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暨市有什么好玩的:学人论政风范存:《大公报》“星期论文”编辑经验探析 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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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人论政风范存:《大公报》“星期论文”编辑经验探析 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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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新记《大公报》的“星期论文”专栏虽已终结于1949年6月,但仍被新闻业界和学界久久铭记。本文拟从编辑的角度对其进行探析。笔者认为坚持独特的编辑理念、注重与学界的沟通、善于运用编辑技巧等措施,使得“星期论文”光彩熠熠,让学人论政的风范长存。
【关键词】星期论文 编辑经验 学人论政
在中国新闻史上,有一个专栏——新记《大公报》的“星期论文”,虽已终结于1949年6月,但其风范长存,仍被新闻业界久久铭记。如前两年《南方都市报》在进行改版时,为了能对背景宏大的时事时局进行具有整体观的分析论说,特别增设了不定期出版的“宏论版”,并宣布其宗旨为:“本报‘宏论版’将不定期邀请国内外知名专家学者与公共知识分子撰文,针对时事新闻背后的纵深与时局,放言畅谈当下中国的大转型、大趋势与大命题,以昔日《大公报》设立《星期论文》栏目关怀国事天下事之心为仰,议题不设先见以问解时代风向,观点不求党同而赏洞见精深”⑴。此外,新闻学界对其也评价颇高,有学者认为当时新记《大公报》能成为舆论重镇,除了言论卓有见地之外,言论品种多也是一个重要原因,其中“1934年元旦起增设的‘星期论文’为该报一大创举,每星期敦请社外名家撰述论文一篇,一直坚持,其中也不乏精品”⑵。
在阅读了王芝琛先生在《1949年以前的大公报》里选编的12篇“星期论文”后,笔者深有感触,无怪曾有论者言:星期评论和社评、新闻通讯、副刊共同构成了《大公报》的“四大特色”。“星期论文”何以取得如此重大的成功?当然原因众多;但笔者以为编辑诸君的出色工作非常重要,如坚持独特编辑理念、注重与学界的沟通、善于运用编辑技巧等,才使得学人论政散发出熠熠光彩。
一、坚持独特编辑理念
独树一帜的编辑理念,可说是“星期论文”成为名牌专栏的首要原因。这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
1、“专门家写稿”
1920年,胡政之从欧洲归来,之前他曾专门考察过西方新闻事业的面貌,于是想把《大公报》改造一番。当年6月23日,《大公报》在显著位置刊出《注意本报之大改良》,表示“本报从七月一号起,融合世界各国报纸特色,将内容完全改造。”对于如何改造,提出了六条建议,其中第二条为“聘请专门家担任各部门通信,确有指导社会的能力,并由本报记者以最新智识撰述论文”。这一“专门家写稿”的思想,最终在新记《大公报》中得以实现,即表现为开辟著名的“星期论文”栏目。
1934年1月1日,《大公报》在要闻版以显著地位,加框刊出了“本报特别启事”:“本报今年每星期日,敦请社外名家担任撰述‘星期论文’在社评栏地位刊布。现已商定惠稿之诸先生如下:一、丁文江先生;二、胡适先生;三、翁文灏先生;四、陈振先先生;五梁漱溟先生;六、傅斯年先生;七、杨振声先生;八、蒋廷黻先生。” 此后,任鸿隽、张奚若、吴景超、梁实秋、马君武、何廉、吴其昌、陈衡哲、竺可桢、太虚、范旭东、蒋百里、邵力子、穆藕初、孙科、陈立夫、雷海宗、郭沫若、茅盾、老舍、费孝通、蔡尚思等不断加入。其中虽包括个别军政显要,但主要以“术业有专攻”的大学教授和各界名流为主,左中右各色人等兼收并蓄。
2、观点不求党同
