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深处暝于星光出处:叶卡捷琳娜大帝:从民女变身完美女沙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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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和今天的世界领袖》的主编阿瑟·施莱辛格为美国著名的历史学家,曾著有和编纂过多种历史著作,均极为畅销,本丛书尤其具有浅显易读的特色。阅读作者所叙述的历史事实及其背景,将有助于我们了解历史上的重……[连载内容]

叶卡捷琳娜一世女沙皇

  第一章:“小母亲”夺宝座

  一七六二年六月二十七日深夜,俄罗斯的所有皇室成员都一如往常,在各自所居之处酣然入睡。皇后叶卡捷琳娜二世(Catherine Ⅱ)独自居于“逍遥津”,这是芬兰湾岸边彼得霍夫(Peterhof)夏宫附近的一座小阁楼。她的丈夫沙皇彼得三世(Peter Ⅲ)与他的情妇共寝于奥拉宁堡宫殿(Oranienbaum)。叶卡捷琳娜和彼得所生之子,七岁的保罗大公(GrandDuke Paul),则与他的老师一起留居在圣彼得堡(St. Petersburg)的冬宫。拂晓前一小时光景,一个高大模糊的人影穿过无人看守的彼得霍夫宫的平台,迅速溜进漂亮的砖砌阁楼,悄悄打开通往皇后卧室的窗户。此人身着俄罗斯普列奥勃拉仁斯基军团(Preobrazhensky Regiment)的上尉军服,对于宫里环境颇为熟悉。他叫阿列克谢·奥尔洛夫(Aleksey Orlov),是皇后叶卡捷琳娜的情夫格里高利·奥尔洛夫(Grigory Orlov)的弟弟。

  “醒醒,小母亲,”他低声说道:“时间到了,帕塞克(Passek)被捕了。”

  过去的一周至关重要。彼得三世显然已得罪了作为其政治权力支柱的两个机构— —军队和教会。令(已经数月未曾得到军饷的)军队感到不满的是,沙皇正准备向丹麦开战,而所有的官员都深信这将是一场耗费时间、财力和人力的战争。局势动荡不安,军队中怨声载道,除此之外,还广泛流传着一个谣言,说是彼得已将俄国军队出卖给俄国的宿敌——普鲁士(Prussia)国王。令教会当局感到绝望的是:彼得已决定将教会的财产全收归国有。彼得出生于日耳曼,是路德教派(Lutheranism) ——十六世纪宗教改革家马丁·路德(Martin Luther)所创立的素朴新教宗派——的拥护者,他痛恨过分奢华和繁文缛节的俄国东正教(Orthodox)。

  处于困境中的俄国,局势不断恶化:国库空虚,各省农民纷纷起义,城镇居民则不断走上街头进行抗议。全国各地的政治热情都已被煽动起来。帕塞克上尉是格里高利·奥尔洛夫的一个朋友,被沙皇彼得三世的密探告发,以谋反罪被捕。严刑拷打之后,他毫无疑问地要供出同谋者的名单。事不宜迟,叶卡捷琳娜及其支持者该立即采取行动了。

  叶卡捷琳娜急忙穿上一件纯黑外套,与阿列克谢登上备好的马车。直到她踏上奔赴圣彼得堡的征途——也正是她走向俄国帝王宝座的路上——叶卡捷琳娜才发现她还戴着睡帽。

  两人换了健马新车后,继续他们的行程。一路上,他们策划着要争取军队的支持。他们的第一站是伊斯麦洛夫斯基军团(Ismailovsky Regiment)的营房,该军团是由拉祖莫夫斯基(Kyril Razumovsky)伯爵指挥。自叶卡捷琳娜初入俄国起,他就爱上了她。早晨八点之前,叶卡捷琳娜抖擞起精神,跨出马车,面对着军队。士兵们看见一个穿着黑衣、挺直、细长的人影,突然齐声高呼:“万岁!小母亲叶卡捷琳娜万岁!”

