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曼罗兰 英雄主义原文:施雨华:儒者风骨——梁漱溟家族 (2)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4/29 21:03:49

施雨华:儒者风骨——梁漱溟家族 (2)

发布时间:2011-12-10 00:56 作者:施雨华 字号:大 中 小 点击:1765次


  他的思想从实在的问题中来,现在又回到实在的行动中去。1927年他去广东做乡治实验,1929年又去河南参与筹办村治学院。1931年,在山东省主席韩复榘的支持下,他和村治学院的朋友来到山东邹平开始新实验。他们权限很大,整个县都可说是他们的实验室。1933年内政部把邹平划为实验县后,县长也听命于他们,后来干脆由研究院来提名,梁漱溟也代理过几个月。


  修缮一座庙、一家盐店,改建数间基督教堂弃用的房子,加盖百余间平房、一所礼堂,这就是乡村建设研究院的“第一期工程”。按梁漱溟的设计,研究院将起到3种作用:制定计划、方案和政策;训练乡村建设干部;引起年轻的知识分子对乡村问题的兴趣。


  研究院下设研究部、训练部,用于培训乡建工作者。1931年到1937年,“前后同人同学不下四千余人”(包括菏泽),梁漱溟亲自做思想教育。他说乡建工作者只有以出家当和尚的心情去做事才能做得好,做得起劲。中国革命的关键在于“上层动力与下层动力接气”,以乡间人磨砺知识分子,以知识分子变化乡间人。


  研究院的学生被分派到各村担任教员。他们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发现并劝说有声望的人出来为本村办事,吸引农民去学校聚谈。


  “学校”,指的是乡农学校,后来发展为村学、乡学。


  在梁漱溟的构想中,学校应该是村人的聚会场所,受信赖、能办事的乡村领袖和全村居民常常聚在这里商量本村的事。事办好了,团体生活的新习惯也养成了。同时要扩大农民的视野,使其从关心一家,扩大到关心一村,最后到关心一国。推广开来,全国都养成新的习惯,制度也依靠习惯建立起来。他试图让中国传统的伦理情谊也发挥作用。比如中国人有敬祖习俗,他就设想在村学里放上“民族祖先”牌位,增强村民的民族观念。此外,还试着改造补充传统的“乡约”。


  1934年,国民政府准许各省划出一两个县政建设实验县,实验团体在这些特定的县拥有较大权限。菏泽成了山东第二个实验县。稍后济宁成立下辖十几个县的专区,研究院院长梁仲华去济宁担任专员,梁漱溟由研究部主任接任研究院院长。早在一年前,他就撤销了邹平县的8个区、158个乡和镇,把全县划分为14个和习惯上的经济区域相适应的乡和366个自然村,由乡学和村学取代行政机构。保留下来的县政府,原有5个局缩小为科并合署办公,把行政干预减到最低限度。


  “纳社会运动于教育之中,以教育解决社会问题”,这是邹平乡建运动与当时一些试图扶助农村、救济农村的活动大相径庭的地方。梁漱溟相信受教育的农民可以自救,可以激发出活力。


  某种意义上说,乡建运动是少数知识分子以自己的人格去感召多数农民的运动。他们不能一开始就强迫农民接受任何改革方案或新的组织形式。他们不能发布“命令”而只能引导农民用集体行动解决自己的问题。但在多数地方,他们找不到当地德高望重的人担任校长,无法建立村学。农民们认为村学、乡学无非是教他们读书识字,作用不大。“号称乡村运动而乡村不动”,急于求成的乡建工作者往往忍不住动用行政手段。


  用人格去感召农民的路没有走通,事实上起了作用、被农民记住的是经济工作。不过,记住的是成果,梁漱溟所讲的道理人们还是忘了。


  经济建设是乡村建设的题中之义。梁漱溟说,“谁不知道注意于经济呢?”“不过,单从经济上做功夫,是解决不了经济问题的……因事情要靠人做,所以人的问题当先。”其他的乡村工作团体“比较缺乏一根本的注意——要农民自觉有组织发生力量而解决自身的问题,不免枝枝节节地帮农民,给他一点好处”。他想发挥人的生命力、主动性。


