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素脸发红怎么办:叙利亚总统巴沙尔:做好准备战斗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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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利亚总统巴沙尔:做好准备战斗至死

http://www.sina.com.cn  2011年12月02日17:57  环球人物杂志 微博 2011年第32期封面

  “人间若有天堂,大马士革必在其中,天堂若在天空,大马士革必与之齐名。”

  这是阿拉伯古书中的一句话。叙利亚首都大马士革,自罗马帝国时代起,就被誉为“天国里的城市”。据说,伊斯兰教的先知穆罕默德慕天堂之名,来到大马士革郊外,从山上眺望全城,深深震撼,但他马上离开。“人生只能进天堂一次,如果我现在进去了,以后怎能再进天上的天堂呢?”

  叙利亚总统巴沙尔·阿萨德及其父亲哈菲兹·阿萨德,苦心经营40年,把这个弹丸小国打造成中东政治大国,“天堂之地”成了美国、法国、俄罗斯的必争之地。今年3月,国内骚乱爆发,大国纷纷插手,它又变成冲突、流血之地。

  危险正在向巴沙尔逼近,人们担心战争一触即发……

  改革难以推进,镇压适得其反

  巴沙尔,软硬都无效

  本刊驻叙利亚特派记者 李逸达

  叙利亚局势活像一部连续剧。今年3月爆发反政府游行时,是抗争片;4月,叙利亚军队开火,变成警匪片;5月,美国欧盟纷纷介入,变成国际大片;现在,俄罗斯跟美国针锋相对,政府和反政府力量剑拔弩张,随时有变成战争片的危险。

  遭遇“经济绞杀”

  11月26日,环球人物杂志记者赴大马士革160公里外的霍姆斯市采访,目睹反政府武装通过各种手段袭击军事人员。在霍姆斯军事医院,已收治伤者2300余人。

  应该说,阿拉伯国家联盟(简称阿盟)的强力介入,导致了叙利亚局势绷紧。本月初,叙政府接受阿盟和平倡议,停止国内暴力,释放关押者,与反对派对话。但局势并未好转,阿盟指责叙利亚未有效履行协议,暂停叙利亚成员国资格。叙方表示这一决定“不合法”,要求召开特别峰会讨论,遭到拒绝。之后,阿盟要求向叙利亚派遣观察团,叙利亚要对该团性质、任务和人数进行修改,双方“谈崩”。26日,阿盟通过对叙利亚经济制裁决议,被叙利亚认为是“经济绞杀”——对阿拉伯国家出口占叙利亚总出口的一半,叙利亚近1/4货物需要从阿拉伯国家进口。28日,数以百万计的叙利亚民众走上街头,谴责阿盟“关上了所有与叙利亚交流的窗口”。

  誓言“战斗至死”

  11月25日,叙利亚总统巴沙尔·阿萨德接见大学生代表,说最初接受阿盟和平倡议,是因为“一些朋友希望帮助叙利亚,为此承受了很大压力”。制裁也没什么,“现在向我们施压的阿拉伯兄弟,以后都会争先恐后来大马士革道歉”。他以行动表现了对制裁的蔑视,11月30日,继续出动坦克镇压示威者。

  此前,巴沙尔接受了英国媒体的采访,这是自叙利亚发生骚乱以来,他第一次接受西方记者采访。“西方任何针对叙利亚的干涉行动,都会导致中东巨震,她所发生的任何问题都会引燃整个地区。叙利亚是地区枢纽,针对叙利亚的分裂计划,将分裂整个中东地区,你们愿意看到另一个阿富汗或数十个阿富汗吗?”巴沙尔坦言,在骚乱之初,官方在应对上“犯了很多错误”,现在打击行动严格针对“恐怖分子”。但是,谈到今后的打算,他态度强硬:“面对外部干涉,我当然做好战斗至死的准备,毫无疑问,绝对会这样。”

  巴沙尔勇于认错,又强硬面对,这使得他在叙利亚民众当中,仍然有很高的人气。许多年轻人把带有巴沙尔头像的项链挂在脖子上,或是用头像作手机背景。在他们看来,他年轻开明、受过西方教育,代表改革力量,不像穆巴拉克那样毫无生气,也不像卡扎菲那样专横跋扈。

  骚乱源于“年轻人的失望”

  叙利亚年轻人的政治立场是“分裂”的,挑起这场骚乱的也是年轻人。

  2011年3月18日,阿拉伯世界的政治动荡波及叙利亚,一批“对生活和前途感到绝望的年轻人”爆发游行示威。他们认为,巴沙尔执政10年,虽雄心勃勃进行改革,但一触及当权者的利益,就知难而退,结果“雷声大、雨点小”,现在连雷声也没了。他们要求改善生活,实施变革,取消紧急状态法。这是叙利亚自1963年起实施的一项法律,当年叙利亚和以色列交战,敌对状态一直没有消除,叙利亚政府保留该法律,可以检查媒体,切断通信服务,不经司法部门批准拘捕疑犯。

  起初,巴沙尔有所妥协,取消紧急状态法,提高工资和个税起征点。不过,反对势力真正要的是权力更迭。在此情况下,巴沙尔转向强硬。4月25日,他决定调兵“打击闹事的恐怖分子”,被西方视为“血腥转折点”。半岛电视台报道,当日凌晨3时,3000多名叙利亚军人在坦克的掩护下,开进南部城市德拉。军队还摧毁了水塔,切断了电源,掐断了电话。无辜民众伤亡令全国哗然,第二天,多个城市的居民走上街头,抗议军方行动,安全部队抓了500多人,局势急转直下。

  当时,巴沙尔写了一篇文章《腐水中的细菌》,发表在英国《生活报》上,把阿拉伯政治动荡形容为“聚积起来的腐水,难免会滋生细菌”,“腐水”聚积太久,“细菌”繁殖就很严重,使一些国家出现“病态”。没想到,他用妥协和强硬的两手对付“细菌”都无效,最终国家陷入动荡、本人陷入困局。

  父亲铺路、母亲决策、弟弟支持、妻子增光

  强势家族打造的矛盾总统

  本刊驻埃及特派记者 焦翔 黄培昭

  有人说,阿萨德家族是整个阿拉伯世界的传奇。这个家族利用阿拉维派这一占叙利亚全国少数人口比例的派别,统治着占国民大多数的逊尼派民众长达40多年,还是阿拉伯地区唯一成功将权力移交给下一代的独裁统治家族。

