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茶大黄印和小黄印:熊飞骏的博客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4/29 19:35:37
丝绸之路记闻

——熊飞骏



我这人天性好动,闲来无事时喜欢在中国各地到处跑。

平生最仰慕的人物是徒步走天下的徐霞客和“且放白鹿青岩间”的谪仙李白。

八小时之外最热心的消遣是旅行探险。

八十年代只身一人游历了中国的名山大川;

九十年代自费走遍了除台湾之外的每一个省份和文化名城;

新世纪则迷上了人迹罕至的沙漠和荒野……

因为对丝绸之路情有独钟的缘故,近两年曾三次西行,走访了丝绸之路上的每一座城市;还曾两次深入飞鸟绝迹的大沙漠;去年深入罗布泊,今年深入塔克拉马干。

丝绸之路东段从西安到敦煌部分已为中国人所熟知,没必要作特别的介绍,下面主要陈述丝绸之路西段新疆部分的见闻。

一、塔里木盆地的绿肺——库尔勒

对于到过新疆的中国人来说,库尔勒这个名字一点也不陌生,被誉为南疆第二大城。这座城市给予我最生动的印象是它的清洁和绿化。库尔勒的干净卫生是实实在在的,和内地出了名的卫生城市相比不但一点也不逊色,市民的卫生意识甚至超过内地绝大多数“卫生城市”。库尔勒的一位文友在接待我的过程中,我没见过他扔过任何一样生活什物,哪怕是一张小小的口香糖包装纸,在公交车上也从不往地板或车窗外扔,而是小心放在手袋里,下车后找个垃圾箱投进去……我沿途留意了一下,很少看到市民有乱扔什物的现象,随地吐痰则一次也没见过。最深刻的印象是在去博斯湖的途中,在一处没有人迹的荒原,我把渴空的饮料罐随手丢向远方的原野,他竟然跑过去拾起来放进自己的塑料袋,半个小时后再从塑料袋里拿出来投入博湖大门外的垃圾箱……我这个自认为素质不错的男人,这次真的是从心底有愧了。

我在库尔勒住了一个晚上,下榻在前进北路的一家旅馆,这是我此行唯一的一次在城里住店。这家旅馆很小,价钱也很便宜,每个房间才38元!在总服务台登记时,我以为38元的房间一定又脏又破,没想到服务员把我领进门后眼睛一亮,室内窗明几净,床单洁白如新。我用纸巾在窗台桌面上拭了一下,居然一点灰尘也没有。在我们内地,几百元一间的星期酒店卫生条件也不过如此。我居住的那个城市也在创建全国卫生城市,临街的很多单位都用公民的税钱聘了一个专人负责“门前三包”,但清洁卫生也仅限于领导小车能去的通衢大街,小车去不了的偏街陋巷和室内卫生条件则不敢恭维。

库尔勒的另一亮点是它的绿化。在水资源极端贫乏的荒漠绿化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在内地只要把树栽种好,加以必须的护理和在旱季浇上几次水就可长出一片绿荫。在塔里木盆地种树则是一件相当困难且需要一定科学知识的工作,树种下去后要定期浇水,并且一浇就是几年,真到树的地下部分长出深深的根系,能够汲取地下水时才可减少浇水的次数。给树木定期浇水需要相当大的劳动量,如果不求助自流灌溉每成活一颗树就必须付出高昂的代价。当每一颗树都是用钱撑起来时,绿化荒漠就会成为一个不切实际的梦想。塔里木的水资源相当有限,如果用普通的方式浇树,大量的淡水用在种树上,人畜的生活用水和农作物的灌溉用水就会出现危机。因此在荒漠种树首先必须解决好灌溉问题,既要自流灌溉又要最大限度的节约用水。为了解决这个难题,库尔勒引进了以色列的“滴灌”技术,既保证了树木的急需用水又防止了水资源的蒸发和浪费。以色列是一个沙漠国家,但这个国家成功地解决了缺水的难题,把原本寸草不生的国土绿化得象花园一样美丽,因此以色列的“滴灌技术在今天的世界无疑是最先进的。走在库尔勒大街的林荫道上,有心人就会发现每颗树的根部都铺有一根黑色的导水管,导水管在每一颗树旁钻有一个小孔,孔的口径根据树的大小和栽种时间而定。到了浇水的时间,水通过专门的设施送入导水管,然后一滴滴地从小孔处滴入树的根部,然后渗入根部周围的土壤,全部被树木吸收,一点也没有浪费……