  梁漱溟把促进合作组织、引入科学技术和金融流通列为“农业进步的三个要点”,三者相互促进循环推动。他自称是合作主义者:合就是和气,作就是创造。合作组织提倡大家共用合作产业,使公产大于私产。他所设想的公产使用方式有一点像今天的社会保障制度,但是由合作社而不是政府承担学校、医院、娱乐开支,乃至学生们的免费午餐。


  农民爱各干各的,连贷款给他们也被赋予了教育和推动合作化的任务:你一个人借钱不行,组织一个生产合作社就借给你。


  邹平在1931年底就建立了第一个生产合作社。后来,各种合作社只有棉花运销合作社比较成功,但也不合梁漱溟提倡合作事业的初衷。社员急于得利,将80%的利润用于分红,没给公共事业留下多少资金。一个始料未及的问题是因为种棉有利,农民将粮地用于种棉,致使粮食不够吃。研究院因而规定只有种足粮地后才能种棉,贫农地少,失去种棉可能;只有富农和富裕中农有条件种棉。而土地问题显然不是教育能解决的。


  乡建工作者自己没有政权而依附政府,梁漱溟将希望寄托在乡村建设能够转变大形势,推动政府采纳这个方法,最终完成民族自救。一旦乡建运动成为大势所趋,各地军阀也不会与之为敌。


  但乡建运动并没有对大局产生影响。他集合众多朋友全力以赴干了7年的事业,抗战爆发之后不用几个月就烟消云散了。

 


  1935年,一些乡村工作者合影于山东邹平。前排左一为梁漱溟,右二为晏阳初


  与毛泽东通宵长谈


  很多熟识梁漱溟的人认为他不适合搞政治,他原本也不愿意搞政治。但战争改变了一切。1937年夏,国民政府召开的庐山谈话会因“七七事变”终止。中途折返的梁漱溟被请去南京参加“国防参议会”。之后政府迁到汉口,国防参议会改为国民参政会,他担任驻会委员(常委)。政府要参议员去各地考察,他选择了陕西和河南,但“目的地实是延安”,因为“对于中国共产党的转变,是真是假,是深是浅,极考虑之而欲求一个明了”,“同时亦是测探统一前途的消息”。


  1938年1月,他在延安停留了20天,见了边区政府代主席张国焘和总书记张闻天。谈话最多的是毛泽东,除了设宴欢迎和送行是礼节性的,其余6次,每次至少两个钟头,其中有两次通宵。毛住的地方不火自暖,“在他们的社会中,似对他特别优待……是从屋外掘地,转于地下烧煤,所费不赀。在全延安更无此设备。又他出门走路,有四卫士相随,别的人俱未见有。”毛白天睡觉,下午五六点起床,然后开始办公、会客,到天亮时再睡下。据说这习惯是在军中养成的:日间听完敌情报告,夜里筹划对策,早上作出指示后,部队前去作战,他回去睡觉。


  梁漱溟对毛泽东印象很好:“他不落俗套,没有矫饰,从容,自然,而亲切。彼此虽有争辩,而心里没有不舒服之感。”听他谈话时毛随手记录。“秃笔粗墨,在大纸上横行写来如飞。我一边谈,他一边写。我谈完,他便手指所记要点,一条一条答复。条理清楚,句句到题。”当时他对抗战前景很悲观,毛“从国际方面,敌方,我方,三下分析给我听,转换我的悲观见解不少”。


  两人都认为中国问题有两面:对外求得民族解放,对内完成社会改造(即建设新中国)。梁问:两者应当分别解决还是一并解决?毛答:这原是相关的事,不应分开。但眼前应当一切服从于抗战。梁却认为应在抗战同时推进社会改造。中国必须团结才能抗战,在建国的目标和实现的路线上达成一致团结才是真的,否则必生后患。毛说:单为抗日而团结的确有一时手段之嫌。但社会改造问题重大,牵涉甚远,倘若各方面意见不一,岂不又影响眼前抗日?不如走一步,说一步。梁说:对这类困难,当以热心(热心于彻底团结)信心(相信彼此说得通)克服,努力求得最后结果。毛说:你的意见是好的。两党正在起草共同纲领,和你所说的国是国策很相近。梁问:假如国是国策定下来,党派问题是否将实现根本转变?毛答:是的,那样全国将只有一个联合的大党。