  父亲威望至今无人能及

  人们之所以用他的名字而不是姓氏来称呼巴沙尔·阿萨德,是因为“阿萨德”这个称谓,是属于他父亲哈菲兹·阿萨德的。这位统治叙利亚30年的领袖,在国内的威望至今无人能及。巴沙尔获得的支持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是阿萨德的继承人,但还是与父亲相差甚远。2000年,阿萨德去世时,时任阿盟秘书长的马吉德称赞他是“战争年代与和平时期的英雄”。时任埃及总统穆巴拉克、苏丹总统巴希尔、约旦国王阿卜杜拉、阿尔及利亚总统布特弗利卡、巴勒斯坦民族权力机构主席阿拉法特和法国总统希拉克等一同参加了阿萨德的葬礼,这在世界现代史上都是少见的。

  阿萨德1930年10月6日出生于叙利亚拉塔基亚省卡达哈镇。据考证,他原本不叫阿萨德,这个名字是他在少年时自己改的。因为在阿拉伯语中,“阿萨德”是雄狮的意思,他希望成为一头中东土地上的雄狮,领导当时还是法国殖民地的叙利亚走向独立。

  在进入有着“叙利亚西点军校”之称的霍姆斯军事学院之前,阿萨德只是一个普通人。但他毕业后的道路充满了光辉的印记,也被反对他的人称为是一段“叛乱史”:1956年第二次中东战争中,他亲自驾驶战斗机击落西方国家的轰炸机;1963年参与发动了“三八革命”,促成叙利亚复兴社会党掌握国家政权;1966年,推翻时任复兴社会党的领袖阿明·哈菲兹;1970年,再次发动政治变革,打倒与自己政见相左的前总参谋长贾迪德,并于次年成功登上了国家总统的宝座。

  复兴社会党执政后,开始在叙利亚执行紧急状态法,禁止以任何形式反对该党派的统治。阿萨德上台后沿用了这一制度,还通过制定新宪法,将总统、复兴社会党总书记、叙利亚全国进步阵线(以复兴社会党为主的多党联盟)主席和武装部队最高统帅等职位集于一身,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

  或许得益于丰富的斗争经验,阿萨德对于镇压反叛有着敏锐的直觉与果断的手腕。尤其是他在1982年对哈马城反政府叛乱的镇压,成了彰显他铁腕的一个标志性事件。该年2月,哈马城的穆斯林兄弟会组织了大规模反政府叛乱,阿萨德派弟弟里法特指挥军队包围了这座城市。据西方媒体报道,当时叙利亚政府军采用大炮地毯式轰炸、随后坦克冲击攻入城内剿灭的战术,在3周时间内屠杀了约4万人。此事对叙利亚民众造成了巨大震慑,此后在阿萨德的高压统治下,叙利亚国内政局一直保持稳定。

  但阿萨德的能力绝不只限于维稳。他运用军队、复兴社会党和官僚机构的力量,并通过对社会组织的强有力控制,建立起了一套具有家长制色彩的威权体制,与其身边的亲信通过传统的社会裙带关系形成一个真正的权力中心。在这种体制和当时的特殊背景下,叙利亚从一个涣散弱小的国家变成了一个地区强国。

  阿萨德的另一个高明之处在于,他还在任期内对未来“子承父业”安排好了一切。在阿萨德精心编织了30年的关系网中,只有他指定的儿子才是唯一一颗可以盘活大局的棋子,任何其他力量的单独崛起都会导致整个体系的坍塌。因此,每个人都甘心接受他所指派的继任者。

  阿萨德一共有4个儿子1个女儿,长子巴西勒是他最青睐的接班人。然而,巴西勒却于1994年死于车祸。有媒体报道,巴西勒死后,阿萨德急电正在英国读书的次子巴沙尔回国。在电话里,阿萨德严厉地对他说:“你必须要继承哥哥的道路。”放下电话后,阿萨德又对周围的亲信说:“总统继承人除了巴沙尔,别无他人。”之后的几年,阿萨德将朝中有野心的老臣逐一铲除,为巴沙尔培育新的羽翼,并着手准备改革开放,为其接班铺平道路。

  从推行改革到武力镇压

  在哥哥去世前,巴沙尔从未想过从政。虽然出生在叙利亚第一家庭,但他从小就对政治缺乏兴趣,甚至有些厌恶。巴沙尔于1965年9月出生于大马士革,毕业于大马士革大学医学专业,后赴英国伦敦继续深造,希望当一名优秀的眼科医生。他在伦敦的眼科老师埃德蒙·舒伦博格回忆说:“他很安静,从来都不装腔作势,在病床边对病人的态度无可挑剔。”

  1994年紧急回国后,巴沙尔在父亲的安排下从事国家和群众性工作,并进入霍姆斯军事学院学习了5年。在叙利亚,有军队或者军校服役、学习的背景,是从政的基本条件之一。2000年6月,父亲阿萨德病逝。叙利亚宪法规定总统必须年满40岁,而巴沙尔当时只有34岁。议会迅速通过宪法修正案:将总统最低年龄改为34岁。巴沙尔还从中校晋升为大将,担任叙利亚军队总司令。接着,复兴社会党大会选举巴沙尔担任总书记。7月,巴沙尔以97%的得票率当选叙利亚总统。

  然而,反对派人士对巴沙尔的性格和经历还有另一种说法:巴沙尔为人并非温顺,而是内向甚至孤僻,不会与人打交道成为他最初走向接班人的最大障碍。甚至还有人称,巴沙尔从高中起便不学无术,只是因为父亲位高权重,他才能拿到那么多光彩的头衔与证书。

  巴沙尔上台后,一度大刀阔斧推进改革。经济上颁布一系列法令吸引外资、改善民生;政治上释放政治犯,放松对媒体、言论的控制,打击贪污腐败等;他尤其注重信息技术的发展,决心要把国家带入互联网时代。叙利亚经过两年所谓“大马士革之春”的新气象,老百姓对他期许很大。

  但改革步伐过快给叙利亚带来挑战,甚至威胁到巴沙尔和复兴社会党的执政地位。“大马士革之春”很快结束,叙利亚面对外部制裁压力、严重干旱、石油资源逐步减少等诸多不利因素,在经济领域并没有实现大发展,政治上也逐步收紧。而威胁其统治的大规模示威与反抗出现时,巴沙尔进行了武力镇压。

  此次叙利亚动荡中,巴沙尔动用的镇压手段让很多人看到,这位曾经谦和甚至有些优柔寡断的总统,越来越像他的父亲了。叙利亚反对派学者穆罕默德·拉法里表示:“虽然他的父亲曾经成功地运用武力压制了人民的怒火,但显然巴沙尔却是在用这种穷兵黩武的方式让自己在世界政坛上丢分。”

  “东方的戴安娜王妃”

