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郎探母》魅力何在？ 几乎所有名角都演过

梅兰芳手工着色《四郎探母》剧照

马连良《四郎探母》剧照

由北京晚报和北京市戏曲艺术发展基金会主办的“京剧《四郎探母》复排公演30周年纪念演出”12月1日即将在长安大戏院举行。无论30年前的复排公演，还是30年后的纪念演出，《四郎探母》总能勾起戏迷们许多的思绪和回味。《四郎探母》到底是怎样一部戏？它到底靠的是什么令人痴迷？它到底又凭什么能引出不同寻常的话题？为此，记者采访到几位梨园中人，听听他们对这部骨子老戏的业内认知和解析。

纪念演阵容

主办：北京晚报、北京市

戏曲艺术发展基金会

承办：北京长安大戏院有限公司

演出：中国戏曲学院

时间：12月1日 19:30

演员：

杨延辉………杜镇杰、贾劲松

李文林、杜 鹏

（以出场为序）

铁镜公主…… 王蓉蓉、 陈淑芳

佘太君………郑子茹

杨宗保………李宏图

萧太后………张笠媛

杨延昭………张 凯

大国舅………朱 唯

二国舅………马宝旺

这出戏

有人情味

很生活化

杜鹏

（著名余派老生,中国戏曲学院表演系主任、教授）

杜鹏是这次纪念演出排练中途确定参加的，他与铁镜公主的扮演者王蓉蓉在生活中也是一对夫妻。这次他演出“见娘”一折。杜鹏热情地介绍剧情：“《四郎探母》这出戏讲的是：杨四郎(杨延辉)在宋、辽金沙滩一战中，被辽掳去，改名木易，被招为驸马，与铁镜公主结婚。十五年后，四郎听说六郎挂帅，老母佘太君也押粮草随营同来，难掩思亲之情。但两国交战，无计过关见母，愁闷非常。公主问明隐情，盗取令箭，四郎趁夜混过关去，正遇杨宗保巡营查夜，误将四郎当做奸细捉回宋营。六郎见是四哥，亲自松绑，去见母亲等家人，大家悲喜交集，抱头痛哭。只是匆匆一面，又别母而去。”

杜鹏介绍说：这出戏，主要突出人情味和生活化。比如见娘时，喊娘的念白；比如公主抱着孩子小解，夫妻二人盟誓等情节，仿佛寻常百姓家的生活，亲切而生动，公主娇憨可爱，对四郎情深义重，柔怀以宽，让人微笑动容。在最后，银安殿上，公主为救四郎，在自己的母亲面前佯装拔剑自刎，撒娇耍赖，活脱脱表现了一个养在深宫，娇惯而善良的公主对自己所爱的人真挚纯洁的感情。这真是：花草枯荣，犹有四时，人却无力开怀，人较之草木，情何以堪。

另外，这出戏杨四郎大红的袍子，铁镜公主番邦装束，头上一大朵粉红色的牡丹，服装颜色艳丽喜人。圆满略带喜剧色彩的对白，使这出戏讨人喜欢，经久耐看。

所有名角几乎都演过四郎探母

和宝堂

（中国戏曲学院戏曲评论家、人称“京城京剧第一写家”）

长年从事京剧艺术研究的和宝堂聊起《四郎探母》来如数家珍：“这出戏早在《都门纪略》中就有记载。道光廿五年，伶人张二奎、黑贵寿根据全本《雁门关·八郎探母》（又名《南北和》）改编为《四郎探母》”。在将近200年的漫长推衍中，戏中人物不仅从“八郎”成为了“四郎”，后来还有从上党梆子《三关排宴》移植到京剧中的情节：杨四郎殉国。我们现在看到的舞台上演出的《四郎探母》，最终剧情整理定稿者应该说是谭鑫培老先生，据说在此之前，是没有“四郎回令”这个情节的，而让四郎“回令”，还是慈禧太后的意思。

和老师介绍说：历史上的皮黄演员几乎都演出过《四郎探母》，比如梅兰芳的祖父，“同光十三绝”里的梅巧玲、谭鑫培等。近代的名家大合作，以1947年杜月笙生日在上海的演出阵容为例：李少春饰演杨延辉、周信芳饰演杨延辉、谭富英饰演杨延辉、马连良饰演杨延辉、梅兰芳饰演铁镜公主。单是看以上这南北名伶的名单，不难想见那是多么盛况空前的一次合作。

1956年春，李和曾、张君秋、尚小云、吴素秋、奚啸伯、陈少霖、马富禄、萧长华、姜妙香、马盛龙、谭富英、马连良、李多奎与李砚秀等在中山公园的音乐堂合作演出全部《四郎探母》给后人留下宝贵的声音资料。值得一提的是，那次演出的《四郎探母》有“四郎见过原配四夫人”一幕，四夫人的扮演者是李万春夫人李砚秀。

