却失去我这个朋友,他这样贪婪,我不喜欢再和他来往。”  “千万不要这样,冯先生,姨丈一生人就只有你一个朋友。”  “他也只不过为了我有钱,我明白的,算了吧!爱慈小姐,我开车送你回家好不好?”  “不用了,你这样大量,我一辈子感激你!”  爱慈回到家里,邱志和说:“今天康山结婚,下一个月就轮到你办喜事了!”  “姨丈,不用为我费神了!我……”  “爱慈,”邱太太连忙问:“你为甚么好像失魂落魄的样子?”  “姨妈,我已经把三十万美元还给冯先生。”  “甚么?”邱志和叫起来。  “我退了冯家的婚事!”  “你答应了,怎可以退婚?”邱志和很生气。  “我答应嫁给冯先生,完全是因为康山,现在康山已经和吴小姐结了婚,又何必一定要我嫁出去?”  “爱慈说得对,冯先生年纪大,是配不上爱慈的,我早就说过她会不喜欢。”  “可是……”  “可是甚么?你经理做了,洋房汽车明天到手,还不满足?”  “老冯给我的一万元美金又怎样?”  “还给人家!”  “甚么?要我的老命好了!”  “姨丈?你不用担心,冯先生已经说过,不会要回那笔钱的,就算是送给你!”  “这又不同!”邱志和立刻开心起来:“你不喜欢嫁就不要嫁。”  “爱慈,我才舍不得你嫁出去呢!以后跟著我好了!”  “等姨丈再为你找一个好丈夫。”  “我和你姨丈该到酒楼去了,”邱太太问:“你真的不要去喝喜酒?”  “我不想去,姨妈!”  “这一次我同情她。”邱志和说:“她不去就算了!”  “那你自己出去吃一个餐。”邱太太交给她二百元。  “家里有米有菜,我留在家里可以了。”爱慈把钱交回邱太太。  “我带两只鸭腿子回来给你。”  
第二章:  邱志和一家三口,已搬进了尖沙咀一间新房子。  邱志和除了出入坐汽车,还请了一个佣人。  为了体面,他不准爱慈去工厂做工,宁愿每月贴她五百元做零用钱。  他完全是个经理级的贵人。  这一天,康山和安娜度蜜月回来,因为要赶著参加大学毕业试,他们的蜜月只有两个星期。  康山由外国回来,立刻到新居看父母。  “康山!”邱志和直迎出大门口。  “住得舒服吗?爸爸。”康山问。  “舒服极了,两厅三房,很够了!”  “康山!”邱太太也走了出来,她忙著问:“安娜呢?”  “她一下了飞机就说要睡觉,她大概晚上才能来了。”  “啊!”邱太太有点失望。  “妈妈,我带了好些礼物给你,”康山举起一只小小旅行袋:“你和爸爸看看喜欢不喜欢。”  “儿子喜欢的,哪有不喜欢。”邱志和奉迎著。现在他对儿子,客气多了。  “我们进屋子里坐吧!”  他们走进去,爱慈也由房间走出来。  康山愕然地站著,一会,他指住爱慈问邱太大:“妈妈,她怎么会还在这儿的,她不是嫁到冯家去了吗?”  “啊!是的!是的!”邱太太望了丈夫一眼,不回答下去。  “她是嫁出去了!”邱志和撒著谎:“今天回来走走!”  “她嫁出去,就不准她回来,她不配站在这儿,叫她走回去!”  “康山……”  “叫她走!”康山嚷著:“这间房子是我太太的,我有权赶她走!”  “姨妈!”爱慈哭了。  “康山,爱慈是好人,你不应该这样对待她。”  “我不管她是甚么人,快叫她回到她的丈夫那里去!”  “她……她……”  “她不走,我走!”康山很愤怒:“爸爸,以后不准她再回来,如果我下次再在这儿碰见她,那末我永远不再回来!”  康山说完,气冲冲的走了,邱志和夫妇都拦不住他。  爱慈哭著,回到房间。  一会儿,当爱慈想出外走走,她开了房门,却听见姨丈正在说她。  “还是叫爱慈走吧!”  “我不同意,你把她赶了出去,叫她投奔哪儿?”  “这我管不了,你要知道,如果我们不叫她走,康山就永远不回来,你连儿子都不要了!”  “康山恨爱慈,只不过以为爱慈嫁到冯家去,把一切告诉他,他就不会再恨爱慈了!”  “你千万不要说,康山是个傻子,如果他知道这一切,他一定会和安娜离婚。  “会离婚吗?”  “当然啦!到那时,我们甚么都没有了!”  “那怎么办?”  “叫她走吧!”  “我开不了口,你自己去说吧!”  “你以为我不敢吗?”邱志和站了起来。  爱慈开了门,走出去。  这令邱志和打了一个退步。  “我走了!姨妈!”  “爱慈,你……”邱太太难堪地垂下了头。  邱志和也说不出话了。  “不用为我担心,我已经不是小孩子,我会照顾自己的。”  “但是,我们……”  “我明白的,我会了解。”  “爱慈,你准备到哪里去?”邱太大问。  “我现在还不知道,等有了地址,我一定会告诉你。”  “带一千元去用吧!”邱志和第一次那样慷慨。  “用不著了,我身边还有点钱。”  “你的衣服……”  “衣服太漂亮,我用不著。”  “你就这样走吗?”邱太太哭了起来。  “不要难过,姨妈,以后康山会常常回来看你们的。”  “记著给我地址,让我去看你!”  “我记著,再见!”  爱慈离开邱家,一个人在路上到处走。  工厂的工已经辞了,她不能再回去。  她买了一份报纸,可是,要找一份适合自己的工作也不容易。  报刊上,登著一则招请歌星的广告,她很喜欢唱歌,在澳门的时候,她就在学校参加过比赛,也上过电台表演,可是,要她做歌星,她可没有这个胆量。  她走了许多马路,突然,有人叫住她。  “爱慈!”  “谁?”她回头去一看,一个打扮时髦的女郎。  “爱慈,”她走前几步:“怎么?你认不出我来了?”  “你是……明芬?”  “就是明芬呀!”  “想不到在这儿见到你!”  “你也来了香港?”  “差不多半年了!”  “为甚么不来找我?”  “我没有你的地址呀!”爱慈说:“你的后母说你来了香港,就失了踪。”  “我为了和她吵架,才逃来香港,我当然不会给她地址,不过,我表姐是有我的地址的。”  “自从你走了,你表姐已经没有再来了!”爱慈问:“你来了香港快两年了,好吗?”  “也说不上好,做歌星,一日三餐,总可以解决的。”  “你做了歌星?”  “奇怪吗?我以前在学校唱歌,老是不及格。”明芬说:“现在歌星吃香,小孩子都可以赚钱。”  “做歌星不怕难为情吗?”  “有甚么难为情,又不是做舞女!”明芬问:“你这半年来怎样了?”  “我的遭遇,就惨了……”爱慈把一切告诉她的旧同学。  “那你岂不是无家可归?”  “我正在为今后的生活彷徨。”  “不用担心,到我的家里住好了!”  “打扰你,不好意思。”  “没关系,反正我一个人住一层大房子,常常感到寂寞。”  “你真本领,还有一层大房子。”  “我哪有这份本事,房子是马天荣给我住的。”  “马天荣一定是你的未婚夫。”  “一辈子的未婚夫,因为他永远不可以和我结婚的。”  “为甚么?”  “因为他已有妻有子。”  “那你……”  “当时我不知道,等我爱上了他,才被我发现,那时候,米已成炊,只好做他的情妇。”  “唉!”  “别为我难过,我已经过惯了,而且,他肯负责我的生活费,我这些日子也过得很好。”  “明芬,你虽然肯收留我,可是,老吃你的,也不是办法,倒不如你给我介绍一份工作吧!”爱慈幽幽地说。  “也做歌星,好不好?”  “要不要陪人客?”  “你可以陪,可以不陪,陪人客,多赚点钱,相反,收入就减少了。”  “我宁愿收入少些。”  “那好吧!你就只管唱歌好了!别的事一切都不用理。”  由于爱慈人比明芬漂亮,而且歌也唱得比明芬好,因此她很快就红起来了,而且此明芬更受欢迎。  明芬是了解自己,也了解爱慈,因此,她并不妒忌。  爱慈和明芬同在金球夜总会唱歌,由于马天荣常常去捧场,因此爱慈不久就认识他,而且渐渐相熟起来。  爱慈当马天荣是姐夫。  马天荣也很照顾这个小姨,送给明芬的礼物,有时也有爱慈一份。  爱慈悠然过著愉快的生活,可是这一晚……康山和几个男同学到金球夜总会庆祝大学毕业,吃晚饭时,康山和大伙儿喝了一点酒。  九点钟,该是爱慈唱歌的时间。  穿著黑色晚礼服的爱慈,在米高峰前唱了一曲:“几时再回头”。  啊……我想你!  啊……我爱你!  几时?几时再回头?  “这歌星唱得真不错!”康山的同学李荣说。  “她叫白丽。”朱平道。  “是不是有点像康山的表妹?”  “她时髦一点吧!”李荣推了推康山,说:“你看看!”  康山抬起头,一看,他顿时呆住了。  “爱慈!”  “是吗?”朱平有点紧张:“你能肯定?”  “百分之一百。”  “你不是说她嫁了一个老头?”胡德问。  “逼女人!”康山气愤愤的说:“我爸爸说,她又和那老头分手了,可怜的老头!”  “为甚么分手?”  “穷的时候想钱,钱到手又想风流。”康山哼了一声:“不要脸!”  “恨不恨她?”李荣问。  “早就恨死她!”  “叫她来坐台子,气她一气,好吗?”朱平出主意。  “不知道康山有没有瞻?”  “为甚么没有胆?”康山招手叫来一个侍者:“叫台上的靓女坐台子。”  “先生,对不起!白丽小姐是不坐台子的!除了马先生。”  “谁是马先生?”康山一阵妒忌。  “还用问?”李荣干笑了两下。  康山拿出皮包,捡了两张百元钞票,塞进侍者的手里:“去想办法!”  “是的,先生。”  侍者走近音乐台,跟爱慈说了一些话,爱慈看见康山,很高兴,连忙由台上走下来。  “康山!”她很快来到他的身边。  “冯太太!”康山站了起来,李荣和朱平一阵哄笑。  “康山……”爱慈低叫起来。  “唉!对不起,现在又不应该叫冯太太了,马太太对不对?”  “甚么马太太?”爱慈诧异起来,反问康山。  “康山,”李荣说:“还是请白丽小姐坐吧!”  “对!是白丽小姐。”康山给爱慈拉了一把椅子:“坐吧!小姐。”  “不坐了!”爱慈看出气氛不对劲:“我还要唱歌!”  “你就这样无情?”康山的声音很难听:“有了冯冯马马,就不要我这个旧情人?”  “康山,”爱慈低声在哀求著:“我没有做错事吧?”  “你当然没有错,这对你这种穷了十几年的女人,有机会多交几个男人,多赚些钱,算是错?”  爱慈低著头,饮泣起来。  倒是朋友们过意不去,李荣说:“康山,你喝醉酒了!”  “我才没有醉,告诉你们吧!她是个掘金娘子,水性杨花……”  明芬到处找爱慈,她终于找到了,她走到爱慈身边说:“白丽,该你上台唱歌了!”  “明芬……”爱慈哽咽著。  “你怎么了?”  爱慈站起来,说声对不起,就急忙拉了明芬走。  “为甚么哭?”  “康山……”  “坐在你身边的就是康山?他来捧场?”  “捧场,他差点没杀了我,”爱慈抹著眼睛:“你代我唱好吗?我熬不下去了!”  “你向经理请假吧!”  “康山,你怎么了?”邱志和找著了儿子:“董事长交一间工厂给你管理你不要,偏要去做一份未够二万元一个月的牛工。”  “我喜欢自力更生,不高兴依靠别人。”  “你不要忘记我们住的房子是姓吴的产业。”  “把房子退回给他们!”  “我和你妈妈睡马路?”  “用我的薪水分期付款买一间!”  “汽车呢?”  “汽车也可以分期付款。”  “董事长说你常常和安娜吵架。”  “何止吵架,而且打架呢!”  “你为甚么要这样对待妻子?”  “没有感情的夫妻,除了打打骂骂,还能做些甚么?”  “你不是还在想爱慈吧!她……”  “想她?”康山挥一下手,说:“别提她这个人了!”  “好好的待安娜吧!将来吴家那一份家产是你的了。”  马天荣的桌子旁,突然走来了一个高个子的青年人。  明芬和爱慈来到马天荣的桌子吃消夜,马天荣给她们介绍说:“这是我的弟弟马天奇,他最喜欢听歌的!”  “马先生以前有没有来过?”明芬问。  “我昨天刚由英国回来。”马天奇清清秀秀,斯斯文文。  “天奇是学医的,政府医院已聘请了他。”马天荣说。  “真的吗?那好极了,我以后不用到外面去看医生。”明芬笑著。  “歌唱完了吧!大家跳一个钟舞好吗?”马天荣问。  “我还要唱三首,白丽唱完了,不过,我可以陪你跳。白丽,你也招待我们的大医生。”  “我的舞跳得不好!”爱慈说。  “我也跳不好,我从未上过舞场。”天奇轻声说:“只参加过三次舞会。”  “这样才相配,你不会,她也不会。”明芬推爱慈:“快去跳舞吧!”  天奇起立请爱慈,爱慈不好意思拒绝他。  当然,看在天荣的份上,她是第一次陪男孩子跳舞。  两个人静静的跳舞,天奇很少说话。  爱慈不喜欢爱说话的男孩子!  第二天,天奇一个人来,他手上还捧著一只大纸盒。  他坐在天荣平日贯坐的椅子上,在等爱慈。  爱慈从来不陪客人,但,他是天荣的弟弟,看在天荣的份上,她不能不接受他的邀请。  天奇把纸盒递给她,他说:“我是特地来送花的。”  爱慈在透明的纸盒中,看见盒中鲜红玫瑰凝著露水,爱慈很开心。  “喜欢红玫瑰?”  “喜欢,谢谢!”  “是不是最喜欢?”  爱慈点一下头,没说话。  “喜欢黄色?”  爱慈摇一下头。  “蓝色?”  爱慈笑了笑。  “一定是白色?”  “是的,我最喜欢是白色,不过,红色我也很喜欢。”  第三天,天奇开始送白玫瑰给爱慈,一连送了两个月,他每天送了花就走,甚至没有邀请爱慈跳一个舞。  爱慈觉得他奇怪,开始对他有点印象。  明芬说:“这小子爱上了你!”  “别胡诌!”  这一天,明芬、爱慈、天荣和天奇四个人在闲谈著。  “明天白丽放假,刚巧星期日。”  “白丽小姐,我想请你去郊外旅行和拍照片。”天奇大著胆子说。  “好极了!反正明天闲著无事,我又没有时间,不能陪伴她。”  “白丽小姐赏面吗?”  “白丽小姐看在我的份上。”马天荣立刻说:“她不会拒绝的。”  如此一来,爱慈不好意思拒绝了。  下一次假期,明芬又偷偷告诉天奇,并且代表爱慈答应了约会。  从此之后,爱慈每一次放假都和天奇在一起。  日子过得很快,一转眼,又过了半年。  一天下午,爱慈由美容院回家,看见马天荣匆匆忙忙由屋子里走出来。  他甚至没看见爱慈。  爱慈回家,看见明芬坐在客厅上。  “马天荣这么快就走了?”爱慈坐下来问。  “他不是为了我而来的。”  “不是为你?为谁?”  “为你!”  “我?”爱慈诧异地指住自己。  “爱慈,你认为天奇这个人怎么样?”明芬忽然问。  “很老实。”  “样子呢?”  “五官端正。”  “身材呢?”  “高度不错。”  “脾气呢?”  “看来是好脾气。”  “品格呢?”  “算得上清高吧!”  “总括的说……”  “他是个好人。”  “对你怎样?”  “对我很好,尊重又细心。”  “这就够了!”明芬说:“刚才天荣代他的弟弟来说亲。”  “说甚么亲?”  “马天奇向你求婚。”  “向我求婚?”爱慈笑著摇一下头:“你知道我是不结婚的。”  “为甚么不结婚?为了康山?我知道你对他很痴心,不过,你自己应该打算一下,你不能一辈子唱歌,老了,人家就不会再要你了,那时候,你要吃西北风。”  “我可以陪著你!”  “你不要陪我,我认识了马天荣,我这一生,算是完了,可是,我希望你将来有幸福,会有一个好归宿。”  “将来再说吧!我现在还不想结婚。”  “为甚么要等将来,现在现成的有一个马天奇,他人好,又是好医生,哪一样配不上你?”  “我知道他条件好,不过……”  “不过还是舍不得康山,是吗?”明芬说:“你不要忘了人家已有妻室,你等甚么?等他离婚,等他的老婆死掉?”  “我……”  “好好的找一个丈夫,你嫁给天奇,你会一生幸福。”  “.....”  “马天奇是很认真的,天荣说他从未交过女朋友,他甚至害羞到不敢亲自向你求婚。”  “.....”“康山一直说你水性杨花,贪新忘旧,你就正式结一次婚给他看。”  “好吧!明芬,我答应你考虑考虑。”  “你还是好好的想一下,为了你自己,也为了别人!”  康山推开房门,看见安娜和一个青年正在热烈地拥吻。  康山抓起一只花瓶摔过去。  安娜和他抬起头,那男的有一点慌,那女的却若无其事。  “你由露台出去一会儿,等著我。”安娜轻声对那男人说。  男的慌忙退出去。  安娜由床上起来,拉正了衣服,她说:“都看见了吧?”  “你……”  “康山,我一定要让你知道,我和他,不单止接吻,而且还做过许多事情!”  “你……无耻!”  “红杏出墙,是有点无耻,不过,也怪不得我。”安娜仰一仰脖子。  “那该怪谁?”  “怪你!”  “怪我?哼!岂有此理!”  “如果你不是那样冷落我,令我精神和肉体都得不到满足,那末,我是不会偷汉的。”  “我根本就不爱你,和你结婚是被迫的。”  “那末,现在我再多有一个男人,也不算是太过份!”  “我不能忍受我的妻子和另一个男人在我的床上……”  “事情已经发生了,你要怎样呢?”安娜仍然平心静气。  “我要离婚!”  “一定要吗?我有点舍不得你,因为我的新情人,并没有你那样英俊。”  “不要脸!”  “你既然一定要离婚,我也留不住你,好吧!你要甚么条件,尽管提出来!”  “我甚么也不要!”  “不想分享我一点财产吗?比如吴家的事业与物业。”  “我不要!”康山大声的说:“我不要你们的臭钱!”  “那好吧!你可以收拾你的东西走了!”  “关于离婚手续……”  “明天就去办,先去律师楼签字。”安娜忽然高声叫著:“彼得,你可以进来了。”  康山气得走了出去。  安娜格格笑了起来。  康山提著他的皮箧回到家里。  邱志和和邱太太都在家。  邱太太一看见儿子就问:“怎么今天有空?”  “嗯!”  “拿著皮箧干甚么?”邱志和问:“又要出门去?”  “我由吴家跑了出来,带了我的东西。”  “是甚么意思?”邱太大有点担心:“又和安娜吵架了?”  “我已经和她离婚。”  “离婚?”邱志和吓得叫起来:“这怎么可以,我一直叫你忍一下。”  “怎样忍?”康山放声大叫:“她和男人在床上接吻我也要忍?”  “甚么?”邱太太竖起了耳朵。  “安娜偷汉!”  “不会吧!”邱志和说:“人家是名门望族的小姐,怎会做这种事?”  “名门望族又怎样,有钱就是好人?”  “康山,”邱太太说:“你别听人家的闲话,有很多人专门喜欢中伤别人。”  “我从来不听闲言,是我亲眼看见他们两个人倒在床上。”  “啊!”邱太太感到惊异。  “安娜为甚么会这样做?那完全是因为你对她不够好,你常常和她吵架打架,夫妻感情怎会好!”邱志和说:“只要你对她好一点,那末,她一定会回心转意的,千万不可离婚。”  “爸爸,也许你受得了,但是我可受不了!”  “受不了也得受。”邱志和说:“如果你和安娜离了婚,我一切都没有了!”  “我们已经离定了,明天去律师楼签字。”  “我不准!”  “不准也得准!”康山气愤债的回到房间。  “真岂有此理!”  “志和,你这一次是一场欢喜一场空。”  “谁知道他们会弄到这般田地?”  “早知道这样,你就不该迫走爱慈。”  “为了这事,我连老冯也失去了,真不值得!”  “如果你不是迫爱慈嫁给冯先生,他也不会恨你的。”  “谁知道爱慈变卦,又要和老冯退婚?”  “都是你不好,为了自己的利益,牺牲了爱慈。”  忽然,康山的门打开,康山由里面走出来。  “爸爸,妈妈,你们刚才的话,我已经听到了,爱慈到底有没有嫁给冯先生?”  “唉!”邱志和叹了一口气。  “妈妈,你说呀!”  “康山,爱慈本来就是爱你的。”邱太太说:“是你爸爸迫爱慈嫁给冯先生,你爸爸说,只有爱慈嫁出去,你才会娶安娜。”  “我果然中计了!”  “后来你结了婚,爱慈就把礼金还给冯先生,你结婚的那一天,她就退了婚。”  “啊!”康山槌著头。  “她一直跟我们住在一起,直至你蜜月回来看见她,要把她赶走,她为了你才离开。”  “都是我不好,我对不起她。”  “要不是你那一次一定要叫她走,今天你们就可以结合了!”  “妈妈,我该怎办?”  “我也没有办法,她又不在这儿,否则,我可以代你说几句好话。”  “谁知道她跑到哪里去?”邱志和也插口说:“不知道她会不会去了自杀?”  “妈妈,爸爸,我知道她在哪儿!”康山忍不住叫起来。  “你知道?”邱太太忙著问。  “有一次我和同学们去消遣,我在夜总会看见爱慈。”  “她在那儿干甚么?”  “唔!做歌星。”邱志和很是瞧不起。  “唱歌有甚么不好,如果不是你,她又何必跑出去捱苦?”邱太太在叱骂丈夫:“康山,快把爱慈接回来!”  “现在不行,太早了,等晚上九点钟,我去夜总会找她。”  明芬在台上唱歌,她喜唱轻轻的歌曲,正在唱“一见你就笑。”  康山找了一张台子,找著了那天晚上的侍者。  又给了他二百元。  “请白丽小姐。”  “对不起!先生,白丽小姐没有来。”  “她今晚休假?”  “她已经不在这儿唱了!”  “不唱了!你知道她去了哪儿?”  “我也不清楚,只知道她辞了职。”  “你知道她住在哪里吗?”  “我不知道,不过,那位明芬小姐是和白丽小姐一起住的,你可以问她。”  “明芬小姐?我可以请她到这儿坐吗?”  “可以的,请等一等!”  侍者走开去,等明芬唱完歌,他走去跟她说话。  明芬看了看康山,皱了皱眉。  不过,她终于走过来了。  “明芬小姐!”  “有甚么指教?”  “想向你打听爱慈的消息。”  “哦!那天你还没骂够她,还想闹到门上去?”  “不,我不是骂她,是我不好,我是应该向她道歉!”  “不用了吧!爱慈不是一个小器量的人。”  “我不单止道歉,而且,我还要接她回家。”  “那更加不必,因为你们的那间房子,是你太太的,她住不下去。”  “明芬小姐,以前我错了,不过,我并不知道爱慈受的委屈,我冤枉了她,现在我甚么都明白了!”  “算了吧!邱先生,你已有了妻室,大家不适宜再见!”  “我已经和我太太离婚。”  “甚么?”  “我太太嫌我冷落她,在外面找了一个情人,今天被我发现了,因此我们决定离婚。”  “啊!你是想和爱慈结合?”  “是的,我们本来是一对情人。”  “太迟了,邱先生。”明芬说:“明天爱慈就要举行婚礼。”  “你说……”康山站了起来,呆了。  “爱慈明天结婚。”  “她,怎可以……”  “她本来想为你等一辈子,她实在不想结婚,但我天天规劝她,人怎可以孤独一辈子?”  “.....”  “她的未婚夫是个医生,也是我介绍的,他人很好,和爱慈很相配,”明芬说:“邱先生,如果你关心爱慈,你不应该难过,应该为爱慈祝福。”  “可是我爱她,需要她。”  “太迟了!”  “不算迟,你只要把地址告诉我,我把我的情况告诉她,她一定会原谅我。”  “天奇正在我们家里,你是不方便去的。”  “明芬小姐,我可以请求你帮助我做件事吗?”  “甚么事?”  “明天爱慈就要结婚了,今晚,是最后一晚,过了明天,一切都已注定,请你代我转告爱慈,我爱她,正在等她回家,看看她是否还爱我?”  “这.....”  “你一定要代我告诉她,她决定了,让她打电话告诉我,我会等她一整晚。”  “好吧!我等会回家,把一切告诉她。”  “明芬小姐,你一定要帮我办妥。”  “我答应了你,不会不做的。”  “那末,我现在走了,我回家等爱慈的电话,我等著去接她。”  康山走后,明芬来到马天荣的桌子。  马天荣问:“那男人是谁,说了那么多话。”  “是我的情人!”  “明芬!”马天荣皱著眉叫。  “看你妒忌成这个样子的,你自己有太太又怎么样?”  “我结婚,在认识你之前,我认识了你,就一直专心对你,可是……”  “我怎样?我告诉你吧!他是爱慈的男朋友,旧情人。”  “他?”  “他叫邱康山,听过了吧?”  “他就是邱康山?他来干甚么?”  “来找爱慈,这一回麻烦了!”  “有甚么麻烦,不理他就是了!”  “他是来接爱慈的,他已经离了婚,要和爱慈重归于好。”  “那怎么可以,明天爱慈就要和天奇结婚。”  “他们早一天结婚就好了!”  “你真的准备告诉爱慈?”  “当然要告诉她,她日盼夜等,就等这一天了,我怎可以不告诉她?”  “天奇又怎样?你不为他著想?”  “我不是不顾他,不过,康山已经托了我,我也答应了他,我不能不守信用。