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会开场歌曲纯音乐:戴笠传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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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头号杀手

 

1.六国饭店的枪声

1933午5月7日的清晨。古部北平。

看报,看报!巨商常石谷在六国饭店被刺身亡!看报,看报!

巨商常石谷?常石谷是谁?关我屁事!匆匆的行人已被这乱世的狰狞和血腥麻痹了心灵,一个人的死亡好像一条虫子撞在一张蛛网上,激不起半点涟漪。

可怜报童扯破了嗓子,也没有半点收获。

看报,看报!常石谷即张敬尧,大汉奸张敬尧已于三日前死于非命!看报,看报......

不愧是聪明的报童,也深知名人效应。这一下,买报的人突然增多。

张敬尧你这个大汉奸,也有今天啊!行人匆匆,语声匆匆!看来这个狗屁时代依然有正义存在1

1918年3月的一天,湖南省攸县黄土岭,经过几天激烈的战斗,这里已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湘军在直皖联军的强大攻势下,节节败退,一位骑着高头大马的中年军官率领数千名荷枪实弹士兵冲进了村庄。

兄弟们,冲啊!湖南就是我们的啦!

士兵们如狼似虎般冲了进去。杀的杀,烧的烧,抢的抢。一时间,村庄里鸡飞狗跳,哭声震天,浓雾滚滚。

哈哈哈......那中年男子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禁仰天大笑起来。

此人即是刚被段祺瑞政府任命为湖南督军的张敬尧。

张敬尧是中国现代历史上颇有名气的军阀,安徽霍邱人,自祖辈起迁居颍上县南照集。其父张文奎是颍上县衙官吏。张敬尧少年时性恶好斗,事游荡,嗜烟赌。后因偷盗被乡人驱逐出境,窜人山东为盗,后义因杀人,畏罪潜逃到平津地区。1896年,他16岁那年,投入小站北洋新军,被袁世凯选人随营学堂受训,不久,又人保定军官学校,毕业后在北洋军任职,历任北洋军的团长、旅长、师长,成为袁吐凯的忠实爪牙与打手,曾参与镇压辛亥武昌起义、二次革命与民国初年的白朗起义。袁世凯帝制自为时,他是积极的鼓吹者与维护者。袁世凯死后,段祺瑞对南方护法军政府下局部讨伐令,令曹锟、张怀芝、冯玉祥及张敬尧各率所部南下。曹锟部吴佩孚师率先攻人长沙与衡阳,但段祺瑞却任命无功祸民的张敬尧为湖南督军兼省长。

此时的张敬尧并不糊涂,更不敢过分得意,他知道,新近入主湖南,境内连年遭受战乱,匪盗猖獗,内部并不稳固。外面呢,吴佩孚驻佳联军随时可能卷土重来。湖南王这把交椅能不能坐稳,他并没有多大把握。

娘的!湖南的日子也不太平。想到这里,他恨恨地骂了一句,拿起桌上的大烟斗,呼呼地连吸了两口。

当今乱世,有枪便是王,有钱便是娘,只要我有枪有钱,看把我怎么办!张敬尧在保定喝了几年墨水,多少也懂这个道理。现在的兵马不够,必须抓紧时间招兵买马。

报告!兄弟们已捉拿匪徒三千,听候大帅处置I,正当张敬尧沉思之时,卫兵走到了他的跟前,一声报告打断了他的思绪。匪徒三千?他自言自语。正在为钱无处筹而愁眉不展的张敬尧似乎有了1想好主意,忙转过身,对着卫兵,威严地说:

严加看管,不准走漏一人!说到这里,他忽然把烟斗一甩。传令!限期赎取,每人三千。逾期不赎者,斩,张敬尧的眼前似乎浮现了白花花的银子。

是!卫兵急忙退出。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闯到1919年。这一年是张敬尧的四十大寿,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当了一年多的湖南王的张敬尧现在兵多粮足,春风得意,自然应该大庆一番。可这事自己不便出头露面,他任命心腹干将赵庭贵为帅座大庆筹备处处长,全权负责。

赵庭贵现任参谋长,他随张敬尧南征北战十几午,是张敬尧一手扶持起来的亲信。他忠心耿耿,对张敬尧言听计从,善于巴结奉承,很受张敬尧的赏识,如有重要事情,张总喜欢交给他去办。赵参谋长对张大帅的意图心领神会,他知道,办喜事是假,敲诈勤索、广积银两是实,去年他经手做张敬尧母亲十年冥寿,通知各机关送钱送物,收获不小,得到了张大帅的夸奖。今年是替活人做寿,况且主人是身为一省之长的张大帅,自然应格外隆重。主意已定,他便下了一道道命令:

各机关根据级别高低,规定送礼规格,不可缺少。

私人礼品分福禄寿喜四级,即一千、五百、三百、二百元,分配到各人。

寿辰当日,应送万民伞等锦旗,列队欢送。

张敬尧对参谋长的安排很满意,望着堆积如山的礼品,心花怒放,连连夸奖。

报告!吴佩孚将亲率官兵,来长沙祝寿。副官向他道喜。

呸!张敬尧脸色忽地一沉,他是什么东西,来拜寿是假,图谋湖南才是真!妈了个巴子!他转过身来对副官。

通知赵参谋长,筵宴取消,礼品照收不溪!

张敬尧就这样挖空心思,敲诈勒索,鱼肉百姓,湖南人民无不切齿痛恨,有民谣为证。

堂堂乎张,尧舜禹汤,一二三四,虎豹豺狼。张敬尧有三兄弟,名为舜、禹、汤,这首民谣是人民对张氏一家专横残暴,贪欲无已的憎恨。棺材里伸手,死了还要钱,这是对张敬尧为其母做十周年冥寿的讽刺。

平地一声惊雷,1919年5月4日,北京爆发了伟大的五四运动,学生上街游行,要求外争国权、内惩国贼。

张敬尧得知这一消息后,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连忙召集长沙各校校长,命令:

省城各校学生,不得听信谣言,借青岛问题,引起纠纷。

张并召集长沙各报记者,以戒严期间,不宜激动民气为由,连下几道命令:

不准登载有关山东问题的一切消息。

由警厅派员检查,严密控制,不准报纸开天窗。

5月28日,在长沙商业专门学校一闯屋里,外争国权,空惩国贼、抵制日货横幅挂在黑板上,下面黑压压地坐看从长沙各大专院校来的学生代表,他们个个群情激奋,斗志昂扬,大会宣布学生联合会正式成立,决定罢课,上街游行,抵制货。青年毛泽东是学联的实际领导者。

学联很快有了行动,7月7日,大举焚毁日货。

张敬尧得知,气急败坏,迅速召集各校学生代表和一些教职员到教育会训话。这天正是暑天,烈日当空,代表们示个汗流浃背。

张敬尧站在台上,旁边两位卫上为他打扇张一口气讲了两个小时,最后,以威胁的口吻说:

你们今后不准游街,不准开会,不准检商。他粗鲁地Bq喊:否则,本帅就要办人!

毛泽东等人没有屈服,发表了第一次驱张宣言:

欧战告终,潮流顿变,自主自决,权在国民,......人将灭吾国而奴吾族,而吾悠悠自得,杏无知其所!任彼佥壬,植党营私,如昏如醉,刮削民膏,牺牲民意,草菅人命,蹂躏民权,置人民于无何有之乡,惟一己之骄奢是纵,长此以往,后患何堪。

学生运动仍旧开展,如火如荼。

时间过得飞快,转跟间到了初冬。长沙城内,寒气袭人。

这天,张敬尧正围着火炉边吸大烟,忽然电话铃响了,他拿起了电话筒。

张大帅,不好了!电话里声音急促,他明白是商会会长张先赞打来的:

学生几千人,不,不,还有工人,在教育坪准备焚毁日货。

什么!你说什么!张敬尧血直往上涌,忙下令:给我顶住!顶住,

不行,他们人太多,我们恐怕不行。张先赞在向他求援。

妈的,这批暴徒,我非要斩尽杀绝不可!他放下电话筒,带领副官、卫士和几千军警直奔教育坪而去。

张敬尧来到教育坪场,只见那里人山人海,欢呼雷动。旌旗迎风飘扬,抵制日货、民众联合、打倒强权等写在旗帜上的大字格外刺眼,堆在会坪中间的货物足足有三丈高。几个学生点燃火把,准备向中间抛去。

不好了。张敬尧心里想,他命令军警包围起来!

数千名军警把会场围着水泄不通,人们见军警来了,立即安静下来,一个个愤怒的目光投向张敬尧。

只见张敬尧站在一辆车上插腰,挥动右臂对人群破口大骂:

你们这般东西,竟敢烧洋货,在此胡闹,不怕惹来交涉么?外争国权,内惩国贼!、打倒强权!人们欢呼口号,算是对他的回答。

这般强盗,简直无法无天,张敬尧心里想,不给他们点颜色,他们不会罢休的,他贼眼一转,恶狠狠地威胁道:

你们要知道我们张氏兄弟拿钱给你们念书,还要我们怎么样?我们兄弟是军人,只知道放火杀人,你们再不解散,我们就把你们做土匪办,一个个拿来枪毙。说完,他把手一挥,命令士兵驱散人群。

士兵何如狼似虎地扑向人群。顿时,会坪上,枪炳、刺刀、拳足四向纷飞,一片混乱。可怜文弱书生,身受重伤者数十人,驱逐解散者,不下数千名,一时间,哭声载途,惨不忍睹。

张敬尧玩火自焚了。

人们愤怒到了圾点,忍无可忍,誓欲雪耻;张毒不除,湖南无望!

