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aozipext.dll:中国电影要讲自己的价值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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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7日,著名编剧芦苇做客《文化讲坛》

中国电影要讲自己的价值观

《 人民日报 》( 2011年09月08日   12 版)

  图为芦苇在讲坛现场。
  本报记者 陈斌摄

  刚刚落下帷幕的暑期电影档,好莱坞大片依旧火爆,有人戏称为“西风烈”。我们困惑:为什么中国电影讲不出好故事?我们追问:中国电影的问题到底在哪里?

  经历过上世纪80年代的辉煌,面对今天高速发展的中国电影,著名电影编剧芦苇结合自己的创作,为我们揭示中国电影的问题所在。

  ——编者

  

  核心观点

  ◎ 中国电影真正缺席的,是精神和灵魂

  ◎ 电影是很危险的行当,被捧杀的人比被棒杀的人要多得多

  ◎ 只要创作得当,拿出自己真正的特色来,我们的电影可以和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交流

 

  我与电影结缘,多少有些命运使然的意味。

  上世纪70年代,我通过招工进入西安电影制片厂,一开始做炊事员,后来当了美工,最后干上了编剧,这一干就是30多年。

  我热爱电影这份“雕刻时光”的事业,也许再经过三四个世纪,当我们化为泥土时,后人依然能通过电影看到我们曾经的生存、精神和情感状态,这是黄金买不来的。

  研究电影的类型,是对编剧的最基本要求

  中国现在的电影艺术水准整体滑坡,但观众却越来越专业,这是一个很有趣的现象。

  总体看来,中国电影最大的问题,依然是制作,是讲故事。为电影讲故事的幕后编剧,也渐渐进入人们的视野。

  搞建筑需要设计师,建筑是否被人认可,设计是第一步,也是最基础的一步。编剧就是影片的设计师,为电影“画蓝图”,如果基础打不牢,电影自然就拍不好。

  编剧做起来挺简单:一张纸、一支笔,不需要复杂的人际关系,也不需要协调各种资源。但剧本好坏对电影质量有很大的影响。

  各行各业都有自己的要求,编剧这个行当也一样。仔细研究电影的类型,是对一个合格编剧的最基本要求。不同类型电影,有不同的编剧法则,必然也有不同的写作方法。比如,我在接触电影《最后的疯狂》时,第一个考虑的问题就是“这是什么类型的片子”。根据内容,它首先是警匪片;其次是城市警匪片。判断清楚了电影的属性,才好着手创作。

  但遗憾的是,目前中国编剧对于电影类型的认识仍然不够。我问过大量的年轻编剧,他们对类型电影不熟悉,对类型的要求也不清楚。当然,电影类型混乱的现象,在中国比比皆是,这不仅仅是编剧的问题,但我们也要反思,是不是我们对年轻电影人的培养教育出了问题。

  没有了燃烧生命的激情,再完善的技术也拍不出好电影

  电影类型不清,还只是技术问题。中国电影目前真正缺席的,是精神和灵魂。实际上,一个成熟的编剧,需要具备两个素质:一个是解决灵魂指向的问题,也就是用什么价值观指引你的剧本;第二个才是技巧运用的问题,比如结构、叙述等。

  灵魂一旦缺位,技术上再怎么完善也不可能拍好电影。比如,德国有一部电影纪录片叫《意志的胜利》,拍摄技巧没有问题,但是它宣扬法西斯主义,价值观有问题。

  编剧在创作时,会面对很多意见和要求:导演的想法、制作人的要求、目标观众的口味,包括自己的要求。哪些意见更重要,必须要遵从;哪些要求可能“一锤定音”;一个剧本采用哪个类型,拍哪场戏,讲哪句台词……这些都需要编剧跟导演、制片人进行沟通。

  但在判断、沟通和说服的过程中,到底是什么指引着编剧?我看,还是价值观的问题。有时候,创作者迷失了,觉得这也不对,那也不对,只好在原地打圈。我的创作经验是:停下来反问自己,我的价值观对不对?

  中国第五代导演曾让我们惊艳,他们经历了“文化大革命”、上山下乡,也有大学的专业训练,等到做导演时,生活观和世界观已经完全成型,所以一出手就很成熟,最初的作品是用灵魂在创作,从《黄土地》、《红高粱》这些电影中,我们可以看到燃烧生命的激情。

  但他们在成名之后,更多地依靠技巧。灵魂缺位带来的最直接问题,就是电影不知所云。比如《无极》,它的主题是什么?宗旨是什么?讲了一个什么样的故事?坦白地说,我没看懂。再比如《赵氏孤儿》,影片里有一些迷茫的东西,这恰恰是价值观的迷茫。

  中国为什么缺能够持续保持高水平创作的电影人?这和中外文化差异有关,很多学者反思我们的文化是实用主义、功利文化,这会影响到我们整个民族的文化生态,一样会影响到电影的质量。如何坚守自己的主流价值观,不仅仅是中国电影的问题,也是中国社会的问题。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电影行当是很危险的行当。一个人如果不能很好地把持自己,略有成就以后,很容易被捧杀。电影圈里捧杀的人比棒杀的人要多得多。

  在我们各种各样的价值观里面,我始终以一点作为依靠——人本主义,或者说人道主义。站在人性的立场,坚信人性的价值,这是我对电影的基本观点。

  希望有好电影和世界文化交流

  至今,《霸王别姬》都是让我非常自豪的一部电影,听说当时在戛纳电影节第一次演完后,观众的掌声长达10分钟,这让我非常感动,也让我非常有信心。

  这部电影的故事、背景和人物,都非常中国化,但可以让世界上不同民族的人看懂,与之对话、为之感动。

  我个人的创作体会是,只要我们创作得当,拿出自己真正的特色来,我们的电影可以和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交流,我们自己的生活、情感完全可以与全世界分享。

  这几年,台湾电影在口碑和票房上都有不错的表现。我对台湾电影的顽强生命力表示钦佩。在商业上,它没法跟香港电影比,但它有一个非常好的传统:台湾电影人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生活在那里的人、发生在那里的事。他们的执着和坚持,是大陆同行所欠缺的。我们太过跟风走,不够坚定。

  目前,中国的电影对世界电影的贡献只有一个类型——武侠片。武侠电影有很多长处,但在文化形象方面,依然无法同具有正剧和悲剧传统的民族文化进行“抗衡”,这是一种缺憾。我自己一直力攻正剧和悲剧电影,希望能在这两个类型上取得进展,能够跟别的民族平等对话,赢得他们的尊敬。    

  电影语言是不分国界的,作为电影人,我希望中国电影能昌盛起来,希望能拿出跟我们历史文化相称的电影作品,和世界各种文化进行交流。 

  (本报记者 王珏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