库尔勒的绿化成就为这个城市带来了福荫。大面积的林荫降低了库尔勒上空的气温,成云致雨的概率比绿化前大多了,所以库尔勒下雨的机会比塔里木的其它地方大得多。我离开库尔勒之后的几天,那里已经下过三场雨,可我经过的那些塔里木城乡不但一滴雨也没下,连云也看不到一片。

我想如果有那么一天,新疆的每一块土地和每一座城市都象库尔勒一样被上了绿装,新疆的气候条件就会大为改善,雨水也不再是奢侈品了。当新疆风调雨顺时,缺水就会成为历史,栽树也不用长期灌溉了……

二、维吾尔族印象。

来新疆的内地人大多选择去北疆旅行,一是北疆的自然风光比南疆要美丽得多,尤其是布尔津的喀纳斯在近几年名声大震;南疆除了荒凉外几乎没什么特别的自然景观。二是北疆汉化的程度比南疆大得多,内地人去北疆没有多少不适应的地方。据我的旅行经验,如果你旅行的主要目的是欣赏名山胜水,那么去北疆自在情理之中。如果你想从风俗民情和文化氛围上汲取养份,那么还是去南疆合适些,尤其是去塔克拉马干西南部那些汉人还没群体进驻的城市。

在去喀什、和田之前,从本民族口中了解到的维吾尔族可以说是一无是处,总之维吾尔人不是小偷就是莽汉,单是乌鲁木齐维族小偷的故事我就听过不下几十次;至于维族男人脾气火爆动辄挥拳相向的传言则数不胜数了。

尽管有那么多于维族不利的传言,但我对这个民族从没滋生出什么恶感,除了维族姑娘很漂亮而我又有美女情结外,维族的先祖回鹘人曾帮助唐帝国平定安史之乱的旧事也让我对这个民族滋生出骨子深层的亲切感。为了更深地了解这个民族,这次专程去了几个维族人聚居的南疆古城,从喀什经莎车、和田到于田,从最近处观察维族的风俗民情。这几座南疆古城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居民都是维族人,和田和于田则难得见到一个汉人,也难得听到一句普通话。

我自己的亲身经历证明维族人并没有传言的那么可恶,也没有迹象显示维民身上富有暴力倾向,更没表现出对汉人的仇视。象和田这样纯粹的维民城市,居民处处表现出良好的修养,富有爱心且乐于助人。我走遍了和田的大街小巷,还去过城郊纯粹由维民聚居的小镇。当我一个汉人置身于维民群体中时,我没有感受到来自周围的任何敌意。尽管有语言不通的障碍,但仍能感受到和谐亲切的气氛。

我游览城市的方式很特别:每到一座新的城市,首先花几个小钱把这座城市主要线路的市内公交车普遍乘一次,对这座城市有一个整体印象;然后再去有代表性的景点作深入的游览。

和田是一座很小的城市,可刚进入这座城市时我误以为它很大,因为市内公交车排到了20路以上。拥有20路市内公交车的城市无疑算得上一座中等城市,可事实不是这样,因为和田开往周边乡镇的公汽也和市内公交车一样排号,如开往东边玉龙喀什旗的公汽是20路;8路公交车则开往南边的一个乡镇。其实和田比内地发达地区的一个县城还要小,尽管它的行政级别是一个地级市。