  按一般规律,革命党为完成革命必须掌握政权实施其方针,今后共产党是否一定要取得政权?之前,梁漱溟问过张闻天,张回答得很吃力。现在他又拿这个问题来问毛泽东,毛游刃有余,反问他:“我们不是已经有一部分政权了吗?假如国民党邀我们参加到中央政府去,我们亦可以参加,他如不邀,我亦不强求。即使他来邀,而我们亦待考量大局相宜否。”梁漱溟揣测其意:不否认要有政权,而表示不夺取政权。


  两人对中国未来前景的看法分歧比较大,原因在于对中国的历史文化认识不同。梁漱溟认为中国和诞生马列主义的西方在本质上是不同的,中国老社会有其特殊构造,与欧洲中古或近代社会都不一样,中国革命因而也有其特殊性。毛泽东也认同中国社会有其特殊性,“但他说,中国社会亦还有其一般性,中国问题亦还有其一般性,你太重视其特殊性而忽视其一般性了。我回答他:中国之所以为中国,在其特殊之处,你太重视其一般性,而忽视其特殊性,岂可行呢?”


  两人的对话到此为止。


  “一觉醒来,和平已经死了”


  关于党派问题,梁漱溟认为,中国社会形势散漫,各党说不上有截然不同的社会基础,而从中国的问题来看,恰又有共同的任务。因此“绝不相容”是人们的误解,而非势所必然。“大家合拢来,乃是问题所需要,而形势甚有其可能。”


  他曾嘱咐山东乡建同人:“严敌我界限,于自己人一方,凡事皆可让步”,“对自己人让步即是对敌人进攻”。“在同一地方,如先有他方人领导抗敌工作,吾人不必独树一帜,更不必争取领导地位”,“吾人对各党派团体一视同仁,但求有利抗敌,概无其他计较”,“对于他人领导的抗敌势力,绝对不予分化拉拢”。


  他还写了《抗战建国中的党派问题》寄给《大公报》,建议组成一个党派联合体,政府成为无党派的执行机构。文章被国民党中宣部扣下。显然党派问题不是这么容易解决的。


  1939年2月至10月,梁漱溟偕友人出入华北、华东战地。一路上他看到了些什么?他看到铁路、公路都在日军控制之下,中国军队如需穿越,只能在深夜急行军。他看到许多县城都被敌人掌握,许多土匪加入游击队。他看到各方面军队集中在敌人不到的地区,给养无不取之于当地百姓,乞食于老百姓时不问内容,先行吞咽。他看到有些地方八路军和国民党军已经开始火并。“……游击区域短兵相接,与大后方雍容坐谈者不同。我初去时,问题将开始,还没有大决裂……在归途上所见所闻益多……我们自己朋友学生亦连连被杀……”


  梁漱溟急切地回到后方想办法。他去找中共在重庆的代表谈话,找蒋介石的亲信张群谈话,找蒋本人谈话。他对中共提出解决党派问题的办法,特别说到一点:军队脱离党派统一于国家。中共答复:这和中共的理论有出入,但道理上讲军队应该属于国家。国民党这么办,我们就照办。张群则相当坦率:军队是蒋先生的命根,你要他命根怎么行?


  梁漱溟也知道有实力才解决得了问题,但他不相信只有军队才是实力。在他看来,两大党以外的人有防止内战影响抗战的任务。国共以外小党派的朋友们原本就有联合之意。于是,青年党、国家社会党、第三党(今农工民主党)、职教会、救国会、乡建派,加上以个人身份参加的张澜、光明甫,组成“统一建国同志会”。他们的第一次重大考验,是在“皖南事变”后劝说中共参加第二届国民参政会。这次劝驾不幸失败。不久,统一建国同志会改组为中国民主政团同盟,后又改称中国民主同盟。梁漱溟任民盟国内关系委员会主席兼机关报社长,赴香港办报。费很大劲办起来的报纸,出版不到3个月就因日军进攻香港而停刊。