  一名牧师被召来,军团的军官们跪在叶卡捷琳娜面前,亲吻她的裙裾,三十三岁的叶卡捷琳娜进行宣誓。就在户外,她被宣布为叶卡捷琳娜皇后陛下,俄国唯一的全权女皇。士兵们群情激昂,向她宣誓效忠。

  由伊斯麦洛夫斯基军团护驾,叶卡捷琳娜朝谢缅诺夫斯基军团(Semeonovsky Regiment)挺进。牧师挥动着十字架,在前面开道,当叶卡捷琳娜率众抵达谢缅诺夫斯基军团营地时,一群激动的士兵跪上前去迎接女皇,并且对她宣誓效忠。

  兴高采烈的士兵们簇拥着叶卡捷琳娜向喀山(Kazan)圣母大教堂开拔。队伍到达教堂时,普列奥勃拉仁斯基(Preobrazhensky)军团和骑兵军团的部队赶来向她表示效忠。前者声称,因军团的官员对早晨的事件一无所知,只猜想到正面临着政变,所以耽误了时机。

  叶卡捷琳娜现在已完全控制了驻扎在圣彼得堡的所有军事单位。而且,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局势更加明朗,她得到了她企盼得到的拥护,成千上万的民众都支持她。当女皇到达大教堂时,圣彼得堡的大主教祝福她成为俄罗斯的最高统治者。

  圣彼得堡的所有教堂钟声齐鸣,叶卡捷琳娜穿过欢呼喧闹的人群,走向冬宫,要见她的儿子,皇太子保罗(Paul)。小王子睡眼惺松,头发蓬乱,被带到了母亲面前。她抱起他,将他举到窗前,下面立刻欢声雷动。冬宫的所有大门都突然大开,以便每一个人都得以瞻仰这位新皇上。一连几个小时,叶卡捷琳娜不停地向上至贵族下至店主的所有来客致意,并笑容可掬地接受他们的祝贺。

  叶卡捷琳娜一边彬彬有礼地与她的臣民交谈,一边不时地转头低声向奥尔洛夫两兄弟下达命令。其中最重要的一道命令是关闭首都四周的所有城门和桥梁,立即封锁通往奥拉宁堡的道路,并严加警戒,以防止沙皇过早得知政变的消息。

  与此同时,叶卡捷琳娜起草了一份声明或宣言,并下令立即印发给民众。在宣言中,她说:“我东正教正遭逢大难,临于险地,因有人妄图以异域之仪取代我东正教仪。我正义之师屡战屡胜,声威赫赫,媾和之举实使我军蒙受奇耻大辱。且我社稷赖以存续之优良传统亦悉遭摧残。朕有鉴于此,唯有上体天意,俯顺我忠良臣民之意愿,统摄至尊大权,登临帝座,为叶卡捷琳娜二世。全体俄罗斯人之君王。”

  当日下午,沙皇率其情妇及一群大臣离开奥拉宁堡,移驾彼得霍夫,当他们到达目的地时,发现叶卡捷琳娜的阁楼中空无一人。彼得迷惑不解。不一会儿,一名信差赶到,带来了叶卡捷琳娜已称帝的消息。情绪激动、幼稚不堪的彼得难以自制,他失声痛哭以致昏厥。清醒之后,他痛饮了一瓶酒,下了一些命令,旋又取消。他下令把他的荷尔斯泰因(Holstein)禁卫军调来,喘一口气,却说,现在已用不着他们了。最后,他的军师们说服他坐船前往喀琅施塔得(Kronstadt)海军基地,因为那里的舰队也许会支持他。但是他坚持从奥拉宁堡起一直陪伴他的情妇宫女们也要与他同往。当侍从们把食物、葡萄酒、服装、女人都安顿上船后,宝贵的时机已经失去了。

  叶卡捷琳娜的行动迅速果断,她早已派遣使者奔赴喀琅施塔得海军基地,并已获得指挥官们的支持。当彼得的船队到达码头,并通报皇帝驾到时,迎接他的却是:“没有皇帝了!”以及“叶卡捷琳娜二世万岁!”的叫喊声。

  彼得大惊,猛然跌倒在甲板上。他的军师们乞求他立即改变航向,驶往雷维尔(Revel)港,那里尚聚集着准备讨伐丹麦的俄国主力部队,他们也许还效忠于他,但彼得拒绝了。如果求助于这些军队的话,或许还能挽救他的帝位,但他实在是筋疲力竭,无法再做出任何决定。他只想小睡一会儿,而且竟然真的睡着了。