我在市客运站下车后,在大门口的台北路上了20路公交车,在终点站下车后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远离市区的小镇,站牌标明这个镇的名字叫玉龙喀什旗,一个肉眼看不到任何汉人的维民聚居区。这时已是上午十时,相当于内地七点半的光景,正是吃早饭的时间。我看到街旁有一张木台上铺着红格地毯,台上放着一张当饭桌的几案,几案四周坐满了吃早点的维民。我凑了过去,用手势表示自己要吃东西。一个维民给我腾去一块地方,我于是仿效他们的样子坐到了地毯上。摊主过来问我吃什么,可摊主听不懂我的话,我也听不懂他的话,直到一个顾客从远处喊来一个会说汉话的维民,摊主才听懂我要一碗粥和两个撒了白糖的油煎面饼。白糖面饼好吃极了,我想如此美味的早点价钱一定高得离谱,更何况我是一个“外乡人”,若是在内地的穷乡僻壤,摊主一定会狠狠敲我一杠,等到付钱时才发现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递上10元人民币,摊主找回了9元,一顿美味的早餐只花了区区1元人民币。这餐饭在内地的正常价格也不会低于3元,如果算上“外乡人”这个因素,没有10元钱就别想平安走人。

返回市区时我仍乘坐20路公交车,快到和田河大桥时,一个扛着鼓囊囊布袋的中年男子上了车,车上的一个维族少女很自然地从座位上站起来让座,男人也很自然地坐了上去,这时我才发现对方是一个腿脚不便的残疾人。我刚从座位上站起来时,车上的另一个维民抢先一步给少女让座,可少女婉言谢绝了对方的好意,我也讪讪地坐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发现此时若再坚持给少女让座明显有“做秀”的成份。

和田的美食除了白糖面饼外,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还有“雪花冰琪琳”(我自己起的名字)。一张木台上放着一个有水桶那么粗纯粹由疏松雪粒聚结成“雪柱”,摊主用一口小瓷碗在“雪柱”上刮上大半碗雪粒,然后在一个盖着白布的盆里舀几勺酸奶加到雪粒上,另加一小勺调味品,用勺子搅拌一会,“雪花冰琪琳”就算作成了。这种自制冰琪琳一元钱一份,味道美极了,我一口气吃了10碗还意犹未尽,奇怪的是随后的一天居然没有闹肚子。

维吾尔族也有很多落后于汉人的地方,不过不是传言的偷盗和粗暴,而是在卫生和绿化观念上和汉人相差甚远。喀什、和田等城市和主要由汉人聚居的库尔勒相比,用脏、乱、差来形容一点也不过分。除了到处脏兮兮外,城里几乎看不到什么林荫,街道两旁种植的树还很小,显然是不久栽上去的。就是这些还不能遮荫的小树,说不准也是城里不多的几个汉人努力的结果。先前一直不明白那么热的天每个维族女人何以要缠头巾,如果仅仅是因为装饰的需要或风俗习惯就实在得不偿失了。现在总算明白过来了:南疆的太阳那么猛,又没有树荫遮挡阳光,若是整天把漂亮的脸蛋暴露在猛烈的日光下,维族女人就与漂亮无缘了。

需要特别提一下的是:喀什和田等地的维族少女漂亮极了,且极富“女人味”,比乌鲁木齐、库尔勒等汉人占优势的城市的维女要美丽好几倍;尤其是那曲线分明的身段,用“魔鬼身材”来形容一点也没夸张的成分。如果有条件的话,真想从她们当中娶一个回去作妻子,遗憾的是自己没有那样的福气。

这次丝路之行,维吾尔族的印象在我心中是彻底矫正过来了。也许先前关于维吾尔族的传言并非空穴来风,在乌鲁木齐这些主要由汉人组成的城市,维民属于绝对少数,其中也不乏偷盗抢劫、坑蒙拐骗的坏蛋,但这些人绝对占维民的少数,极少数的败类不能代表整个维吾尔族。我的结论是:维族不但不坏,相反拥有很多值得我们汉民族学习的品质。

