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权第一高级中学官网:浓装粉墨浅水湾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5/08 19:04:07
  

(一)

 

    浅水湾村,传播着一个爆炸性的事件。

 

    这无疑给祖祖辈辈居住在这个上千户的村庄象接到了一个“大地震”的预警信号一样,慌了神、乱了套。

 

    浅水湾村里有小学、商店、饮食等……都是在解放后逐步形成的,现在随着城乡经济的快车道,这里也增添了新的内容:例如休闲、桑拿、网吧、酒家……这些服务性行业的诞生,浅水湾村驻进许多外地人,他们以诧异的眼光注视着这一切的变化。

 

    潜水湾村怎么啦?

 

    镇政府下达的这一文件,是昨天的常委会扩大会议上决定的:浅水湾村全部迁移。

 

    由于它从县市级的版图上来看,是一个交通枢纽十分重要的要塞,东临繁华的大上海、西靠人间天堂的苏州城,驱动城乡纽接,地区经济的快速发展乃至华东地区工业、商业的流通,是一条大动脉,从市级十年规划的蓝图上,迁移——这也是必然的趋势。

 

    那些祖宗的坟头,在荒凉的速生的狗尾巴草间隙,寂寞长眠的牌位,怎么也没有想到,转眼,电子厂、服装厂、玻璃厂、电缆厂……纷纷驻营扎寨,一个比一个富足的老板,抛下千金,建了一幢幢气势宏伟的大厂房,那些外来的男男女女扛着行囊,象早已熟悉这里的路,走进了他们打工的生涯,这下村里喧闹不绝了啦!

 

    东家的屋里归来了春燕,西家的屋脊叫着喜鹊。经过了一翻讨价还价,临时搭建在屋檐下的暖窝,把他们沉重的旅行包打开,折叠好的衣服一件件展开,哼着那伤感的流行歌,布置好了,心中满意了。

 

    浅水湾的庄户人家梦中也没有想过,年轻人进了工厂,分到户的田地,都说江南富的流油,那倒不见得吧,但这几年的土地开发确实使他们富裕了。

 

    村上的水根家也不例外,门外传来了一串银铃般的声音“房东家这里有房出租?”水根忙不迭地答道“有、有,进屋看看?”说着奔进屋里,手里捏着钥匙,不厌其烦的引她们看那打扫得整洁的小屋。

 

    “行。”姑娘问了房租的价格……

 

    在村上,水根算不了精明人,那些歪把子点儿,想方设法坑人,占别人便宜的事儿,从来不干。可是在家里他是绝对的顶梁柱,现在,历经岁月磨练的他,脸上爬满了皱纹,双手已似枯燥的柴枝。

 

    他原先不相信命,“命运”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也不是什么可以称的份量,可是,村里的那个陈瞎子据说图了个百十里方圆“神仙算”的名声,常灌进他的耳边,有一次,他去找陈瞎子,陈瞎子告诉他四十五岁以后要发迹,“四十五岁”?可是今年已经四十七岁的他有点儿怀疑的摇了摇头,然后他眼前一亮:若要发,就看八。莫不是明年,他走进“四十八”的殿堂。张水根五行缺水,木根依脉,爹娘无依靠,兄弟姐妹无帮助,象山庙前的旗杆,独杆一根。陈瞎子又是村里人,自然知道木根家的底细,这不是说猜中、言中,倒不如说说中。“四十八木根要发”黄秧苗插在谷雨天不发芽也抽苔。

 

    浅水湾村就要迁移了。

 

    这几年,他把赚来的钱积蓄起来,象涨了的河水,慢慢的见高。怎么?这太太平平的日子才过了两年多,水根的心里象打了水漂,空荡荡的。

 

(二)

 

    水根的心里有一处酸溜溜……

 

 

    江南农村的习俗:男孩大、娶媳妇、抱娃娃;女孩大嫁个好儿郎。一般男孩女孩在二十岁开外爹娘就要帮着物色对象,李家的阿嫂,王家的阿婆除了扯长拉短之外,甩下了一句:帮我家那孩儿物色个……

 

 

