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卡拉故障怎么处理:神秘建筑之传奇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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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建筑之传奇故事

--大墙内外的前世今生

※提篮桥遗事之二※

 作者:阿华头 

在上海提篮桥的被长阳路、舟山路、昆明路、保定路四条马路所包围的六十亩地的区域里,有一大群厚重的花岗岩及钢筋混凝土浇灌的灰色建筑,它们与舟山路犹太难民曾经居住的欧式建筑、舟山路菜场、昆明路保定路的民居为邻,这就是赫赫有名的上海提篮桥监狱。那足有五米高森严的围墙,以及大墙里面的建筑物,总是显得十分神秘莫测。有位朋友曾经对我这样说:“经过提篮桥监狱时,老是有一种寒毛凛凛的感觉。只见门禁森严,大门呈八字型向外扩张,如同一头张着血盆大口的狮子。我通常总隔着马路远远地绕着走,边走边睁大双眼不时地盯着监狱大门,唯恐一不小心被抓进去呀”。

我可没有这样的恐惧,因为我从小就生活在提篮桥监狱北面围墙外的昆明路上。我的老家与监狱也就一墙之隔,而且特别好找,因为在监狱的围墙上曾经有过一条大幅标语“无产阶级专政万岁”(现在还隐约可见),而我家正好对着那条标语里的“专政”两字。所以,每当有同学问我住在昆明路上的什么地方,我就说是在“专政对墙”。大墙底下的人行道当时是空空荡荡的,从保定路不到的监狱后门,一直到舟山路的几百米的人行道,就成为我们这些孩子的活动天地,监狱后门旁边有好几个小人书摊,康乐球摊,我与哥哥是这里的常客。妹妹们与她们的小姐妹在这里跳橡皮筋,造房子(跳地上划的格子的一种游戏),而我们这些男孩则在这里滚铁圈、打弹子、顶铁、顶橄榄核、玩模型飞机、踢球、羽毛球。呵呵,有时一不小心,我们把球打过围墙进了监狱,我们就跑到监狱围墙边上的岗楼下大声呼喊,不一会,在岗楼里站岗的解放军叔叔就把球扔出来了。不过,记忆中的五十年代初期,这里每到中午就会响起哨子声,然后就响起密集的像放鞭炮一样的声音,我当时还小,不懂事情,依然在监狱的围墙下玩耍,这时候父母就赶紧把我们叫回到家里去,后来知道,这是监狱的室外刑场在行刑的枪声。有一件事情我印象非常深,这里监狱的后门在以前室外刑场的地方造起了大礼堂,专门在规定的时间,来用于犯人家属来接见自己的亲人,因此,监狱围墙外的人行道上常常会排起长长的队伍。一次,一位外乡来的犯人家属,她把自己的还在襁褓中的孩子托付给我们的一位邻居,说进去接见亲人以后会出来抱走小孩的,谁知道,从此以后她再也没有出现过,邻居连忙打开孩子的蜡烛包,只见里面有一张写着孩子出生日子的红纸。

提篮桥监狱究竟建于什么时候,里面究竟如何,过去这里发生过什么事情,当时还小的我是懵懵懂懂的。只是听外婆说,从过去清朝的昆明路到黄浦江边,是一望无际的农田,外公与叔公家的农田就在这里,后来,英国人来收购了这片农田,建造起了监狱。后来,我上了学看了书才知道,提篮桥监狱建于清光绪二十七年,也就是1901年,俗称外国牢监。这座监狱是由租界当局外国人建造,专门用来关中国人的。提篮桥的名气源自上海人的一句口头禅:寻死黄浦江,枪毙提篮桥。意思是,你若想自杀,可跳黄浦江,若想被枪毙,则去提篮桥监狱。这监狱占地60.4亩,拥有10幢4-6层监楼,近4000间囚室,还有工场、医院、炊场、办公楼等建筑。英国佬可不是省油的灯,非常促客,他们建造的监狱不仅有5米多高的围墙,普通监室只有2.9平方,却要关三个囚犯,而且建有“橡皮监”,就是那四面都是橡皮的牢房,以防止重要的囚犯自尽。那“风波亭”也是非常残忍的所在,就是空间极小的禁闭室,顶上面有大窗户,天热关闭窗户,天冷敞开窗户,以酷热与严寒惩罚囚犯。还有“室内刑场”(即绞刑房)和室外刑场等特种设施。由于它建筑坚固,规模宏大,犯人收押数量多,最多达8000多人,大于印度的孟买监狱和日本的巢鸭监狱,因而号称“远东第一监狱”。听父亲说,最早监狱里的警官都是高鼻子洋人,下层的巡捕是印度人,因为这些印度巡捕的头上都盘扎着宽厚的红布头,所以,阿拉老百姓就叫伊拉“红头阿三”,那些“红头阿三”平时的居住地不在监狱里,而在舟山路的印度教堂附近。