12月3日,毛泽东和学联代表聚集在易培基家召开紧急会议,决定总罢课。

三天后,学联决定男女大小各校全体罢课,解散归家。并发表了慷慨激昂的宣言:

学生受此奇厚,义回想两年以来,有教育等于无教育,学生受尽摧残之实,张氏反得维持湖南教育之名。呼吁无门,不得已于12月6日全体罢课:解散回家,守候湘局解决。张敬尧一日不去湘,学生一日不回校!时日曷丧,誓与皆亡!明知此为极大牺牲,为前此之所未有,亦实固张氏罪大恶极,浮于中外占今。

他奶奶的,全都逮捕,枪毙!张敬尧下达了命令。一时间,长沙城里,侦骑四出,一片白色恐怖。

形势极为严峻,学联的驱张活动完全转人秘密状态。

把运动推向全国。毛泽东果断做出了这个决定。于是,月中旬,学联组织驱张代表分赴北京、上海、汉口、衡阳、常德、郴州、广州等地作请愿活动,公开揭露张敬尧的罪恶,争取全国舆论的支持。

前往北京的主持人是毛泽东,他亲任公民代表团团长,元月28日,代表们与湖南在京学生一道,浩浩荡荡向国务院进发,作请愿活动。游行队伍高举代表三千万湘民请命、请政府速即撤惩张敬尧和与张偕亡三面大旗,各代表手执写上张敬尧种种罪状的小旗子,结果,总理勒云鹏表示无实权,无可奉告;段祺瑞不肯露面,迫不得已做了一点姿态,卖了一个关子:

政府将讨论这个问题。

与此同时,代表团还召集北京的同乡~千多人,在湖南会馆召开驱张大会。大会请在场议员,签字担保驱张,语甚激烈。议员们见群情激奋无辞可脱,不得不签名于驱张保证书:

担负驱逐张敬尧的完全责任,如不能达到目的,则全体辞职,以谢湘民。

张敬尧内外交困,但又黔驴技穷,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惶惶不可终日。

驻军湖北的吴佩孚哈哈大笑,这正是吞并湖南的大好时机,怎能救过。于是,他亲自领衔.通电全国,控告张敬尧,并率部由岳阳顺江而下,势如破竹。

张敬尧已处在四面楚歌之中,困兽犹斗,他忙调集嫡系部队七八万人抵挡。.无奈,自人湘以来,军官发财,兵匪不分,腐败不堪,顷刻间土崩瓦解。

1920年6月,在直军强大攻势面前,张敬尧败如山倒,只好带领赵参谋长等几个亲信,落荒而逃。

这就是张敬尧早年的龌龊史。

张敬尧逃到汉租界,投靠直系军阀吴佩孚。吴佩孚兵败之后,张敬尧又改换门庭,投靠了张宗昌、张作霖,担任军中要职。北洋军阀覆没后,他匿居大连日租界,以待时机,准备东山再起。1931年九事变后,日本侵略者占领东。次年2月,

伪满洲国建立。张敬尧立即前往投靠伪政权,充当暗探。1933年,日军分三路大举进攻热河,承德沦陷。臼寇得寸进尺,叉在长城外各隘口进行扰乱性攻击,威胁平津。一时间长城沿线战火纷飞。同时,为配合日军在长城外的军事进攻,关东军参谋长坂垣征四郎坐阵天津,以金钱收买北洋政府的残余军阀,失意政客,地痞流氓,作为日本进攻北平时的内应,并策动他们组织傀儡政权,以达到控制华北的目的。当时,北洋政府的军阀、遗老,多云集在天津租界内,但他们中多数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下水当汉奸。坂垣的工作进展极不顺利。张敬尧在军阀混战的年代,曾独霸一方,很有点影响。日本人找到他,张敬尧欣喜若狂,于是双方一拍即合。日军任命张敬尧为平津第二集团军总司令,策划以孙传芳在天津,张敬尧在北京发动一次平津大暴动,占领天津,成立傀儡组织,然后日军出面支持,先控制华北,再进军华中。

张敬尧带着亲信,化名常石谷,潜入北京城,通过日本特务川岛芳子,继续与日勾结。

这天,张敬尧正和参谋长赵庭贵对躺鸦片灯,讨论孙传芳的合作态度,因为孙传芳实力最雄厚,也没有像吴佩孚一样万念俱灰,命令部下投效中央军,不愿投效的分别遣散。

川岛芳子带着歌女小翠花来到他的房间。川岛芳子是个天生的特工人才,她是满洲血统,18岁代日本养父从军,20岁便成了东京警备厅大出头风的大尉军官,后被东北派遣军视察厅征召来东北服役,被坂垣征四郎选为亲信女侍从。此刻,她化名金少爷,被坂垣派往北京活动。

打扰两位过瘾吃中餐了。金少爷知道有鸦片瘾的人员把躺灯当饭吃的。

哪里!哪里!赵庭贵连忙起身让位:金少爷躺下烧一口吧!

嗨!我还真想烧一口还还阳呢!金少爷说着就躺下,浣到还阳二字,眼神向小翠花一瞟。

少爷,我去那边一下就回来。小翠花是个机警人,说着就往浴室走。

赵庭贵也知道金少爷有话要谈,托词告便。

庭贵!张敬尧说:叫饭店熬一点云南好膏子来,这种小土膏子吹起来有些封门结壳。

赵庭贵转头出房,他是内行,知道云南出产的,不会像四出产的封门结壳,用细针通一下才能顺利吸收燃尽。

金少爷真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皆通,灯前只有两人,她燃了一口美人髻烟泡,将烟枪递给张敬尧一口气顺利吸完,等到张敬尧喝一热茶,便直截了当谈起军国大事。

价值一千万大头的黄金已经运到,随时交手。金少爷说:我们打到天津口,你们宣布成立华北国,东京立即承认你们像满洲国一样,把国民政府逼到南京去。

张敬尧也是久历宦海江湖,见金少爷单刀直人,也不能不吐肺腑之言:我们这边小有问题,孙总司令拥有五万兵力,他不住六国饭店,就......

我知道。金少爷说:人无利益,谁肯早起,黄金分他一半,他可先走,只要他肯在协议上签字就行了,如果拿了黄金不办事,尧翁,你是知道的,坂垣总司令进关,不要说他孙传芳只有五万人马,到时候连只要是姓孙的都一律杀无赦。

这就好!张敬尧开始兴奋起来:什么时间......

今日十九,明日二十,后天下午看请帖行事,先交款,后签字,行不行得?

好!好!好!我来帮你烧一口......

不敢当,我叫小娘儿进来烧一口万寿山。金少爷说着便向门外叫道:翠花!别站在门口,逃来吧!

房门原是半开半掩,小翠花一昕他们正在聊正经事,就呆在门前不敢进来,听到唤声,抖一抖鹅黄染缎的凤仙装便笑迎而入。啊!翠花小姐,听说你的大鼓西厢疯了半个北京城,有耳福听你哼两段吗?张敬尧笑问。

金少爷就是叫我特地来伺候张爷的。

对啦!这里还有一个附送的礼品。金少爷说,不过,话可要先说清楚,小翠花是地地道道的中国人,北京姑娘,可不是日本问谍,所以,我特地派他伺候你在这饭店里烧茶倒水,铺床叠被,从今夜几个起,张爷爱她怎么打扮就怎么打扮,爱怎么伺候你几段,就伺候几段,张爷,你满意吗?

这个?......

金少爷隔着烟灯盘,凑近张敬尧的身前说:别看这娘儿,骨子里儿像珍妃,皮肤像慈禧,功夫像杨贵妃。

噢!这倒恭敬不如从命了。你对中国历史也还蛮熟悉的,以前在中国念什么学校?

北京大学。

噢!念什么系?念风流系。

张敬尧破口大笑,差一点把烟灯吹灭了。

张敬尧的活动引起了蒋介石的注意。如张敬尧的阴谋得逞,将对国民政府是一个大威胁,蒋介石勃然大怒,指示戴笠务必迅速干掉张敬尧。

戴笠接到蒋介石命令后,立即电令时任特务处副处长兼华北特区区长的郑介民迅速赶回南京总部,共同研究暗杀张敬尧的措施与方法。

郑介民回南京与戴笠进行了几天紧张的策划商议,终于想出了一个绝妙方案。

1933年4月间,北平六国饭店来了一位体格魁梧、面孔黝黑的人,他打扮得西装笔挺,满身洋气。他的随从带着十几个皮箱,在饭店开了一个大房间,他满口广东宫话,夹杂着几句英语和马来土语,茶房和其他客人都以为他是华侨资本家,来此地做生意,他却深居简出,很少接待客商。原来,此人不是商人,他是国民党军事委员会特务处副处长郑介民。这次他亲自出马,是按蒋介石和戴笠的命令,暗杀张敬尧。

原来,戴笠与郑介民商量几天,想出了个暗杀张敬尧的计划与方法:由郑介民化装成南洋华侨巨商,回国做人参生意,也住进六国饭店,先侦悉张敬尧的行止与活动规律,再指挥特务们实施暗杀。因为郑介民是广东海南岛人:到南洋马来工作过一段时间,讲得一广东官话,还能说几句英语和马来土语,化装南洋华侨巨商非常适合,不会日起别人怀疑。

5月2日,郑介民召集王天木、陈恭澍、白世雄连夜部署行动。这天,住在北平的天津站负责人王天木,带着北平站的陈恭澍、白世雄等到北平八大胡同之一的韩家潭逛妓院。正当他们几个人在客厅里与一个叫含春的姑娘嬉笑打闹之际,王天木的司机在窗外朝他连连招手,示意他出来。王天木见状,赶紧跑了出来。司机告诉他:郑介民到处找你们,非常着急,要不乒靴的司机看到你的车子停在这里:还不知道你们的踪迹呢。现在郑正在胡同口等你们。听到这些,富有特工经验的王天木感到一定有任务,忙回到屋里,一边戴上帽子,一边掏钱塞给白世雄手中,让他应付一下,然后同陈恭澍急匆匆地走了。

郑介民见到他们后,并没有责怪他们,反倒又同他们一起回到了含春的客厅。他们转到一问专供客人们打牌用的小套间,刚坐下来,郑介民立即收敛笑容,压低嗓子,非常严肃地传达了指示:今天下午5时多,北平最高军政当局召我前去,当面赋予一项重要任务,其重要性,关系到整个华北地区的安危。

特务们屏声静气,仔细地听着:这是一件紧急行动任务,制裁的对象是前湖南督军张敬尧。限期从今天起,一个星期完成。有什么线索没有?突然有人问道。

有!据可靠消息,张敬尧现已潜入北平东交民巷,正计划从事叛乱摇动。

郑介民说到这里,停了一下,然后压低声音,一板一眼地说:此去必须完成任务,最低限度,也要做到和他同归于尽。千万不能让日本人抓去,增加政府的工作困难。此去生还的机会不多,你们对家人有什么交待没有?