    可是水根家没有媒婆扯起这门亲事,唉!儿子木根已经二十七岁了,并不是村里人不长眼,水根家确实有些蹊跷,水根的老婆说傻呢又不傻,家里的东西也知道不往外搬,就是脑瓜子少了根筋似的,逢天晴雨后的时候,她就对从街头巷尾走过的人乱骂“操你妈的X”什么的。村里都知道自己又没得罪她,凭什么挨她骂呢?日子长了,村里人都知道她骂的并不是指自己,她挂在嘴边儿的就那么嘟嘟嚷嚷。

 

 

    这样的人家怎能攀得上一门好媳妇?但岁月的年轮已经刻在儿子木根的眉宇之间。

 

 

    水根家的院子里,住了一位在电子厂上班名叫“荷花”的姑娘,二十四岁,祖籍山东人,她自小在山沟沟里长大,上学至高中,还没考大学,她爹就发话了:今年考不上,就不复读了,去南方打工吧。小姑娘心思象长了翅膀似的鸟儿,更不愿意窝在山沟沟里。

 

 

    夏天,荷花得到了落榜的消息,就随着去南方的大军涌到了这个地方。

    荷花长得水灵灵,两颗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看那身姿扭动的腰部、突出的臀部,简直是轻歌飞舞,在她爹扛着行李送上南去列车的时候并不见她伤感的神色,眉间一跳“爹,你回吧,我第一个月领到工资寄回来,帮弟弟念完大学。”多好的闺女啊,她爹想,希望她以后嫁户好人家。

 

 

    憨木根在村口撞见了荷花,平时低头不见抬头见,难免打个招呼,荷花问“听说你们家要迁移了。”

 

 

    木根:“爹也是这么说的”

 

 

    荷花夹着笑眯眯的眼说“那我还再挪地方住?”

 

 

    憨木根挠着头皮说“那还住在我家?”

 

 

    “得了吧,你们家分到几套新房,留着以后娶媳妇用。”

 

 

    “可我……我没有媳妇呀。”

 

 

    荷花抿着嘴笑道“没有想过?”

 

 

    憨木根垂低下了头。

 

 

    荷花有点儿感叹了,要不他家有一个“傻女人”外号的娘,木根也不至于老大轮不上说一门媳妇,她倒觉得有点儿怜悯他了。

 

 

    外面的世界真大,人的生活真精彩,她也朦朦胧胧的,物质的追求简单多了,精神的追求那是无限的旷大,她做了许多离奇的梦……

 

 

    初来乍到,她听人传闻房东的儿子憨木根一直没人给他介绍对象,怨的是谁?老水根煽了傻女人的耳光,让她清醒许,傻女人只知道呜呜的哭。

 

 

    落花无意,流水有情,荷花倒有点胡思乱想,有意无意间关注着那个憨木根。

    其实他是平凡的老实人,在这个社会老实人会吃亏,会上当受骗,但老实人毕竟过日子平稳,不会大起大落。

 

 

    荷花想那些不着自己边儿的事,她扑哧一笑,恨自己有点儿想入非非了。

 

 

(三 )

 

    水根打听到了浅水湾这地方将要建造一批高楼群,几家大的开发商都在竞标,初时他不知道说明叫竞标,竞标不就是在电视上看到的体育运动会运动员手里的拿个标枪,“忽”的一下发出去。谁投得远就中奖,大伙儿哈哈的笑了起来,“学者”没有笑:“有意思,竞标就是竞投目标演变过来的”。那些大公司之间的斗争是很激烈的。

 

 

    李老师说“看他说透了,现在这个社会物欲横流,还不是比比谁的钱重?”

 

    尖猴就反对这种说法,他说“竞标这学问可大着呢,包括人际关系学、某某同学与镇书记的深厚友谊,你说谁的分量重?浅水湾这地方规划得到了改造,农民又得到了利益,例如水根你家十几年前造的那个楼房,虽然花了一辈子的心血,那时候也十几万块钱吧,现在摇身一变一套房子的售价就八十多万,用面积置换你家能换上三套,你一跤摔进了青云里,一辈子都花不完了”。水根洗耳恭听,尖猴又发表了自己的看法“马无夜草不长膘,一个地方官在开发商那里赚的钱多了,背后送一把礼,足够享用一辈子了.”“噢,那礼怎么送呢?”“哈哈,真是个大傻瓜脑袋,象你想的?大包大筐往楼上扛,能让你瞧?”他比划着一个手势,划了一个圆弧型不就得了吗。

 

