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马挂档有滋滋响声:空军司令刘亚楼上将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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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亚楼福建省武平县人。1929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同年参加中国工农红军。历任排长、连长、营长兼营政委,团政委,师政委,师长,参加了长征。抗日战争时期,任中国人民抗日军政大学训练部部长、教育长。1939年赴苏联伏龙芝军事学院学习。1945年回国,任东北民主联军、东北野战军、东北军区参谋长,第四野战军十四兵团司令员。新中国成立後,任中国人民解放军空军司令员,国防部副部长兼国防部第五研究院院长、国防科委副主任。1955年被授予上将军衔。

  毛泽东紧急召见刘亚楼

  中共中央从西柏坡进驻北平後,不时受到蒋介石空军的袭扰。毛泽东睡得不香,他强烈感受到了来自天空的威胁。一个国家,倘若没有强大的空军,就像徒有四壁而没有屋顶的房子,难以抵御变化无常的风云雷雨。建立空军,是毛泽东神往的话题,也是个令他苦恼的问题。
  必须尽快建立空军!1949年7月10日,这位斯大林眼中的农民领袖,作出了建立空军先於建立新中国的决定,他在连抽几根眕後,提笔给中央军委副主席周恩来写了封信:‘我们必须准备攻台湾的条件,除陆军外,主要靠内应及空军。二者有一,即可成功,二者俱全,把握更大。我空军要压倒敌人空军,短期内(例如一年)是不可能的,但仍可以考虑选派三、四百人去远方(指苏联)学习6个月至8个月,同时购买飞机100架左右,连同现有的空军,组成一支攻击部队,掩护渡海……’
  接到信後,周恩来来见毛泽东,共同商讨该怎样揭开那充满诱惑而又无比沉重的天幕。‘主席认为该由谁来组建空军呢?’周恩来问。
  是啊,空军是个技术性很强的新军种,揭‘天幕’的人,非要有勇有谋不可。毛泽东的脑海中浮现了一位个头不高却练潇洒的‘洋八路’来:‘让刘亚楼来!’
  ‘我也有这个意思,只是主席曾经设想让刘亚楼到总参工作。’
  ‘是啊,刘亚楼在东北野战军当参谋长,林彪、罗荣桓认为得很出色。我看过他翻译的《苏联红军野战参谋业务条令》和《炮兵的使用原则》、《关於天津攻坚战的协同计划》,确实出类拔萃。如果让他到总参,他会得很好的。’毛泽东说着,踱了踱步,接着说:‘可我们组建空军要“老大哥”帮忙啊,刘亚楼在苏联留过学,据说俄语说得很不错,回国後又兼任东北航校校长,对航空有所了解,我看他是未来空军司令最合适的人选!’
  已担任第十四兵团司令员的刘亚楼,忽然接到通知:召见,有要事面商。於是,那辆正准备南下的越野吉普掉头进了中南海。
  刘亚楼跳下车,大步流星地走进丰泽园菊香书屋,只见毛泽东一手叉腰,一手挥动着蒲扇,正俯身聚精会神地看着桌上的一张地图。刘亚楼急切问道:‘主席,这个时候叫我,一定有重要任务吧?’
  ‘你的感觉很敏锐哟。’毛泽东直起身笑着握住这员爱将的手说:‘一个非常重要而且?常紧迫的艰巨任务。’
  ‘是解放台湾?’刘亚楼的大脑飞速旋转之後,兴奋地说。
  ‘和解放台湾密切相关。’
  ‘那会是什么任务呢?’刘亚楼正思忖间,毛泽东开口了,言简意赅,谈笑风生:‘刘亚楼,你打得不错,要你从陆地上天,当空军司令怎么样?’
  虽然刘亚楼也知道中央正准备筹办空军的事,但让自己领头负责,却是压根儿就没想到的。毛泽东话音刚落,他便连连摆手说:‘主席,这使不得,使不得!我是学陆军的,不懂空军,哪能当空军司令?’
  ‘要我去我也不懂,可总得有人去领个头。我就是要你这个自认为做不了的做!’停了一会,毛泽东又意味深长地说:‘解放全国大陆已指日可待,而解放台湾则要费较大的气力。渡海作战的关键是空军和海军,空军虽然空空如也,但中央信任你,让你负责这个摊子,你不会是那个空空如也的“空”军司令。’毛泽东的目光里充满了期待和信任。
  对毛泽东和中央指示一向言听计从的刘亚楼,不知是太向往那炮火纷飞的战场,太羡慕四野其它三个兵团在前线的业绩,还是担心什么,竟‘讨价还价’不肯接下这副担子。
  ‘你做了那么多年的部队思想政治工作,难道今天还要我做你的思想工作不成?’毛泽东似乎有些来气了。
  ‘那我这个空军司令是当定了!’刘亚楼不由得使劲搓动着结实有力的大手。应该说,毛泽东对他这样‘小知识分子参加红军’的人是重视、喜欢的。他不能忘记主席的谆谆教诲,不能推掉领袖让他挑的重担。他对着毛泽东就是一个军礼:‘好,干!’
  ‘哎,这才像是雷厉风行的刘亚楼!’毛泽东满意地笑了。他拉起刘亚楼的手,问了那些本该一开始问询的话语後,说:‘你去一趟周副主席那边,他等着你呢!’
  在西花厅,未来的共和国总理目光炯炯地说:‘亚楼同志,目前我们正在筹划召开全国政治协商会议,不久将成立中央人民政府,向全世界庄严宣告新中国诞生。现在我们百业待兴,要在旧中国的基础上建立起中国空军,困难肯定不少。’
  ‘主席说了,要在短期内建立一支压到敌人的空军是不可能的,我们要争取得到苏联的援助。中央决定分两步走。第一步,先请正在苏联访问的少奇同志就苏联政府援建中国空军一事与斯大林同志进行初步接触;第二步,一俟苏联联同意,中央决定派你率领一个小型代表团赴苏进行具体会谈。回去後你必须马上做的,是提出空军主要领导干部人选的建议和机关组成的方案。’周恩来最後说。