  留学英国或许没有给巴沙尔从政带来太多好处,但他仍要感谢这段经历——在这期间,他认识了后来的妻子阿斯玛·阿克拉斯。巴沙尔上任后,阿斯玛以典雅的气质和智慧的头脑,一改以往人们对阿拉伯国家元首夫人保守与神秘的印象,成为巴沙尔身边一颗耀眼的明星。

  阿斯玛1975年出生于英国,拥有英国和叙利亚双重国籍。她的母亲在叙利亚驻英国大使馆工作。父亲是一名心脏外科医生,来自叙利亚颇有声望的阿克拉斯家族。在与巴沙尔结婚之前,阿斯玛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英国度过的。优越的家境让她得以接受良好的教育。1996年,阿斯玛以优异的成绩从伦敦精英式女校——王后学院毕业,进入一家投资银行工作。

  关于阿斯玛和巴沙尔的相识,有两个版本。阿斯玛自己曾在一次采访中说,她和丈夫是结婚前一年在双方家人的安排下相识并相恋的,程序完全遵循阿拉伯传统的“父母之命”。而另一种更令人信服也得到多方证实的说法是,早在1992年阿斯玛还是一名女大学生时,就在一次校园鸡尾酒招待会上遇到了当时也在伦敦求学的巴沙尔,两人一见钟情,很快开始了热恋。巴沙尔回国后仍与心上人鸿雁传书,电子邮件成为他们互诉衷肠的主要工具。2000年底,25岁的阿斯玛与刚当上总统的巴沙尔结婚,后来为他生下3个孩子。

  据称,刚结婚的那段时间,阿斯玛隐姓埋名,独自奔波于大马士革街头巷尾,只为告诉丈夫一个真实的叙利亚社会是什么样子。在有了孩子之后,她就全身心投入到对家庭的照顾之中,很少再对丈夫的工作进行问询或干预,只是在丈夫遭遇困难的时候,默默地给予支持,并尽量在公众场合给足巴沙尔面子。《中东报》就曾撰文指出,阿斯玛是一个识大体的女人,她在家里总是一身休闲装,而出席公共场合时却一身名牌,浓妆艳抹,帮助巴沙尔在类似的社交场合中占得先机。

  喜欢慈善事业是阿斯玛的一大特点。2001年,她成立了一个非政府组织,通过小额贷款帮助叙利亚农民。而据当地媒体称,在大马士革的基督教慈幼会修女院也常常可以看到她的身影。

  德国《明镜》周刊曾这样评价她:阿拉伯国家统治者的配偶们正在为各自的国家增光添彩,阿斯玛正是其中的代表;《巴黎竞赛画报》称她是“东方的戴安娜王妃”;时尚杂志《世界时装之苑》认为,她的时尚品位甚至超过了美国总统夫人米歇尔·奥巴马和法国总统夫人布吕尼;有法国媒体在2008年开了一个玩笑:“如果你必须以每个国家的第一夫人作为基础,来衡量哪个国家更有资格成为欧盟成员国的话,叙利亚会比土耳其更有机会。”

  但也有不和谐的声音。阿斯玛曾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说:“我在英格兰长大是很幸运的。我有机会感受什么叫做和平——这是与中东最大的区别。”有人透露,由于受到西方良好的教育,阿斯玛对于巴沙尔的行事风格以及这个家庭充满了不满和愤怒,但为了保持家庭和睦只好忍气吞声。现在家族视她为“外人”,把她排除在决策层之外。

  家族团结中也有隐患

  虽然巴沙尔任用了很多外人甚至其他教派的人作为政府高层,但英国《卫报》日前撰文披露,整个阿萨德家族的势力正越来越大地体现在对叙利亚政治的影响之中。巴沙尔的母亲安妮萨赫是目前家族的实际掌权人。“这个家庭就像一个‘黑手党’,内部成员表现得很团结。”在阿萨德去世后,没有人能搞清楚这个家庭是怎样运转并作出决定的。以前每周五晚上,一家人都会在安妮萨赫的召集下一起用餐,很多重要的政治决定都是在这个时间做出的。今年叙利亚骚乱后,这一惯例是否继续已经不得而知。

  巴沙尔的弟弟迈哈尔·阿萨德是仅次于总统的二号人物,他生于1968年,在老总统的4个儿子中排行第三。1994年长兄去世后,家庭内部因为接班人问题曾产生矛盾,母亲安妮萨赫更倾向于有军事背景、为人严酷的迈哈尔,但阿萨德坚持选择了巴沙尔。可这并没有影响迈哈尔对家庭的忠诚,他如今是军方的最高掌权者,佩有叙利亚军队中最高级别的三星肩章,目前掌控叙利亚著名的第四装甲旅、总统卫队和共和国卫队,同时是叙利亚情报部门的实际管家,在叙利亚复兴社会党中央委员会中也担任委员职务。

  有分析认为,迈哈尔在军中的威望要高于巴沙尔,因为巴沙尔被部分将领认为是一个军事上的弱者,而迈哈尔则完全继承了他父亲的军事才能。但也有叙利亚军官说,迈哈尔情绪不稳定,过于崇尚暴力,在军中获得的支持也比不上他父亲。

  巴沙尔的姐夫阿塞夫·舒卡特也是家族中的关键人物,但他与迈哈尔的关系极为复杂。1999年,迈哈尔曾向舒卡特开枪,反对他与自己的姐姐布沙拉结婚,因为他曾经结过一次婚,而且有了孩子,年龄也比布沙拉大很多。二人的矛盾成了家族隐患,不过巴沙尔的立场很明确,为了迈哈尔,可以牺牲掉舒卡特。2009年,曾一直负责叙利亚军事情报局的舒卡特被突然调至总参谋部,职位提高但权力大大降低,显然是被边缘化了。

  除了家人,巴沙尔身边还有一帮值得信任的忠臣。如负责安全事务的副总统穆罕默德·纳斯弗·哈尔贝克、军事情报机构首脑阿卜杜拉·法塔赫·裘德斯亚、国家安全总局局长阿里·马穆鲁克等。反对派学者努尔透露,目前巴沙尔周围的人,多是其父在位期间的军方好友。这些“老臣”虽然“绑架了巴沙尔的意志”,但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对政权和巴沙尔忠心耿耿。

  不过,曾为巴沙尔撰写自传的美国学者大卫认为,随着时间的推移,巴沙尔已经从一个有着良好变革意愿的年轻人,变成了一个喜欢被周围人称赞的政治家。虽然他对幕僚和政客大方而谦虚,但其缺乏吸引力,似乎也听不进政客们的建议。有报道称,今年以来,为了抗议政府镇压示威者的行为,已有200多名复兴社会党成员宣布辞职,但此消息未得到证实。

