颈动脉堵塞能活多久:《荒野的呼唤》 杰克·伦敦(2__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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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野的呼唤》 杰克·伦敦

第二章 新生活
  第一节 进入蛮荒世界
  远离阳光明媚的南方,来到只有冰和雪组成的北极,布克冷得直打颤,它不由得紧缩着身子。
  它不再是昂首挺胸,统治一切的君王,在法官家里富裕悠闲的生活,已经完全离它而去了。
  这里是荒蛮世界,既没有和平,也没有歇息,更没有一刻是安全的。时时刻刻,人和狗的生命都处在危险的环境之中,随时随地都必须保持最高警戒。
  这里的人和狗全是凶狠和野蛮的家伙,除了用棒子打和牙齿咬之外,他们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秩序,什么叫做法规。
  要不是它亲眼所见,布克简直不敢相信狗也会像豺狼一样,凶猛地去攻击、撕碎自己的同伴。
  这种恶梦般的经历它一生都不会忘记的。这个活生生的教训,带给它许多启迪,对它以后的生活影响巨大。事情的发生经过是这样的:
  那天,它们在堆放柴禾的仓库旁边休息的时候,一条爱斯基摩狗慢跑了过来,柯利于是热情地向前迎去。
  那条爱斯基摩狗虽然身子连柯利的一半都不及,但是其凶猛程度完全能和成年狼相比。它见到柯利走过来,不分青红皂白,也没有任何宣告,就像闪电般迅速地跳了过来,用它那金属似的牙齿,狠狠地咬了柯利一口,然后转眼间又跳开。不幸的柯利,它从眼睛到下颌整个都被撕裂了。
  那只爱斯基摩犬这种攻击一下后,马上跳到一边,然后趁机再次攻击,这是狼的典型的打斗方式。
  就在这时,周围陆陆续续又来了三四十只爱斯基摩犬,把它们两个格斗者团团包围住,然后,一声不响地观注着。
  布克不知道它们是从哪里蹦出来的,也不明白那种安静的注视意味着什么,更没有看到它们早已舔牙抹齿。
  柯利不甘心就这样无缘无故地被嘶咬,愤怒地冲了上去。
  但对手还了它一击后,又跑开了。当再次冲上去的时候,对手用胸部来抵挡,然后,再用一种布克以前从没见过的方法,转眼间就把柯利败倒在地上。
  这时,在周边围观的爱斯基摩犬,立即合拢过来,踩在它身上,兴奋地叫着、咬着。
  这件事发生得太迅速,太出人意料了。柯利的凄惨的叫声把布克吓呆了,它愣在一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过一会儿,它看到法兰夏挥舞着斧头跳进狗群里,接着又来了三个拿着棒子的男人,也一块儿过去帮助法兰夏赶走那些狗。
  从柯利倒下,到最后一个分享者被赶跑,前后才不到两分钟,它躺下的地方已经只剩下了一堆血淋淋的碎片。
  在这个惨不忍睹的现场,布克看见史皮兹始终挂着一张幸灾乐祸般的笑脸,伸长它那条鲜红的舌头,在旁边看热闹。从那一刻起史皮兹的无情使布克对它产生了极度的反感。
  在以后的日子里,这一幕惨景经常出现在布克的睡梦中,并且每时每刻提醒着它。
  经过这件事布克领悟到这里的世界就是这样,没有什么公平不公平。在这个蛮荒的世界里,谁的力量大、牙齿锋利,谁就是胜者。一旦不幸倒下了,那就死定了。于是布克告诫自己,一定得小心行事才行,绝不能让自己先倒下去。
  可是,布克还没有从失去柯利的悲痛中解脱出来,另一个新的打击又接踵而至。
  法兰夏在它身上套了一件有金属扣子和皮带的装备,然后他自己坐在雪橇上,叫它拖着雪橇,沿着山谷的边缘到森林里去,再把法兰夏拾捡的木柴载回来。
  套在它身上的装备是一套挽具,和它以前看到马夫套在马脖子上的一模一样。现在,它也跟那些马一样,被赶去干活了,它的自尊心受到了无比严重的伤害。
  不过,聪明的布克知道这并不是反抗的时候。这种工作虽然对布克来说是完全陌生的,但是,它默默忍受,并且拼命地学习,希望很快就能够跟上其他的狗。
  法兰夏虽然很公正,却要求严格,他手上的皮鞭更是从不留情。押阵狗德夫,也是每当布克有什么差错的时候,就立刻咬它的后腿提醒它。
  史皮兹是它们的领队,它身经百战,也同样驾轻就熟。当它咬不到布克的时候,就凶狠地发出尖厉的责骂声,要么狡猾地用它全身的重量,把纤绳拽过来,逼布克走上它自己的道路上去。
  在两个经验丰富的同伴和法兰夏的共同教导之下,布克很快就有了很大的进步。
  在它们从森林装载着木柴回营地的时候,它已经完全知道了表示停下,是前进的意思。还有拐弯的时候要慢慢绕着大弯子走,当雪橇装满重物,迅速滑下斜坡时,必须注意不要碰到押阵狗,不然会大家都缠在一起,雪橇也会因此而翻倒。
  它们从森林干完活回来之后,法兰夏便赞叹地对巴罗特说:这三条都不赖,布克尤其厉害,它学得非常快。一会儿工夫,它已经把我教的全学会了。
  下午,巴罗特送完快件回来的时候,又带来了两条狗。它们是两兄弟,都是纯种的爱斯基摩犬。一个叫比利,另一个叫乔依
