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5改装内饰图片:李志青：低碳乌托邦

　　低碳将引发世界范围内新一轮的对抗和冲突。从当今世界所面临的多元矛盾来看，低碳在解决气候变化、拯救人类的同时未必能够营造一个和谐共处的世界，经济理性和资源的绝对稀缺性决定了低碳也并非世界和平的良方。 

　　三万人齐聚的南非德班气候大会已落下帷幕，来自世界近200个国家和地区以及组织的代表再次空手而归。大会谈判的结果表明，气候变化应对实属全球史上最为艰巨的一个任务，其艰巨之处在于，人们寄望未来是一个低碳乌托邦，但却都在为自身而战。

　　在一幅发自德班的图片上，一个青年身上的T恤印着两句话，“我们为什么在这里，我们要为未来而战”。不过问题是，在不同人群的眼里，世界的未来是不同的，因而他们对“为未来而战”的理解也截然不同。

　　为什么在这里呢？非洲回答，我们的碳排放最少，但却受害最深，不寄望未来能够多排碳，只希望在国际社会帮助下日子可以过得稍好点；欧洲回答，我们以前的碳排放很多，现在在减少排放，以后可以继续减排，希望其他国家配合；中、印、巴、南基础四国回答，我们以前的碳排放太少，现在经济在快速发展，以后可以逐步减少排放，希望发达国家在减排上先行一步；美国回答，我们以前确实碳排放得最多，但现在还想继续多排放，以后大家要一起减排。

　　可以看到，从最贫穷的非洲到最富裕的美国，就碳排放和减排问题，他们的回答像是理性与疯狂在同步上演，理想与现实在激烈冲撞，而真相和谎言则相互交杂，模糊了人们的视野。归根到底，他们之间有分歧，分歧是如此之大，大到令人怀疑全球气候变化应对是不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不可能任务”呢？据有关国际组织估算，如果要将全球气温上升有效控制在2摄氏度以内的承载范围内，按照目前的世界排放水平，世界将在5年内耗完所有的碳排放预算，也就是如果各国继续以目前的模式排放，那么2017年之后，世界就只能以零碳排放来维持经济增长，否则就会突破2摄氏度的最低控制目标，对全球环境造成不可逆转的破坏。

　　因而，按照理想状态，全球各国应立刻采取行动，开始减排，先是将碳排放预算在各国间进行分配，然后通过各种市场化或非市场化的手段来提高碳排放的生产效率，让每个单位的碳排放都能够物尽其用，发挥出最高的生产力。

　　为此，我们有必要实行全民低碳，用低碳的能源，开低碳的车，住低碳的房，吃低碳的食物，穿低碳的衣服；我们还要修订低碳的法律，建设低碳的城市，推广低碳的文化，发展低碳的经济，构建低碳的文明。即便是战争，也需用低碳的武器和低碳的战争方式。在一切行为和制度都围绕低碳而设时，人类将成功地干预气候变化，并就此幸福地生活在恒温的低碳乌托邦中。

　　这就是我们所面临的“不可能任务”，其中最大不可能之处在于，低碳乌托邦的未来真的会如世界所愿吗？

　　非洲不喜欢，因为低碳意味着他们还没品尝现代化的滋味就回到了原始社会，与现代化的生活方式相比，赤贫往往是最低碳的；欧洲也许会喜欢，世界终于如他们所愿了，但接下来他们会陷入迷茫，为何低碳实现了，欧债却增加了？基础四国不喜欢，自己低碳了，也为世界输出低碳了，但现代化的梦想却永远近在咫尺，可望而不可求；美国也不喜欢，低碳了，怎么生活变得越来越差，连车都开得不尽兴。

　　当然，低碳乌托邦也并非绝对不可能，只不过，从现在开始，世界迈向低碳的每一步都将充满风险和挑战。

　　其一，低碳将逐步带动世界范围内的利益调整。一个产业发达了，必然意味着另一个产业的衰落，一种文明兴起了，也会意味着另一种文明的衰落。在这个过程中，一些人群会得利，另一些人群会受损，还有一些人群则永远处在被掠夺的位置，利益的流动和再分配将改变当前的世界力量对比，造就一个全新的世界格局。

　　其二，低碳将引发世界范围内新一轮的对抗和冲突。由利益调整触动，利益的争夺与反争夺，弱势群体的反抗等等将因低碳而风起云涌，这将把世界引入新一轮的竞争和对抗之中，给世界发展带来极大不确定。从当今世界所面临的多元矛盾来看，低碳在解决气候变化、拯救人类的同时未必能够营造一个和谐共处的世界，经济理性和资源的绝对稀缺性决定了低碳也并非世界和平的良方。

　　其三，低碳将可能带来新的可持续发展问题。一方面，在全球人口资源环境的发展矛盾中，气候变化只不过是目前较为引人注目的一个方面，除了碳排放之外，人类与自然界的冲突还体现于各种污染和环境质量退化之上，相比碳排放，它们对社会经济有着更加直接而致命的危害。另一方面，从物质平衡的角度出发，低碳过程本身可能会引发一些目前仍然未知的环境问题。如不对这些新旧环境问题加以重视，世界极有可能陷入环境治理的恶性循环之中。

　　总之，低碳并非解决一切问题之良药，世界的低碳乌托邦之路仍任重而道远。

　　（李志青复旦大学环境经济研究中心副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