内容的广泛性和观点的差异性,是“专门家写稿”的特点。既然学有所长,所以议论的内容,举凡政治、经济、文化、外交都有涉及。政治方面,包括政治制度的讨论、独裁与专制、统一的途径、建国问题、行政问题等;经济方面,涉及到农村复兴、统制经济;外交方面,集中在对日问题,苏俄问题、国联问题;教育方面,涉及教育政策、学生运动、高等教育等等。同时,在许多重大问题上,专家们也常常各执一词。关于政治建设,有“开明的专制”、“新式的独裁”、“民主的政治”;关于“统一”问题,有“武力统一论”、“建设统一论”、“民主统一论”;至于现代化道路的选择,有“复兴农村”、“开发工业”,还有开办中国农村工业的“第三条路”;在外交上,有妥协论、也有强硬论;等等。
对于这些各抒己见的议论,“星期论文”不求观点党同。胡政之在1936年就说过 “我们向来主张学术自由,在政治允许范围之内,各种学派都可百家并存,各抒己见,相互探讨;为了民族复兴,求同存异。我们的社评和‘星期论文’,就是这样,并不都顺从当局的意图。正由于我们不是政府机关,不食禄领俸,客观公正,可以发挥自由思想。”⑶西南联大1941级学生、曾担任过《人民日报》理论部高级编辑学者汪子嵩的回忆印证了这一点。他说“当时在《大公报》发表‘星期论文’的,很多是联大教授,观点有左的,也有右的,较多的是被称为‘中间路线’的。”⑷
二、注重与学界的沟通
拥有一大批杰出的学界撰稿人是“星期论文”声誉鹊起的重要原因,这与编者注重与学界的沟通密不可分,这在以下两个方面有所体现。
1、沟通学界,设计栏目
方蒙、谢国民先生在《大公报的星期论文》中认为,“星期论文”这一设想是张季鸾提出的。他当时有两个用意:一是每天发一篇社评,负担太重,组织社外人士撰写“星期论文”,可以减轻负担;二是可以加强与文化教育的关系。但有论者认为:“‘星期论文’的设想最初就是胡适提出来的,在刚开始的一段时间里,胡适可以说就是这个专栏的主持人,许多稿子都是《大公报》直接和他联系的。”⑸
这是因为“星期论文”是一个以学者为主要撰稿人的专栏,如果没有一个学界领袖出力,这样的专栏是很难办好的,胡适当时就起到了这样的作用。《大公报》“星期论文”的第一篇,——《报纸文学应该完全用白话》,就是胡适所撰写的;他共在“星期论文”栏下共发表过十九篇文章。此外,“星期论文”虽然是一个有很大包容性的专栏,左中右三方面的学者都有文章发表,但整体上看是以自由主义知识分子的言论为主。最初的八位撰稿人当中,有五位是胡适《独立评论》的主要作者,不久增加的张奚若和吴景超也是胡适的好朋友。胡适自己曾说过: “《大公报》的‘星期论文’,就是我替张季鸾先生、胡政之先生计划的。请《大公报》以外的作家每星期写一篇文章,日程也都由我代为排定。这样,报馆的主笔先生每周至少有一天休息。这种方式旋为国内各报所采用。”⑹
综合二者的说法,我们可以认为,“星期论文”的开辟应该是张季鸾与胡适共同的主意。著名学人的加盟,使得“星期论文”成了一个有名的专栏。据统计,从1934年1月到1949年6月,计有750余篇“星期论文”,参与撰稿的有200多位,为加强报纸与社会各方面的广泛联系,实行言论开放形成舆论起到很好的作用。
论文学人论政风范存:《大公报》“星期论文”编辑经验探析来自
2、敬业负责,尊重作者
“星期论文”极大地提高了《大公报》的文化内涵和知名度,关键在于当时中国众多第一流的学者都能为其撰稿,不仅阐发他们对时政的深刻见解,还论述自己有创获的学术研究成果。为什么该专栏能吸引胡适、丁文江、翁文灏、梁漱溟、傅斯年等一时之选的名家为其撰稿呢?笔者以为这与编者敬业负责、尊重作者的态度密不可分。
“星期论文”共存在了十五年时间,开始时由张季鸾负责,后来由王芸生主持。坚持每周一篇;遇有重大新闻,或有提前推后的情况,但一定刊出。它有严格的规定,但又相对灵活,由主编亲自约稿、选稿和定稿。
主编向学者约稿时,态度恭敬。如1938年7月30日夜,时在汉口的王芸生给出国的胡适写信说:“先生久别祖国,国人想望言论丰采殊甚,特恳先生于讲学余暇,常为敝报撰写星期论文,以慰国人,讲稿亦时时常赐,以增国人信念。”⑺对于约来的稿件,主编也不会轻易改动。1936年5月3日,“星期论文”栏发表了傅斯年的《国联之沦落与复兴》,为了避免侵华日军制造口实,张季鸾对于原稿有所删节,但亲自致信进行解释⑻。台湾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出版的《傅斯年文物资料选辑》中收录了这封信,信的末尾署有“二日”,应是排版当日所写,张之敬业精神和对作者的尊重由此可见一斑。