刘亚楼谈判莫斯科

  刘亚楼受命组建空军以来,一种强烈的使命感、紧迫感,催促着他忙碌於收集资料、研究筹划、探讨建立空军的最佳方案。这些方案给中央军委和毛泽东提供了很好的建军参考。
  7月26日,中央军委致电四野:‘现在必须以建立空军为当前的首要任务……空军机关以第四野战军第十四兵团司令部及直属部队和军委航空局组成。’
  同日,中央书记处电告在莫斯科的刘少奇,让其向斯大林提出:‘为准备在一年的时间组成中国人民空军战斗部队,协助中国人民解放军渡海解放台湾起见:1.拟向苏联定购雅克式战斗机100架至200架,重轰炸机40架至80架,并配足各项备份机件及日式或德式重磅炸弹;2.拟请苏联航空学校代我训练中国空军人员1700名,其中飞行人员1200名,机械人员500名,训练时间半年至一年;如便,拟请续办3年。如得同意,1700名学员拟於9月底集中,10月即可动身出国。一切费用,当由我们负责偿还;3.拟请苏联派出高级空军顾问3至5人,於9月来华参加中国空军司令部及航空学校工作;4.如上述1、2两项原则同意,拟即派刘亚楼(将任空军司令),携随员4人赶来莫斯科参加这一计划的商谈,?组织第二项的谈判工作。’
  上述计划,除了航空学校不必设在苏联外,其馀各项苏方原则同意。
  这就是中共中央关於建立中国空军的运筹决策。
  7月31日下午,毛泽东、周恩来、朱德在中南海先後接见了赴苏谈判团成员刘亚楼、王弼、吕黎平、翟云英(刘亚楼妻子)。
  ‘你刘亚楼是在苏联学地面指挥的。’毛泽东听完介绍,不无风趣地说:‘你们三个人既有地上的指挥员,又有空中的飞机驾驶员,还有能设计、修理飞机的工程师,三位一体,真是难得哟!我看你们就是空军主要成员的缩影了吧。’刘亚楼他们会意地笑了。
  谈话到晚上7点多,毛泽东站起身来笑着说:‘请你们吃顿便饭,表示饯行,走吧。’
  毛泽东的小饭堂方桌上摆着四菜一汤。炊事员把碗筷摆好之後,毛泽东破例让取瓶葡萄酒来,亲自把盏,给每人斟满一杯,举杯祝酒:‘亚楼同志,中央指派你们去苏联,谈判建空军,你就是全权代表,预祝你们顺利完成。来,为建立一支强大的人民空军乾杯!’
  刘亚楼一行8月1日动身,11日下午抵达莫斯科。次日,中共中央代表团团长刘少奇和王稼祥亲切接见了刘亚楼一行。第三天,代表团在刘少奇带领下开始和苏方进行第一轮会谈。
  苏联武装力量部(国防部)部长华西列夫斯基元帅热情地欢迎中国同志的到来。参加会谈的苏方代表,还有苏联空军主帅维尔希宁元帅,主管训练的空军上将副司令,另有两名女军官负责记录。
  双方会谈人员一一做了介绍,华西列夫斯基元帅建议道:‘我看先请中国同志谈谈建立空军的方案、要求与设想,以便根据你们的意见,定出援助的具体计划。’
  ‘好!’刘少奇点点头说:‘我党中央已决定刘亚楼同志出任空军司令员,现在由他代表我党中央谈谈关於组建中国空军的方案与意见。’
  刘亚楼从容地用流畅的俄语谈了组建空军的设想和意见。华西列夫斯基元帅灰色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刘亚楼,他仔细听着,?不时地点头,显然,既有风度又有口才的中国未来的空军司令博得了他的好感与尊敬。
  之後,刘少奇说:‘刚才刘亚楼同志谈的意见,事先都报告了毛泽东同志和我党中央,因而就是我党的空军建军方案,请元帅同志据此意见,拟一个具体的援助计划,经双方协商定下来,付诸实施。’
  ‘听了中国同志谈的方案,我们有了初步依据。我们原则同意这一方案。为了把援助计划搞得更具体细致,建议刘亚楼同志和维尔希宁元帅再进行一次更详细的会谈。草签协议後,我们报请斯大林大元帅批。刘少奇同志,您的意见如何?’华西列夫斯基元帅问道。
  刘少奇回答:‘我同意下步会谈的安排,元帅同志,我奉我党中央电令,近日将要回国,参加即将举行的全国政治协商会议和开国庆典,今後的会谈就由刘亚楼同志全权代表了。’
  次日中苏举行了第二轮会谈。
  8月18日,中苏第三轮会谈准时开始。刘亚楼以代表团团长的身份对维尔希宁元帅说:‘对刚才元帅同志提出的援建我国空军的计划,我们表示同意,这是国际主义精神的具体体现,为此我以代表团的名义,向斯大林大元帅,向联共中央、苏联政府、苏联武装力量部,致以崇高的敬意!对空军元帅同志及由您主持苏军代表团的负责精神和高效率工作,表示真诚的敬佩和衷心感谢!’
  ‘好,我一定转达你们的意思。’
  刘亚楼最後说,关於购买飞机、器材设备和聘请专家的各项经费,请按世界通常价格计算,用记帐的方式,由我国政府核实结算,将来偿还,有些没有想到的问题,还可在今後继续商谈,以求得到解决。
  维尔希宁元帅还不敢肯定这位中国未来的空军司令是否称职,但却相信:他如果从事外交,肯定会有出色业绩的。出於对这位中国同行的好感,维尔希宁元帅作出同意回答後,还特别说了些表示友情的客套话。
  於是,刘亚楼代表中国方面,草签了苏方向我出售飞机434架,派遣专家和顾问878名,帮助开办6所航校等项内容的协议书,至此,中苏关於由苏联援助中国建立空军的会谈正式结束。只不过,由於这些‘各项经费’当时无国际标准价格可依,後来苏联单方面定出了不完全合理的价格,斯大林逝世後更是变本加厉,这是後话。组建人民空军

  因为协议还要报请斯大林和苏共中央批准後才能生效,刘亚楼根据他过去在苏联办事的经验,苏联政府批准援助计划,至少还得两个月,为此他决定充分利用这段时间,做些参观考察工作,以便更多地积累经验。他拟就了一个比较全面的参观考察项目单,包括空军司令部、飞行航校、航空工程学院、飞机制造厂、飞行部队基地等,送请苏联方面後,他们均予以满足。
  9月21日,刘亚楼收听到毛泽东在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一届全体会议上讲的话:‘我们的国防将获得巩固……不但要有一支强大的陆军,而且要有一支强大的空军和一支强大的海军。’他从中受到极大的鼓舞,兴奋地对代表团其他同志说:‘毛主席向全国全世界宣告,我们要建立一支强大的空军,这是人民空军起飞的动员令啊!有党中央、毛主席领导,红色雄鹰一定能很快搏击长空,叫敌人闻风丧胆!’
  10月1日,刘亚楼夫妇和吕黎平及赴苏谈判援建海军的张爱萍(王弼已於9月中旬先行回国),从郊外疗养地来到莫斯科城里的中国驻苏大使馆筹备处,同大使馆人员一起度过了中华人民共和国第一个国庆日。就在这一天,军委航空局组建的我军第一个飞行中队,参加了新中国开国大典的受阅飞行。也是这一天,军委批准了航空局精心设计制定的人民空军的机徽和军徽,开始在全国实行。第二天,苏联政府宣告:‘苏联政府决定建立苏联与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外交关系,?互派大使。’这是第一个承认新中国的国家。
  刘亚楼高兴之馀,马上发电报给中央,要求早日回国组建空军。
  10月5日下午,华西列夫斯基元帅接见了刘亚楼和吕黎平,维尔希宁元帅和他的会谈助手们亦在场,一番热烈的握手之後,华西列夫斯基元帅说:‘今天,我向你们宣告一个好消息,关於苏联援助中国建立空军的协议已经斯大林大元帅和苏共中央批准了,我祝贺你们的成功!苏联派往中国帮助组建航空学校的专家已经集中了,很快就可出发去中国,你们的任务已经圆满完成,我决定派专车送你们到赤塔,请问还有什么问题?’
  ‘问题都解决了,我们近日即回国,在此一?向元帅同志辞行了。’刘亚楼用热情的外交语言,向华西列夫斯基元帅和维尔希宁元帅等表示了诚恳的感谢。
  10月7日,刘亚楼一行启程回国。在後贝加一站跨过苏联边界时,看到车厢外金色的草原秋景和蜿蜒无尽的大兴安岭林海,刘亚楼觉得,一幅波澜壮阔的建设中国空军的图画已经展开了。
  走进空军司令部大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五角星下精心镶嵌的大数字:11·11。  11月11日,这是中国人民解放军空军成立日。就在1949年的这一天,中央军委通告各大军区、各野战军:‘中国人民解放军空军司令部现已宣告成立,原军委航空局名义取消,原航空局所有部及业务均即移交空军司令部接收。’同时还任命常乾坤为空军副司令员兼训练部部长,王弼为空军副政治委员兼航空工程部部长,至此,空军的领导班子和机关基本配齐了。
  刘亚楼是10月25日由中央军委正式任命为空军司令员的,同一天,肖华被任命为空军政治委员兼政治部主任,王秉璋为空军参谋长。新中国的空军自此脱颖而出,跻身於世界空军之林,踏上了光辉灿烂的征程。刘亚楼的历史也揭开了崭新的一页。历史事实充分证明了中央军委确定空军司令人选的英明:刘亚楼担任共和国首任空军司令,对人民空军的创建和发展作出了重大贡献。
  开国伊始,毛泽东为治理战争的创伤,日理万机,他案上的灯常常彻夜不熄。10月18日,刘亚楼回到北京後,毛泽东立即停下了其他工作,马上和周恩来在中南海单独召见了他。
  ‘亚楼同志,空军的基础差,起步较慢,关键的一条是看航校办得怎么样,你当务之急是选好办校人。’毛泽东这般叮嘱道。
  刘亚楼庄重地点了点头。他告辞出来,已经走到门口了,毛泽东忽又补上一句:‘有什么困难,可以直接找我。’
  可以说,刘亚楼是抱着一柄尚方宝剑走出中南海的。
  刘亚楼原本就有一柱擎天的气魄,如今更是气宇轩昂,对人民空军的迅速腾飞信心百倍。当晚,他就开始执行‘首要任务’———亲自起草了一份征求工作分配志愿的表格,要航空局立即印发所属在京的处级以上部填写後报他,以掌握面上的情况。第二天,他即开始找各方面的负责同志和各航校领导部的预选对象个别谈话,逐一考核。
  经过连续几天的紧张考核,划归空军管理的上百名团级以上部的德才表现已印入刘亚楼的脑际。6所航校办校的人选,开始在他的头脑里形成。他的笔记本上,在刘善本、刘风、陈熙、吕黎平、方子翼、安志敏等的名字下,分别写着类似的评语:懂飞行、会管理、有经验、政治性强,可任校长。
  不久,中央军委任命上述6人为第一至第六航校校长(为了充分利用老航校的技术人员和航空设备,经中央军委批准,1949年11月18日成立第七航校,校长魏坚)。
  行政部解决了,尚缺合适的政治委员。刘亚楼眉头一皱,起草了一份从各野战军选6名师政治委员或军政治部主任的报告,和参谋长王秉璋面呈毛泽东。
  ‘我要你们在18名候选人中选出6名符合条件的部。’毛泽东看了报告後说。刘亚楼和王秉璋没想到主席对空军这么厚爱,不禁相视而笑。