我现在就要打电话回家告诉爱慈。”  “不,明芬,千万不要,如果天奇失去爱慈,他真的会……”  “自杀?”  “就算不会自杀,他也会痛苦一辈子,他对爱慈是痴心一片的!”天荣叹了一口气:“我自己的婚姻,已经够不如意了,我不想天奇也不幸福。”  “那……我怎么办?”  “天奇和爱慈的婚姻,是你一手做成的,你怎能又一手摧毁它?”  “我当然不想这样做,我也很喜欢天奇,不过,爱慈是我的好朋友,我不想对不起她。”  “女孩子反正是要结婚,她嫁给谁都是一样,康山爱她,天奇也爱她。”  “问题是,她爱不爱天奇?”  “如果她不爱天奇,又怎会答应天奇的婚事?”  “你肯定将来爱慈一定会幸福?”  “我敢肯定,因为天奇会是个好丈夫。”  “不过,如爱慈知道我瞒住她,她会很失望。”  “你不说,我不说,她怎会知道?”  “要是康山找上门来?”  “过了明天,爱慈就是马天奇夫人了,爱慈不会背叛自己丈夫吧!”  “天荣,你要我不要告诉爱慈,康山曾来过?”  “一句也不要提。”  “将来……”  “日后爱慈知道,你把一切全推在我身上好了!明芬,我求你一次,我为弟弟求你一次!”  “奸吧,我先打电话回家问爱慈几句话,然后才作决定。”  “我陪你一起去!”  “你担心我漏了风声。”  “不要多心,我只不过陪陪你罢了!”  明芬拨通了电话,爱慈跑来接听。  “明芬吗?还不回家?”  “天奇呢?”  “他刚走了,明天还有许多事要办,我叫他早点回家休息。”  “你倒是很关心你的未婚夫。”  “既然是未婚夫,就应该关心。”  “你对这门婚事满意吗?”  “满意!”  “喜欢天奇吗?”  “要是不喜欢,我会嫁给他?”  “你认为他会做一个好丈夫?”  “我相信他会的。”  “这一次是你愿意嫁,可不是我迫你的了!”  “谁说你迫我?”  “我担心你以后会后悔。”  “我做事永不后悔!”  “还想康山吗?”  “别提他好吗?”  “康山好,还是天奇好?”  “各有各的好。”  “你和天奇结了婚,会不会又去想康山?”  “不会,我要做一个忠实的妻子。”  “你是心甘情愿嫁给天奇了?”  “明芬,你今晚怎么了?发了疯!”  “我很快就回来!拜拜!”  明芬挂上电话,她对天荣说:“幸而爱慈倒喜欢天奇。”  “这就行啦!决定瞒住她!”  “可是,康山那方面怎样交待,他说过等爱慈的电话,要是她没有电话打给他,那末,他一定会起疑心。”  “你可以这样做……”  邱太大陪著康山等爱慈的电话。  “爱慈的电话为甚么还不来?已经一点钟了。”  “要等明芬小姐下了班回家,爱慈才会知道,一点钟不算太晚。”  “爱慈会不会忘了你?”  “不会吧!就算她不肯回来,她也会给我一个电话。”  “太迟了吧!人家明天就要结婚。”  “你不是说过爱慈只爱我吗?”  “不过,爱慈也是一个守信用的孩子,她答应了人家的婚事,就难于推翻。”  “妈妈,你们为甚么一直瞒住我?”康山又急又气。  “都是你爸爸不好,他太贪钱了!”  “要是爱慈不回来,我这一生就完了!”  “康山……”  电话铃忽然响起来,东山连忙扑过去接听。  “爱慈!”  “不!邱先生,我是明芬。”  “对不起,明芬小姐。”康山的心房一阵跳。  “我代表爱慈打电话的。”  “啊!”康山显然很失望。  “爱慈叫我告诉你,她很好,还是像以前一样,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你,不过,她已答应了人家的婚事,她要遵守诺言,不能推翻。”  “我……知道!”  “她的未婚夫是个好人,她不忍心伤他的心。”  “是的!”  “爱慈请求你原谅她!”  “我不会怪她!”  “邱先生,他们已决定了明天举行婚礼,你来迟了,爱慈很抱歉!”  “那不能怪她,明芬小姐,我可以跟她说两句话,只是两句。”  “她的未婚夫陪著她,我不方便打扰他们。”  “啊!”  “忘记她吧!爱慈请你忘记她!”  康山颓然挂上电话,邱太太问:“是爱慈的电话吗?”  康山摇一下头,他说:“她不会再回来了!”  今天是天奇和爱慈举行婚礼的日子。  天,下著毛毛细雨。  康山偷偷的守在教堂门外,等侯新婚夫妇由教堂出来。  他躲在一棵树后,不让任何人看见。  那时侯,雨又下大了。  他没有带伞,呆呆的站著。  这时候,新婚夫妇由教堂走出来,爱慈双手捧著花球。  新娘是那么娇俏,新郎是那么喜悦。  康山的心里一阵收缩,这美丽的可人儿,投进别人的怀抱去了。  他淌下了泪,雨打在他的脸上。  他已记不清,流在脸上的,是泪还是雨。  泪丝丝,雨丝丝……  
第三章:  晶晶别墅,是一间西班牙式的别墅。  它有圆圆的屋顶,圆圆的露台,圆圆的花园。  它建筑在一个斜坡上,下面是海,背面是山。  风景美极了,正是度假胜地。  晶姨,别墅的主人,一个卅多岁、姿容仍美的独身女人。  下午两点钟。  晶姨在身上挂了一条黄色的小围裙,她正在厨房里做肉饺子。  老仆人张妈在她身边帮忙著。  张妈忽然说:“晶小姐,今年真奇怪,来的全部是男孩子。”  “现在才只不过六月,迟些时候,像去年一样,会有女孩子来的。”  “对了!反正我们还有好几个房间空著。”  “一到七月,就会住满了。”晶姨把一只饺子放在盘子上:“我真希望又来两三个女孩子,女孩子听话,又斯文些,不会像男孩子那样爱胡闹。”  “可是,你却喜欢李少爷。”  “元礼是不同的,他高尚,有教养,他来这儿度过了几个暑假,可是他从来没有破坏过屋子里的任何东西。”  “昨天外面那班男孩子打架,就摔坏了一张高背椅。”  “买一张椅子花不了多少钱,但,这是老爷留下来的,有纪念性,坏了一张,其余三张就没有用了。”晶明姨谈起来,还有点心痛。  “今年的男孩子特别调皮,等暑假过了,看看有多少东西要添置!”  晶姨摇一摇头,她数点著已包好的饺子。  忽然男仆亚胜走进来。  “晶小姐!晶小姐!”他嚷著,有点忽忙的样子:“外面来了一位小姐。”  “是不是来租房子的?”  亚胜道:“她手上拿著皮箧,她问我这里有没有空房子。”  “她在甚么地方?”  “我已经把她带进屋子里来了,她就在客厅里等著。”  晶姨很高兴,她洗净了手,脱下围裙交给张妈,然后她拢了拢头发走出去。  在客厅上,坐著一个穿绿色裙子的少女。  她长著长发,皮肤很白,眼睛黑黑的,配上两片小巧的嘴唇。  晶姨走到她的面前,她连忙抬起了长睫毛的大眼睛。  “我是晶姨,这儿的主人。”  她立刻站起来说:“晶小姐!”  “叫我晶姨,这儿每一个房客都是这样称呼我的。”晶姨对著她一笑,欣赏著她的美丽:“你叫甚么名字?”  “雪儿,马雪儿。”  “果然是玉骨冰肌,坐吧!”晶姨在雪儿的对面坐下来,顿了一会,晶姨问:“想租房子?”  “是的。”雪儿点一下头:“有人告诉我,每逢暑假,这儿是开放的,屋内的空房子都租给别人。”  “唔!为了方便一些度假的青年人,同时也为了排除我的寂寞。”  “寂寞?”  “是的,自从五年前我父亲去世之后,这间别墅只有我和两个仆人。”  “噢!”雪儿点一下头,她忽然又皱一皱眉问:“难道除了暑假,别的日子你就不寂寞?”  “别的日子仍然寂寞,尤其是严冬。”晶姨望一望窗外:“可是,冬天还有谁喜欢来?”  “冬天是不是特别冷?”  “是的,因为这儿四周没有房子,下面又是大海,因此夏天特别凉,冬天就出奇的冷。”  “冬天,再也没有人来探访你了。”  晶姨竟然地摇一下头,她说:“只有元礼偶然会来看我一次。”  “他一定是你的男朋友。”  “不,”晶姨笑起来:“他才只不过二十四五岁,他也是叫我晶姨的。”  雪儿站起来,她走近窗前,看了一会,她回过头说:“晶姨,可以把其中一间房租给我吗?”  “当然可以,”晶姨开心的说:“房租每月两千元,伙食费则是一千。包括中饭、晚饭、早餐和下午茶。”  “那么便宜?”雪儿喜悦地叫了起来。  “我早就说过了,我把房间租给别人,是因为寂寞,并不是为了想赚钱。”  “可是,也不能做亏本生意啊!”  “有钱没有快乐,那也是不行的,对不对?”  雪儿望住她说:“你一定很富有!”  “我爸爸很会赚钱。”她点一下头。  “这是两千元。”雪儿忽然匆匆掏出两张钞票,她好像担心晶姨不肯收留她似的:“请给我一个房间。”  “谢谢!”晶姨收下了钱,向雪儿招了招手:“请跟我来。”  亚胜来替雪儿拿行李,晶姨告诉他道:“二号房间。”  “二号?”雪儿问。  “一号房是元礼早就订好的。”  “是不是你刚才说过,那个冬天也会来探望你的男孩子?”  “正是他。”  “一号房间,一定是个最好的房间。”  晶姨笑一笑,她说:“每个房间都有它的优点,我从来不会欺负女孩子。”  来到二楼的梯级上,晶姨停下来,亚胜推开二号房的门。  “在二楼?”  “全部出租房子在二楼,一共有十个房间,其中两个是浴室。我一个人住在三楼,地下是客厅,饭厅和电视厅。”  雪儿急不及待的走进二号房间,里面有床,有梳妆□,有书桌,还有壁柜。  正面有一个弧形露台,露台前有红白二色的双层落地窗幔,雪儿走到露台,她吸了一口清新空气,她听见脚下有浪花打在石上的水声。  “马小姐,喜欢这个房间吧?”  “满意极了!两千块钱太便宜。”  “如果有甚么需要添置的请告诉我。”晶姨替雪儿拉好窗幔:“你休息一会儿吧!该吃下午茶的时候,我会叫张妈通知你。”  “晶姨,你实在太好了。”  “今天下午茶吃肉饺子,希望你喜欢。”晶姨走出去,她轻轻为雪儿关上了房门。  雪儿把长发用一条紫色的丝带束扎著,镜里的影子显得更是秀丽。  天气热,刚才开车来的时候,绿色的衣裳已经沾上了汗迹,她把脏衣服脱下来,扔在椅子上,换了一条紫色的迷你裙。  外面有人敲门,雪儿刚拉上拉链,她说:“进来吧!”  张妈走道来。  她很有礼貌的说:“马小姐,晶小姐请你到楼下吃下午茶。”  “谢谢!我穿好衣服就去。”  张妈拾起了袜和裙子,她问道:“衣服是要洗的吗?”  “是的。”  “让我拿去洗。”  雪儿立刻打开梳妆台的抽屉,拿出五百元交给张妈:“麻烦你了!”  “马小姐,两千元是包括洗衣服和一切清洁工作的,你不必再付钱了。”张妈把钱放在桌上,转身就走。  “喂!喂!”雪儿叫住她。  “我叫张妈,有甚么吩咐吗?小姐!”  雪儿把一百元塞给她,说道:“给你买糖吃,总可以吧!”  “那.....”  “我该到饭厅去了。”雪儿走出来,让张妈一个留在房间。  雪儿走到楼下,找到了饭厅。  餐桌除了晶姨,还有四个男孩子,他们全是二十一二岁的模样。  “我们的新房客来了。”  晶姨这么一说,八只眼睛,立刻齐集在雪儿的身上。  其中有一个,还情不自禁的站了起来。  “坐吧!”晶姨指住她身边一个空位置,雪儿连忙坐下来,避开那些令人吃惊的目光。  “马小姐,我把其余的房客介绍给你。这是胡汉杰,这是程兆基,这是霍保罗,另一位是白标,他们全是大专学校的三年级学生。”  “幸会!”雪儿欠一欠身子,眼睛又不禁望向他们。  “晶姨,”白标急巴巴的说:“你还没有把马小姐介绍给我们。”  “马小姐,你仍然在求学吗?”晶姨低声问。  雪儿点一下头说:“社会系一年级学生。”  “这位是马雪儿小姐,”晶姨介绍说:“大学一年级学生。”  四只手伸向雪儿,雪儿不知道该跟谁握手,正在尴尬当儿,晶姨说:“肉饺子冷了不好吃,各位吃了东西再联络友谊。”  雪儿连忙低头吃肉饺子,她心里想:这四个房客真麻烦!  吃完下午茶,雪儿第一个站了起来,胡汉杰连忙窜过去,问:“马小姐,想去游水?”  “我陪你!”程兆基也走了过来。  “这儿的海水特别蓝,特别清,你一定会喜欢。”霍保罗不甘后人。  “马小姐,”白标一手把雪儿拉过去,他问:“你会玩滑浪板吗?”  雪儿摇一下头。  “我教你!”  “我教你!”  “我教!”  “喂!”胡汉杰叉起腰:“到底哪一个陪马小姐去?”  “抽签吧!”程兆基提议说:“谁抽中谁去。”  雪儿不想跟他们任何一个人单独去,因此她说:“大伙儿一起去吧!”  “对了!大家去。”  “我到楼上换泳衣。”  “我们在大门口等你。”白漂向她摇摇手。  “马小姐,八点钟吃晚餐,”晶姨温和地说:“别太迟回来。”  “晶姨,你和我们一起去游水好不好?”  晶姨摇一下头:“我年纪大了,不大喜欢运动,你们去吧!”  “那……”雪儿望住那四个男孩子皱了皱眉。  “别怕!”晶姨低声说:“他们是调皮些,可不是坏人。”  雪儿舒了一口气,她笑了。  “你一定还没有男朋友?”  雪儿摇了摇头。  “放心去玩吧!来这儿度假的人,是要寻求快乐,千万别把自己闷在家里。”晶姨说:“要是他们太过份,我会请他们离开我的房子。”  “我去换衣服。”  晶姨道:“去吧!年轻人要活泼些,也应该多交些朋友。”  雪儿回到楼上,她换了一件黄色的泳友,外面穿上一件黄底橙色花的毛巾外套。  她拿著一顶黄色花朵泳帽到楼下,四个男孩子已经换了花花绿绿的泳裤在等著。  “我们走吧!”雪儿领先走出大门。  他们沿著斜坡走下泳滩,四个男孩子抢著走近雪儿的身边。  霍保罗拿著一只大水球,他有点笨,老是被人挤了开去。  倒是白标身手敏捷,他一直在雪儿左右。  到海边,雪儿问:“玩滑浪板?”  “今天不行。”白标说:“玩滑浪板必须要有快艇,而且我们没有准备滑浪板。”  “那真扫兴。”雪儿是想见识一下新鲜玩意。  “那明天吧!”程兆基很有把握的说:“明天我把滑浪板、快艇全带来。”  “你有快艇?”白标不信任的问。  “何止有快艇,”程兆基骄傲地昂一昂头说:“游艇都有。”  “他爸爸很有钱的,”霍保罗推一下白标:“别有眼不识泰山。”  白标吐一下舌头。  “今天我们玩水球。”程兆基由白标手上,接过那只黄色间橙色的大水球,他问:“马小姐,你会打水球吗?”  “我不会。”雪儿摇了摇头:“我不是一个玩惯了的女孩子。”  “那没关系,我们可以教你,很容易学会的。”  “我们下水吧!”胡汉杰不耐烦的嚷著。  雪儿脱去了毛巾外套,八只眼睛立刻全集中在她的腿上和胸脯上。  雪儿面颊发红,她立刻跑进水里。  四个男孩子也跟著下水。  四男一女,开始玩打水球。  最初,每一次水球打向雪儿的面前,她是接不到,而且,她也不会发球。  后来,她终于接到了第一只球,她开心极了,竟忘记了围在身边的四个陌生的男孩子。  打球、游泳速度比赛,一直玩到日落黄昏。  雪儿有点疲倦,而且又开始肚饿,她对众人说:“我们该回去了。”  “时候还早呢!才只不过七点钟,”程兆基看一看手上的游泳表:“还差一个钟头才吃餐。”  “我要回去洗澡。”  “我送你回去!”程兆基立刻说。  “我送你!”  “我送你!”  “我送你!”  雪儿闭一闭眼睛,她给他们吵昏了,她第一次感觉到被捧著也不是一件好事。其实,她宁愿清清静静的一个人。  “我们大家一起回去,奸吗?”她终于制止了众人。  “好吧,一起走。”  雪儿爬上沙滩,霍保罗已经抢先拿起了她的毛巾衣,并且为她穿上。  “好敏捷的身手,”白标用力推他一下:“下一次可要轮到我了。”  回去晶晶别墅的路上,四个男孩子仍然是你争我夺,抢著向雪儿献设勤。  雪儿对他们既不喜欢,也不讨厌,只觉得他们很有趣。  回到别墅后,雪儿立刻去洗澡。因为咸咸的海水,令她的身体不舒服。  吃晚餐的时侯,四个男孩子又包围著她。  胡汉杰给她夹鸡腿,程兆基给她大椒,霍保罗给咸蛋汤,白标把一块大大的猪扒送到她的饭碗上。  晶姨见了就好笑,她摇了摇头,低头吃饭。  好不容易吃了一顿饭,雪儿塞得饱饱的,有点不舒服。  “晶姨,菜那么多,把我吃坏了。”  “喝一杯柠檬汁会舒服些。”晶姨说。  “我去拿!”  “我去””  “我去!”  “.....”  四个男孩子全跑了出去,他们抢著为雪儿拿柠檬汁。  晶姨笑著问:“你认为他们怎样?”  “都不是坏人。”雪儿说道:“不过,四个太多了。”  “你可以挑选其中一个。”  “我一个也不想要。”  “感情是慢慢培养的,说不定有一天,你会喜欢他们。”  “晶姨,我到这儿来,只不过想清清静静的度假,并不是想找寻爱情。”  晶姨道:“你是不是想我警告他们,以后不要再打扰你?”  “大家交朋友无所谓,只希望他们不要一天到晚跟著我。”  “你喜欢有自己的时间,过自己的生活,对吗?”晶姨道。  “是的,晶姨。”  “我现在明白了,我会代你转告他们。”  不一会,四个男孩子捧著四杯柠檬汁走进来。  雪儿只能每杯喝一口,然后,她站了起来。  “我陪你去沙滩上散步。”程兆基立刻争取了机会。  “我陪你到市区看电影。”白标岂甘落后。  “我陪你上夜总会。”霍保罗也说。  “马小姐,”胡汉杰排开众人:“我陪你去喜欢的地方。”  “对不起,我今晚不想出去。”  雪儿被他们围在中央。  “我们大伙儿聊聊天。”有人提议。  “我游了半天水,有点倦,要回房间休息。”  四个男孩子面面相觑,都很失望。  “请让我出去好吗?”  四个男孩子侧身让开一条路,雪儿立刻走出了饭厅。  他们目送著雪儿的背影,呆著。  “男孩子们!”晶姨走到他们的面前:“我看你们不要再白费心机了,这个女孩子,你们是追求不到的。”  “为甚么?”  “她已经有了爱人?”  “她有没有爱人,我不知道,”晶姨说:“她是个爱静的女孩子,不喜欢你们加入她的生活。”  “我们四个当中,就没有一个她喜欢的?”程兆基充满了疑问。  “她说过,到这儿来,不是寻找爱情。”晶姨看了看众人:“你们到这儿来,我希望大家快乐,我不愿意有任何不愉快的事情发生。”  “晶姨……”  “我请求你们,不要再打扰马雪儿。”晶姨很认真的说。  过了一段日子……晶姨的劝告,显然并不生效,四个男孩子,仍然不断追求雪儿。  他们的心,充满了热情,谁也压制不了。  为了马雪儿,他们甚至于有过大小不同形式的战争。  雪儿感到苦恼,不过,晶晶别墅,毕竟是好地方,雪儿留恋著。  这一天,雪儿摆脱了四个男孩子,她乘他们出门游水的时候,她拿了一本书,爬上花园的吊床上,一面荡著床,一面看书。  这样荡呀荡呀的,她竟然有点昏昏欲睡。  书本掉在地上而不自觉。  突然,有人说:“这是你的书,小姐!”  雪儿睁开眼睛,看见一个穿黄衬衣的青年,他正把书放在雪儿的眼前。  “谢谢!”  青年人笑了笑,然后走开了。  “他是谁?”雪儿问自己:“那么俊!”  雪儿从未见过这个青年人,说不定是刚来的新房客。  他和别人不同,要是换了程兆基他们,早就乘机会向雪儿献殷勤。  他甚至不肯多说一句话。  雪儿由吊床上跳下来,想向晶姨打听一下有关这个青年人的事。  可是屋子里静静的,雪儿找不到晶姨。  她只好回到自己的房间。  睡了一觉,张妈来请她下楼吃下午茶。  雪儿爬起来,她首先照一照镜子,觉得今天仍像昨天一样美。  她把头发全盘到头顶上,然后卷了许多低垂的圈圈,这发型令她的脸儿更清朗,更秀丽,她换上一件纯白色的背心短裙,当她还在穿白皮鞋的时候,张妈第二次来催请她。  她今天的打扮,的确花了不少时间。  为了甚么?  她到饭厅,看见桌上已坐满了人,除了那四个男孩子,还有穿黄衬衣的青年。  她走进去,程兆基立刻为她拉开椅子。  “对不起,我来迟了。”雪儿抱歉地说。  “没关系。”白标讨好地道:“我们可以等一整天。”  “我可以等一个月。”  “我可以等一年。”  黄衬衣青年看了看众人,他微笑著。  大伙已开始吃蛋糕,那是晶姨亲手做的鲜杨梅忌廉蛋糕。  晶姨对雪儿道:“我给你介绍一个新朋友。”  雪儿抬起了头。  晶姨指住黄衬衣青年说:“这是我跟你提过的李元礼,年轻的小说家。”  “大作家?”雪儿有点倾慕。  “这是马雪儿小姐,今年唯一的女孩子。”  李元礼向雪儿点了点头,然后他对晶姨说:“晶姨,另外还有一个女孩子。我的堂妹明天会搬来,你为她留一个房间。”  “那好极了!”晶姨开心地告诉雪儿:“你将会有一个伴儿。”  “这儿将会更热闹了。”雪儿也很高兴。  李元礼没有再说话,他吃完了下午茶就站起来。一会儿就连影子也不见了。  “他写过很多书?”雪儿问晶姨。  “不会很多吧!他五年前才开始写小说。”  “一个月写一本,应该有好几十本了。”  “哪有这么多,他一年才只不过写一本。”  “一年写一本小说,”白标插嘴问:“他有多少收入?他的生活一定过得很苦。”  “他不是写小说为生,写小说只不过是他的一种消遣。”  “他到底靠甚么过活?”霍保罗问。  “人家家里有钱嘛!他自己也有别墅。”  “既然自己有别墅,干吗还要到这儿来?”  “他嫌自己的别墅没有这儿环境好。”晶姨说:“元礼说,只有在这儿才有灵感。”  “他这个人就有点古怪。”胡汉杰说:“离群独处。”  “他很骄傲,他瞧不起我们。”程兆基也不喜欢他。  晶姨为他辩护说:“他一向喜欢清静,不大爱热闹,他大部份的时间把自己关在房间写小说。”  “怪人!”  “傻瓜,不懂得享受!”  “雪儿,”程兆基问道:“你觉得那姓李的怎么样?”  “没有甚么特别,”雪儿说道:“人有生活的自由。”  “雪儿,你不是喜欢他吧?”白标担心的问:“他长得那么好看。”  晶姨也在望住雪儿,等侯她的回答。  雪儿脸儿一红,她说:“我可不像你们那样多情,见了就爱。”  “别说废话吧!白标,李元礼呆呆的,有甚么好?漂亮也不能当饭吃。”霍保罗说:“雪儿,我们游水去。”  “今天不想出门。”  “你为甚么总是令我们失望?”  “所以,我叫你们别把时间浪费在我的身上,我是会令人失望的。”  “既然雪儿不想出去,”程兆基提议:“我们在屋子里搞些玩意吧!”  “我也不喜欢参加玩意。”雪儿说:“我要静静的一个人看书。”  “雪儿,”白标抗议:“你这样做未免太残忍了吧!”  “喂!男孩子们,”晶姨插嘴说:“雪儿到这儿来完全是为了度假,可不是为你们寻欢作乐而来的,你们不应打扰他。”  “晶姨,难道我们四个人当中,就没有一个合她心意的?”霍保罗问。  “你们为甚么不问问雪儿?”  八只眼睛齐集在雪儿的身上。  雪儿摇了一下头,她说道:“很抱歉,还是一句老话,我是会令你们失望的,别把时间浪费在我的身上。”  “连一点点机会也不肯给我们?”  雪儿用力摇一下头。  “啊!”他们不约而同,发出了一下失望的呼叫声。  晶姨很欣赏雪儿那种绝不拖泥带水的态度,她对那四个木无表情的男孩子说:“不要失望,说不定有一天,我们这儿会来一个热情如火的美人。”  热情如火的美人终于来了,她就是李元礼的堂妹--李玛利。  吃晚餐的时候,雪儿由客厅走到饭厅的当儿,她听见饭厅里发出了一阵女孩子的娇笑声。  雪儿感到奇怪,她连忙加快脚步进去一看。  晶姨和李元礼坐在饭桌前,四个男孩子围住一个女孩子。  这女孩子梳著一个今年流行的新发型(前短后长),穿了一条红白相间的吊带型热裤,她很年轻,大约十七八岁的样子,她不单很漂亮,而且身段是极好。  雪儿经过他们的身边,四个男孩子竟然没有注意她。  那有点反常,若在平时,他们一看见雪儿,就会一窝蜂拥了过去。  雪儿默默的坐到自己的座位上,李元礼向她微微一笑。  雪儿也报以一个微笑,这是今天晚上,唯一注意她的人。  晶姨拍了两下手掌,她说道:“孩子们,该吃饭了!”  四个男孩子和那美丽少女笑著走向饭桌,程兆基抢先为她拉开椅子。  她一看见雪儿,便热情地伸出了手:“你一定是雪儿。”  “你知道我?”  “唔!刚才晶姨告诉我,这儿有一位漂亮的女房客叫雪儿,我一看见,就知道是你,因为你是那样美丽。”  “哪能比得上你。”雪儿道:“不过,我也认识你。”  “你认识我?”她睁大了圆圆的眼睛。  “令兄曾经提过你,你叫玛利,是不是?”  “我就是玛利啊!”