  它们两个虽然是同一个母亲所生,但性格却完全不一样。一个温顺又善良,另一个却乖戾又暴躁,而且老是带着凶狠的目光,不停地吼叫着。
  布克热情地欢迎它们的加入。德夫还是摆出它那副怪脾气,既不表示欢迎,也不把它们放在眼里。史皮兹则在盘算着,如何一个一个全都打倒在地。
  史皮兹上前故意招惹比利,比利也没生气反而摇着尾巴,友善地想要去亲近它。后来比利发现史皮兹蛮横不讲理,就掉头跑开了。哪知史皮兹迅速追过去,并且以它锋利的牙齿,在比利的腰部咬了一口。可怜的比利依然只是哼哼着乞求和解。然而,乔依可就没有那么好欺负了。
  不管狡诈的史皮兹如何绕圈子,找机会袭击它,乔依总是毛发耸立,两耳向后紧紧贴着,眼里闪着恶狠狠的光芒,嘴里还不时发出愤怒的嚎叫声,以迎战的姿态面向史皮兹。它的样子是那样的阴森可怕,以致史皮兹不得不就此为止。
  史皮兹为了掩饰自己的难堪,于是又将目标转向胆小怕事的比利,一直驱赶着它,都快要把它赶到营地外边去。
  傍晚的时候,巴罗特不知道从哪里又弄来了一只狗。
  那是一只身体瘦长,面容憔悴,而且并不年轻的爱斯基摩犬。它的名字叫索洛克司。它的身上脸上布满了战斗的伤痕,一看就是身经百战的英勇的斗士。它只剩下了一只眼睛,但那独眼中放射出来的凶猛的光芒,似乎在警告其他的同伴,没事少惹它。
  它和德夫一样,既不要求什么,也不给别人什么,同时也不期望什么。它的冷酷和无情令人可怕。当它慢悠悠地走到它们中间来的时候,即使是故意闯进来,欺人成性的史皮兹也不敢轻举妄动。
  它还有一个怪癖,就是讨厌别人走近它瞎眼的那一侧。
  有一次,布克不小心冒犯了这个禁忌。虽然布克是毫无恶意的,但是索洛克司也决没有原谅之意,立即扑上来,狠狠地在它的肩上咬了一大口。布克的肩膀上立刻出现了足足有三寸深的伤口,而且连骨头都露出来了。
  布克被咬得莫名其妙,后来才明白过来是自己轻率的行为触犯了它神圣的规矩。从那以后,布克便总是小心地避开它瞎掉的那一边,而它们之间也没有再引起什么打斗。
  晚上,布克准备睡觉,外面大雪纷飞,它冷得要命,想找个暖和点的地方。这时它看到巴罗特和法兰夏两个人的帐棚里,透出点点光亮。于是,布克就很自然地钻了进去。结果没想到布克刚伸进半个身子,巴罗特和法兰夏两人就破口大骂,还拿起桌上的盘子朝它扔过来。
  布克被他们突如其来的粗暴举动吓坏了,它想不通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惊愕地愣了一会儿,然后羞愧而难过地跑到寒冷的外面去。
  彻骨的寒风像针一样刺痛着它的全身,受了伤的肩膀尤其疼痛难忍。劳累了一天,它感觉困极了,于是随便找了一块雪地就躺了下来。它想好好睡上一个觉,但是天气实在太冷了,冻得它颤栗不已。它不得不爬了起来,痛苦地在帐棚周围绕来绕去。可是,无论它跑到什么地方,天还是那么冷,雪还是继续下个不停。
  在布克晃来晃去寻觅能睡觉的地方的时候,时常还有野狗跳到它面前来企图袭击它。它只好用愤怒的嗥叫来吓退野狗,它们才乖乖地走开。
  后来,它突然想,它不是可以看看其他同伴是怎么睡觉的,也许它们找到了什么好办法呢。
  于是,布克在帐棚四周跑来跑去寻找别的同伴。但是找了半天,都找不到它们,好像已经从这个营地消失了一样。它想,难道它们在帐棚里吗?不!那不可能,不然它也不会被赶出来的。可是,它们究竟到哪里去睡觉了呢?
  它紧紧夹住尾巴,全身哆嗦个不停,孤零零地在凛冽的寒风中,漫无目的,围着帐棚绕圈子,并且呜呜地叫个不停。它觉得自己简直像一条被遗弃了的狗,既孤单又凄凉。
  突然,踩在它脚下的雪凹塌了,整个身体掉了下去。它感到有个东西在自己的脚底下蠕动,它立刻机警地往后一跳。它怕得全身的毛发竖起,不断地冲着那个地方狂吼起来。
  可回应它的竟是比利亲切的低吠声,布克终于放下心来走上去看个究竟。它发现比利躺在雪底下,身体蜷缩成一团,像一个毛球似的。
  比利是个善良的好伙伴,看到是布克,立即扭动着温暖的身子表达自己的善意,同时还用它温暖潮湿的舌头,舔去布克脸上冰冷的雪花。
  原来它们是用这种办法的呀!布克欣喜若狂地选了一块地方,折腾了一阵之后,也给自己挖好一个洞,学比利紧紧蜷缩着身子,没过一会儿,它就觉得全身变暖和了。
  辛苦工作了一整天,布克一躺下,便很快地进入梦乡了。
  整个夜里,虽然也做了不少噩梦,但是,它还是睡得很香甜,它已经一连好几个晚上都没有这么舒服地睡觉了。
  第二节 雪地的生活
  第二天早晨,布克被一阵喧闹嘈杂的声音吵醒,当它睁开双眼的时候,一时想不起来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
  它看到自己上下左右全都被白白的东西严严实实地包围着,一阵巨大的恐惧掠过它的全身,内心深处的野性,使它本能地感觉自己可能掉进了可怕的洞里。
  恐惧感使它不停地抽搐着,脖子上和肩上的毛发也全都耸立起来,它发出了一声可怕的吼叫,尽全力纵身一跳,跳到光亮的地面上。
  看到布克出现了,法兰夏高兴得对巴罗特喊了起来:我不是说过吗?布克是个聪明的家伙,学什么都快!