这一命令,使在座的几个人感到非常突然。因北平站刚刚建立,尚未完全就绪,规模小,人手少。况且东交民巷是西方列强在中国的势力范围,各国使馆区都在东交民巷,各国都有兵营驻扎。中国军警人员不能通过,中国政府的权力也不能到达,东交民巷的一切行政治安由西方列强轮流值班负责。民国二十二年这一年,正由日本值年,所以张敬尧住在东交民巷就等于住在日本一样,有恃无恐。

但是,军令如山,必须服从。特务们经过紧张筹划,决定由白世雄负责具体刺杀,其他人协作。因为白世雄在九一八事变后,由河北省党部派到抚宁县任党务宣传员,兼临榆、抚宁民团教练官。他手下民团一千多人,经常出长城偷袭敌人,实施破坏。后来东北抗t:I救国会长宋庆澜听说后,把他请到北平,委任他为东北义勇军第27支队司令。白世雄干了八个月无粮无饷无补给的义勇军司令,复兴社特务处北平站长陈恭澍便推荐白世雄给郑介民,郑表示同意。

送走郑介民后,陈、白二人愁眉苦脸,手足无措,沉思不语,还是王天木有经验,想了一会儿,唤来含春,、声说了几句,便带着一个叫飞龙的姑娘和陈恭澍、白世雄一起离开了韩家潭,出门后,四人直奔一个小店,边吃点心,王大木边压低声音对陈恭澍他们说:张敬尧在东交民巷的住处可能有两个,一个是日本使馆,一个是六国饭店。我想现在就住六国饭店,如能开到房间,住进去就可以发现一些情况,但现已12点钟了,单身去开房间,又无行李,会引起怀疑,因此让飞龙~起去,你们等候我的消息。说完,王天木带着龙,坐小汽车先走了,陈、白二人回到北长街18号住处。

壬天木和飞龙来到六国饭店,以日本大仓株式会社的名义开到了一个二楼朝南的房间。王天木住进饭店,暗杀行动便开始了。

第二天上午,王天木、陈恭澍来到郑介民的住处。王天木告诉郑介民,没有发现任何迹象,认为张敬尧可能在日本使馆内,郑命王继续在六国饭店侦察。根据情报分析,张可能在六国饭店中,郑指示陈恭澍率北平站的人马熟悉东交民巷的地形,特别是交通情况。

陈恭澍和白世雄乘车在东交民巷的几条马路上兜了几圈,仔细观察地形,熟悉了道路,而且还研究了如发生枪击,被警察追赶的话,怎样安全撤退的预防措施。初步侦察后,回到住处时,发现郑介民正在院内等候他们。见面后,郑急忙向他们传达上峰的重要指示,并告诉他们一个重要线索,张敬尧就在六国饭店,指示他们立即转告王天术,要尽力圆满完成任务。目标找到,陈、自兴奋不已。

5月3日下午,陈恭澍、白世雄和王天木按约好的时间在东安市场五芳斋见面,他们边吃边谈。陈发现王说话没有精神,显然,侦察没有进展,便将郑介民告知的情况说了一遍,王天木立刻振奋起来,按郑的意思,他们开始商讨下一步行动计划,他们重新分配了各自的任务;王天木负责进一步侦察张的居住房间;陈恭澍在北长街住处等待消息,备用汽车由专人控制,保证随时行动。

当晚无消息,第二天仍没有发现张敬尧的踪迹。明知张在饭店,目标集中,却找不到他,陈恭澍非常着急。陈又找到王天木商量,王是杀人越货的老手,虽着急,但表面还镇静,他对大家说:这种事只好心里急,可不能露出来,如果在下仍不能弄出点眉目,我也想冒着打草惊蛇的危险,到柜台上再查问查问。他说到这,忽然略有所思地说,昨天上楼的时候,看到一个的背影,很像张敬尧过去的参谋长赵庭贵,当时本想随后看个究竟,但那人一上三楼转身不见了。几个人听了之后,一致认为,如这人确实是张的参谋长的话,就可断定张就住在三楼或凹楼,得知这一线索,大家义兴奋起来,重新信心十足地投入侦察。为了不引起外人的怀疑,决定让白世雄协助王天木,扮成王的随从,留在六国饭店一起侦察,并附时准备行刺。

5月5日这一天,白世雄按王天木的吩咐,从早到晚观察了一天,竞无一个人像王天木所描绘的张敬尧参谋民的模样。时问过得很快,离期限越来越近,王天木他们着急起来。不久,峰回路转,天无绝人之路。

6日中午,王天木刚一开门,遇上一个熟人,此人姓应,是西服店的老板,胳膊下夹着一个布包。王与他早就认识,却没有想到在这里遇到他。

王问道:你来千什么?

那人吓了一跳,看看两边无人,便小心翼翼地对王说:他做了两套西服,叫我今天拿来试样子,这个时候可能起床了吧!说完,用手在下巴上,一上一下地比划着。

王天木非常敏感,对应掌柜说的他,一下子就明白了。他赶快到北长街18号,将情况向陈恭澍详细说了一遍,之后解释说:张敬尧下巴有一撮毛,应老板在下巴上比划,指的就是他。陈恭澍连连点头:有理,有理,何不找应老板问个明白。

应老板开的应元泰西服店,在东四牌楼南大街上,这西服店只一间门面,并不引人注目,但这家西服店的裁剪功夫相当地道,生意兴隆。陈等本想以做衣服为借口,与应老板聊聊。没想到应老板看到有熟人来到,以为是要求他做衣服,忙推辞说:

这两天我有急活,你们几位如果想添衣服,恐怕要等些日子,我要先给张督办把这两套赶出来。然后还有其他几个客户的,我看你们现在挑几块料子吧,等我一空就给你们裁。

王天木心里一惊,但很快镇定下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一边摸摸布料,一边试探性地问:张督办等着穿吗?

是呀!他叫我后天中午一定做好送到,说是也许就在这两天要到天津去。

王天木与应老板聊了一会儿,他们从应老板的口中,还得到了重要的情报,张督办住在三楼,一连三问,房间号是从231到233,除了张督办本人外,还有其他的参谋长及副官等等。

几天费心侦察毫无所获,因巧遇应老板,得来却全不费功夫。张敬尧的住处确定了,下一步就是如何行刺了。王天木、陈恭澍、白世雄急忙去向郑介民汇报。

很好!很好!郑介民听完汇报后,连连点头。沉思一会儿,接着分析道:

按应老板所说,张敬尧开了三个房间,应该是这样的:他自己住一问,参谋长住一间,另一问住的是副官。副官可能就是卫士,但不知有几人。不论张住哪一间,一旦行动,其他两问必然惊动,只靠王天木和白世雄两人是难以对付的。弄不好,不但杀不成张敬尧,安全撤离还成问题。说完,他停顿了一下,威严的目光从每个人的脸上扫过,严厉地说:

但是,情况紧急,张敬尧就要离开北平,再不行动,将会前功尽弃。所以,我命令:王天木、白世雄继续留在六国饭店,密切监视张敬尧的行动,准备随时出击,不成功,则成仁,务必在这两天内干掉张敬尧!

从郑介民的住处出来,三人各有心思。白世雄兴奋异常,跃跃欲试。陈恭澍面有忧色,感到并没有多大的把握。王天木胸有成竹,好像已提到张敬尧的人头似的。

1933年5月6日凌晨,王天木和白世雄来到陈恭澍家,商量行动方案,王提出两套方案,一是应加强力量。他想从天津把他的一位老朋友请来,此人姓侯,人称侯大胆,闯荡江湖数年,练就一身好武功,枪法娴熟。如此人肯来,和自世雄一起行动,对方几个人均不是对手。他想派自己的老婆去天津,中午上路,晚饭前可赶到。陈听后,表示同意。王又说:行动之前,我可以上三楼敲门找赵参谋长,如果是副官开门,我就说前来拜会参谋长;如赵本人来开门,我们认识,他也弄不清我现在干什么,我就投其所好,专找他爱昕的话说;若是张敬尧自己来开门,无论他是否记得我,我仍然说是来看他的参谋长,这样一来,我们的复查工作就完成了。我判断,还不致引起他们的疑心,即使发现怀疑,也不要紧了,我们从三楼一下来,世雄和老侯看到我的手势后,立刻冲上三楼就干,任凭他们怎样防备,也措手不及!

那么,第二种方案呢?白世雄觉得这方案可行,但还是想听听第二种。

第二种方案嘛,利用应老板明天送西服的机会,尾随其后,冲进去将张杀死。

特务们经过反复讨论,认为第一种方案比较稳妥,于是照计划各就各位,分头准备。

王天木、白世雄回到饭店,发现了郑介民用暗语写的纸条,大意是:明天中午前一定要刺杀张敬尧,因为据可靠消息,张敬尧下午要离开六围饭店。

5月7日凌晨,王天木和白世雄经过一整夜的筹谋,然后在三楼到处转悠,伺机下手。白世雄走到转角处,突然看见对面房问的卫生间窗子开了,往里一瞧,一男一女面对面,手拉手地站在那儿。因为不是正面,男女的面孔看不清。只看见女的年轻矮小,男的高大瘦长,大约有五十多岁,下巴上好像有一束胡须。

你看,在那边。白世雄碰了碰身边的王天木,低声对他说。不错,就是他。王天木也发现了张敬尧。

我就动手干了。白址雄显然有些激动,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枪。

稍等一下,我下楼去指挥汽车,在饭店门口等你。王天木说完,匆匆地离开。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白世雄小敢怠慢,他快步走到转角处,手贴着墙角,轻轻地往前挪两步,瞄准男的头部叭!叭两声枪响,眼看到张敬尧立即摔倒在地,那女的吓得面如土色,两眼直瞪瞪地大声喊叫着:杀人!杀人了!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

白世雄确定张敬尧是定死无疑了,赶紧向下楼的方向跑去,这时,大约有十来个茶房闻声而来,白世雄看他们呼啦啦堵着路口,便举起手枪大声喝道:

我在杀汉奸,不关你们的事,都给我闪开!

那些茶房个个穿着大褂,飘飘呼呼地,听到喊声,抬头一看白世雄手里紧握着手枪,威风凛凛,都被吓呆了,有的举起手靠在墙边,有的跪在地上,只顾磕头。白世雄只觉得眼花缭乱,顾不得周围情景,急忙奔下楼去。也许走得太急了,一不小心,摔了一跤,他一分一秒都不敢忱误,急忙爬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冲出饭店的电动转门,这时他才稍稍地松了一口气,抬头望望日本兵营的卫兵,荷着枪走来走去。大概还没听到六国饭店的枪响,更不会知道他们豢养的走狗已命归西天了。这时,接应他的王天木早已打开车门,一再向他招手。白世雄匆匆跑过去,一步登上汽车,司机开足马力,风驰掣般地驶去。

干得怎么样?王天木急不可耐地问。我看那家伙倒下去了。

打了几枪?