玛利很开心:“我希望我们能够成为好朋友。”  “一定的!”  玛利坐下来,四个年轻的男孩子,连忙抢著为她递汤,夹鱼夹肉。  竟然没有一个人奉承招呼雪儿。  过去,他们把雪儿缠绕不休的时候,雪儿已感到讨厌麻烦,可是,如今被冷落一旁,她又有点儿被孤立的感觉。  因此,她匆匆吃了一碗饭,就走到露台。  她吸了一口气,把头俯下去,她看见那条孤寂的斜坡,是那么静,那么黑,没有人再会经过那儿,就像她那样,没有人再理她。  她问了一会,走回到屋子去,李元礼已经离开了饭桌,看样子,他又回房间写小说去了。  玛利已吃完饭,她被男孩子们围在中央……程兆基说:“玛利,我们到市区看电影去。”  “我请你上夜总会。”  “我请你看日本来的歌舞团。”  “随便你喜欢去哪儿,我都陪你。”  “我希望做你们每一个人的伴儿,可是,我只有一个人,怎可以在同一时候,答应你们的约会?”  “那末,我们大伙儿一起去!”白标说。  “不,”玛利摇了一下头说:“大伙儿去没有意思。”  “对了!大伙儿去太没有意思。”程兆基第一个附和:“我要单独和玛利去。”  “我也要……”  “.....”  “你们不要争。”玛利摇一摇手,别看她年纪小,对付男孩子,倒有一手,她道:“我们来一个抽签玩意,谁抽中一个‘去’字,谁就有权和我出去消遣,公平不公平?”  “公平!”  “一言为定!”  “有纸吗?有笔吗?”  霍保罗立刻把原子笔送到玛利手上,胡汉杰也拿出了纸。  玛利写了四张小纸片,她把纸片揉作一团,放在掌中。  “你们可以抽签!”玛利把手伸出去。  四个男孩子抢著拿过纸团,有几个失望,最后程兆基跳了起来:“我抽中了!我抽中了!”  “现在决定了,今晚我做兆基的伴儿。”  程兆基兴奋地嚷著:“我要好好利用今晚!”  “一切听从你!”玛利挽著他的手臂:“因为今晚你是幸运者。”  “玛利!”程兆基拉著她的手,很激动。  其余三个男孩子,看得眼睛都出了火。  玛利说:“我要回房间更衣打扮,兆基,半点钟后,你来敲我的门。”  玛利一转身,看见雪儿,她立刻拉著她:“雪儿,和我们一起去好吗?”  “不!”雪儿摇一下头:“我讨厌市区的热闹,你和兆基去吧!”  玛利道:“如果你肯去,其实三个男孩子还有一个有希望。”  “不去了,”雪儿指了指窗外:“我正要到海边散步。”  “你和我哥哥是一样的。”  “李元礼?”  “他也喜欢孤孤独独,不喜欢闹著玩,你和他真是一对儿。”  “别开玩笑!”雪儿满脸通红:“你赶快换衣服吧,时候不早了。”  玛利跑上楼梯去了,雪儿悄悄的走出了房子。  她下了斜坡,走到海边。  她沿著海边走,凉凉的海风拂著她的脸,她感到精神爽朗。  蓦地,她看见一个人,坐在海边一块大石上。  雪儿走前一看,见到是玛利的堂兄--李元礼。  原来他也来到了海边,雪儿还以为他躲在房间里写小说。  雪儿站在他身旁不远处,他用神的看著海,竟没有注意到雪儿。  站了一会,雪儿拾了一颗小石子扔进海里。  “咚”的一声,海水立刻泛起了一团涟漪。  李元礼抬起头,他说:“是你!”  “对不起,我打扰了你。”  “海不是我私有的。”  “今晚不写小说?”  “晚上我是不写小说的,那会伤害眼睛。”  “除了写小说,你还喜欢一些甚么?”  “我喜欢黑夜,喜欢海,喜欢静。”  “那不像年轻人。”  “玛利才像,是吗?”  “不可能每个人都像玛利那样站在时代的尖端,但是年轻人起码应该有点活动。”  “有时候,我也会去游水,或者是在海滩上绘画。”  “你还会绘画?”  “只不过涂一两笔,画得不好。”  “你的小说,是属于哪一类的?”  “文艺。”李元礼站起来:“多数是悲剧。”  “我最怕看悲惨结局的小说。”  “你喜欢大团圆的那一类,是不是?”  “唔!”雪儿点一下头:“人是有希望的,每一个人都希望自己有好收场。”  “.....”  “你从未写过大团圆结局的故事?”  他摇一下头,说:“在我的心目中,恋爱就是悲剧,在文艺小说中,总离不开了恋爱。”  “文艺小说,当然是侧重于写情,可是,我不同意恋爱就是悲剧。”  “那你有权写一本你认为对的小说。”他一点笑容都没有:“晚安!”  他走了,留下雪儿一个人。  雪儿望著他的背影,口中喃喃的说:“好骄傲的人。”  雪儿换上了白色的长睡袍,打了一个呵欠,正想躺在床上。  外面有人敲门。  “谁?”雪儿有点诧异,从来没有人这样夜来探访她。  “是我,玛利。”  雪儿走过去开门。  玛利穿著一件红色的薄纱迷你睡衣,她笑盈盈站在门口。  “你要睡觉了?”  “还没有,请进来吧!”  玛利走进房间,坐在床边。  “今晚没有出去?”  “天天出去玩,累死了。”玛利伸了一个懒腰:“我要好好休息一晚。”  “那末,他们全都要失望了。”  “管他们!”玛利挥一下手:“听晶姨说,以前他们都追求你,是吗?”  “我从来没有和他们单独在一起过,大家都是朋友。”  “我抱歉,雪儿。”  “抱歉甚么?”  “我来了,抢走了你的朋友。”  “别说傻说,我是巴不得你来,他们把我烦死了。”雪儿一点都不在乎:“我不像你,懂得应付男孩子。”  “我和你不同,你爱静,像我哥哥一样。”  “他也太静了,天天躲在房间里,要不就独个儿去散步,连跟人说一句话的兴趣也没有。”  “像独行侠,是不是?”玛利问。  “他是不是生就这样孤独?”  “不!”玛利用力摇头,说:“他以前是很活泼的。”  “甚么时候变成这样?”  “大约在五年前吧!”  “为了甚么?”  玛利耸了耸肩。  雪儿不好意思再追问下去,她换了一个话题:“你每一年都来晶晶别墅?”  玛利道:“不,我是第一次来的,而且刚由美国回来。”  “刚由美国回来,怪不得……”  玛利笑著答:“怪不得这样新潮,是不是?”  雪儿也笑一笑。  “我们没有香港的女孩子保守,我们喜欢爱就爱,一切不受拘束。”  “你为甚么刚回来就立刻到晶晶别墅?”  “都是受了元礼哥哥的影响,他今年二月到美国看我,我告诉他也想回香港过暑假,他就叫我到这儿来。”玛利有点得意:“想不到一来就有四个男孩子追求我。”  “你还准备回美国去?”  “也许不回去了,美国没香港好享受。”玛利伸一伸腿:“香港吃得好,男孩子又阔绰。”  “美国不是有更多的有钱人?”  “美国的男孩子酸得很,看电影也要各自掏腰包买戏票。”  “真的?”  “没骗你!”  “那末,香港的女孩子实在太幸福了。”  “可不是?”玛利忽然问:“雪儿,你认为我的哥哥怎样?”  “他?很有才气。”  “你有想过喜欢他吗?”  “喜欢他?”雪儿脸颊一阵烫:“那怎会呢?”  “那不希奇,他来美国的时候,我好几个女朋友都追求他。”玛利说:“他好看又有钱,很容易令女孩子爱上他。”  “我们很少交往,你知道他很孤独。”  “千万别爱上他,那是没有结果的。”  “因为他已有了太太?”  “他是未婚的。”  “有了未婚妻?”  “没有。”  “一定有女朋友!”  “甚么都没有。”玛利抿了抿嘴唇:“他这一辈子不会再恋爱了。”  “为甚么?”  “那是我哥哥的秘密,我不能随便对别人说。”玛利打了一个呵欠:“我该回房间睡觉了,程兆基约了我明天去游早水。”  雪儿一直送玛利到门边,玛利挥一挥手说:“晚安!”  雪儿返身锁上了房门,她躺在床上,想著李元礼,她开始对他感兴趣,想研究他到底为甚不会再恋爱?  雪儿梳好了长发,换了一件浅紫色的裙子,再照一照镜子,然后走出房门。  来到一号房间,她站了一会,抑制一下心跳,然后轻轻敲响了房间。  “进来吧!”  雪儿犹豫著,终于扭动了门球。  她看见李元礼坐在书桌前,正咬著笔杆。  雪儿站在门口,不敢进去。  李元礼听不见声音,他有点奇怪,他回过头去,看见雪儿。  “噢!马小姐,有甚么事?”  “对不起,我打扰你了!”雪儿轻轻的说:“我闲著无事,想向你借几本书看看。”  “我这儿是没有甚么书的。”  “你的杰作呢?我早就想拜读了。”  “也没有带来,而且根本写得不好。”李元礼站了起来:“请进来吧!”  雪儿不再客气,走进来,坐在书桌旁。  “你正在写小说?”  “是的。”  “我可以看看原稿?”  李元礼道:“才只不过写了五千字,女主角还没有出场呢!”  “小说一定很难写。”  “那要看灵感,灵感来了,一坐下来可以写一万几千字,要是灵感不来,一个字也写不到。”  “今天灵感好吗?”  李元礼道:“坏极了,来了五天,才只不过写了几千字。”  “知道是甚么原因吗?”  李元礼摇一下头,他望了望窗外:“看来一个暑假过去了,我也未必能完成一本书。”  “暑假过去,还是一样可以写吧?”  “不,我只有两个月的假期。”  “你很忙?”  “是的!”李元礼点一下头,说:“我要帮忙父亲料理好几间公司,一年他也只肯给我两个月的假期的。”  雪儿道:“原来你还是个商人,我以为你只是一个作家。”  他苦笑一下:“如果我有权选择就好了。”  雪儿指一指稿纸,她问:“这本小说,遭遇了甚么困难?”  李元礼道:“没有女主角,我无法找到书中女主角的形象。”  “这是一个甚么样的故事。”  “青春派的,专写一群年轻人。”  “玛利怎么样?”雪儿忽然兴奋地叫起来:“她是青春派的女性。”  “不,我所需要的,并不是这一种类型。”李元礼忽然抬起头看雪儿,他好失神,好集中的看,他忽然问:“马小姐,你可以做我书中的女主角吗?”  “我?”  “是的,你的外表和性格都适合做我书中的女主角。”  “那.....”  “你能答应吗?”  “为甚么不答应?”雪儿高高兴兴的说:“那是我的光荣!”  “谢谢!”李元礼坐下来,拿起笔就写。  “李先生,我可以留下来看你写小说吗?”雪儿轻声问。  “我希望你留下来,因为你在我眼前,可以令我的女主角更传神。”  从那天开始,雪儿吃过午饭,就到李元礼的房间,看著他写小说。  看人家写小说,实在是一件最闷的事,雪儿有这份耐心,也许是为了李元礼的才气,或者完全出于侦察者的好奇。  她要侦查李元礼是否永远不再恋爱。  李元礼像一个画家,雪儿变成了他的模特儿。  有时候,李元礼会突然放下笔,很仔细的看雪儿一下,然后才继续动笔。  他写小说的速度好快,只不过四天时间,他已经写了四万字。  李元礼让雪儿看他的原稿,雪儿觉得他写得很不错。  雪儿对李元礼就更倾慕了。  不断的接触,增加了彼此的情感,然而,李元礼绝对没有半点爱的表示。  晚上,有时候李元礼会和雪儿一起去海边散步,在月色下,在富于罗曼蒂克的环境里,李元礼也只不过说一些星星、月亮的故事。  雪儿当然失望,可是,又有甚么办法,难道她好意思向他示爱?  雪儿忍不住,她又向玛利查问。  这一天,吃过早餐,雪儿和玛利在花园散步。  玛利撷了朵红玫瑰插在头发上。  “美吗?”她问。  “很好看。不过,晶姨知道了会不高兴。”  “我只不过要一朵,我喜欢红玫瑰嘛!”玛利站起来看雪儿:“看样子你不会喜欢红玫瑰。”  “何以见得?”  “因为我从未见你穿过一件红色的衣服。”  “我不大喜欢红色。”  “你喜欢甚么?白色?”  “你真聪明,我最喜欢白色,不过录色和紫色我也喜欢。”  “雪儿,听说你最近常常到我哥哥的房间里,是吗?”  “我们没有秘密,每天天都打开房门。”雪儿急急地解释:“我只不过看他写小说。”  “我明白,我就算不相信你,也相信我的哥哥。”玛利又拉了一片树叶:“他是不会恋爱的。”  雪儿道:“玛利,我正想问你,你哥哥为甚么这样特别?”  “我不是说过了,这是他的秘密吗?”  “玛利,我求求你把真相告诉我。”  “甚么真相?”  “你哥哥不再恋爱,一定有原因,或者为了一个人,或者为了一件事。”  “那是我哥哥的私事,你为甚么要知道?”玛利深深的看了雪儿一眼:“你喜欢我哥哥?”“不,只不过为了好奇。”  “不会是好奇那么简单,你一定是喜欢他。”  雪儿摇著头。  “好吧!既然你不说真话,”玛利恶作剧的点著头:“我也不把真相告诉你。”  “玛利,请你告诉我……”  玛利:“你求我也没有用,除非你肯承认喜欢我的哥哥。”  “好吧!你要我承认就承认吧!”  “唔!”玛利点一下头,她说:“自从五年前,哥哥的女朋友--天娜去世之后,他就变得悲观失望,而且不再恋爱。”  雪儿道:“原来他为了一个死去的爱人,他也太多情了。”  “我觉得有点奇怪,已经五年了,别说是死了一个女朋友,就算是死了太大,也应该忘记了吧!”  “他爱她深,就不可以忘记。”  “就算不可以忘记,但是,也可以另外交女朋友吧!没有理由总是避开女孩子。”  “你认为其中另有原因?”  “我从来没有认真花时间去想过,只是感到奇怪罢了,如果你想知道原因,你自己去追查。”  “难道,他这一辈子就不再恋爱了?他还那么年轻。”  “才只不过二十六岁。”  “太可惜了!”  “雪儿,我们是朋友,我还要劝你一次,你可以和我哥哥交朋友,但是千万不要爱上他,那是没有结果的,我亲眼看见他拒绝过许多女孩子。”  “谢谢你的好意。”  白标、霍保罗和胡汉杰三个人,在露台上喝著汽水。  白标叹了一口气说:“想不到这个暑假,竟然一事无成。”  “都是我们不好,我们不应该一看上玛利,就不理雪儿。”霍保罗说。  “理她又怎样,你以为她会喜欢我们?”胡汉杰摇一下头,说:“你们没看见,她一天到晚和那位作家在一起?”  “我早就看得出她是爱上了那斯文靓仔。”白标说道。  “她由头到尾,哪一天喜欢过我们?”胡汉杰说道。  “真的,”霍保罗也同意了:“她从未答应过我们一次约会。”  “对这个女孩子,我不想再白费心机了。”  “她是个木美人,活该配那呆木头。”  “还是说说玛利吧!”白标说:“她总算对我们不错。”  “她是给了我们一点好处,也容易和她亲近,可是,要得到她,恐怕也不容易。”  “她似乎特别喜欢程兆基。”  “当然啦,我们四个当中,程兆基最富有,他差不多每天都送一份礼物给玛利。”  “既然玛利爱程兆基,”胡汉杰说:“为甚么又和我们这样亲热?”  “她根本就是个大众情人,她可以同时有几个爱人。”  “我可不愿意这样花时间,”白标说:“如果她不爱我,我也不会再缠住她,反正这岛上还有别些女孩子。”  “我也是这样想,”霍保罗说:“追求一个女孩子,费时费力,如果没有结果,我不肯做傻瓜。”  “我们倒不如问问玛利,叫她坦白说,她到底喜欢我们哪一个。”  “这样也好,只要她说一声不爱我,我也就死心了。”  他们正在说著,程兆基就和玛利手拉手的走进来。  “嗨!”玛利和三个男孩打招呼,然后她对程兆基说:“我要洗一个澡,疲倦死了。”  “玛利,先别走!”白标叫住她:“我们三个人有话跟你说。”  “甚么事啊!等我洗澡完毕才说不可以吗?”  “我们不能等,现在就要解决。”  “好吧!”玛利拉了一张椅子坐下来:“洗耳恭听!”  “玛利!”白标清了清嗓门:“我们四个当中,你喜欢哪一个?”  玛利毫不考虑的说:“我四个都喜欢!”  “不,”胡汉杰尖声叫著:“你只能选择其中一个。”  “奇怪!”玛利耸一耸肩:“为甚么一定要令其余三个失望?”  “我们宁愿失望,也不愿意这样拖下去。”霍保罗说:“我们本来是好朋友,不愿为了一个女孩子而伤和气。”  “那……”玛利每人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玛利!”程兆基可著急了,他说:“你不是说过你爱我?”  玛利咬了一下唇,她说:“我们这样下去不是很好,五个人一起玩才够热闹啊!”  “不,玛利。”白标迫著说:“在我们中你只能选一个。”  “这就难了。”玛利摇著头:“你们各有优点,我四个都喜欢。”  “玛利,要是长此下去,我们总有一天会为你而打架。”  “唉!不,千万不要打架。”  “玛利”那你决定吧!”  程兆基催促著:“你到底喜欢哪一个?”  “这....”玛利皱一皱眉,说:“没有别个方法了吗?”  男孩子们摇了摇头。  “好吧!”玛利咬著指尖,她点一下头:“我只好选兆基。”  “啊!玛利。”程兆基扑过去抱住她,开心到不得了。  玛利推开他一点,玛利对其余三个男孩子说道:“不过,我要你们答应,从此之后,我们仍然做好朋友。”  三个男孩子都觉得失望,不过,他们又不忍心对活泼热情的玛利生气。  玛利兴高采烈的跑到雪儿的房间,她一坐下来就说:“雪儿,我要订婚了。”  “订婚?”雪儿有点诧异地说:“你还不到十八岁吧?”  “不到十八岁就不能够订婚?”  “我不是这个意思。”雪儿坐在她身边说:“不过,你太年轻,不应该太早决定一件事。”  “其实,订婚又算不了甚么,何必紧张?”  “订婚和结婚是差不多的,你订了婚,就不可以再爱别人。”  “我再爱别人又怎样?”  “你的未婚夫有权干涉你。”  “这样厉害?”玛利吐了一下舌头:“我大不了就不再爱别人。”  “你准备和谁订婚?”  “程兆基。”  “这男孩子也算不错。”  “还说不错呢!”玛利抿一抿嘴唇:“晶姨以前对我说过,兆基以前也追求过你。”  “那是以前的事,不过自从你来了,他绝对没有再约会过我,他对你很专一,其他的男孩子就不同了,他们仍会偷偷的向我献殷勤。”  “他真的有这样好?”  “如果他不好,你也不会和他订婚。”  “说真话,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好不好。”玛利抬起了头:“是他们追我喜欢兆基的。”  “谁迫你了?”  “还不是他们三个男孩子。”  “这就够矛盾了,我知道他们也很喜欢你的,为甚么都要迫你爱兆基?”  “他们说,他们是好朋友,不愿意为了一个女孩子打架,他们一定要我决定爱他们当中的一个。”  “于是你就挑选了程兆基?”  “对呀!兆基最阔气,送给我的礼物最多,他又好像很多情。”  “就因为这些原因,你不是为了爱他才选他?”  “爱?”玛利摊一摊手:“我还不知道甚么是爱情。”  “既然你不爱兆基,那末,你就不要和兆基订婚呀!”  “不订婚不行呀!他天天迫著我。”  “你应该向他解释,没有爱就不应该订婚。”  “算了!雪儿,人总要订婚一次,而我事实上也并不讨厌兆基,他真的对我很好。”  “你的论调也真怪。”  “也许这就是新潮派。”  “你和程兆基的婚事,你哥哥同意吗?”  玛利道:“最初他不同意,后来我撒撒娇,他就同意了。”  “想不到他也怕女孩子撒娇。”  “你以为他是圣人?他不同之处,就是不喜欢恋爱罢了。”  雪儿道:“单这一点,就够奇怪了,二十六岁的年轻人。”  “啊!雪儿,我忘了告诉你,这一个星期六,我在这儿开一个订婚派对。”  “晶姨同意了啦?”  “她才高兴呢!她说喜欢热闹。”玛利兴致勃勃:“星期六那天,我准备多请几个朋友来。”  “你那位奇怪的哥哥会参加吗?”  “我非要他参加不可,他是我哥哥,他不参加成甚么话?雪儿,你也参加吧!”  “我本来想参加的,就是没有晚礼服。”  “可以去市区买啊!”  “老远坐车去市区,也真麻烦,而且,这儿叫一部计程车也不容易。”  “那可简单,兆基正要到市区买红玫瑰给我,你乘他的汽车去好了。”  “我和他一起去,你不吃醋?”  “吃甚么醋?我这个人最大方。”  “那好吧!我换过衣服,拿一只钱袋就去。”  玛利跳起来,她说:“我叫兆基开车去大门口等你。”  玛利跑出去,雪儿换了一条素色的裙子,拿了一个白皮挂背手袋,就走到楼下。  程兆基的积架跑车就停在门口。  兆基看见雪儿,开了车门让她进去。  雪儿钻进车厢里:“玛利不和我们一起去吗?J“她说要睡午觉。”一提起了玛利,程兆基就想笑。  “恭喜你,兆基!”  “玛利已经告诉你了?”兆基可开心了。  “唔!”雪儿点一下头:“我今天到市区,就是要买一件漂亮的衣服,参加你们的订婚礼。”  “要你破费,真不好意思。”  “难得高兴嘛!”  汽车一直开出去,经过许多斜路和小路,路途长,令人闷。  “你准备先到服装店?”兆基忽然问。  “是的,就在天鹅服装公司,请你放我下车。”  “那儿的衣服好漂亮。”  “你知道?”  “昨天我陪玛利去过,玛利一口气买了六件。”  “价钱可不便宜呢!”  “是啊,一共八万元。”  “哗!好厉害!是未婚夫付的账?”  “当然应该由我付账了。”兆基得意地说,为了能付钱而感到光荣。  “你真阔气!”  “一点点钱算得了甚么,只要她喜欢,我甚么都愿意给她,包括性命。”  “你很爱玛利?”  “是的!”他想也不想的点著头。  “会不会有见一个爱一个的毛病?”  “因为我以前追求过你,所以……”兆基匆匆看了雪儿一眼:“你看不起我。”  “不,我绝对没有挑剔的意思,我一切都是为了玛利。”  “我承认,过去是有点荒唐,不过,自从我认识了玛利,我已发誓专一爱她。”兆基真心真意的说:“我不会变心,雪儿,你要信任我。”  “我相信你,我也为玛利感到高兴。”  “噢!这儿是天鹅眼装公司了,我要买点东西,回头我来接你好吗?”  “谢谢你!”  