    陈科长带领一帮子人来村里丈量每家每户的房屋面积,这事儿李老师的婆姨李嫂,尖猴的老婆等等那些尖嘴的夹在看热闹的人群中,两个眸子跟着那长长的皮尺子不停的转,每家每户面积的数字也标在了她们的心里,水根说“有些事儿,他想不通,所谓的面积是有科学的依据,那是无可非议的,可是那空间怎么计算呢?乡下人造楼房往往是前排的叠高、后面的一块砖,祖上的风水赶超了人家,一辈子的事也就图个宅基上发迹了,把那屋脊高高的抬起来,请那些能工巧匠,塑造龙飞凤舞煞是好看,所以淡水湾村的楼房一个斜高的模式”水根问“房屋的面积不是长x宽x高?”丈尺子的小伙子诡秘的说“那叫立方知道不?面积是用平方来计算的”水根有点儿尴尬,据理力争“那不是拆多少面积补多少面积?”

 

    “这咱们就管不了了,你们找马主任去。”

 

    李嫂问“那我家那棵祖上传下来的黄杨树,老辈人说都是很值钱的”

 

    尖猴的老婆说“屋边的菜地,每年少说也能种上几茬,赔不赔?”

 

    马主任的办公室已经坐了几个迁移的户主,水根推进门去,马主任挺客气的站起来,拿了一个纸杯,放上茶叶,礼貌的让他请坐。

 

    主任接着水根推门进去的时候打断的话继续的说下去“迁移的事,都是乡里乡亲,我可以向大伙儿透个风,镇领导要求我们尽快最多不能超过一个月,也就是说尽快的处置,落实好政策。”他把“政策”两个字说得很有份量,他的肥胖的头颅渗出来的汗水有点儿闪光,他坐在了他的椅子上,两个手合在了一起,倒觉得挺有亲和力:“当然么,我们还有奖励的制度,例如你这一户先同意了签上字,我们尽量考虑你提出的合理要求,浅水湾那边工地马上要开始了,优先的原则你可以挑选认为采光、地段、层次比较理想的。”他放缓了口气——那是很——重要的,有的楼层次当然也不是太理想的。

 

    水根有些动摇了,但是毕竟是大事他要珍重的考虑,他想张的口又缩了回去,学者那个屋里的立刻站了起来,有点儿冲动,马主任和和的摆了摆手“请坐,坐下来说嘛。”学者屋里的说“马主任,就按政策办,可丑话说在前,这一碗水你要端平哦”。

 

    马主任立刻答道“放心,放心,拆迁时统一标准”。水根有点拿不定主意,他说“我回去想想。”

 

(四)

 

     天上凝着云,没有一点风向。

 

    浅水湾的人在等,等一种没有底线的“满意度”,这次迁移是镇政府提出的,不像前几年,可以强制执行,现在是市场经济了,而且国家正在起草有利于老百姓的“拆迁法”,政府的人,就得跟老百姓平起平坐商量着事儿,你要来硬的,我不拆看你怎么办,马主任还得做工作,苦口婆心的,有时候还得带一点赖(哄骗的意思),当然你要跟老百姓平起平坐了,来一点软的,他们很好说话,宁可亏一点也不在乎。

 

    “学者”家的几茬蔬菜得到了补偿。

 

     李嫂家的黄杨树,马主任虽然联系了花木公司,最后还没有定下来,但是赔偿的事早晚会解决的。

 

    水根呢?水根想到自己在屋前搭的那几间小屋,虽然不是在拆迁的范围内,马主任还是答应赔偿他用的材料损失费,他也觉得自己有了满意度。

 

    第二天,水根走进了马主任的办公室,在拆迁合同上签了字。

 

    忽然,李会计在村里放了风,张书记家的拆迁房是置换土地的,这就给了浅水湾的人听到了转了的风向,在人群中议论了起来,那传闻象信鸽飞进了每家每户。

 

    前任张书记是村里有名望的人,三届任满,到了该退休的年龄,他很谦虚,尽管他的选票高出其他人许多,他乐呵呵的说“应该培养年轻人的舞台”,在任期的这一届一届,他把浅水湾有用的人才输送了出去,其中马主任也是他培养的。

 

    经过了证实,张书记的拆迁赔偿确实是用土地置换。“六亩”,绝对正确的数字。

 

    “六亩土地,这是国有的土地,谁有这个权力置换。私人利用置换土地建造厂房,然后租赁出去,一夜之间能赚了多少?按年租金六十万计算,一辈子坐吃都不用愁了,这一招够精的啦”李会计说。

 

    怒的浅水湾村人结伴冲进了马主任的办公室。

 

    “马主任,你说话不算数,一碗水有没有端平?”