  巴罗特也赞赏地点了点头。作为加拿大政府的邮递员,经常要把重要的公文、信件运送到各个地方去,所以他一直盼望能拥有优秀的狗。如今看到布克,他感到很欣慰。
  后来,队伍里又添了三条爱斯基摩犬,他们总共有九条狗了。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巴罗特和法兰夏就已经给它们套好了缰绳,上了雪道。
  拖雪橇的工作虽然比较辛苦,但是布克并不觉得厌烦,因此高高兴兴地随着大家一起出发了。
  当它们一上雪道奔驰,一个个变得十分敏捷、活泼,都想尽快地把活儿做得最好。布克受气氛的感染,也奋力向前奔跑。
  最让感到布克感到惊讶的是,平时懒洋洋,对什么事都漠不关心的德夫和索洛克司,一套上缰绳后,仿佛变成了另外一条狗似的,它们是那么拼命,那么神气。拉雪橇这种苦役,对它们来说,好像是生存的唯一目的,也是能让它们精神振奋的唯一动力。
  德夫在最后面负责押阵,安排在它面前的是布克,跑在布克前面的是索洛克司,其他的狗,则依次排列在领队史皮兹后面。
  法兰夏他们特意把布克安排在德夫和索洛克司之间,是希望它能得到启发尽快适应这工作。
  布克是个聪明的学生,而德夫和索洛克司也是两位称职的老师,它们绝不让布克一错再错,只要布克稍微有点错,它们立刻就用尖锐的牙齿,给布克公正无私的惩罚和教训。
  知道法兰夏的皮鞭在后面监督,布克也觉得,与其任性地反抗,不如乖乖地改正错误比较划算。
  有一次在休息的时候,布克不小心把缰绳缠到一块儿了,耽误了启程的时间,德夫和索洛克司两个便马上一起冲过去,狠狠严惩了它一顿。从此以后,布克就非常小心地不让把缰绳弄乱。
  布克一教就会,还不到一天的时间,它已经能够把自己的工作做得非常出色,不再需要别人的提醒了。因此,法兰夏的鞭子落得也渐渐不再那么多了。
  布克的伶俐与用心,还使它得到了一份特殊的优待——巴罗特端起它的脚仔细检查了一下。
  它们一大早就出发,奔向代牙狭谷,一路上它们越过绵羊寨沿着鳞山和一条长长的丛林地带,再横穿几百尺深的雪堆和冰川。中午,它们就在冰川边休息一会儿。然后,翻过矗立在淡水和咸水间的齐古特大分水岭,再奔驰在一个接一个的死火山口湖面上。
  半夜里,它们赶到了本涅特湖湖口的一个大营地。那里是成千上万的淘金者汇集的大本营,淘金者在那里把破船修好,准备来年春天湖泊解冰的时候使用。
  跑了一天的路,疲惫不堪,一到营地,布克就在雪地里挖了一个洞,倒下呼呼大睡了。
  第二天一清早天还没亮,布克感觉还没睡够就被叫了起来,和伙伴们一块儿被套上雪橇,又出发赶路了。
  那一天,因为一路上雪道结实,他们一天之内连跑了四十里路。可是,以后接连好多天的路程,他们不得不自己一步步地把路开辟出来,这不但加深了工作的辛苦程度,行程也因此而被拖延下来。
  他们的队伍前进时,通常是由巴罗特走在队伍前面用宽大的雪鞋把雪一一踩平,以便让队伍顺利前进。有时法兰夏也会和他交换一下,但是,在部分时候法兰夏还是负责握住舵棒,引导雪橇前进。
  巴罗特多年在冰天雪地中,往来各地输送邮件,自认为积累了丰富的经验,懂得冰层的各种变化,所以他经常骄傲地走在前面开路。
  天气的变化对冰层的厚薄影响很大,比如说秋天,雪下得不多,还不那么冷,湖面上结的冰就很薄。雪橇在上面跑的时候,就必须十分小心,因此对冰层的知识,当然是必不可少的。
  路似乎永远都走不完,布克从早到晚拚命地不停地跑。每天,他们都是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就把帐棚收拾好,拉着雪橇匆匆上路。直到天黑以后,才找地方搭帐棚,然后,每条狗各分得一小块鱼,各自吃完后,就钻进雪洞里去睡觉。
  布克的体格高大健壮,饭量一向很大。每天一磅半的干鲑鱼,根本就不满它的肚子。自从上路之后,可怜的布克从来没有吃饭过,长期饥饿的煎熬加上工作的劳累,布克很快就变得憔悴了。
  从前在法官家的时候,它吃东西斯斯文文的。但是,如今它发现,它不得不扔掉从前文明的饮食习惯。
  因为其他伙伴们赶紧吃完了自己的份之后,毫不客气地来抢它的食物。即使赶跑了右边的狗,转过头的时候,食物也已进入左边的狗的口中了。
  为了避免这种损失,布克只好吃得和它们一样快。而且,饥饿又迫使它不得不去抢夺并不属于它的东西。
  队伍里有一条刚来不久的狗,叫做派克,它经常非常巧妙地偷东西,而且还装病。有一回,当巴罗特稍一转身的时候,它就趁机偷到一小片腌猪肉。
  这一切都清清楚楚看在布克的眼里。第二天它就照学不误,弄到了一整块肉。大有青出于蓝胜于蓝的苗头。
  事后,巴罗特发现少了一块肉,大发脾气。然而,谁都没有怀疑到布克,倒是另外一个倒霉鬼达布,代替布克傻乎乎地受了处罚。
  第一次偷窃就成功了,这充分表明布克具有极强的环境适应能力。然而它愈能适应多变的环境,就标志着它的道德心逐渐衰退。
  在艰险的北极中求生存,道德心是最没用的东西。布克深深明白,在这个处处相比谁的棒子粗,谁的力气大,谁的牙齿锋利的无情环境中,谁还考虑仁义道德,谁就是傻瓜!谁遵守这些道理,谁就要被淘汰!
  其实布克根本不想故意去违抗什么,偷窃也不是为了好玩,而是因为它实在是肚子太饿了的缘故。它只是觉得自己在适应环境而已。
  自从那个穿红色衬衫男子的棒子,狠狠抽在它身上后,最基本、最原始的自然法规,已深深烙印在它的心中了。
  为了免受皮肉之苦,它偷东西时总是悄悄地进行,以狡猾的手段去偷取,而不公开抢夺。它之所以这么做,只是因为它知道这样做比较容易生存。
  现在为了活下去,布克无论是多么难吃,或是多么难消化的东西,它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就能吃下去。而且,只要是咽下去的东西,它的胃液就能把最后一滴养分都能消化掉,然后血液又把那些养分输送到全身各个地方,造就成最强健的筋骨组织。现在,它的筋骨已变得和钢铁一样结实,而且充满韧性。
  它在各方面的进步都十分迅速,它的眼睛和鼻子变得非常敏锐。特别是耳朵,它常常在中间休息的时候,竖起耳朵,有时还会动几下,仿佛在认真地收集信息般。即使睡着了,它也能听到最微弱的声音,并且分辨出它预示的是危险,还是平安。当雪花落在脚上,因为来不及马上抖掉而结成坚硬的冰块时,它会用牙齿把结在脚趾中间的冰块咬掉。口渴时,要是刚好走到冰河,它就选择冰层较薄的地方,然后用坚硬的前脚把冰敲开,顺利喝到水。