  与此同时,叶卡捷琳娜身着借自一名军官的戎装,率领一支得胜的队伍离开圣彼得堡。她的女友达什科娃(Dashkova)公主也戎装策马与她并排而行。突然,新女皇发现她忘了佩带剑穗。一名年轻卫队下级军官跪到她跟前,呈上他本人的剑穗。他名叫格里高利·波将金(GrigoryPotemkin)——叶卡捷琳娜是不会忘记这个名字的。

  检阅部队之后,叶卡捷琳娜得知喀琅施塔得的舰队拒绝为沙皇效劳的消息,她欣喜若狂,起草了一份要由她丈夫签署的退位书,退位书中说彼得自愿永远放弃王位和属于皇帝的权力。六月二十九日,彼得毫无反抗地在退位书上签字,叶卡捷琳娜下令将他带到圣彼得堡郊外他的夏宫,由奥尔洛夫兄弟负责看管这位前任皇帝。

  尽管一下子就得到了公众的拥戴,但叶卡捷琳娜知道,只要合法的沙皇还活着,她的王位就永远无法确保。虽然当时彼得三世被公认为一个恶魔,但叶卡捷琳娜清楚地意识到这种看法随时都会改变。她同样明白,没有任何东西比一个合法的、受监禁的沙皇对她的王位构成更大的威胁。

  彼得一向体弱多病,前些日子的高度紧张更让他付出惨重的代价:不久便身染沉疴。如果沙皇死了,自然有利于叶卡捷琳娜及其党羽,虽然如此,叶卡捷琳娜还是立刻派彼得的私人医生前去给他治病,彼得的病情因而得以好转。

  然而,在一七六二年七月六日夜晚,也就是叶卡捷琳娜夺得王位后的第七天,她收到一封来自阿列克谢·奥尔洛夫的字迹潦草的便函。信中写道:“小母亲,他已不在人世了,但无人企图杀害他。我们怎敢斗胆对前任皇帝下手呢?然而,事情竟发生了。晚餐时,他与巴利亚廷斯基亲王(Prince Bariatinsky)发生口角,我们还未来得及将他们两位分开,他就去世了。我们甚至记不起我们都做了些什么事。但我们同样都罪该万死。请陛下或是宽恕我,或是下令赐我死罪。如果陛下发怒,太阳将不再为我发光,我的灵魂也将永远消失。”
叶卡捷琳娜吓呆了。虽然她曾希望彼得死去,但并未下过这样的命令——她满有理这样做。如果真的这样做了,将会使她的声誉永远被玷污。第二天,她签署了一份文告,宣布彼得病逝。文告中宣称:前沙皇彼得三世因上帝的旨意,死于剧烈的腹绞痛所引起的大量出血。而事实上,彼得是被勒死的。

  尽管叶卡捷琳娜朝廷的文武大臣和许多外国观察家都确信沙皇是被谋杀的,但俄国人民正沉浸在新主登基、普天同庆的欢乐之中,不愿轻信那些有损叶卡捷琳娜形象的猜测。最终,叶卡捷琳娜坐稳了宝座。

  第二章:通往莫斯科之路

  叶卡捷琳娜大帝性情变化多端,反复无常,充满矛盾。她时而独裁专断,时而宽厚忍让;时而聪明绝顶,时而粗心糊涂。有时,她异常宽容,有时却又残忍无比。她个人同情由当时西欧进步的社会哲学家们所倡导的自由主义思想,然而作为俄罗斯帝国的专制统治者,其政策施行却又常像一位冷酷的、老谋深算的暴君。她有很强的自律性,却又恣意放纵情欲;但是这些矛盾丝毫不能动摇她坚强的意志。事实上,正是这些性格上的矛盾,使她对俄罗斯爱的感受,既复杂而又千变万化。虽然以后她所遇到的诸多问题使她变得不太宽厚,但毫无疑问,她在治理国家之初,确实希望做到正义、仁慈与理性。

  叶卡捷琳娜与其他统治者不同的地方是:她的宫闱丑闻比她的治国本领,更闻名遐迩。她的风流韵事震撼全欧,而她的名字叶卡捷琳娜也逐渐成为一种象征:代表荒淫无度的情欲,而不是卓著的天分。