  有分析称,巴沙尔政权核心圈较小,内部的重大矛盾往往在爆发之后才为外人所知。目前,尚未显露政权内部出现严重分裂的迹象。但若外部压力增加和冲突局势进一步扩大,内部能否继续保持一致还存在变数。

反对派拉起军队

http://www.sina.com.cn  2011年12月02日17:57  环球人物杂志 微博

  过去一直不成气候,现在得到西方支持

  反对派拉起军队

  本刊驻叙利亚特派记者 李逸达

  哈桑·阿卜杜—阿济姆,79岁,律师;

  布尔汉·加利温,65岁,教授;

  阿卜杜勒·哈达姆,78岁,前副总统;

  里法特·阿萨德,73岁,巴沙尔的亲叔叔;

  里亚德·阿萨阿德,50岁,少校;

  ……

  只要愿意,这个反对派领导人的名单还可以继续列下去。现在,叙利亚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迫不及待地展示反对派身份。几个月前,他们中的大部分人还不敢站出来说话,但最近,西方国家又是出钱,又是出力,还接待他们到处访问,让他们一下子觉得“腰杆硬了”,调门高了。其实,这个名单越长,越说明一个问题:叙利亚反对派还没有联合起来,未产生有威信的领袖。

  哈桑·阿卜杜—阿济姆:“我们不想打倒现政权”

  今年6月30日,叙利亚最大的反对派组织“民族协调机构”在大马士革成立,基本上把叙利亚国内的反对派全部囊括,老牌反对党全国民主联盟所属党派、部分库尔德人、左派独立人士……什么人都有。

  “民族协调机构”领导人哈桑·阿卜杜—阿济姆出生于1932年,上世纪50年代毕业于大马士革大学法律系,是叙利亚历史上第一批律师。他身高只有1米6,瘦小的个子却蕴藏着无穷的激情,在律师生涯中,他多次组织静坐活动,要求政府解除紧急状态法,因而多次被捕入狱。大马士革的老百姓对他十分尊敬,称他为“最有名、最老、最爱国的律师”。 2000年,他当选为叙利亚阿拉伯社会主义联盟总书记。尽管已是79岁高龄,须发皆白,但今年5月,他在大马士革市中心一栋老楼的办公室里接受中国记者采访时,仍然思维敏捷、话语富有哲理。

  哈桑·阿卜杜—阿济姆旗帜鲜明地提出,“我们不煽动青年人游行示威”;“ 我们绝不呼吁打倒现政权。打倒叙利亚政权,意味着伊拉克所发生的事件在叙利亚重演,这对叙利亚意味着灾难”;“我们不想铲除任何党派,我们只要求(叙利亚)复兴社会党承认全国民主联盟所属党派,承认反对党派”;“我们不与外部任何一方有联系,我们希望叙利亚反对派的全国领导机构在叙境内”;“我们愿意与政府对话”。在他的领导下,“民族协调机构”成为各路反对派当中立场最温和的一个。

  布尔汉·加利温,跟法国外长是哥们

  和哈桑·阿卜杜—阿济姆截然不同,另一主要反对派组织“全国委员会”在叙利亚境外,其立场激进,行为高调,频频在国际舞台上亮相。今年10月2日,该组织的成立大会就是在土耳其伊斯坦布尔召开的。不过,其主要活动空间在法国,主席布尔汉·加利温是法国外交部长朱佩的座上宾,两人时常见面,交情非比寻常。朱佩在多个国际场合大力“推销”布尔汉·加利温和“全国委员会”。

  布尔汉·加利温1945年出生于叙利亚霍姆斯。1971年,阿萨德发动政变上台后,布尔汉·加利温难以忍受国内日益紧张的政治气氛,便远赴法国求学,后成为法国巴黎第三大学的政治学教授。但他一直关注叙利亚国内政治形势,2000年巴沙尔启动了“大马士革之春”的改革,布尔汉·加利温一度深受鼓舞,充满希望,回到大马士革举办政治论坛,号召民主改革。但最终失望收场。今年叙利亚爆发骚乱后,他立即着手联合叙利亚的海外流亡团体。在他看来,没有什么比西方的支持更重要,“‘全国委员会’的主要好处之一,是为反对派提供了能与其他国家协调的单一平台”。

  “全国委员会”的另一位重量级人物,是叙利亚穆斯林兄弟会的现任领导人穆罕默德·沙格法。严格地说,穆斯林兄弟会不是一个政党,而是一个跨国的伊斯兰组织,1928年诞生于埃及,名字来自《古兰经》中的“穆斯林皆兄弟”。穆斯林兄弟会在多个国家设有分支机构,成为一支不容小觑的政治力量。上世纪70年代末,叙利亚穆斯林兄弟会崛起,打出了“推翻穆斯林异端统治”的旗号,以哈马市为中心发动叛乱,要把阿萨德“这帮窃国大盗”赶走。阿萨德动用坦克大炮,于1982年制造了“哈马惨案”,强势镇压了穆斯林兄弟会的叛乱。当时,穆罕默德·沙格法是穆斯林兄弟会在哈马市的负责人,他侥幸逃脱,流亡伊拉克。今年,他觉得机会到了,重新活跃起来,积极与布尔汉·加利温等流亡势力领导人联系,“虽然目前穆斯林兄弟会在叙利亚境内没有太大势力,但能对叙利亚人民反抗现政权的斗争予以援助”。

  阿卜杜勒·哈达姆,叛逃的副总统

  在反对派当中,有一群特殊人物,他们是流亡海外的叙利亚前高官。其中最活跃的是前副总统阿卜杜勒·哈达姆,今年10月,他纠集了60名成员,在巴黎成立“支持叙利亚革命全国委员会”。

  阿卜杜勒·哈达姆今年78岁。他跟随阿萨德多年,1984年就出任副总统,被阿萨德视为“托孤之臣”,留给儿子巴沙尔用。起初,他全力辅助巴沙尔,2001年,在巴沙尔根基不稳时,经验老到的哈达姆马不停蹄地出访,争取各国对巴沙尔政权的支持。但好景不长,2005年,哈达姆在与巴沙尔的权力斗争中失势,便叛逃到巴黎。2005年,美国指控叙利亚政府刺杀了黎巴嫩总理哈里里,哈达姆向联合国调查小组作证,说巴沙尔确实曾当面威胁要除掉哈里里。此举表明,哈达姆和巴沙尔已彻底翻脸。如今,哈达姆的目的,是跟“民族协调机构”和“全国委员会”争夺反对派领导权。

  另一位流亡副总统是阿萨德的弟弟里法特,当年被阿萨德视为“野心家”,遭到驱逐。他今年已经73岁,流亡西班牙和法国十几年,仍念念不忘向侄子巴沙尔“夺权”,他召集人马成立了“全国民主委员会”。

