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务状况分析的意义:蒋捷《虞美人·听雨》赏析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4/29 22:03:44
 虞美人?听雨    蒋捷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②。
  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③。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注释:
  ①虞美人:词牌名。
  ②断雁:失群孤雁。
  ③星星:白发点点如星,形容白发很多。
  作者:
  蒋捷,字胜欲,阳羡(今江苏宜兴)人。生当宋、元易代之际。蒋捷年轻时曾贵为一介公子,南宋咸淳十年(1274)中的进士,可叹尚未一展鸿图,岌岌可危的南宋王朝便告覆亡。一心想效力宋王朝重整山河的蒋捷,抑郁寡欢,退隐江湖之间,栖息于太湖中竹山岛,恪守气节,终不出仕,过着飘零凄苦的生活。其一生饱经战乱流离之苦,颇富忧患意识。现存九十余首词,多体现人生遭际、表达故国之思,《虞美人?听雨》即为词人深谙人生况味的艺术结晶。
  赏析
  这是蒋捷自己一生的真实写照。词人曾为进士,过了几年官宦生涯。但宋朝很快就灭亡。他的一生是在颠沛流离中度过的。三个时期,三种心境,读来也使人凄然。
  这首词作者自己漫长而曲折的经历中,以三幅象征性的画面,概括了从少到老在环境、生活、心情各方面所发生的巨大变化。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展现的只是一时一地的片断场景,少年的心,总是放荡不羁的,年少的时候,不识愁滋味,就算听雨也要找一个浪漫的地方,选择自己喜欢的人陪在身边,那时候是无忧无虑的,没有经历人生的风雨,心中有着豪情与壮志,就算忧愁,也只显得淡雅与悠然,也只是为赋新词强说愁罢了。在悠闲与得意中,会为了春花与秋月而不由发出感叹:青春是一本太仓促的书。
  “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一个客舟中听雨的画面,一幅水天辽阔、风急云低的江上秋雨图。而一失群孤飞的大雁。恰是作为作者自己的影子出现的。壮年之后,兵荒马乱之际,词人常常在人生的苍茫大地上踽踽独行,常常东奔西走,四方漂流。他通过只展示了这样一幅江雨图,一腔旅恨、万种离愁却都已包孕其中了。
  “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描写的是一幅显示他的当前处境的自我画像。一个白发老人独自在僧庐下倾听着夜雨。处境之萧索,心境之凄凉,在十余字中,一览无余。江山已易主,壮年愁恨与少年欢乐,已如雨打风吹去。此时此地再听到点点滴滴的雨声,自己却已木然无动于衷了。“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表达出词人无可奈何的心绪,使其“听雨”嘎然而止。
  蒋捷的这首词,内容包涵较广,感情蕴藏较深。以他一生的遭遇为主线,由少年歌楼听雨,壮年客舟听雨,写到寄居僧庐、鬓发星星。结尾两句更越过这一顶点,展现了一个新的感情境界。“一任”两个字,就表达了听雨人的心情。这种心情,在冷漠和决绝中透出深化的痛苦,可谓字字千钧。虽“一任点滴到天明”,却也同时难掩听雨人心中的不平静。身在僧庐,也无法真正与世隔绝,也不能真正忘怀人生。“点滴到天明”亦无眠到天明,无静到天明也。
  层次清楚,脉络分明,是这首词又一大特色。上片感怀已逝的岁月,下片慨叹目前的境况。按时间顺序,歌楼中年写到客舟中壮年,再写到“鬓也星星”的老年,以“听雨”为线索,一以贯之。 

  

   赏析之二

   遍读全宋词,很喜欢的一个词人,就是蒋捷;最喜欢他的两首词,一是《一剪梅.舟过吴江》,一是《虞美人.听雨》。《舟过吴江》前面已经谈过喜欢的理由了,因了吃樱桃的契机;不过总觉得还不过瘾,还想继续说说他的《听雨》。
    词有“有我之境”“无我之境”,若说陶渊明是走进了物我合一的和谐无我之境的话,那么《听雨》则是有我之境的典型。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中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
    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蒋捷生于北宋末年,本是皇室宗亲,少年时享尽荣华富贵、笙歌燕舞。但世事变迁人生无常,随着外虏的入侵,宋室的南迁,蒋捷的人生进入了另一个阶段,国破家亡,颠沛流离辗转异乡,客舟、断雁、江阔、云低,读来令人肠断。
    正是这样大的人生境遇落差,叫蒋捷看破了俗世红尘,决定放下一切,归依佛门么?我看未必。看破了红尘,红尘便不成为一种迷障,也无须逃避了。大凡出家的,若非境遇所迫,大多是看不破的。因为看不破,所以才要断然远离声色犬马,强迫自己进入一种苦修状态。
    几十年曲折坎坷的人生,在蒋捷笔下,化作了一声轻叹,一句看似平静实则断肠的偈语--悲欢离合总无情。若菊却分明在偈语底下,看到一个孤独飘零的灵魂,在平静的僧庐底下,长夜无眠,依然葆有着一颗无法平静的心灵。那阶前点滴的,又岂是暮雨,点点是离人泪啊……
    佛曰:因爱而生忧,因爱而生惧。若使离爱者,无忧亦无惧。
    或许,有我无我之间,差的也是一个“爱”字吧。无忧无惧,则进入真正的平静,将享受到一种隽永的轻松和喜悦。这样的境界,我只在陶诗中领略过。

