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我没有表情包:加拿大 西顿《小战马》3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4/29 14:19:40

 《小战马》加拿大 西顿

     六、
  到了开幕会的第一天早上,天气晴朗,形势喜人。大看台上坐得满满的,全是一群一群的城里人。眼前是一圈又一圈常见的那种跑道。到处都可以看见驯狗的人,他们用皮带牵着一只灰狗或是一对,那些狗儿身上裹着毯子,却露出强健的腿,蛇一般的脖子和形状美观的脑袋,脑袋上面长着爬行动物的那种长嘴巴,他们的黄眼睛滴溜溜地直打转,显出几分不安——他们是自然力量和人类才智混杂的产物,他们是用血肉造出的最出色的奔跑机器。他们的看护者把他们当宝贝一样守着,当婴儿一样养着,十分地小心,不准他们捡不熟悉的吃食,不让他们闻不常见的东西,也不准生人接近他们。大笔的钱被押在了这些狗的身上,人人都知道,一枚放置巧妙的大头钉,一片做了手脚的肉,还有,一种精心混合成的气味,都能让一位超级的跑步选手变成毫无活力的落后分子,而这可能会把主人给毁了。狗儿按品种进行了分类,一对一对地入场,因为每场比赛照理说都是一场决斗;然后,最先到达的那些获胜者再重新组成对。每次接受考验时,就有一只长耳兔被赶出那个起点圈;身边是用皮带拴着的敌手,狗儿由放狗的人牵着。野兔刚一跑远,那人就得让狗儿同时起跑,把他们一起放开。场地上的是裁判,穿着鲜红的大衣,稳稳当当地骑在马上。他跟在后面一块儿跑。野兔还记着自己所受过的训练,飞跑着穿过空地,奔往避风港,这一切在大看台上可以全部看到。狗儿跟在长耳兔的后面。当跑在前面的那只狗离得太近,已经造成威胁时,野兔就会闪到一边不让他得逞。兔子每被迫躲闪一次,那只逼他躲闪的狗儿就会得分,把兔子咬死,就会得到最后一分。
  有时候,跑出起点还不到一百码远,兔子就死了——那意味着是只比较次的长耳兔:大多数情况下,兔子会死在大看台的前面;但是在极少数情况下,可能会出现这种场景:那只长耳兔撒腿飞奔,一气跑了半里多路,他穿过那片开阔的园子,还时不时地躲闪一下,安安全全地跑回了避风港。可能出现的结局有四种:速死;回到避风港,速赢;用新狗去替换跑在前面的选手,热天里狗儿如果跑得时间过长,速度会造成可怕的压力,有可能导致心力衰竭;最后一种,有些兔子不停地躲闪,他们公然反抗,并且危及狗的安全,却又不进避风港,这时就会有一杆上了膛的猎枪在那儿等着。
  在卡斯卡多,追猎和赛马一样有很多人耍手段、作假,因而同样有必要使裁判和放狗的人保持清白,不受怀疑。
  第二次赛会的前一天,一个带钻石的男人碰巧看见了爱尔兰人米基。只是看见他递了一根雪茄,但雪茄上套着绿色的封皮,点烟的时候封皮滑了下来。然后听见这样一句:要是明天由你来放狗,结果是迪南的明基输了,那样的话——就再给一根雪茄。
  没说的,要是由我放狗,我会做手脚,让明基撑死只能得上一分,不过她的那些赛友们也会一样地倒霉。
  当真?那个带钻石的男人好像来了兴趣,好吧——就这样说定;事成之后,两根雪茄。
  之前一直是斯莱曼在场地上放狗,他不讲情面——这一点谁都知道。大多数人都信任他,但也有一些不满,有一天来了一个带着一大摞金印的人,他找到这位管事,列举出一条一条的罪状,他郑重其事,而且底气十足,无奈之下,他们只得让这位放狗的管事停职接受调查,于是米基?杜就接替了他的位子。
  米基很穷,他可不想诚实正直得过了头。眼前摆着一个机会,一下子就能挣到一年的工钱,没有任何的错,对狗儿对兔子都没有任何害处。