  然而,当叶卡捷琳娜处理国家事务时,她决不鲁莽草率行事。实际上,她是当时俄国一位完美的君主。那时俄国社会中的一些知识精英,心中正滋长着一种骚动不安的情绪以及对改革的渴望,叶卡捷琳娜的思想正是这一事实的反映,她凭着过人的才智和钢铁般的意志,开始管理这个由众多的亚欧民族构成而幅员广大的俄罗斯帝国,并使之文明化。这位非凡的女性及时地使她的国家走出了中世纪,进入一个至少能与其他同时期先进的欧洲文化相媲美的发展阶段。

  叶卡捷琳娜大帝出生于一七二九年四月二十一日,父母给她取名为苏菲亚·奥古斯塔·弗里德里卡(Sophia Augusta Frederica)。她的出生令其父母极度失望,因为他们强烈渴望得到一个儿子。但事实上,她是否受洗过,仍然是一个疑问;在她的家乡——日耳曼小镇施特廷(Stettin)——的教堂登记册中,没有关于她出生或受洗的记载。这座小城是“安哈尔特-策布斯特”(Anhalt-Zerbst)公国的首府。在那个地区,有许多此类讲日耳曼语的独立小国,这些小国后来组成了日耳曼邦联(GermanConfederation),最后归入一八七一年新成立的德意志帝国(German Empire)。

  叶卡捷琳娜的父亲,即安哈尔特-策布斯特的克里斯蒂安·奥古斯特(Christian August)公爵,是十八世纪日耳曼贵族阶层中一位领地不多的小公爵。尽管有些平庸,却是一位忠贞的军人,他虔诚、可靠、善良、认真负责,但又很呆板。后来,他娶了荷尔斯泰因-戈托普(Holstein-Gottorp)公爵的女儿约翰娜·伊丽莎白(Johanna Elizabeth),这是一位野心勃勃的少妇,其家族与俄国及瑞典的皇室沾亲带故。约翰娜非常厌烦在弹丸之地安哈尔特-策布斯特的生活,她甚至讨厌做母亲。

  叶卡捷琳娜是位意气风发、聪明伶俐的姑娘,长得高挑苗条,有一头长长的、闪闪发光的棕发和一双明亮机灵的蓝眼睛。但是她在孩提时期,生活并不是充满温情的。她的母亲只是在挑她毛病或惩罚她时,才与她说话;而她的父亲呢,虽然毫无疑问地宠爱她,但他像许多其他从疆场中拼杀过的人一样,沉默寡言,不喜欢显露自己的感情。

  叶卡捷琳娜年轻时,值得庆幸的一件事情是从家庭女教师芭贝特·卡德尔(BabetteCardel)那儿学到了善良的本质。卡德尔是位受过良好教育的法国移民的女儿。叶卡捷琳娜后来描述她的老师时,说她“有一颗高贵的灵魂,渊博睿智的大脑和善良的心,她富有耐心、性情温和、开朗快乐、正直又坚毅——总之,孩子就应该有这样一位老师。”卡德尔让叶卡捷琳娜阅读法国大剧作家高乃依(Corneille)、拉辛(Racine)、莫里哀(Molière)以及诗人拉·方丹(LaFontaine)的作品。她诱导这个孩子向一切事物提出疑问,并相信她自己的常识。有时,这可给她的宗教老师惹了不少麻烦,这位老师不得不回答叶卡捷琳娜提出的以下问题:“如果上帝是无限仁慈的,他怎么会让人类遭受末日审判呢?”、“割礼是什么?”

  叶卡捷琳娜总是有使不完的劲。她对洋娃娃毫无兴趣,却喜欢蹦蹦跳跳的活动。虽然她是位小公主,父母却允许她与当地的小孩一起玩耍;她完全像一个顽皮的男孩,常常在男孩们的打闹游戏中自然而然地充当首领。她甚至喜欢射鸟此种男性化的运动。

  一七三九年,叶卡捷琳娜到基尔(Kiel)——位于荷尔斯泰因-戈托普(Holstein-Gottorp)的一座小城——拜访母亲的表兄,在这里,叶卡捷琳娜遇到了她的二表兄,十一岁的彼得·乌尔利希(PeterUlrich)。这位表兄是瑞典皇室之一支,拥有瑞典国王宝座的继承权;作为沙皇彼得一世(又称彼得大帝)的孙子,这位年轻的贵族也有可能被选作统治俄国的君主。十岁的叶卡捷琳娜认为他身材瘦小羸弱、枯燥乏味、呆头笨脑,一心只想玩他的木偶兵。但所有的母亲却在窃窃私语,谈论这位可能的王位继承人,满心希望自己的女儿有朝一日能嫁给他。