三、肯吃苦的外国人

不去喀什等于没有去新疆,但如果到了喀什不去塔什库尔干,对一个真正的旅行者来说一定会留下终生遗憾。

塔什库尔干是位于中国最西部帕米尔高原上的一个小县,和巴基斯坦、阿富汗、搭吉克斯坦接界,是“中巴友谊路”的必经之地,也是中国境内塔吉克民族聚居的地方。塔县时差比东部相差近三个小时,夜里十一时内地中国人大多已进入梦乡,可塔县才刚刚进入黑夜。

塔什库尔干离喀什三百多公里,沿途要经过两座美得令人眩目的大雪峰:海拔七千七百多米的公格尔峰和海拔七千五百多米的慕士塔格峰。公格尔峰附近则是象处女一样娴静美丽的卡拉库然湖。塔什库尔干在旅游上的突出地位就是由慕士塔格峰和卡拉库然湖确立的。

喀什去塔什库尔干每天只有一趟定点班车,在旅游的旺季显然不能承担运送游客的任务。绝大多数游客都是去设在喀什西部的塔县办事处乘座出租车去慕士塔格峰和卡拉库然湖,然后再去塔县和中巴边境的红其拉甫口岸。出租车一般有六个座位,坐满后发车,每人80元车费,在内地这个价位一点也不贵,比定点大班车贵不了几块钱。

我乘坐一辆越野车,司机是甘肃定西人,二十年前来新疆谋生,以后再也没有回去过。甘肃定西这个名字于我来说一点也不陌生,八十年代中期我曾自费去那里考察过,贫困的程度令人震惊,有些家庭全部家当加在一起也值不了10元钱,没有亲眼看到的人无论如何也不肯相信,就象我没去定西之前也坚决拒绝相信一样。

定西司机是一个善侃的男人,一路都在对我反复讲述他当初来新疆创业的故事。他是在上世纪八十年代来新疆谋生的,在家里没有念过一天书,所以一个字也不认识,但不识字并不能令他忍受当地贫困的现状。二十岁那年,他们全家借遍了所有的亲朋好友才凑足65元人民币,他就揣上借来的65元钱上了西去的列车,到了新疆后身上只剩下2元钱,在新疆又没有一个亲戚和熟人,艰难困顿的程度是可以想象的,但他还是挺过来了,并且攒了一笔相当可观的钱,现在已经上升为小资产者,在喀什购置了两处房产,拥有一台桑塔纳和一台越野车……

定西司机讲述完自己的辉煌历程后,话峰一转谈到近几年有很多外国人也纷纷前往慕士塔格峰,来得最多的是英美两国的背包族。不过他口中的外国人特小气,准确点说是小气得近乎傻气。他们当中有不少人舍不得区区80元的小钱,宁愿骑单车上塔什库尔干。这条线路长达三百多公里,且多数情况下是上坡路,后面的一百多公里还是崎岖不平的石子路,骑自行车很难走的,多数情况下是车骑人而不是人骑车。更有甚者,昨天他在还碰到三个居然步行上塔什库尔干的外国人,其中还有一个女人,在这之前已经在路上走了五天,晚上也不投宿旅馆,就钻进睡袋躺在露天地里。他当时车上刚好有三个空位,一时善心大发,提出可免费载他们一程;可对方居然不领情,就象怕中圈套似的,坚决拒绝搭便车,你说天底下有这样小气而又傻气的人么……当车上的几个年轻人对他的话表示怀疑时,他突然满脸通红地喊道:“你们看,那三人就在前面!”我循着他的手指望去,发现前方不远处果然有三个外国佬在公路旁步行,两个男人四十岁开外,女人看上去只有二十岁多一点,每个人背上都有一个硕大的背包……