苏联援办六所航校

  毛泽东大笔一挥,在报告上批写了遒劲有力的大字:‘这批政治委员必须挑选最适当的人来担任。各野战军提出三倍的名单交军委选定。’毛泽东的批示变成电波,火速传到各野战军。很快,空军从各野战军推荐的19名优秀政工部中,选中了姚克佑、李世安、王学武、李发应、王绍渊、张百春、罗野岗,经军委批,让他们分别担任第1至第7航校的政委。这种选配部的方法在我军历史上实属空前,以後也少见。
  刘亚楼回国後,急如星火操办的另一件事是接待苏联专家的准备工作。10月5日,刘亚楼尚在莫斯科时,就从华西列夫斯基元帅口中得知,派往中国筹建6所航校的第一批专家23人即将从莫斯科出发。他立即电告中央,请国内马上派负责部到东北设立专家接待处(此任务由空军司令部参谋处长何廷一执行)。
  刘亚楼回国後的第八天,苏联第一批专家也到了北京。这大大出乎刘亚楼的意外,他惊奇地说:‘来得真快啊!’
  刘亚楼本想安排苏联专家先休息几天,观赏一下古城的风貌,但他们马上谢绝了,提出第一天就开始工作,立即领他们共同勘察选定6所航校校址,争取早日开学。专家们马不停蹄的作风和工作第一的精神,很像当年的白求恩大夫。
  刘亚楼意识到,苏联专家来得这么快,一方面体现了斯大林和苏联军队最高当局真诚帮助我们迅速建立空军的愿望,另一方面也给新航校和筹建进程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他号召部们进入‘战斗竞技状态’,?立即组成两个联合勘察小组,一组由吕黎平负责,邀请苏方两名歼击航校校长顾问参加,乘飞机赴华北地区勘察歼击航校校址。一组由刘风负责,邀请苏方两名轰炸航校校长顾问参加,赴东北地区勘察轰炸航校校址。
  吕黎平负责的小组拟定以济南、南苑、沈阳机场作为3个歼击航校校址;刘风小组拟定以哈尔滨、长春、锦州3个机场为轰炸航校校址。刘亚楼听取两个考察组的报告後,认为这6个机场位置靠北,受敌机轰炸的威胁小,而且紧靠大城市,各项物资保障能力强;原有的基础设施比较好,可节省开办经费。於是他同意了。
  ‘6所航校马上就要开飞了,该如何接转苏联运来的航空装备呢?’刘亚楼的工作是繁重紧迫、立体的,他在考核选定航校负责人员和勘定航校校址的同时,也开始考虑6所航校的开飞和接转苏联运来的航空装备。
  王秉璋一阵沉默後,自责道:‘司令员的脑子转得快,我们跟不上,还没考虑这个问题呢。’
  ‘这是一个至关重要的任务,你们好好考虑考虑,工作要主动才能有成果。’
  两天後,刘亚楼又走在部属们的前面了。他亲自找来刚从青岛搜集美式航空器材回来的张开帙:‘你刚从青岛回来,但因任务紧急,不得不让你马上去满洲里执行一个新的任务,你怕冷吗?’
  ‘不怕,零下20多度的密山我都呆过。’张开帙答道。
  ‘你这个张开帙!满洲里比密山还要冷!’刘亚楼亲切地说,接着问他:‘你这次到青岛搜集的飞机怎么样?’
  ‘大部分都很陈旧了,还需要修补,真有点“难於上青天”。’
  ‘苏联提供我们成立6所航校所用的飞机,绝大部分不是从空中飞来,而是用火车运来,还有6所航校所用的全套设备要用火车运来。派你去满洲里,就是代表中国接收这些东西。’
  下达任务的第二天下午,时近黄昏,张开帙准备出发去火车站,汽车开向营门,刘亚楼突然又叫警卫员追上拦住,再次提醒张开帙:一定要注意货物的安全,绝对不能有任何损坏!张开帙後来说,刘亚楼的这番举动,使他更加意识到任务至关重要,绝对不能出什么问题。果然,接转苏联航空装备的任务完成得相当出色。
  空军的特点之一,建军必先建校。没有航校培养不出飞行员,没有飞行员就组建不了空军部队。‘一切为了办好航校’,这是刘亚楼提出的空军初建时期的工作方针。
  军委为空军建校迅速拨款,一个航校的开办费为250亿元(相当於现在的250万元),6所航校,大约1500个亿。一个在战乱後诞生不久的国家,百业待兴,国家财政拮据,处处急需经费。然而,为了年轻的人民空军迅速腾飞,毅然拨出这样一笔巨款,是要下多大的决心啊!
  10月30日下午,也就是中央军委批成立6所航校的当天,刘亚楼在北京灯市口同福夹道7号原军委航空局的会议室,主持召开了空军组建後的第一次会议。出席会议的是空军领导班子和6所航校的临时负责人。
  刘亚楼最厌恶开‘马拉松’会和说废话,憎恶那种信口开河、言之无物、浪费时间的长篇大论。
  在这次会议上,刘亚楼首先宣读了中央军委关於他和肖华的任职命令和成立6所航校的命令,接着逐项讨论和部署空军组建工作。他把航校当作‘母鸡’,要‘母鸡’孵‘小鸡’,意思是要航校培养出大批的飞行员,成为飞行员的摇篮。最後,刘亚楼站了起来,深邃的目光,依次扫过与会人员。
  ‘此去你们是当校长还是当学员?’刘亚楼问。
  ‘当学员。’与会人员齐声回答。
  ‘嗯。那么,你们是当首长还是当勤务员?’
  ‘当勤务员。’
  刘亚楼露出一丝笑容,他一拍桌子,大声说:‘你们答得很好,我信任你们,你们明天就走马上任,要记住:好自为之!’毛泽东期待雄鹰展翅