  叶卡捷琳娜认定自己的容貌魅力不大,吸引不住小公爵。但她开始刻意地对镜修饰自己。在回忆录里她写道:“我天生的丑貌一去不复返了。尽管我不过是个小女孩,但皇后的称号使我觉得悦耳动听。此后,我周围的人常拿他来取笑我,渐渐地,我开始觉得自己命中注定要做他的妻子。”

  随后,一七四一年十二月六日,俄国的一场宫廷政变结束了两岁的伊凡六世(Ivan Ⅵ)和他母亲利奥波多芙娜(Anna Leopoldovna)的统治。彼得大帝的女儿伊丽莎白(Elizabeth)登上了俄罗斯的王位宝座。她把荷尔斯泰因-戈托普的彼得封为大公及其皇位的继承人。一旦叶卡捷琳娜的表兄在俄罗斯改名为彼得·费奥多罗维奇(Peter Fyodorovich),并改信俄国东正教,她本人也将要随之飞黄腾达了。

  一七四二年七月,普鲁士国王腓特烈二世(Frederick Ⅱ)擢升叶卡捷琳娜的父亲为陆军元帅。两个月后,女皇伊丽莎白送给叶卡捷琳娜的母亲一幅嵌于宝石中的自画像。或许这两件事纯属巧合,或许是女皇在施用高明的政治手腕。如果彼得继承俄罗斯的王位,他必须香火不断,以保证王位后继有人。他必须要结婚,但伊丽莎白不想缔结费力的联盟,也不想树敌。因此,为彼得择偶必须小心谨慎;她必须是出身于皇室,但又不能权倾一时,过于显赫。一个来自日耳曼小公国的公主是最为理想的。

  约翰娜急忙赶赴柏林,请当时著名的法国画家佩恩(AntoinePesne)为叶卡捷琳娜绘画像,并将这幅经过艺术家美化的画像立即呈交伊丽莎白女皇,满心希望她会选择叶卡捷琳娜做彼得的新娘。叶卡捷琳娜对似锦前程更是朝思暮想,但在她的思想中爱情不占任何位置,她只对皇位感兴趣。

  激动人心的时刻终于来临。一七四四年的新年那天,约翰娜收到伊丽莎白女皇赐函,邀请她们母女莅临俄罗斯,叶卡捷琳娜的父亲则不在受邀之列。两个钟头之后,另一个信使送来了国王腓特烈二世的一封信,他在信中说非常高兴看到叶卡捷琳娜嫁给俄罗斯的大公。

  但叶卡捷琳娜的父亲是一位一丝不苟的路德派信徒,对于女儿嫁给一个信仰俄罗斯东正教的丈夫,并不太热衷。父亲认为,女儿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该改变宗教信仰。叶卡捷琳娜的父母为此争吵了九天,但约翰娜最终获胜。一月十日,叶卡捷琳娜与母亲动身前往柏林;在赴莫斯科之前,她们受邀拜访腓特烈国王。

  叶卡捷琳娜真是青云直上,前程似锦,可是,却连一套像样的衣服都没有。在她的行囊里只放着两三套便服,一打内衣、一打手帕和六双长袜。她根本就没有嫁妆,但她和母亲都知道,到了莫斯科后,伊丽莎白肯定会赠赐大量精美服装。

  在柏林,叶卡捷琳娜之母秘密会晤了腓特烈,他是一个精明而又富有想象力的人。他要求约翰娜在俄罗斯宫廷中充当他的间谍,他希望除掉伊丽莎白权倾一时的国务大臣阿列克谢·别斯图热夫(AlekseyBestuzhev)伯爵。别斯图热夫是普鲁士的死对头,腓特烈授意约翰娜暗中破坏此人与伊丽莎白的关系。
约翰娜欢欣鼓舞,她肩负着一项将导致重大后果的“政府使命”。由于激情澎湃,觉得自己具有举足轻重的作用,于是不免趾高气扬,在前往莫斯科的旅途中对女儿比以往更加的冷淡。她们从施特廷(Stettin)出发,一路乘坐马车、雪车,在路上颠簸了几乎六个星期,于一七四四年二月二十日到达莫斯科。

