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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民1776：《异域1945》——老兵不死

发布时间:2011-12-07 16:48 作者:公民1776 字号：大 中 小 点击:324次

《异域1945》：老兵不死 　　作者是新华社记者孙春龙，记录了他所经手参与的远征军老兵回国寻亲历程。 　　最近几年里，中国远征军成为了显学，林林总总的书籍、纸媒新闻报道、电视新闻节目、以及电视剧《我的团长我的团》如雨后春笋四处而起。在异国他乡的残酷血战可以满足民族主义的恋情，相对精锐的装备可以看上去不是那么破破烂烂，取得的战绩如腾冲、松山、密支那，哪样不是够格让大导演斯皮尔伯格来据此拍摄战争大片，即便是在野人山原始丛林里的大溃败，也比长征路更加险恶竭蹶。 　　当后人津津乐道于部队番号、武器装备、敌我战记时，那些具体鲜活的老兵当事人，则至始至终都是与热闹绝缘。长久以来，大陆绝少有人能记得这段悲壮的历史，作为1985年出生的我，从未在中学历史课本上见到这段往事的只鳞片爪。我只能通过课外阅读来无意中邂逅历史，陈立人所著的《缅甸，中日大角逐》，在今日看来，这本书一般平庸，但它给了我一个不小的启蒙。 　　不知是巧合还是有意，书名中的“异域”二字，大有历史传承的来头。1961年，台湾《自立晚报》上有连载“血战异域十一年”，署名邓克保，乃柏杨的化名，很快由出版社成书《异域》。讲述了1949年风雨苍黄之际，从云南撤退到缅甸的国民党军队的生存境遇，这支孤军腹背受敌、进退两难。1990年，朱延平根据同名小说导演的电影《异域》上映，影响一时，它的主题曲《亚细亚的孤儿》，歌声比电影流传更广。从异域1945到1949，是相通的，不乏一些老兵在抗战和内战中两次出境。 　　作家邓贤的《大国之魂》影响较大，邓贤的父亲乃驻印军一员，邓贤以父亲的人生际遇为隐约的轴线，大场景展现了历史。余戈《1944：松山战役笔记》，则代表了象牙塔外在专业战史研究上的高水平。 　　抗战期间，抗战之后，有很多士兵选择了留在当地，他们有受命驻守烈士陵园的，更多则是作为逃兵，因为无心面对同胞相残、主义撕咬的内战。这一歇，就是一辈子，他们解甲归田了，只是非家乡之田。 　　我认为有两本书要连起来读，章东磐《父亲的战场》和此书。章东磐对滇西远征军老兵的田野式调查，无情展示了他们的困顿处境。耐人寻味的是，章东磐调查的老人，多是生活在云南的崇山峻岭里，生活方式与择穴而居的原始人所差无几，他们同样是衣不遮体、食不果腹。每个月领几元钱的补贴，家里没通电，从来没见过手机，他们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一辈子的贫穷和哀伤压得人更加伛偻、绝望。孙春龙的调查对象，则是居住在缅甸的老兵，相对而言，这些人有房甚至有车，膝下子孙一大群，即便贫穷到家徒四壁，因为地理环境的便捷，他们的神情和穿着还像模像样。从历史经验来讲，客居国外的老兵，躲过了镇反和文革，偶尔受些排外风潮的影响，总强过在深牢大狱和夹边沟等苦寒之地被重新改造做人，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孙春龙动用了手头资源，联络媒体同行和社会各界组织了回国探亲活动，他在回国前的宴席上对老人们说，明天，我带你们回家。情怀如摩西出埃及。而孙春龙的四处活动，其实已经是远征军话题风靡的时候，他得到了多方面的援助，有志愿者，有企业家的资金相助，有国内当地政府机构的理解及帮助，甚至当老兵们走过国境线时，中国武警还齐齐敬礼。