  那些航校的负责人来不及领略刘亚楼满意的微笑,一个落地有声的军令从他的口中下达了:‘交锱台湾和沿海岛屿急需空军,党中央、毛主席殷切期望一年内训练出300名以上能作战的飞行员,当然越快越好,越多越好!因此,你们受命开办航校要只争朝夕,一天一小时也不能拖。从今天军委下令开办6所航校,到全部建成开学,父大家的筹备时间,按通常的速度,起码要三、四个月吧?但我现在只能给你们1个月。12月1日必须全部开学!’
  会议室的空气一下子凝结了。
  刘亚楼的话像一股无形的重力压在与会者们的肩上,他们连呼吸都噎住了。一刹那,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散会!’刘亚楼果断地一挥手。
  如果说,‘日新月异’是一种夸张的说法,那么,用来形容空军初建时头几个月发展情况,则并不过分。从1949年10月正式组建到年底,不足3个月,空军总人数从几千人猛增到34000馀人,而且飞机、器材设备、机场也像雨後春笋般多了起来。各级组织机构也相继建立了。
  为使航校如期开学,刘亚楼精心规划,具体指导,夜以继日地操劳着。妻子翟云英看到他像机器人一样没日没夜地工作,既心疼又抱怨:‘你要命不要命?毛主席管天下也没有像你这阎画…’
  ‘你怎么能这样说呢?毛主席一直像战争年代那样工作,我们跟他相比还差得远呢!’刘亚楼打断了妻子的话,无限深情地说。
  12月1日,6所航校如期开学了。刘亚楼陪同朱德、聂荣臻参加了第六航校的开学典礼。航校开学,轰隆的马达声响,沸腾的训练生活,给初建的空军增添了生机,也使刘亚楼感到欣慰和喜悦,他又开始了他的超前决策:新学员在正式编入航校之前,如果集中一年时间进行预科教育,不仅有利於打好基础,而且有利於缩短航校的在训时间。
  在这同时,政治教员问题也是个极其棘手的问题,各航校来空军司令部要人,刘亚楼果断地说:‘半个月我保证给。’
  虽然政治教员连影子都还很模糊,但刘亚楼有办法使之成‘形’。他立即向党中央和毛泽东起草报告,建议‘从北京各学校(比如马列学院、华北大学、革命大学、军政大学等)指定调选18到24名政治教员给6个航校’。
  毛泽东看了报告,第二天就指示:‘同意这样调人,请安子文、陆定一、刘亚楼三人会议一次,决定调人办法,由安子文召集。’
  陆定一看到批示後,不无吃惊地问刘亚楼:‘怎么这个事也惊动到主席那里!’
  ‘我们没有办法,解决不了嘛。’刘亚楼调皮地回答。
  ‘在你刘司令手里还有什么办不到的事!这就是办法,这样不就解决了。’安子文笑道。
  征服天空,像鸟一样在蔚蓝的天空中自由自在地飞翔,是人类的美好愿望,人类本以为飞机的出现会带来吉祥和幸福,然而,呈现在人们面前的却是空战、轰炸、扫射、对空作战等血与火的场面。战争的怪兽一旦插上钢铁翅膀,空中的宁静便一去不返。於是,人类又有了一种新的忧患———空中威胁。
  这种忧患,1949年强烈地‘共弥化在刚卓湎江山的中国共产党人心中。新中国建立初期,蓝色的天空时常飘来疵媾死亡信息的阴影。这年10月‘大典’刚过,国民党飞机轮番轰炸浙东,在镇海投弹百馀枚,炸死炸伤市民100多人;宁波市商业欠⒒炸毁二分之一。12月6日,国民党出动B—24轰炸机2架,狂轰南京市,市民25人死亡。次年2月1日,法国飞机多架侵入广西凭祥县上空扫射居民,此前,即1949年12月14日,已有过入侵行为,周恩来发表声明,严正抗议。2月6日,国民党飞机17架,轮番轰炸上海,投弹60多枚,炸死炸伤市民1400多人,炸毁房屋2000多间,其中上海市电力公司和发电厂遭到空前破坏。国民党空军从1949年10月开始,对上海的袭扰已达26次之多。3月3日,国民党飞机狂炸广州、福州、南昌等城市,死伤居民300多人,烧毁民房1000多间,福州市无家可归之难民2000多人……
  毛泽东对人民空军的期望,已经在许多场合显山露水表现出来了。1950年他出访苏联时,还时刻想着空军建设,1月13日,他在国内来电《关於海南岛作战问题》上批示:‘请粟裕、叶飞到北京与聂荣臻、刘亚楼研究商量如何做好这些工作。’刘亚楼跟随来苏商谈中国伞备赡组建、训练等问题,毛泽东又亲自约刘亚楼谈话。
  ‘国土防空和交锱台湾都非常需要早一点有自己的空军。依你看,我们航校一年内能培养出担负作战任务的飞行员吗?第一期学员毕业後,能组建几个作战师?’
  刘亚楼作了如实的汇报,毛泽东满意地点头:‘一定要再接再厉,早点把翅膀练硬,早日上天作战!你们的任务是很紧迫的,人民实在等得焦急了,他们希望空军很快学会,学会了就打。越打越好,快一天也好。’
  ‘空军面临着既要组建部队准备参加交锱台湾作战,又要担负防空任务,原定的培训计划已感不足。’刘亚楼说,‘我和空军其他同志研究认为,新增辟航校,短时间难以奏效,如果将原有的航校加以扩编,增加培训名额,既省时省力,又可节省经费。’
  ‘这样做,困难不少吧?’毛泽东思虑起来。
  ‘是有困难,但经过努力是可以办得到的。’刘亚楼语苹蒯定地回答。
  ‘那很好!那很好!’毛泽东显得有点动容,他知道,刘亚楼拍了胸脯的事,是一定能办到的,‘我相信困难是压不倒你们的,你们的扩编训练计划是可以按时完成的!’

赴朝参战迫在眉睫

  刘亚楼从毛泽东的语气里感觉到了‘焦急’,他也更焦急了,空军建设和航校飞行训练看来必须掀起高潮。
  3月28日,继空军政治工作会议後,刘亚楼召开了第二次航校校长会议,指出:‘一个月的时间筹备开学了,第三个月开飞了,第四个月有了一个样子,看来可以完成任务,现在我担心的是能不能打仗的问题。’
  刘亚楼的话引起了大家的共鸣:是啊,这批学员几乎是从连排干部选调来的,虽然掌握了技术,但缺乏领导工作的经验,指挥一个团,一个师有很大的困难。
  ‘飞行部队中缺乏中、高级指挥骨干,怎么能形成坚强的战斗力呢?必须采取紧急措施弥补!’刘亚楼斩钉截铁地说。
  不久,刘亚楼列席党的七届三中全会,他当面向毛泽东建议:选调100名左右年轻力壮、文化较高、素质好的营团师干部学飞行,以作未来的空军中、高级飞行指挥人员。毛泽东十分重视这一建议,在三中全会讲话中即席向各大军区、各野战军作了指示,要求‘以最快的速度’落实。
  航校和机关的业务工作有了头绪,筹建空军战斗部队的任务又提上了日程。
  1950年5月,中央军委和毛泽东正式批准刘亚楼代表空军上报的方案,决定以航校速成班第一期学员为主,由歼击、轰炸、强击航空兵团队组建空军混成第4旅。6月19日,空军第4混成旅在南京成立(当时对外代号称‘中国人民交锱军太平洋部队’),同年8月8日移驻上海。4旅班子组得很硬,三野27军军长、渡长江、战上海的功臣聂凤智选调来任旅长。刘亚楼命令4旅:粉碎国民党空中袭扰,保卫大上海,保卫东南沿海,摸索经验,做出榜阎唬
  新中国的第一支航空狈犊队,何故名为4旅呢?这是刘亚楼的‘版权’,他那极活跃的思维里,常常产生极富鼓动性的办法,以及具有煽动性的言辞。混4旅第一任政委李世安将军回忆说:‘说到空军第4混成旅的名字,自然引起我一段难忘的回忆。1950年4月,我在空军第二航校任政委时,有一天,突然接到刘亚楼司令员的电话,要我马上到北京谈问题。到北京後,刘司令员对我说:军委决定调你去华东地敲骈建第一支航空狈犊队……你看是叫第1旅呢,还是叫第4旅好呢?我说,数一个数字,编一个序列,都从1开始,刚组建的人民交锱军空军第一支航空狈犊队,当然叫第1旅好。刘司令员接着说:我已考虑了很久,还是叫4旅好,叫“第一”容易产生老子天下第一,骄傲自满……’
  就在那次会谈中,刘亚楼还明白地告诉李世安:‘空军部队的首位番号,如第1师、第1旅、第1团,都作为空缺保留下来。留给谁呢?谁打得好,就留给谁,首位番号将作为荣誉,等待着战功卓指赡部队!’
  翻开新中国空军的历史,无论师团,都是从4、3编起。空军第4混成旅这一名称,只沿用了半年多。1950年10月31日,经毛泽东批准,空军部队的番号名称由旅改为师,这时空军部队还没有空1师的番号。但刘亚楼仍指示,旅改师後混4旅改称空4师,不要叫空1师,直到1956年3月30日,战功卓指赡空4师才改为空1师。
  新中国年轻空军的第一支航空狈犊队建立不到一周,朝鲜战争爆发了。多事之秋风云迭起,刚刚降临於世的新中国空军面前又杀出一只拦路虎。一夜醒来,翟云英突然发现刘亚楼的枕巾上有一层落发。
  为反击美帝国主义空军,混4旅的歼击第10团,紧跟世界航空兵器的发展潮流,迅速投入改装当时第一流的米格—15喷气式,这是人民空军第一个装备喷气式歼击机的战斗团。教官从苏联赶到上海,38架米格—15飞机也有了,但没有教练机。‘怎么办?’苏联教官一摊双臂。
  严峻的现实已经容不得贻误分秒,刘亚楼接到报告後,果断地下令:‘直上米格—15!’於是,年轻的中国空军再创世界空军史的奇迹,把‘一步登天’的神话再次变为现实。
  通常需要半年的改装训练,中国空军只用了一个多月就全部改装完毕,中央军委委托陈毅总负责,组织空军和苏联顾问、专家验收,结果OK!一连串的‘!’留在世界空军的大百科全书上。
  组建空军作战部队的步伐加紧了。
  9月,以美国军队为首的‘联合国军’7万馀人在麦克阿瑟指挥下,在仁川登陆,大举挺进,越过‘三八线’。战火从空中到地面不断向鸭绿江方向蔓延。侵略者有恃无恐地拍响了新中国的国门。中共中央和毛泽东以敏锐的战略眼光,洞察了‘战争贩子’的企图,虽然留给新中国的战争创伤还没医治好,但此时,在毛泽东的内心深处,开门迎战已成定局。
  中共中央作出‘抗美援朝,保家卫国’的重大决策时,萦绕在毛泽东心头上的问题成百上千,但最令他关注的是:如何打破敌方的空中优势。志愿军的地面部队没有空军支援,始终是毛泽东的一块心病。他指示军委空军领导人:‘必须力争在很短的时间内,训练出一批具有一定作战能力的空军,以用於战场支援。’
  在刘亚楼的指令下,空军上下都紧急行动起来,投入一级战备状态,全军的思想都集中在一个目标上:反击空中强盗,保卫祖国领空不受侵犯!有人说刘亚楼堪称‘超级魔术师’,不是吗?你瞧:混成4旅4个团,增补了7所航校刚毕业的学员,像滚雪球一样,转眼间变成了空2师、空4师、空5师、空8师、空10师;从1950年8月至10月,在不足两月的时间内,华东军区空军、西北军区空军、华北军区空军如平地起山岳,相继诞生。聂凤智、段苏权、傅传作、刘震、徐德操这些闪闪将星分别走上了司令员的岗位。 中国空军第一仗