角色感情

起伏越大

演员表演

空间越大

李阳鸣

（表演艺术家李万春之孙，青年京剧演员电视大赛金奖武生）

我的京剧生涯是从小时候跟爷爷学戏开始的。爷爷在教我身段和唱腔的时候，总是会先把那出戏的故事和背景讲给我听。我最早会的几段唱腔包括《甘露寺》的“劝千岁”、《四郎探母》的“老娘请上受儿拜”等。记得爷爷跟我说过，解放后很长一段时间，《四郎探母》都是禁戏，不准演。当时我只记得了这件事，完全不理解为什么这戏会被禁。直到多年以后，才从其他渠道了解了一些情况，明白了这出戏之所以禁，是因为当时的有人认为杨四郎是个毫无民族气节，而且犯了重婚罪的投降者，这出戏宣扬了背叛，为投降者唱颂歌。其实杨延辉深陷敌国，孤立无援，回乡无路，要么被招为驸马，要么就砍头。一个经历了惨烈的激战死里逃生的人，大概要比其他人更渴望生存，这是人之常情。

我多次扮演过杨延辉，对这出戏的喜爱更多的来自于那些精美的唱腔以及非常口语化的唱词。虽然该剧中最广为人知的是《坐宫》一折，但我个人比较喜欢的却是《见娘》。作为演员，这一折中每个角色都有着大起大落的感情起伏，给了我们演员较大的表演空间。当我投入地表演杨延辉十五年后和亲人重逢的伤怀，和同台的其他演员互相感染，确实是一个很享受的过程。《见娘》中全部是西皮唱腔，以情带声，非常准确地表现了母子重逢的悲恸情绪，佘太君“点点珠泪洒下来”是老旦行当最经典的唱段之一，余叔岩先生留世的录音中，只有一段选自《四郎探母》，也就是《见娘》中的二六转快板。当然，对这一折的偏爱，还有一些我的私心，因为这段唱是爷爷当年教给我的。

一句“叫小番”

最考验功力

谭正岩

（谭门第七代传人，青年京剧演员电视大赛金奖老生）

《四郎探母》这出戏的“戏核”是《见娘》，《见娘》应该说是谭门的代表剧目，谭门几代人都唱过，我家的老照片里都留下了剧照。在历史上“马、谭、奚、裘”的一次合作中，谭富英先生唱的《见娘》一折。有一句“愿老娘福寿安康永无灾”谭派在唱词处理上更加简洁，这是和其他流派不同的。

《坐宫》一折，观众对这一段西皮流水很熟悉了，所以常常演出。《坐宫》是生旦对唱，也是很看功夫的，如果须生演员的唱功不够“硬”，很容易被旦角的唱“欺”了，所以一般京剧大赛很少有人选这一段参赛。还有就是最后“叫小番”这一句嘎调，如果唱不上来，亮音和力度不够，演出就算不得成功了。 本报记者 孙小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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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者评说

几乎是每次政治运动，在戏剧界甚至在更大范围内，《四郎探母》都会成为核心话题，并且波及到擅演和爱演这出戏的演员以及为这部戏的上演辩护的批评家……1949年前后是这样，1956年前后也是这样，1962年还是这样。最后一次是文化大革命结束之后，《四郎探母》的全本由一帮喜爱京剧的“新闻工作者”在北京重新主办上演，从戏剧界到整个文艺界，都把它看成是一件具有标志性的、足以体现“新时期”宽松文艺政策的事件。

戏迷忆旧

几十年前，京城似乎不少人都会哼几句皮黄。上世纪五十年代初，京城人都有份工作，每月工会发洗理票，电影票，有时还给一张戏票。

1980年的11月30日是个星期日，在晚报一版头条登出《四郎探母》即将公演的消息，人们奔走相告。

夕阳西下的时候，路过前门五牌楼西侧的谦益祥布店，有人拉起胡琴，一个汉子站起来扯着嗓子悲凉地唱：“杨延辉坐宫院，自思……”大家情不自禁地叫起好儿来，穿行小巷能听到小嗓“芍药开，牡丹放……”，尽管岁月流逝，但京剧的魅力依然存在。

《四郎探母》唱词欣赏

金井锁梧桐，长叹空随，一阵风。失落番邦十五年，雁过衡阳各一天。高堂老母难得见，怎不叫人泪涟涟。

（杨四郎思念故土）

莫不是我母后将你怠慢?莫不是夫妻们冷落少欢?莫不是思想那秦楼楚馆?莫不是抱琵琶你就另想别弹。莫不是思故土意马心猿。

（公主猜测四郎愁闷）

胡地衣冠懒穿戴，每年间花开儿的心不开。

（杨四郎见到老母）

摘自老读者李鸿钟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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