  布克还有一个十分了不起的本领,这是连巴罗特和法兰夏他们都赞叹不已的。它的鼻子神奇地能从风中嗅出气味,也能从气味中判断风的方向。因此,布克在暴风雨还没有来临之前,就能预先知道。晚上要睡觉的时候,它也准能找个背风的地方挖个洞,舒舒服服地睡觉。
  布克身上体现出来的各种生活能力,都远远比别的伙伴优秀。这不仅是因为它聪明伶俐,能迅速地从生活中学习经验,同时也是因为它身上隐藏已久的天性,都一一复苏了的缘故。
  许久许久以前,布克的先祖成群结队,和其他动物一起在原始森林里生活时,就是靠着捕杀鸟类和其他弱小动物为生的。
  在那片原始森林里,有一种动物和它们的生活习惯很接近,那动物就是狼。由于经常和狼共同生活在同一片森林里,在布克的先辈中出现了与狼混血的子孙,于是,也就遗传了狼的野性和搏斗技能。布克尽管在南方生活那么多年,它体内狼的血液却仍然存在。所以,对它来说,用牙齿撕裂食物和用狼惯用的方法去打斗,简直就不费吹灰之力,用不着特别努力去学习。
  在空寂的寒夜里,它仰望星空,像狼一样长嗥,这正是它的先祖的灵魂通过它哀嚎长鸣。
  就这样那远古时代的歌声,充溢着它的全身,原始的活力重新在它的血液里沸腾着。

第三章 原始野兽的统治欲望
  第一节 强盗的侵入
  布克孤傲的性格,使它不甘心在奸诈、无理的史皮兹的领导之下。随着布克逐渐地强大,那潜藏的领导欲望,便在它心中不断地滋生着。
  这种强烈的企图心,使它的生活有了新的目标。从此它每一个行动都是有目的的,它变得审慎。
  虽然对史皮兹切齿痛恨,但它表现得极有耐性,不露一点痕迹。
  有时有一点冲突,它就尽可能避免任何攻击或报复的行为。它在静静地等待机会来临。
  在机会还没有到之前,它知道它必须先使自己更强大,在这之前决不能轻举妄动或鲁莽行事。
  除了一步步累积自己的实力外,同时,它也尽心尽力去协助其他伙伴。
  史皮兹曾经跟好几个主人,到过很多地方去探险,拥有无数的宝贵经验。它为此得意,也看不起别的狗。
  对史皮兹来说,年轻、身材又魁梧的布克加入它的队伍,不得不是个严重的威胁。它预料布克会是一个危险的对手。于是,它觉得应该先下手为强,只要有任何展示它牙齿的机会,它绝不错过。
  它常常伸着它那深红色的舌头,在周围来回走动,趁机找布克的麻烦,想激怒布克,挑起一场你死我活的决斗。
  然而,这一场已经拉开序幕的残酷战斗,却因一桩意外事件而暂时延缓了。
  那天傍晚,他们来到勒巴勒湖边。因为天气十分恶劣,他们决定提前休息,于是就停留在那里过夜。
  强劲的北风呼呼地响,把雪花一团团地吹赶着跑,就像是一群魔鬼在奔跑似的。寒风吹在他们身上,犹如像刀割似的!
  为了减轻雪橇的负担,方便赶路,他们早在代牙溪谷的时候就把帐棚扔掉了。他们不得不在黑暗中摸索。
  这时候他们发现背后是一座座悬崖峭壁,没有一处可以安歇的地方。
  最后,巴罗特和法兰夏只好在结冰的湖面上生火,然后就在火堆旁铺开他们的睡袋。
  可是,天不从人愿,火很快就被融化的冰雪熄灭了,他们只得在黑暗中简单地吃一点。
  布克在岩石旁选了一个避风的地方,做了一个温暖又舒适的窝,躺在里面,赶一天的疲劳。就连法兰夏在分发烤鱼晚餐时,它都不太想爬起来。
  就在布克到前边去吃晚餐的时候,史皮兹跑来霸占了它的窝。
  布克发现了,不禁大为恼怒,连连吼叫了几声。哪知对方以更狂的吼叫来回应它,想借此吓退它。
  布克本来一直避开和它发生冲突,但是这次史皮兹实在太过分了,居然趁机占它的窝。
  蕴藏在它心底多时的野性,终于一股脑儿全爆发出来了。它大声咆哮史皮兹。
  史皮兹虽然感到布克是个危险的家伙,但是,它一向表现得胆小怕事,哪知它发起脾气来,居然是这么厉害。法兰夏闻声赶来,也被吓呆了。
  当它们俩从被弄得不成样子的窝里,纠缠着弹出来时,法兰夏已经知道它们打架的原因了。
  布克!
  他向布克叫着说:给它吧!布克!就让给那个不要脸家伙!
  史皮兹打心里喜欢那个窝,它正等着这样的话。而布克,它辛辛苦苦才做好的窝,当然不会拱手让给别人,尤其是讨厌的史皮兹,于是,它决定和史皮兹奋战到底。
  它们两个都是善战的斗士,同样谨慎、勇猛,在对方的前前后后,转过来转过去,准备等待最适当的机会,再扑过去把对方彻底打倒。
  就在这个紧张的时刻,发生了一件出人意料的事情——
  在另一侧,巴罗特突然无比愤怒地咒骂起来。之后,一声尖厉的狗叫声划破了寂静的夜空,一场食物争夺战轰轰烈烈地爆发了。
  偷窃者是一群附近印第安村庄的爱斯基摩犬。他们嗅到烤鱼的香味,忍受着饥肠辘辘,不约而同地朝这个方向聚集过来。一下子,八九十只饥饿的爱斯基摩犬就潜伏在整个营地周围了。它们一个个伸出湿乎乎的长舌,急切地走来走去。
  而布克和史皮兹的冲突,正好给他们创造了绝妙良机。它们蜂拥过来,张开大嘴,争先恐后的抢着东西吃,有的甚至把头整个伸进食物箱里痛快地吃个够。
  面对这么多突如其来的偷袭者,巴罗特拿着棍子,不知道要先赶哪一个才好。
  法兰夏听到动静后急忙赶回来,和皮罗特两个人用棍子,拼命地朝爱斯基摩犬身上乱打一通。
  食物的香味使饥饿的爱斯基摩犬发了疯。尽管棍子像雨点似的打在它们身上,但是,它们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仍继续疯狂地争夺着,直到它们把最后一点食物都吃光为止。
  转眼间,翻倒在地上的食物箱全空了,里面的面包和咸肉已被吃得干干净净。
  那些刚吃饱了回窝睡觉的拖橇狗听到外面乱哄哄,纷纷从窝里跑出来,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些又累又困的拖橇狗,看到一群饿得疯狂的爱斯基摩犬简直惊呆了。它们从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在这群饿得疯狂的野狗面前,根本就不是它们的对手,被逼得节节退到悬崖边去。
  布克看到主人和同伴有了危险,便丢下史皮兹,也跑过来帮着击退敌人。
  借着白亮亮的雪光,它看到这群来路不明的偷袭者,一个个瘦得只剩下一层皮,松松垮垮地搭在骨头而已。它们的骨头好像就要穿破皮肤似的,一根根撑在那里。这哪里儿是什么狗,简直就是骷髅架子。
  布克一加入战场,马上有三条爱斯基摩犬围攻上来。它们似乎要把布克当作晚餐似的拼命啃,你一口,我一口,不到一会儿工夫,布克的头和肩膀都被咬伤了。它们发了疯似的攻击举动,布克看了简直不敢相信,它从来没有看到这么疯狂的狗啊!