  入朝作战初期,我志愿军陆军部队由於没有掌握制空权,在美军立体作战的优势下,付出了很大的代价。跨出国门时,志愿军共有汽车1300馀辆,20天内即被美军飞机毁掉600多辆,後勤部队和给养运输,更是天天遭受惨烈的空袭。彭德怀发了脾气,要求空军速派飞机支援,抢夺制空权。空军指战员求战心切,前方将士在美机下挨炸弹,他们心里流血,一封封群情激昂的‘请战书’和血书,一交一大摞。
  上急下切,作为空军第一号人物,刘亚楼必须实事求是,双肩才能顶起泰山。他给彭德怀写信,讲明空军目前的情况;他下到飞行部队,稳定指战员们的情绪,号召他们提高飞行技术。
  刘亚楼经过充分整理,写了一个空军入朝应采取的作战方针的报告,於12月3日提交中央军委,报告陈述:‘在朝鲜战争中,在美帝国主义具有强大空军的情况下,我新建的不大的空军部队如果零零碎碎地去同敌人进行空战,就是说训练好了一个大队马上使用一个大队,一看见敌人飞机就想打它,结果必然形成和敌人拼消耗。这对於我方是不利的,而美帝国主义则恰好欢迎这个办法。因此,我们现在正在进行战斗训练的第一批空军部队,我认为不应该过早地零碎使用,而应该将训练出来的空军部队逐渐积蓄起来,在达到一定数量时(至少可以出动100到150架以上飞机时),选择一个适当时机集中地分批地使用出动,直接掩护和配合前方地面部队完成一个战役或战斗,解决一定的战斗任务,即消灭敌人某一部或攻占某一要点,如此才能有效地发挥空军的威力。而在正式参战之前,则应以大队为单位进驻前沿机场,插进友军(注:指苏联帮助中国东北地区防空作战的空军部队)部队内,选择敌情不很严重的时机,以师傅带徒弟的办法,进行实战练习。’
  12月4日,毛泽东在报告上批示:‘刘亚楼同志:同意你的意见,?取稳当的办法为好。’
  後来的事实证明:刘亚楼甚得毛泽东满意的作战方针奠定了朝鲜空战胜利的基础。朝鲜战争结束後,美国军方对中国空军的作战计划作出如是评说:‘中国地面部队的指挥员批评这个空军作战计划“显得太逍遥自在了”……但刘亚楼将军可能是希望做好进攻性的空中攻击的准备,以便配合共军预定在1951年5月发动的地面攻势……因此,共产党掌握了主动权,他们可以按照他们自己的意愿来进行战斗或不进行战斗。而联合国的空军则只能保持防御性的警戒姿态,只有当共军飞机出现在北朝鲜上空进行活动时,他们才能出动进行反击。’
  这年12月间,美军增调两个空军联队,以‘空中封锁’、‘密切支援’的方式,严重破坏和干扰中朝军队的战役行动、後勤支援。也就在这时,中国空军在艰涩、悲壮中迈出国门,迎接世界上技术战术水平最高的空中战争。
  空军的作战命令是12月4日,也就是接到毛泽东批示後正式下达的。刘亚楼在签署的命令中,要求空4师以大队为单位轮番进驻安东,进行实战锻炼,并确定从28大队开始。刘亚楼通过电文下达的命令比当面交待任务还要详细周密,细得让局外人简直觉得有些‘婆婆妈妈’,根本不像这位传奇将军雷厉风行的作风。这个面面俱到,对每一个细节都一一作了嘱咐的长电文,至今读来,仍然使人感到其分量。命令特别指出:‘这次参战的目的是取得战斗经验……这次参战是我空军破天荒第一次,要十分谨慎小心领导之,绝对不能马虎行事。’
  在签署作战命令的一个月前,刘亚楼在空军副政委吴法宪陪同下,来到辽阳视察空4师的战备工作,着重面授了作战任务。刘亚楼说:‘我们建设空军要过“三关”。第一关是自己办航校,培养航空技术人员;第二关是自己训练部队,培养空中战斗员;第三关是作战,学会空战。前两关你们都顺利地闯过来了,现在把过第三关的任务交给你们。在敌强我弱的形势下,一定要打好第一仗,揭开空战之“谜”,这对空军当前作战的全局和将来长远的建设有重大影响。’
  这次空4师10团28大队率先出征,刘亚楼陪同朱德冒着严寒亲临检阅,也是送行。
  28大队向首长们做了战斗攻击飞行的汇报表演,机组人员落地後,朱德亲切地和他们一一握手,细眯着的眼睛里透着慈祥和威严:‘你们飞得好!飞得好哟!上前方去,我盼着你们为祖国争光!’
  刘亚楼的讲话令28大队的飞行员振聋发聩:‘我们跟美国打仗,是关公面前耍大刀,关公能耍,别人也能,你们就耍给美国佬看看!’
  为28大队送行後,刘亚楼秘密来到了沈阳,找来北陵飞机修理厂(後为我国第一个歼击机制造厂)厂长熊焰,两眼紧盯着他,脸上一副严肃的表情:‘前些时候周总理亲自去莫斯科向斯大林要飞机,斯大林一狠心给了100架,你们工厂都接到了吗?’
  ‘接到了,它们是分批用火车运来的,这几天,我们把全厂的干部工人都动员起来了,晚上到火车站搬运飞机翅膀、机身,白天再组装,现已经装出了好些,正试机呢!’熊焰揉了揉发涩的眼睛,他已经几天几夜没有合眼了。
  ‘飞机还要抓紧时间组装!’刘亚楼说着加重了语气,‘现在有一个紧急任务,苏联给的100架飞机都没有参战用的副油箱,没有副油箱的战斗机怎能作战?向苏联要,人家就是不给!看来,只能靠咱们自己造了。’稍停了一下,他那双愤懑的眼睛变得柔和了些,‘这个任务,你能完成吗?’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能!’熊焰腾地一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踌躇满志地昂着头,望着刘亚楼。他掂出了刘亚楼说话的分量,更清楚这100架飞机若是不带副油箱参战将产生的後果。
  ‘我再强调一遍,’熊焰的回答使刘亚楼的脸上浮现一丝笑容,但随之就收敛了,代之以严峻、刚毅的神色,‘造这批副油箱的困难不小哩,苏联没咐镆们副油箱的图纸,也没咐镆们造副油箱用的铝板。所以,我只能给你搞一对苏联飞机上正在使用的副油箱,你要想尽一切办法咐镆照葫芦画瓢把它搞出来!不要那些框框,不管它是拿什么东西做出来,只要它能装油就行!你知道不?彭老总太需要咱们空军给他助威了!前线的同志们在流血,时间不等人啊!美国佬把战火都烧到家门口了,我这个当空军司令的总不能拿刺刀跟人家比划去啊!’
  ‘司令员,我们全厂上下也是憋着一股劲啊!请司令员放心,我给您立下军令状,造不出来军法从事!’
  ‘熊焰,军中无戏言!到明年3月底,你务必咐镆造出3000个副油箱来,否则……我唯你是问!’
  3个月後,3027个用白铁皮制成的油箱送到了空军部队。从此,朝鲜上空,挂着白铁皮做成的土副油箱的中国空军,与美国空军展开了大战。
  1950年11月,斯大林和苏联政府决定派歼击航空兵师参加朝鲜战争。首次参战的只有3个歼击航空兵师,这些部队配置在中国境内的鞍山和安东等机场。装备的均为米格—15歼击机。苏军航空备赡任务是:掩护朝鲜北部的交通线和机场、中国东北部的工业和行政中心以及鸭绿江大桥等目标。斯大林出於他所谓的政治考虑,最大限度地限制苏空军的作战领域,尽可能采用隐蔽参战方式,以免卷入和美国的最大冲突。
  方子翼率空4师28大队率先出征後,和友军空军驻扎在安东的同一个机场上。每天都有战斗出动,每次也都跟苏联友军向敌机方向冲去,但都因为友军不尽心带领和无线电联络不畅,10多次仍未打上一仗。指挥员们不免有了急躁的情绪,渴望早日打上一仗。方子翼跟友军师长巴什盖维奇谈了几次,可人家总是以各种理由搪塞。为了改变现状,方子翼设想脱离友军掩护,单独干一仗,可又担心空战失利。刘亚楼经过慎重考虑,果断定下单独干一仗的作战决心。
  1951年1月21日,我28大队以6架机出击,接近新安州时,发现敌机在攻击清川江桥。大队长李汉率队迂回到敌机的後面,在距敌400米处,他用固定光环瞄准射击。浓烈的烟云下,敌机纷纷向黄海上空逃去。
  後来经判定为击伤F—84敌机1架。
  李汉击伤了还是击落了这架F—84?这已不太重要,反正他这一炮非同小可,它翻开了中国空军在朝鲜空战的第一页。
  接到捷报,刘亚楼立即发出贺电,指出这次空战‘证明年轻的中国人民空军是能够作战的,是有战斗力的。’
  在初次空战胜利和空军首长高度评价的鼓舞下,28大队情绪高涨,在23日和29日又打了两次胜仗,击落击伤敌机2架,而自己未受损失。23日那一战,中国空军是在苏联友军被击落4架、击伤4架的不利战况下,冒险前来支援的(当时美军出动80多架战机)。由於中国空军的有力支援,苏联空军扭转了战局。中国空军在战斗中越战越勇,终於赢得了苏军上下的赞美和敬佩,那位傲慢的巴什盖维奇师长从此也对方子翼客气多了。
  28大队10天打了3次胜仗後,在苏联友军的配合下,向清川江以南地区频繁出击,迫使敌机的活动退到平壤以南,美军完全掌握制空权的局面被打破了,清川江以北便成了米格飞机的天下。侵朝美国空军承认:米格飞机在清川江与鸭绿江之间,几乎占了绝对的统治地位。自此,美国空军第5航空队便把这一地歉赡空域称为‘米格走廊’。这个具有特定含义的称谓,在朝鲜战争期间一直被沿用。
  中国空军的首战胜利,政治意义超出了军事意义。毛泽东对空军参战,归纳起来说了三句话:‘空军要在战斗中成长壮大。’‘初次打仗,采取稳当办法好。’‘一鸣则已,不必惊人。’对前面两个指示,刘亚楼和他组建的志愿军空军如实遵循执行了,只是後一句,被改成了:‘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1952年2月10日,空4师12团3大队在保卫平壤以南铁路线空战中,在喷气机上的飞行时间只有100来小时的我年轻飞行员张积慧,将美国空军第4联队少校中队长、有3000多小时的飞行阅历、号称‘百战不倦’的美国‘空中英雄’戴维斯击落。作为美军‘成绩最高’的‘王牌’飞行员,戴维斯的死,在美国政府和军队中引起了很大震动,美国远东空军威兰中将在一项特别声明中哀叹这‘是对远东空军的一大打击’,‘是一悲惨的损失’,‘给在朝鲜的美国喷气机飞行员带来了一片黯淡的气氛’。美国国会要人、共和党领袖勃里奇也为这一惨败大发雷霆:‘本来就不该把戴维斯派到朝鲜战场。’他借机攻击民主党进行侵朝战争的愚蠢,说现在进行的朝鲜战罩划是美国历史上最没有希望的冲突’。世界各国在震动中也不甘寂寞。在英国,全国妇女大会直接向丘吉尔请愿,要求立即停止战争,从朝鲜调回英国的军队。
  朝鲜战场上,无论地面还是空中,志愿军天天都在创造‘奇迹’,除了戴维斯之死,还有:1953年4月7日,美国‘第一流的喷气式空中英雄’、‘双料王牌驾驶员’费席尔被刚满20岁的韩德彩击落後俘虏;1953年4月12日,美空军首席‘三料王牌驾驶员’麦克·康奈尔被击落,炭洹掉入河里,6分钟後被美直升机救起…… 中美空军首脑碰杯