  里亚德·阿萨阿德,难民营里建军队

  上述反对派都只是政治力量,流亡军人里亚德·阿萨阿德则组建了一支“叙利亚自由军”。

  里亚德·阿萨阿德原是一名50岁的空军少校。今年春天,他的家乡遭到叙利亚政府军镇压,很多亲戚被打死,他妹妹的房子也被夷为平地。7月,他逃到土叙边境的难民营里,秘密串联了六七十名逃出来的叙利亚军官、警察和情报机构人员,成立“叙利亚自由军”,发誓“要将这个政权打趴下”。9月,他吞并了另一支流亡军队“自由军官运动”,实力大增。一名 “叙利亚自由军”的军官说,叛变士兵胆子越来越大,“刚开始只是逃跑,现在,能够操起武器站在示威者身后来保护游行者的安全”。“自由军”还声称,一次毁掉了政府军数十辆坦克,驻扎在霍姆斯的政府军“哈立德·本·瓦利德营”也向他们表示效忠。

  军队的哗变,确实让巴沙尔担心,他采取了一些措施,比如,故意将互不认识的士兵安排在一个营房宿舍;士兵们不知道会被派往何处,也不知道下一步的行动;官兵的休假常常被取消,手机设备的使用受到限制;营房里只能看宣传政府政绩的电视频道。

  叙利亚反对派到底能不能把巴沙尔拉下马?这取决于各派领导人能不能团结起来、军事力量能不能发展起来。

  中东地区军事、情报大国,拥有牵一发动全身的影响力

  “世界小国中的大国”

  本刊驻叙利亚特派记者 李逸达

  几千年的动荡

  叙利亚位于亚洲西部、地中海东岸,国土面积18.5万平方公里,和我国湖北省差不多大。北与土耳其接壤,东同伊拉克交界,南与约旦毗连,西南与黎巴嫩和巴勒斯坦为邻,西与塞浦路斯隔地中海相望。叙利亚首都为大马士革,官方语言为阿拉伯语。

  《世界是平的》一书作者托马斯·弗里德曼曾作为《纽约时报》记者常驻中东。按照他的总结,中东国家是三种不同的政治传统相互影响的结合,一是部落式政治,二是独裁主义,三是外部势力强加的现代单一民族制度。叙利亚就是一例。

  据记载,历史上从来就没有过“叙利亚国”。公元前3000年,这里是城邦国家埃勃拉古国,公元7世纪末并入阿拉伯帝国的版图。11世纪欧洲十字军入侵。13世纪末开始受埃及马姆鲁克王朝统治。从16世纪初开始,被奥斯曼帝国吞并达400年之久。直到19世纪下半叶,作为行政概念的“叙利亚”一词才重新从古希腊典籍中拿出来引用,作为奥斯曼帝国的省区名称。

  一战后,叙利亚沦为法国的委任统治地。直到二战末期,叙利亚才成立自己的政府,舒克里·库阿特利当选叙利亚共和国首任总统,1946年4月17日,法国和英国军队撤走,叙利亚取得全部独立,建立了阿拉伯叙利亚共和国。西方强加的所谓民主政治制度自然成了摆设,深藏的阶级、宗派、集团冲突令社会动荡不安。直到复兴社会党以及阿萨德上台,才使叙利亚看上去真正具备了国家的基本特征。

  少数统治多数

  叙利亚人口2369.5万,其中阿拉伯人占80%以上,还有库尔德、亚美尼亚、土库曼和彻尔克斯等民族。居民中85%信奉伊斯兰教,14%信奉基督教。伊斯兰教中,逊尼派占80%,什叶派占20%,在什叶派中,阿拉维派占75%(约占全国人口的12.75%)。但就是这12.75%的人,将叙利亚国家大权牢牢掌握在手里。

  阿拉维派形成于公元10世纪,被归于什叶派,但他们也崇拜太阳、月亮和天空,留有原始宗教的痕迹,部分宗教仪式还有佛教、基督教因素,信奉灵魂转世说,这都是“正统的”伊斯兰教不能容忍的。因此,阿拉维派一直被认为是异端。它广泛存在于贫穷的农村地区,加之属于宗教上的非主流,历史上社会地位很低,信徒大都是没有土地的贫雇农或地主权贵的仆人。

  在法国殖民统治时期,殖民者为了抗衡、制约占多数的逊尼派的民族主义,在军队内偏袒阿拉维派等宗教少数派,创建少数派部队。阿拉维派青年很难通过正常途径改变社会和经济地位,服兵役是个人发展的绝佳机遇,于是纷纷从戎或就读军事学院,此外还有大量替主人服役的阿拉维仆人入伍。就这样,叙利亚的军队慢慢成了阿拉维人的军队。叙利亚独立后,这一状况延续了下来。复兴社会党执政后,其高层均为阿拉维派。阿萨德父子也出身阿拉维派,他们进一步巩固了这一少数派的执政地位。

  美国政治学家萨缪尔·亨廷顿说过,在中东,国家一向软弱无力,它比家庭、宗教团体和统治阶级等还要弱,私利总是高于公益。在叙利亚也不例外,尽管有政党、议会和选举等形式,但阿萨德依然用传统的中东方式来维系统治,依靠家族、同乡、同僚组成的小集团治理国家。阿萨德父子统治期间,为了笼络逊尼派人士,努力淡化宗派色彩,在政府、议会和复兴社会党的很多显要位置上,如总理、国防部长、外长等,都安排逊尼派穆斯林出任。但在事关政权安全的关键部位,如情报安全系统、共和国卫队、特种部队等,几乎全交由阿拉维派掌握。

  2010年,叙利亚的GDP为540亿美元(约合3426亿元人民币),石油储量仅为世界储量的0.2%。但就是这样一个小国,却拥有超过40万人的军队和40万人的准军事力量,被公认为“中东地区军事、情报大国”。据美国中央情报局数据,2009年其军费开支占GDP的5.9%,在全世界排第十二位,其装备弹道武器的数量和规模在中东地区首屈一指。据称,叙利亚还制定了化学武器发展计划,储存有数百吨沙林毒气、芥子气等,并成功为弹道武器装配了化学弹头。此外,叙利亚陆军规模和战术水平在整个阿拉伯国家也居前列。

  叙利亚在中东素有“情报之国”之称。根据公开材料,该国有15家以上的情报机构,对国内控制极严,是巴沙尔政权最重要的治国工具。有人曾戏称“叙利亚人洗澡都要带上身份证明,以防止情报安全人员的突然检查”。

  “无埃不战,无叙不和”