记不准了。大概是两枪。这时,白世雄才感到自己有些慌忙。

汽车开到绒线胡同,白世雄跳下车,换了一辆出租汽车,到达西城卧佛寺一同事家,急忙换了衣服,埋好了手枪。然后驱车去郑介民处,向他做详细报告。没过几分钟,陈恭澍他们也来了,特务们弹冠相庆,纷纷向白世雄表示祝贺。白世雄这时心也安定了下来,涨红的脸也恢复了原来本色。

这次谋杀案,白世雄干得又干净又利落。郑介民拍着他的肩膀,夸奖了他几句。白世雄不好意思低下头,只顾嘿嘿地笑。

张敬尧是白世雄眼看着倒下去的,但是否打死还不知道。郑介民想派一个人再去查看查看。不过,东交民巷已经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谁敢去呢?他们几个绞尽脑汁想来想去仍无合适人选。

哎!有人!陈恭澍一拍脑袋,似乎有了主意。快说!派准去?郑介民急忙问。

陈恭澍看他急得那样,故意卖关子,默不作声。

都什么时候了?还故弄玄虚,快说有何高见?郑介民有些生气了,唬着脸说。

哎,心急办不了大事。我想应元泰西服店的老板或许我们可以利用利用,派他到六国去饭店去走一趟。

哈哈!对呀!马上派人叫他来!郑介民一拍大腿,高兴地喊。

一会儿工夫,应老板来了,听说派他去六国饭店走一遭,他那敢推托。急忙提了一套西服,假装给张敬尧送定做的衣服,到了六国饭店三楼,张敬尧的保镖拦住他问道:你找准?应老板低声地说:我是来送西服的。

督军现在正躺在德国医院,快要咽气了,你还送什么西装!应老板急忙退出,跑回来报告郑介民他们。

张敬尧陂枪击倒时,孙传芳正在隔壁的房间里,他听到枪声,知事情不妙。但又不知道来多少人,怕自己遭到同样的下场,急忙爬出窗户,逃往本兵营,后来又跑到天津,吓得再也不敢活动了。张敬尧是人所共知的大汉奸,被打死的地点又在东交民巷,本兵营的隔壁,所以影响很大。何应钦当日召见白世雄,当面嘉奖,批示曰:白世雄同学免考保送陆军大学深造。白感激涕零,决心为党国效劳。后来自世雄在南京洪公祠短训班担任队长,白此深受重用。

六国饭店的枪声,震惊了企图利用汉奸发动暴乱的本军,当时报纸上刊出来的新闻大意是:巨商常石谷,在东交民巷六国饭店内,遇刺殒命,凶手逃逸无踪。

纸之所以不提张敬尧,是因为根本不明了真相,华北最高当局以及北平分会的处境,无论从任何角度讲,都不能公布这件事,甚至于不承认这件事。尤其是顾虑日方的无理取闹或借故滋事;唆使张敬尧发动暴乱的日军明知张敬尧的死是人暗杀的结果,但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这一件大案,不久就沉寂无闻了。

2.谋杀杨杏佛

1933年,上海法租界。

时值隆冬,凛冽的寒风将昔日街头喧闹的人群刮得无影无踪,街道两旁的法国梧桐早已枝叶凋零,只有光秃秃的树枝在风中颤动。

在亚堵尔路中央研究院的大门前,一个二十岁上下的青年背着~个大报箱在寒风中徘徊,这种天气似乎并不适合于卖报,街道上几乎没有人,偶尔遇上几个,也是行色匆匆。这青年的心思也似乎不在卖报上,尽管没有人买报,他却一点也不着急。

青年在研究院门外徘徊着,目光始终不离研究院的大门。这时,一位40岁上下的中年男子从研究院里走了出来。先生,要报纸吗?《申报》、《大公报》、《大美晚报》。青年看到

来人,眼中流露出一分惊喜,随即他镇定下来,迎了上去。

不要,中年人并没有怎么注意这青年,径直来到马路边。先生,您买一份吗?青年的语气中有一分乞求。

好吧,随便给我一份,中年人似乎觉得这青年很可怜,心不在焉地买了一张报挟在腋下。

怎么搞的?该来了!中年人看看手表,自言自语道。他似乎在等什么人。

青年站在中年人身后不远的地方,在向一个偶尔路过的行人出售着报纸。

一辆黑色的道奇轿车出现在不远处的街道拐角,径直向中央研究院驶来。中年人面露喜色,他整整大衣,迎着车来的方向走了过去。

车缓缓地停了下来,一位40岁上下的身着老式棉袍的中年妇女从车中下来,随即又有三人下了车。

宋女士、树人兄、愈之、造时,中年人笑着招呼道。

杏佛,路上耽误了一下,让各位久等了。中年妇女说道。

原来那中年男子正是杨杏佛。杨杏佛在当时也是~个颇有名气的人物,他20岁时就追随孙中山,并就任总统府秘书处收发组组长。袁世凯上台后,他愤而辞职,赴美留学,先后在康奈尔大学、哈佛大学深造。孙中山逝世后;他任总理丧事筹备处总干事,为筹办丧事、建造陵墓四处奔走,不遗余力。1928年,蔡元培创办中央研究院,他担任总千事。不久前,宋庆龄、蔡元培等人创立中国民权保障同盟,他出任总干事。

那位中年妇女是孙中山的遗孀,国母宋庆龄。另外三人也是当时文化界的知名人物:周树人(鲁迅)、胡愈之和王造时。

宋女士,你们一直不来,真让我们担心,我们还以为你们出什么事了。外面冷,咱们进去谈。杨杏佛说道。

随即一行人进院内。

这时,谁也没有留意那个卖报的青年,他就站在他们身后不远的地方,神情紧张,似乎正努力地想听清楚他们的谈话。杨杏佛~行进院后,他也随即离开,但一会儿,他又和一个卖香烟的小贩匆匆赶了回来。

中央研究院的一间会议室里,蔡元培正焦急地等待着朱庆龄的到来,小小的会议室里坐满了人。

蔡先生,宋女士他们来了。杨杏佛推门走了进来。蔡元培闻声起身向门口迎去,其他人也站了起来。蔡先生,路上有人跟踪我们,让您久等了。宋庚龄歉意地说

道。

这些人真是太过分了,连你也要跟踪。蔡元培愤然道。众人落座后,蔡元培开门见山地说道:

今天请各位来,是要商议一下成立同盟北京分会的事。本同盟自创立以来即屡遭政府的非难,南京方南称本同盟为非法组织,意欲以此为借u将本同盟解散。

南京政府一贯压制民主,破坏民权,本同盟以保障民权为宗旨,自然为他们所不容。蔡元培话音刚落,杨杏佛即在一旁说道。不要理会他们,本同盟以保障民权、促进法治为宗旨,态度光明,绝不可谓非法,同盟创立北京分会正是再次向各界表明我们的态度,宋庆龄对于南京政府总是针锋相对。

这次杏佛北上组织北京分会一定要做出气势,要搞出几个大的行动,要}E那里的民众都知道南京方面的丑恶行径。周树人也插言道。

我已经做好了准备,到北平后我准备搞一次记者招待会,宣传我们的主张,揭露南京方面的罪行,杨杏佛这次受命北二,早已做好了打算。

好,杏佛,大家等你的好消息。王造时兴奋地说道。

随后,众人义讨论广嗣盟的一些其他事宜,即准备离开。

我们最好分批离开,近来南京方面派人在监视我们,大家小心一些,宋庆龄叫住了涌向门口的人,叮嘱道。

宋女士说得对,大家分批走。蔡元培说道。

10分钟后,宋庆龄乘车离开了研究院,车刚走出不远,一辆黑色的轿车即从一条胡同中开出,跟上去。

冬日的夜,降临得早,才五点多,已是暮色四合,满天漆黑。

中央研究院斜对面的一幢三层楼中,那卖报的青年正在昏暗的灯光下写着什么,这时,一个男子推门走了进来,正是那卖香烟的小贩。

老黄,情况怎么样?青年急切地问道。

他妈的,跟了一会就被他们发现了,他们停下车,车的人分头走了,我一直跟着宋转来转去,转到了她家,被称作老黄的小贩似乎觉得被人耍了。

青年听后,又在纸写了几字,随即又说道:老黄,你把这个马上交给余区长,让他多派几个弟兄来,说着递过那张纸。

陈组长,天这么晚了,明天我再去吧,老黄请求道。

不行,事不宜迟,你马上去,这是纪律,青年人略有些生气。老黄喝了口水,极不情愿地出去了。

这青年并不是卖报的小贩,他是刚上任的复兴社上海特区法租界情报组组长沈醉,化名陈伦。沈醉此时还只是一个刚出道的毛头小伙,他不久前由他的姐夫、复兴社上海特区区长余乐醒介绍加入复兴社,人社后很受戴笠器重,所以小小年纪即被委以情报组长的重任。

沈醉手下有七个人,他们负责监视法租界内一些不安定分子。近来宋庆龄、杨杏佛等人成立了民权保障同盟,活动频繁,上头令他多加注意。沈醉初人复兴社,正想有所表现,再加上他姐夫余乐醒隐约其辞地提到这是戴笠的意思,因而他这次亲自出马,扮成卖报小贩,紧盯杨杏佛。

对于杨杏佛他也并没有什么了解,只知道他是令头头痛不已的激进分子,对这样的激进分子,他觉得理应多加注意。老黄是他的组员之一,负责监视杨杏佛的住所。虽说他年纪比沈醉大许多,但由于余乐醒的关系,他对沈醉虽略有微词,但电不敢得罪。

通常,情报组收集的情报是五天上报一次,但沈醉上任后,即改为~天一报。这是他听了戴笠的训示后的新想法,这样虽说苦了手下,却着实为上头所赏识。余乐醒对他这个小舅子很是满意,一有机会就在戴笠面前夸奖沈醉。

夜渐深了,沈醉躺在床上辗转难眠:杨杏佛他们近来集会频繁,是不是要有什么大的举动?思来想去,还是没有眉目。迷迷糊糊中,他睡了过去。

天蒙蒙亮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将沈醉从梦中吵醒,他极不耐烦地打开门,老黄闪了进来。

陈组长,杨杏佛昨天晚上在收拾行李,似乎要出远门。老黄急急地说道。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沈醉责问道。

天太晚了,怕打扰了你休息,老黄答道。

出了这么大的事,还休息什么?杨杏佛要是给跟丢了,我拿你是问!沈醉的语气十分严厉。

有我在.丢不了。老黄不以为然地答道。丢不了?昨天你怎么给人耍了?沈醉不耐烦地打断老黄,顿了顿,他又问道:杨杏佛现在在哪里?

他刚起来。我看那边没什么动静,就赶过来通知你一声。老黄答道。

沈醉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问道:那边还有人盯着吗?老黄摇了摇头。

笨蛋,赶快回去盯着,我去召集人手,马上过去。沈醉十分着急,他很害怕杨杏佛丢跑。

等沈醉召集齐人手赶到杨宅时,老黄垂头丧气地迎了上来。两小时后,杨杏佛登上了北上的列车。

列车在平原上疾驰,杨杏佛凝望窗外,心绪不平。这次北上是同盟成立后的一次大的举动,宋庆龄和蔡元培对他此行寄予厚望,希望他此行能扩大同盟在全国的影响。

杨杏佛深知此行的意义,行前他多次与宋庆龄、周树人商谈,宋庆龄嘱咐他一定要多加小心,避免让南京方面知道他的行踪,要给南京方面出其不意的打击。在去车站的路上,他一路留心观察,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现象。

车行至济南,杨杏佛的心情突然沉重起来,五年前,日本侵略者为阻止北伐,悍然出兵济南,杀害中国军民六千余人,制造了震惊中外的济南惨案,面对日军的暴行,南京政府不顾全国人民的强烈抗议,对日军一味退让,北伐军到济南时竟绕道而行。耻辱啊!