  1953年7月19日,空联司第二任司令聂凤智指挥了朝鲜空战的最後一仗,击落美机1架,击伤2架。至此,志愿军空军在2年零8个月的战斗中,共有歼击航空兵师10个师21个团,轰炸航空兵师2个师3个大队入朝参战。
  由不会空战到学会空战,由打小仗到学会打大仗,由单机种作战到多机种联合作战,由只能在白天简单气象条件下作战,到能在白天较为复杂气象条件和夜间简单气象条件下作战,在战斗中锻炼成长壮大,创造了光辉的战绩。战斗起飞2459批26491架次,击落敌机330架,击伤94架,志愿军空军被击落飞机231架,被击伤151架,116名飞行员牺牲。
  据敌军资料透露,朝鲜战争中敌人空军共出动飞机104万多架次,平均每天出动近800架次,最多时达2400架次,其轰炸密度超过了第二次世界大战水平。独镆志愿军空军在劣势的情况下,还能取得这等好成绩,不能不震惊世界。以空12师34团为典型,初战阶段敌我飞机的损失是1:4,後来变成1:1,再後来,成了13:1。这不是一个简单的数字变化,这是中国空军在战斗中成长的标志。
  新中国年轻的空军动摇了美国空军‘空中霸主’的地位,使美国空军第一次在全世界热爱和平的人们面前现丑,这场战争,奠定了中国年轻空军的空中地位。对於中国空军主帅刘亚楼,美国军方也是由衷钦佩的,他们在编纂的《朝鲜战争中的美国空军》一书中由衷地称:‘中国空军司令刘亚楼是个制定作战计划缜密的优秀将军。’
  朝鲜战争结束3年後,刘亚楼率中国航空代表团应邀参加苏联航空节。被邀请的还有美国空军参谋长特文宁、英国空军大臣伯奇、法国空军参谋长布洛克、埃及空军司令、朝鲜空军司令……宴会上,身着中国空军上将服的刘亚楼被安排在主位旁,坐在赫鲁晓夫和朱可夫之间,美国五星上将特文宁位於朱可夫、布尔加宁中间。刘亚楼被安排在大会祝酒。他说:
  ‘亲爱的朋友们,亲爱的同志们:
  我们中国人民交锱军航空代表团应苏联国防部长朱可夫元帅的邀请,来到苏联首都红色莫斯科参加航空节活动,感到十分荣幸。首先感谢主人的盛情款待和咐镆们提供的良好机会,使我们能同世界各国空军同行接触,增进航空人员之间的友谊。’
  在刘亚楼讲话时,特文宁一直注视着这位战胜过自己的对手,心中虽不甚舒服,但更多是服气和尊敬。祝酒辞译成英语後,特文宁立即站起,伸过酒杯,欲和刘亚楼碰杯。在座的每一位都清楚地记得不久前发生的那场战罩唬一刹那,合众社、美联社、路透社等媒体的记者蜂拥而上,把镜头对准两位敌对阵营的中美两国空军最高主帅。  ‘砰!’两只盛满红葡萄酒的高脚玻璃杯在众人的注目中,终於碰在一起。闪光灯在大厅里亮起道道‘闪电’。
  ‘请问:这是不是朝鲜战争结束後,中国将军同美国将军的第一次碰杯?’记者们争相向刘亚楼提问。‘是的。’刘亚楼平静地回答。‘这是不是象征着友谊?’记者们进一步追问。刘亚楼微笑着点点头。
  宴会厅顿时活跃起来,在笑芍虎掌声中,苏联元首赫鲁晓夫笑容满面地站起身,与刘亚楼、特文宁碰杯……第二天,世界各国的电台、报纸,在黄金时间、显要位置,广播、刊载了中美空军首脑碰杯的新闻和照片。
  1964年8月18日,一架中国空军的飞机从罗马尼亚回国,舷窗上映印着刘亚楼消瘦的面孔。这位一向以精力充沛著称的将军,今天却显得疲倦,体力不支,眼睛周围泛起一圈黑晕。
  回到北京,妻子翟云英笑盈盈地迎出家门,不禁大吃一惊:丈夫面容蜡黄、枯瘦,相隔还不到一个月,却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亚楼,你这是怎么了?’翟云英连忙上前帮助丈夫脱去大衣,扶他在沙发上坐下。
  秘书递上一杯茶,刘亚楼润了润嗓子,舒了一口气,说:‘唉!这次出去,整个人无精打采的,再好的饭菜也吃不下……’
  本身是医生的翟云英十分敏感:‘病了?赶快到医院检查检查!’
  ‘拉肚子,我看没多大问题,我得赶快准备汇报材料,过几天还要到杭州主持空军的条令编写工作,等以後再说。’
  刚到杭州不久,就又接到一个急报:某部打美军无人驾驶高空侦察机失利,造成自己飞机爆炸。刘亚楼对此高度重视,抱病亲自前往广东遂溪。
  美制无人驾驶高空侦察机是一种技术设备非常精密的飞机,不需要人驾驶,只需遥控指挥,即能完成侦察摄影任务。这种飞机是美国军队新研制的,体积小,飞得高,侦察设备好,造价低。
  刘亚楼不同意用地空导弹去打,认为代价太大,而且此时苏方中止了原计划援助中国的另外4套地空导弹萨姆—2,不再供给零部件,中国的工厂还没来得及将此导弹仿制出来。1958年苏联引进的5套萨姆—2兵器,导弹打一发少一发,导弹部队训练甚至不敢打靶。
  用歼击机去拦截,又多次未能成功。打不下这种飞机,恼了不知多少飞行员。
身患重病