  第三章:皇家订婚盛典

  伊丽莎白女皇的宫廷既充满宗教气氛又兼具世俗性——女皇本人也是这样。伊丽莎白极其虔诚,经常长时间在教堂里祈祷;但她也爱举办狂欢舞会。据说她自己一人就有一万五千套丝绸衣服和五千双鞋子。虽然她会说一口流利的法语、德语和意大利语,但却缺乏教养;她懒惰、固执、粗俗不堪,有时甚至很残忍。

  基督教在公元十世纪方传入俄国,因此俄国的宗教活动与欧洲其他地方差别很大。俄罗斯人并不敬畏全能的上帝,而是一直沿袭由希腊东正教教会创立的古老习俗,把上帝看成家庭中的一员。他们把圣像(小型宗教画)挂在家中最好的房间,然后在圣像四周挂上家人的肖像画。俄罗斯还认为兄弟之爱与对上帝的爱一样重要。

  即使在引进基督教之后,俄罗斯妇女仍旧过着幽居的生活。直到彼得大帝实行一系列现代化的改革措施后,才正式鼓励妇女在社会上抛头露面。尽管彼得大帝实行各种改革,俄罗斯妇女似乎仍然喜欢幽居生活方式,而这种生活方式早在几个世纪之前就已被西欧的妇女们放弃了。据说彼得大帝在举办舞会时,曾派出他的禁卫军强迫不情愿的妇女来参加庆祝活动。彼得让他的第二任妻子叶卡捷琳娜做了皇后,但她却宁愿在相当程度上与世隔绝的环境中消磨时光,并且从不学习读写。但她的不识字并不妨碍她对国家事务的兴趣。当她的侄女利奥波多芙娜(Anna Leopoldovna)登基时,她仍然过着幽居的生活。

  莫斯科一直是俄罗斯的宫廷所在地,叶卡捷琳娜见到莫斯科时感到十分震惊。富丽堂皇的宫殿是用木板建成,屋顶漏水,寒气从墙缝钻进来,烧木柴的壁炉冒着烟雾,使她住所中的空气令人窒息,而屋门都难以开启,窗户也难以关闭。一旦下雨,雨水便沿墙流淌,耗子在地板上穿梭往来,也是司空见惯之事。

  城里宫殿的陈设及瓷器都不是永久的固定物。一旦朝廷离开莫斯科——常常这样——总是随之带走一切。结果,瓷器缺了口,玻璃器皿配不成套,许多贵重的法国家具长久失修。

  宴会时,男仆身着考究的服装,站在离宾客十公尺外的地方。每上一道菜之前,他们先往盘子上吐口唾沫,然后用一块肮脏的餐巾擦干净,再把那贵重的盘子递给客人。朝中大臣无一不认为这些过程及举止极为高雅,是文明生活的极致;他们身上往往长满寄生虫,常在夜晚互相捏捉头发中的虱子。

  叶卡捷琳娜写道:“人们经常可以见到身着华丽服装、珠光宝气的妇人,乘坐一辆由六匹肮脏的劣马牵引的豪华马车,出入这样的人家:宽敞的庭院里尽是污泥垃圾,朽木搭成的屋舍摇摇欲坠。妇人们的仆从一个个举止粗俗,却穿着极漂亮的制服,她们的粗俗举止与身上那套讲究的服饰极不相称。”

  在莫斯科的头几个月里,叶卡捷琳娜还看到了俄国社会生活中最动荡不安的一面——造成贵族与平民百姓分裂的巨大鸿沟。平民的痛苦和极度贫困的悲惨命运令她震惊。

  莫斯科宫廷生活的条件与圣彼得堡相差甚远。圣彼得堡是位于芬兰湾岸边的一座宏伟大城,由彼得大帝于一七○三年创建,一七一二年定为俄罗斯首都。直到一七四四年,新都的建设仍未竣工,女皇每三年之中有一年是在俄罗斯旧都莫斯科度过的。叶卡捷琳娜大部分时间住在圣彼得堡富丽堂皇的宫殿中,留在莫斯科暗旧大厅的时间则很少。