受厚而不反抗,必然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屈辱。九k,蒋介石一纸令下,百万东北军不战而退,关外大片沃土沦人敌手;一)k,十九路军奋起抗击,蒋介石不仅不予支持,还多方阻挠,十九路军战至弹尽粮绝,含恨而退,日本人再次猖狂。

每每想到这些,杨杏佛只觉得胸膛如炸裂一般,心中的怒火右冲左突却无处发泄。欲杀贼而无力,欲报国而无门,堂堂大丈夫,岂能不怒?

冬日的北平,银装素裹。片片雪花飘落,让人感到无比的清瓶和亲切。

杨杏佛下榻的云同饭店里已聚集了各报的记者,今天杨杏佛要在这里举行一次大型的记者招待会。

杨杏佛着一身灰色西服,出现在记者们面前。今天他心情似乎特别好,站在台前谈笑风生,举手投足之间,学者风度十足。杨先生,我是《大公报》的记者,贵同盟多次呼吁释放政治犯,

但如若释放了他们,岂不是纵虎为患吗?记者们已开始了发问。

本同盟以保障民权、促进法治为宗旨,凡一切破坏民生,破坏民权之行为,我们都强烈反对。杨杏佛不假思索地答道。

一个瘦瘦的记者接着问:杨先生,您和您夫人现在还有来往吗?

对不起,我今天只回答与本同盟有关的问题,其他问题无可奉告。杨杏佛用外交语言给挡了回去。

杨先生,蒋委员会长力主攘外必先安内,你对此有什么看法?

古语云: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今日寇欺我中华至此,何言攘外必先安内,以我之见,凡我中华民众,当此国难之时,需齐心协力,共御外敌。杨杏佛激奋地答道。

杨先生说得好,当此国难,不御外侮,反自相残杀,不日必有亡国之忧。有人在一旁附和道。

杨先生,蒋委员长秉承总理遗志,致力发扬光大三民主义,你称政府压制民主,破坏民权,这不是恶意诽谤吗?发问的是《社会新闻》的记者。

蒋先生之所言所行,诸位有目共睹。我不必多言。杨杏佛不屑一顾地答道。

招待会持续了近两个小时,杨杏佛心情激愤,对南京方面大加抨击,直说得声嘶力竭。在场之各报记者均为其直言不讳所震惊。招待会结束后,一位记者对他的同伴说道:杨先生敢于直言之胆气令人钦佩,但值此时日,直言会惹麻烦的。

不久,麻烦果然来了。南京,总统府。

那间铺着猩红色地毯的宽大的会客厅里,蒋介石背着手在屋里踱来踱去,近来日本人活动频繁,国内反日活动一浪高于一浪,学生请愿游行,商人罢市抵制日货,爱国人士联名上书,这一切搞得这位力主攘外必先安内的蒋委员长居无宁日,焦头烂额。

虽是白天,但厚重的金丝绒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屋子里很暗。委座,戴处长来了。侍从室参谋老陈推门走了进来。

蒋介石停止了踱步,在屋中站了片刻,没有说话。

老陈站在门口,有些不知所措,往日戴笠一来,蒋介石总是马上让他来见,今天怎么啦?

半晌,蒋介石才哼了一声:让他进来。

戴笠知道蒋介石近来心情很不好,进门时轻手轻脚,以免一不小心惹恼了蒋介石。

校长,学生戴笠奉命来到。戴笠一面说一面注意着蒋介石的脸色。

蒋介石闷哼一声,目光直逼戴笠。

戴笠慌心中发怯,乱不迭地说道:学生办事不力,甘受校长处罚。近来激进分子活动频繁,言行之间对国民党政府多有不利,戴笠心知自责难逃,因而抢先请罪。

雨农啊,你怎么搞的,让你盯着宋、蔡他们,你越盯他们怎么越闹越不像话?蒋介石责问道。

校长,学生办事不力,自知辜负了校长栽培。戴笠答道。

其实戴笠虽然中这么说,但心中却很不服气:你让我盯着,我只能盯着,他们说什么:干什么我敢管吗?

确实,宋庆龄是国母,蔡元培是革命元老,无论在国内还是国外部声望极大,当着他们的面,蒋介石也是恭恭敬敬,戴笠算什么,对其他人他敢打,但对宋庆龄和蔡元培,蒋介石只能干瞪眼。

雨农,他们那个什么同盟越闹越不像话,该管管他们了。蒋介石靠在沙发上说道。

这*...一,戴笠心有难处,不知该怎么回答。

蒋介石似乎并未意识到戴笠的苦衷,又问道:雨农,你看怎么管法?

戴笠极力揣摩着蒋介石话中的意思,半晌,他试探性地问道:解决一下?说完他紧盯着蒋介石的脸色。

蒋介石似乎很不高兴,怒冲冲地说道:胡闹

戴笠是何等精明之人,他看出蒋介石并不是真的动怒了,对宋、蔡二人,蒋介石一直就很不满,但要解决了他们,关系太大,蒋介石不愿因此而冒众叛亲离、天怒人怨之险。虽是如此,蒋介石仍殚精竭虑,想用一个适当的办法来阻止宋、蔡二人对他的反对活动。但始终未能如愿。

戴笠跟随蒋介石多年,深知这位主子的心思,他沉思片刻,说了三个字杨、杏、佛。

杨杏佛?蒋介石闻言先是一愣,随即领会了戴笠的意思,好,雨农,不亏我对你的一番栽培。

戴笠受到蒋介石的夸奖,不禁有些飘飘然,刚进来时心中的紧张和忐忑不安都荡然无存,他站起身,恭恭敬敬地说道:校长放心,这次我一定千得漂漂亮亮。

这一对主子和奴才,相处多年,彼此间默契得很。当戴笠提到杨杏佛时,蒋介石马上意识到戴笠欲以杀杨杏佛来警告宋、蔡二人。对于杨杏佛,蒋介石也颇伤脑筋,不久前他在北平搞了个记者招待会,一番话把蒋介石骂得一无是处,为此蒋介石大发雷霆,在北平封了好几家报馆,对杨杏佛也怀恨在心。这次拿杨杏佛开刀,既可解他心头之恨,又可警告宋、蔡二人,如此一石=鸟之事,他蒋介石何乐而不为呢?

戴笠领命而去之后,马上召来余乐醒,让他在海做好准备工作。而正在此时,杨杏佛从北平返回上海。

杨杏佛此时并没有意识到危险即将到来,他还沉浸在北平之行的成功的喜悦中。返沪后,为了工作的方便,他和儿子杨小佛搬到了中央研究院。

清晨6点,一辆福特牌轿车从中央研究院驶出,向大西路方向行去,杨杏佛嗜好骑马,他在大酉路养有两匹骏马,一有空,他就会带着儿子小佛去大西路驰骋为乐。近来他心情甚好,几乎每天早上都要去驰骋一番。

时值五月间,天气甚好,杨杏佛骑着那匹心爱的黑珍珠沿大西路疾奔而去,阵阵晨风吹过,他只觉清新异常。去北平时。这里还是枝枯叶露,满目萧索,回来时,道旁已是枝繁叶茂,绿荫点点。小佛,快点跟上!杨杏佛疾奔了一番,忽然意识到儿子已被甩下老远。

杨小佛是杨杏佛的长子,虽是年少,但受杨杏佛的影响,言行举止之间已颇有杨杏佛青年之状,杨杏佛对他十分喜爱。

小佛听到父亲的呼喊,很快纵马赶了上来,父子二人并肩而骑,沉浸在亲情之乐中。这时,他们谁也没有意识到背后正有一双恶毒的眼睛在盯着他们。

这双眼睛的主人是老黄。

余乐醒从南京返回后,即着手布置。杨杏佛住在法租界,自然沈醉又要出马了,不过这次沈醉这个组不负责行动,只是提供杨杏佛的活动路线,摸清他的生活规律。杨杏佛返沪后,沈醉就将全部人手调来,24小时监视杨杏佛的一举一动。

上午9时左右,杨杏佛乘车返回中央研究院,刚下车,一个小报童就迎上来,递给杨杏佛一封信,随即就跑开了。

杨杏佛拆开信,只见纸上赫然用红笔写道:不要乱说话,否则......信尾画着一个面目狰狞的骷髅头。

恐吓!

杨杏佛扫了一眼,不屑一顾地把信塞人口袋里,这样的恐吓他已收到过好几封,信他都没有撕掉,好好保存着。他要让人知道,杨杏佛并不是能被吓住的。

上楼时,蔡元培迎面而来,杨杏佛掏出信扬扬,笑道:叉来吓人啦!

从这天以后,杨杏佛隔几天就会收到一封类似的恐吓信,这些信杨杏佛都整整齐齐地存了下来。

转眼已是6月初,杨杏佛手中的恐吓信已积了厚厚的一叠。法租界枫林桥,戴链晦时寓所。

对杀杨杏佛之事,戴笠很是重视,余乐醒每隔两天向他汇报一次情况,他仍不放心,这次他亲随上海,就是前来布置行动的。天擦黑的时候,参加行动的各路人员陆续到来。这些人除了余乐醒、沈醉外,还有直接进行刺杀的复兴社华东区特别行动组组长赵理君和他的手下。

赵理君化名赵立君、陶士能,是黄埔五期的学生,他负责上海的特务行动工作多年,是一个搞暗杀的老手,这次他亲自出马暗杀杨杏佛,正是戴笠的意思。赵理君手下共有5人:行动组副组长王克心、组员李阿大、施芸之、过得诚和刘阿三,这5个人也都是经验丰富、心狠手辣的杀手。

戴笠此时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闭目养神,客厅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屋中的气氛颇有些紧张。

戴先生,人到齐了。余乐醒附在戴笠耳边轻轻说了一句。

戴笠慢慢睁开眼,环视了一下站在周围的众人,说道:大家坐吧。

众人落座之后,戴笠起身踱了几步,说道:

你们上次搞的计划不行,在大西路杀杨杏佛虽然很容易,但这样不能很好地警告其他激进分子,而且人要死在我们自己的地艋上,我们无法交代:

不久,赵理君搞了一个计划,准备乘杨杏佛去大西路骑马之机下手。但戴笠认为这样既达不到威吓宋庆龄、蔡元培的目的,又可能会引起各方面指责,非破案不可。这种要留下尾巴的事,戴笠自然不愿干。

那我们就在中央研究院动手,杨杏佛每天都要进出几次,在门口阻击他也是有把握的。余乐醒揣摩出戴笠话中之意,插言道。众人也纷纷附和。

戴笠赞许地点点头,随即说道:

杨杏佛擅自组织非法组织,损伤党国威信,对蒋委员长恶意诽谤,实是罪大恶极,这样的人我们决不能留他,说到此处,戴笠眼露凶光,环视了一下众人,众人皆心头发冷。

戴笠信步走到窗口,掀起窗帘向外望了望,接着转身说道:

这次行动事关重大,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行动时若有同志不幸被捕,应即自决,千万不可泄露行动秘密。

不成功,便成仁,严守组织秘密,众人站起齐声说道。戴笠满意地点点头,说道:你们赶快去准备吧。

10分钟后,一行人消失在夜幕中。

第二天,赵理君带领手下住进了法租界迈尔西路的一幢三层楼中,这里成了行动组织部,住进去后,赵理君等人昼伏夜出,以免暴露行踪。沈醉那边也加紧了对杨杏佛的监视。

6月14日,一切准备就绪后,赵理君派人给杨杏佛送去了最后一封恐吓信,信中什么话也没有,只有一颗子弹。

杨杏佛拿到这封信时,隐约地意识到这不仅仅只是恐吓,特务们似乎真要动手了。

自己的生死,杨杏佛并不在意,多年以前,他即以诗明志:人们,你苦黑暗么?