  作为连接亚、欧、非三大洲的桥梁,叙利亚自古就有阿拉伯“跳动的心脏”之称。早在阿拉伯帝国时期,大马士革就是兵家必争之地。从十字军东征到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再到近代的西方殖民统治时期,大马士革都是非常重要的政治、军事中心之一。

  到了现代,叙利亚更是被誉为“小国中的大国”。现代中东地缘政治中,主要存在四大文化,分别是西亚北非地区的阿拉伯文化、伊朗的波斯文化、以土耳其为代表的突厥文化和以色列的犹太文化。叙利亚地处中东腹地,正是这四种文化的结合点。在阿萨德父子的苦心经营之下,叙利亚充分利用这一优势,介入中东地区各个热点事务,巴以问题、黎以问题、两伊问题……形成“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影响力。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叙利亚和以色列的尖锐对立。

  作为中东地区唯一的犹太国家和美国铁杆盟友,以色列一直遭到邻国的敌视,其中就包括叙利亚。不仅如此,还有一个因素进一步激化了两国矛盾,那就是戈兰高地戈兰高地被称为中东地区的“水塔”,以色列国内40%的水源都来自这里。戈兰高地与以色列接壤,居高临下,是叙利亚西南边陲的战略要地。从这里可以俯瞰以色列加利利谷地和叙利亚首都大马士革,战略地位可想而知。历史上,叙利亚一直拥有戈兰高地的主权,直到1967年第三次中东战争期间被以色列夺去。此后,归还戈兰高地,一直是两国谈判的中心议题之一。1973年,两国还在这里开战。战后并没有签署合约,始终处于交战状态,关于戈兰高地的争论和摩擦也从未间断。然而,迄今为止30多年来,两国始终保持克制,没有出现战争。这正如以色列国创始人本—古里安所说:“无埃不战,无叙不和。”意指没有埃及的参与,其他阿拉伯国家不可能单独对以色列作战;而没有叙利亚的参与,其他阿拉伯国家不可能与以色列实现和平。

  叙利亚独特的地缘政治地位,决定了它的任何动荡,都直接牵连到该地区各国及其背后的世界大国的利益。若在这里发生战争,导致阿拉伯“跳动的心脏”出了问题,对中东、对世界都绝不是好事。

 

叙利亚成为各方博弈的舞台

http://www.sina.com.cn  2011年12月02日17:57  环球人物杂志 微博

  与美欧结怨太深,和俄罗斯同一阵营,在中东还有盟友

  叙利亚,各方博弈的舞台

  本刊驻叙利亚特派记者 李逸达

  本刊驻埃及特派记者 黄培昭 焦翔

  2011年席卷阿拉伯世界的政治动荡,如今似乎只剩下一个焦点:巴沙尔会不会成为下一个卡扎菲?这个问题不容易回答,它牵扯到美国、俄罗斯、欧盟、中东国家在叙利亚这个小地方展开的博弈。

  美国 一直不喜欢巴沙尔

  美国不喜欢巴沙尔,这个立场毫不含糊。巴沙尔从父亲手中接过的,是一个恩怨极深的美叙关系——1944年,美国总统罗斯福不顾法国反对,在西方世界率先承认叙利亚独立。在雅尔塔会议上,罗斯福对沙特国王说:“如果法国拒绝允许叙利亚独立,美国将不惜使用军事力量,给予叙利亚一切可能的支持。”有了这层渊源,美国一直希望叙利亚以德报恩,日后乖乖听话。然而事与愿违,叙利亚坚决反对美国偏袒以色列,支持黎巴嫩、巴勒斯坦的民族独立运动,这让美国十分窝火。1978年,在美国总统卡特的主持下,埃及和以色列签订《戴维营协议》,埃以实现了和平共处,中东格局大变,叙利亚成为唯一有实力和以色列抗衡的前线国家。被美国彻底抛弃的叙利亚,只得投向苏联的怀抱,成为苏联在中东地区对抗美国的重要盟友,美叙关系陷入冰点。

  2001年,巴沙尔接任叙利亚总统才一年多时间,就面临重大挑战:“9·11”爆发了。第二天,美国驻叙利亚大使馆就遭到恐怖袭击。巴沙尔做了明智的决定:火速派出安全部队,以1人丧生、11人受伤的代价阻击了恐怖分子,保护了美国大使馆无人伤亡。但血的代价,也没能缓和几十年的积怨。当年12月,美国总统布什在联合国大会上宣读“无赖国家”名单,包括伊朗、伊拉克、叙利亚、利比亚、古巴、朝鲜、苏丹。2002年,布什用新鲜出炉的“邪恶轴心”名单取代“无赖国家”名单,虽然只剩下伊拉克、伊朗和朝鲜3家,但很快,时任副国务卿约翰·博尔又把利比亚、叙利亚和古巴“充实”进去。此后,在巴沙尔执政的10年里,美国不得不和他打的交道,就是围绕黎巴嫩问题争吵、厌憎、嫌恶。

  美国嘴上给叙利亚扣上“无赖国家”和“邪恶轴心”两顶大帽子,手上也没闲着。今年4月18日,美国媒体披露,从2005年至2010年,美国共资助叙利亚反对派1200万美元(约合7800万元人民币),其中,总部设在伦敦的叙利亚流亡者组织“正义与发展运动”获得了600万美元(约合3900万元人民币)。今年4月25日,当巴沙尔把坦克开进南部城市德拉时,美国再也坐不住了,呼吁美国公民尽快离开叙利亚,驻叙大使馆非紧要人员与所有家属立即撤离——这与利比亚战争爆发前的做法一模一样。5月18日,美国总统奥巴马下令对巴沙尔等7名叙利亚政府高官实施制裁。10月24日,美国宣布基于安全原因撤回驻叙利亚大使。11月24日,媒体追踪到美国“乔治·布什”号核动力航母进入叙利亚附近的地中海海域,同时,主要在地中海活动的美国第六舰队也在附近海域展开巡逻任务。

  美国真的会动武吗?这不仅是全世界的猜测,也是摆在奥巴马桌上的难题。叙利亚是真正的中东核心国家之一,牵连着中东所有“老大难”问题——支持巴勒斯坦武装派别哈马斯,对巴以和平举足轻重;支持黎巴嫩真主党,对黎以和平至关重要;与伊朗关系密切,如果叙伊结盟,伊朗能从陆路直接进攻以色列。埃及总统穆巴拉克下台后,以色列西面已经失去了安全屏障,如果美国再把叙利亚逼急了,以色列就真正陷入四面楚歌。再加上叙利亚支持伊拉克反美武装,威胁伊拉克稳定,美国想打叙利亚,就必须准备应对最糟的后果——中东所有的反美火药桶都一起爆炸。