  以西欧的标准来衡量,女皇和她的朝廷都缺乏教养,但他们那散乱却又堂皇的气势仍然给当时年仅十五岁的叶卡捷琳娜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竭尽心力,试图博取每个人的欢心,包括她未来的丈夫彼得大公。为了让他高兴,她同他一块玩木偶兵游戏,专心倾听他絮絮叨叨,说些无聊琐碎的事。面对彼得明显的愚蠢及对童戏的嗜好,叶卡捷琳娜只好装得同样愚蠢,以此取悦于他。

  然而,叶卡捷琳娜从未像她的未婚夫那么讨厌俄罗斯及俄罗斯风格的一切事物。当彼得渴望回到他的“荷尔斯泰因-戈托普”老家时,叶卡捷琳娜却竭尽全力适应新祖国的生活。她全心投入地学习俄语,并开始师从一位名叫西蒙·托多尔斯基(SimonTodorsky),会说德语的俄国教士,接受宗教指导,为接受俄罗斯东正教洗礼做准备。

  叶卡捷琳娜的父亲吓坏了,他的女儿为了政治目的,居然打算放弃她生来就接受的宗教信仰。他给女儿寄去一封封长长的家书,恳求她不要放弃路德教派。但叶卡捷琳娜对奥古斯特的请求无动于衷,因为她深知只有改信东正教,才能嫁给彼得。她坚持学习,继续努力让伊丽莎白对她产生好感。

  与此同时,叶卡捷琳娜的母亲对女儿却愈来愈不悦,因为她的女儿作为俄罗斯王位继承人的未婚妻,在社交方面正获得愈来愈高的声誉,使为母大为逊色。然而,约翰娜一点也不知道,她的所有信件都被拆阅,女皇对她的牢骚了如指掌。实际上,约翰娜的态度不为任何人喜欢,因而也危及叶卡捷琳娜孜孜以求的似锦前程。尽管叶卡捷琳娜的周遭都是种种不利因素,尤其是她未婚夫的品性对她极为不利,但她仍下定决心全力以赴。

  大公曾尽力与他的未婚妻友善相处,但在叶卡捷琳娜看来,他的孩童稚气并不令她特别感到欢心或喜爱。叶卡捷琳娜还惊异地发觉,成为沙皇的想法着实令这位年轻人感到恐惧。在叶卡捷琳娜甫抵莫斯科时,他就坦白地向她承认:不得不结婚生子的职责,令他感到痛苦。

  担任沙皇统治俄罗斯的前途令彼得不知所措,却令叶卡捷琳娜迷醉神往。她热爱俄罗斯,而且专注于学习伊丽莎白女皇在接见朝臣及百姓时所表现出来的帝王风范。叶卡捷琳娜渴望仿效伊丽莎白,这也可以从女皇对她的器重得到解释。曾经有一次,当伊丽莎白正在莫斯科郊外的一座女修道院做例常宗教祈祷时,叶卡捷琳娜病倒了。女皇得知此事后,立即返回宫殿。一连三个星期,叶卡捷琳娜大部分时间都不省人事,人人都相信她将不久于人世。在四个星期中,她被放血十六次— —这是当时俄罗斯医生广泛采用的一种中世纪治疗方法,如果她在安哈尔特-策布斯特的话,她或许不会被放血。最后,由于约翰娜相信叶卡捷琳娜没救了,她便建议召来一位路德派牧师,但叶卡捷琳娜却说:“不,还是叫西蒙·托多尔斯基来吧!我乐意与他说话。”

  叶卡捷琳娜早已下定决心,要与俄罗斯社会打成一片,因而即使在她病重时,她仍能镇定地要求召来一名东正教教士为她主持临终仪式。她的恳切之语迅速传遍了宫廷,赢得了她未来臣民的信任和同情。后来她又渐渐康复了。

  然而,叶卡捷琳娜死里逃生的经历,丝毫没有消减约翰娜对女儿声誉与日俱增的嫉妒。危机刚过,约翰娜便向女儿索取那段蓝色的银花锦缎衣料,那是叶卡捷琳娜离开老家时她舅舅送给她的。这是她仅有的一件贵重物品,忍痛割爱此物委实令她伤心。大病初愈的叶卡捷琳娜虚弱不堪,无力反抗,便拱手将这件珍品交给了她母亲。她的侍女们对约翰娜的行径义愤填膺,便将此事如实禀报女皇。