请你以身作烛。

用自己的膏血换来的,是真正光明之福。

同志们,我疲了!

但是不敢后退。

与畏缩落伍的行尸作伴,

还情愿和被创的战士在血泊中僵睡。

杨杏佛此刻最担心的是宋庆龄的安全。几天前,他的一位朋友从南京来,带过一份特务杀人的黑名单,名单上第一个名字就是宋庆龄。在此之前,宋庆龄也多次收到恐吓信。

杨杏佛心情异常烦躁,他在屋中踱来踱去,心神不宁。

父亲,这么晚了,您怎么还不休息?身着睡衣的小佛出现在杨杏佛身后。

杨杏佛回头看了看儿子?不知怎的,眼睛竞有些湿润,他强做笑颜,说道:我没事,你去睡吧。

小佛听话地回房去了,杨杏佛望着儿子瘦小的背影,心中一阵酸楚。他也不知道还能和小佛呆上几天。

6月16日一大早,杨杏佛来到了宋庆龄家中。

宋女士,你近来还好吧?一进屋,杨杏佛就急切地问道。

我很好,宋庆龄看到杨杏佛急切的神情,不禁有些纳闷,随即问道:杏佛,出什么事了?

宋女士。你现在要多加小心,特务们可能要动手了。说着杨杏佛拿出那颗子弹。

宋庆龄扫了一眼,不以为然地说道:他们这种下流手段我见多了,不必理会他们。说罢她转身从卧室取出一叠恐吓信递给了杨杏佛。

杏佛,谢谢你对我的关心,我这几天会多加注意的,你也必须小心,近来你抛头露面太多,宋庆龄也和杨杏佛的心情一样,对自己的安全不放在心上,但对对方却异常关心。

宋女士,你一定要小心,南京的屠夫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杨杏佛的言语中带上丁一份请求。

宋庆龄见杨杏佛如此关心自己的安全,不禁有些动情:杏佛,我知道了,我会小心,你也务须小心,还有小佛。

杨杏佛见宋庆龄接受了自己的建议,心头为之一松,又坐了片刻,他便起身告辞。

宋庆龄送他到了门口,两人又再三瓦相叮嘱务须小心,方才分手。此时他们谁也没有想到,这竟是生离死别。

此刻,止是杨杏佛从宋庆龄家中走出之时。此刻,亦正是戴笠暗杀杨杏佛计划出台之时。

法租界枫林桥戴笠租住的房间里,暗杀小组成员都已到齐,戴笠一扫众人,冷峻地说道:此次行动的重要性我就不必多讲了,不成功则成仁!

不成功便成!赵理君领头大声应道。

嗯!戴笠满意地点点头,一扫桌上的地图,继续道:明日早,你口就按原计划进行。过得诚、李阿大、施芸之,王克全你们都是我栽培多年的学生,这次就要看你们的了。

几人商色沉重,点头应足。其后戴笠义详细说明各项步骤,最后他笑道。成之后,除了委员长的嘉奖之外,我还要奖赏诸位

赵理君把玩着手中的茶杯,问道:不知老板要奖励什么?

除金钱,我们可只对一件事感兴趣。过得诚笑眯眯地对其他人道。

戴笠一掠衣袖,道:女人,哈哈,我正是要赏你们的。翌口,晨风徐徐。几人持着戴笠送的精制手枪已然埋伏到亚培尔路331号中央研究院的附近。小特务在路的两旁放哨。赵理君坐在一辆车中,准备接应,过得诚三人则扮作行人模样散步在亚培尔路街头。

杨杏佛从中央研究院走了出来,施芸之的手抬了起来,黑洞洞的枪口瞄准了杨杏佛那宽阔的胸膛

忽然远处传来了一阵警笛之声,居中策应的王克全坐着一辆人力车走了过去,低声道:笨蛋,别开枪,法国巡捕房的巡逻车要过来了。

巡逻车呼啸而过,杨杏佛转眼又走了回去。这时,赵理君的车也开了过来:都上车!戴老板接到情报,今日法租界大巡逻,暂且回去。

几人长长吁了口气,然而却也令杨杏佛在阎罗面前走了一遭。我几乎快要开枪了。施芸之得意地说道。

开枪那你他妈的可就死定了。过得诚驾道。施芸之毫不示弱地回骂道:赵理君皱着眉头道:行动明日继续,记住不成功便成仁,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

6月18日,是星期日。杨杏佛老早便起身收拾,他与儿子决定去大西路骑马场游玩。如今他已与夫人赵志道离异,星期日往往是属于他与儿子的。

出了房门,清新的空气袭来。杨杏佛解开上衣钮扣,冲屋内喊道:小佛快点,马上八点多了,再迟可来不及了。

杨小佛穿一身短衣服,打扮得十分精神,快步跑出屋。爸爸坐那辆道奇车吧,它跑得快。

两人坐进车内,却不见司机。朝窗外望去,来往行人中,并无司机的身影,只见到几个身着长衫的人在研究院门口摇来晃去。这几个人正是杀手,从杨杏佛,杨小佛一登上车便已盯上了他们。

换辆吧,祥度好像在。杨杏佛一指远处的一辆红车。杨小佛点点头,两人下了汽车。几个特务吓了一跳,莫非父子二人发现了他们,过得诚等人对望眼,正待冲进去。看见二人进了另一辆车,这才缓了口气。

汽车徐徐驶出,红色的轿车,杨杏佛、杨小佛笑谈风生,马路旁突有四人跳起冲出,掏出盒子炮,围集车身两旁射击,弹如雨下。司机胸部首中两枪,没来得及叫一声,便已倒在了血泊之中。杨杏佛一闻枪声,立刻知道了是怎么回事。一个跃起,将儿子压在身下,结果中了三枪。杨小佛腿上也中了一枪,幸免于难。快走,上车,赵理君紧张地说:人齐了吗?

哎呀!过得诚不在,在那--施芸之看见了在后面奔命的过得诚。刚才过得诚由于慌忙跑反了方向,此刻才看见汽车,大声喊道:等一等我。

不能停车,再停咱们都要完蛋。赵理君道,他从腰中拔出手枪,朝车后狂奔的过得诚一枪,过得诚应枪而倒。

戴笠笑迎赵理君几人,又一面派人出去打探过得诚的消息。什么,他说他叫高德臣?戴笠听完手下汇报,喜的是杨杏佛已死,但又听过得诚未死,却说出了他的化名,有没有可能说出他是复兴社的呢?戴笠心惊不已,此事千万不能泄露,否则将会遭世人唾骂,老头子方面也不好交待。

戴笠唤来了在法租界巡捕房任华探长的复兴社特务范广珍,叫他带上一包毒药,以捕房关系去接近过得诚。当晚,过得诚也重伤不治而死。

蒋介石微笑地点点头,嘉许地望着戴笠。戴笠毕恭毕敬地站在那里一脸虔诚,毫无居功之意。雨农,宋那边有何举动?蒋介石问宋庆龄的情况,希望听到满意的答复。

这个,好,当天就发表了声明。戴笠吞吞吐吐地说道,他眼前浮现出了宋庆龄义正严辞的讲演,显然这个人并没有被吓倒:

国民党和他们所雇用的凶手以为单靠暴力、绑架、酷刑和暗杀就可以把争取自由的最微弱的斗争扼杀。这就是他们统治人民的武器,也正说明了他们整个政权的面目。

宋庆龄一脸深情,继续道:杨铨虽然被残酷地杀害了,我们非便没有被压倒,杨铨为同情自由所付出的代价反而使我们更坚决地斗争下去,再接再厉,直到我们达到我们应达到的目的。我们要警告那儿个杀害杨铨的刽子手,政治罪行必然会给他们带来应得的惩罚!

想到这里,戴笠浑身哆嗦一下。蒋介石惊讶地看了他一下问遭:雨农,你怎么了?

3.三杀国母

初春的早,乍暖还寒。阳光妩媚。在这晴朗的烟雾下,笼罩着的却是一片阴森森的恐怖,在宋庆龄宽大而整洁的起居室里,一位保姆递过一封信来。

早上刚刚收到的,夫人。

宋庆龄接过信,摸了摸,感觉有些异样,信里缘是夹了什么小东西,还挺沉的。

她打开信封,抽出信纸。

咣的一声,一件东西掉在了地卜,保姆惊慌地叫了起来,宋庆龄捡起一看,是一颗子弹。

恐吓义升级了。这次不仅是一封恐吓信,还有一枚子弹,宋庆龄心里很清楚这封信是谁送的,也明白此信的日的。她凝重的眼神里穿出一股摄人心魄的光,分外的坚定有力。

她转过头来,对保姆说:不要害怕,蒋介石是不会达到目的的,除非他枪毙我。

20年代末30年代初,正是中国革命处于低潮时期,反动统治笼罩着全国。

由于宋庆龄坚定不移的反蒋立场,蒋介石对她早已恨之入骨。但他仍希冀宋庆龄有所回头,以便利用她在社会上的声望,达到助他一臂之力的目的。

蒋介石先派宋子文做说客,想说服宋庆龄,后又亲笔给宋庆龄写信说:

中正等望夫人来沪,如望云霓。

所有党务纠纷,必以夫人之采才有解决办法也。

宋庆龄对此嗤之以鼻。如果我有意于此,几年前就会这么做了,还会等到现在吗?