望着那三个外国人的身影消失在车后的尘土里,我的心底蓦然升起对他们的无限敬意。我知道他们并非象司机所说的小气或傻气,也不是家里没钱,他们当中任何一个人的财富都远远超过车上包括司机在内七个人财富的总和。他们的行为是真正的旅行探险,而不是象我们当中的大多数人一样出来赶时髦或找乐子。从喀什到塔什库尔干沿途的风光奇伟壮观,是值得骑自行车或徒步走一趟的。我推测他们当中最少有一人先前来过塔什库尔干,在车上发现沿路不可多见的自然风光,就决定再来徒步走一趟……

在二十多年的旅行生涯中,我见过不少来中国旅行的外国人,他们给我最普遍的印象是背着一个大背袋,乘火车坐硬座,在小摊上品尝地方风味,到了风景区后很少租车,除了乘公交外就是步行爬山越岭,我直到今天出外旅行仍坚持坐硬座的习惯就是受了他们的影响。

外国人吃苦耐劳,富贵不忘自律的精神真的值得我们的民族学习和借鉴!来中国的外国背包族大多比中国的百万富翁们更富有。如果中国的富人也能象他们那样乘火车坐硬座去千里之遥的远方,能连续步行五天五夜且露宿野外,中华民族就会成为不可战胜的民族,超越美国也就不再是冬天里的童话了。

在塔什库尔干这个边锤小镇,我发现有不少四川人在那里开饭馆和发廊,还有和四川山水相依的汉中人,这点很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在新疆的那些日子,我见到最多的汉人就是四川人。库尔勒的四川人遍布各行各业;阿克苏的四川人无处不在;连西锤边界的塔吉克人聚居区四川人也随处可见,由此可见四川人的生存能力是何等地强悍。我曾把四川人誉为“中国的犹太人”,他们靠餐饮和服务业走遍中国的天涯海角,在中国各地深深扎下自己的根须,四川人的吃苦和坚韧在中国无疑是首屈一指的。

四、沙漠的启示

我对沙漠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感情,所以上网之后我用得最多的网名是“西域流沙”。

前些年我对沙漠有很多美丽的梦想,不止一次地幻想将来的某一天能象三毛一样在沙漠深处的一条小河旁定居下来,每天在夕阳的余晖下写一些只有自己读得懂的诗……

为了圆自己的沙漠梦,我读过不少西方旅行家写下的关于沙漠的文字,取得了沙漠探险的第一手资料。

从斯坦因等西方探险家的文字里,我知道沙漠探险绝不能凭意气用事,一人带上区区一点饮水和食粮在冲动之下鲁莽地闯入沙漠与其说是勇敢;还不如说是瞎胡闹或作秀。他们告诉我一人去沙漠探险得有两项前提:一是确保饮水的供应;一是有方向和定位设备。后一个问题比较好解决;前一个问题就要费些周折了。我解决这个问题的方式无疑受了斯坦因等人的启发,就是租骆驼运输饮水和帐篷等设备。不过今天的新疆不同于一百年前,不是想租骆驼就能租到的。但一个人如果醉心于某一件事,总是能够想到办法解决困难的。我去年一人深入罗布泊;今年一人深入塔克拉马干,都很幸运地解决了骆驼和向导问题。

今天去罗布泊和塔克拉马干探险的中国人大多是乘坐越野车,并且是组团结队前往;勇敢点的旅行者也选择徒步穿越,但后面都跟着一辆供应车。这种方式有最大的安全保障,但“探险”的气氛无疑冲淡了很多。探险不仅仅是要去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还要尽可能地体验那种在危险、孤独无助和前程未卜等非常情况下的非常感受。一大群人不愁吃喝又不用担心迷失方向,在几乎没有任何危险的情况下,是不可能体验到那种“探险”心境的。