  为了补偿因约翰娜的嫉恨给叶卡捷琳娜带来的痛苦,宠爱她的伊丽莎白女皇赐给她好多华丽的布匹,包括一块缀着银条纹的新蓝缎子,还有价值两万卢布的一条项链和一对耳环(据估计,叶卡捷琳娜时代的卢布,亦即标准的俄罗斯货币单位,相当于今天的十五美元,也就是项链和耳环的价值是三十万美元)。彼得大公也慷慨地送给她一只镶满红宝石的贵重手表。叶卡捷琳娜所受到的慷慨赠赐,表明她现在已在俄罗斯宫廷中站稳脚跟,获得了有利的地位。

  一七四四年六月二十八日,叶卡捷琳娜接受了信仰东正教的洗礼。女皇赐给她一件鲜红的镶着美丽银线花边的丝质礼服,并亲自领她进入教堂。叶卡捷琳娜以坚定清晰的音调和纯正的俄语,背诵她皈依东正教的声明,并因此更进一步地赢得了女皇的欢心,也赢得了她的未婚夫及俄罗斯人民的崇敬。她的受洗名为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耶夫娜(Catherine Alekseyevna)。

  次日,整个宫廷列队游行进入大教堂,礼仪辉煌,盛况空前。诺夫哥罗德(Novgorod)的大主教在教堂里为叶卡捷琳娜和彼得大公主持了订婚仪式。典礼长达四小时,叶卡捷琳娜站得双腿麻木。待到新郎新娘交换戒指时,叶卡捷琳娜已累得筋疲力尽,禁不住摇摇晃晃。“他送给我的戒指价值一万二千卢布,”她在回忆录中写道:“而我送给他的戒指值一万四千卢布。”与此同时,叶卡捷琳娜被封为“俄罗斯大公夫人”,并被授予“殿下”的封号。几天之后,伊丽莎白又赐给她三万卢布的零用钱。

  尽管她母亲极尽阴险、侮慢之能事,叶卡捷琳娜仍在俄罗斯宫廷中奠定了坚不可摧的地位,而且她从不停止付出努力,以进一步提高她的地位。她更加勤奋地学习俄语,继续对彼得甜言蜜语,阿谀奉承,但彼得的许多行为举止仍令她难过。虽然叶卡捷琳娜对彼得加倍留意,他却与宫中的每个女人调情,唯独对叶卡捷琳娜置之不理。每当叶卡捷琳娜独处时,便为此事暗中落泪,但一旦出现在公共场合时,她又十分镇定,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

  大约在同一时期,叶卡捷琳娜如日中天的声誉开始令宫中唯一有能力伤害她的女人——如果她真想伤害她的话——感到不快,这个女人便是女皇。伊丽莎白从不想让别人与她一样引人注目。她极为虚荣,并专横跋扈。她不仅希望做全俄最有权力的女人,而且希望被看做全俄最美丽的女人。如果宫中哪位夫人冒失地穿得过分惹眼,女皇可能会剪掉那人的鬈发,或者索性将她放逐。随着叶卡捷琳娜日益楚楚动人,令人爱怜,伊丽莎白对她的嫉妒,开始削弱她们两人之间的感情。幸运的是,女皇的敌意并未持续下去。

  订亲大典过后不久,叶卡捷琳娜与其未婚夫的关系因彼得染上天花,而更形恶化。病后六个星期,彼得康复了。当叶卡捷琳娜第一次获准去探望他时,她吓坏了。彼得本来就不曾英俊过,现在更是丑陋无比,满脸坑坑洞洞,长满了麻子。虽然他曾希望他的容貌不至于引起他的游戏伙伴的过分厌恶,但他马上便意识到她嫌恶他。叶卡捷琳娜的反应彻底破坏了她几个月以来苦心经营而建立起来的整个形象。她的未婚夫如今认为他昔日的友人已成了他的敌人。他比以往更加耽溺于木偶兵的游戏之中。他们即将到来的婚姻生活真相也变得日益明显了:彼得将我行我素,仍是一个痛苦的、异想天开的顽童,而叶卡捷琳娜则将是一个刚愎的孤独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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