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教育的几个阶段:鄂尔多斯庄家故意酒驾求拘留以躲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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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11月18日10:28南方网
开煤矿和拆迁补偿,让鄂尔多斯人有钱起来;他们又通过民间借贷,将钱投向了房地产和煤炭。房地产、煤矿与民间资本由此纠缠至深,一损俱损
因为能源依然是强劲支撑,鄂尔多斯此次危机并不会导致系统性的崩溃。相反,危机提供了一次结构调整的重要契机,关键在于鄂尔多斯人能否抓住
忙碌的“打非办”
一走进打击非法集资办公室大门,两张A4纸贴在醒目位置。一张是24小时值班民警的姓名和手机号,一张是报案材料范例,在案情陈述一栏,甚至提供了通用的表述模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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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 年后,鄂尔多斯新开楼盘通常70%的资金来自民间借贷,有的 甚至是100%。一旦销售遇冷,危机不可避免。 (东方IC/图)
最近,“酒驾”在鄂尔多斯忽然具有了别样意义。
“好几个民间借贷的庄家故意酒后驾车往公安局门口开,就是为了让人抓到酒驾好进去躲几天,避避风头。”一位鄂尔多斯法律系统人士告诉南方周末记者。鄂尔多斯原本是全国最早严惩酒驾的城市,但现在面对汹涌而来的追债人,庄家们更愿意在“里面”找清静。
据高和股权投资基金管理有限公司在2011年10月发布的《民间借贷危机调研报告》中披露:9月,鄂尔多斯政府曾对17个民间借贷在10亿元以上的房地产开发企业法定代表人限制出境,并实施监控。
然而,危机还是被引爆。导火索就是“苏叶女案”——这是鄂尔多斯史上最大的非法吸收公众存款案,即使是不完全统计,涉案金额也已超过10亿元。
2011年9月20日,被债主追得无路可逃的苏叶女自首。头一天,在本该还息的最后时刻她仍拿不出钱,于是那些借款在500万以上的大客户们当场抢了苏的车。第二天,借款在500万元以下的小户们失去了耐心,大批向公安机关报案。
苏叶女自首后第三天,中富房地产公司法定代表人(占股30%)、原鄂尔多斯市东胜区人民法院院长王福金自杀,身后是2.63亿元民间借款和每月789万元利息,而占股70%的董事长郝小军不在国内。
两案连发,让90%家庭都在放贷的鄂尔多斯风声鹤唳。这之后,东胜区公安分局打击非法集资办公室(以下简称“打非办”)忙碌了起来。
一走进打非办大门,两张A4纸被贴在醒目位置。一张是24小时值班民警的姓名和手机号,一张是报案材料范例,在案情陈述一栏,甚至出现了通用的表述模板——
“××年×月×日,张××以其做××为由向我借款×元,讲好利息是×分每月,我通过银行汇款(或付给现金的方式)共给张××借款×元,迄今为止,我手上共有借款单×张(本金单×张,利息单×张),金额共计×元,张××共计给我结利×元,现在还欠我×利息。”
另外,在报案时,放款人还要出具借款单复印件或者给借款人打款银行卡的打款凭条。这意味着一些连白条都没有的人,甚至不具备完整的报案材料。