  在这场混战中,布克和它的同伴都奋力抵抗着。
  平日温顺的比利,这时也一边嚎叫着,一边迎战。
  德夫和索洛克司顾不得自己几十处的伤口在流血,仍继续作战。
  坏脾气的乔依也似乎遇上了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似的,正拼命地展现它机警勇猛的身手。有一次,它狠狠地在一条爱斯基摩犬的前腿上咬了一口,这一口把对方的骨头都咬碎了。而那个老是装病的派克向那条跛足的狗扑上去把敌人的脖子咬断了。
  布克曾亲眼看见柯利被打倒后的悲惨下场,因此,尽管它身上有多处伤痕,仍旧奋战不已,而且是愈战愈神勇。
  巴罗特和法兰夏在慌忙中,把剩下的食物箱和睡袋、毯子重新整理妥当后,拿着棍子一起加入战场,救援他们的拖橇狗。
  最后,他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那群突然袭卷而来的魔鬼打退了。
  可是,不一会儿工夫,那群爱斯基摩犬又去偷袭食物箱,巴罗特和法兰夏两个人不得不又跑回抢救食物箱。
  这个时候,野狗们转身又袭击还在喘息的拖橇狗。
  看见它们过来攻击,比利惊叫着拼命跑,冲过它们的突围,从冰河上面飞跑而去。派克和德夫看见比利冲出去了,也跟在后面跑。其他的拖橇狗见状,也不顾一切地飞奔逃窜。
  当布克正准备跟着它们冲出去的时候,从眼角余光中看到史皮兹正向它冲过来,企图扑倒它。这个狡诈的阴险的东西,刚才趁布克和敌人扭打在一起时,就曾从旁攻击过它一次,这次又再来偷袭它,简进太可恶了,布克对它真是恨到了极点。
  布克深深明白,自己决不能在这群爱斯基摩犬面前倒下去。于是,它站稳脚跟抵挡史皮兹的攻击,等抓到机会时,才一溜烟地逃出去,和其他的伙伴会合。
  它们逃到林子里,找了一处较隐密的地方暂时藏了起来。
  那群爱斯基摩犬没有追上来。它们一个个都十分狼狈,而且伤势严重。达布一只后腿情况不妙,一瘸一拐的;多理——在代牙海岸才加进队里的最后一条爱斯基摩犬,肩膀被撕了一大块;乔依的一只眼睛被抓瞎了;而比利则有一只耳朵被撕碎,痛得它整夜哭叫不停。
  黎明的时候,它们的主人巴罗特和法兰夏的找到了它们,并把它们带回营地。
  它们一拐一拐地走回营地,那群强盗已经离开了。但是,它们的营地已被糟蹋得惨不忍睹。
  巴罗特和法兰夏阴沉着脸,清点着他们的损失。他们不禁沮丧得摇头,不但粮食损失了一半,就连不能吃的东西,也没逃得过那些爱斯基摩犬的嘴。
  它们吃了皮罗特的一双鹿皮鞋子、纤绳外面的皮块、法兰夏鞭子末尾的皮索,甚至还把雪橇绳子和帆布帐也都给咬碎了。
  法兰夏望着这一切,发了一阵呆,想起了受伤归来的狗。噢,我的朋友们!他温柔地说:它们居然把你们咬得这么厉害,难不成想让你们得狂犬病?我的上帝啊!喂!巴罗特,你说该怎么办?
  巴罗特望着法兰夏,不安地摇了摇他的脑袋。这里离目的地——道生,还有四百里的路程,他们的狗是不能有什么闪失的。
  巴罗特和法兰夏一边狂骂那群可恶的爱斯基摩犬,一边修理他们的雪橇,整整花了两个小时,他们才上了路。
  这些浑身是伤的拖橇狗,痛苦地挣扎着继续赶路。
  第二节 伺机
  它们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艰难的旅程,偏偏接下去的这段路,又是去道生途中的最难走的一段。
  往道生的路上,他们必须横渡一条三十哩宽的河。这条河水流湍急,大部分地方根本就没有结冰,只有回旋的水涡和平静的水面才冻得坚固一些。
  他们一行人足足花了六天的时间,历尽了千辛万苦才越过。这段漫长的旅途之所以可怕是因为,他们每走一步,都有可能全都掉下去的危险。因此,巴罗特和法兰夏极其小心,那些狗似乎也都感染了他们的恐惧,一只只显得格外的谨慎,屏住气息,静静地跟随着主人的脚步前进。
  巴罗特是个经验非常丰富而且勇气十足的人,他一路上勇敢地走在前头探路。
  他沿着冰河往前走,碰上冰层较薄的地方,常常他的脚一踩下去,冰块就随之脆裂开来,像放鞭炮似的,噼噼啪啪响个不停。
  好多次,他踩得稍微猛了些,整个人就从冰块裂开的地方滑到河里去。幸而他随时带着一根长竹竿,借着竹竿横挂在冰洞,从河里面爬出来。
  可这是在零下五十度的冰天雪地,巴罗特为了不让自己变成冰块,每次落水之后,就要停下来生火,把衣服烤干后再整队出发。
  虽然有巴罗特在前面小心探路,有一回,还是让德夫和布克连着雪橇一起陷入河里去了。它们越挣扎,冰就裂得更快,它们也就陷得越深。
  当巴罗特和法兰夏好不容易把它们拉上来的时候,它们已经快成冰狗了,差一点儿就冻死在河里了。它们的主人立刻生了一堆火给它们取暖。
  由于它们的身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法兰夏便逼迫它们绕着火堆不停地跑。它们一圈圈地跑着、跳着,汗水和冰水便沿着它们的腿流下来。因为离火堆太近了,一个不小心,它们的毛也被烧焦了好几处。
  另外还有一次是史皮兹掉进河里,把后边整队的狗都拖了下去。站在队伍最后面的布克和德夫见状,拼命向后拉,拉得它们肩上的筋骨格格作响。布克的前爪紧抓住滑溜的冰缘死命地不让自己掉下去。因为它用力过猛,冰层颤动,四周的冰块不断爆裂开来。后来经过他们几个齐心协力惊险的抢救,终于把狗队拖上来了。
  又有一次,他们走到一处急流边,看到岸上的冰前前后后在脆裂,只好爬上悬崖绕过去。
  巴罗特急中生智,想出了一个绝妙的方法。他把所有的皮带和纤绳连结起来,结成一条长绳,先爬过去,然后再把狗一只一只的拉上崖顶,直到雪橇、食物和信件全都拉上去之后,法兰夏再爬过去。下来时,也完全借助长绳慢慢地把狗放下来。
  他们这么一上一下,花费了非常多的时间。
  当他们再度回到河面上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而这一整天只不过才走了四百米左右的路程。往道生去的路实在非常艰险难行,直到胡大利加,因为河面已完全冻结了,雪道十分坚固,他们才走得顺畅一些。
  这样几天的折腾,布克早已筋疲力竭了,其他的伙伴也不例外。但是,为了弥补失去的时间,巴罗特不得不逼它们几乎夜以继日地走。
  以后的每一天,他们都在拼命赶路。第一天他们赶了三十五里路,到了大鲑河;第二天再赶三十五里路到了小鲑河;第三天又赶了四十里,快到五指山了。
  不停地在冰雪中赶路,使布克那踏惯了南方柔软草地的脚早已变了形。它每天强忍着剧痛,一跛一跛地在赶路。一到休息的时候,它就立刻躺下来,瘫在那里一动不动。
  看到它如此疲惫、憔悴的样子,法兰夏和巴罗特非常可怜它,而且,他们也不想半途失去这么优秀的狗。
  于是,法兰夏特地把晚餐送到它的面前去,让它躺着身子就能吃到食物。而巴罗特则在每天晚餐之后,给它按摩半个钟头左右的脚。后来,巴罗特干脆把他自己的雪靴割下来一小部分,替它缝制了四只简易的的皮鞋。
  套上皮鞋后,行走在冰冷的雪道上,布克的脚就不再那么疼痛了。
  有一天早上,当大家准备起程的时候,法兰夏忘记给它穿鞋,它居然就赖在地上,四脚朝天,摇着身子表示,没有鞋子它就不上路了。它那可爱模样儿,就连难得有笑容的巴罗特也禁不出露出了笑容。
  没多久,布克的脚也磨得像那些爱斯基摩犬的脚一样坚韧了。踏在冰河或雪地上时,也如踏在柔软的草地上一般自在,那双磨得破破烂烂的鞋也给扔掉了。
  一天,他们在贝里河,正在套雪橇的时候,一向本分的多里,突然像狼一样哀嗥起来,并径直向布克扑过去。多里它疯了!