 

    “房屋拆迁可不可以用土地置换?”

 

    “以前我们签的合同作废。”

 

    “噢,拆迁的背后交易原来还有这一阴招。”

 

(五)

 

    踏上开往北京的列车。

 

    浅水湾村一行五人,打着包裹,装满了愤怒、疑问和诉情,扭成了一股劲,说地方官有昏君,中央机构是管大事的,浅水湾村的事他们知道不?把那些作弊的事端出来评评理,浅水湾老百姓的诉情,会拍案而起,派人下来调查,把那些昏了头的地方官扫地出门。

 

    列车上,他(她)们的心情十分激动,列车奔驰得很快,他(她)们的心飞得更快。

 

    有人提出他们上访国家总理,可是他(她)们也理解一个泱泱大国的总理日理万机,哪能抽出时间和浅水湾的草民,谈村里的事呢,"学者"提出来“那就等呗……”,李嫂说“等多长时间,咱那屋里的小孩,我放不下心。”尖猴说“来一趟北京不容易,咱乡下人住大宾馆无缘,找个小旅馆什么的。”李会计说“既来之,则安之。”水根也表示同意。

 

    北京的大饼真香,经过了长时间的奔波,他(她)们也觉得累了、饿了,啃着大饼,自然是狼吞虎咽。

 

    这一晚,他(她)们一行睡入甜甜的梦乡,梦中,带着喜讯回到了浅水湾那个乡村。

 

    “天要塌下来了。”水根家的那个傻女人反反复复的唠叨着这句话,病发作的时候,一屁股端坐在地上“天……塌下来了”。乡里人见了念祷着说“作孽啊作孽”,然后把她往家里拉,可是再使劲也拉不动她,她的眼前出现一个个混乱的叠影,房屋倒下来了,一声轰的巨响,她惊愕了,她的那个当家的就压在了里面,墙砖下他呻吟的露出一截求助的手,傻女人又嚎啕大哭了,她奔过去要救他。儿子就出现在她的面前,他定睛的看着他,她一把抱住了儿子的腿,儿子说“娘啊,你就别胡折腾了”。她使劲的摇着儿子的腿“天要塌下来了,塌……”儿子说“爹就要回家了。”

 

    民政部门的长椅上,等待着一串上访的人,队伍中浅水湾的一行五人脑海里搜索着该怎么样向领导一字不露的描述浅水湾拆迁中的作弊行为,他(她)们焦虑不安,象热锅上的蚂蚁。

 

    木根想人间真有很多怨恨的事儿,那么多的人来北京上访,那么多的地方上的事情怎么就解决不了?

 

(六)

 

    水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犯下了弥天大罪。

 

    浅水湾这帮人在北京上访时节,被人逮了个正着,塞进了闷罐车,这两天两夜的时间,又送进了派出所的铁门里。上面有人发话了,给他们洗洗脑,无非是一个内容,不准他们去北京上访,镇政府那个耳夹上托一个眼镜的助理,不容商量的余地,生硬的客气透着凉意。

 

    凭什么不准上访?

 

    乡下人那倔强的牛脾气劲又来了,水根捏紧了拳头、咬住牙:“狗日的,我犯了哪天天罪,老子跟你们拼了”。李嫂说“我也豁出去了”。

 

    市政府办公大楼那里灯火通明,分管工作的副市长手里捏住的话筒已经很长时间了,他的眉间有一些愁容,他问道“怎么搞的?”只是电话那头在嗡嗡不停的响着,他等对方把话说完,肯定地说“拆迁置换土地那是错误的,国家储备的土地那是一个使用权的问题,这个问题在使用期限上,政策明文规定最长的也是六十年期限,谁可以利用手中的权力变相置换土地。”副市长垂手丢下了话筒。

 

    铁门终于被打开了,那个马主任笑嘻嘻的,哈着腰走了进来“误会、误会,有意见可以提么,这是我的工作的失职”,他显得十分有把握的说“你们回去,我尽快的处理这些问题,回头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浅水湾的村头,人群象簇拥着凯旋归来的大将军。

 

    李会计轻松的说“我们现在是法治社会,有法可依”.