  几天前,敌机又飞临广东遂溪,某部作战分队的负责人邹广如驾驶国产歼—6飞机迎战,炮弹打光了还未命中敌机,他又想将其撞落。达到歼—6最大升限後,他已经对准了敌机的底部,从地面上看,仿佛已经在一条线上了,其实他们之间有几千米的高度差呢。邹广如心想:这回我绝不能饶了你,就是撞我也得把你撞下来,再不能让你们作威作福,骑在我们头上拉屎撒尿了!他猛抬机头,由於仰角过大,加之进入敌机尾流,飞机像一块石头一样飞快地螺旋下坠。邹广如用尽力气也没有飞出螺旋。他两眼发黑,一阵清醒,一阵昏迷,意识到没有变的希望了,才去按弹射座椅的电钮。他被弹出座舱,保险伞自动张开,他得救了。可是飞机很快坠地爆炸了。
  邹广如安全返回基地後,引起了许多议论,师首长也很不满意,有爱说风凉话的人散布说:‘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在讲评会上,领导也批评了他,认为他蛮干。有人还说他‘好大喜功,想露一手,结果丢了脸,摔了飞机’。
  摔了飞机,放跑了敌人,邹广如心里实在难过,思想压力很大。
  刘亚楼调查清楚作战经过後,说:‘你们的心情我都了解,出了事故总结经验教训是必要的,不能随便批评飞行员蛮干!这不是蛮干,这是勇敢!有这样勇敢的战士,我们应该自豪!但要进一步研究一下战术,怎样利用我们的劣势装备对付敌人具有优势装备的飞机。士气可鼓不可泄!’
  邹广如听罢,热泪盈眶,说:‘司令员真了交锷行员啊……’
  刘亚楼的发言简练精辟,不是漫天纵谈,而是娓娓分析敌我,抓住战术展开。他说话时,由於胸闷生痛,不时捂住胸口,说话也有些艰难。与会人员得知司令员生病了还来,一个个感动於怀。
  ‘总理指示我们要千方百计打下一架无人驾驶飞机。我看由空1师使用歼—6飞机,空3师使用歼—7飞机,来个大比武,看谁立首功,我在北京等你们的好消息!’
  终於,刘亚楼脸上疵媾辛劳过度的疲惫神色,上了飞回北京的专机。
  快到北京了,秘书从机舱後部走过来,轻轻拍拍刘亚楼的胳膊,他竟然身子一歪,如果不是靠背挡着,几乎摔倒。
  ‘司令员,你怎么啦?’秘书惊叫一声,连忙扶住他。
  ‘哦!没事吨唬到哪了?’
  ‘你看,下面就是西郊机场。’
  刘亚楼下机後,上了等候一旁的轿车,对司机说:‘上罗总长那里。’
  ‘司令员!’秘书有点吃惊,‘回家好好休息休息吧,不要再谈工作了!’
  ‘不成,我得先向罗总长汇报工作。’
  秘书无力再劝。他不是不知道司令员及时向中央、国务院、中央军委请示报告的工作作风。毛泽东对此很赞赏,说:‘刘亚楼当了空军司令,及时请示报告,使我知道了很多情况。’
  罗瑞卿见刘亚楼又黑又瘦,关切地说:‘亚楼,你的脸色不对头啊!’
  ‘没什么关系。’
  ‘还没什么关系,翟云英已把你的情况都跟我说了,你不关心自己,别人难过呢!’罗瑞卿夫人兼办公室主任郝治平嗔怪道。
  罗瑞卿点点头,说:‘你咐镆回家,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我暂不听汇报了。’
  ‘很多问题只有当面向总长说了,我才会安心休养。’
  罗瑞卿起身,想了想,说:‘那好,我听你的,你也必须听我一次。’
  ‘好说。’刘亚楼爽朗地表示。
  ‘第一,这次谈话不超过半小时;第二,你今晚或明天就得去协和医院检查身体。’
  第二天,刘亚楼在翟云英的陪同下,来到了专门负责高干保健的协和医院看病。
  医学界的泰斗、内科专家张孝骞教授曾任毛泽东的保健医生,他亲自带领一个小组为刘亚楼检查。检查结果令医生惊得目瞪口呆:刘亚楼的肝转氨酶高达300个单位,大出平常人的四倍多,硬得像石头。
  翟云英忐忑不安地注意观察专家们的表情,见他们有的皱眉,有的摇头,估计不是一般的病,心情像刀绞一般的难过,她找了个空问张孝骞:‘张大夫,严重吗?’
  张孝骞望着这位才30多岁的文弱夫人,还未来得及说话,刘亚楼抢先道:‘张大夫,如果我得了不治之症,天老爷下来也没有办法,就快点告诉我,我争取时间,大干一场。’
  张孝骞深感事关重大,决定暂时隐瞒病情,於是安慰道:‘没什么,别着急。司令员年轻时得过肝炎,一累又犯了。’
  离开协和医院,刘亚楼没有回家,就叫司机把车开到空军直属机关门诊部正在增建的病房工地。
  ‘亚楼,先回家休息吧,以後再看。’翟云英柔声劝道。
  刘亚楼不肯,说:‘别看这只是几间普通的房子,但它关系到直属机关广大干部战士的福利问题,这也是百年大计啊!’
  他一边走一边谈这些房子该怎样使用,怎样布局。
  翟云英的心情乱得很,一方面为丈夫那种认真负责和忘我的精神所感动,一方面又为他的病情担忧,同时还要振作起精神,俨若无事,生怕在丈夫面前暴露难过的心情,增加他的精神负担。病情迅速恶化