  布克从来没有见过发疯的狗,也不知道狗发疯是什么样子。看到多里那吓人的模样,布克恐慌地逃开了。
  布克拼命地往前飞跑,多里也喷着白沫紧追不舍。
  布克穿过岛上的山坡,冲进林子里,又越过一条布满碎冰的河道后面,跑上另外一个岛,再跳上第三个岛,才绕回到原来那条河。
  就在这个时候,它听到法兰夏在叫它,于是从原路往回跑。在它拼命奔跑的过程中,虽然没有回头去看,但是,从多里的咆哮声和气喘声中,它知道多里仍然紧跟其后。
  布克紧张而艰难地朝法兰夏那里跑去,当它闪过他前面后,法兰夏便举起斧头砍了下去,把发疯的多里杀死了。
  奔跑了这么久,布克精疲力尽,摇摇晃晃地走到雪橇边喘着粗气。
  史皮兹站在旁边,幸灾乐祸地看着布克。突然,它觉得这是打倒布克的绝佳时机。
  于是毫不犹豫地扑向布克,并狠狠地在布克毫无抵抗力的身子上咬了两口。
  布克没有料到史皮兹会在这个时候偷袭它,况且,它已经疲惫不堪,没有一点力气去反击了,只能以大声吼叫来表示它的愤怒。
  听到布克的咆哮声,法兰夏立即回过头来,他看到狡诈的史皮兹居然在趁机咬布克,于是十分生气地扬起手上的皮鞭,毫不留情地往史皮兹身上猛抽下去。
  布克看到史皮兹受着严厉的处罚感到很满意。
  挨了这么重重的一鞭,史皮兹不得不放弃布克,逃到一边去了。
  史皮兹,可怕的魔鬼!总有一天,它会把布克杀死的。巴罗特断言道。
  法兰夏听到他的朋友这么说,非常不以为然地回答说:
  我一直观察那个布克,而且看得很清楚,布克比史皮兹厉害得多,它是两个魔鬼!我的话肯定没错,总有一天,它发起狠来,会把史皮兹活活咬碎了再吐出来,抛在雪地上的。一定会这样的,我敢发誓!
  史皮兹的体格十分强壮,经验也丰富。再加上它是最早加入狗队的狗,法兰夏他们很自然地就任命它为领队,别的后来陆续加入的狗,也一致公认它为它们的首领。
  但是史皮兹自从对布克逐渐有点了解之后,它越来越感到自己的领袖地位受到了威胁。根据它的经验,南方狗在寒冷的北方都显得是十分软弱无能,往往过不了多长时间,就一个个因适应不了,在寒冻或饥饿中死去了。但布克是个例外,它只经过短短几天的适应期,就日渐强壮起来了。
  现在的布克体格强壮得足以抵挡任何暴风雪,它的凶悍和狡猾,也不亚于任何一条土生土长在阿拉斯加的爱斯基摩犬。它已经完全具备当首领的资格了。
  当那个穿红色衬衫的男人,拿着棒子毫不留情地打在布克的身上的时候,它已了解到权力的重要性,从此它无时无刻不渴望,有一天能取代史皮兹,成为狗队里的首领。
  随着和史皮兹之间矛盾激化,它的这种欲望也一天天膨胀起来,也暴露出来了。
  在以后的旅程中,有些狗不小心犯错了,当史皮兹要过去处罚它们的时候,布克便跑过去干涉,挡在它们之间,不让史皮兹咬犯错的同伴。布克已公然干涉史皮兹行使它的领导权。
  有一次,布克甚至因此还被法兰夏狠狠地抽打了一顿。
  有一天夜里,营地下了一场大雪。第二天早晨,大家整队准备出发的时候,一向爱装病的派克忽然失踪了。其实,它就躺在温暖的雪洞里,不愿爬起来。
  法兰夏到处唤它,它都没出来。史皮兹气得发疯,怒气冲冲地在营地附近到处找,每一个可疑的地方它都嗅一嗅,挖开来看个清楚。
  派克躲在窝里不禁颤抖起来。最后,它鼓足了勇气爬了出来。
  一看到派克从雪堆里钻出来,史皮兹立刻飞跃过去,张开口就要用它的利齿处罚派克。
  然而这时,布克从另外一边,以更快的速度飞奔过来,横挡在它们的中间。
  事情发生得如此突然,而且布克如此气势汹汹,弄得史皮兹不由自主连连退了好几步,跌倒在地上。
  本来吓得直打哆嗦的派克,看到布克来救它,不禁胆大起来,也抵抗史皮兹对它的处罚,反扑到摔倒在地上的史皮兹身上。
  而布克早已忘掉公平合理的规则,一起奔扑到史皮兹身上,三只狗就在雪地里撕打了起来。
  法兰夏在一旁看到这意外的转变,对于布克的勇猛,他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不过,他是个公正无私的审判官,于是他毫不偏袒地挥起鞭子抽打布克。
  皮鞭一次又一次地抽在布克的身上,把它逼得不得不退去,而史皮兹则称心如意地处罚了屡次惹事的派克。
  在最后几天的路程中,布克仍旧不停地在史皮兹和那些犯错者之间插上一脚。不过,它已经学聪明了,只选法兰夏不在跟前的时候,才巧妙采取行动。
  由于有布克在它的背后做靠山,因此狗队中除了德夫和索洛克司外,其他的狗都逐渐壮起胆子,慢慢表现出它们的反叛情绪来,不再温顺地听从史皮兹了。
  这此越来越放荡不勒的狗,经常为了一些小事而争吵不休,使得雪橇队无法顺利前进,因而耽误了许多时间。
  法兰夏心里非常明白,布克和史皮兹之间迟早要爆发一次决斗,分出个胜负来的。那种潜在的紧张气氛,让他十分担心,他不知道这场风暴会什么时候发生,要是发生了,是不是会影响到整个雪橇队的任务呢?因此,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只要稍微听到异常的动静,他都要马上爬起来查看个清楚,确定不是布克和史皮兹在打架后,才安心地回去继续睡觉。