  长耳大野兔一个个都长得很像。人人都知道这一点,这不过是个选哪只兔子的问题。
  初选已经结束。有五十只长耳兔被猎杀了。米基的工作干得令人满意;每一次放狗松绳的时候,他都很公正。他保住了放狗这份差事。现在到了决赛,要争夺奖杯——不仅是奖杯,还有那些大笔的赌注。
  七、
  苗条、优雅的狗儿们正在那儿等着上场。明基和她的对手第一个出场。到目前为止,一切都很公平,谁能说后面发生的事情就不够公道?米基可以随自己的愿,放哪只兔子出来都行。
  三号!他冲着搭档喊。
  小战马跳了出来——他还是那对黑白花色的大耳朵,还是那种既轻又低、一蹦五尺远的跳步;他慌乱地注视着人群,见园子四周全都是人,情况非同寻常,于是他来了个侦察腾跃,蹦得老高。
呃呃呃呃!这位放狗的管事大喝着,他的搭档则拿着根棍子在篱笆上划拉,弄得嘎啦嘎啦地直响。小战马跳得更欢了,一蹦就是八九尺。
呃呃呃呃!跳啊跳,一跳就跳出十一二尺。在三十码远时,给猎狗松了绳——同时一起松的;有的人认为二十码远的时候就该松绳。
  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小战马正在蹦啊蹦,一跳就是十四尺远,其中连一次侦察腾跃也没有。
  呃呃呃呃!狗儿真是棒呀!看他们那飞奔的样子;但是小战马在他们前面飘着,既像白色的海鸟又像一片飞云。过了大看台了。狗儿们——他们在缩小起跑时的差距吗?缩小!距离越拉越大!人们还没反应过来,那片黑白相间的小绒毛就已经飘远,穿过了避风港的门——那门与先前的那个讨人喜欢的鸡窝口像极了——灰狗们停下了脚步,四周骂声一片,但同时还有为小战马欢呼的声音。米基那个乐呀!迪南那个骂呀!记者刷刷刷地那个写呀!
  第二天,所有的报纸上都有这样一段:长耳大野兔,惊世显神功。小战马,名不虚传,让绿茵场上两只最出名的狗儿吃了个大鸭蛋,以及诸如此类的话。
  驯狗人之间好一番争论。这是平局,因为谁也没得分,于是同意让明基和她的对手重赛一次;但是半英里的路强度太大,所以他们并没有为了奖杯而交手过招。
  第二天米基碰见了钻石,赶了个巧。
  来根雪茄,米基。
  俺谢您了,爷儿。没说的,瞧,都很顺当;我合计着该是两根——谢您了,爷儿。
  八、
  打那以后,小战马成了这个爱尔兰小伙子的骄傲。放狗人斯莱曼的事情已经澄清了,他又回到原职,于是米基降了级,去赶兔子,但这只不过让他把同情心由狗儿转向了兔子,或者不如说是转向了小战马,因为赶兔行动总共送进来了五百只兔子,但只有小战马一只出了名。有好几只兔子都通过了园子,再一天他们又重新跑了一遍,但唯有他在穿过跑道时连一个弯都不用转。赛会每周举行两次;每一次要死四五十只长耳兔,圈里的五百只兔子几乎全都被竞技场给弄光了。
  小战马每天都跑,同样地他每次都能跑回避风港。米基很喜欢他,他的才干让米基佩服得不得了。他打心眼里爱这个四肢白净的赛手,于是他力排众议,坚定地主张说,在这样一只长耳兔面前蒙羞,对于狗来说是一种天大的荣誉。
  兔子竟然能通过跑道,这种情况极为少见,所以当长耳兔第六次不作躲闪就穿过跑道的时候,连报纸都注意到了,每次赛会之后都会有这样一条短评:小战马今天再次通过,老人家们说这表明我们的狗儿退化得有多么严重。
  这样到了第六次之后,兔倌们激动不已,米基,这支队伍的总司令,开始放纵他的钦佩之情。天老爷呀,照理说该把他放了。他和每一个美国人一样赢得了自己的自由。他又加了一句,想在那位负责比赛的管事的心里唤起爱国主义的情绪,当然,管事才是长耳兔真正的主人。
  好吧,米基;要是他能穿过去十三次,你就可以把他运回他的老家。对方答道。
  那就这样说好,弄成十字(十次)成不,爷儿?