 

  赏析之三

雨的葬礼——蒋捷《虞美人?听雨》解读

   提到宋词,人们总是把它们划为两种极端风格:阳刚雄浑的豪放派和阴柔纤弱的婉约派。前者以苏东坡、辛弃疾为首席,后者以柳永、李煜、李清照为类型。
    其实,在这两个极端之间,另有一种刚柔相济的风格,代表者,可推蒋捷。
    我是偶然遇见其人其作的。一阙小令《虞美人?听雨》让我大惊失色——坡公之外,竟还有如此沉郁顿挫之长短句?差点错过此等文字,损失大矣。细品之,如啜苦丁茶,初时,口感生涩,咂之再三,猛如醍醐灌顶,有刹那顿悟之豁然。
    作品的背后,总是兀立着一副人格骨架,一件出彩的作品,不会不淬火出一个闪光的灵魂。这团光彩,常常表现出一种不安与躁动,孤寂而沉重,再次印证了创作的特质:写作是一种赤裸的呈现,也是一种无意识的遮蔽,是一场彻底的埋葬,更是一回涅槃式再生。
    写作就是自相矛盾。
    蒋捷,字胜欲,号竹山,阳羡人(今江苏宜兴,画家徐悲鸿家乡),居于宋元易代之际,曾贵为公子,后隐逸不仕,过着飘零浪荡的生活。作品感时伤怀,多抒亡国之痛,哀写山河之悲。
    朝代的兴替,总让一些人上升发迹,同时也令另一类人下坠落魄,这种天崩地裂式剧变,造成了后者心灵山谷的巨大落差,又想有所凭依,只好寄情于笔墨之中,托身山阿了。元代的统治对文人尤其轻蔑贱视,异族的侵陵和文化的失落,把文人们挤到了生存的旮旯边缘。所以,关汉卿等与优伶为伍,勃发了杂剧,元四家水墨横溢,山水画一片氤氲。难怪一生只画寒山瘦水枯木的倪云林哀叹:“这世上,哪有人?”
    名号是有象征意味的。蒋捷以“胜欲”为字,想来藏有超凡出尘之心。佛云:因爱而生忧,因家而生惧。若使离爱者,无忧亦无惧。人的一生,就是欲念的发酵与熄灭。
    对蒋捷《虞美人?听雨》的解读,一般都认为是刻划了作者一生的境遇:少年的浪漫生涯,中年的颠沛流离,老年的悲苦愁啼。
    如果仅仅把此词视为作者自怜身世的遣兴之作,实在是囿于了文字本身,且委屈了作者一望萧索的心境。所以,我宁愿把作品解读为一种“人生境界”。
    第一层——肉欲生活。“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怀春之际,放眼皆是情爱,刺激膨胀,只想挥霍肉体,消费情色,视肌肤之亲为生活最高享受,列男欢女爱为人间至尊宝典。拥卿入怀,耳鬓厮磨,一刻值千金,任何雨声入耳,都只是情场上轻佻浮靡的鼓点。至多是一而再,再而衰而已。
    第二层——精神寄托。“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中年是最累最尴尬的。进,行路艰;退,功未成。青春已逝,热血渐冷,而迟暮比及,身如不系之舟,随波逐流,放眼茫然。
    第三层——宗教关怀。“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狂欢之后,人更容易空虚迷失。如果文化还不能充分慰藉,那么只好遁心于宗教了。与肉欲的剥离和文化的暂时安慰相比,宗教便是终极的解脱。
    三层生活三重天。
    雨水是无辜的。
    泼在勾栏瓦肆上,奏出的是乱眼迷离的即兴乐章;打击在漂泊的客舟顶蓬,长出来的是野草一般的愁绪;滴在寺庙的瓦缝之间,分明是菩萨们苍凉的泪水。
    李叔同的人生,正是一以贯之。他在用艺术和宗教两大激情来超越世俗的庸常苦闷。
    雨中有真意,得失乎寸心。

 