2011年10月31日一个寒冷的周一上午,打非办刚刚开始办公,就涌进来二十余人。他们是放款人代表,前来状告庄家王喜栓从一百多人处非法集资四千余万元。老练的打非办人员从容地拿起电话,首先接通了王喜栓的手机,让他领着告状的人到打非办楼下协调,其间派出一名警员在楼下维持秩序。
寒风里,从外地来东胜打工多年的王女士抱着1岁多的女儿,想上前询问自己的50万本金和利息何时有着落,却挤不进去。但即使隔着很远,她也能听到身穿单薄灰色西服的王喜栓强硬的声音:“钱都投到项目上了,现在没有钱。”
然而,多米诺骨牌还没有倒完,“张静案”、“邢凯案”等越来越多的民间集资案子正涌向鄂尔多斯市公安局东胜区分局。
钱与房疯狂共舞
“这里的人看不懂股市,投资又不愿意出鄂尔多斯[14.26 -0.90% 研报],于是就放贷。在房地产最狂热的时候,甚至是求着房地产商借他们的钱。”
民间资本的危机,与民间借贷与房地产的共生有关。
苏叶女案的受害人之一张英是通过好朋友认识的苏。2011年元月第一次见面时,苏叶女的父亲苏自来带着她去了正在建设的维廉大厦。
“他说这是苏叶女的酒店,投资3.6亿,借我们的钱盖完封顶后,就可以向银行抵押贷款。给我们的利息是每月4分。”她说。
2005年后,城市化建设成为鄂尔多斯市政府的主要工作之一,“拆旧楼、盖新楼”的景象遍布鄂尔多斯全境。仅2011年一年,鄂尔多斯城区就计划拆迁300万平方米,几乎是过去五年的一半。
但拆迁和盖楼的费用远远超过当地商业银行的授信额度。高和报告显示,鄂尔多斯银行系统至今年2月底,房地产开发贷款余额仅59.7亿元。而鄂尔多斯房地产业此时的投资规模是360.7亿元,来自银行的支持不满17%。
与此同时,民间有强烈的资金供给欲望。鄂尔多斯本地人因煤炭和拆迁富裕起来后,手里掌握大量的资金。据高和报告透露,来自官方调研的保守估计,鄂尔多斯民间信贷资本至少在2000亿元以上。
这笔巨资掌握在投资知识和经验匮乏的当地老百姓手里。“这里的人股市看不懂,投资又不愿意出鄂尔多斯,手里拿着那么多钱光放在银行里吃利息还觉得可惜。怎么办?”鄂尔多斯市人大常委会委员、律师协会会长田生良自问自答,“放贷,主要是把钱借给煤矿和房地产。在房地产最狂热的时候,甚至是求着房地产商借他们的钱。”
当地的共识是,2010年之前,如果鄂尔多斯的开发商新开一个楼盘,通常50%的资金来自民间借贷。
“有些开发商更加疯狂,整个楼盘都是借民间资本建起来的。”蒙商投资集团总经理撖小刚告诉南方周末记者,只要赶在2006年到2010年上半年鄂尔多斯房地产的黄金期把房子脱手就没事,还能赚钱。
2010年后,由于信贷紧缩和调控,新开楼盘更是70%的资金都来自民间借贷。
鄂尔多斯人不仅把钱借给开发商,而且热衷买房。
“暴富之后,大家疯了一样的去买房子。那个时候,凌晨一两点大家就去排队等着拿号买楼,如果有人插队,会招来拳脚相加。”撖小刚想到当时的震撼场景忍不住笑了笑,“最疯狂的印象是,700套房子一开盘就被100个人瓜分了。如果觉得订了房不想要,就连转卖名额都能挣不少钱。”
2010年上半年之前,鄂尔多斯楼市不存在营销概念,盖房不用设售楼处,人们看看模型沙盘就把房子买了。在最疯狂的时期,开发商只要拿下土地、做完规划,就敢卖房。撖小刚说,“真是疯了,期房就能全部卖光”。
买房子的人大部分都是本地人,其中又有大部分是民间资本的放款人,拿着赚到手的利息去买房。这些买房者即使有钱付全款,也还是只交30%首付款,70%向银行贷款,自己的现金留着放高利贷。
高和投资董事长苏鑫从2010年4月开始对鄂尔多斯房地产以及金融市场 进行调查,在和政府主管官员以及近30位资产过亿者聊过之后,苏鑫写了份报告,题目是《没人能看懂鄂尔多斯》。
谁勒住了民间资本的脖子