  欧盟 法国充当急先锋

  在欧盟国家里,法国和叙利亚渊源最深。1920年4月,叙利亚成为法国的委任统治地。二战爆发时,英国和法国的“自由法兰西军”一同开入叙利亚。1940年,法国向德国投降后,叙利亚被纳粹德国控制。但第二年,“自由法兰西军”总司令贾德鲁将军,就以盟国名义宣布叙利亚独立。二战结束后,法国一直不愿意放弃对叙利亚的控制,由于美国的强大压力,才不得不在1946年撤走叙利亚境内的英军和法军,同意叙利亚彻底独立。

  独立后的叙利亚仍然与法国保持千丝万缕的关系,特别是法叙两国的上层。萨科齐2007年当选总统后,为建立“环地中海国家联盟”,一度和巴沙尔打得火热。当时,由于黎巴嫩问题,巴沙尔在西方世界处于绝对孤立的状态,是萨科齐率先恢复了与大马士革的交往。用法国《观察家》周刊的话来说,法国希望通过与叙利亚恢复关系,加强“环地中海国家联盟”,当然还有经济合同的急切期盼。

  但这一切很快幻灭。2008年,萨科齐派特使见巴沙尔,要求释放几名政治犯,做个姿态,以方便邀请他参加法国国庆庆典,但被巴沙尔“粗暴地一口回绝”。法国向叙利亚出口空客飞机的合同,也因美国的反对泡汤。萨科齐从此恨透了巴沙尔。今年11月8日,法国外交部长朱佩表示,法国准备率先承认叙利亚反对派组织“全国委员会”。11月24日,朱佩称,不排除对叙利亚考虑采用军事手段。法国成为第一个提出对叙利亚进行军事干预的西方大国。11月28日,朱佩表态更加强硬,称“巴沙尔政权时日无多,完全被孤立”。

  欧盟其他主要国家英国、意大利、德国、葡萄牙等,基本采取了紧跟美国、法国的态度。

  俄罗斯 驶出唯一一艘航母

  无论美、法施加多大压力,有个事实无法改变:叙利亚不是利比亚,巴沙尔也不是卡扎菲。巴沙尔善于倾听他人意见,为人和蔼,在国际社会中绝非“孤立”,反而有不少朋友,其中最重要的就是俄罗斯。

  苏联和叙利亚于1944年建交,比叙美建交还要早。1963年,叙利亚军事政变爆发,阿拉伯复兴社会党上台,和苏联签署合作协定,从而在美国精心布置的中东防线上打开一个巨大缺口,被称为“苏联在冷战期间的得意之笔”。1967年第三次中东战争中,叙利亚对以军的顽强抵抗,让苏联刮目相看,从此对中东的援助向叙利亚一国倾斜。1973年,第四次中东战争前,苏联向埃及、叙利亚提供军援总计54亿美元,而叙利亚就得到35亿美元,云集叙利亚的苏联军事顾问多达3500人,使叙利亚在战争中顶住了以军的反攻。而苏联也得到回报——1971年,阿萨德总统刚上台不久,就将地中海的塔尔图斯港对苏联海军开放,这是苏联在海外建立的第一个海军驻泊点。1974年,叙利亚同意将塔尔图斯港升格为苏联海军的正规海外基地,这也是苏联在海外的第一个正规海军基地。阿萨德还将大量家乡子弟送到苏联留学,在叙利亚培养了一个根深蒂固的军方亲苏集团。他对政党管制极严,却允许叙利亚共产党长期在政府中占有职位,使叙利亚一度被称为“苏联人的以色列”。

  巴沙尔上台后,继续和俄罗斯保持良好关系。2010年,梅德韦杰夫实现了苏联解体以来俄罗斯总统对叙利亚的首次访问,将两国关系带入新的“蜜月期”。今年8月19日,俄罗斯外交部发表声明,反对西方国家要求巴沙尔下台。11月18日,已经宣布竞选下届总统的普京,明确警告法国总理:“叙利亚离俄罗斯很近。”随即,俄媒体宣布,俄军最新型的T—90主战坦克已运抵叙利亚;俄唯一一艘现役航母“库兹涅佐夫”号,将搭载8架苏—33型战机、2架Ka—27型“蜗牛”式反潜直升机和不明数量的新型米格—29K型战机,于12月上旬从巴伦支海出发,经直布罗陀海峡驶入地中海,预计明年春季停靠叙利亚塔尔图斯港。届时,叙利亚附近海域上,将出现美、俄航空母舰针锋相对的局面。

  俄罗斯为什么力挺叙利亚?除了普京为竞选总统造势外,最重要的是保住俄罗斯在地中海的出海口、在中东的战略位置。伊拉克、阿富汗、利比亚这些涉及俄罗斯地缘利益的国家政权,已经相继被美国颠覆了,俄罗斯在中东只剩下伊朗、叙利亚少数盟友。除非叙利亚反对派在与俄罗斯的接触中,能够满足俄提出的利益要求,否则,俄罗斯的航母仍会继续为巴沙尔撑腰。

  中东国家 各有各的算盘

  除了俄罗斯,叙利亚在中东地区也有盟友。

  在阿拉伯世界中,尽管阿盟通过决议,对叙利亚实施制裁,但其投票过程暴露了阿盟内部的不一致。21个成员国中,19国投赞成票,黎巴嫩投反对票,伊拉克投弃权票。约旦等国也只是勉强投了赞成票,表示“对制裁草案仍持保留意见”。

  黎巴嫩是夹在叙利亚与以色列中间、人口不足350万的一个小国。20世纪20年代,它是法国殖民地大叙利亚的一部分。1943年,法国将殖民地划分为伊斯兰教的叙利亚和基督教的黎巴嫩,“分治独立”。但此后,叙利亚的伊斯兰教徒大量迁入黎巴嫩。1976年,黎巴嫩爆发内战,请叙利亚出兵“协防”,叙利亚军队平定了内乱,也驻扎了下来。1991年,《叙黎合作协调兄弟关系条约》规定,3.5万叙利亚军队可以长期驻在黎巴嫩,直至以色列从黎南部全部撤军、黎巴嫩政府可以在全国行使国家权力为止。2000年,巴沙尔上台后,以色列完成了从黎南部撤军,叙利亚没有继续驻军的理由了。在美国的紧逼下,巴沙尔最终于2005年撤回全部驻黎军队。