父亲说,从英国人日本人手里一直到上海解放前后,提篮桥监狱后面,现在那个“新岸礼堂”的地方,一直是刑场,究竟在那里有多少人被枪毙,还是个未知数。只知道1949年解放前夕,国民党在逃离上海以前在这里大开杀戒,只看见一卡车一卡车的人被送进监狱的前门,一口一口的白皮棺材从监狱的后门抬出来运走,临近解放那几天,前门进来的车子还在长阳路上排起了队。杨树浦发电厂的地下党员王孝和烈士,就是在提篮桥监狱就义的。那天,王孝和的母亲与夫人还在监狱的后门等候,等到那白皮棺材抬出来的时候,木板缝里的血水还在往外流淌。父亲说,那白皮棺材是普善山庄的老板捐助的。父亲他有几次被师兄拉到与那刑场就隔着一道竹篱笆的乐安里去张望,里面现场的状况非常可怕,在此不一一复述了,父亲的师兄回来当晚就发了高烧。解放前,提篮桥监狱曾囚禁过不少中国近、现代著名人物,其中有资产阶级民主革命家章太炎、著名的讨清檄文《革命军》的作者邹容、中共重要领导人任弼时、张爱萍、曹荻秋、江上青,以及著名作家阿英、周立波。抗战胜利后,提篮桥监狱关押处决过梁鸿志等多名汉奸和伊达顺之助等多名日本战犯。

解放以后,提篮桥监狱收押、改造、教育了大批罪犯,其中包括大汉奸汪精卫的妻子陈璧君。最奇怪的是,创造社成员作家张资平,被日伪称为排日作家,同时又被国民党和共产党称为汉奸文人,也曾经被关在这里,文革以后江青反革命集团骨干成员徐景贤、王秀珍、陈阿大也在提篮桥监狱服刑。陈璧君是解放以后在提篮桥监狱里关押的有所转变的囚犯,她转变的故事很有意思。下面就来讲讲陈璧君在提篮桥监狱的故事,八年抗战结束后,汪伪政权“第一夫人”陈璧君被押解南京,后送往苏州监狱服刑,1949年4月苏州解放,陈璧君成了共产党的阶下囚,后来,因为上海提篮桥监狱的条件比较好,她就被送到上海服刑,直到1959年去世。

在狱中,陈璧君刚开始表现顽固恶劣,态度狂妄蛮横,好像还在监狱里写过那首很有名的囚歌《秋词》。新中国成立后不久的一天,管教干部交给陈璧君一封信。信来自北京,是国家副主席宋庆龄与中央人民政府委员何香凝联名发给她的。信件内容如下:
  “陈璧君先生大鉴: 我们曾经在国父孙先生身边相处共事多年,彼此都很了解。你是位倔强能干的女性,我们十分尊重你。对你抗战胜利后的痛苦处境,一直持同情态度。过去,因为我们与蒋先生领导的政权势不两立,不可能为你进言。现在,时代不同了。今天上午,我们晋见共产党的两位领袖。他们明确表示,只要陈先生发个简短的悔过声明,马上恢复你的自由。我们知道你的性格,一定难于接受。能屈能伸大丈夫,恳望你接受我们意见,好姐妹殷切期待你早日在上海庆龄寓所、在北京香凝寓所畅叙离别之情。谨此敬颂大安

庆龄(执笔)何香凝 1949年9月25日夜于北京”
  陈璧君不认为自己有罪,但又倔强好胜拉不下悔过的面子,所以就用这样的话语拒绝了宋庆龄、何香凝的善意挽救:“我固守受审时公开宣布的立场,对日本的和与战都为救国,属殊途同归,无罪可言,无罪可悔,但愿在牢房中送走最后的岁月。”一天,气压偏低,陈璧君浑身不适,早先的老伤又隐隐作痛,呻吟不止。管教干部闻讯,忙请来医生为她诊治,发现她患有多种疾病,连忙送她进医院治疗。一次,轮到女监洗澡了,陈璧君跨进浴室才走几步,一个趔趄滑坐在地上。“跌痛了没有?”女管教快步过来,弯腰搀扶。陈璧君哼哼不止,身体只是往下沉,两个女管教见状过来帮忙,费了好大的力,才将她抱坐在长椅上。事后,她在一份思想汇报中暴露内心:“我被扶起来后,心里很高兴,原来她们确是用尽了力气拉我的,当时我几乎忘记了自己是犯人,因为她们是几乎把我抱起来的。”这里的坊间还流传着陈璧君曾经还在女管教的陪护下,到外面看了一次京戏的故事。

