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北有哪些本地银行:酒后——凌叔华、陈西滢、徐志摩、林徽因感情探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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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后——凌叔华、陈西滢、徐志摩、林徽因感情探微   

2011-11-29 10:04:21|  分类: 默认分类 |  标签: |字号大中小 订阅

 按:节选自拙作《凌叔华传》第二章第一节,题目为适合网络阅读而另加。因纸书尚未上市,在此仅供试读。谢绝转贴,谢谢理解。

“夜深客散了。客厅中大椅上醉倒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酣然沉睡;火炉旁坐着一对青年夫妇,面上都挂着酒晕,在那儿切切细语;室中充满了沉寂甜美的空气。”

小说《酒后》一开始,是一个类似于舞台的场景:戏,就在这三人之间上演了。青年夫妇名唤永璋、采苕,醉倒的男客是永璋的好友子仪。永璋沉醉于采苕的温婉可人,然而正当他不绝的向妻子诉说衷情的时候,妻子却向他提出:她想吻一下在那边睡着的子仪……

《酒后》发表于1925年1月:凌叔华涉足徐志摩、陈西滢所属新月社以及现代评论派——即凌叔华恩师周作人讽称“东吉祥胡同派”——大约半年之后。带着“小资”的情调,一个大胆的故事——很可能是这崭新的,年轻的,充满自由开放气息的圈子给予了她某种灵感。

徐志摩与陈西滢的友谊始于1920年秋:徐志摩赴美留学两年之后,再由美国转往英国求学,在伦敦政治经济学院,徐志摩遇见了陈西滢。陈西滢比徐志摩年长1岁,留学资格却比他老得多——陈西滢15岁时即由表叔吴稚晖带到英国读中学,先考入爱丁堡大学,后又入伦敦政治经济学院——热情的徐志摩主动向陈西滢说起,与自己同来的老刘也认识他,尽管陈西滢“听了还是茫然”,想不起“老刘”是谁,两人却也就此熟了起来[注1]。

1922年陈西滢获伦敦政治经济学院博士学位——这一年他才26岁——应蔡元培邀请回国任教于北京大学外文系,后担任系主任;徐志摩亦于这一年年底回国、来到北京。在北京,徐志摩兴致勃勃尝试各种文学活动,包括翻译他钟爱的英国女作家曼殊斐儿小说,徐志摩希望陈西滢参加,陈西滢便参加了——陈西滢在爱丁堡大学所修正是英国文学,他在北大开设“短篇小说”课亦有将曼殊斐儿纳入一讲,徐志摩更称赞他“所知道的欧洲文学恐怕在北京比谁都更渊博些”,而当徐志摩有意筹划泰戈尔访华,陈西滢也分担了其中一些工作。

1924年泰戈尔来华是中国文化史上一件大事。他不但带来了思想的交流——包括争锋:他对古老的东方文化诗意的赞美、他的改良而不是革命的主张,遭到了另一些中国知识分子如鲁迅、陈独秀等严厉批评;也成就了浪漫韵事——如在北京文化界于天坛草坪为泰戈尔举行的盛大欢迎会上,徐志摩与林徽因这美妙的一对儿伴立于老诗人左右,为时人描述有如松竹梅的一幅三友图——这也是后世羡颂徐林爱情传奇的人们最乐道的一幕。而现在我们还知道,这件事对凌叔华也同样影响深远。在这次欢迎会不久,她作为燕京大学学生代表接待泰戈尔一行,也同时结识了风度翩翩的徐志摩与文质彬彬的陈西滢。

也许在那时凌叔华便在陈西滢心上留下了印象。当然,在那时,徐志摩的心却是肯定还都在林徽因身上,暂时顾不上和凌叔华建立发展更深友谊。

四年前——即1920年、徐志摩由美国转去英国的那一年,林徽因的父亲林长民以中国国际联盟代表身份赴欧考察,携16岁的爱女相随,在伦敦,徐志摩与林徽因相遇了。一般说法是徐志摩单方面狂热的爱上了林徽因,面对年龄与身份的差距——此时的徐志摩已经是一位有妇之夫、有子之父———当然可能还有其它更多的差距,这位纯洁的萝莉惊惶的拒绝了。但也有说法是林徽因已与徐志摩“有论婚嫁之意”,林徽因谓“必先与夫人张幼仪离婚后始可”[页2],于是徐志摩便铁下心与千里迢迢来英与他团聚,且已再次怀孕的“土包子”原配张幼仪闹起了离婚——换言之,林徽因与徐志摩曾经彼此爱慕:毕竟此时徐志摩也不过24岁,是一个年轻人,一个才情风度兼具而不幸被旧婚姻绑住的年轻人,且在那早婚的时代,女方16岁也已足够谈婚论嫁……对他们这一场交往的性质的认定如此重要,因为这在以后将牵扯到一桩纠纷,不管怎样,这一场恋爱的结果是清楚的:1921年八月或九月,徐志摩为迫张幼仪同意离婚,一声不响,离开了他们在剑桥沙士顿的家,而等张幼仪走、徐志摩再回来,林徽因却已随林长民悄然回国了[注3]。