这样一个细节，背后是整个社会力量的动员、筹备，它让老兵们呜咽不已。其实垂垂老者根本无所求，他们迫切希望得到的，只是一个身份认可，即中国政府抛开党派之见而承认你的抗战功勋，他们并不奢求物质回报，送一枚自制的勋章即足以让他们心满意足、感动余生。 　　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但也有人老兵临行前犹豫一番，最终拒绝回家，理由是与中国传统中衣锦还乡的想象差距太远。衣衫褴褛、在施舍中、在同情的目光中回到故乡的游子，与当年披红挂带被亲人和乡民送去参军的那一幕对照太刺激人心，实在无颜回家，况且父母双亲早已不在人世。 　　美籍华裔女作家郑凯梅，通过采访著有《美国兵眼中的战争》，这本书里面的二战老兵生活，则如一幅平静美丽的风景画。战后，他们无论从事什么职业，从总经理到超市售货员、清洁工人，只要付出汗水了，都能获得一份足够养家糊口的报酬。收入固然有高低，甚至对比悬殊，但基本能满足各阶层对生活的要求和期待，不管是物质生活，还是做人的尊严。 　　美国著名新闻人汤姆?布罗考，写有时代的畅销书《美国最伟大的一代》。这一代美国人生于大萧条时代，肩负起参加二战保卫自由的使命，战后结婚生育创造了婴儿潮。这里面有更多的老兵从战场归来后的人生样板可供我们参照。他们曾经是战士，他们如今是各行各业的中流砥柱，他们纳税，他们同时享受完整的公民权利，受到国家福利的保障，退休后享受天伦之乐和不菲的养老金；而另一边，从战争到漫长的战后生活，至始至终可说是一无所有者，是被国家遗忘的人，是被侮辱和被损害者。 　　若将国共两党的意识形态之争，由此带来的仇恨与复仇，解释成造成中美老兵生活落差的原因，未免过于简单化。仅仅透过国内的新闻采写，我就能看到许多红军、八路军、新四军、解放军老兵的生活也并不如意，革命老区还是一如既往的赤贫如洗。今年国内大张旗鼓纪念抗美援朝60周年，但对许多老兵的生活采写，多是让人心酸的无助困境和穷日子。究其原因，在革命战火中受洗成长为干部走上仕途的人，比起以农民构成的庞大队伍，终究是少数幸运者，退伍的老兵回到乡里，背上户籍制度下的农民身份，默默无言融入当地的农业生产中。 　　终将会有一天，我们将看到那些白发苍苍的老人，穿着昔日的军装，戴着闪耀的军功章，在旧日的铿锵战歌中，在青天白日满地红的旗帜下老泪纵横，共同缅怀逝去的时光。这样的一幕，时常被心向往之的人们提及，不分老幼，成为许多人的梦想。在思想日趋自由、开放的今天，这场景迟早会兑现，只是，更加值得让人思考的是，在庆祝盛典结束之后，沉浸在悲壮往事里的老兵们终将缓缓回到现实生活，他们依然将面对日常生活的琐碎和平庸，他们也同我一样会遭遇生老病、遭遇飞涨的物价、遭遇拆迁。对他们而言，更加亟需的是养老金、伤残补贴在内的社会福利，以及一些商业性质的人身保险。时代和国家亏欠他们太多，几句热泪盈眶的话语无法防卫生活中的风险，这需要国家制度层面的大修大补。远征军老兵的战后遭遇，可以置入整个中国老兵群体的生活状态，这一切，更多是一个国家社会福利政策的体现，其实是对国民的尊重。 　　“老兵永远不会死，他们只是慢慢离开。”一句歌谣让麦克阿瑟在适当的时候一经应用，便成经典。我希望，有一群生活富裕、被各种兴趣爱好支配的中国老兵们在动情吟唱。 　　成稿于10-11-14 　　《异域1945》 　　孙春龙 著 　　新华出版社 　　2010年9月版 　　29.80元
来源: 豆瓣 | 责任编辑：程仕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