  不过,叙利亚在黎巴嫩苦心经营30年,留下了一支重要的亲叙力量——黎巴嫩真主党。阿萨德、巴沙尔父子认为,反对以色列占领的“抵抗运动”不是恐怖活动,而是“正义斗争”,因此大力支持“武力反以”的真主党游击队。在叙利亚的经济、军事援助下,现在,真主党有一支2.5万人的部队,装备着1万枚火箭和导弹,被美国联邦调查局的一位前高级官员称为“世界上最优秀的轻步兵”。和黎巴嫩真主党一起得到叙利亚长期支持的,还有巴勒斯坦的哈马斯。这两支武装力量,是叙利亚在中东的两张“王牌”。近年来,巴沙尔采用同样方式,支持伊拉克的反美政党和武装力量,在中东又多了一个盟友。

  伊朗虽不是阿拉伯国家,但与叙利亚同属于什叶派穆斯林掌权的国家。1980年“两伊战争”爆发时,叙利亚是唯一一个支持伊朗的阿拉伯国家,从此关系紧密。就连支持真主党和哈马斯,伊朗也是和叙利亚一块干。今年叙利亚骚乱发生后,伊朗多次警告西方国家,“不要插手叙利亚事务”。有消息称,现在伊朗正向叙利亚提供帮助,协助封锁和监控抗议者使用互联网、手机和文字短信。

  土耳其也不是阿拉伯国家,但与叙利亚存在密切的经贸往来,据叙利亚官方统计,叙利亚50%的投资来源于土耳其。因此,土耳其副总理兼经济部长阿里·巴巴詹也应邀参加了阿盟讨论制裁叙利亚的会议,他表示,土耳其将与阿拉伯国家密切协调,力争解决叙利亚危机。此前,土耳其官员还公开表示,“叙利亚发生的一切,是西方殖民主义通过大中东政策实施的阴谋”。美国《外交政策》杂志分析认为,“土耳其有一个大胆计划,建立一个由土耳其、叙利亚、黎巴嫩和约旦组成的经济体。叙利亚国内的权力之争可能使这一计划受挫;大马士革的政权更迭很可能严重阻碍土耳其进一步提出倡议”。

  因此,巴沙尔的未来,已不在于他的改革力度会有多大,而在于他如何利用政治资源,调配各方利益,在区域内纵横捭阖,使自己的地位得以延续。

  中东问题专家点评叙利亚局势

  阿拉伯大变局的“刹车器”

  本刊记者 张雷

  继突尼斯、埃及、利比亚、也门之后,“阿拉伯之春”的火苗又烧到了叙利亚。巴沙尔的命运将会如何,成了人们猜测的焦点。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副院长、中国中东学会副秘书长李绍先接受环球人物杂志记者专访,分析叙利亚局势和阿拉伯大变局对世界的影响。

  环球人物杂志:今年,阿拉伯世界的一些国家出现了政权更迭,现在轮到了叙利亚。叙利亚的局势将向何处发展?

  李绍先:叙利亚局势非常难判断。一些来自西方媒体的消息并不准确,因为叙利亚禁止外国记者进入,外界很难确切了解叙利亚国内的情况。目前看来,叙利亚政府依然控制着局势,战争暂时不会打响。

  但从一些现象看,局势正趋于严重,表现在反对派有“武装化”的苗头:政府不断宣布,军人和警察伤亡人数上升,甚至达到上千人;还有报道称,有人用火箭弹袭击政府机构。加上这种“武装化”还得到了西方的鼓励,趋势更加明显。而反对派一旦武装起来,就不是单纯的民众抗议,而是内战了。

  环球人物杂志:如何评价巴沙尔对此次动荡的处理方式?

  李绍先:自动荡发生以来,巴沙尔用了“两手”策略。第一手是强有力地控制住形势,武力镇压示威者;第二手是缓解民众的压力,释放一些改革信息,废除紧急状态法,承诺选举、提高待遇等等。但外界评论说,巴沙尔在第二手做的太少、动作太慢,给人的感觉是“硬的一手太硬,软的一手太软”。

  环球人物杂志:巴沙尔和突尼斯的本·阿里、埃及的穆巴拉克、利比亚的卡扎菲和也门的萨利赫4个人相比,有哪些相同和不同之处?

  李绍先:巴沙尔和他们不是一个辈分。他们是巴沙尔上一代人,和阿萨德是一辈。巴沙尔从阿萨德手里接过的,是传承下来的政权。

  巴沙尔的权势也无法和那几位相提并论。外界分析,巴沙尔自从危机以来一直声言要改革,但效果始终不好,主要是受老势力的影响。阿萨德给他留下了一个老的体制和班子,这些“老字辈”是巴沙尔执政的掣肘,而那4位没有这样的问题。

  环球人物杂志:这4位领导人以4种不同的方式走下政坛,巴沙尔可能走上哪条道路?

  李绍先:到目前为止,中东的领导人出现了4种结局:突尼斯的本·阿里式,主动离开;埃及的穆巴拉克式,被审判;利比亚的卡扎菲式,战败被打死;也门的萨利赫式,交出政权。但现在预测巴沙尔的结局还太早,因为他们4位都下台了,而目前看巴沙尔下台的可能性不大。

  环球人物杂志:您觉得阿拉伯世界的动荡什么时候才会结束?叙利亚会不会是最后一个?

  李绍先:阿拉伯大变局有多米诺效应,一直在传导,尽头还看不出来。这可能是一场时间相当长、影响相当深刻的变局。

  我把叙利亚看做一个指标,是这场大变局的“刹车器”。如果叙利亚能够走出危机,至少政府没有垮台,那么这场大变局就可能有一次刹车。大变局的第一阶段——政权大规模更迭,可能会告一段落。

  但一旦局势失控,巴沙尔垮台,对本国和周边国家都是灾难。叙利亚是一个占少数的阿拉维派掌权的国家,一旦政权崩溃,结构倒转过来,国内局势会陷入动荡,变局将以更大的推力冲击其他阿拉伯国家。

  环球人物杂志:阿拉伯世界这一轮持续动荡,对世界格局带来了哪些深刻影响?

  李绍先:阿拉伯国家处在东西方文明的十字路口,石油等重要战略资源也掌控在这个地区。世界经济在金融危机后还在挣扎,通货膨胀压力很大。这次大变局导致油价居高不下,消极影响是显而易见的。

  对于在这一地区的非阿拉伯国家,如伊朗和土耳其,这次大变局对他们来说是有益的。尤其是伊朗,还可以借机发展核武器。

  但美国在中东的利益却受到挑战。有人说阿拉伯动荡是美国的阴谋,我不这么认为。美国在中东有四大目标:石油;保护以色列;遏制伊朗;打击恐怖主义。阿拉伯地区动荡对实现这4个目标都没有好处。现在美国对亚太的关注度不断上升,阿拉伯的变局对其战略重心东移会产生很大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