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光游戏多少字过审:上海小男人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5/10 06:59:00

                                上海小男人

前几日,三天搬了两次家,累得腰酸背疼。第一个家还是不错的,房间不大,却布置得很温馨,可到了晚上,就发现这房子有个毛病——靠近马路,太吵,公共汽车经过时,连报站名的声音都清晰可闻;倘若有大卡车驶过,我几乎疑心发生了地震。在这样的房间里,非但不能写字,连睡觉都成了问题。失眠了两夜后,我瞪着发红的眼睛怔怔地想,不行,还得搬家。
  
  于是,奔波在各个物业公司间,又连续看了十余套房子,最后选中了一套,一房一厅,月租1800元。这价钱有些高了,然而,实在很中意——新装修的,木地板,厨房有落地的大窗户,淋浴室是联体的。想,真有家的感觉。可气的是,那房东还要等见我后才能决定是否租我,我犯了牛脾气,说:“我就要中午搬。”害得中介大费口舌的游说他,百般担保:“放心吧,周先生,这个小伙子斯文得很,看起来老清爽哩。”
  
  我在一边嘀咕,这是租房子啊,还是相亲啊?
  
  好不容易,房东才答应我搬过去。于是,在一个小时内整理好家当,又在一个小时内搬了进去。其实,两幢楼并不远,几百米而已。到了新家,环顾一周,却发现了诸多不满意——没有冰箱、彩电和洗衣机,没有椅子,没有窗帘。琢磨一下,决定先不开包,而是飞快地找到中介,抱怨道:“不是说全配呢?怎么连这些最基本的都没有呢?”
  
  中介也感觉不妥,说,等房东晚上来的时候,一定要他配好。
  
  天黑时,房东终于出现了。我一看,也并不老,三十四五的样子,活脱脱的一个上海小男人——白,嫩,头发整洁,说话飞快,大眼珠滴溜溜地乱转。先是热情握手,他还没等到笑容结束,就突然端起架子来:“这房子是我新买的,我并不缺钱,所以租不租无所谓的。你怎么那么性急,都不让我先看看你。”
  
  我赶紧辩解说:“我也很忙,明天要飞到另一个城市,没办法的。”
  
  于是,签约。他把合同要去,翻来覆去地看了若干遍;然后再要来我的身份证,再翻来覆去地看,直看得我心里冒火,却又不好发作,只得笑眯眯地陪着。他原本只答应签三个月,或许是因为我态度好的缘故,他说,那就先半年吧。
  
  我先把名字签上,他又看我的名字,核对身份证号码。我原本以为该结束了,想不到,他又训起话来:“这地板是新的,你抽烟的时候,一定要小心;这墙壁也是新的,也得小心;那个小阳台不怎么结实,不要乱走,别跌下去。房子一定要保持整洁,我会经常来查看的。”
  
  我按捺着不耐烦,笑笑地说:“我不是小孩子,不会在墙壁上乱涂,更不会在房间里翻跟头的。”
  
  数完钞票,我提起电器的事情。他说,电视机、冰箱可以买,但是洗衣机不成,因为没地方放。不知怎么,他突然兴致大发,说:“现在,你跟我去家乐福买好了!”我倒吃了一惊,说:“我信任你,你买什么,我就用什么吧。”晚上睡觉时,我把几道门统统反锁了,生怕这老兄突然杀进来,来检查我的卫生状况。躺到下半夜,心里还在郁闷,天啊,我有没有隐私权啊?
  
  第二天,我就离开了上海,其间还接到他两通电话,问我什么时候回来。等我回来那日,他似乎早就嗅到了我的气味,早早地来敲门,说电器一会就送来了。这次,他似乎和蔼了很多,环顾着他的房子,很是满意里面的卫生状态。我说:“其实,我不在的时候,你可以先把电器送进来啊。”
  
  他慌忙摆手,说:“这不妥的!万一你有个百八十万的钞票,不见了,我怎么说得清楚啊?”
  
  我心里一宽,说:“无所谓了,我信任你的。”
  
  他说:“那也不行,房客不在的时候,我是不可以进来的。”
  
  片刻后,电器送到了,我有些惊诧——冰箱比我想象的要大,电视机还是25英寸的。我站着客厅中央,看着他和搬运工把电器挪来挪去,蚂蚁一般的忙碌着。最后,他还凶巴巴地教训着搬运工:“那些纸盒子统统带走啦!你扔在这里,我是要投诉你的!”
  
  说完,又冲我微笑起来,说:“其实,我是可以买点二手电器给你的,几百块就能搞定了。可是,二手的毕竟是二手的,用起来心里多不舒服,感觉脏啊!——再过几天,我买两把椅子给你,毕竟你还得吃饭嘛。”
  
  看得出,他心情不错,忙活完之后,又带我在小区里巡视一圈,分别参观了菜市场、便利店、小吃店、发廊、送水站。后来,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把我带到一个社区服务站前,说:“不是没有洗衣机吗?这里可以找老阿姨的,可以叫老阿姨给你洗衣服啊!”
  
  说着,自己先冲了进去,精神抖擞地询问价钱——他似乎觉得有点贵,还讨价还价一番,那感觉,就仿佛我想马上把一个老阿姨带回家。最后,他说明天将带一个有线电视的插头给我。热情地握手后,我们各自离去。
  
  第二日,我还在睡觉,他又冲了过来,果真带着有线插头。折腾了半天,电视图象却很模糊。他急了冒出了汗:“怎么搞的?明天你在家等着,我找人给你修!”我答应着,却想,这依旧无所谓,反正我又不是电视迷。
  
  弄完电视,他向我要身份证,要去给我担保申请电话和宽带。先前我比较多疑,想,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况且我的身份证怎么可以给一个不相干的人呢?我就撒谎了:“哦,我已经找到一个担保人了,已经办了。”他似乎看出了我的疑虑,赶紧解释说:“电信局里,我是有两个认识人的,想给你弄一个好点的号码。”我一听,完了,自己小人了,只好讪讪地说:“无所谓了,我又不是做生意的,管他什么号码呢?”他一听,释然而笑。
  
  老实说,到了现在,我已感觉此人还不错。
  
  第二天一大早,就听到有人砸门。裤子都没穿好,就冲出去开门,却看见一个陌生的男人站在门口,说是搞线电视的。搞了几下,居然搞好了。看着清晰的电视图象,心情大爽,想,这椅子就不要他买了,我自己弄吧。至于窗帘,他不曾提起,我也不计较了。
  
  到了下午,这老兄又跑了过来,这次是专程来看电视的情况的。看了看,他欢天喜地地表示了一下满意,又自责道:“这电视似乎小了点。”我倒不好意思了:“不小,不小,放在这客厅刚好。”于是,他也同意这电视不小了。
  
  他似乎看到了我新买的椅子,也没说什么。于是,再热情握手,离去。
  
  其实,这样的房子,我已经很是喜欢了。有时,也隐隐地刺激出一点难过——这里太像家了,反倒叫我为自己的漂泊感伤起来。某一日,居然信誓旦旦地对自己的朋友说,我想在上海买房子了。
  
  当然,还缺两个窗帘。昨天,我在街上流窜了一会,想找个窗帘店。这窗帘一挂上去,这里,就是另一个世界了。令我惊奇的是,就在刚才,我突然接到房东的电话,他的声音仍旧急促:“你晚上在家吧?你不要乱跑啊,我给你带两个窗帘过去!”
  
  我愣了一下,说,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