第四章:  雪儿和李元礼在海边散步的时候,雪儿故意对他说:“玛利要订婚了。”  “是的。”  “你呢?”  “我?”  “你做哥哥,应该比她先走一步。”雪儿问:“你有没有订过婚?”  元礼点一下头。  雪儿讶然:“原来你已有了未婚妻,为甚么不带她来玩?”  “她已经死了!”元礼望住黑黑的天空叹了一口气。  “她叫天娜,是不是?”雪儿轻声问。  “你……”元礼愕然望住她:“怎会知道?”  “是我自己侦查的。”  “你怎样去侦查?我从来没有写过日记,也没有天娜的相片。”元礼肯定的说道:“一定是玛利告诉你。”  “.....”  “她也太多嘴了。”  “你不要怪她,是我恳求她告诉我的。”  “你为甚么要知道?”  “因为我关心你。”  “关心我?”元礼看了雪儿一眼:“为甚么?”  “因为你孤单。”  元礼垂下了头。  “天娜已经去世五年之久了,难道你还不能够忘记她?”  元礼道:“她是我的爱人,也是我的初恋,我怎能忘记?”  “就算不能够完全忘记,可是,也总该淡忘了些吧!”  “她仍然活我的心中。”  “你为了她,真的不再恋爱了吗?”  他摇一下头。  “你不会感到寂寞?你不喜欢孩子?到了你年纪老了的时候,你不要一个伴儿?”  元礼哑然了。  “真的没有人可以代替天娜吗?”  “没有。”  “她是世界上最好的一个?”  “我不知道世界上是否有人比她更好,除了天娜,我没有接触过别人。”  “为甚么不尝试去接触?”  “我不想尝试。”  “你在逃避著。”  “我不能做对不起天娜的事。”  “假如天娜真的知道这个世界上的事,她也不想你这样孤单寂寞,假如她真的爱你,她会希望你过一些欢乐的日子。”  “别再提她了!”元礼忽然掩住耳朵:“我不想听到她的名字。”  “为甚么不愿意听,她不是你的爱人吗?”  “不要说!不要再说!”他嚷著。  雪儿愣住了,她实在不了解元礼。  “对不起,雪儿。”元礼忽然平静下来:“请你原谅我!”  “我并没有怪你。”  “雪儿,我们仍然做朋友。”元礼站定下来,望住雪儿:“只是朋友。”  “没有人能代替天娜的地位?”雪儿酸酸的问。  元礼摇一下头。  “那末,我也没有资格做你的朋友。”雪儿转过了身,举步要走。  “不要走,雪儿。”元礼拉住他,这是两个人第一次的接触。  “我是多余的,”雪儿眼睛都红了:“还是让你独个儿回忆你的恋人吧!”  “雪儿,我们不要说这些。”元礼忽地又开心起来:“我带你到海的那一边去,那儿有许多漂亮的贝壳。”  “不……”  “去吧!别再生气了。”  雪儿又心软了,低著头跟他走。  雪儿穿上了由天鹅服装公司买回来的晚礼服,那是一件银白色的曳地晚礼服,腰间有一条绿色的丝带蝴蝶结直拖到裙脚,那是一件很高雅清新的晚礼服。配上雪儿的白皮肤,更是出尘脱俗,雪儿在镜子前面流连了一会,感觉很满意。  雪儿走下楼梯,霍保罗、白僳、胡汉杰几个人,立刻挤了上前,他们纷纷向雪儿奉承。  “雪儿,你美得像白雪公主。”  “雪儿,你比天使还要美。”  “雪儿,你是世界上最美好的……”  “谢谢你们!”雪儿看见了元礼,他站得老远的,他穿白色的晚礼服,正在喝鸡尾酒。  他显然看见了雪儿,因为雪儿的出现像一阵光,她吸引著每一个人。  可是,元礼并没有挤上去献设勤。  雪儿敷衍著那些奉承者,可是她的心,却在元礼的身上。  找了一个空儿,她来到元礼的身边。  “我以为你还在写小说呢!”  元礼道:“玛利早就把我拉下来了,雪儿,今晚你真漂亮。”  “谢谢!”雪儿四处张望:“玛利呢?”  “她和晶姨进厨房去了。”  “程兆基也跟了去?”  “那还用说吗?他们是寸步不离。”  “有一个伴侣多好。”雪儿故意说。  元礼顾左右而言他:“要鸡尾酒吗?那是晶姨调的酒,味道很好。”  “请给我一杯。”  玛利由里面走出来了,她穿著血红色的低胸露背晚礼服,光耀得像个太阳。  玛利一看见雪儿,就奔了过来,急嚷道:“雪儿,我不依,你为甚么打扮得这样漂亮,你把我这个女主人掩盖得黯然无光!”  “这只不过是一件普通的衣服,白色的,又没有装饰,怎能算得上漂亮?”  “你不知道吗?你穿白色最好看。”  “玛利,就算我穿上龙袍,也比不上你的。”  “你们两个都是美人儿。”晶姨拿著一杯酒走过来,她穿了一套质料名贵、翠绿色的套装旗袍,脖子上的钻石项炼在闪闪发光。  “晶姨,你说,”玛利缠住她:“雪儿好看呢,还是我好看?”  “我不是说过了,你们两都漂亮,如果我是男人,那末我把你们两个都娶回来。”晶姨看了看元礼问:“同意我的话吗?”  元礼笑了笑,脸都红了。  “人都到齐了吧!”晶姨到处看,她问玛利:“甚么时候吃晚餐?”  “还要等兆基的爸爸妈妈。”玛利皱了皱眉头问兆基:“你父母到底来不来?”  “他们说过要来的,看!”兆基指住门口:“爸爸妈妈来了!”  兆基拖著玛利的手走过去,一双中年夫妇已走进来,兆基嚷著:“爸爸!妈妈!”  兆基爸妈把眼睛全集中在玛利的身上,程太大慈祥地拉起玛利的手问:“你就是玛利吧?”  “伯母!”玛利垂下了头。  “应该叫爸爸妈妈。”程太太对儿子说:“好漂亮的女孩子,你真够眼光。”  兆基开心到忍不住笑。  程太太打开手袋,掏出一只用彩纸包好的小盒子,她把盒子进玛利的手里:“这是我和爸爸送给你的见面礼,看看喜不喜欢。  “谢谢爸爸妈妈!”  “拆开来,佩上它。”程太太说。  玛利拆开彩纸,揭开饰盒,里面是一个闪耀得令人眼花目眩的钻石别针。  “好漂亮!”玛利开心的嚷著。  “我替你佩上!”兆基比玛利更高兴,他为玛利挂上了别针。  “爸爸,妈妈,我介绍你们认识我们的朋友……”兆基高兴地嚷。  以后是一连串的节目,交换订婚戒指--程兆基送给玛利的是一只很漂亮的钻石默默无声的跳了一个舞,音乐完毕,元礼也停了下来。  “不再跳了?”雪儿问。  “人太多,空气很浊。”  “我们到海边散步好吗?”  元礼看了看屋子里的人,玛利和程兆基紧贴著脸在跳舞,保罗、白标、汉杰也找到了他们的舞伴,晶姨陪著程兆基的父母在谈天,每一个人,都有他们的节目。  元礼不想跳舞,因为雪儿在他怀中令他感情冲动,他是个人,不是个神,有美人在怀中岂能不动心?  “好吧!我们出去走走。”元礼终于同意了。  两个人一起走出了屋子,走下斜坡,然后来到海边。  四周寂静,没有人,没有车子,也没有灯。  天上有月,月亮很圆,照亮了大地,也照亮了蓝海。  穿著银白色晚礼眼的雪儿,在月光下更美了。  雪儿回过头去,发现元礼正在看她。  元礼立刻转过了头。  雪儿道:“元礼,能不能告诉我一点关于你和天娜的事?”  “我不想再回忆过去。”  “你不是仍然想著天娜吗?”  “我没有想她,我没有。”  “既然你不再想她,那你为甚么要终身不娶?”  “为了赎罪。”  “赎罪?”  “是的,我不能再恋爱,不能再结婚,这是对我的惩罚。”  “你到底有甚么罪?”雪儿忽地心跳起来:“杀死了天娜?”  “不,我没有!可是……”元礼捂住了脸:“不要再说了,求你不要再说!”  “一定有原因的,到底为了甚么,告诉我,可以吗?”  元礼摇著头。  雪儿走上去,拉开元礼的手,两个人脸对著脸,忽然,雪儿在他的唇上轻轻吻了一下。  元礼突然像触电般,他抱住了雪儿,用力吻著她。  他是那么的热烈,那么的真挚,雪儿溶化在他的怀中。  蓦地,元礼用力把雪儿一推,像推掉一些垃圾。  雪儿呆了呆,然后她眨了眨眼睛,泪一颗颗淌下来。  “雪儿,”元礼很难过:“我抱歉。”  “你一点也不喜欢我?”雪儿哽咽问。  “你是我所见的最可爱的女孩子。”  “然而,你已拒绝了我。”  “那是因为天娜,我忽然又想起她。”  “又是天娜。”  “我曾经在天娜坟前发誓,我永远不再恋爱。”  “你一定做过对不起天娜的事。”  “是的,我对不起她。”  “到底为甚么?”  元礼坐在一块石上,他的眼睛看著大海,他说:“我害死了天娜。”  “你……”  “记得有一天,我约好了天娜,可是她失约了,于是,我到她家里找她,刚巧看见她和一个男子手拉手的由屋子里走出来,当时,我恨极了,于是我想到一个报复的办法。”  雪儿静听著。  “两天后,我约好天娜在一间餐室见面,事前,我到酒吧找到了一个吧女,当天娜来赴约的时候,我当著她的面前和那吧女接吻,她当时气极了,转身就走……”元礼双手掩住脸,他哽咽说:“当天晚上她就跳海自杀了。”  “她死了?没有人救她?”  元礼摇著头说:“当我接到通知,她已经被送进殓房,当时,我发了狂,我摇著她的尸体,要她活过来。”  “其实也不能怪你,是她自己先变心的。”雪儿接声道。  “她没变心,事后我才知道,那男孩子是他的哥哥。”  “如果是哥哥,你没有理由不知道。”  “他一直在澳洲念书,刚回来两天。”  “啊!原来是误会。”  “误会?”元礼像笑又像哭:“就这样,断送了一个女孩子的命。”  “你虽然有错,但是,你已经补偿了。”  “我没有办法补偿,天娜已经死了,我甚至没有机会向她说一声对不起。”  “已经五年了,元礼,五年来内心的痛苦、孤单、寂寞,还惩罚你不够么?”  “我不知道应该怎样做,我不知道。”  “你总不能惩罚自己一辈子,以后长长的日子你一个人怎样过?”  “为了赎罪,我也只好继续过下去。”  “你犯了错误,惩罚自己是对的,但是你没有理由也惩罚别人。”  “惩罚别人?”元礼皱一皱眉:“我和别人有甚么关系?”  “我!你没有想过我。”  “你?”元礼出神的望住她。  “我爱你,你不会不知道。”  “我知道,”元礼垂下头:“我感谢。”  “但是你不能爱我,”雪儿用手帕抹了抹眼睛:“因为天娜占据著你,你容不下我。”  “雪儿,请求你不要爱我,我是个罪人,我不配再爱。”元礼央求著:“让我们做好朋友,永远做好朋友。”  “又是这一套,我已经听厌了。”雪儿吐了一口气,她说:“我要回去了。”  “雪儿,”元礼拉著她:“你去哪儿?”  “回舞会去,那儿有欢乐。”  “雪儿,不要走,我们再谈谈。”  “要说的已经说过了,你是罪人,你要赔罪,你永远不能再恋爱,你要惩罚自己。”雪儿推开了他,一直往斜坡走去。  元礼追著她,叫著她,可是,她头也不回。  回到屋子里,雪儿和白标、霍保罗他们狂欢跳舞,她甚至不再看元礼一眼。  元礼躲在一角,他第一次真真正正的感到寂寞。  他望住雪儿,有无限的悔意。  雪儿在捡拾衣服,晶姨焦急地来回踱步。  “雪儿,大伙儿玩得高高兴兴的,为甚么要走?”晶姨追著问。  “我忽然想起家来了。”  晶姨道:“是不是这儿合你不够快乐,我招呼得不够好?”  “不,晶姨,你对我已经够好了。”雪儿把最后一件衣服放进皮箧。  “暑假还没有完呢!而且这个月的食宿费我已经收了。”  “那一点点钱,也算不了甚么。晶姨,你让我们吃最好的,其实我们应该多付一倍钱。”  “为甚么不多住几天?保罗、玛利、元礼他们都没有走。”晶姨苦苦挽留。  “晶姨,你对我好,我也舍不得你,”雪儿拿起皮箧,用另一只手搭住晶姨:“等到寒冬的时候,我会来探望你。”  “你和元礼都是最好的孩子,我真的喜欢你。”晶姨忽然抽噎起来。  “别难过,我会再来的。”  “雪儿……”  “再见,晶姨!”  晶姨掩住脸哭了起来,雪儿留恋地看一看房间,然后她挽著皮箧走出去。  在楼梯的平台上,她碰见了玛利。  玛利看了看她手上的皮箧,她诧异的问:“雪儿,你要到哪里去?”  “回家!”  “回家?学校开课了?”  雪儿摇一下头。  “那你回去干甚么?”  “这儿已经没有我留恋的地方。”雪儿垂下了头,她有点哽咽。  “奇怪!昨天晚上,你不是玩得很开心,你整晚不停的跳舞,为甚么忽然之间,又悲哀起来,你家里不是有事吧?”  雪儿摇一下头。  “那到底为了甚么?”玛利不耐地顿著脚:“坦白说出来行不行?”  “是我不好,玛利,”雪儿哽咽著:“我没有听你的劝告。”  “甚么?”玛利瞪大了眼。  “你说过……没有结果的。”  “啊!”玛利恍然明白:“原来为了我的哥哥,他怎样了?”  “我不想再说,再见,玛利。”雪儿急步跑下楼梯。  “雪儿,雪儿……”玛利跺一下衔道:“唉,真是!”  玛利想了想,她匆匆走上楼,她用力推开了一号房的门。  “啪”的一声,把正在写小说的元礼吓了一跳。  “冒失鬼!”元礼骂著:“你不可轻点儿!”  “昨天晚上,你和雪儿说过些甚么?”  元礼放下了笔,悠闲的问道:“一定要向你报告吗?”  “你一定伤了雪儿,否则她不会……”  “雪儿怎样了?”元礼急忙问。  “她很憔悴,很伤心。”  “我去看她。”元礼站了起来。  “你去哪儿?”玛利拉著他。  “到雪儿的房间,我不应该慰问她一下么?”  “她已经走了。”  “走了?”元礼呆了一呆。  “她含著满腔眼泪走了。”  “她说过些甚么?”  “她甚么也没有说,但是,我知道她是为你而走的。”  “雪儿!雪儿!”元礼用拳头捶著自己的头。  “你不会关心她的!”玛利瞟了元礼一眼,冷冷的说:“你心里只有一个天娜,为了天娜,你可以辜负世界上所有爱你的人!  “不,玛利,我关心雪儿,我需要她。”  “那你为甚么不把她找回来?”  “赶得上么?”  “她刚走,又拿著东西,你赶得上的。”  元礼飞也似的走出来,他奔下楼梯,走出园子,在斜坡上,他看见雪儿挽著皮箧,乏力地一步步向前走。  “雪儿!雪儿!”他一面叫,一面奔上斜坡。  雪儿加快脚步,企图避开他,可是毕竟元礼腿子长,终于给他追上了,他捉住雪儿,喘著气说:“雪儿,留下来,不要走。”  雪儿悻悻地说:“留下来,一辈子陪伴你,追悼你那死去的爱人?”  “我曾经爱过天娜,我不会忘记她……”  “那你还来干甚么?”雪儿用力甩开他。  元礼再一次抓住她,元礼说:“但是,你已闯进了我的生命,我的生活里不能够没有你。”  “你需要我的时候,你会抓住我。”雪儿伤感的说:“当你想起天娜,你又会一掌把我推开。”  “昨天晚上,我想了一晚,我把你和天娜分开来,天娜只不过是一个影子,而你是一个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  “天娜只能够给我悲惨的回忆,而你却能令我快乐。”  “我需要你,我的小说也需要你。”  “总有一天,你会把你的小说写完。”  “我还是需要你,”元礼恳求著:“留下来,愉快地度过这个暑假。”  “不,我没有兴趣一辈子做你的朋友。”  “假如我说,等暑假完了我们结婚?”元礼低下头望住雪儿。  “你是……”雪儿急忙垂下了脸。  “向你求婚。”  雪儿的头垂得更低。  “我们也来一个订婚派对,像玛利和兆基那样,好不好?”  好一会,雪儿点一下头。  元礼匆匆在她的脸上吻了一下,然后他接过雪儿的皮箧,他用另一只手拖住雪儿。  他们沿著海边走,有说不完的话。  自从元礼和雪儿订婚以后,元礼不再一天到晚躲在房间里,他把小说搁了下来,每天陪著雪儿游山玩水。  这一天,玛利、兆基、雪儿、元礼、保罗、汉杰和白漂,大伙儿到海上玩滑浪板。  玩滑浪板,玛利和元礼的技术最精,雪儿是新生,身体老是不能在海上平衡。  元礼很耐心的教她。  玩了一个早上,大伙儿有点疲倦,他们躺在沙滩上晒太阳。  玛利和雪儿并肩躺著,玛利轻声说:“雪儿,你真有本领,竟然捉到我的哥哥。”  “这就是世上无难事,铁柱磨成针。”  “看样子,哥哥早就把天娜忘掉了。”  “我并不要求他忘记天娜,只要他爱我就行。”  “你不妒忌?”  “妒忌一个死人?”  玛利哈哈笑了起来,躺在她身边的兆基问:“甚么事情这样开心?”  “不告诉你,你自己去猜!”  “玛利说你是全世界最好的未婚夫。”雪儿说。  兆基信以为真,开心到不得了。  玛利突然爬起身来,兆基连忙问道:“你要去哪儿?”  “回屋子去饮桔子水。”  “我替你拿。”  “不,用不著你帮忙。”玛利舐了舐舌头说:“我看看晶姨做了甚么好吃的,顺便愉点吃。”  “当心晶姨打你。”兆基笑著说,他是很欣赏玛利的调皮。  “晶姨才舍不得打我呢!晶姨最喜欢女孩子,是不是,雪儿?”  雪儿点一下头,她说:“顺便替我拿一瓶汽水,行吗?”  “我好人做到底,每人给你们带一瓶。”玛利说著,她蹦蹦跳跳的向别墅走去了。  她走得快,又不集中注意力,当她走进客厅的时候,竟然和一个人撞个满怀。  玛利站住衔,抬起头,看见一个高大、英俊、样号风流的男孩子正站在她的面前。  那男孩子也目不转睛的望住她。  玛利本来想骂他一顿的,结果,她把话全忍下去了。  他向玛利笑一笑,笑得很好看。  玛利也向他笑一笑,甜甜的。  他闪开一点,让她进去。  玛利走了几步,回过头,看见他也正在望住她。  玛利一阵难为情,她急步跑向厨房。  厨房内静静的,晶姨和张妈都不在那儿。玛利倒了一杯冰冻的桔子水喝著,一面在想:那男子是谁,为甚么以前没有见过?是新住客?暑假已快完了,现在才来度假?奇怪!  玛利在厨房里吃饱了东西,她拿了几瓶汽水,放进一只篮子里,然后走出去。  到大厅上,玛利看见那男孩子用手拦住客厅的门口。  玛利只好停下来,望著他。  “你叫雪儿?”他问。  玛利摇一下头。  “那你一定是玛利。”  “你知道我的名字?”  “表姨把这儿的人全告诉我。”  “表姨?”  “你们都叫她晶姨吧!”  “我就没听晶姨说过有你这样的的亲戚。”  “我的妈妈是晶姨的表姐,我们是一直住在美国的。”  “美国?”  “是的!美国,你去过?”  “我刚由纽约回来不很久。”  “我也是昨天由纽约回来的。”  “真巧!”  “美国和这儿相比,你喜欢哪里?”  “我喜欢这儿。”玛利说:“这儿风景好,晶姨的食物又丰富,张妈、亚胜服侍我们,一切不用自己动手。”  “那我非要在这儿住几天不可!”  “你叫甚么名字?”玛利忽然问。  “查理,于查理。”  “欢迎你!”玛利伸出了手。  查理紧握著玛利的手,然后在她的手背上吻了一下。  玛利抬起头,两个人四目交投,玛利的心在跳,忽然查理用力一拉,玛利便倒在他的怀里。  “别这样!”玛利软弱地抗拒著:“我是有未婚夫的。”  “那有甚么关系!结了婚仍然可以离婚。”查理紧紧的抱著她,在她的耳边说:“我爱你。”  “我.....”  忽然楼上一阵脚步声,玛利慌忙推开查理,急步走出屋子。  查理不单止擅于调情,而且跳舞、游水、滑浪板、开跑车,他都是能手。  在晶姨别墅,他变成了最出色的男孩子。  他热烈地追求著玛利,而玛利,她也已被他迷上了。  玛利开始冶落兆基,兆基虽然感觉到,但是,他仍然不知道危机已经开始。  这一天,兆基和玛利到夜总会跳舞。  平时,玛利只要可以玩,她就开心了,但是今晚,她显然并不开心。  她沉默著。  兆基邀她跳舞,她一面跳,一面批评兆基的姿态不好,舞技不好……总之一无是处。  兆基逐渐发觉了,他问道:“玛利,为甚么不高兴?”  “为甚么一定要高兴?”  “是不是今晚的菜不好?”  玛利道:“还不是老样子,鸡呀,鸭呀的,我可吃怕了。”  “如果你不喜欢这儿,我们可以到别一间夜总会去。”  “不必了,我们还是回家吧!”  “回去?现在才只不过九点半钟。”  “你不走,我自己走。”玛利真的站了起来。  兆基没有办法,只好叫侍者结账。  回晶晶别墅的途中,玛利一句话也没有说。  “玛利,是不是我做错了事?”兆基很担心,因为玛利从未试过这样沉默,无论任何时候,她总是吱吱喳喳,嘴巴没停。  “啐!”玛利没有说。  “如果我做错了,你可以打我,但是求你不要不理我。”  “你为甚么这样噜苏,又没有说过你半句,我不喜欢说话难道也有罪?”  “你不是身体不舒服吧?”  “我舒服极了。”  “玛利,你是不是对我生气?”兆基仍然不放心的问。  “不是!不是!你让我静一静行不行?”  兆基不敢再说话了。  汽车驶进晶晶别墅,玛利首先下车,跳上台阶,她看见查理站在客厅的门口。  “这么早?才只不过十点钟。”查理问。  “有甚么不对吗?”  “是不是想著我,没兴趣跳舞?”  “嘘!轻声说,兆基跟著来了。”  “我才不怕他!”查理低哼一声:“他能打得过我?”  玛利听见脚步声,她匆匆说:“老地方见!”  玛利走进客厅,雪儿和元礼正在下棋。  “咦!玛利,”雪儿看著打扮得彩蝴蝶似的玛利讶然问:“今天为甚么这样特别?”  “平时非要到子夜不回来。”元礼也搭了腔。  “我……”玛利有点心虚:“有点不舒服。”  “哪儿不舒服?”雪儿连忙站起来,扶住她:“是头痛吗?”  “噢!是的,头痛。”玛利胡乱说,其实,她一点事也没有。  “我到晶姨那儿拿头痛片。”  “不要,雪儿,”玛利拉住她:“我最怕吃药片,我躺会儿就没事了。”  “我扶你上楼。”  “你们继续下棋吧!我又不是老太婆。”  查理跟著进来,他站在一角,望住玛利。  玛利连忙跑上楼梯。  不一会,兆基也进来了,他第一句就问:“玛利呢?”  “她有一点头痛,上楼回房休息去了!”雪儿告诉他。  兆基急到不得了,他说:“我早就发觉她不对劲,她又不肯告诉我,真是!”  “一点小毛病罢了!”元礼说:“不要紧的。”  “我到楼上看看她。”  兆基走进玛利的房间,可是不一会,他就被轰了出来。  查理躲在一角,暗暗发笑。  一会,他和兆基分别回房休息。  雪儿和元礼下了两盘棋,雪儿一看壁钟,已经十一点钟,她打了一个呵欠。  元礼连忙道:“疲倦了?”  “唔!”雪儿点一点头。  元礼把棋子放好,他伸手拖起了雪儿,道:“睡吧!”  雪儿关上了客厅的灯,因为屋子里的人全睡了,她和元礼手牵住手走上楼梯,在二号房的门前,他们停了下来。  元礼吻了雪儿一下,为她打开房门。  “晚安!”  雪儿甜甜地笑了笑。  雪儿关上房门,脱下衣服,换上睡袍,对著窗,做了睡前十五分钟柔软体操,然后躺在床上。  平时,雪儿一躺在末上,用不著过三分钟,她立刻就会睡著了,可是今晚她转了几次身,换了好几个睡眠姿态,仍然睡不著。  她感到奇怪,问自己为了甚么?她记起来了,原来她忘了喝牛奶。  她习惯了睡前喝一杯牛奶,十几年来晚晚如此,她连忙爬下床,轻轻拉开房门(害怕骚扰邻居),她蹑足走下厨房。  她刚踏衔进厨房,立刻看见两团人影,她吓得几乎高声惊叫,她连忙用两只手掩住自己的嘴。  她定一下神,看清楚的前面两团黑影,那女的当然是玛利,因为她的迷你睡袍是与众不同,那男的,高高壮壮,头然不是兆基,再看一下他的发型,雪儿认得出他就是于查理。  玛利和查理陶醉在热吻中,竟然没有发现身后的雪儿。  雪儿呆了一会,才如梦初醒,她拔脚踏出厨房,一直走,没命的走,她直奔到二楼,飞快推开一号房的门。  她把正在躺在床上的元礼吓了一跳。  雪儿坐在元礼的床边,喘著气。  元礼连忙把她抱在怀中,轻声问:“发噩梦,是不是?”  “元礼……我看见.....”  “看见一只怪兽?一只鬼?那只不过是一个梦,”元礼轻拍著雪儿的背,安慰说:“有我在这儿,不用怕。”  雪儿已把自己平静下来,她拉开元礼的手,站起来说:“元礼,我不是做梦,我亲眼看见玛利和查理在一起。”  “傻孩子,这也值得害怕吗?”元礼笑了起来:“大家同住在一间屋子里,就是朋友,谈谈话不可以吗?”  “谈谈话?”雪儿提高一点声音:“他们在拥抱著接吻呢!”  “接吻?在哪儿?你怎会看见?”  “我到厨房取牛奶,看见两个人影,一个是玛利,一个是查理,我担心他们发现我,因此没命的跑上来。”  “玛利已经有了兆基,怎可以和查理鬼混?”元礼皱起眉头,他由床上下来,开了灯。  “可不是吗?幸而是我发现,如果给兆基看见,你猜后果会怎样。”  “玛利一向很浪漫,不过我以为她订了婚就会变好。”  “兆基是个好人,而且又深爱玛利,玛利不应该放弃他。”  “查理就不同了,像个风流浪子。”  “可不是,”雪儿抿一抿嘴:“他还约过我去看电影呢!”  “你.....”  “急甚么,我是个有未婚夫的人,怎可以答应别一个男孩子的约会?”  “雪儿!”元礼把她拖进怀里,吻著她。  “别这样,”雪儿轻轻推开元礼:“我是来跟你讨论玛利的事。”  “玛利的事?”  “她是个有未婚夫的人,不应该和查理那么亲热,两男一女,将来一定会产生悲剧。”  “对呀!”  “既然你同意我的话,就应制止他们。”  “制止?”元礼傻气地问:“现在就去厨房拉开他们?”  “那怎么可以?你会令他们感到难为情。”  “那我该怎办?”元礼摊开了手,欣赏地望住雪儿。  “你是玛利的哥哥,你应该劝劝她。”  “就算玛利肯听我的话,查理老是缠住她,怎么办?”  “我会对晶姨说,晶姨有责任制止这件事,因为查理是她的亲人。”  “好吧!我们分工合作。”  “很夜了,晚安!”雪儿要拉开房门。  “等一等,”元礼按著她的手,用另一只手拉住她:“最后一次。”  雪儿匆匆在他的唇上吻了一下,就想走开,元礼哪儿肯放过他,紧紧拉住她不放。  好一会,他们才依依不舍的分开,雪儿静悄悄的回到房间。  元礼一手把玛利拉进房间,玛利咬著苹果,倒在元礼的床上。  元礼把她揪起来,正色说:“正经点,我有话跟你说。”  “我疲倦嘛。”玛利勉强坐起来。  “你晚上在做甚么?”  玛利脸色一阵红,她用力咬一口苹果说:“有甚么好做,睡觉!”  “不是在厨房偷情吧?”  “你,你……”玛利指住他,说不出话。  “我甚么都知道了,你休想用说话骗我。”  “你不应该偷看,你是檐下鬼!”玛利把苹果核心掷出窗外,她有点老羞成怒。  “别人的私事我不应该管,但是,你是我的妹妹,我一定要关心你。”  “要是关心我,最好不要管!”  “你已经有了未婚夫,怎可以再爱别人?”  “谁说我爱查理?”  “你们拥抱、接吻,你还能说不爱他?”  “在美国,接吻是一件极普通的事。”  “你是中国人,是有了未婚夫的中国人!”元礼语气加重,有点不开心。  “你要我怎样做?”  “在兆基未发现之前,和查理断绝私人来往。”  “订了婚就不可以交朋友?”玛利仍然有点不服气。  “可以交朋友,但是不能再爱别人。”  “我已经说过,我并不爱查理,你不要管我好不好?”  “你们半夜幽会,你和查理算甚么?”  “只不过大家玩玩。”  “玩火者将死于火。”  “哥哥,我和你不同,你呆呆板板的爱死人一辈子,我可要享受,我要恋爱,要和各式各样不同的男人。”  “要是兆基知道你和查理的事,怎办?”  “他应该了解我,他应该学会忍受,否则,也就没有资格做我的未婚夫。”  “玛利,你是错的,”元礼惋惜地摇著头:“终有一天,你会变成悲剧的女主角。”  “只要生活多采多姿,死有甚么可怕!”玛利拍一下手,她轻松的说:“我去找晶姨,看看有甚么好吃的。”  “玛利,”元礼拉住她:“和兆基回市区去,避开查理。”  “知道啦,”玛利点一下元礼的鼻尖:“我不再理查理就是。”  “.....”  “查理,你不是不知道,我把这间别墅变成夏日酒店,并不是为了钱,只是希望有热闹和快乐。”  “现在不是很热闹吗?”  “我绝对不希望有不愉快的事发生。”  “这儿没有甚么不愉快啊!”查理伸长了两条腿,他知道晶姨说他,晶姨的话,他向来是不放在心里的。  “如果你和玛利长此下去,总会闹出事情。”  “交交朋友也把法?”  “交朋友用得著躲在厨房里幽会?”  “表姨,”查理整个跳起来:“你听谁人说的鬼话?”  “我亲眼见到的。”  查理无话说了。  “查理,你以前在美国有过许多风流史,你的事,我不想管,但是你住我的家里,我要你遵守我的规则,你绝对不可以骚扰我的人客!”  “我骚扰了谁?”查理摊一摊手。  “你可以和岛上、市区任何一个女孩子来往,你甚至可以带她们回来,但是,你不能在玛利身上打主意。”晶姨强调地说:“玛利是有未婚夫的。”  “订了婚就没有资格交朋友?这是甚么时代,结了婚,一样有权利交异性朋友。-“你们已超过了朋友的限度了吧?”  “那不能怪我!”查理耸一耸肩:“要是玛利爱她的未婚夫,她又怎会和我亲热?”  “玛利年纪轻,不懂事,她才只不过十七八岁,你总比她大几年,应该会想,你们这样偷情、密约,给兆基知道了怎么办?”  “哼!那矮小子,量他也打不过我。”  “查理!”晶姨严肃地站起来:“你不能在我的地方打人!”  “奸,不打就不打。”查理不想惹晶姨生气,因为他一直希望自己成为晶姨的财产继承人。  “我要你和玛利分手。”  “好,分手就分手。”  “你要说过了算数,要是发生了事,我不会饶你的!”  “表姨,你放心吧,我不会生气的。”  程兆基、白标、胡汉杰、霍保罗四个好朋友在露台上喝汽水。  “暑假差不多过去了。”白标说。  “还有四天吧!”胡汉杰道。  “你和玛利哪一天走?”霍保罗问程兆基。  “开学了,到时候非走不可!”程兆基叹了一口气:“我本来想带玛利一起走,因为我实在不能一天没有她,可是,她偏要多住几天。”  “兆基!”白标说:“你还是带玛利一起走吧,免得戴绿帽子。”  “白标!”兆基有点不高兴:“你开玩笑可要有个分寸!”  “白漂说的,可能是过份了一点,”霍保罗道:“不过,你真的要提防,最好尽快带走玛利。”  “提防谁?”兆基愕然问。  “查理,那新来的小子。”  “查理并没有甚么,他对人很友善。”  “太友善了吧!”白标低哼一声:“可怜你还蒙在鼓里。”  “白标,你到底在说些甚么?你不是在说玛利吧?”兆基站起来,露出一副挑战的样子:“我不喜欢人家说玛利的坏话。”  “兆基,”霍保罗柔声说:“玛利对查理,真是太亲热了,而且,他们常常玩在一起。”  “玛利的性格本来就是这样,她爱玩爱热闹,”兆基为玛利辩护:“她对你们也很亲热呀!难道你们和她之间,也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们和查理不同,我们是你的朋友。”胡汉杰解释著说:“我们不会夺朋友之妻,可是,查理就不同了,他简直像个色狼。”  “我不管查理是怎样,但是,玛利是我的,昨天她还说过爱我,她是不会变心的。”  “我们是你的好朋友,劝你是为了你好。”白标说:“小心提防,总是好的。”  “对不起,白镖。”兆基平静下来,他拍了拍白标的肩赙:“刚才我大冲动了。”  “我们都知道你极爱玛利,我们叫你提防,是不想你失去她。”  “我不能失去玛利,一分钟也不能够。”  “所以,你一定要小心点看管著玛利,不要让她和查理接近。”  深夜两点钟。  查理躺在玛利的床上。  “你来的时候,有没有人看见你?”玛利悄声问道。  “没有人,他们都睡得像猪一样。”  “你每天晚上来,总有一天,给他们看见。”  “这总比在厨房里安全得多。”  “不知道是谁发现我们的秘密?”  “管他呢!”查理在玛利的身上,吻著她。  “唔!不要……”  “玛利……”  “.....”  蓦地,房间“啪”的一声,被人推了开来。  查理翻转了身,看见门口站著愤怒的程兆基。  玛利惊叫一声,慌乱之中,她在找寻自己的那袭睡袍。  赤裸上身,只穿一条内裤的查理,也感到一阵尴尬。  程兆基的眼睛充著血,他扑上前去,料缠住查理。  “你勾引我的未婚妻,我要跟你拼命!”  查理自恃强壮,一掌把他推开。  程兆基差点倒在地上,那时候,他已怒火中烧,顾不得对方的实力和本身的安危,他用尽全身之力,扑前去和查理扭打。  两个人打在一起,像摔角台上的重量级摔角手对中量级摔角手,两个人的身高体重有距离,因此兆基处于下风。  玛利已找回了她的睡袍,她把睡袍穿上了,然后惊骇地躲缩在床上。  仍然,她会虚弱地说一声:“不要打!”  住在隔邻的雪儿,在甜梦中被打架声惊醒,她披上一件晨衣,走到玛利的房间,她看见查理正骑在程兆基的身上挥打。  雪儿吓得张大了嘴,他赶上去拉查理:“不要打,你不能打他!”  查理一掌把雪儿推开,雪儿跌倒在地上,她很快爬起来,很快跑去一号房间。  她把睡觉的元礼拉起来,她气急败坏地叫著:“快!快!”  “打令!”元礼连眼睛都睁不开来:“你又发现了甚么?”  “醒一醒,”雪儿摇著他说:“兆基快要被打死了。”  “兆基?”元礼整个人醒了过来问:“谁要打死他?”  “查理,别说了!”雪儿催促著:“迟一点兆基就没有命了。”  元礼和雪儿到玛利的房间,那时候,白标、保罗、汉杰全都来了,他们合力把查理抓起来。  元礼连忙去扶起伤痕片片的程兆基。  “这是怎么一回事?”保罗问兆基。  “他……他和玛利……”兆基很吃力地说道:“在床上。”  “玛利,你……”雪儿惊叫起来。  “于查理!”白标指住查理:“你不要以为自己的体积比兆基大,就可以欺负他,就算你更强壮也敌不过我们四个人!”  “别说了!”胡汉杰说道:“打他一顿为兆基报仇!”  “打死他!”保罗激动地叫著。  “甚么事?甚么事?”就在这时候,晶姨走了进来。  保罗、汉杰和白标停住了,查理找回他的睡衣,悻悻然地走了。  “发生了甚么事?啊!兆基,谁把你打成这样子?”晶姨抚著兆基的脸。  “查理想要他的命。”元礼沉重地说。  “为甚么?”晶姨骇然问。  “兆基发现查理和玛利躺在床上……”白标把话忍了下来。  “那不肖的孩子!”晶姨气得浑身发抖:“我要惩罚他!”  玛利掩住脸,在床上鸣呜的哭。  房间内的局面很僵。  雪儿不能不打破这个僵局,她说:“你们先扶兆基回房间敷敷伤,明天再送他去医生处检查。”  听了雪儿的话,几个男孩子一窝蜂扶著兆基出去了。  晶姨仍呆在房中。  “去睡吧!晶姨!”雪儿扶住她说:“年轻人的事,由他们自己去解决。”  在黑暗的通道上,查理一手抓住玛利:“为甚么老是避开我?”  “嘘!轻声点!”  “我们由后门出去。”查理牵著她。  玛利被动地随他由后门走到花园一棵大树下,查理停了下来。  “这儿没有人了吧?”  “放开我,你抓得我好痛。”  “你先要告诉我,你为甚么要避开我?”  “还说呢!”玛利呶一呶嘴:“自从前晚之后,兆基老是跟住我,哥哥和雪儿也在监视,白标他们瞧不起我,晶姨也好像不大喜欢我了。”  “表姨是个老顽固,用不著管她,你的哥哥只会死心眼的爱著雪儿,他只不过是书呆子,至于你的那个未婚夫,那天晚上,你亲眼看见他被我打在地上,要是将来他能满足你的性生活才怪呢!”  “唷!你不难为情!”玛利啐了他一口。  “有甚么值得难为情,人生就是为了享受。”查理抚摸著玛利的脖子:“你到底爱不爱我?”  “你知道我需要你。”玛利把头伏在查理的胸瞠上:“可惜太迟了。”  “太迟?莫名其妙!”  “我已经和兆基订了婚。”  查理道:“订了婚又怎样?你不爱他,就应该和他分开。”  “兆基不会放过我的,还有他的父母,以及哥哥、雪儿、晶姨他们……”  “我已经叫你不要管他们。”  “可是,兆基是我的未婚夫,他有权管。”  查理道:“把订婚戒指掷回给他,你们的关系也就完了。”  “兆基很死心眼,他不会同意退婚。”  “不同意也得同意,他怎可以强迫别人去爱他?”查理道。  “查理,事实上,以前我也爱过他。”  “那是以前的事,现在你爱的是我,只有我才能令你快乐。”查理用力吻她,玛利整个人软化下来了。  一会,查理放开她说:“你一定要决定,你爱我就和兆基退婚,要不,你明天跟他走!”  “我们以后还能再见吗?”  “永不再见!”查理的面上,一点感情也没有:“你休想同时占有两个男人。”  “查理,”玛利怯怯的低声的问道:“你会和我结婚吗?”  查理想一想,他的脑海中,忽然出现了许多女孩子的影子,他曾经答应过许多女孩子的婚事,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当然也不是最后一次。  “查理,”玛利有点焦急地问:“你为甚么不说话?”  “你这傻丫头,我当然要和你结婚,事实上,我们已经算是夫妻了啦!”查理的手,在玛利的腿上徘徊。  “坏蛋!”玛利推他一下,她开心极了,因为她以为自己找到了一个比兆基更好的丈夫。  “你要和兆基退婚,”查理叮咛著:“到那时候,我们就可以公开来往。”  “我听你的话,一切都依从你!”玛利紧紧的抱住查理的脖子。  玛利和兆基站在海边,默默无声。  好一会,兆基实在忍不住了,他沉声问:“你约我到这儿来,就是要我看海?为甚么不开口?”  “我和查理的事,你已经知道了?”  “我亲眼见到了。”  “你准备对我采取甚么行动?”  兆基发黑著的面孔说:“哪一个男人愿意戴绿帽的?”  “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玛利迫著问:“你总不能天天跟著我不说话?”  “你要我说甚么?”兆基咬住牙,握一握拳头:“骂你淫妇?骂你水性杨花?”  “我知道你心里很恨我,因此,我认为我们已经没有必要把关系维持下去。”  “你说甚么?”兆基蓦地转过头来,直盯住玛利问。  “你总不会要一个变了心的女人吧?我们为甚么不分开?”  “分开?”兆基挥一下拳头,说:“没有那么容易!”  “那有甚么不容易?”玛利把查理教她的话全部说出来:“订婚只不过是一种形式,在法律上,我是不必负任何责任的。”  “你要退婚?”兆基的眼睛像火烧一样的红,自从他那晚揭穿了玛利和查理的秘密,他就变得容易冲动,甚至神志有点失常。  玛利没看他一眼,点著头说:“是的。”  “我不同意!”兆基嘶叫著。  “你不同意也没有用,”玛利抬了抬头:“我已经不再爱你了。”  “我知道,你已经变了心,因为查理比我英俊,比我强壮。”  “我爱查理,我承认。”玛利爽爽快快,把兆基送给她的订婚戒指脱下来:“请你收回吧!”  “不!”兆基指住她,浑身颤动。  “我快要和查理结婚了,我的手指不能戴太多的戒指。”玛利把戒指递到兆基的面前:“拿回去吧!这是钻石,很值钱的。”  兆基忽然用力拍开玛利的手,“哆”的一声,钻石戒指掉进海里。玛利呆了呆,兆基摇摇头,用十只手指抓住自己的头发。  一会,兆基可怜兮兮的恳求著:“玛利,不要离开我,求求你,恳求你。”  “不可能的,我已经做了对不起你的事。”  “我可以不计较,我可以忘记过去,只要你仍然爱我,我甚么都可以不计较。”  “我和查理已经……你仍然要?”  “仍然要,仍然要,”兆基急急的说:“你虽然做了坏事,可是我从来没有想过不要你。”  “谢谢你的宽大!”玛利的确有点感动,但是她太爱查理,为了查理,她不惜牺牲任何人:“很抱歉,兆基,我已经不再爱你了,我不能嫁给一个我不爱的人。”  “玛利,我爱你,我们从头开始。”  “我已经有了爱人,我想,我不应该再水性杨花。”玛利说:“再见!兆基!”  玛利走了,兆基发了狂的追上去,他急促地抓住玛利的手,促声地说道:“玛利,我不能失去你,留下来。”  “放开我,放开我,你抓痛了我的手了!”玛利尖声叫著。  兆基好像聋了似的,他只有抓得更紧。  玛利再也忍不住了,她忽然低下头,在兆基的手上咬了一口。  “哎!”兆基痛叫了一声,手放开了,玛利立刻逃走了,可是很快,她又被兆基抓到了。  这一次,兆基用两只手抓住玛利的脖子,他认为只有这样,玛利才咬不到他。  “玛利,求求你,不要离开我,我爱你,我需要你。”  “放开我,你会扼死我的。”  “这一次,我无论如何不让你,我知道,我一放手,我就会失去你。”  “兆基,放手,我快要透不过气了。”玛利挣扎著,用两只手拉兆基的手。  这么一来,兆基的心情更紧张了,他的手不期收得更紧。  “救命!”  “不用怕,我不会伤害你的。”兆基的眼睛发著青光,声音却是挺温柔的。  “救……命……”  “你听我说,玛利,虽然你变了心,但我仍然爱你。”  “救.....”  “不要动,乖乖的。”  “.....”  “对了!这样才听话,我早就知道你不会离开我的……”  玛利终死在兆基的手里。  兆基被送进精神病院。  查理被白标、胡汉杰、霍保罗打到爬不起来,然后晶姨把他驱逐出晶晶别墅。  暑假又结束了。  白标、胡汉杰、霍保罗早两天已经走了,留下元礼和雪儿,他们也要回去市区。  晶姨依依不舍的把他们送到斜坡下。  “你们走了,”晶姨黯然说:“这儿又再次寂静起来。”  “另一个暑假很快又会来。”雪儿安慰她。  “你们会再来吗?”晶姨很小心的问。  “会的!”元体和雪儿不约而同的说。  “甚么时候?”  “严冬,”雪儿想著:“或者一个节日。”  “太好了。”晶姨开心的说:“你们来,这儿才会燃起一阵青春的火花。”  “那是玛利,”元礼想著晶姨说的青春火花:“她太亮,太热,可是却消失得快。”  “你今年写的小说,不是叫青春火花吗?”晶姨问。  “那是为玛利而写的。”  晶姨摇头叹一口气:“多漂亮的女孩……·她是被我家查理害死的。”  “她是一个玩火的孩子,”元礼也感慨著:“我们对她已尽了责任。”  “元礼,”雪儿不愿意提起玛利,因为她已经为玛利伤心够了;“我们该上车了。”  元礼坐到驾驶座,雪儿上车前握了握晶姨的手:“我们很快会再来看你。”  “再见!”晶姨挥著手,目送著元礼的汽车在她的视野里消失。  
第五章:  范世荣和冯志昂是同校同级的同学,同时也是最要好的朋友。  不过两个人的遭遇,可相差得太远了!  范世荣是个亿万富翁的儿子,上学坐汽车,出入有仆从,穿华衣,吃山珍海错,口袋里有用不完的钱,享尽人间富贵。  冯志昂,只是一个鞋匠的儿子,住贫民区,吃粗米,穿破衣,口袋里连一角钱也没有。  虽然两个人的生活环境完全不同,可是,他们却做了奸朋友。  范世荣对待冯志昂,就好像亲生兄弟一样,每逢妈妈给他做新衣,也一定叫母亲多做两套送给冯志昂,要是家里有甚么好吃的东西,范世荣也会给冯志昂留一份。  范世荣用汽车接冯志昂一起上学下课,而他口袋里的钱,也常常分一半给冯志昂。  那时候,范世荣和冯志昂才只不过十二岁。  那一天,冯志昂一个人坐在学校的青草地上看书,忽然,一只大皮球朝他头上打过来,他差点晕了过去。  他刚拾起皮球,一个男孩子走了过来:“喂!把皮球还给我!”  “你可知道你的皮球差点把我打晕?”冯志昂把皮球收到身后。  “谁知道你在这儿!”  “你们根本不应该在这儿打球。”  “有甚么不应该,打球犯法?”  “要打皮球,到操场打,这儿全是花草树木,你们……”  “我们甚么?”那男孩子一扬手臂:“我的事,你敢管?”  “汤明,我知道你是教务主任的儿子,我不敢管你,不过,你要我还你皮球,一定要说声对不起!”  “笑话,我为甚么要对一个臭补鞋匠的儿子说对不起?”  “你为甚么骂我的爸爸?”冯志昂有点激动。  “骂又怎样?你爸爸也真不自量,自己是甚么身份,竟然把儿子送到贵族学校念书?那老头子多半是疯了!”  “你别再骂我爸爸,我把皮球还给你!”冯志昂委委屈屈的说。  “怎么?你肯把皮球还给我?可是,我不要!”汤明摇一下头:“除非你肯说对不起!”  “为甚么要我说对不起?我又没有把你!”  “你不说,我就告诉我爸爸,开除你!”  “我没有做错事,有甚么理由开除我?”  “臭小子,你竟敢驳嘴……”汤明举起拳头:“我打死你!”  “慢著!”有人捉住他的拳头。  汤明回过头去,看见范世荣,他咬咬牙说:“你这矮小子,滚开!”  “如果你肯向冯志昂道歉,我放过你!”  “你凭甚么命令我,就凭你这丁点儿?”汤明身一转,左拳就向范世荣打过去。  范世荣吃了一拳,怒火上升,于是和汤明扭打起来。  冯志昂忙著分开他们,一方面又用身体挡住范世荣。  范世荣怕伤了他,一手把他推向草地。  范世荣和汤明打得很凶。  就在这时候,教务主任汤先生闻讯飞奔出来,他把儿子喝住:“明儿,停手!”  汤明仍然揪住范世荣的衣服,他喘著气说:“是他先动手打我!”  “放开范同学!”教务主任说。  “为甚么?”汤明不服气:“他打我,你不开除他?”  “两人打架,双方面都有不是!”  “爸爸,你竟然维护他?”汤明气得几乎想哭。  范世荣把他的手拉下来。  “你过来!”教务主任把儿子捉过一边,他说:“你要打架,也不先打听对方是甚人?”  “他是甚么人?”汤明不屑的说。  “他是我们董事长的儿子。”  “甚么?”  “你打了他,他日后告诉爸爸,不单止你要被开除学籍,我也会被炒鱿鱼。”  “其实,我又不是犯了他,我只不过和冯志昂吵架。”  “冯志昂是他的死党,你惹上冯志昂,就等于惹上他。”  “那怎么办?”  “向范世荣道歉!”  “不行,那太丢面。”  “你想害死爸爸?快去!”教务主任推著他。  汤明没有办法,他走到范世荣的面前,负气的说:“对不起!”  “我可以原谅你,不过,如果你下一次再敢欺负冯志昂,我可就不客气了!”  “明儿,也向冯同学道歉。”教务主任最识时务。  汤明一千个不愿意,教务主任在他后面用力推一下,汤明咬了咬牙说:“对不起!”  “我把皮球还给你!”  汤明一手抢去皮球,跑了。  教务主任陪著笑说:“这孩子真没礼貌,回家一定要教训他一顿!”  这一天,冯志昂的爸爸愁眉苦脸的由外面回来。  “爸爸,甚么事情不开心?”  “鞋厂结束了!”  “啊!你失业了?”  “没关系,我会另外找事做。”冯先生怕儿子担心,安慰他。  “找事做容易吗?”志昂还是担忧。  “不很容易,不过我是做鞋的老手,很多人都喜欢聘用有经验的人。”  话是这样说,可是足足过了一个月,冯先生依然找不到新工作。  眼看积蓄也快要用光了。  冯先生对儿子说:“我决定替人家补鞋,这样也可以维持两餐,不过,最令我难过的,就是我没有能力供你读那间贵族学校。”  “.....”冯志昂垂下了头。  “我知道你一向喜欢读书,但是,学费那么贵,我又找不到工作。”  “我明白的,爸爸。”  “你可以补习英文,补习学校的学费省一点。”  “是的。”  “你会原谅爸爸吗?”冯先生轻轻的问。  “爸爸,你已经对我够好了!”志昂微笑著。  “那我就安心,”冯先生站起来:“现在我去购买一些补鞋用具。”  冯先生走后,志昂伏在床上哭起来。  第二天,冯先生一早开工去了,志昂没有上学,因为今天刚巧要交学费。  他一个人坐在房间中央,呆著。  天,渐渐暗起来。  忽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志昂开门,看见范世荣。  “为甚么今天不上学?”世荣急促的问。  “我爸爸失业了,我们交不起学费。”  “从此之后不上学了?”  “不能上学了,除非爸爸再次找到事做。”  “志昂,你是学校的高材生,一向读书成绩极好,你就此停学,实在可惜。”  “我也很难过,但是也不能怪爸爸,他已经尽了力。”  “我替你解决这个问题。”世荣说:“我回家叫我爸爸替你交学费。”  世荣开门走了,志昂叫也叫不住,拉也拉不住。  志昂的心情开朗了一点,他开始洗菜烧饭。  饭还没有煮好,世荣又走来了,他兴奋的嚷著:“志昂,你看,这是你的学费,这是你的杂费和零用钱!”  “世荣,我……”  “收下吧!我甚么?”世荣把钞票塞进志昂的袋里:“明天我来接你上学。”  “世荣,”志昂垂下头:“你对我太好了!”  “我们是好朋友,我应该关心你的。”世荣搭著他的肩赙:“以后我爸爸会替你交学费,零用钱他会叫我定时交给你!”  “范世伯对我真好,我一辈子感激他。”  “唔!这是甚么味儿?”世荣忽然叫了起来。  “糟糕,我的饭焦了!”志昂奔近炉边,他揭开煲盖。  “你爸爸会不会骂你?”  “他不会骂,但是,我们今晚没饭吃了!”  “他还没有回来,可以再煲。”  “我们……没有米了!”  “不要怕,我立刻替你去买米。”  “你.....”  “我知道米铺在那儿的,你赶快把煲洗好。”  世荣开门跑了出去,他虽是个大少爷,可是有关志昂的事,他甚么都肯做。  世荣对贫民区这儿路不熟,志昂真担心他迷失了路。  差不多过了一个钟头,世荣才喘著气,拖著一袋米回来。  “世荣,你怎么去了那么久?我真为你担心。”  “多好笑,我迷了路,在这儿兜圈子,后来一位叔叔带我回来。”  “我早就叫你不要去!”  “别说了,快洗米烧饭吧!”  志昂赶著烧饭,因为他知道爸爸就快回来了。  “要不要我帮帮你?志昂。”世荣在一边擦著汗一边说。  “米已下了锅,菜今天早上已经准备了,只不过炒一点菜,没事做了。世荣,时候已经不早了,你回家吃饭吧!”  “好吧!明天早上见。”  世荣刚走,冯先生回来了,他带了一包米回来。  “这是明天吃的。”他把米交给儿子。  “爸爸,我们已经有一大袋米。”  “你哪来的钱买米?”  “是世荣送给我们的。”  “又是世荣?”冯先生摇著头:“我们欠了这孩子多少恩?”  “他还答应每月替我交学费,还给了我零用钱。”  “真的吗?”冯先生也极兴奋。  “爸爸,明天我又可以上学了。”  “世荣真是你的恩人,这些年来,事无大小,他都帮助你!”冯先生感叹著:“将来你有机会,别忘了报恩。”  “爸爸,我忘不了的。”志昂把零用钱交给父亲:“爸爸,这些钱,你拿去用吧!”  “不,不,你留下自己用,爸爸没有能力供你读书,我已经感到很惭愧!”  “那不能怪你的,爸爸!l冯先生摸一摸肚子,他转过了一个话题:“可以吃饭了吧!我饿极了!”  “我立刻开饭!”  晚饭后,志昂正在洗碗,侍候世荣的女佣人三姐来找他们。  “三姐,有甚么事吗?”志昂急忙走出去。  “少爷叫我送东西来。”  “这是甚么东西?”志昂看见三姐手中拿著一只大纸盒。  “少爷说,你有了这个电饭煲,就不会烧焦饭。”三姐把盒子放在桌上:“冯少爷,你们这儿有电掣?”  “有一个。”  “放了米,插了插头,电饭煲就会自动煲饭,不用你自己操心。”  “真有这样灵?”冯先生也走了过来。  “我们全是用电饭煲,今天少爷回家就吵著太太,要太太立刻买一个电饭煲给冯少爷。”三姐说著:“太太就拿钱叫我买来送给你们。”  “范少爷对我们真好。”  “真的,我们少爷对冯少爷特别有缘,无论有甚么他总想著冯少爷。”  “他是我们志昂一生中的贵人。”  三姐笑一笑,她说:“我也该走了!冯少爷,少爷叫你明天别忘了等他。”  这四年来,志昂得到世荣的帮助,他已经由初中升上高中。  冯先生仍是替人家补鞋,两父子的日常生活,勉强可以维持。  