宋庆龄毫不犹豫地拒绝蒋介石,无异于给了蒋介石当头一棒。

蒋介石一直对宋庆龄充满了复杂的感情。首先他是孙中山的夫人,而他自己也是因为追随孙中山起家的。其次宋庆龄极力反对他,无沧做什么,连他和宋美龄的结合都遭到了她的极力反对。然而,对于蒋介石来说,宋庆龄对他意义重大。

蒋介石始终为各种烦的事动怒,对宋庆龄也不例外。有时,因为她,他会焦虑不安,双眼深隐,皱纹已经过早地爬七了他的额头,他再也不像年轻那时充满活力了。

他仍抱有一线希望,于是又做了一次努力。他给在莫斯科的宋庆龄连拍多封电报,威胁利诱,软磨硬打都用上了。

结果是在预料之中,宋庆龄又一次回绝了他。

各种各样形形色色的说客来过了,又都徒劳而归。她简朴的生活始终和她那高傲的气节并存。

她甚至为纪念南昌起义二周年给柏林反帝大同盟拍电报。宋庆龄所做的这些,弄得蒋介石如芒刺在背,暴跳如雷。恨不得能让宋庆龄~下从自己的眼皮底下消失得元影无踪,巴不得早日拔掉这个让他坐立不安的人物。但是,叉一想,宋庆龄是孙中山的夫人,是国母,在海内外有很高的声望,自己轻举妄动,一定会引四面八方的责难,政府承担不起。想来想去,无奈之下,只得请国民党的大学者戴季陶当说客,去劝说宋庆龄。

1929年8月10日,戴季陶带着自己的夫人来到了宋庆龄在上海奠利爱路的寓所。一见是戴季陶来了,宋庆龄心里马上一紧:这几天的说客都被我给挡回了,莫不是戴君又是来充做说客?

进门落座后。主客双方寒喧了一番。戴季陶说:几次想离国远去,打定主意要去欧洲养养身体,都被蒋先生和其他许多朋友劝了回来,和他们一起共为国家建设工作。始终没有去成啊。我这人既不贪图地位,又不奢求金钱,只想为党国担一份忧,尽一份事业的责任。

一听这话,宋庆龄马上明白了戴季陶的意思,也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她马上打断戴的话,说:你没能出国,太可惜了。

戴季陶话未说完,马上就窘住了,说不出话来。一看来意已经被宋庆龄挑明啊,戴夫人干脆就单刀直人,夫人,你为什么不到南京去呢?

中山先生的葬礼已经举行过了,我为什么要到南京去?

中山陵园美丽极了,你住宅的一切设备都布置好了,我们随时恭候您的驾临,你也可以就近为政府作些贡献。

宋庆龄坦率地说:我不适应政客的生活,还是免了吧。

这时,戴季陶正在自己的口袋里摸索着什么。他掏出一张攥着的纸递给宋庆龄。宋庆龄一看,不禁勃然大怒:这是我拍给反帝大同盟的手稿,你们为什么不许发表?

这真是从你这里发出去的?我真不能相信,像你这种地位乃一国之母,干这种事实在让人不可思议。

这是惟一诚实的态度。你怎能散布谣言,把我的电报说成是共产党人的捏造呢?我完全有权利可以证明,这份手稿的一字~句都是我自己写的。

你义怎能发表这种电报攻击政府呢?我们先把你我之问的私人关系放在一边,政府对这种严重的过失是不能忽视的。即使政府真的犯了错误,你也不能公然说这样的话,你应该遵守党纪。遵守党纪?宋庆龄不禁气上心头,她面色凝重,放慢语气,一字一顿地说道:谢谢你们把我的名字列在你们中央执行委员会当中,其实我并非是贵党成员。你有勇气告诉我,我没有权利说话,你们不是把我当着招牌去欺骗群众吗?这是你们对我的侮辱。你们对于中国革命的历史,留下了多少的屈辱啊,总有一天群众会找你们算总账的!我是代表被压迫的民众说话的,这是你也知道的,我的电报正好是代表了千千万万的中国民众的心声。你不要再对我浪费言语了,请别存有一丝一毫的幻想。

宋庆龄矢志不移的政治立场和光明磊落的政治胸怀已使戴季陶汗如雨下。一番辩驳之后,他掏出了手绢,颤颤抖抖地擦去头的汗珠,义做出了最后一次努力:

孙夫人,我希望你不要再发表宣言。

宋庆龄沉吟了一下,然后明确地说:戴君想让我不说话的惟一办法,就是枪毙我,或者把我监禁起来。不然,这就证实你们承认了你们所受的指责并不冤枉。但是,我希望你们做什么事也要和我一样的光明磊落,不要鬼鬼祟祟,使用毒计,用侦探来包围我。

孙夫人的一番话语,早已使戴季陶如坐针毡,只好告辞:以后我再来看你。再见!

宋庆龄只简洁地回答了一句:再来谈话,也是无用的,我们彼第此间的鸿沟太深了。

戴季陶碰了一鼻子灰,只好灰溜溜地走了。

1931年1月30日,国民党政府公布了《危害民国紧急治罪法》,疯狂地制造白色恐怖,野蛮地镇压共产党人和人民群众。为了反抗蒋介石,救助中国革命,1932年12月17日,以宋庆龄为首发起创立了中国民权保障同盟会,同国民党反动派斗争,并保护和营救了大批中国共产党党员和反蒋的爱国民主人士,为革命事业做出了贡献。

宋庆龄所做的这一切,更加触怒了蒋介石,蒋介石大发雷霆,种种计谋都对宋庆龄万般无奈之后,他对宋庆龄的恐吓终于升级了。

真烦人,她真是我们法租界的最大包袱。

复兴社的太特务沈醉夹着一支香烟,靠在躺椅上,望着袅袅上升的一个个烟圈儿,一筹莫展。

咳,每天都要写监视日报,还得去侦察与她来往的人。寄给她手枪子弹,她居然不害怕。

他掐灭了香烟,在椅子上站起来,来回踱着方步。焦虑使他的眉梢紧皱。他放开咬着的嘴唇自言自语道:她要是离开法租界,住到别处或者出国去,那我可就省不少的麻烦。

他在窗前停住了脚步,颦着窗外朦胧的烟雾,长叹了一口气。每隔几日,沈醉都例行公事地要从上海到南京向戴笠亲自汇报情况。这次也不例外。戴笠又向他询问了有关宋庆龄的事。还是老样子。沈醉如实相告,话中带有惭愧的语气。

不能再这样拖下去了。戴笠皱了皱眉头加重了语气命令道:一定要派人设法打进她的家,收买她身边的人。

派一个什么样的人呢?沈醉冥思苦想,他最后决定派一个女特务去接近宋庆龄身边一个姓李的女佣人。这个女佣人很年轻,只有20来岁,沈醉很有把握能把她收买过来。

接受任务的女特务化装成了一个自称王姐的女佣人开始行动了。她瞅准了机会,在了解了这位李姑娘每日行踪后,抓住了她的弱处展开了行动。

一个晴朗的午日,李姑娘挎着菜篮,迈着轻快的脚步,出门上街买菜。当她提着满兜的菜正准备转身回去时,突然与从旁闪过同样提着菜篮的一个女佣撞了个满怀。

对不起,对不起,我实在是没有看见。这个女人急忙蹲下,帮助李姑娘拾掉在地上的蔬菜。

当二人起身相对时,这个女人忽然愣住了,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叉不便启齿。嗫嚅了半天,终于开口说道:姑娘,你贵姓?

我姓李。李姑娘很是诧异。

咳,我认错人了,说着,这个女人就低下头,用衣襟抹起了眼泪。

这位大姐,您是不是有什么难事,如不嫌弃就说给我听听吧?

于是这位大姐边走边向这位妹妹诉说开了:我姓王,人人都称我王姐,是一家寓所的佣人。不瞒你说,我有个妹妹,与你长得很相像,但自小就被

两人边走边说,不知不觉中已走到来家的门口,俨然已是一对患难的姐妹了。王姐的眼泪与悲惨的身世赢得了李姑娘的不少同情。分手时,二人相约以后还要见面。绎过一个多月的接近,王姐终于骗取了李姑娘的信任,并带她一道来宋家几次。

来了几次之后,宋庆龄不禁对这位王姐产生了怀疑。每当地的目光射向她的,她总是在极力掩饰的慌忙中故意避开。这引起了宋庆龄的注意。等这个王姐离开之后,宋庆龄把姑娘拉到一旁,悄声问道:

小李,这个女人是怎么认识的?是我买菜时认识的,她很可怜。李姑娘闪着纯真的大眼睛,将二人如何相识,如何往来的前后都告诉了夫人。最后问:有什么不对吗?宋庆龄昕后,对她正色说:

小李,我们现在的情况你也很清楚,特务随时准备暗害我。务必要提高警惕,以后要与这个人少来往。

李姑娘点头称是,心中谨记夫人的话。果如所料,不久这位王姐就开始向她打听宋来往客人的情况,并送给她不少五颜六色、花花绿绿的礼物,并口口声声地与她姐妹相称。李姑娘不愿违背伸手不打笑面人这个理儿,关于宋家的情况还可以不予相告,但这东西呢,真是退不是,要也不是。万般无奈之下,只得带着这些东西一溜小跑回到宋氏的寓所,把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宋庆龄。

宋庆龄立刻预见了问题的严重性。她望了望眼前的这堆东西,又看了看低头不语的李姑娘,斩钉截铁地说道:小李,这些东西不能要,马上全部退回。这个王姐有问题,以后不要再和她往来!

当李姑娘把宋夫人的话原本转告王姐时,这个王姐就立刻神秘地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蠢货,饭桶!难道你们都是吃干饭的吗?屋内,几个特务并排低着脑袋灰溜溜地站着。大特务沈醉捋着衣服袖子,双手叉腰,正气哼哼地喘着粗气,走来走去地发着火。

一个女佣人都摆不平,亏你们还吃特务这碗饭。他停了下来,一条腿放在凳子上,一只胳膊支在腿上,托着腮帮子,气喘吁吁地停止了叫骂。

先前装作王姐的女特务这时抬起头,瞧了瞧他们的头,瞅准了时机,迈步走出,小心翼翼地问道:组长,我倒想起了一条重要线索,不知有没有用?

什么,快说!

是这样的,那个女佣刚跟她的男人分开了,那是个不务正业的人。女佣也不过20来岁,总不能不找个对象,交个朋友吧。您看......不如......