开发商没钱还庄家,庄家没钱还放款人,进而演变成一桩桩诉讼案。一只原本要扼住房地产的手,同时勒住了鄂尔多斯民间资本的脖子。
但是房地产很快出现了问题。
“在常住人口不到200万人的地方,热火朝天的盖了5年房子,卖得很快、房价还很高。你觉得这正常吗?”鄂尔多斯市亿恒小额贷款公司总经理康华说。他在2010年初结束了在乌海商业银行二十余年的工作,回到老家东胜,看到遍地的施工工地,第一个想到的词是“泡沫”。
撖小刚的另一个身份是鄂尔多斯工商联合会常委,据他估算,截至2011年底,从东胜铁西区到康巴什装备制造基地办公区里的新建商业楼宇,平均给每个鄂尔多斯市区注册的企业分两层,那些楼还能空一半。
即便如此,鄂尔多斯城市空中的塔吊从未曾停歇过。2011年,鄂尔多斯房地产计划新开工面积1300万平米,施工总量2300万平米,完成投资450亿元,是上一年的1.23倍。
但此时开工的房地产项目已经很难再从银行、小贷公司等金融机构贷款。
“我刚回东胜的时候就感觉到这里的房地产已经出现风险,后来再接触房地产公司都很警惕。”康华说,“单纯只做房地产的公司我们是不投的,除非它背靠的集团还有收入稳定的煤矿做支撑。”
内蒙古第一家小贷公司,位于鄂尔多斯东胜的融丰小贷公司对于房地产公司的态度则更为坚决。融丰公共事务部经理张翔说,“我们自从2010年以来就几乎没有给房地产贷过款。”
新开楼盘的资金比例变成了30%用自有资金,70%从民间借贷。而此时开发楼盘时拿地、拆迁、佣工等成本已比过去要高出很多。以一套东胜区的平房为例,过去的拆迁费是100万,此时已经涨到了400万。这意味着自有资金、民间借贷量都要提升。
雪上加霜的是,找钱很难的情况下,开发商收入锐减。全国性楼市调控开始后,银行收紧个人房贷,本地买房者刚性需求又已趋饱和(平均每人已达2.7套房),再加上明显走弱的楼市让买房热情骤减,2011年2月开始,鄂尔多斯很多楼盘销售遇冷,有的楼盘售房率甚至为零。
现在,鄂尔多斯东胜稍微有些家产的人每天都会收到特惠房、看房有礼等促销短信。曾经不需要售楼处的鄂尔多斯,现在聚集了全国的售楼人才,和房地产老板们谈销售抽成——过去只出现在北上广的售楼场面,在鄂尔多斯登台了。
2011年10月28日上午,京投银泰[6.39 2.40% 研报]股份有限公司副总裁尹筱周从北京出发前往鄂尔多斯“救火”。
银泰集团现正在东胜的铁西区开发一个别墅项目,2009年下半年以相对其他地区便宜的价格拿地,因中间手续复杂,直到2010年下半年才开工。
“一下子就把时机错过了,现在好了,要我们飞过去救火。”说完自家的不如意,尹的语气转而轻松,“不过大家都这样。星河湾9月的时候集中了全国的销售力量到鄂尔多斯卖房子。原本预计卖个1000多套的,结果只有200来套。”
资金力量薄弱的一些本地开发商,则遭遇了来自银行和民间借贷的更大的双重还款压力。
“有些人是没有回头路可走了。”撖小刚认识的一位鄂尔多斯本地房地产商在2010年后仍旧恋战房地产,把所有资金都投入其中,现在房子盖到一半,只能咬着牙继续去民间借贷,“只要房子卖不出去,他就没钱还利息和本金,连办公室都不敢去。”
至六七月份,鄂尔多斯开发商借贷信用几乎全部透支,民间借贷彻底紧绷。当地一家房地产公司老总在5月之前还能仅凭一个电话就借到1个亿,但自此之后就再难有米下炊。一位放了1个亿的放贷人曾在7月受命理大师的点拨想要把钱收回来,但直到10月底,他只拿回了四成,还有6000万不知何时能够要回。
开发商没钱还庄家,庄家没钱还放款人,进而演变成一桩桩诉讼案。一只原本要扼住房地产的手,同时勒住了鄂尔多斯民间资本的脖子。
梦醒时分
鄂尔多斯[14.26 -0.90% 研报]的民间资本与温州不同,能源支撑依然强劲,政府财政将继续享有大量“黑金”税收。