这几年来,冯先生可能因为生活的转变,所以郁郁不得志,常常患病。  这一天,他又在档口晕倒了。  附近士多店一个伙计把他送回家。  志昂刚下了课,他看见父亲不醒人事,给吓了一跳。  “他晕倒在地下,我刚巧送货经过看见,就把他送回来,看情形,他很严重,赶快请医生吧!”  “谢谢你!”志昂看著父亲,手足无措,他知道父亲病情严重,必须要请医生,可是他手上已经没有钱,近几个月来,冯先生常常有病要看医生,令他们生活加倍困难。  冯先生动也不动,嘴唇都白了,气息极徽弱,志昂越来越慌,他再也忍不住了,他跑过去借电话打给世荣,把父亲的情形告诉他。  世荣在电话中安慰他,叫他不要慌,他会立刻带医生来。  志昂舒了一口气,他信赖世荣,他跑回家去,看著父亲。  过不了很久,世荣便带了一个医生匆匆赶来了,经过医生的诊断,他摇一下头说:“他的病情很复杂,有心脏病、贫血和肺病……我先替他打一支针,然后你们立刻送他去医院。”  幸而世荣有自用车和司机,三个人合力把冯先生迭去医院。  可是,医院方面的医生,也认为冯先生的病情严重。  那时侯,冯先生醒来了。  可能是因为打了针的关系,他很清醒。  “爸爸!”志昂挨到床边。  “别哭,孩子,这没有甚么可怕的。”冯先生摸著儿子的头:“你已经十六岁了,可以照顾自己,因此,我也没有甚么不放心,只是有一件事,我觉得很遗憾,就是未能看见你报答范少爷的恩。”  “爸爸……”  “范少爷的恩你一定要报,志昂,有恩不报枉为人,你就算牺牲自己,也要报答范少爷。”  “这间房多大多舒服!一定又是范少爷送我来的。”冯先生四处张望,他吁了一口气:“我很疲倦,我要休息,孩子,别忘了……报答……范……”  冯先生缓缓闭上眼睛,志昂呆著,好一会,他忽然大声叫著:“爸爸!”  范世荣闻声由外面奔进来。  他看了看冯先生,也低首垂泪。  志昂哭得很伤心,世荣拍了拍他的肩说:“我会好好安葬世伯,令他老人家安息!”  “世荣,我爸爸死了,他就这样抛下我了!”  “我会照顾你的,我会为你办妥一切。”世荣揽住他:“信赖我!”  冯先生去世后,世荣把志昂接到家里去。  姓范的一家人,不单只世荣对他好,连世荣的父母和妹妹都对他非常友善关心。  至于世荣,对志昂更是无微不至,可以从以下几件小事中看到--本来世荣和志昂参加了学校举办的野火大会,世荣对于这一次的文娱活动,非常热心,出钱又出力,可是,当那天出发的时候,志昂忽然腹痛不止,世荣连忙扶他去看医生,医生证明志昂盲肠发炎,非要立刻施手术不可。  世荣立刻通知父亲,一起送志昂入医院,这一天,世荣一直陪伴志昂,结果,他错过了野火大会。  世荣事后并无后悔。  世荣有一头心爱的小老虎狗名叫波比,这只小狗吃睡都在世荣的房间,其宠爱程度,可想而知。  波比对主人是百分之一百驯服听话,但是对陌生人却非常凶猛,志昂初来时,波比老是盯著他,志昂很害怕,处处避开了,后来世荣把波比教训了一顿,它才对志昂友善了一些。  这一天,世荣和志昂在花园练柔道,两个人拳来腿往,正玩得开心,那时候,波比由屋子里出来,它看见这种情形,以为志昂打它的主人,于是,它扑过去,在志昂的大腿上咬了一口。  志昂又惊又痛,脸色都转白了。  世荣也著了慌,他一面把志昂扶进客厅,一面叫佣人请医生。  志昂面上在滴汗,世荣急得团团转,但医生还没来。  波比在他脚下缠绕著,世荣一脚把它踢开,并且对三姐说:“把波比送到防止虐畜会去。”  “少爷,你不要它了?”  “谁叫它咬人!”  “少爷,”三姐抱起波比:“它是你最心爱的小狗。”  世荣看了波比一眼,波比正可怜兮兮的望住他,世荣转头不看它,他硬起了心肠说:“我虽然爱它,但是志昂对我更重要!”  志昂永远不会忘记世荣这句话。  志昂在极度优待之下,一直住了六年。  这六年来,范家有了很大的变化。  志昂和世荣都分别长大了。志昂很英俊潇洒,高大健康,而相反的,世荣却身材矮小,貌不开扬,虽然算不得很丑,可是却称不上英俊。  世荣的妹妹,去了意大利学音乐。  而世荣的父母已相继去世,世荣承继了父母的亿万家财,同时也承继了父业,变了一个生意人。  世荣本想把属下的几间商行,交由志昂管理,可是志昂声声说不会做生意,他宁愿做一个受薪的工程师。  世荣和志昂仍然愉快地生活著,不过,他们已经开始有些私人活动,尤其是世荣,他常常和女朋友约会。  世荣样貌虽然不好看,但是他有钱,人又豪爽,因此也有不少女孩子喜欢他。  志昂可没有这种艳幅,他一下了班就回家,平时也不对女孩子们多望一眼。  世荣担心志昂寂寞,好几次为他多约一个女孩子,准备四个人一起去玩。  可是,志昂都拒绝了,他说:“事业还未有基础,谈甚么恋爱?”  “我呢?”世荣指一下自己。  “你是个董事长,有钱、有地位又有名誉,你要娶老婆,也是应该的。”  “要是你要结婚,我送你一千万结婚费用又如何呢?”  “不,谢谢你!”志昂微笑摇一下头:“你给我的已经太多了,现在让我自己来努力吧!”  “志昂,你真是越大越古怪,不肯接受人家的帮忙。”  “世荣,你的恩,我这一辈子都没法还清,我怎能再要求甚么?”  “你是个傻子,”世荣拍一下他的肩头:“我们不说这些。你要不要听听我的罗曼史?”  “近来有甚么新发展?”  “我认识了一个女孩子,她是公司一个职员的女儿,这女孩子漂亮极了!我对她一见钟情,我决定全力以赴,拼命追求。”  “她的反应怎样?”  “我约了她三次,她答应了两次。”  “成绩也不坏呀!”  “我为了对她专一,我已决定和以前的女朋友绝交。”  “这么痴心?”  “这就是所谓情有独钟嘛!”世荣和志昂相对著笑了起来。  “祝你成功!”  “非成功不可,如果失败,我就去做和尚。”世荣又是一阵笑。  “你很认真?”志昂问。  世荣立刻收住笑容:“当然认真!”  “他的爸爸,有没有可能给你帮忙?”  “看样子,她是一个孝顺女,是很听她爸爸的话呢!”  “这就行了!你可以来一个岳父政策,先打动她爸爸,然后再去争取她的好感。”  “她的爸爸是巴不得他的女儿能够嫁给我。”世荣说。  “那就甚么都解决啦!”  “但是,我也要她本人同意,我不想向她施以压力。”  “你条件好,人品又好,如果她是个有眼光的女孩子,她没有理由不喜欢的。”  “可惜我没有你英俊!”  “外表的美好是不长久的。”志昂说:“而且在我眼中,你也很不错。”  “谢谢你的捧场!”世荣揽住志昂:“你真是我的知己!”  整天下著雨,马路上满是一团团的积水。  志昂下班后开车回家,雨水把他车前面的玻璃弄得模糊不清,下雨开车是最费神的,志昂正要集中精神,忽然一个少女横过马路,志昂连忙作紧急煞车。  幸而没有撞到她,但是污水却溅满了她身上那条白色的裙子。  志昂下车去,走到她的前面。  “对不起!我把你的衣服弄污了!”  “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乱闯马路。”少女说:“这边等不到计程车,我想穿过马路那边去等。”  “你要回家?”  少女点一下头。  “我送你一程!”  “那.....”  “算是我向你赔罪。”  少女望一望天上的雨,她摇一下头,终于接受了志昂的邀请。  少女上车后,把地址告诉志昂。  “小姐,你只告诉我街名,可没有告诉我门牌号数。”  “请你把我在街上放下来好了!”  “那……”志昂本来想问她为甚么不可以直接送她回家,结果他并没有问。  他把少女送到目的地,她说了声谢谢,结果,志昂连她姓甚么都不知道。  萍水相逢,何必多问?  志昂掉转车头开车回家,世荣正在房间打扮。  “要出去?”志昂喝著热咖啡,靠在世荣的房门上问。  “约了那女孩子!”  “你喜欢的那一个?”  世荣点一下头,嘴角挂著微笑。  “今晚到哪儿消遣?”  “我想带她上夜总会,你说好不好?”  “大家跳跳舞,也可以增加感情。”  “志昂,你和我们一起去好吗?”  “你要我做电灯泡?”  “你肯去,我可以代你约一个女孩子。”  “谢谢你了!我宁愿早点上床睡觉。”  “你好似对女孩子没有兴趣。”  “那要看对方是一个怎样的人,比如今天的少女……”  “你今天有艳遇?”  “也不是甚么艳遇,我只不过是碰到一个女孩子,送她回家。”  “她漂亮吗?”  “百分之一百漂亮。”  “你可以向她追求啦!”  “但是我连她姓甚么,住在哪儿全不知道,我往哪儿找她?”  “你也真是,起码应该向她要一个电话号码。”  “我可没有这份勇气。”  “你这个人真没用,大海茫茫,往哪儿找她?”  “算了!人家的身世怎样我都不知道,也许她已经结了婚,或者有了爱人。”  “下一次看见她,可不要放过她了!”世荣已经换好衣服。  “要出门了?”  世荣看一看表,他说:“还没到时间,可以陪你聊聊。”  “谈谈你的女朋友。”  “她很漂亮,但欠缺热情。”  “准备向她求婚?”  “她的爸爸已经向我提过这个问题,不过我认为不应该操之过急,大家应该多点了解。”  “说不定她是畏羞型那烦,心事永远不敢表达出来。”  “这门婚事,我不必担心,因为百分之一百可以成功,她爸爸喜欢我这个女婿,而她本人又是个孝顺女儿。”  “那就速战速决,不要让人家把她抢走。”  “我不喜欢勉强,我先要得到她的感情。”  “多点和她接近吧!日久生情,你一定可以得到她的心。”  “志昂,我忘了告诉你一件事!”  “甚么事?”  “今天我收到了婉儿的信,她说下一个月就回来了。”  “好极了!家里可以热闹些。”  “志昂,反正你没有女朋友,有机会你和婉儿培养一下感情,我希望亲上加亲。”  “那没有可能,我一直把婉儿当妹妹。”  “分别了好几年,我也不知道她近来变得怎么样,因此,我不敢勉强你,如果她变了丑小鸭,难道我也迫你要吗?”  “婉儿怎会是丑小鸭?”  “等她回来,你们大家见过面,然后再决定吧!说不定你会喜欢她。”世荣站起来:“我要出门了,今晚又要你一个人吃饭。”  “我可以多争取营养。”  “好主意!”世荣向他摇摇手,走了。  志昂全神贯注在挑选生日咭。  还有两天,世荣就生日了。  忽然有人叫他:“先生!”  志昂抬起头一看,原来是那天他送她回家的少女。  “噢!小姐。”志昂有点不大自然,脸都红了:“你也在买生日咭?”  “是的,送给一个朋友。”  “选好了没有?”  “我已经买了。你呢?”  “咭多心乱,我随便要一张好了!”志昂选了一张交给售货员。  “再见!”那少女向他点一下头。  “小姐!”志昂叫住了她:“我还未请教你的姓名。”  “我姓张,叫心怡。”  “我叫冯志昂。”志昂大著胆子:“有空吗?我请你喝咖啡。”  张心恰看一看手表,她说:“我还有一个钟头时间。”  “我们走吧!”  志昂和心怡离开书店,一起去附近的咖啡店喝咖啡。  “那天真抱歉,弄污了你的衣服。”  “也没有甚么大不了,洗了还是一样可以穿。”心怡道:“我该谢谢你送我回家。”  “喝完咖啡,我送你回家,好吗?”  “好的,老地方停车。”  “为甚么不让我送你到门口?”  “我的父母头脑守旧,他们看见我坐男孩子的汽车,他们会不高兴。”  “那末,我当然也不可以到府上拜访了?”  心怡摇一下头,她今天穿了一件浅绿色的裙子,长发披在肩上,风姿绰约。  “我们下一次再也没有机会见面了?”  “你可以打电话给我,或者我打电话给你。”  “还是我打电话给你吧!你打电话给我,有点不方便。”  “你的爸爸妈妈也不喜欢你交女朋友?”  “不!”志昂摇一下头:“只因为我寄居在人家的家里。”  “你的家人……”  “我的父母早巳去世,我一直住在我一个好朋友的家里,他是我的恩人,我能活到今天,全是他赐给我的。”  “他不喜欢你交朋友?”  “不是的。”志昂笑笑说:“只是我自己怕难为情。”  “你的朋友这样伟大,我真希望有机会能够见见他!”  “等我们做了朋友,我会介绍你们认识。”  “现在还不算是朋友吗?”心怡望著志昂微微一笑。  “我的意思是……好朋友。”志昂加以解释:“我不会随便带女朋友回家。”  “以前有过吗?”  “没有!”  心怡打量著志昂,她咬著下唇摇一下头:“不相信。”  “是真的!”志昂很著急的样子。  心怡开心地笑起来:“我相信了!”  “你呢?”  “我?”  “你有没有男朋友?”  心怡的笑容立刻收住了,她垂下了头,叹了一口气。  “为甚么叹气?有了男朋友不是坏事。”  “那不是我喜欢的男朋友。”  “你不喜欢他,可以不和他来往。”  “你不明白了,我父母喜欢他。”  “他是不是很坏?”  “相信他不是坏人,可是,我不喜欢他。”  “没有缘,是不是?”  “你说得对!”心怡看一看手表:“我也该回去了!”  “是不是和他约好了?”  心怡想一想,终于点一下头:“要是我过了钟回家,爸爸妈妈又会骂我了!”  “既然不喜欢,就应该反抗。”  “如果我有这个勇气就好了!”心怡又叹了一口气。  “看来,你很怕父母。”  “从小就怕他们,现在更加难以反抗,我爸爸对我很严,妈妈又是后母。”  “怪不得!要是他们强迫你和他结婚,那你怎么办?”  “以前没想过,今晚回去,非要好好的想一下不可。”心怡说:“送我回去,好吗?”  “我明天打电话给你!”  志昂从未喜欢过任何一个女孩子,这一次,他对心怡似乎特别有缘份。  当然,心怡的美丽,对他最有吸引力。  因此,他常常打电话给心怡,也常常约会她。  心怡对于他的约会,百分之一百答应,就算今天没有空,也会改约明天。  虽然只有短短两个月,他们的感情却进展神速。  志昂常常单独出外,已引起了世荣的注意。  这一天,两个人一起吃晚饭,世荣问:“是不是最近交了女朋友?”  “我?”  “当然是你!不想承认?”  “我不会骗你的,”志昂点一下头:“我是认识了一个女孩子。”  “为甚么不带她回来?”  “我们刚认识,大家还没有完全了解,如果我带她回家,她还以为我向她求婚。”  “的确有这样敏感的人。”世荣点一下头:“不过,如果你认为她不错,就应该介绍我认识,我也希望你尽快找到对象。”  “你那泣小姐呢?你们已经了解够了吧!为甚么还不带她回来?”  “有点怕她。”  “怕她?”  “因为,我虽然和她来往了几个月,可是,对于她的感情,我还是无法捉摸,不知道她到底喜欢不喜欢我?”  “你为甚么不索性向她求婚?”  “怕她拒绝!”  “你带她回来,我替你看看!”  “你能看到她的心事?”  “旁观者清,我小心观察,或许会看出来。有些女孩子,是外冷内热的。”  “好吧!我明天带她回来吃晚饭。”  “好极了!我一定欢迎未来嫂嫂。”  “别那么肯定,她不喜欢我,我才伤心呢!”  “世荣,我忘了问你一件事,”志昂忽然记起了问:“你不是说过婉儿要回来吗?怎么过了两个月,连人影都不见?”  “她写了一封信回来,她说顺道去日本玩,这女孩子一向任性惯了,真没她办法。”  “她一定长得很漂亮吧?”  “等她回来后,你自己看看吧!”世荣神秘地笑笑说。  世荣带女朋友回家,不单只志昂紧张,一早起来布置客厅,连女佣三姐也想了半天,要想出一席好酒菜招待未来少奶。  世荣见他们这般热心,也很高兴,他故意对志昂说:“要是她不来,你们可白费心机。”  “你不是说过她昨晚在电话里答应了你的吗?”志昂说。  “她是答应了,不过,女人的脾气如春天的天气,分分钟有变化。”  “我相信不会的,你早点接她来,我今天放假,不用上班。”  “不去拍拖?”  “为了你,哪儿都不去!”  “好兄弟!”世荣拍一下他的肩赙:“我一定带她回来,不会令你失望。”  世荣上班后,志昂打了一个电话给心怡。  “这么早就打电话来?”  “今天放假,我不用上班。”  “是不是约我去吃午餐?”  “午餐?”志昂算一下时间:“午餐可以陪你吃,但是今晚没有空,”  “我又没有问你今晚!”心怡有点不高兴。  “我顺便告诉你。”  “你今晚到底有甚么事?”心怡又忍不住问。  “是家事!”  “你又没有家人!”  “是我恩人的事。”  “甚么事?”  “婚事!”  “啊!原来如此,怪不得你这么尽力。”心怡说:“志昂,你说过带我见你的恩人。”  “过几天好不好?这些日子,我的恩人心情紧张,我不想麻烦他。”  “好吧,一切听你的!”心怡说:“下午老地方见!”  志昂挂上电话,他感到很轻松,因为一方面他已有了女朋友,而今天晚上又可以见到未来的嫂夫人。  志昂关心自己,更加关心世荣。  志昂知道,因为外表的关系,世荣的爱情,不会像自己那样顺利。  黄昏日落的时候,志昂和三姐分别开始忙碌,志昂换了一套新衣服,打扮得整整齐齐。三姐走进厨房,帮忙厨子做菜。  志昂站在客厅的台阶前,等侯世荣回来。  比预定时间迟了半点钟,世荣的汽车回来了。  志昂很兴奋,他高兴叫“三姐,回来了,他们回来了!”  “是吗!我准备倒茶。”  志昂伸著脖子等著,一会,他看见世荣垂头丧气的走过来。  “你的美人儿呢?”志昂追著他问。  “她不能来了!”  “为甚么?”  “忽然患了感冒。”  三姐拿著银托盘子,盛著香茶走出来,她看见只有世荣一个人,也感到奇怪。  “那位小姐患了感冒,不能来。”志昂代世荣说。  “不来了,厨房里一桌子菜怎么办?”  “是不是?我早就说过你们会白费心机。”  志昂见他那副沮丧的样子,故意逗他开心:“是不是气得连饭都吃不下?”  “也没有甚么值得气,她失约是因为生病,她又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有点失望。-“有甚么好失望的,今天见不到改天还是可以见的,而且她快要做我的嫂嫂了,以后还不是天天都见面?”  “可是那一桌子菜呢?”  “那更妙,我们两个人可以把它全吃光,争取营养。”  “瞧你一副开心的样子,”世荣拍他一下:“人家不来,你好像正中下怀。”  “哪有这样黑心肠?”志昂否认说:“我是在逗你高兴。”  “难道我还不了解你?”世荣拥抱他一下,“我们吃饭吧!”  世荣正在吩咐三姐开饭,忽然听见外面有人声,志昂问:“难道你的小美人赶来了?”  “不会,刚才我去看她,她还躺在床上。”  “谁来了?三二姐说:“我出去看看!”  世荣和志昂也深感好奇。  不一会,三姐先走进来说:“少爷,二小姐回来了!”  “婉儿?”世荣和志昂不约而同叫著。  就在这时候,一个穿著红色喷火裤(热裤)、白长靴、梳著短头发的女孩子,背著一只巴西旅行手袋走进来了,她像一团火。  “婉儿!”世荣高叫。  “哥哥!”婉儿飞扑过去,投进世荣的怀里,并且在他脸上吻了一下。  这女孩子,由发型、衣饰、举动、身材,都充满著性感。  忽然,婉儿看见了志昂。  婉儿用手指了指他,问:“哥哥,这男孩子是谁呀?”  “志昂哥呀!连他都认不出来了?”  “志昂哥?”婉儿推开世笑,扑向志昂,她竟然当众吻一下志昂的唇:“以前是笨小子,现在可英俊呢!”  志昂给她弄得难为情,推开她一点,说:“欢迎你,婉儿!”  “用甚么欢迎我?”  “一桌子菜!”  “唔!”婉儿拨一下头发:“我先要洗一个澡,清洁一下才能吃饭。”  “我们等你!”世荣说。  “一会儿见!”婉儿拍了拍志昂的脸。  三姐领她上楼,世荣轻声问志昂:“怎么样,婉儿美不美?”  志昂吐一口气,他说:“很美!”  “还是说老实话吧!”世荣笑著:“样子平凡,身材却是第一流。”  “做哥哥的应该正经点!”  “这是真话,怎么样?你喜欢她吗?”  “当然喜欢,她是我们的妹妹。”  “先别拉我的关系,单凭男孩子的直觉,你会爱上她吗?”  “我是他的志昂哥,做哥哥的,总不能爱上妹妹的?”  “这就证明你不喜欢她。是不是她不够漂亮?”世荣说。  “她很美呀!各花入各眼。”  “志昂,我真希望你爱上她。”  “婉儿这样新潮,她未必喜欢我。”  “要是她喜欢你呢?”  “等她喜欢我,我再认真考虑吧!”  “我只不过希望你爱上她,不过我很民主,绝不勉强,唉!我只有她这么一个妹妹,不能不关心她将来的归宿,你是我所认为最十全十美的人了!要是婉儿能嫁给你,我就放心,而且也总算对得起死去的爸爸妈妈。不过,我说这么多干甚么?先要你们喜欢,而且要彼此喜欢,只是一方面都不可以。”  志昂忽然不再说话,因为他了解世荣对他的重视与希望,世荣常常对他说:“志昂,范家是我们两个人的。”  世荣这样盼望志昂娶婉儿,无非想名正言顺,把家产分一半给他。  世荣所做的一切,大部份是为了志昂。  志昂是明白的,世荣待他太好了,因此,他不想反对世荣。  “女孩子出浴,起码要花一个钟头!”世荣开了电视机,刚巧播放故事片集:“饿著等饭吃,倒不如看看电视。”  经过一个片集和一个特备节目,婉儿下楼来了。她已面目一新,头发忽然长了,发尾散在肩上,她换了一条白色迷你裙,短短的,露出两条丰满的大腿。  世荣说得对,第一流身材,但是样子却平凡得可以,小小的眼睛,划上了宽宽的眼线,不过她很会打扮,风姿也不错。  “对不起!你们都饿了吧?”  “你再不来,我和志昂计划吃饼干。”  “志昂哥,”婉儿走过去握著他的手:“你很饿吗?”  “还好!”志昂笑一笑,说:“等小姐应该要有耐性。”  婉儿和志昂一同走进饭厅,饭菜都放好了,婉儿坐在他身边。  “你等惯女孩子?”婉儿问。  “不,经验是从世荣那儿学来的。”  “怎么样,哥哥已经有了女朋友?”婉儿兴奋的叫著:“我要见她!”  “她今晚本来要来的,”志昂说:“可惜她患了感冒。”  “唔!真扫兴!”  “等她好了,我带她来!”  “志昂哥,你见过未来嫂嫂吗?”  “还未见过!”  婉儿望著世荣问:“很美?”  世荣点一下头。  “我妒忌。”婉儿呶一下嘴。  “你也很漂亮呀!二小姐!”  婉儿“咭”的一声笑起来:“你以为我生气,我只不过试试你心里还有没有我。”  “我当然是捧你的场了!”  “那还好!”  “不过,”世荣打量她:“我真不明白,你为甚么一忽儿短发,一忽儿长发?”  “不明白?”  “你头发长得那么快?”  “这是假发呀!傻哥哥!”婉儿捏一下世荣。  世荣和志昂交换一眼,大家笑了起来。  志昂刚洗了澡,正在对窗敞睡前运动。  外面有人敲门。  他以为是世荣。  他仍在做运动,一面说:“进来吧!”  门开了,又被人关上。  志昂仍然听不见声音,他有点奇怪,回过头去,看见婉儿正在留心看他。  “你……”志昂连忙停止运动。  “做得不错,怪不得身材这样好。”婉儿说,她已换了一件黑色的薄纱睡袍。  志昂摸著头发,拉著睡衣,很难为情。  婉儿斜靠在床上,双眼直望著志昂。  志昂更浑身不自然了。  “为甚么还不睡?”志昂顿了顿问。  “我习惯迟睡晏起,十二点钟之前,我是睡不著的。”  “你可以喝杯热奶,看看书。”  “我最不喜欢看书。”婉儿曲起双腿,睡袍褪了下来。  志昂别转脸,不敢看她。  婉儿拍了拍床边,叫志昂坐在那儿:“志昂哥,陪我谈谈。”  志昂只好坐下来。  “你猜我这次回来,最大的收获是甚么?”  志昂摇一下头。  “是你!”婉儿用两条手臂围著志昂的脖子。  “是我?”  “唔!我很开心,因为我见到你。”  志昂笑一下。  “刚才我和哥哥说了一会,你猜我们说了一些甚么?”  志昂摇一下头,他说:“我很笨,猜不到!”  “哥哥说,希望我喜欢你,其实,哥哥的希望是多余的。”  志昂看了婉儿一眼,盼望婉儿说不喜欢他。  “我第一眼看见你,就喜欢你了!”  “谢谢!”  “你欢喜我吗?”  “当然喜欢,我们是从小玩大的。”  “还有别个理由吗?”  “你是世荣的妹妹,我喜欢世荣,也喜欢你!”  “还有呢?”  志昂打了一个呵欠。  “怎么?你要睡觉啦?”  “我习惯早睡,而且明天还要上班。”  “你这个人真是,人家想和你说说嘛!”婉儿微嗔说。  “明天也可以说,反正我们天天见面。”  “唔!”  “回去睡觉吧!乖乖的听话。”志昂哄小孩子似的哄她。  “又好,听你一次。”婉儿走出去,志昂送她到门口。  婉儿忽然停下来,她说:“明天下了班早点回来,我等你陪我去买新衣。”  “好吧!”  婉儿在志昂脸上亲了亲,这才走出去。  志昂喘了一口气,婉儿热得像一团火。  “你为甚么好几天没有打电话给我?”志昂和心怡见面时,心怡埋怨说。  “工作太忙,开了几晚夜班。”志昂撒著谎,其实,他是给婉儿缠死了。  “今晚我们去看电影好吗?”  志昂记起了婉儿也约好了他去看电影,他说:“今晚不行,还有些工作没有做好。”  心怡没说甚么,委屈地垂下了头。  “心怡!”志昂握著她的手:“明晚好不好?”  好一会,心怡才点一下头。  “别生气,我虽然不能和你在一起,但是我心里永远想著你!”  心怡抬起头,轻轻笑一笑。  “明天我一下了班在这儿等你!”  “志昂,”心恰忽然又旧事重提:“你到底甚么时候带我去见你的恩人?”  “他……”本来,志昂的意思是带心怡去见见世荣,因为他很爱心怡,有意和她结合,不过,自从婉儿回来了,形势改变,婉儿拼命追求他,他不是不知道,如果志昂带心怡回家,婉儿当然不会欢迎她,她也不见得会喜欢婉儿。  最值得重视的还是世荣,要是志昂公开承认爱心怡,那末,世荣就会很失望,别人志昂还可以不在乎,但是关于世荣,他不能不顾虑他,因为世荣是希望他和婉儿要好的。  为了世荣,志昂又再次撒谎:“我的恩人,去了外国旅行。”  “甚么时候回来?”  “不会去很久的。”  “虽然我不能见到你的恩人,可是,我起码可以到他的家里吧?”  “家里佣人嘴巴多,我不想人家说闲话。”  “带女朋友回家坐坐,不太过吧?”  “但是人家会说,主人刚走,我就带女朋友回家,太不够大方。”  “没道理。”  “心怡,为了各人的难处,比如你,我直到现在,还不知道你住在哪一间房子。”  “并不是要瞒你,是因为我的父母,他们管我太严。”  “所以我说,每个人都有他为难的地方。”  “是的!”心怡垂下了头:“希望你的难处,并不是和我一样。”  “你那位男朋友近来怎样了?”  “他与我无关,他其实是我爸爸的朋友。”  “他还有去找你吗?”  心怡点一下头:“不能违抗爸爸的命令,所以敷衍他。”  “心怡,你坦白的告诉我,如果你不认识我,你是不是会喜欢他?”  “也真有可能,因为他并不很坏。”  “现在呢?”  “他在我心里已没有地位。”  “要是你爸爸迫你呢?”  “那我大不了就去自杀。”  “心怡,不要这样激动,凡事可以想办法解决。”  “你不知道,近来爸爸迫我。”心怡用手帕抹著眼睛。  “爸爸迫你和他结婚?”  “是呀!爸爸说,只要我和他结婚,我们一家人才可以过好日子。”  “他本人曾向你求婚吗?”  “还没有,不过,看样子也快要开口了。”  “不要难过。”志昂握著她的两只小手:“到时候我们再想办法应付。”  张太太双手交抱胸前,眼睛望住窗外。  张先生坐在床边,黑板著脸。  张太太忽地回过身来,她说:“她这样拖下去算甚么?来往了几个月,还认识不够?”  “谁知道她,丽芳越来越古怪,总是心不在焉的样子。”  “你不是不知道,家里人口多,开销大,单凭你一份薪水,就算加上丽芳那一份,还不是顶多一两万元,现在物价上涨,一两万元能买多少东西?我这个当家人,真是难为死了!”  “我也没办法,难道叫我去抢?”  “如果丽芳肯答应范家的婚事请求,就甚么都解决了,范先生答应送我们十万元,又说送一层楼给我们,我们有钱又有屋住,为甚么不好?”  “我没说不好,丽芳不答应,我有甚么办法?”  “她不肯,就迫她!”  “我说到口都痛了!你有本领,你日日去迫!”  “我哪有这个权?你别忘了我只不过是她后母。”  “丽芳也不敢不听你的话吧?”  “她不会听话到答应范家的婚事。”  “我也没办法。”张先生摊一摊手:“你既然不忍心迫你的女儿,好吧!”张太太翻了面:“这个家我也不当了,我回娘家去!”  “好吧!”张先生立刻投降:“等丽芳回来,我跟她说。”  张丽芳一踏进屋,就看见张先生拉长面坐在厅上。  “爸爸!”  “范先生有打电话给你吗?”  “有!”  “有没有约你?”  “有!”  “今晚和范先生出去,跟他亲热些。”  “爸爸,我推了他今晚的约会。”  张先生眼一瞪,问:“为甚么?”  “有点不舒服。”  “哪儿不舒服?”  “头有点痛。”  “吃一点头痛片,不就没事了吗?”张先生说:“你近来老是不舒服,明天我给你全身检查,叫医生看看你到底是甚么病。”  “只不过是小毛病罢了!”  “我说你呀!存心避开范先生,范先生到底有甚么不好?他哪儿配不上你?”  “没有缘份。”  “有钱就有缘。”张先生说:“爸爸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算把这个家支持住了,你年纪也不小啦,为甚么不肯助爸爸一臂之力?”  “爸爸,我不是出外工作赚钱吗?”  “每个月六千元,有甚么用?”  “一个中学毕业生,能赚多少?”  “你只会驳嘴。”张先生指住女儿:“如果你肯孝顺,那末,你一定不会反对嫁给范先生。”  “这是买卖式的婚姻。”  “甚么买卖?我养了你十几年,不应该要回一点礼金?”  丽芳抿了抿嘴,不说话。  “无论如何,你一定要嫁给姓范的,我明天就去找他商量你们的婚事!”  “爸爸……”  “不用多说,我已经决定这样做,就算范先生不肯要你,我也要迫他娶你。”  “爸爸,我死也不嫁!”  “你要死,等嫁了才死!”  “爸爸……”  “不要叫我,你这个不孝的女儿!”  丽芳掩住嘴,走进房间。  “董事长,我很想知道你跟小女的感情。”张先生在范世荣的办公室里。  “令千金丽质天生,冰雪聪明。”  “不知道小女有没有福气一辈子服侍董事长?”  “我很喜欢令千金,只是……”  “既然喜欢丽芳,为甚么不当面跟她说明白?”  “张小姐对我越来越冷淡,我认为她可能不喜欢我。”  “怎会呢?她就只有你一个男朋友。”张先生说:“丽芳是一个外冷内热的人,她喜欢沉默,不很活泼。”  “她真的没有别的男朋友?”  “我可以发誓。”  “你认为我应该怎样做?”  “向她求婚。”  “要是她拒绝呢?”  “她不会拒绝的,女孩子总要嫁人,她能够找一个像范董事长这样的丈夫,她应该感到幸运。”  “好吧!明天我跟她说。”  “董事长,不管丽芳答应不答应,这门亲事,是决定的了。”  “千万不要勉强。”  “婚姻大事,应该由父母作主,她反对不得,不过,董事长放心,她是不会反对的。”  范世荣点一下头,他也希望能成功,因为他的确喜欢丽芳。  而且,他也感到应该成家立室了。  志昂参加一个同事的宴会,十一点钟才回来。  他一踏脚进屋,三姐就轻声对他说:“冯少爷,不知道少爷有甚么不愉快,他九点钟回来,就回房间去,没说过一句话。”  “也许他疲倦,想休息。”  “不会的,就算他应酬到两三点钟,疲倦的倒下来,他也会叫我准备好洗澡水。”  “今晚他没叫你?”  “没有呀!那我只好敲门进去,问他要不要洗澡,他烦躁地挥著手叫我走,他从来没有用这种态度对过我。”  “奇怪!”志昂也感到诧异:“他一向对人和蔼可亲的。”  “我说他一定有心事,”三姐说:“刚才我进房间,看见他用两只手托著头。”  “我进去看看他。”  志昂跑上楼,在世荣的房门敲了三下。  “谁?”  “志昂?”  “进来吧!”  志昂走进去,坐在他对面。  “宴会完了?”世荣问。  “是的。”志昂问:“三姐说你很不开心,为甚么?”  “今天奉未来外父之命,向女朋友求婚。”  “她拒绝了?”  “没有当面拒绝,不过,我看得出她不愿意嫁给我。”  “你太敏感了吧!如果她不爱你,为甚么不干脆拒绝你?”  “她说要考虑,要我等一个星期,我会很焦急的,而且一个星期之后,她也未必答应我。”  “女孩子总喜欢摆摆架子,她就算喜欢你,也不会说立刻嫁给你!”  “希望她真的是这样就好了!”  “追女孩子,要耐心点。”  “志昂,我可以托你做一件事吗?”  “一万件都可以!”  “我想请你代我去了解她,我只要知道,她本人是真的喜欢我,还是被她父亲所压迫?”  “世荣,我想知道你是否真的爱她?”  “我有过许多好女朋友,就只有这一次才想到要结婚,我是真心爱她的。”  “那就好,我一定会用我那三寸不烂之舌,说服她嫁给你。”  “要是真的就好了!”  “她不肯,我大不了跪下来,总之,我不会令你失望。”  世荣笑了,这是他今晚第一个笑容。  “可是,我去找她方便吗?”  “明天她的母亲生日,他们一家大小去吃饭,丽芳是不会去的,她会留下来看守房子,你去找她机会最好,而且,丽芳也不用怕他的父母,可以坦白说出她的心事。”  “她姓甚么,住在哪儿?”  “她叫张丽芳,住松柏路三号三楼。”  “姓张?松柏路,好熟呀!”  “你有朋友住在那儿?”  “没有,”志昂摇一下头:“我忽然想起老如松柏。”  “我现在可安心了!”世荣舒了一口气:“明天等你的好消息。”  志昂身负重任,按址来到张宅。  他按了铃,一会儿,有人出来开门。  “心怡!”志昂指住她。  “志昂!”心怡开心到不得了:“你怎会来找我的?你来得真好,今晚家里的人全出去了,我可以在家里招待你!”  “心怡,我是来找张丽芳的。”  “我就是丽芳呀!”  “你不是叫心怡吗?”  “丽芳的名字,是爸爸改的,妈妈替我改了心怡,我喜欢心怡这个名字。”  志昂心一沉,他感到有点晕眩。  “你怎会知道我叫丽芳,又怎会知道我的地址?”心怡拉著他的手坐下来。  志昂轻轻推开她:“我这次来,是受人所托。”  “受谁所托?”  “范世荣!”  “你认识他吗?”  志昂点一下头。  “他托你做甚么事?”  “他向你求婚,你说要考虑七天。”  “这只不过是我的拖延政策,我根本不会答应他的婚事,你是知道的。”  “范世荣是个好人,他人好,心地好,思想好,你嫁给他,会一生幸福。”  “可是,我不爱他呀!”  “爱是可以培养的。”  “志昂,我真不明白你为甚么要替他说好话?”  “我希望你嫁给他!”  “志昂,你对我说过甚么话?你说过爱我,怎么现在想出卖我?”  “心怡,我这一辈子是不会结婚的了,所以,我希望你有一个好归宿。”  “我真不明白你!你整个人变了!”  “心怡!你知道世荣是我甚么人?”  “天知道!”  “他就是我的恩人!”  “那跟我们有甚么关系?”  “我不能夺他所爱,我要成全他!”  “你……”心怡恍然明白起来:“你想拿我去报恩!”  “有恩不报枉为人!”志昂叹了一口气:“世荣的伟大行为,我对你说过不少,你应该明白,能嫁这样的丈夫,是你的福气。”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爱你!”心怡掩住脸哭了起来。  “我抱歉!但是既然命运这样安排,我只好退出来。”  “你是个懦夫!”  “为了报恩,我只好舍弃儿女私情。换了你是我,你也会这样做。”志昂说:“如果没有世荣,我早就冷死饿死了,也不会留到今天和你谈情说爱。”  “世荣虽然是你的恩人,可是,我也是你的爱人呀!难道我一点也不重要?”  “为了报恩,我宁愿终身抱憾。”  “你.....”  “我记得爸爸临死的时候说过,世荣的恩一定要报,有恩不报枉为人,就是牺牲i自己,也要报答世荣。”志昂掩住了脸:“我就算能忘恩负义,可是,爸爸的遗言我不能不遵守。是他葬了我爸爸,是他给了我一生。”  心怡呜咽著。  “心怡!”志昂跪在她的面前:“我求你嫁给世荣,他只爱你,比我还要爱你!”  “不!”心怡大声叫著:“我爱的是你!”  “难道你要迫我做违背良心的事?”  “我不管,我只要你!”  “好吧!不管你答允不答允,”志昂站了起来:“我们的友谊也完了,从今天起我们不要再见面。”  志昂走出去,他拉开大门的时候,他回过头来,对满脸泪痕的心怡说:“如果你肯答应世荣的婚事,那末,我会感激你一辈子!”  志昂走出去,反手关上了门,他感到一阵心房绞痛。  心怡望著窗外,望著志昂的汽车远去。  她咬一咬下唇,喃喃的说:“我听你的话嫁给范世荣,我要你妒忌一辈子,痛苦一辈子!”  
第六章:  世荣和心怡结婚后,到外国度蜜月。  表面上看来,郎财女貌,这是一段美满的婚姻。  志昂压制住心里的创痛,参加世荣和心怡的婚礼,并且分别和婉儿担任男女傧相。  婉儿一个劲儿缠住志昂,出双入对,心怡看在眼内,恨在心里。  世荣和心怡的蜜月,本来计划欢度半年,可是,只不过两个月,他们就回来了。  当天晚上,婉儿为大哥大嫂开一个欢迎舞会。  整个舞会,最美丽的要算是心怡,可是最出风头的,却是婉儿。  婉儿穿了一件露背的曳地红纱晚礼服,戴了一个埃及妖后型的假发。  她拖著志昂,到处的跑。  “你和志昂甚么时候请吃喜酒?”有人问她。  “快了!”她笑说:“到时第一个通知你!”  志昂向来是沉默的,他既不同意,可是向来也不否认。  抽一个空,志昂向世荣道:“为甚么这样快回来?”  “有两个理由,一方面,丽芳不喜欢旅行;另一方面,我也不放心我的事业。”  “人生得意须尽欢。”  世荣拍一下志昂的背,他舒一口气,忽然问:“你近来和婉儿怎样了?”  “老样子!”  “啊!我记得你有个女朋友,近来进展如何?”  志昂望一望坐在一角的心怡,他摇一下头:“我们已经闹翻了!”  “为了甚么?”  “意见.....不合。”  “真可惜,我还以为可以喝到你的喜酒。”  “婚姻是由上天安排的。”  “这样也好,你可以专心和婉儿培养感情。”  “世荣,你非要我和婉儿结婚不可?”  “不,我绝对不会勉强你!”世荣连忙说:“不过,我觉得婉儿也不坏,虽然不够美丽,可是她天真纯直,绝无坏心。”  “我知道!”  “也许你喜欢一个漂亮的女朋友。”  “也不一定,总之,我最喜欢听你的话。”  “好朋友!”世荣又拍了拍志昂的背。  婉儿走过来,她挽住志昂的手臂:“你们两个在说甚么?”  “说你!”  “说我?”婉儿指一下鼻子,说:“我哪儿不对了?”  “说你嫁不去,要做老姑婆。”  “谁说我嫁不去?”婉儿把整个身体贴住志昂:“志昂哥要我。”  “人家才不要你呢!”世荣故意气她。  “志昂哥,你说吧!要不要我?”  “要!要!”  婉儿开心的跳起来,抱住志昂的脸,一连吻了几下。  世荣在笑,志昂的脸红起来,心怡的心那时在著火。  心怡一直躲在一角,她把长发梳了一只髻,穿了一件黑色的晚礼服,薄施脂粉,像个小寡妇。  世荣、志昂和婉儿笑了一阵,世荣忽然想起来了,他把志昂拖到心怡的面前,他说:“志昂,请嫂嫂跳一个舞吧!”  “我呢?”婉儿呶起了嘴。  “我和你跳。”世荣已经把她拖了出去。  心怡老大不高兴的站起来,跳舞的时候,她半句话也不说。  志昂不想心怡对他生气,因此,他逗著她问:“旅行愉快吗?”  “和一个自己不爱的人在一起,你以为我会愉快吗?”心怡重声说。  志昂怕心怡吵起来,因此他压著声音说:“求你不要吵。”  “怕你的恩人听见不开心?”  志昂不再说话,他要忍耐著把舞跳完为止。  “出去,我有话跟你说!”  志昂看看四周。  “不必担心你的恩人和那位性感美人看见,他们正在被一堆人包围著,没空注意你。”  志昂看了看,婉儿和世荣果然在客厅的另一端。  于是,他放心和心怡走到花园。  “心怡,你还在恨我么?”  “不要叫我心怡,我是你的嫂嫂。”  “好吧!嫂嫂。”  “现在,我明白你为甚么迫我嫁给范世荣。”  “因为他爱你,我不想令他失望。”  “不,那只不过是理由之一,最大的原因,是你爱上了婉儿。”  “我爱上婉儿?”  “以为我瞎了眼睛,没看见她和你亲热?”  “她要对我好,我有甚么办法?”  “你可以推开她,叫她俭点些!”  “我根本不爱她,但是我不能这样做,因为我不能伤她的心,同时我也不能令世荣失望。”  “又是世荣。”心怡向室中挥一下手:“你为了报恩,所爱的人不能爱,不爱的却偏要去爱,你真可怜!”  “也许我可怜,可是,我很对得起良心。”  “你好像这生就是为了报恩似的,一切都离不开世荣。”  “世荣对我好,我这一生,总要有一知己。”  “我就对你不好?”心怡酸酸的说。  “你也是我的红颜知己,”志昂诚恳的说:“感谢你为我嫁给世荣,希望你们永远幸福。”  “我们永远不会幸福。”心怡用手掩住脸低声饮泣。  “你们已经成为夫妇,你必须忘记过去!”  “我们不是……”  “志昂哥,嫂嫂……”婉儿在那边大声叫:“你们原来在这儿!”  心怡背转身,连忙抹去眼泪。  婉儿跑了过来,她拖著志昂的手说:“我们跳舞去!”  “嫂嫂!”志昂叫了一声。  心怡仍然没有回转身来。  “嫂嫂一定在看花,她就是那样多愁善感,我们不要理她,让她看个够!”婉儿用力拉志昂:“快进去啊!”  志昂没有办法,只好抛下心怡。  心怡等他们走后,坐在石椅上哭了起来。  心怡常常想找机会和志昂接近,可是,每一次都被婉儿抢先一步。  因此,心怡非常痛恨婉儿。  婉儿根本不了解心怡的事,只要志昂一有时间,她就缠住他。  平时在家里,她和志昂,也总是手拉著手的。  心怡看不顺眼,有时候吃饭吃了一半,她就放下筷子上楼去了。  除了志昂,没有人了解她的心事,只觉得这个人脾气有点怪。  家里有甚么宴会,只要婉儿在,她也不参加。  有一天,家里只有世荣和婉儿两兄妹。  心怡回娘家去了,志昂参加同事的生日会。  世荣和婉儿在吃晚饭。  婉儿扒了两口饭,她说:“哥哥,我觉得嫂嫂好像不喜欢我。”  “丽芳不喜欢你?怎会呢?”  “她不喜欢和我说话。”  “她本来就不大爱说话。”  “可是,她跟志昂就不同了,两个人有说有笑。”婉儿呶起了嘴。  “也许她比较和志昂谈得来,如果不是志昂说服她,她也不会答应我的婚事。”  “不管你怎样说,我总觉得嫂嫂对我不友善。”婉儿托起了头:“她为甚么不喜欢我?”  “是你自己多心吧,她怎会不喜欢你?”世荣笑了起来:“你是这儿的小公主。”  “志昂哥也不大喜欢我,无论我怎样对他,也总是对我冷落。”  “看你,一定心里有鬼,刚才说丽芳,现在又说志昂,志昂是全世界最好的人。”  “可惜他不爱我。”  “慢慢来,感情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培养。”  “哥哥,志昂哥一向听你话,你叫他和我结婚。”婉儿撒著娇。  “那怎么可以?爱情是不可以勉强,我迫他和你结婚,你们将来不会快乐。”  “我只要能得到志昂哥,我就快乐!”  “那你自己争取。”  “如果我能争取,又何必要求你?”  “唉!算我对不起你!”  “说对不起有甚么用,”婉儿推著世荣:“哥哥,你一定要帮我。”  世荣深深了解勉强结合的痛苦,可是,他只有一个妹妹,而他也相信志昂未必对婉儿毫无好感。  他当然不知道,志昂和心怡之间的恩恩怨怨。  “好吧!好吧!”世荣点头:“有机会,我会对志昂说。”  “哥哥,你可要快一点,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为了志昂和所有的男朋友都分了手,我好寂寞。”  “今晚他回来我跟他说,行不行?”  “哥哥万岁!”  志昂回家,看见世荣坐在厅上。  “嫂嫂还没有回家?”  “她早就回来了!”  “为甚么还不休息?”  “等你回来!”  “等我?”  “坐下来!”世荣拍一拍身边的椅子:“我跟你谈谈!”  “有事吗?世荣。”  “还不是为了婉儿?”世荣吐了一口气:“今晚她缠著我,要我问你,为甚么对她这样冷淡?”  “可能我的性格不够活泼,所以她误会我对她冷淡。”  “志昂,我真希望我们能成为一家人。”  “要是你喜欢,”志昂顿一下,说:“我会听你的话。”  “你不能只是听我的话,最要紧的是你喜欢不喜欢?”  志昂舒一口气,他既然决心报恩,那末,还管甚么愿意不愿意:“婉儿也很不错。”  “你好像很勉强,你是否另有心上人?”  “没有!”志昂心虚地嚷著:“我哪儿有甚么心上人。”  “志昂,你的意思是,同意和婉儿结婚?”  “我不反对!”  “不反对并不等于赞同,这样吧!我给你两个月的时间,你多点观察婉儿,如果你认为她适合做你的妻子,我就为你们举行婚礼!”  “要是我认为不适合呢?”  “那也没关系,到时我会想办法开解婉儿。”世荣说:“你不必理别人,最重要的是你真心的去爱婉儿。”  “如果我反对,你会失望。”  “就算我失望,也胜过你痛苦。志昂,你是我的好朋友,我先要照头你的利益。”  “世荣,你对我太好了!”  “也许你不相信,志昂,其实我对你比对我亲生妹妹还要好。”  “我相信!”志昂垂下头,也感到惭愧,因为,他并没有彻底去报恩,他甚至想过反对他和婉儿的婚事。  “那也许是因为我和你接触多,和婉儿接近少的原故。”  “世荣,我想,我不必考虑了!我愿意和婉儿结婚。”  “婚姻大事,应慎重考虑,你慢慢想通了,再回覆我。”世荣看一看壁钟:“时侯不早了,你也该休息了!”  志昂和世荣一起上楼休息。  两个人都怀著重重心事。  志昂考虑了一晚,他觉得自己已经没有考虑的余地,因为,世荣待他实在太好了,如果他拒绝婉儿的婚事,那末,世荣一定会很失望。  不过,他一点也不喜欢婉儿,并不是因为她不够漂亮,也不是说她不好,只是,他心中已经有一个人,再也容不下第二个。  然而,为了报恩,不管他爱不爱,婉儿已注定是他的妻子。  他很痛苦,双重的痛苦。  有时候,家中只有他和心怡两个人的时侯,心怡就会讥笑他:“晚上你一个人睡在床上不怕冷吗?”  “我有被子。”  “我们不用被子已经很暖了,因为我们有两个人。”  志昂侧转了面:“你已婚,比我幸福。”  “本来幸福是属于你的,是你要送给别人。”  “请你不要提过去,心怡。”  “叫我嫂嫂!”心怡板著脸:“你忘了我是你好兄弟的妻子?”  “嫂嫂!”  “这才像话。”心怡冷笑两声:“以妻变嫂,活该你受。”  志昂垂下了头不作声。  “为甚么不说话?怕了我?”  “心怡,不,嫂嫂,你还在恨我吗?”  “我恨你一生一世!”  “你恨吧!”志昂皱了皱眉,说:“我也无话可说了!”  “就算恨你一辈子,也补偿不了我的痛苦。”心怡掩住脸,呜咽起来。  “心怡,忘记我吧!只有你忘记我,你才有幸福的。”  “我被爱人出卖,还有甚么幸福?”  “安心做世荣的妻子,他是你的好丈夫,他一定能令你快乐!”  “他不能,因为我不爱他!”  “嘘!轻声点!”  “你就是这样的胆小,慌这慌那!”心怡悻悻的说。  “你不想发生悲剧吧!如果世荣知道我们的交情,你猜他会怎样?”  “我懒得管他!”  “你可以不管,但是,我却不可以不理,因为世荣是我的恩人。”  “恩人,又是恩人!”心怡嚷道:“你心里就只有一个恩人。”  刚巧一个佣人走过来,志昂把要说的话忍住了,心怡悻悻的踏上楼梯。  近来世荣变了!  自从结婚之后,世荣一下班,就回家陪伴妻子。但是最近,他天天不回家吃晚饭,而且应酬到半夜三更,才带著满身酒气回家。  心怡经常浊守空帏。  最初,志昂以为世荣忙于应酬,所以不能不在外面流连,可是渐渐的,他听到外面传说,世荣和一个女歌星秘密同居。  志昂知道这件事,很生气,他为心怡抱不平,同时也为自己的牺牲感到可惜。  原来世荣是个用情不专的人。  早知如此,他不会把心怡让给他。  不过,志昂不是一位轻信谣言的人,他要找寻证据。  