  不行,不行;我要让他杀杀后面那些新来的狗的锐气。
  十三次,他就自由了,爷儿;一言为定。
  这段时间到了一批新兔子,其中有一只毛色与小战马非常像。他可跑不了那么快,米基怕弄错,就把爱兔抓了出来,赶进一个有垫衬的运货的盒子里,接下来他用看门人的打孔器给他的耳朵打上记号。打孔器很好用;薄薄的耳朵片上被钻出了一颗轮廓分明的小星星,米基见后感叹地说:没说的,你每通过跑道一次我都打个记号。于是他钻了六颗星,连成一排。全都在这儿啦,小战马,别担心,等你有了十三颗星,你就是只自由的兔子了,我们自由的时候,我们的自由旗上也是有星星的。
  不到一个星期,小战马就打败了新来的灰狗,有了很多的星星,右耳打满了,又开始往左耳上打。一周多的时候,十三次全都跑完了,左耳六颗,右耳七颗,这一下报纸有了新素材。
  哈哈!米基那个欢呼呀!这下你是只自由的长耳兔了,小战马!十三从来都是个吉祥数字。我就知道准没错。
  九、
  是呀,我知道我说过,那个管事说,但是我想让他再跑一次。我在他身上下了注,要让他和这里新来的一只狗赛一赛。这又伤不了他,他干得了。哦,好啦。就这样吧,米基,别没大没小的。今天下午再跑上一次。狗儿一天要跑两三次,这只长耳兔难道就不行?
  狗儿他们跑又不会搭上性命,爷儿。
  嗯,你给我出去。
  圈里添了更多的兔子——大的小的,好静的好斗的——有只公兔子,生性粗野,那天早上他见长耳兔小战马急匆匆地冲进避风港,就趁机偷袭他。
  要是搁在别的时候,长耳兔会猛捶他的脑壳,他曾这样对付过那只猫,一分钟就把事情解决了;但是现在花了他好几分钟,而且这一回是他自己遭罪,吃了大亏;所以到下午的时候,他身上有一两处地方发青,另外还有伤口,上面凝着血;的确,伤得并不重,但这足以降低他的速度。
  起跑和先前的比赛基本一样。小战马一溜烟地跑远了,又低又轻,他竖着耳朵,微风穿过他的十三颗星发出嗖嗖嗖的响声。
  明基和梵果,那只新狗,蹿出去,急切地追着,米基想尽了办法,好不容易为他争取到了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之后,他就像先前一样出发了,梵果和明基追着撵他。这会儿他好像灵活了一些——跑起来的时候恢复了原样;但是刚过了看台一点点,他就被梵果拦住了,接着又被明基拦住,往回跑,横着跑,一会儿东一会儿西的,他急得乱窜,险些遭到仇人的毒手。这样持续了好几分钟。米基看得出来,长耳兔的耳朵正在往下耷拉。那只新狗跳了起来。长耳兔闪了一下,几乎是贴着他的身子,从下面逃掉了,刚一转回来第二只狗又迎了上来;现在他的两只耳朵都平贴在背上。不过猎狗也并不好受。他们舌头伸着;嘴里起了白沫,两肋上下起伏着,也溅了一些沫子。小战马的耳朵又立起来了。狗儿处境不妙,倒让他长了胆量。他径直冲向避风港;但是径直冲也正好是猎狗所拿手的,没出一百码远他又被拦住了,随后他孤注一掷,又玩起了躲猫猫的游戏。驯狗人看出狗儿可能会出危险,就又放出了两只新狗——两只新来的猎狗;不用说,他们会结束这场比赛。不过他们并没有得逞。最开始的那两只被打败了——气喘吁吁地——退了出去,但是后面来的那两只跑了过来。小战马使出浑身的劲儿。他把先前的那两只撂了老远——眼看着就到避风港了,就在这时,后面的那两只上来了。