问题可能远不止几件非法集资案。
鄂尔多斯2008年之前建的楼房,基本都有房产证,但是2009年后建的楼房,“85%以上到现在都还没有房产证,而且很可能永远都不会有”。
购房者办房产证的前提是开发商到房管局办大产权证,楼盘清算时要交税,对于房地产商来说这是一大笔钱。另外,鄂尔多斯每个买房子的人都必须交全契税、维修基金才能入住,一般是开发商代收之后交给房管局,然后办大房产证。
但是,鄂尔多斯通常大一点的楼盘能收几千万甚至上亿的维修基金,这一大笔钱又不用交利息,挪用起来最经济。“很多开发商都把这笔钱挪作他用,申报大房产证手续不全,自然批不下来。”鄂尔多斯富田国际大厦项目销售总监韩红尘说。
于是,购房者的房产证自然没法办下来。没有房产证,就没法进行二手房交易,资产就无法脱手。
另一个影响民间资本的大事也正在鄂尔多斯发生着。2011年4月,鄂尔多斯市政府继2005年之后,提出第二次煤炭整合,计划在2012年6月之前,将全市276座煤矿整合成40家大型煤炭企业,打造地方明星企业。
目前,鄂尔多斯大部分的房地产项目背后都有煤矿作支撑,才得以获得现金流或者获得小贷公司、民间资本的钱。
“一旦明年6月被整合的煤矿拿到最后一笔卖矿的钱,有些煤老板还完借的高利贷可能就不剩什么了,有的可能连高利贷都还不完。”韩红尘说。
目前,本应在明年6月被整合之前停工的小煤矿仍在日夜不停地向外运着煤,希望能尽量多挣一些钱。许多老板都在担心,失去了煤矿这个“黑金奶牛”,资金链条会绷得更紧甚至断裂。
“周末的时候我们企业家俱乐部要组织会员开研讨会、座谈会,大家互相鼓励,增加信心。”鄂尔多斯市企业家俱乐部副理事长刘海明说。
据高和投资报告透露,为稳定市场信心,目前鄂尔多斯市政府已采取一定措施,包括给主要企业领导人群发短信以安抚民心,未来也不排除会效仿温州制定一系列相关优惠措施。
但鄂尔多斯的民间资本与温州的情况不尽相同。输送财富的煤炭业将会有更大的发展,丰富的天然气还未大规模开发,强大的政府财政也将在“十二五期间以民生为本”的政策基调下继续向民间输血。
“关于势力强大的民间资本,堵不如疏。”鄂尔多斯民间资本投资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内蒙古鄂尔多斯商会常务副会长田永平告诉南方周末记者。
他所在的投资公司成立于6月,下设民间资本投资服务中心,致力于民间资本“阳光化”。
鄂尔多斯民间资本服务中心共注资30亿元,由内蒙古鄂尔多斯商会成员、市金融办下属的鄂尔多斯资本有限责任公司共同出资。作为这个半官方的民间资本“阳光化”平台掌门人,田永平曾在人民银行鄂尔多斯分行工作16年,内退后于2005年成立了两家投资公司。
其中的民间借贷交易市场用于记录每笔在其平台上完成交易的民间借贷,使其正规化,也利于统计民间资本体量;中小企业股权交易所引导民间资本参股企业,成为股东而不是单纯的借贷者。此外,该服务中心还设有上市公司产业投融资平台、信用再担保公司、民间资本研究会等。
“如果这一次放的贷款能收回来,我就再也不像现在这样放高利贷了。”韩红尘似千帆过尽般的总结道,借款人必须有可靠的抵押物,借款过程必须正规。
“其实鄂尔多斯目前的乱象未必不是一件好事。”高和投资金融分析师李慧忠告诉南方周末,“鄂尔多斯此轮爆发的危机,并不是全面崩盘式的系统危机,而是鄂尔多斯市场重新规范、深度调整式的结构性危机。”
11月初,鄂尔多斯进入秋雨季节,冰雨寒冷。阴霾之中东胜多个醒目地点挂上了汪峰演唱会“春天里”的宣传海报。字里行间属于春天的温暖,让每个经过的人都下意识地驻足,看上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