志昂问婉儿:“你是否知道世荣在外面和一个唱歌的女人同居?”  “是啊!她是位青春女歌星,叫尤丽。”  “你怎么会知道?”  “你还记得上一个星期六吗?我一位朋友生日,在银光夜总会请客,本来也请了你,因为你那天肚子痛,所以我一个人赴约,我就在那晚,在银光夜总会看见哥哥给尤丽捧场。”  “捧场和同居是两回事啊!”  “当然是两回事,但是那侍役领班告诉我,哥哥是尤丽的情人,哥哥还送了一层楼给尤丽。”  “领班的话,不一定可靠。”  “虽然不是百分之一百可靠,如果没有事实,他又怎敢乱说?”  “要是真的是事实,那末,世荣就太对不起嫂嫂了。”  “也难怪哥哥,那张丽芳像个呆木头,别说哥哥,任何人都难以和她接近。”  “她虽然呆板些,但是她没有做错事,世荣也应该做一个专一的丈夫。”  “你对嫂嫂好像特别关心。”婉儿的声音充满醋味,她是不喜欢心怡的。  “我对世荣和她都关心,我希望他们是一对幸福的夫妇。”  “哥哥已经另有新欢,他们还会有幸福?”  “领班的话未必可靠。”  “你为甚么不亲自去银光夜总会瞧瞧?哥哥每晚都在那儿。”婉儿说:“我陪你去好不好?”  “唔!今晚我们上银光夜总会。”  “好啊!可以跳一晚舞。”婉儿开心地拍著手掌叫。  志昂和婉儿分别穿了晚礼服,打扮得漂漂亮亮,携手去银光夜总会。  他们到得早,世荣还没有来。  一直到了九点钟,轮到尤丽唱歌的时间,世荣来了。  他坐在近音乐台的一张小圆桌,婉儿说:“哥哥每一次来,都坐在那儿。”  尤丽上台唱歌了,她的歌唱得并不好,志昂越听越闷,不过,她的样子很漂亮,而且非常年轻。  近来歌星吃香,女孩子只要有几分姿色,也不管她有没有歌唱天才,都可以成为歌星。  像尤丽,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虽然不能证明世荣和尤丽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但是可以肯定,世荣是专诚为尤丽捧场。  尤丽每唱一首歌,世荣就用力鼓掌,他的掌声是最大最长的。  志昂叫一个侍者过来。  “你知道那位先生姓甚么吗?”  “不知道!”侍者呆板地说。  志昂给了他一百块钱。  侍役的面孔立刻变了,他说:“先生,他是范世荣先生。”  “他常常来?”  “近月来,他差不多每晚都来。”  “他认识尤丽小姐?”  “何只认识。”侍者神秘地笑著。  “他们之间……”  “先生,人家的私事,我不方便说。”  志昂又给了他一百块钱。  侍者袋好钱,他压低声音说:“范先生送了一层楼给尤丽小姐,另外还加上一百万。”  “你的意思是,他们在同居?”  “当然同居,范先生每晚都送尤丽小姐上班,又接她下班,这儿每一个人都知道的。”  “这样,也不能证明他们同居。”  “尤丽亲口对人说的,那还有假?”  “谢谢你!”  “要是先生还想知道别的,随时可以发问。”  “没有了!”志昂回头对婉儿说:“我们还是走吧!”  “走?我还没有跳舞呢!”  “非走不可,要是给世荣看见我们,大家都会难为情。”  “他不会看见我们的。”  “现在他一心一意在看尤丽唱歌,当然不会注意我们,等尤丽唱完歌,他就会到处看。”  “唔!我要跳舞!”婉儿撒著娇。  “改天我陪你跳个饱,走吧!”  “早知道这样,我今晚不出来了!”  “快点走,我请你到别处吃消夜。”  心怡独个儿站在窗前,她痴痴的,像个春闺怨妇,志昂觉得她很可怜。  “世荣又出去了?”志昂在后面问。  “他哪一晚不出去?”  “今晚又有应酬?”  “谁知道他出去干甚么?”  “你做太太,应该关心丈夫。”  “要怎样关心?向他查根问底?禁止他单烛出外吗?”  “起码你应该知道他去哪里。”  “我从来不问,他也不必告诉我。”  “这样太不像夫妻了!”  “我也从来没有把他当过丈夫,”心怡回转身来,她望住志昂:“他的心里也没有我。”  “也许近来应酬忙,他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  “你别以为我关在屋子里就甚么都不知道。”心怡冷笑一声:“他在外面,金屋藏娇。”  “你别相信谣言。”  “谣言?有一天,我亲眼看见他和一个女人手拖著手穿过街道。”  “这.....”  “我还知道他和一个歌星同居。”  “世荣一定是一时糊涂,我会劝导他。”  一用不著劝了,反正与我无关,他天天不回家,我反而清静些。”  “那怎么可以?你们是夫妻,而且这段婚事是我一手撮合的,我要负责任。”  “小叔”用不著麻烦你了!这种孤独的生活,我已经过惯了!”  “我很抱歉!”  “后悔把爱人让给恩人吧?”  “轻声点!心怡,婉儿快要回来了!”  “你只是害怕婉儿,当然,她是你的未婚妻,你甚么时候请吃喜酒?”  “请你不要把事情拉到我身上好不好?”  “是你要提婉儿的呀!”  “关于世荣的事,你可以放心,我一定会向世荣提出质问,而且要他和尤丽分手。”  “要他做个好丈夫,是不是?”心怡摇一下头:“那是没有用的,我不会在乎。”  “那是我的责任,我曾经向你保证,世荣会是个好丈夫,现在他变了,我一定要和他理论,以免你终身抱憾。”  “不管怎样,我已经终身抱憾了!”  “你.....”  “噢!志昂哥!”婉儿由外面回来:“你和嫂嫂在说些甚么,你们好像谈得很热烈。”  心怡一看见婉儿,就转身走了!  “她总是不喜欢我。”婉儿摊一下手:“你们刚才在说甚么?”  “嫂嫂已经知道世荣和尤丽的事。”  “是吗?她一定气死了!”  “不要幸灾乐祸。”  “志昂哥,你和哥哥做了十几年好朋友,哥哥的性格你是知道的,如果嫂嫂没有做过对不起哥哥的事,哥哥是不会这样对待她的。”  志昂不禁心虚,他想:难道世荣已经知道他和心怡的事?  “志昂哥,你认为我说得对吗?”  “有道理,不过,嫂嫂不出家门半步,她怎会做坏事?”  “可能她本身有问题,不过你最好去问哥哥。”  “我当然要问他,他这样对待嫂嫂,实在太不公平了!”  “看你的样子,你对嫂嫂比对我还要好。”  “我并不是偏帮她,不过,他们的婚事我曾经插手,因此我不能不管。”  “嫂嫂也肯听你的话。”  “婉儿,你不要开玩笑好不好?”  “如果你想我不说话,今晚陪我去跳舞。”  “好吧!我怕了你!”  “志昂哥!”婉儿扑过去,抱住志昂……  志昂很少去世荣的商行,自从世荣和心怡结婚以来,这还是第一次。  世荣也有点意外。  “有事吗?志昂!”  “唔!”  “等不及我回家,一定有重要的事。”  “你令我惭愧,世荣!”  “怎么了?志昂?”  “当初你要我到张家说婚,我答应了,是因为我以为你会做一个好丈夫。”  “我对丽芳并不坏呀!她要钱,我给她钱,她要珠宝,我给她珠宝,她要甚么我都给她。”  “你以为单是物质就可以满足一个少妇的心?嫂嫂不是一个追求物质欲的人,她要的只是你!”  “她要我?”世荣笑了两声。  “你是她的丈夫,她当然要你-“如果她肯要我,我也不用在外面花天酒地寻求发泄。”  “你要发泄情欲,所以就在外面金屋藏娇?”  “你知道?”  “我们全都知道,包括嫂嫂、婉儿和我。”  “啊!”世荣垂下了头。  “我们还知道她叫尤丽,是个歌星。”  世荣没有说话。  “你和嫂嫂结婚只是几个月,你不应该这样对待她。”  “志昂,有些事情,你是不知道的。”  “我为甚么不知道?贪新忘旧,负情薄幸!”志昂很生气。  “你认为我真的是个负情负义的人?”  志昂想到世荣对他恩深如海,他无话可说了。  “你和我都是男人,你知道,我们都有所需要的。”  “需要甚么?”  “性!”  “你不是有了太大吗?”  “但是,她甚么也没有给我。”  “你们是夫妻呀!”  “我们不是真夫妻,只不过是一对有名无实的夫妻。”  “你和她……”  “我根本没有碰过她!”  志昂讶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记得,我们新婚的第一天,我们是在酒店的蜜月套房度过的……”  世荣回忆著过去--新婚的晚上,我和丽芳被送进蜜月房去。  当时,房内只有我们两个人,而房内的环境,又是那么富罗曼蒂克,于是,我把丽芳拖进怀裹,低头要吻她。  谁知道丽芳把头一侧,脸孔铁黑著。  “为甚么不开心?”我问。  “别碰我!”她沉声说。  “好太太,今晚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  “别碰我!”她还是一句老话。  我以为她害羞,因为她一向是个内向的人:“我们该休息了,换衣服吧!”  我替她解钮扣,她用力把我一推,愤怒的叫著:“我叫你不要碰我!”  “丽芳……”我诧异。  她走到床边,拿了一张毯子和一个枕头,她说:“你睡床,我睡梳化!”  “为甚么?”  “我不喜欢和你同睡一床!”  我很难过,不过,我以为我们蜜月的时候情形会好转,因此,我只好听她的话。  可是,蜜月期间她还是老样子,对我非常冷落,也不肯和我亲近,而且,她还主动提出要把蜜月期缩短。  我依从她,迁就她,她喜欢怎样做就怎样做。  回到香港,她忽然对我亲热起来,不过,这种情形只是在别人的面前,每当回到房间,她又向我板起了冷面孔。  我忍受著,感到非常痛苦,我爱她,本来不想计较她的冷落,可是,我是男人,我有我的需要,我需要性生活,尤其是每日面对自己的妻子,叫我怎能够天天压抑?  由於越是压抑,就越是需要异性慰藉,我有点忍不住了,开始单独参加一些应酬,而丽芳也向来不关心我,同时,也不会和我参加任何宴会。  后来,有人介绍我认识尤丽,尤丽是个热情的女郧,她对我好,当然,我知道她爱的只是我的钱,不过,我为了发泄情感和满足我的欲念,因此,我便和她秘密同居。  “原来是这样的!”志昂很替世荣难过。  “我知道我对不起丽芳,但是,我没有办法。”世荣垂下了头:“希望你谅解我!”  “我了解的!”  “我实在不了解丽芳,她既然不爱我,为甚么要和我结婚?”  志昂自然明白心怡,不过,他并不同情她,因为她令世荣伤心。  “你知道为甚么吗?志昂!”  志昂一阵心虚,他说:“我又不是她,我怎会知道?”  “对了!你又不是X光!”世荣叹了一口气。  “不过,我可以去问问她!”  “问个明白也好!”  “她未必肯告诉我,不过,我还是要努力。”  “志昂,你真好,你老是帮我忙!”  “我怎能比得上你?如果没有了你,我早就饿死了!”  “人有手怎会饿死,你别老是记著过去。”  “你这样好,我不明白……嫂嫂为甚么会把你拒于千里?”  “也许她心里另有情人。”  “不会的。”志昂慌忙说。  “你真傻,你怎知道她的心事?”  “我曾经代你问过她!”  “她真的说没有?”  “我为甚么要骗你呢?”  “这样,我还算有一线希望。”  “我走了!世荣,你等我的好消息。”  “一切全靠你了,志昂!”  志昂匆匆回家,可惜,心怡却出去了。  他有点生气,查问佣人:“少奶去了哪里?”  “她没说,不过,她出门前接过一个电话。”  “是谁打来?”  “不知道!”  “是男的还是女的?”  “是男的!”  “岂有此理!”志昂打一下拳头。  “冯少爷,你……”  “没事了,你去做工作吧!”  志昂气呼呼的坐下,也为世荣而生气。  “不知道心怡去了哪里?”志昂喃喃自语:“这样神神秘秘的,难道有了新男朋友?”  志昂正在自言自语,婉儿由外面回来,她看见志昂,连忙走过去:“志昂哥,怎么今天这样早?”  “今天我根本不用上班。”  “唔!我不依,放假为甚么不陪我去街?”  “今晚和你上夜总会跳舞好不好?”  “好!”婉儿挤在志昂的怀里,她吻了他一下:“为甚么对我这样好?”  “以后会对你更好!”  “真的?有理由吗?”  “当然有理由,”志昂吻她一下:“我要向你求婚。”  “求婚?”婉儿整个人跳起来:“你终于肯娶我了!”  “我并没有说过不和你结婚呀!我只不过想大家多点了解吧!”  “你现在把我了解够了吧!我是真心爱你,而且专一爱你的。”婉儿吻著志昂:“你跟哥哥说好了没有?”  “今天忘了说,等今晚吧!如果他今晚不回来,我明天特地为了我们的婚事去告诉他!”  “志昂哥!我开心死了!”  婉儿抱住志昂,两个人第一次真正的亲吻,正当婉儿热得分不开的时侯,心怡回来了!  她看见这种情景,气得几乎晕了过去。  她干咳两声。  志昂看见她,本能地把婉儿推开。  “哼!”心怡低哼一声,正想上楼。  “嫂嫂!”志昂叫住她:“我有话跟你说。”  “小叔,有甚么指教?”  “你……”志昂看了看婉儿,觉得不方便在婉儿的面前说出他要说的话。  “我能不能到你的房间说?”  “当然可以,你和世荣情如手足,你喜欢去哪儿不可以?”  “志昂哥!”婉儿拖住他:“你和嫂嫂说甚么?为甚么不可以在这儿说?”  “那是关乎人家的私事,婉儿,我是受了你哥哥之托。”  “是哥哥叫你和她说话?”  “是的!”志昂把她按下来:“你别走,在这儿等我,一会我就回来。”  “好吧!”婉儿无可奈何的点一下头。  “你在这儿等我,可别走开。”  “我上楼洗澡,行不行?”  “那更好!”志昂推著她:“你先上楼去。”  志昂眼看著婉儿回到房间,也对心怡说:“我们到你房间去。”  “我们在这儿说吧!”心怡坐了下来。  “这儿说话不方便,常常有佣人跑出来。”  “怕甚么?反正我们之间又没有秘密。”  “这一次我们的谈话是不能被别人听见的,上楼吧!”  “我上不上楼,我有自由权!”心怡故意和他斗气。  “我求求你好不好?心怡!”  “哼!”心怡这才肯站起来,上楼。  志昂和心怡分别坐了下来。  志昂一开口就问:“刚才你去哪儿?”  “去街!”  “和谁去?”  “不关你的事!”  “心怡,你不是在外面有了朋友?”  “你妒忌了?”  “.....”  外面的婉儿偷听到这儿,她立即回房间打电话给世荣。  “我怎会妒忌?你是我的嫂嫂,我只是担心你做出对不起世荣的事。”  “对不起世荣?你以为我是出墙红杏,在外面偷汉子?”  “心怡,轻声点!”  “大声又怎样,你怕你那心肝宝贝听见了,会为我们生气是不是?”心怡气得眼都红了:“我爸爸不舒服,我的弟弟打电话叫我回家,这也有罪吗?”  “原来你回家去。”  “你以为我去哪儿?就算我是出墙红杏,也与你无关,你已经把我卖给范世荣了!”  “我把你让给世荣,本来是要世荣快乐,可是……”志昂说:“我今天是特地为这件事跟你谈。”  “我不是嫁给他了吗,还有甚么话好说?”  “可是,你却是表面上嫁给他,你并没有真正做他的妻子。”  “甚么?”  “你们只是一对挂名夫妻。”  “啊!他甚么都对你说了,真好兄弟情!”心怡冷笑道:“是又怎么样?”  “你这是自欺欺人!”  “喂!志昂,你不觉得自己太过份吗?你已经出卖了我,还要出卖我的肉体?”  “起码你同意嫁给世荣。”  “我没有同意,是你迫我的,我为了要你妒忌一辈子,痛苦一辈子才嫁给他!”  “世荣是个好人,他并没有配不起你的地方。”  “不错,世荣是好人,我不爱他,你怎可以逼我?”  “心怡,我真想不到会这样。”  “你为了报恩,把我出让给世荣,你以为这样,可以博取世荣的欢心,可是,结果呢?世荣不开心,我痛苦,你也不见得快乐。”  “那是因为我做得不够彻底,现在,我已想到了一个好方法。”  “甚么好方法?是不是我可以和世荣离婚?”  “不!你不单只不可以和世荣离婚,而且,你还要和世荣改变现在的情况,世荣很爱你,他需要你,他不可以没有你!”  “那办不到,这一辈子,我也不会爱他。”  “你不爱世荣,那是因为我,如果我和别人结了婚,那末,你可能会改变对世荣的态度。”  “结婚?你和谁结婚?”心怡大声叫嚷起来。  “心怡!请你轻声点。”志昂说:“我准备和婉儿结婚。”  “婉儿?啊!怪不得你今天和她拥抱在一起。”  “我愿意和她做一双夫妻。”  “我明白了,”心怡点著头,她眼睛都红了:“你迫我嫁给世荣,就是想和婉儿结婚。”  “我和婉儿结婚,并不是为了爱她,我已经想过好几次了,我一点也不爱婉儿,可是,我非要和她结婚不可,因为我和婉儿结了婚,你就可以对我息了心,而我娶了婉儿,也可以报了世荣的恩。”  “又是报恩,你一天到晚说报恩,你害了我,还想害婉儿!”  “婉儿爱我,我和她结婚,这也算是害她?”  “婉儿虽然爱你,可是你不爱婉儿,你们将来会幸福吗?我和世荣,不是一个奸例子?”  “我虽然不爱婉儿,但我不会像你那样残忍,我和她结婚,我就会好好对待她。-“这不是爱,这是施舍!”  “不管怎样,我非要和她结婚不可!”志昂走向门边,他说:“我希望你也好好的待世荣。”  “我恨你!恨死你!”  突然传出一个消息,尤丽和富家公子分手了。  富家公子,当然是指范世荣。  志昂很开心,他想:心怡一定改变了初衷,和世荣真诚互爱。  心怡既然有了归宿,志昂觉得,自己也真的应该和婉儿结婚了。  于是,他正式向世荣提出他和婉儿的婚事。  “对于你们的婚事,我一向是赞成的,不过,你得徽求婉儿的同意。”  “婉儿已经同意了!”  “女孩子常常会改变主意,你最好再问问她。”  “近来她老是不在家,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所以,我认为你必须再和她说个明白。”  “世荣,你同意就好了!”  “我当然同意,不过……”世荣看了志昂一眼说:“爱情是不能勉强的,一方面没有爱,都不应该结婚。”  “世荣,我对婉儿是真心的。”  “那好吧!”世荣点一下头,又叹一口气。  “世荣!”  “甚么事?”  “最近嫂嫂对你好吗?”  “不错!”  “她和你已经……”  “多谢你的帮忙,谢谢!”  “那是我应该做的。”志昂笑一笑:“正是好人做到底。”  “你真是我的好朋友。”世荣拍了拍志昂的肩赙,无限感慨。  “我们本来就是好朋友,而且不久之后,我们还是亲戚。”  “我的愿望都达到了!”世荣抬头叹一口气。  “为甚么叹气?你好像有很重的心事。”  “我在叹气吗?我还以为在欢呼。”  “可能是我听错了!”志昂站起来:“我去向婉儿报喜。”  “去吧!等你们的好消息。”  志昂跑回家去,到处找婉儿,原来婉儿坐在花园的凉亭内,双手托著头。  “婉儿!”  “唷!”  “你在这儿干甚么?”  “看花。”  “为甚么忽然对花有兴趣?”  “花是属于女人的!”  “但只是属于忧郁的女人,你并不忧郁。”  “我也有流泪的时候,只不过,你看见我的时候都是欢乐吧!”婉儿忽然呜咽起来。  “婉儿,你怎样了?”  “我……有点感触。”婉儿用手擦著眼泪,她又笑了起来。  “婉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哥哥已经答应了我们的婚事。”  “是吗?”婉儿平淡地问。  “咦!你好像一点也不兴奋?”  “你要我怎么样?跳起来,拍著手掌?”  “你以前会这样敞。”  “是的,不过,我现在已成长了,不再是小孩子了。”  “那当然,快要做新娘子的人,是应该比较成熟的。”  “是吗?”  “婉儿,”志昂拉著她的手:“让我们来计划一下,我们婚后,不要和世荣两夫妇住在一起,我们组织一个小家庭,好吗?”  “好吧!”  “我们自己买地,由我亲自设计,建筑一间房子,这些年来,我储蓄了不少钱,足够我们筹备婚礼,安居乐业。”  “唷!”  “婉儿,你为甚么只头听,你应该发表一下意见啊!”  “你说得那么动听,我还能说些甚么?”  “我觉得你今天真有点特别。”  “志昂哥!”婉儿忽然抬起头来,她可怜兮兮的问:“你可以吻我最后一次吗?”  “为甚要说最后一次,难道结了婚就不能吻?”志昂讶然。  “也许我说错了!”婉儿的眼睛凝著泪:“吻我一次好吗?”  志昂低下头,紧紧抱住她,他吻著,第一次付出了真感情。  志昂花了两了时间,画好了一份图则,他带著这份房屋建筑图,兴高采烈的回家。  他一踏脚进屋便大声队:“婉儿!婉儿!”  心怡的房门开了,一会,又用力拍上了门。  志昂顿了一下,然后走到花园,他以为婉儿在那儿,结果也令他失望,花园静静的半个人也没有。  志昂回到屋子,走上二楼,到婉儿的房间,推开门,里面空无一人,静得叫人害怕。  志昂退出来的时候,看见三姐。  “三姐,你有没有看见二小姐?”  “早上见过。”  “她现在在哪儿?”  “中午出去了。”  “她有没有说去哪儿?”  “她带了行李去搭飞机。”  “搭飞机?”志昂吓了一跳:“她去哪里?”  “二小姐并没有告诉我,不过她打电话订飞机票,好像去法国。”  “她有甚么话留下来没有?”  “二小姐临去前,她叫我告诉冯少爷两句话。”  “甚么话,你快说!”志昂很焦急。  “二小姐说,香港的天气不适合她,她要回到老地方去。”  “奇怪!”志昂喃喃自语:“她不是要和我结婚吗?昨天还是好好的,怎么今天一声不响就走了?”  “二小姐早就订了飞机票。”  “我要立刻找少爷。”  志昂去世荣的商行,世荣出去了,志昂只好又去工厂,世荣也没有在那儿,志昂没有办法,唯一的希望,就是等世荣回家。  志昂相信世荣会知道婉儿去了哪里。  然而那天晚上,世荣也没有回家。  第二天,同样找不到世荣。  志昂忽然想到尤丽,他立刻去银光夜总会。  “冯先生,你怎会来我这儿找世荣?”尤丽显得很愕然。  “他真的没有来找你?”  “半个月前,我们已经分了手。”  “可是,昨天他没有回家!”  “他不会来我这儿,我也不明白我做了甚么错事,我哪儿开罪了他,”尤丽向志昂诉苦:“他给了我十万元就走了!”  “他会不会另有新欢?”  “不会,如果他爱上了另一个女人,我不会完全不知道。”  “那就奇怪了!”  “冯先生,如果你见到世荣,请你代我问问他,我尤丽到底做错了甚么?”  “好吧!”  志昂又回到家里去,他一踏脚进门,心怡就冲了过来:“志昂,世荣留下一封信。”  “甚么信?”  心怡把手里的信纸交给志昂,她说:“我早上醒来,就发觉信放在我的忱畔。”  志昂把信纸打开,他低声念著--“志昂,丽芳:你们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乘坐的飞机,巳在白云里飘。  婉儿走了!我也走了!我们为甚么要走?因为我们已经知道了真相。  但是,我们都没有恨,而且,我和婉儿同样感激志昂,他为了报恩,愿意出让爱人,他为了报恩,甘愿和婉儿结成夫妇。  然而,爱是双方的,一方面的爱情,通常只有令双方痛苦。  我和丽芳就是个好例子,我和她结了婚,我得到她了,可是,我快乐吗?丽芳快乐吗?志昂快乐吗?  我们三个人都痛苦。  所以,我决不让婉儿走我的路子,也许她今天痛苦,但总有一天她会忘记。  她接受了我的意见,回法国去了!  至于我,生平只爱三个人--志昂、婉儿和丽芳。爱是奉献,并不是接受,我为了我所爱的人幸福,我愿意牺牲自己,成全你们。  志昂,不要老是记著报恩,你要明白,施恩者是不望报的,你只要记著我们有真爱,那已经足够了。  我和丽芳是注册结婚,离婚手续,一时之间很难办妥,不过,如果一方面遭离弃三年,可以向法庭申请离婚,反正我这一次出国,三五年内不会回来,三年后,丽芳可以申请离婚。不要拒绝我一番心意,但愿你们能够真正得到幸福,我遥远池为你们祝福!  世祭·日·月”  “世荣,你太伟大了!”志昂把信笺揉作一团。心怡也惭愧地低垂著头。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