  从香港返回内地,他去了老家桂林。


  有两件事可以表现出他的特立独行。一是共产党派人带了周恩来的密信来,请他去靠近他们的地区建立乡村建设或民盟的据点,他们愿帮助他开创出一个局面。一是蒋介石成立了宪政实施协进会,自任会长,连发电报邀请他。两个邀请他都“没有什么考虑”就拒绝了,理由是“我不能靠近哪一边。靠近哪一边……对于我要广泛团结全国各方面来说,是不合适的”。共产党失望,蒋介石失望,民盟同志也失望:他不和大家一起向蒋施加压力推动宪政。


  1944年,日军攻陷桂林,梁漱溟避居两广之间的偏僻镇子八步。一年后他就在这里获知了抗战胜利、国共和谈的消息,并到重庆参加政治协商会议。政协会议分5个小组:宪法起草、国民大会、政府组织、施政纲领、军事。出席军事组的民盟代表是梁漱溟和张东荪,共产党是周恩来和陆定一,国民党是张群和邵力子,此外是青年党和社会贤达各二人。梁漱溟的“现役军人脱离党籍”提案本来不可能通过,但竟然通过了。邵力子说,梁先生意思很好,事实上做不到的。梁漱溟拍着桌子说做不到也得做。中共方面周恩来缺席,陆定一没有坚持反对。第二天周恩来一入场就说,让我们的军人脱党是做不到的,昨天通过的通通不算。“结果我的话被推翻了。”


  会议一闭幕梁漱溟就宣布:他将继续做文化研究,脱离政治。但他非但没能脱离,反被推为民盟秘书长(总书记)。4月18日,他从外地回到重庆。同一天,国共调停人马歇尔回国述职之后又来重庆,解放军送他的礼物是打下长春。马歇尔请民盟也帮忙斡旋。梁漱溟就这样陷入更加现实的政治——“抢救和平”。


  9月29日,周恩来致信马歇尔,请他转告蒋介石:进攻张家口双方即全面破裂。10月6日,马歇尔和大使司徒雷登向蒋介石力争7个小时,才得到停止进攻10天的承诺。10日,梁漱溟去上海见周恩来。次日坐夜车回南京,下车翻开报纸,发现国军已拿下张家口。“一觉醒来,和平已经死了。”


  马歇尔和司徒雷登找他想办法,商定调停人改由民盟担当。遇事要对国方说话由马、司去说;要对共方说话由民盟去说。


  事实证明民盟不堪此任,和谈最终破裂。



  梁培宽(姜晓明)


  梁先生迟到了


  1949年,当初一同组织民盟的人要么去了台湾,要么到了北京。梁漱溟是个迟到者,1950年1月才到北京,其时毛泽东正在莫斯科。3月回到北京后,毛约他见面,问他对国事有何看法。他说,“得天下易,治天下难。”毛笑着摆手,“治天下难,得天下也不易啊!”并请他参加政府工作。他不确信国家能就此统一稳定,想保持“对各方说话历来的立场资格”,说,“像我这样的人,先把我摆在政府外面,不更好吗?”毛面露不悦,片刻又谈笑自若,劝他去各地看看解放后的变化。梁漱溟深感这次谈话不如十多年前舒畅。


  他去了华东、华中和东北参观,在各地都是“第一把手”出面接待。第一站自然是山东,同行的有长子梁培宽和学生李渊庭。次子梁培恕1949年起在济南工作,去邹平与他们会合。梁漱溟的发妻黄靖贤1935年逝于邹平并埋在那里。当年,在悼念妻子的文章中他曾这样写道:“在这中国问题极度严重的时候,她又早早离开我,给我以爽利的身子,容我以全副的精神,对付大局问题。”


  梁培宽、梁培恕幼年逃过两次难,两次都是为了躲避日军,两次父亲都不在场。第一次是1932年,梁培宽7岁,梁培恕4岁,母亲带着他们先去张家口再转赴大同,住在一位亲戚家。推算下来,这时梁漱溟在邹平的乡村建设实验刚刚开始。第二次是1937年,母亲已去世,堂姐梁培昭带着他们和自己的5个孩子从邹平逃到青岛。梁漱溟在南京参加国防参议会。


  1938年华北、华东沿海被日军占领,梁漱溟托一位远房兄弟把两个孩子从青岛经上海、香港、广州带到汉口,与他重聚。在汉口只住了半个来月,他又带着孩子上路了。最后,梁培宽和梁培恕被安顿在了四川南充的表姑家中。梁培宽一向不提要求,当父亲离开南充去重庆时,只是流泪。问起来才说,今后照顾弟弟的责任怕要落在自己身上了。这年他13岁,弟弟10岁,表姑还有个不满周岁的孩子需要照顾。之后他充当了弟弟的实际监护人。