 

    水根说“乡下人就那么可以好欺负的?"

 

    李嫂也说“把我们拘禁,妨碍了人身自由。”

 

 

(七)

 

    荷花和憨木根约会在浅水湾塘的柳树下。

 

    夜晚,已经是秋天的凉意悄悄降临,在这旷野之中,那新鲜的空气令人心旷神怡。

 

    荷花关心憨木根家迁移的事,叮嘱着说“胳膊拧不过大腿,你爹也是那样的倔",憨木根说“这事搁下来了,他也不愿意搬迁”。荷花问“那咱俩的事儿他会不会反对?”憨木根说“不见得吧,前些日子他也为委托媒婆帮助给我找合适的对象犯愁呢。”荷花问“咱俩的事也托个媒?说合了,岂不是更好?”憨木根说“你是凤凰飞进了草窝里,我还真不知道怎么谢你呢!”“去你的,别那么抬举我,”她捂住脸“咯咯”的笑了起来,憨木根说“这件事,我自己跟爹说去,他不会不同意”,荷花问“以后过家了,你听不听我安排?”,“听,我一辈子呵护着你”。荷花心里甜甜的,木根不憨,心那么地纯。这时候憨木根的手轻轻的牵住她的手,她觉得有那股劲,使得太大了,有点疼。

 

    夜色,包裹着他俩,紧紧的。

 

    推动浅水湾迁移工作迅速进展,几乎在一夜之间。那是,镇长由于在浅水湾迁移工作的失职,还有经济问题在查,被双规处理,马主任也被调离了他的办公室。人们的眼光从不信任中解脱出来,一种在“政策”的感染之下,迅速配合迁移工作顺利的进行。那些从陈年柜子里抖出来的红红绿绿,叠成整齐的包裹,小心翼翼的放进卡车里。

 

    水根念念不舍这个家,他摸着那扇将要离开他的大门。这里,有他朝朝暮暮的手印,这手印是半辈子的遐想,也是他半辈子的安慰。这个家,进进出出,也是对他来说习惯了。甚至不用打开灯,即使是一个瓦罐放在哪儿,他都记得清清楚楚,他想把他的所有情感,都打进包袱。

 

    水根家的新屋,客厅醒目的位置挂着放大了的木根与荷花的结婚照,每次村里的那些邻居:李嫂、学者、尖猴、李会计都来帮忙,傻女人乐呵呵的指着那墙上,拍着手说“儿媳妇、儿媳妇”。

 

    是啊,那竖立的柜子、冰箱、沙发都张开了笑容,迎接着水根家的新的生活的开始。那个大屏幕的电视机,正播放着清澈澈的演员的声音“咱们的新农村……”她那甜甜的嗓音,优雅的舞姿引得水根目不暇接,两眼不停的跟着转,呵呵的笑了。

 

    这时候荷花推门进来,清脆的叫了声“爹”,木根赶紧从坐了的沙发上站起来,荷花笑着问“爹,你看,咱跟木根的婚事,定在哪一日?”水根说“将近年底了,正好找你商量着呢”,荷花说“爹,你做主么”。水根象灌了蜜“我看这样吧,就定在腊月二十八,“八”与“发”谐音”。水根想到:“你爸妈那边怎么说聘礼的事?爹不差钱”,荷花摇了摇手说“咱爸妈说了,咱是嫁女,不是卖女。现在不时兴了,不过我有一个心愿,到时候把我爸妈接过来,让他俩看一看,女儿过家后的日子不赖!”水根点着头说“对,对”。荷花说“我今天刚领了工资,赶镇上去给弟弟寄学费”,水根和着说“对,对”。忽然荷花又停住了脚步:“爹,家里还得拉一根网线,我也与木根商量过了,添置一台电脑”木根和着说“对,对,”他也学到了新名词:“把浅水湾连接着世界,让世界也连接着浅水湾”。

 

    窗外又想起了震耳的爆竹声,邻居的哪一家子又乔迁新居。是的,这下浅水湾可热闹啦,每天都有爆竹声不断,都有新鲜的事儿,在爆竹声中,人们不约而同的仰起头,看着他们那份急速的升高,飞上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