编者敬业负责、尊重作者,作者在感动之余,自然也会“投桃报李”,用心、积极地撰写稿件。如胡适给《大公报》写“星期论文”非常认真,他的日记中有这样的记载:“昨晚回家已是今早一点钟了。写了一点多钟的星期论文,才去睡。”⑼“在病榻上得着《大公报》催促‘星期论文’的通告,只好把这一个多月的报纸杂志寻出来翻看一遍,看看有什么材料和灵感。”⑽《傅斯年文物资料选辑·著述年表》则反映,傅斯年为《大公报》共写“星期论文”22篇,占总数的3%左右;这个数字仅次于他在《新潮》和《独立评论》上的发稿量⑾。而《新潮》和《独立评论》是他参与创办的同人刊物,也即在傅斯年为公共媒体所写的稿件中,《大公报》占绝对多数。
三、善于运用编辑技巧
“星期论文”能为世人瞩目,还在于编者能够善于运用编辑技巧,比较突出的有以下两点。
1、星期论文形式灵活
“星期论文”的形式灵活,既有某位学人一人之宏论;亦有学人之间的论战,如1934年到1935年,丁文江、张奚若、胡适等就独裁与民主问题进行论战时,有些文章就作为“星期论文”出现。此外,更值得一提的是知识分子群体联名发表的文章。
如1942年5月17日,“西南联大伍启元、李树青、沈来秋、林良桐、张德昌、费孝通、杨西孟、鲍觉民、戴世光”等经济学、社会学教授发表《我们对当前物价问题的意见》;1945年5月20日,“星期论文”再度发表戴世光、鲍觉民、费孝通、伍启元、 杨西孟联名的《现阶段的物价及经济问题》,提出“消除‘既得利益’集团的权势”。1945年2月24日,傅斯年、任鸿隽、王云五、宗白华、储安平、吴世昌、陈铭德、赵超构等二十人联名发表《我们对于雅尔塔秘密协定的抗议》,文中说这一秘密协定 “违背了联合国共同作战的理想和目标,开创今后强力政治与秘密外交的恶例;影响所及,足以破坏今后世界的和平,重踏人类罪恶的覆辙。这一秘密协定,实为近代外交史上最失道义的一个记录。”1946年1月6日,沙学俊、初大告、任美锷、唐崇礼、干锋、吕复、蒋孟引、朱伯康、吴斐丹、程式等十位无党派教授联名发表《论今日国是》,提出九点政治主张,要求“国民党还政(包括军权)于民”,“共产党还军(包括治权)于国”,“实行民主政治和国家统一”,“实现和平,开始建国”。
这些联名发表的文章矛头直指权势集团,就政治、经济、外交等重大问题表达了他们独立的看法,充分体现了现代知识分子的良知和价值。
2、形成整体传播效应
编者还注重运用编辑策略,使“星期论文”和其他栏目如社评等互相呼应,形成整体的传播效应。这在《大公报》所发起的“爱恨悔”运动中体现明显⑿。
1943年3月29日,《大公报》上发表了王芸生的社评《我们还需要加点劲!》,作为发起“爱恨悔”运动的开场文章。文章指出:“我们要爱,爱国、爱族、爱人、爱事、爱理;凡我所爱的,生死以之,爱护到底!我们要恨,恨敌人、恨汉奸,恨一切口是心非,损人利己,对人无同情,对国无热爱,贪赃枉法,以及做事不尽职的人!我们要悔,要忏悔自己,上自各位领袖,下至庶民,人人都要低首于自己的良心面前,忏悔三天!省察自己的言行,检视自己的内心,痛切忏悔自己的大小一切的过失!”紧接着,在3月31日和4月7日,又相继发表了王芸生的两篇社评《提高人的素质》、《提供一个行为基准》。这三篇文章发表后,得到广大读者热烈响应。为了进一步推波助澜,又刊发了两篇“星期论文”,即4月18日林同济的《请自悔始》和5月10日萧一山的《爱恨悔的辩证道理》。林同济在其“星期论文”开篇就说道:“最近《大公报》社评,用极热挚的手笔,大声疾呼,提出爱、恨、悔作为我们新人格的起点,其志其言,与我心心相印。”萧一山的“星期论文”,则以其深刻的文字,阐述了爱恨悔三个精神元素之间的辩证关系。他说:“我很希望它能成为我国的一种革心运动,和国民革命运动配合起来,以达到建国复兴的目的。唯兹事体大,非一家报纸所克负荷,必须大家群策群力,桴鼓相应,然后始能力挽颓靡之社会,造成一种新的风气,抗战建国,皆于是顿。”
社评、“星期论文”以及读者来稿三者联合,发起了一个新的狂飚运动,“叫喊恨坏人、恨贪官污吏,呼吁上自领袖,下至庶民,都要忏悔”,使得“当局看不顺眼,听不入耳,也怕真把人心激动起来”,告诫《大公报》不要“再发表谈爱恨悔的文章了”。虽然运动中途夭折,但它在一定程度上让当时沉闷萎疲的人心激荡起来了。