  医疗小组将刘亚楼的病情上报中共中央和中央军委,毛泽东、周恩来等领导人都震惊了,他们当即指示:‘赶快治,哪条件好到哪治!要全力以赴……’周恩来还特别指示:‘暂不要将亚楼同志患肝癌之事向外透露,对家属尤其保密。’
  据说,这件事好似敲响了一记警钟,从此国家设立了高级干部定期检查身体制度,争取尽早发现他们的恶性疾病,及时诊治,以免猝不及防,使党的事业遭受损失。
  虽然中央已决定让刘亚楼停止工作进行治疗,但刘亚楼仍然放不下工作。11月15日,经刘亚楼座谈指点的驻遂溪某部中队长徐开通,在海南岛上空将一架美军无人驾驶高空侦察机击落。刘亚楼欣喜之馀,亲自给汪东兴写信?呈上《关於调查研究对付美军无人驾驶飞机的办法的报告》。
  毛泽东对报告很满意,对刘亚楼强撑身体放心不下,亲笔给他写信:‘亚楼同志……知你患病,十分?念,一定要认真休养,听医生的话,不可疏忽。’
  秘书张克里接到这封亲笔信时,因为刘亚楼在医院,便先给吴法宪看了。吴法宪叫张克里印几份,给每个空军常委一份。刘亚楼知道後,对张克里进行了严肃的批评,说:‘主席的指示不要扩散,马上收回,主席对大家都是很关心的,不是只关心我。’
  接毛泽东指示後的第二天,即11月27日,刘亚楼在妻子的陪同下,乘飞机去上海华东医院治疗,临走还在空军大院走了一圈,看看医疗室的同志,问问幼儿园的情况,谁知,他此行离京竟是一去不回。
  重感情的人朋友必然多。刘亚楼的朋友多,他热爱朋友们,朋友们也关心他。朋友中就有陶铸。
  刘亚楼和陶铸是在战火纷飞的东北松花江畔相识的,当时陶铸是七纵队政委,後任四野政治部副主任。两人都是硬汉,彼此惺惺相惜。解放後,刘亚楼留在北京组建空军,陶铸则随军南下,後来留在刚解放的广东省,担任省委书记。
  闻得老战友病重,陶铸急忙携了夫人前往上海探望。一见面,就有说不完的话。
  周恩来也来医院探望,後来薄一波、谭震林来了,叶剑英来了。打电话写信的人就更多了。张克里向他汇报北京的一些首长和同志们的问候,刘亚楼皱了皱眉说:‘张秘书,请医生和护士们来一下。’
  医护人员到了,刘亚楼说:‘今天请你们来,是想和你们商量一件事。’
  众人静静地听着刘亚楼说下去:‘我怕别的首长和同志们为我担忧,对我惦念,分了心,影响了工作,特作一个规定,今後如有人询问我的病情,我们只能以三句话回答:第一,刘亚楼同志在苏联曾患急性肝炎,两个星期就好了,不过肝受了些损害;第二,这两年劳累,肝功能有点波动;第三,近来有好转,请不要惦念。’
  众人听傻了。刘亚楼怕他们记不住这三句话,要他们当场复述几遍。
  ‘好,一字不误,你们可以走了。’刘亚楼吃力地说完,就昏迷过去了。众人本已强忍眼?,这下见状,一个个号啕大哭。
  当刘亚楼再次从昏迷中醒来时,看见床前坐着罗瑞卿和郝治平。
  自从刘亚楼患病以後,罗瑞卿表示了极大的关心,除了经常打电话和写信问候,还专门从北京来探望,叮嘱道:‘你要好好休息,工作要放开,多想身体的事,安心养病……’
  ‘罗总长担子很重,以後不要再看我了。’刘亚楼用微弱的声音说。
  郝治平望着曾经英姿勃发,如今已经病得脱了形的刘亚楼,热?不由得滚滚落下。
  刘亚楼病情恶化後,罗瑞卿又来了,随来的还有杨成武,他们是代表中共中央和中央军委来的。
  到了病房,护士给了他们一个口罩———晚期肝癌病人怕有传染性,可他们摇了摇头,他们不能戴着口罩去给老战友送行。是回光返照,还是心有灵犀?陷入昏迷的刘亚楼突然清醒过来,眼闪出?样的光彩。
  ‘成武,还记得去年夏天的相约吗,等我出院後一道回闽西,去汀江捕鱼子。’
  亚楼,我等着你出院呢……’刘亚楼住院後,杨成武也曾多次来看望老战友,这次见他病情愈发严重,一时呜咽难语。
  ‘看来已经不可能了。’刘亚楼喘着气,又望着罗瑞卿,断断续续地说:‘罗总长,谢谢你们,谢谢中央首长。我不要紧,毛主席的健康最重要,只要主席健康,你们身体健康就好。’
  罗瑞卿看到刘亚楼骨瘦如柴,弥留之际还在想着别人,眼圈不禁一红……
  一阵阵肝痛,常使刘亚楼头晕目眩、神情恍惚,有时难以分清床前坐着的人是谁。
  当刘亚楼再次吃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睛时,他伸出枯瘦的手抓住了妻子的手说:‘阿英,有你陪着我,我真幸福!我们一起生活了近20年,你跟着我吃了很多苦,你是一位好妻子、好母亲,如果说这些年我为党做了一些工作,取得一些成绩,那是和你的支持分不开的,我从心底感激你!’
  看着丈夫只能靠静脉点滴维持生命,那微胖的脸庞在一圈圈地缩小,由丰润变成乾枯,由乾枯变成了蜡黄色,翟云英?流水止,眼睛哭得像桃子一样。
  ‘阿英,不能这样,坚强起来!’刘亚楼安慰着妻子,自己却流下?来。

英年早逝

  刘亚楼和妻子就这样长久地静静地相互望着,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两人世界了。
  是啊,他们自1946年相爱,1947年结婚。婚後,刘亚楼很快匆匆地投入革命战场,全国解放後,又全神贯注地献身於人民空军建设事业。
  ‘我们在一起多好,只是时间不多了……像当年离开家奔赴前线一样,我这次又要离开你了。’
  ‘亚楼,千万别这样说……’一串泪水从翟云英脸上淌落。
  ‘阿英,还记得我以前讲的一句话吗?我这个“空”军司令是靠不住的,要靠自己!你要做一个坚强的人,正直的人,像高尔基所说的“大写的人”!’
  翟云英庄重地点了点头。
  ‘在我们这个家,我有三件事没有做好,请你帮我做完。’
  翟云英静静地听着丈夫说下去:‘第一,把孩子抚养大,让他们成为自食其力的劳动者;第二,好好赡养我的老父亲,为他养老送终;第三,务必帮安娜妈妈找到失散的亲人,我几次去苏联,安娜妈妈都曾经这样托我,可我那是公差,怎好办私事,在这件事上我对不起她老人家,请她能谅解……’
  ‘你放心吧,我一定办到。’翟云英哽咽难语,泪湿青衫。
  刘亚楼颤抖的手指了指胸口,翟云英会意地从丈夫的贴身衣袋翻找出了一张照片和一封信。
  ‘阿英,我把飞行员的照片放在办公桌玻璃底下,把孩子们的相片贴在心窝……’
  ‘亚楼,我知道你很爱孩子们。’
  ‘我真想念他们。’刘亚楼仔细地看了看儿女们的相片,良久,又指了指信,翟云英会意地把信展开。
  这是一封发黄发皱的信,是女儿烃鸿在小学第一次给外出治病的父亲写的。
  ‘你瞧,鸿鸿这孩子真聪明,这么小就能写出这么好的信,这孩子的学习我不担心。’刘亚楼谈起儿女们,疲惫的脸色代之以喜悦。
  翟云英像看到什么似的,急切地说:‘亚楼,孩子们都想到上海来看望你。’
  刘亚楼摇了摇头说:‘我一个人生病,影响了工作,为什么还要让孩子们影响工作和学习呢?如果来看我,更会使他们为我担忧。’
  ‘那是不是让煜南来,他已经结束“四清”回来了。’翟云英小心翼翼地问。
  刘亚楼想了想,点了点头,随後吃力说:‘告诉孩子们,在北京多拍一些照片寄给我看。’
  自从丈夫病倒以来,翟云英早已从不同寻常的医疗气氛中觉察到不祥的阴影正在一天天逼近。她竭力想从自己的脑海中抹掉这个可怕的预感。可不成。看到丈夫病情一天天严重,她心如刀绞。4月26日,就在丈夫又一次休克之後,她终於瞒着他,让秘书通知儿女们紧急赴沪,并通知了丈夫的老家。  孩子们来了,看到父亲已经多次昏迷,不禁难过地哭了起来。
  他们多么想立即走到父亲的病榻跟前,把他从可怕的病魔深渊中拉回来,可是翟云英制止了他们,她怕丈夫看到孩子们不经他批就偷偷来,不高兴,精神上会受刺激,对身体不利。只有在丈夫昏迷时,才让孩子们偷偷来他的病床前,平时只能隔着病房的屏风从缝隙往面看。每天,孩子们三番五次地往探望,看到父亲在极度痛苦中同病魔作着顽强的搏斗,他们不知有多少热泪洒在这个缝隙上。
  4月30日,在儿女们的再三央求下,翟云英附在丈夫的耳边问:‘是不是让孩子们来见见你,利用“五一”节搭便机来。’刘亚楼还是摇摇头。於是,孩子们没能跟刘亚楼说上最後一句话。
  刘亚楼的弟弟刘亚东、刘协昌接到通知後,火急火燎地随驻连城空军部队的同志赶往上海,走进安静肃穆的华东医院的高病房。
  ‘兄长!’兄弟俩语声颤抖。
  过了好久,刘亚楼才微睁双眼,想说什么,但嘴唇艰难地翕动了几下,终於没有气力说出来。
  刘亚东泪流满面,想冲上去握住他的手,但被人紧紧抱住了,他哭问翟云英:‘嫂,兄长什么时候病的?’
  ‘半年前……’翟云英语中含悲。
  刘亚东一听勃然发火:‘你们为什么到这个时候才通知我们,兄长都……’话到这,他哽咽着,语不成句,只任泪水扑簌簌地跌落。
  翟云英抬起头,她的双眼已哭得红肿,她低泣着:‘是老刘不同意通知你们的,他怕你们影响农活,怕你们伤心呀……’
  尽管中共中央对刘亚楼的病表示了极大的关注,医生们也尽了最大的努力,但仍然无法阻挡死神日趋逼近的脚步。1965年5月7日下午3时45分,医生沉痛地宣布:刘亚楼同志心脏停止了跳动。
  ‘爸爸,你再看我们一眼吧!’儿女们从屏风後冲出,一齐跪倒在父亲身旁。一张满是泪迹的照片端端正正地放在父亲遗体旁,这是4月25日兄弟姐妹们在父亲办公室照的,准备寄给远离家庭身患重病的父亲,可慈祥的父亲却永远也看不到了。
  一代名将,正值55岁撒手而去,中共中央、中央军委痛惜刘亚楼英年早逝,按大将一档为他举办了葬礼,其规模之高,在将军头可谓首屈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