很可能林长民早就有意把爱女许给他政治上的铁杆同伴、也是至好私人朋友梁启超的长子梁思成。梁启超作为康有为的学生,不但在政界名望颇高,在学界亦地位卓越,而林徽因和梁思成这两个年貌相当的孩子也早在林长民赴欧前两年就在北京见面认识了——当然不是相亲——林公梁公何等人物——至多只是自然巧妙引导罢了。林家父女回国,甫抵上海,因林长民有事不得分身,林徽因便被梁启超接回北京读书:林徽因出国前就读于北京培华中学,一所英国教会中学——贵族学校、国际学校——现还继续;完全是被梁家当作未来儿媳妇关照了。

那边厢,徐志摩继续为他的伟大爱情战斗。被他抛弃在异国他乡、两眼一抹黑的张幼仪,在哥哥的帮助下来到德国,刚生下孩子,又被徐志摩追来逼促离婚。最后,徐志摩终于如愿以偿,如喜如狂——显然林氏父女除了悄然离去之外,也没有再与他联络、告知新情况。1922年年末,当徐志摩在剑桥大学尽享了一年的“真正的康桥生活”之后兴冲冲回国、赶到北京,却发现林徽因已是梁公准儿媳,她与梁思成的婚事“已有成言”——这期间林徽因和她的小哥哥梁思成应该是处得不错,没有表现出太不满意,否则视她如掌珠的父亲绝不会不考虑,而当徐志摩不甘失败,屡追到这对恋人共同读书学习的幽静的梁公私人图书室,小梁在门外贴出纸条“lovers want to be left alone” [注4],让老徐碰一鼻子灰,也是很自然的了。

徐志摩回国之后——来北京之前,还干了一件“惊天动地”的事:于报章发表“离婚通告”,激语昂扬,向旧婚俗宣战,并由此成为“中国史上‘文明离婚’第一人”,一时间大出其名——不排除同时也是为了向爱人献礼,但是后者的效果看起来并不太好……不过,由于泰戈尔的访华,徐志摩接触林徽因的机会又多了起来,诸如陪泰翁出席演讲或共演泰戈尔戏剧,这些桥段被一些书和电视展现得极为浪漫煽情,尽管实际可能并非如此,但也不排除这些情况促使了梁林二公作出了一个决定。

泰戈尔结束对中国的访问之后又去了日本,徐志摩继续任翻译同往。而当他再回到北京,林梁两家已经帮孩子们订婚并送往美国留学去也。面对佳人既去的事实,不知这中间还经过了什么样的原因抑或经过了什么样的契机——加之此间徐志摩家乡坏消息不断传来:战事,亲友去世等等[注5]。痛苦不安的徐志摩想到了凌叔华。他频繁地给她写信,请她当自己的“通信员”——通信的员;即现在我们所说“树洞”,收纳他的心声、填补他的虚空。

大约始自这年秋天至冬天,短短的时间里徐志摩便给凌叔华写了“不下七八十封”的信[注6],但是他们的关系却并没有“修成正果”,凌叔华最终嫁给了徐志摩的好友、各方条件同样不错且性格沉厚、“身家清白”无婚史的陈西滢。而关于凌叔华与徐志摩那一段交往的详情,也从此成了一个谜。有人认为那不过是林徽因与徐志摩交往的重复——这就是徐诗人的悲剧:这些既冰雪聪明却又精明世故的才女名媛们,一边享受他的浪漫追求与激情爱慕,真到选择结婚对象的时候却患得患失——什么文艺女,都是心机女。

1935年——诗人意外身逝4年之后,凌叔华在她主编的《武汉日报》文艺版上,陆续发表了11年前徐志摩写给她的那些信当中的6封。但是凌叔华有意隐去了收信人名字——即寄信人徐志摩对她的称呼,而一律(在原基础上)代之以XX或X,直到晚年时凌叔华才说出:那都是徐志摩写给她的信。除了隐去称呼,信上也没有日期(而且凌叔华有可能在发表时有意打乱了顺序),使得我们理顺这段暧昧感情变得更为困难。当然的,徐志摩这些信写的很热情也很美,我们能够感觉到,在这一时期,因为拥有了凌叔华这位“通信员”,他才可以如此尽情将内心里的情绪抒发于笔端,无论是喜悦,悲伤,还是小淘气或者小疯狂 [注7]。对于这些信所代表的意义:友情自是深切的,友情到底有无,到什么程度,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理解——取决于各自年龄、身份、思维方式和情感体验等等。不过,就一般所知,徐志摩是一个浪漫的诗人,表达起感情本来就比常人来得浓烈,比如——徐志摩还曾经向冰心说过“我的心肝五脏都坏了,要到你那里圣洁的地方去忏悔”的话儿,圣洁的冰心没搭理他[注8]。而且,如果把这些信和徐志摩那些真正的情信对比——在后来,他写给他的妻子陆小曼的那些充满了亲亲肉肉、肉肉亲亲、浓情蜜意、体贴入微、神魂颠倒、抵死缠绵……的信——那还是很有一段距离的。