除去以上详细论述的三点经验外,“星期论文”还有不少宝贵经验值得借鉴,如它的走向世界舆论舞台的积极尝试。1944年10月8日,《大公报》发表了拉斯基的《对于中国胜利展望的一些感想》;从这天开始,一向由本国学者执笔的“星期论文”开始“公开于世界学者”,接着发表了四位英国学者的论文,还翻译了一位日本人的论文。这种放眼世界的国际视野,至今仍有极大的现实意义。
四、余论:回归“星期论文”的传统
在尝试总结《大公报》星期论文的编辑经验后,笔者还有一个尚未成熟的观点希望与大家共同探讨,那就是:大众传媒应加强与学界的互动,真正回归“星期论文”的光辉传统。
这就涉及到“学人论政”的问题。中国知识分子有论政的传统,传统读书人的求知主要是为了经世致用,单纯为知识而知识的追求比较少,所谓“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五四”之后,“论政”也是中国现代知识分子关心社会进步的主要方式。上个世纪三、四十年代,《新月》、《独立评论》、《大公报》“星期论文”等是学人论政的重要途径。由于具备“相对的独立性和主流地位”的社会条件,以及拥有“传统士人与现代专家的双重身份”的论政优势,当时的学人论政曾出现风格多元、内容丰富、观点差异的局面⒀。但现在,这种情形不复存在,有论者慨叹“如今学者、教授的数量在中国历史上是空前的,但学人论政的传统却式微了”⒁。
当前,“学人论政”有没有必要呢?笔者以为答案是肯定的。一是因为在现代社会,学人首先是公民;而政治是公共事务、是众人之事,从法律的意义上讲,每个公民都有议论政治的权利。学人是读书比较多、受教育比较系统,表达技巧较好的一部分公民,他们的发言能力相对强一些,发言的机会相对多一些。因而,在正常情况下,学人不但要站在自己的立场上发言,还应当为弱势群体代言、为社会进步建言。二是为了加强学人与大众的沟通。当前学界,由于现行学术体制以及学者自身素质,很多人不屑于为报纸写稿;如此一来,专家学者与普通大众之间就失去一条很好的沟通渠道。由于缺乏必要的公众基础,专家学者们往往陷入自话自说的境地,不少所谓的“学术论文”不仅鲜有创见,而且八股味十足。三是媒体需要有学者发言来增强言论的力量,这是因为他们在相关问题上有专业见解。随着社会的日益进步,简单的激情和立场已不重要,重要的是专业。专业意味着训练和积累,如果一个人不是长期对某一问题关心和注意,将很难提出建设性的意见。
还要强调一点,真正回归“星期论文”的传统,学人的言论不仅要专业,更要独立,不能成为某种“传声筒”。尤其是在专业性较强的领域内,如果言论不能保持独立,只会发出投其所好的声音,那将是对这一传统的玷污。因此,学人的言论不能鹦鹉学舌、人云亦云,也不应乡愿式的墙头摇摆;而应是理性、多元、独立、负责,把社会的公共利益作为自己的关怀所在,从公众立场、普遍良知和公共理性出发,发出自己的声音,这对“和谐社会”的建设将大有裨益。
【注释】
(1)李文凯:《<南方都市报>时评的理念与操作》,中国新记者网,2005-06-14
(2)吴廷俊:《新记<大公报 >史稿》,武汉出版社,1994年版,第32页
(3)周雨编:《大公报人忆旧》,中国文史出版社,1991年版,第56页
(4)贺麟:《汪子嵩:往事旧友 欲说还休》,新华网,2004-02-24
(5)谢泳:《胡适与<大公报>》,见于王芝琛、刘自立编:《1949年以前的大公报》,山东画报出版社,2002年版,第70页
(6)(7)(9)(10)转引,同上,第70页、76页、72页、73页
(8)(11智效民:《傅斯年与<大公报>》,见于王芝琛、刘自立编:《1949年以前的大公报》,山东画报出版社,2002年版,第84页、83页
(12)参见吴廷俊:《新记<大公报 >史稿》,武汉出版社,1994年版,第317-319页; 王芝琛:《一代报人王芸生》,长江文艺出版社,2004年版,第97-99页
(13)参见邓丽兰:《南京政府时期的专家政治论:思潮与实践》,《天津社会科学》,2002 NO.2,第115-121页
(14)梁子民、毕文昌:《潘光旦与熊庆来的争论》,《中国青年报》,2005-05-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