  但是这场大战迟迟没有发生,直到他们抵达目的地——道生,它们也没有合适的机会。
  第三节 决斗
  他们拖着疲惫的身躯在一个凄冷的下午终于到达了道生城。道生城里住着许许多多从很远的地方来的采矿工人,而且还有多得数不清的狗在城里来来回回送货物。
  他们在城里一共住了一个星期,每天从早到晚,法兰夏和巴罗特都十分忙碌。他们一大早就抱着一堆信件和公文出去,一一分送到每一个收信人的手中,回来的时候又带着一叠公文,和城里的人要寄给家人或亲戚朋友的信。除此以外,他们还要准备人和狗的食物,预备在回去的路上食用。
  在这个七天中,布克和它的伙伴留在旅馆旁休息。除了偶尔和法兰夏他们出去散散步之外,大部分时间都待在那里。经过长途跋涉和辛苦工作之后,拖橇狗很是需要充分休息,以便恢复体力。
  布克常常趴在旅馆的门旁,眯着眼睛看街道上来来往往的狗。它看到它们也和人们一样忙碌,整天匆匆忙忙地在大街上跑来跑去,来回地运送木材和柴薪到矿场去。挂在它们脖子上的铃铛,甚至在夜里也依然叮叮当当地响个不停。它们除了运送木材和柴薪外,还要做其他额外的繁重工作。
  这里的狗好辛苦呀!布克心里想。
  在这里,布克看到了许多从南方来的狗。
  不过,看到最多的还是属于野狼血统的爱斯基摩犬。它们很有规律,每天一到九点、十二点和凌晨三点钟,就唱一种很特别的歌——属于它们祖先的歌声。
  布克好奇地听了几次之后,感觉非常亲切,于是便开心地和它们一起高歌起来。
  那是一种神秘的歌,像是对生命的挑战,又像生存的悲哀。这是一支古老的歌曲,记载着它们充满野性的代代祖先的奋斗经历。
  布克每次跟它们一起唱这首歌,就心神不宁起来。其实那是,潜藏在它内心深处的,原古时代的祖先给它留下来的野性呼应的表现。
  舒服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到道生城的第八天一大早,他们又起程往回走了。
  他们跟来时一样沿着巴勒司河的悬崖峭壁走上玉康雪道,直向代牙和盐海前进。
  在回去的路上,巴罗特不断催促雪橇队的进程。这次他似乎带着比任何一次都紧急的公文,而且这个顽强而勇敢的人,打算创下这一年中最快的传送纪录。在这一点上,也有许多事情有利于他。
  经过一星期的休养后,布克和它的伙伴已恢复了元气,一个个精神焕发。
  一路上,布克还发现它们来时所开辟的雪道,已经被后来的人踩得非常结实了。
  还有,沿路上警察局设立了好多处专门提供人和狗的食物贮存所。因此,它们赶起路来也便捷多了。
  第一天,他们跑了五十里路,赶到六十里湾。第二天,他们便飞驰在玉康雪道上,晚上就跑到贝里河。
  要是不是因为狗队里出了些麻烦,他们还可以跑得更快、更远。
  由布克所引起的暗中反叛情绪,已经严重地破坏了狗队中的团结。布克的坏榜样给那些一直温顺的狗增添了勇气,它们常常使性子或耍脾气,使整个雪橇队不得不时时停下来,重新摆弄一番后再继续往前跑。
  史皮兹的领导权,也因为布克的挑战而渐渐失去了威严。
  大家不再敬畏它,总使五花八门的小花招反抗史皮兹,以此报复曾经的蛮横和欺侮。
  而布克每次走近史皮兹身边时,更是神气得不得了,总是耸立起毛发,来一声威胁性的低嗥。
  实际上,布克的行为已经和霸道没什么两样了。它经常故意在史皮兹的面前,耀武扬威地昂首阔步,并且伺机挑起纷争。散乱的纪律使得狗和狗之间的吵架事件也一天比一天多起来,时常把营地弄得一片混乱。
  处在这样吵闹的环境中,德
  夫和索洛克司虽然也十分生气,但是,它们两个还是不想多管闲事,既不参加布克怂恿的叛乱,也不帮助史皮兹。
  法兰夏和
  巴罗特常常被气得破口骂个不停,在雪地上直跺脚。法兰夏手上的皮鞭频繁地在狗队中挥来挥去,不过并没有多大的作用,只要一收起鞭子,纷争便层出不穷。
  不管法兰夏用鞭子怎样给史皮兹撑腰,还是挡不住布克支持队里其他的同伴闹情绪。
  布克很精明,它知道法兰夏清楚它就是所有事端的幕后主使,所以从不当场让法兰夏抓到任何证据。表面上,它仍然是拼命地工作,忠实地拉着雪橇。拉雪橇已经成为布克的一种快乐。然而,暗中促成其他同伴间的争吵打架,搅乱雪橇队的缰绳,却是它更大的乐趣。
  一天晚上,他们到达塔基拿河。看到天色已经很暗了,他们就在河边安下营休息。
  吃完晚饭,拖橇狗便各自散开去挖洞,准备睡觉。
  这时,达布突然发现了一只白兔子,它望着那个白绒绒的小东西,愣了一下,就在达布发愣的片刻间,小白兔惊慌地逃跑了。
  达布看到小白兔跑了,才慌忙地立即猛追过去。队里其他的狗见到了,也都狂吠着追逐起来。后来,远在一百码之外的西北警察局五十只爱斯基摩犬,也闻声加入了追猎的行列。
  那只受了惊吓的小白兔飞似地跑下河道,然后再拐进一个小河,在冰冻的河面上拼命奔逃。
  小白兔轻盈的身子在雪地上奔跑起来飞快,那群追逐的狗因沉重的身躯,经常陷入积雪中,它们不得不全力以赴非常辛苦地追赶。
  布克一路领先,领着这浩浩荡荡的猎捕队,绕了一个又一个的弯,锲而不舍地追着它们的猎物——小白兔。追!赶!