去罗布泊探险的惯常路径是从巴音郭勒盟自治州的若羌县出发,向东北经米兰农场到达洛瓦寨,然后继续向东北方向,沿着越野车辗压出的车轮道前进一百多公里到达罗布泊湖心。这条路线地形比较单一,可通行越野车,几乎没有迷路的危险,绝大多数旅行者都经这条路线前往罗布泊。另有极少数勇士取道敦煌西面的阳关前往罗布泊,这条路线里程较长,地形很复杂,有大片雅丹地貌,越野车无法通行,只能步行,靠骆驼运输给养;加上没有固定的线路,极容易迷路,因此风险也比米兰那条路线大好多倍。但也正因为不能借助现代交通工具且风险较大,才有机会体验原汁原味的“探险”情趣。身体和心理素质较好且有一定探险经验的男人,去罗布泊可考虑走这条线路。

罗布泊因为上世纪八十年代彭加木的失踪,在人们心中积淀了浓厚的神秘色彩,好象那个地方是“九死一生”的死亡领地;尤其是前几年余纯顺在没有定向设备且喝了大量啤酒的情况下孤身闯入罗布泊后,再也没有活着走出来,进一步加深了罗布泊的神秘性。其实经米兰那条线路深入罗布泊,只要你拥有一定的探险经验,准备好定向设备和运水工具(车辆或骆驼),应该没什么生命危险。因为罗布泊的面积并不大,从湖心到米兰农场才一百多公里,并且时常有车辆进去,又没有凶猛的食肉动物,死亡的概率应该很小。

我是沿米兰那条线路深入罗布泊的,租了一只骆驼背了一百公斤淡水和够吃一周的食品,还有帐蓬等设备,当然还有骆驼的主人作向导。

其实今天的罗布泊并非人们想象的那样人迹罕至,而是一天天“热闹”起来了,不但有前来猎奇的旅行者和钾盐矿工进出那块领地。靠近罗布泊湖心的地方还有定居者,大多是前来开发钾盐矿的工人。

如果你想去罗布泊感受沙漠风光那就注定要失望了,罗布泊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只能称之为荒漠,称沙漠则名不副实。罗布泊湖盆的南部是戈壁、乱石滩和零星雅丹;当然也有沙丘,但没有想象的金黄色,而是灰白色,沙粒极细,与其说是沙,还不如说是尘土。湖盆位置则是一望无际的盐碱地,干硬的於泥中透析出白花花的盐碱……

罗布泊极端荒凉,越到中部荒凉程度越甚,边缘地带只有零星的红柳、野草和爬虫、蝇蛾等低等动物,到了湖盆位置则寸草不生,别说动物,连动物粪便也见不到。在罗布泊见得最多的动物是沙漠壁虎。这种壁虎很有特色,体形扁平,呈半透明状,有的还能变换颜色。对于习惯拿壁虎作药材的医生来说,我少不了要捉上几只养在空饮料罐里,可在出罗布泊后这些壁虎全死了,没一只活下来,可能是适应不了罗布泊外面的环境吧。习惯了沙漠严酷环境的骆驼在水草丰美的江南水乡反而活不下去,沙漠壁虎的死亡也许是一样道理吧。

当你在生命绝迹的死亡之海一连走上几天时,心底就会滋生出对生命迹象的强烈渴望,这时你就是碰上一条凶恶的豺狼或一条毒蛇,你不但没一点恐惧,相反会产生没来由的亲切感。

除了生命绝迹外,你在罗布泊休想找到哪怕是一滴淡水,所以来罗布泊探险必须租骆驼或车辆运水,单靠随身带的那点水是不管用的,等到你把身上的水喝完时,你是不可能找到饮用水的,就是找上几天也白搭,在热浪翻滚,蒸发量极大的罗布泊只要连续两天喝不上一滴水,你的生命就到了尽头。如果罗布泊是“死亡之海”的传言属实的话,那些葬身此地的旅行者的死因应该是没有准备运水工具的缘故。在没有必要的探险经验的情况下,凭一时血气之勇揣上几瓶矿泉水和一点干粮贸然闯入罗布泊,在水喝完的情况下又仿效电影里的沙漠旅人前去找水,等到发现不可能找到水时已经深入荒漠的腹心,不可能再支持到活着走出去。

影视剧的沙漠情节真的很误导人!