在共产党政策的感召和管教干部的感化下,她最终一步步醒悟、悔罪,对中国共产党及人民政府由敌对仇视逐步转化为怀疑直至由衷地感激。狱方思想教育与人道待遇相结合的改造政策,开始让陈璧君从心底里佩服了。她不只服从管教,对过去拒绝承认的汉奸罪行,也开始有所认识,当然并不彻底。她曾多次在“思想汇报”中表示了检讨、感谢及对共产党的赞扬。1959年5月2日,陈璧君心脏病、支气管炎、高血压并发再次入院,虽全力治疗,但百药无效,群医束手,医院发出了病危通知。陈璧君自知回天无力,对管教干部说:“告诉医生,不要再为我浪费针药了,你们已尽到责任了,感谢你们。”她给在海外的子女写了一封信,从中可见政府对这个特殊人物的改造效果:“诸儿同阅:我于本月2日因病蒙人民政府在革命人道主义待遇下进入医院,现由中西医会诊处方,病况较为严重。万一不幸与诸儿永别,盼诸儿早日回归祖国怀抱,以加倍努力工作,报答人民政府挽救我之深厚恩情。吾死别念,因你等远已达而立之年,遗憾者未能目睹祖国进入社会主义社会。”延至6月17日,陈璧君医治无效去世。

我老家虽然与监狱只一墙之隔,但一直没有机会进去参观。在我到工会机关工作以后,因为工作上的关系,究竟到提篮桥监狱去了几次,我自己也记不清了。除了当帮教志愿者与单位组织的处级干部的警示教育去那里以外,大多数是应邀参加监狱组织的读书活动,与服刑的犯人互动交流。印象比较深刻的是,那里的氛围完全不是我们所能够想象的。现在的提篮桥监狱是所开放式监狱,监狱方面把犯人称为“学员”,在犯人中开展“学做人、学知识、学科学、学技术”为内容的四学活动,文化知识学习与劳动改造好的,可以减刑。犯人的饮食菜谱都公布在墙上,我过去一看:白米饭、葱油花卷、蕃茄蛋汤、肉丝韭菜,比我们中午在监狱吃的要好。犯人晚上可以看几个小时的电视节目,劳动之余还组织体育活动与艺术活动。一次,监狱组织演讲比赛,我与上海电台的著名主持人淳子一起,应邀去担任评委,没有想到,现场的气氛非常活跃,犯人与管教同台演讲,中间还穿插“过五关”(回答知识考题)的游戏,奖品是檀香皂。下午,我们进入犯人的工作间参观,有线广播里放的居然是童安格的歌曲。淳子提出要去参观女监、一号监和监狱博物馆,监狱方面答应了。在女监里,我们看到了当时还在服刑的王秀珍。在一号监里,关押的都是死缓以上的犯人,他们的神色似乎非常平静,有的在抽烟,有的在下棋。我问陪同的警官,怎么重刑的犯人到反而平静了,陪同的警官说,进来的时候情绪亢奋得很,慢慢的就平静下来了。我们还观看了由犯人组成的新岸艺术团的文艺演出。

我曾多次应邀到提篮桥监狱给管教干部上课,所以有机会以参观者的身份“入狱”巡游了几番,还参观了“上海监狱陈列馆”。监狱陈列馆的原址,是著名的十字监,专门关外国犯人的,也是当年关押、审判和处决过日本战犯的监楼,我也算实地见识了保存完好的室内绞刑架设施。现场可看到:绞刑架下的活动地板被抽开,也就直接看到一楼的停尸房了。提篮桥监狱,这座近代中国的西洋式“外国监狱”,至目前还基本上保持了二、三十年代的建筑风貌。整齐划一的英式建筑布局,蜿蜒、幽静的监内小道,是一个很理想的摄影场地。多年来,也确实有不少影视单位前来监狱拍过《铁窗烈火》、《子夜》等故事片;以及《潘汉年》等电视连续剧。法国的哲学家福柯说过,学校与监狱一样是通过反复灌输与监控来改变人的地方。其实欧洲古老的文献记载,监狱最初的起源就是学校。而我看到的当下的提篮桥监狱,更像是一所学校。随着提篮桥历史文化风貌保护区计划的实施,有消息说,提篮桥监狱的功能有可能转移至远郊,这里的历史建筑,有可能变身为监狱历史文化博物馆,与犹太难民居住地、下海庙一起,供我们的后代与四方游人来参观游览。

阿华头2010-2-27 22:39:09于上海杨树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