  和父亲聚少离多的状态直到建国后才结束。但兄弟俩没有怨言,有记忆以来父亲就常常不在家,他们习惯了这种状况,也认同父亲去做更重要的事。


  梁漱溟父子是1950年5月5日晚9时到的邹平。次日早饭后去看一别十三载的县城。历经战乱,县城内完整住房所剩无几,遍地残砖碎瓦。原乡建研究院房舍已夷为平地,原卫生院尚完好,今为教育科办公处,昨夜即借宿于此。


  县委的人陪他们在城内外走了一圈,一路重复着一句话:“这里当初是……”梁培宽和梁培恕不时交换印象互相唤起回忆,梁漱溟神情沉静内敛。


  几乎是空城,然而终究有人住。“在一处地方大约有十来个人等着。他们并不靠近,约束着自己,只以笑容表情意。”从东关出去,上一个坡,有人踉踉跄跄追上来,喊着:“梁院长!梁院长!我是老范,管传达的老范。外国人来参观都是我领他们进去。”梁漱溟噙着眼泪,笑着向他伸出手去,老范没这习惯,僵在那里,太激动,竟不再说话。


  中午县委设宴,大家稍稍追忆过去,一位老者说,那是邹平的好时光。梁漱溟只以“我们做得很不够”作答。


  下午他带两个儿子去看他们的母亲。并没有坟头。一位附近的居民脚尖轻轻点地,说,“就在这里。”没有用香烛。默立,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几分钟后,他抬起头来,大家缓步走开。


  在邹平只停留十几个小时,向县委的人致谢告辞,决然离去。


  第二年他去四川考察土改,向主政西南区的邓小平说,我在北京参与土改法的制定,除了学习,也想看看一切所行合法不合。


  毛泽东看出他喜欢自己得出结论,越发劝他多出去走动。梁漱溟却辞谢了,提出想去一家国营工厂当副厂长。毛面露惊异之色,但没有表态。一年后,他又提出想去苏联留学,毛坦言这不可行,“他们不知道你在搞什么。”劝他还是在国内参观调查。几年后,他才醒悟毛再三劝他出去参观,是想用这种方式转变他的思想。


  通过考察,梁漱溟认为共产党对中国作了三大贡献:实现全国统一稳定、为中国人引进了团体生活、激励了人心。“到今天共产党这条路算是大有成功希望,而我所设想者似乎已经证明不对,但……一个真正用过心来的人,是不能随便就承认,随便就否认的。”所说用过心,是指对中国社会和所形成的文化用过一番心思。

  梁漱溟的研究者艾恺至今和梁家保持联系。从左至右为梁钦宁、艾恺、梁钦元(付帅)


  “1953年事件”


  对梁漱溟来说,“1953年事件”是个意外。周恩来几次劝他,他才在1953年9月11日的政协常委扩大会上发了言,其中有这么一段话:“过去20年的革命全在于发动农民、依靠农民。依靠农民革命所以成功在此,而农民在革命中亦有成长,但进入城市后,工作重点转移到城市。……一切较好干部都来做城市工作……今建设重点在工业,精神所注更在此。生活之差,工人九天,农民九地。农民往城里跑,不许他跑。人力财力集中城市,虽不说遗弃吧,恐多少有点。然而农民就是人民,人民就是农民,对人民照顾不足,安顿不好,建国如此?当初革命时农民……与共产党亲切如一家人,今日已不存在此形势。”讲完回座,注意到“周似未能接受”,并让秘书拿来材料,证明工人日常开支多。


  次日,他列席中央人民政府会议,毛泽东即席讲话:“有人不同意我们的总路线,认为农民生活太苦,要求照顾农民。这大概是孔孟之徒行仁政的意思吧。然须知有大仁政有小仁政,照顾农民是小仁政,发展重工业是大仁政。……有人竟班门弄斧,似乎我们共产党搞了几十年农民运动还不了解农民。笑话!”


来源: 南方人物周刊 | 来源日期:2011年12月10日 | 责任编辑:黄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