美男计?对。

这倒是个不错的办法。沈醉摸了摸他的下巴颏。一个妙计立刻涌上心头,他暗自笑了一下,为自己刚才冒起的念头感到洋洋自得。窗外,汽车的喇叭声时时传来,马达的轰鸣声不绝于耳。最初,沈醉考虑他如果让一个长相不错的青年特务扮成知识分子去勾引这个女佣,显然彼此的身份不相称,必定会引起宋庆龄的注意;如果化装成工人,附近又没工厂,一个工人经常大老远的去勾引一个女佣,也不大对劲儿。干脆化装成一个汽车可机,在附近或别处与她相遇,倒也不失为一条妙策,而且更重要的是不会引起宋的怀疑。

望着垂首立在一旁、惶惶待命的手下,他一招手唤过一名特务,在他身旁如此这般地耳语一番,特务立刻会意,又再三叮嘱一番不要急躁,千万别露出马脚的话,这才离去。

果然不出所料,这特务到底是经过训练出来的,不是白吃干饭的种。不出三个月,就把姑娘钩上了钩,二人卿卿我我,常常互相往来。为了不使姑娘产生怀疑,男特务使出了浑身解数。他从不探同宋家的情况,每当姑娘无意中提起,他也正人君子般不问私家事。单等定婚或结婚后,再单刀直人或迂回前进,到手的风凰飞不了,不愁不使她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正当沈醉的算盘打得直响,一切都按预想中的进行时,戴笠飞到上海。

处长,报告最新动向,宋庆龄的女佣已被我们的人弄了过来,压服宋庆龄即在近日。

戴笠又哼哼了几声,不知是笑声还是鼻子为通气的无阻而作出的努力。但从他向上咧的嘴角上看,那张马脸心乎流露出一种意外的惊喜。

干得不错嘛,小伙子。把那个得力的徒儿召来,我要叮嘱他...番。

在上海特区接头站,男特务一扫在女佣面前的豪爽和体贴,诚惶减恐地站到了平日不可望其项背的处长面前。

带着一脸堆笑的戴笠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肩磅,夸赞了他一番,又赏给他一百个白花花的袁大头以资奖励。小特务受宠若惊,觉得自己简直是在做梦,咬了咬舌头:没错,是真的。戴笠千叮咛万嘱咐不要露出马脚,务必小心谨慎之后,他才点头哈腰地离去。为了这,再怎样失去婚姻的自由,他也甘愿,婚姻不就是那么回事,到了手之后,再一休,自己不照样自由来去?值!

然而,特务们的诡计是不会那么容易得逞的,要不然,也不会一次又一次地挖空心思密谋策划了。

根据特务最新报告,那女佣把自己交朋友的情况完全告诉了宋庆龄,宋庆龄仔细查问双方认识的过程,一听说介绍人是附近开私人车的司机,便叮嘱他应多了解情况,然后再带他去见见面。宋庆龄的举动实在让这位特务组长不能理解。见惯了官场的阿谀奉承,拍马溜须,他怎么也不能明白,这样一位有地位且工作繁重的人,竟会亲自来过问一个女佣的婚事?

无论如何,特务们要达到目的,会千方百计,使尽各种招数。为了蒙混过关,不使女佣人产生怀疑,他们精心设计,一台好戏。这全部得力于法租界组一个叫范广珍的组员。此人神通广大,过得诚就是被他弄得重病不治而亡的。还找来好多司机和工人,为姑娘的来访做了一切准备。

这天,天气晴朗,蓝天飘着白云,李姑娘身着崭新的花衣,扎着粉头绳,也显得分外的妖媚。街上行人穿梭,车水马龙,路人络绎不绝地拥人影院、商场。偌大的法租界,不仅飘忽着中国传统的长袍马褂,也来回摆动着洋人的西服和蹩脚皮鞋。

姑娘来到司机的家,特务们早巳各就各位,各演各角儿了。姑娘一进屋,倒茶让座,一通忙活儿。特务手脚都不知放哪儿好了。在这问不大的面向大海的房子里,来来往往,出出进进的人很多,姑娘注意到:看模样,这些人都是司机,有的驾驶出租汽车,有的给私人开车。每个进屋的人都与他称兄道弟。态度也非常的尊重。张兄,头天多亏了你了,我这儿谢您了。

兄弟,明天牌局一定去,大伙儿都愿和你玩。兄弟,你给个话吧,就听你的了。

而这小伙子也就一直忙不停地答道:谢什么,都是自家人。哎,好了,你等着吧。承蒙信任,定当鼎力相助。

李姑娘看在跟里,甜在心头,心里相当满意自己的男朋友,比起从前的男人不知要好多少倍。特务们的这出戏算是没演砸。不久,沈醉又指使这个男特务搬到了拉菲德路靠近白菜尼门马浪路口一家私人出租小汽车行的楼上居住,而且给他安排在那家出租行当一名义务司机。这样,宋家女佣人就可以很方便地在那家车行找到他了。

沈醉很为自己的这步棋得意了一番。戴笠是最看重方法和策略了,他很相信自己的策略方法将成为人人称道的美谈。他为自己这一精心布置得意了几天。但他怎么也没料到,不久,他这个计划又遭到了失败,原因至今他也未曾明白过,这是他终身引以为憾的事。这出人意料的事,他实在是猜不透个中奥妙。

有两次天下大雨,宋家女佣人为了替夫人送客,打电话到车行庸车,男特务马上把车开去给宋家送客人,男特务自信这招完全能取得女佣的信任,而且从客人当中多少获得一点儿情报,无论从哪方面考虑都看不出破绽来。谁知等到二人快要订婚,目的也即将达到之时,宋家女佣似乎看出了端倪,哭着喊着不愿再见他。

你怎么了,好好地,怎么突然变卦了。等候了几天的特务终于遇到了这位女佣。

女佣马上眼圈儿红了。

你这个坏蛋,你欺骗了我,你欺骗了我的感情,我恨你,她哭哭啼啼地说道。这时,好奇的人们已围观了上二来。

男特务欲再说几句,但看到女佣坚决的态度,似乎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再加上围观人群的指指点点,无奈之下,只好转身走了。你他妈的蠢货,饭桶!组长又开始大发雷霆了,怎么搞的,你他妈的么地方露了馅!组长捋着袖子,双手叉腰问道,大声责问垂首立旁的男特务。

男特务颤颤巍巍地申辩,说经过仔细检查自己完全没有做使对方产生怀疑的任何举止言行。

大骂没有结果,只能不了了之。

因为宋庆龄的高度警惕,暗害她的阴谋没有得逞,美男计--失败了。

一计不成,再生一计。

一天,一辆小车直飞人南京鸡鹅巷,在53号戴笠的办公室的

头两次行动的先后失败,早已使戴笠大扫颜面,军统的特务一向神通,h大,无所小能,这同竟连遭两挫,连蒋介石也感到事情的棘.但他仍不死心,继续暗示戴笠要采取其他策略。

戴笠看,看风尘b4b地从:海赶来的沈醉,长叹一声:小陈(沈醉原名陈伦)这几次行动的失败,已引起老头子的不满。不能再搞无意义的名掌了。除暗杀,还有没有别的办法来对付宋?

沈醉听言,沉吟片刻。在他心哏一直有个想法,只是碍于独断专彳的戴管而一直没有说出。他伸手摸了摸下巴颏,昕着窗外柳树土二的知在拼命地叫喊--知道了,果断地抬起头:

午祸。戴笠立刻停住踱着的四方步,转过身来,仿佛是一条鱼儿看到了什么金光灿烂的东两,双眼发出光彩来。他哼了一下鼻子:我也想到过这个办法,你再具体说说。

具体是这样的,一看自己的亓来精神劲儿,沈醉也!来了,我敛,开始滔滔不绝大淡自己的想法、

舀先需耍搞辆构造非常坚实的德国小车,由我亲自驾驶。一般午}呙发生时,司机受伤差不多都楚凶为挡玻璃的碎片造成的,只要把它换成保险玻璃,车撞:以后,头部不会受伤。身:再穿什避弹农,基本上就小会仃什么危险嗯.蜕下去。

心是敌叫我嵴,只要我们做好准备,随时准备出动,他们是小会料到我们有这一手的、

好戴镀刘这·提议很感兴趣.他用手绢擦一下鼻涕,然后义用于背蹭两下,接着递给沈醉一支香烟。

好,小陈!很好,你自告奋勇的精神值得嘉奖。我必报告委座,事成之后,必有重赏。

沈醉立马来了个标准立正,大声说道:士为知己者死,死亦无憾!他是甘为戴处长效犬马之劳。

正当两人谈得投机的时节,午饭时间到了。沈醉正想告辞,打算到大饭厅和内勤特务们一起进餐,一下子却被戴毓拉住了。哎,小陈,别走,我们谈得正好,你就在我这儿吃饭吧,咱们边吃边谈?

侍从送上酒菜,二人坐定,沈醉小心谨慎地陪着顶头上司吃饭。 ,

几杯白酒下肚,戴笠的马脸上立刻泛起红晕:小陈,你看什么时间、什么地方最适合下手呢?很想听昕你的高见。

听到上司的抬举,沈醉急忙将自己嘴里嚼着的肉吞了下去,清了清喉咙说道:依我之见,最好在租界内动手。具体细节,我们的车一直紧跟她的车后,等遇到红灯,她的车刚停下,我们的车就撞卜去,而且要撞得狠一些。这样,车上的人定会受伤。撞过之后,我再把自己坐的车的刹车做个于脚。而她被送进医院,治得不死不活,长期卧床,我们的麻烦没了,同时司机的责任也可以轻一些。

好!好!戴笠连连点头称是。

沈醉表示:为了效忠党国,陈伦不怕坐牢。

好!好!好!戴笠听到部下如此表白,心里十分高兴。胃口不觉大开,将桌上的饭菜吃得干千净净,一点没剩。

戴餐挺了挺滚圆的肚皮,兴奋地对沈醉说:小陈,你有打算坐牢这个决心,很好嘛,一定不要半途而废。万一被判了刑,也不要紧,我的熟人很多,你是知道的,一定会很快把你弄出来。不要有任何顾虑,好好准备,争取马到成功。

沈醉受命返回上海,便~头扎到密谋行动中去了。

经过一个多月的准备,构造十分结实的小汽车有了,挡风玻璃也换成了保险玻璃。人车具备,只等戴笠一声令下了。但是奇怪的是,每次戴笠来上海,沈醉就问何时动手;戴老板总是笑而不答:不要着急,先等一等,决定了就会告诉你。

这样,一年过去了,戴笠的决定还没有做出来。

一年之后,戴链来到上海,召来沈醉,明确告诉说:原定计划撤消。

沈醉一听,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问道:

处座,您当初不是很赞成这个计划吗?现在为什么要撤消?戴笠嘿嘿一笑,没有正面回答,却反问说:你有把握做到只把人撞成重伤而不撞死吗?

沈醉一下子被问住了,愣了半天,只好说:没多大把握。

这就对了,问题就在这里。戴笠晃着脑袋,开始解释缘由:如果把宋庆龄撞死了,多少人要来追究啊。查来查去,不就查出了我,说不定连老头子也牵连进去了。到那时候,老头子也觉得棘手,没准我们的小命也会丢。

这样,第三次阴谋计划,也胎死腹中,宣告流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