……当然我们能够看到的仅是凌叔华有选择的发表的6封信,相比那“六七十”之数实是太少太,让我们无以摸出全貌。而她又是否为诗人那些火热的仿佛完全敞开了自己的书信所打动?他那些“半疯半梦”的话儿是否还给她带来过幻想,而诸如“你有的是阳光似的笑容与思想,你来救度救度满脸涂着黑炭的顽皮的XX”的句子——在这里XX可能是志摩,也可能是摩摩?小摩?——也该是很容易撩起女子心中母爱的柔情的罢?

凌叔华没有发表自己写给徐志摩的信。也许已经找不到了。一切似已无迹可循。但或者在此期间的凌叔华的一篇小说:《我那件事对不起他》,可以多多少少帮助我们了解她这一方的心情——1924年12月,凌叔华发表了这个在后来被认为是她早期不成熟作品之一的短篇;假如这篇作品构思和写成的时间与发表时间相去不远,那么它可能就在凌叔华担任徐志摩“通信员”期间。这是描写包办婚姻的悲剧的小说——其主角却并非勇于打破传统、追求自由爱情的男女战士,而是他们对面:无辜“被悲剧”的原配太太。这太容易让人联想起徐志摩的那位张幼仪。晚年的凌叔华回忆她与徐志摩的相知交往,“我至今仍觉得我知道他的个性及身世比许多朋友更多一点”,而关于他那些恋爱故事,他也“一点不隐藏的坦白告诉我多少次了”[注9]——那么他为了追求真爱而无情地对待张幼仪的事,凌叔华也不会不知。徐志摩选择她作为“通信员”,可能是相信:她比一般女人更能够理解同情自己这颗诗人的心。但是她毕竟也是女人。……

当然也可能这篇小说和徐志摩没有直接关系,即使徐志摩不曾与她谈那些事,她也会从其它途经听说这位诗人的事迹:徐志摩那篇“离婚通告”一时间几乎家喻户晓。再说这样的新式丈夫在当时社会并不稀见……但是在这篇小说里,那位贤良而无辜的小脚太太在自杀前也留下了一封“通告”——遗书,因为:

“这年头,像我这样的女人必不少,写一信叫人家也知道我们的苦衷。”

从这篇小说中——从凌叔华对传统女性命运敏感、同情、正视的态度;这态度还将在她以后的作品中不同程度体现——让我们想到这位幸运的成为最新潮摩登女学生、女作家的“新式”、“自由”女性,骨子里却仍有着平凡女性最传统朴素的:同情心,是非观,以及……不安全感。当然,也许以她出生和成长的妻妾成群的大家庭的背景,母亲的不幸,庶出女儿的自卑,天性的温柔,令她比较懂得身为女人的痛苦,这是一种“感同身受”的感情。所以,即使徐志摩曾经有意于她,或者,她有意于徐志摩,她也是难免犹豫迟疑、克制躲闪的。

当然,这并不表示她绝对不会爱上他(待续)

注释:

注1:陈西滢:《西滢闲话》(江苏文艺出版社,2010年),第90页。

注2:陈从周:《徐志摩:年谱与评述》(陈子善编,上海书店出版社,2008年)第32页。

注3:韩石山:《徐志摩传》(人民文学出版社,2010年)第61—66页。

注4:梁实秋:《梁实秋怀人丛录》,转引自韩石山:《徐志摩传》(人民文学出版社,2010年)第79——80页。

注5:陈从周:《徐志摩:年谱与评述》(陈子善编,上海书店出版社,2008年)第48页。

注6:凌叔华致胡适,《凌叔华文存》(陈学勇编,四川文艺出版社,1998年)下册,第903页。

注7:徐志摩致凌叔华,《志摩的信》(虞坤林编,学林出版社,2004年)第349——359页,下同。

注8:冰心致梁实秋,转引自《忆旧》(雁华编选,百花文艺出版社,2007年)第307——308页。

注9:凌叔华致陈从周,1982年10月15日,《凌叔华文存》(陈学勇编,四川文艺出版社,1998年)下册,第930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