  隐藏在布克体内的原始本能——对血的渴望、杀戮的迷恋,不断驱使着它,让它渴望用自己的利齿,去撕杀那只跑在前面的猎物,然后把自己的嘴巴浸浴在温乎乎的血里。
  当布克沉浸在追逐猎物的乐趣中时,史皮兹悄悄地离开了狗群,独自横过一条狭窄的小河,抄近路跳到一块凸起来的土块上。
  史皮兹一向是个老谋深算的狗,即使在情绪高亢的时候,它也能保持一贯的狡猾和高度的警戒心,盘算着处理的方法。
  布克只一个劲儿地追赶,根本不知道这回事。
  当布克紧紧盯住小兔子飞奔时,没想到转过一个大弯后,突然看见另外一个硕大的雪白影子,像冰雪中的幽灵般,从那凸起来的土块上跳出来,挡住了那个兔子的逃路。
  那只兔子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转身不及,就被半路杀出的程咬金咬碎了它的背脊。
  兔子遭到突袭,拼命地惨叫了一声。
  这个凄厉的声音划破了寂静的夜空,使得布克身后的狗群中,立即扬起了魔鬼般的喜悦声。
  等到布克知道那个中途杀出来的程咬金就是史皮兹之后,它没有一起应和它的胜利。布克是决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本应属于自己的胜利果实,让别人半途杀出来强走的,它愤怒向史皮兹猛扑过去。
  史皮兹看见布克向它扑过来,立刻丢下兔子,机警地往旁边一闪,和布克擦肩而过。
  这一失败,使布克又气愤又懊恼,又扑了上去,于是它们两个立即翻滚在雪地里。
  好几次,史皮兹差一点被打倒,但是,它那敏捷的身躯,使它又镇定地站稳了脚跟。它总是趁着布克还没站稳就咬一口,然后再迅速跳开,等待下一次机会。
  它们竖起全身的硬毛,左右来回绕来绕去,彼此都密切地窥伺着有利于自己的机会。布克和史皮兹都知道,它们之间那场你死我活的决战,终于爆发了。
  就在它们紧张地争斗的时候,那群跟上来的爱斯基摩犬早已把那只白兔瓜分完了。它们把两个决斗者团团围住,围成一个大圆圈,沉默地注视着布克和史皮兹,热切地等待。它们的眼睛一个个闪烁着贪婪的光芒,一种幽幽的死寂在清冷的夜空中漫延着。
  布克曾经见过这种情景,它知道这种静默说明什么,因此更加谨慎地应付着史皮兹。
  史皮兹是一个身经百战的老手,相比之下,布克就显得稚嫩多了。史皮兹曾跟各式各样的狗打斗过,而且总是胜利,保持了领袖地位,并且支配着它们。同时,不管它是多么怒气冲天,在它没有做好准备之前,是绝对不会先去攻击对方的,它根据自己多年的经验小心地对付着。因此,无论布克多么努力地想把史皮兹的脖子咬破,总是不能如愿以偿。
  已经过了好一阵纠缠,可布克依然无法突破史皮兹严密的防线。于是它又一次做好准备,迅雷不及掩耳地试着去咬破史皮兹的喉咙,可是又一次扑了空,反而被史皮兹咬了一下,还让它得意地跳开了。
  还有一次,布克干脆正对着史皮兹的喉咙直扑过去,当它们俩快要靠近的时候,布克突然缩了一下自己的头,袭击侧面,试图用自己的肩膀撞史皮兹的肩膀,然后像翻车似的,把史皮兹整个翻倒在地上。结果还是布克自己的肩膀又被咬了一下,史皮兹却又迅速地跳开了。
  打斗开始到现在,史皮兹始终毫发未损,而可怜的布克,却浑身都是血,而且气喘得很厉害。战斗仍然继续着,而且越来越激烈。那个由爱斯基摩犬围成的圆圈,仍然沉默地在一旁等待着其中一个倒下,然后把它吃掉。
  史皮兹看到布克已经在大口喘气,就发起了猛烈的进攻。
  一次,布克被扑倒在地上还没来得及站起来,那些爱斯基摩犬就迅速围拢起来,吓得布克赶紧纵身一跳,几乎跳到了半空中,它们才又退回去,再度继续等待。
  经过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布克领悟到,除了靠本能去应战外,同时还应该用点脑子。于是它冲过去,继续假装用肩膀撞史皮兹,但是,在最后一瞬间,它突然把身体降得低低的,几乎是紧贴着雪地,径直冲过去紧紧咬住史皮兹的左腿。
  布克听到骨头的破裂声,史皮兹的左前腿残废了。史皮兹这下子惨了,它只能用三条腿和布克对抗了。
  布克又一次采取同样的办法把史皮兹的右前腿也咬碎了。史皮兹极力忍受着巨痛,硬撑着不让自己倒下来。
  这时,布克看见那个无声的圆圈慢慢缩小,它们一个个眼睛红得发光,长长的舌头早已伸到外面来了。
  史皮兹以前见过无数次这种景象,它万万没想到,自己的结局也会如此悲惨。
  面对布克的凶狠和残忍,史皮兹知道自己是再也没有机会取胜了。
  布克是不会同情史皮兹的,对布克来说,仁慈早已消失在这冰天雪地中。不把史皮兹完全击倒在雪地上,它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那个包围它们俩的圆圈越靠越小。布克看见它们一个个半蹲着,做出跳跃的姿势,准备随时扑到自己的食物上去。它们每一双眼睛都紧紧盯在史皮兹身上。
  可怜的史皮兹恐惧得毛发蓬起,哆嗦着身子,一瘸一拐地全力挣扎。当史皮兹还想用它那可怕的嚎叫声驱赶死亡的恐惧时,只见布克像旋风似的迅速扑过来,然后又立刻闪开了。
  布克终于把史皮兹打倒在地上了。瞬间,在洒满月光的雪地上,那个自始至终就紧紧围在两个斗士四周的圆圈,立即变成一个黑点,等到它们散开时,史皮兹已经不存在了。
  布克这个胜利的斗士,充满统治欲望的残忍的野兽,站在一旁静静地凝望着,它已经杀死了它的敌人,它感到无比的开心和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