    赏析之四:跨越时空的生命体验

    作者蒋捷,南宋晚期词人。宋亡后,隐居竹山不仕。这首词的具体写作时间不详,大约是词人晚年所作。人在生命的最后阶段最易怀旧,更何况蒋捷一生经历复杂,有少年时的追欢逐乐和青年时的夫妻情深、家庭和美(“深阁帘垂绣,记家人软语灯边,笑涡红透。”出自《贺新郎·兵后寓吴》) ,亦有漂泊异乡的辛酸与国破家亡的痛苦。痛定思痛,值得回忆的往事很多,可是词人只撷取了生命中听雨的几个片段来概括自己的一生,具有高度浓缩性。
    雨是自然界最平常的景观。雨,年年下;人,年年听。但是,不同的人生阶段、不同的生活际遇,听雨的感受自是相异,正是“年年岁岁雨相似,岁岁年年情不同”。蒋捷的这首词分述了少年、壮年与老年倾听雨声的不同感受,揭示了自己不同人生阶段的生命感悟。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少年时代青春烂漫、无忧无虑,正是杜甫“裘马香车爱轻狂”的年纪,也是辛弃疾所讲“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的时节。风流倜傥的年轻词人在充满欢歌笑语的歌楼上听雨,此时楼外雨声潺潺,楼内红烛帐暖,他心中自是惬意无比。淅淅沥沥的小雨敲打着树叶颇有“疏雨滴梧桐”之韵致,节奏轻快舒缓,完全成为词人欢快生活的音乐伴奏。
   “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欢乐的少年生活却是如此短暂,词人转眼步入了颠沛流离的壮年时期。他不得不为了全家的生存、为了个人的前程到处奔波,成为浪迹天涯的游子。站在一叶漂泊的小舟中,面对着浩淼无际的江面,词人又听雨声,却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雨声依旧,然而景随情迁,“此雨”已非“彼雨”,词人亦非当年潇洒少年。“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更是渲染了这一凄凉氛围。云低天暗,一只失群的大雁在西风中哀鸣。词人也像这只孤独的大雁一般,遭逢着凄风苦雨,一时之间竟不知身归何处。
    宋人刘克庄有诗云:“儿时挟弹长安市,不信人间果有愁。行遍江南江北路,始知愁会白人头。”词人也在“艰难苦恨繁双鬓”中步入老年。
   “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僧庐”即僧房,是词人此时听雨的地点。“鬓已星星也”则点明词人现在已是头发斑白的年纪。经历了太多的悲欢离合之后,反而一切都归于平静。无论是年少时的追欢买笑,还是中年时期的漂泊劳碌,都已成为过眼烟云。在僧庐下听雨的词人,似乎已悟到禅家万事皆空之境界。此种心境,再听雨声,反而做到心如止水、无动于衷,所以是“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这首《虞美人·听雨》以听雨为线索,倾诉词人少年、壮年与老年听雨的不同感受。全词分上下两片:上片是词人对往昔生活片段的回忆,下片则回到词人老年的境遇与听雨的不同反应。虽然结构简单,却极富有艺术概括力和表现力。不同时期、不同阅历之人读之,皆会有“于我心有戚戚焉”之感受。人所处历史、环境各异,经历错综复杂,但是都必须经历由少年至老年之变化,且有诸多共同感受。所以有人认为人一生的不同阶段会喜欢三位诗人:青年时代喜欢李白,尤其是他疾恶如仇、刚正不阿的性格与纵横驰骋的豪放诗篇;历尽沧桑、饱经忧患的中年时代会转向杜甫,“杜诗韩笔愁来读,恰似麻姑痒处搔”;到了老年阶段,正是孔子所说“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的时期,开始承认大自然的种种规律,一切皆归于平静,则会更喜爱陶渊明的“委运任化”之诗。蒋捷这首词借少年、中年与老年听雨的不同感受,高度浓缩了人生的必然历程和共同体味。因此雨在本词中也可以具有多重含义。它首先是自然界的最平常的雨,朝朝暮暮、岁岁年年永无变化。词人将不变之雨声与自己不断变化之境遇、感触作鲜明对照,以雨之无情来反衬人之情感变化。恰如“无情最是台城柳,依旧烟笼十里堤”,以物之无情反衬人之有情。雨也可以被理解成词人移情之物,成为他不同人生阶段感情变化之重要见证。最重要的是雨在这里不仅仅是自然界的风雨,更被词人赋予了强烈的象征意味,成为人世间的凄风苦雨。正是这人间风雨使词人从一个无忧无虑的少年成为一个流离四方的游子,最后变成一万事皆休、看破一切的头发斑白的老者。
    词人还非常善于运用一些精确的意象来表达自己的感情变化,如少年时期的“歌楼”与“红烛”“罗帐”构成一个非常欢快、和谐的氛围,壮年时的“客舟”与“断雁”“西风”一对应,更增添了几分凄凉之感。而词人老年时寓居“僧庐”则暗示他已受佛家“空幻”思想之影响,达到心如止水之心境。
   生命短促,转瞬之间由少年而壮年、由壮年而衰老。岁月的流逝是如此无情,然而雨声依旧,它不会因人生的变迁而改变,大自然有其固有的存在模式。生命的流逝与自然的永恒始终是形成鲜明的对比。但是人类作为情感的载体,可以跨越时空达到感情的共鸣。词人与作为读者的我们虽然相隔数百年,却有着相似的生命体验。所以岁月无情、雨声依旧而生命却是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