和荒凉死寂的罗布泊相比,塔克拉马干大沙漠则是另外一番景象。

我是在于田经克里雅河的尾闾深入塔克拉马干的。之所以选择这个位置,是因为此地右边是沙漠公路,左边是常年不断流的和田河,一旦遇上特殊情况可就近寻求救助。

来塔克拉马干探险的旅行者大多是沿沙漠公路采风,很少有人真正深入到大沙漠的腹地。因为塔克拉马干是真正意义上的沙漠,连绵起伏的沙丘组成一望无际的金黄色的沙海,地表松软且起伏较大,沙丘又经常处于流动状态,不容易辗压出固定的车轮道,所以越野车很难通行。没有车辆作交通工具,在一名语言不通的老向导陪同下牵着骆驼向一望无际的沙漠迈进,没有罕见的勇气和极好心理素质的人是作不到的,很少有人拥有这样的勇气!

所以去罗布泊腹地的旅行者多;去塔克拉马干腹地的旅行者很少。

尽管深入塔克拉马干大沙漠腹地的旅行者远比深入罗布泊的少;但塔克拉马干沙漠的荒凉程度比罗布泊要好得多。沙漠红柳、梭梭经常能见到,时不时还能看到一两株胡杨的枯干,更令人惊喜的是有几处呈现地下水的迹象。我曾试着在一处生长着芦苇样植物的地方向下发掘,越往下沙土颜色越深,且能感受到沙土的潮气,如果继续挖下去应该能够看到水迹的。除了植物外,动物的种类也比罗布泊多,除了晰蜴、飞蛾、麻雀外,还能偶尔撞见野羊之类的哺乳动物。也许是我到达的地方仍离沙漠腹心很远的缘故吧。但凭经验和知识判断;既使在塔克拉马干沙漠的腹心地带,荒凉程度也应该比罗布泊好得多。

除了生命迹象随处可见外,塔克拉马干沙漠比罗布泊美得多,这里的沙粒很粗,且呈好看的金黄色。尤其是早晨和傍晚时节,粉红色的霞光照在金黄色的沙海上,那种无与伦比的美真的让人透不过气来。

塔克拉马干是纯粹且完整的沙漠景观,很少有戈壁、雅丹等地貌掺杂进去,深入其中的你能深深感受到沙漠的纯洁和温情。

白天行走在一望无际的沙漠上,你能经常看到美丽的海市蜃楼,看到前面不远处有一片青山,山下是美丽的湖泊,你就是走不近它,总和你保持一样的距离,然后在不知不觉中从视线里消失了;等你为此婉惜怅惘时,又在前方某个地方“闪”了出来……

沙漠昼夜温差很大,有时相差几十度。五月份正午的温度高达四十多度;午夜则猛降到十度以下,所以去沙漠探险必须准备睡袋,否则夜里够你受的。



最后的一个忠告:如果你下决心深入沙漠,那么不能过分依赖向导,其实他对沙漠的了解也不会超过一天的路程;再说他们多半是维族老汉,就是了解你也听不懂他的话。他当初同意把骆驼租给你并为你引路,很可能是因为他不相信你这么一个城里人会在沙漠深处一连呆上几天,因为你受不了那样的苦。他担定你是因为好奇才要去沙漠,等到一天过去后,好奇感就会被恐惧和路途的艰苦所代替,也许一天不到你就会要求向导往回走。当你在第二天还要继续往前走时,向导就会发急或心虚,在这种情况下他根本没能力给你作向导;而是你给他作向导。



走完丝绸之路后,我对新疆的感情又加深了一层。列车经过星星峡(甘肃和新疆的交界)时,我又定下了下一步的探险计划——挑战慕士塔格峰!



二00六年五月二十六日
熊飞骏 发表于:2007/4/27 20:3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