  现在没啥别的办法,只有躲才能保住性命。他的耳朵一点点地耷拉了下去,他的心在胸口怦怦怦地直跳,不过他的精神还很顽强。他拐来拐去地一通猛蹿。猎狗磕磕碰碰地撞在了一起。他们老是以为自己逮住了他,其中一只咬掉了他那根长长的黑尾巴尖儿,但还是让他逃脱了;可是他就是到不了避风港。他不走运。他被逼到了大看台的附近。一千来位太太小姐们正瞪着眼睛看着呢。规定的时间到了。后到的那两只狗一副难受样儿,这时米基跑了过来,疯子一样尖声地——————胡言乱语:
  你们这些流氓恶棍!你们这些臭杂种,胆小鬼!他急了,冲着狗跑过去,想要动手打他们。
  当官的来了,一边跑一边训斥,而米基,被拖出场地的时候一直在尖声地叫骂、反抗,他连狗带人一起骂,把所能想到的难听话儿全都说了个遍。
  公平竞争!公平竞争个头,你们这些没实话的,你们这些骗子,你们这些杀人的,胆小鬼!于是他们把他赶出了竞技场。最后他只看见那四条狗嘴里吐着白沫,在有气无力地、左一下右一下地撵一只虚弱、疲惫的长耳大野兔,裁判骑在马上,正在冲一个带枪的人招手。
  大门在他身后关上了,米基听见砰砰响了两下,接着是一阵非同寻常的喧闹声,中间还夹杂着咿咿呀呀的狗叫,他明白小战马已经遭遇了第四种结局。
  他这一生都爱狗,但是他崇尚公平竞争,他被激怒了。他进不去,他所在的那个位置也看不到。他顺着那个小巷子冲向避风港,在那儿或许能看得清楚,而他也正好赶到看见了——小战马耳朵半垂着,一瘸一拐地进了避风港;他立马明白,那个带枪的人打偏了,射错了选手,因为看台上的人群正盯着下面呢,只见两个人抬着一只受伤的灰狗,而另一只则躺在地上直喘气,有位兽医正在帮忙。
  米基四处看了看,抓了一个运货的小盒子,放在避风港的那个角落里,他小心地把那个小可怜赶了进去,合上盖子,然后把盒子夹在胳膊下面,趁乱翻过篱笆,走了。
  没啥大不了的,反正他已经丢了工作。他两条腿走啊走,离开了那座城市。他来到最近的车站上了火车,坐了几个小时的车,于是他又回到了那个兔子之乡。太阳老早就落山了;平原上星空闪烁,四周是农场、篱笆和苜蓿,米基?杜打开盒子,轻轻地放出小战马。放的时候,他咧着嘴笑了,他说:当然,能让十三颗星重获自由,老鹅(爱)尔兰觉得很光荣。
  小战马有些怀疑,他盯着看了好一阵,才跳了两三个大步,还来了一下侦察腾跃,好辨清方向。于是他抖了抖身上那件举国统一的花衣,舒展开那对打着光荣印记的耳朵,一跃而起去享受那来之不易的自由,健康又壮实,和以往一样,然后他便融入夜色,回到了自己土生土长的那片平原。
  人们在卡斯卡多见过他许多次,而且那一带有过许多次的赶兔行动,不过如今他好像知道应敌的方法了,因为,虽说中了圈套被圈在一起的兔子有成千上万,但人们再也没见过那只耳朵上满是星星的长耳兔小战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