阻塞性肺气肿主要症状:幽 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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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幽默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08年02月01日19:58     “幽默”这个字在字典上有十来个不同的定义。还是把字典放下,让咱们随便谈吧。据我看,它首要的是一种心态。我们知道,有许多人是神经过敏的,每每以过度的感情看事,而不肯容人。这样人假若是文艺作家,他的作品中必含着强烈的刺激性,或牢骚,或伤感;他老看别人不顺眼,而愿使大家都随着他自己走,或是对自己的遭遇不满,而伤感的自怜。反之,幽默的人便不这样,他既不呼号叫骂,看别人都不是东西,也不顾影自怜,看自己如一活宝贝。他是由事事中看出可笑之点,而技巧的写出来。他自己看出人间的缺欠,也愿使别人看到。不但仅是看到,他还承认人类的缺欠;于是人人有可笑之处,他自己也非例外,再往大处一想,人寿百年,而企图无限,根本矛盾可笑。于是笑里带着同情,而幽默乃通于深奥。所以Thackeray(萨克莱)①说:“幽默的写家是要唤醒与指导你的爱心,怜悯,善意——你的恨恶不实在,假装,作伪——你的同情与弱者,穷者,被压迫者,不快乐者。”
  Walpole(沃波尔)①说:“幽默者‘看’事,悲剧家‘觉’之。”这句话更能补证上面的一段。我们细心“看”事物,总可以发现些缺欠可笑之处;及至钉着坑儿去咂摸,便要悲观了。
  我们应再进一步的问,除了上面这点说明,能不能再清楚一些的认识幽默呢?好吧,我们先拿出几个与它相近,而且往往与它相关的几个字,与它比一比,或者可以稍微使我们痛楚一点。反语(irony),讽刺(satire),机智(wit),滑稽剧(farce),奇趣(whimsicality),这几个字都和幽默有相当的关系。我们先说那个最难讲的——奇趣。这个字在应用上是很松泛的,无论什么样子的打趣与奇想都可以用这个字来表示,《西游记》的奇事,《镜花缘》中的冒险,《庄子》的寓言,都可以叫作奇趣。可是,在分析文艺品类的时候,往往以奇趣与幽默放在一处,如《现代小说的研究》的著者Marble(马布尔)便把Whimsicality and humour(奇趣和幽默)作为一类。这大概是因为奇趣的范围很广,为方便起见,就把幽默也加了进去。一般地说,幻想的作品——即使是别有目的——不能不利用幽默,以便使文字生动有趣;所以这二者——奇趣与幽默——就往往成了一家人。这个,简直不但不能帮忙我们看明何为幽默,反倒使我更糊涂了。不过,有一点可是很清楚:就是文字要生动有趣,必须利用幽默。在这里,我们没弄清幽默是什么,可是明白幽默很重要的一个效用。假若干燥,晦涩,无趣,是文艺的致命伤;幽默便有了很大的重要;这就是它之所以成为文艺的因素之一的缘故吧。
  至于反语,便和幽默有些不同了;虽然它俩还是可以联合在一处的东西。反语是暗示出一种冲突。这就是说,一句中有两个相反的意思,所要说的真意却不在话内,而是暗示出来的。《史记》上载着这么回事:秦始皇要修个大园子,优旃对他说:“好哇,多多搜集飞禽走兽,等敌人从东方来的时候,就叫麋鹿去挡一阵,满好!”这个话,在表面上,是顺着始皇的意思说的。可是咱们和始皇都能听出其中的真意;不管咱们怎样吧,反正始皇就没再提造园的事。优旃的话便是反语。它比幽默要轻妙冷静一些。它也能引起我们的笑,可是得明白了它的真意以后才能笑。它在文艺中,特别是小品文中,是风格轻妙,引人微笑的助成者。据会古希腊语的说:这个字原意便是“说”,以别于“意”。因此,这个字还有个较实在的用处——在文艺中描写人生的矛盾与冲突,直以此字的含意用之人生上,而不只在文字上声东击西。在悲剧中,或小说中,聪明的人每每落在自己的陷阱里,聪明反被聪明误;这个,和与此相类的矛盾,普遍被称为Sophoclcanirony(索福克里斯的反语)。不过,这与幽默是没什么关系的。 
  现在说讽刺。讽刺必须幽默,但它比幽默厉害。它必须用极锐利的口吻说出来,给人一种极强烈的冷嘲;它不使我们痛快的笑,而是使我们淡淡的一笑,笑完因反省而面红过耳。讽刺家故意的使我们不同情于他所描写的人或事。在它的领域里,反语的应用似乎较多于幽默,因为反语也是冷静的。讽刺家的心态好似是看透了这个世界,而去极巧妙的攻击人类的短处,如《海外轩渠录》,如《镜花缘》中的一部分,都是这种心态的表现。幽默者的心是热的,讽刺家的心是冷的;因此,讽刺多是破坏的。马克·吐温(Mark Twain)可以被人形容作:“粗壮,心宽,有天赋的用字之才,使我们一齐发笑。他以草原的野火与西方的泥土建设起他的真实的罗曼司,指示给我们,在一切重要之点上我们都是一样的。”这是个幽默者。让咱们来看看讽刺家是什么样子吧。好,看看Swirt(斯威夫特)①这个家伙;当他赞美自己的作品时,他这么说:“好上帝。我写那本书的时候,我是何等的一个天才呀!”在他廿六岁的时候,他希望他的诗能够:“每一行会刺,会炸,象短刃与火。”是的,幽默与讽刺二者常常在一块儿露面,不易分划开;可是,幽默者与讽刺家的心态,大体上是有很清楚的区别的。幽默者有个热心肠儿,讽刺家则时常由婉刺而进为笑骂与嘲弄。在文艺的形式上也可以看出二者的区别来:作品可以整个的叫作讽刺,一出戏或一部小说都可以在书名下注明asatire。幽默不能这样。“幽默的”至多不过是形容作品的可笑,并不足以说明内容的含意如何。“一个讽刺”——asatire——则分明是有计划的,整本大套的讥讽或嘲骂。一本讽刺的戏剧或小说,必有个道德的目的,以笑来矫正或诛伐。幽默的作品也能有道德的目的,但不必一定如此。讽刺因道德目的而必须毒辣不留情,幽默则宽泛一些,也就宽厚一些,它可以讽刺,也可以不讽刺,一高兴还可以什么也不为而只求和大家笑一场。 
  机智是什么呢?它是用极聪明的,极锐利的言语,来道出象格言似的东西,使人读了心跳。中国的老子庄子都有这种聪明。讽刺已经很厉害了,可到底要设法从旁面攻击;至于机智则是劈面一刀,登时见血。“圣人不死,大盗不止!”这才够味儿。不论这个道理如何,它的说法的锐敏就够使人跳起来的了。有机智的人大概是看出一条真理,便毫不含忽的写出来;幽默的人是看出可笑的事而技巧的写出来;前者纯用理智,后者则赖想象来帮忙。Chesterlon(切斯特顿)①说:“在事物中看出一贯的,是有机智的。在事物中看出不一贯的,是个幽默者。”这样,机智的应用,自然在讽刺中比在幽默中多,因为幽默者的心态较为温厚,而讽刺与机智则要显出个人思想的优越。 
  滑稽戏——farce——在中国的老话儿里应叫作“闹戏”,如《瞎子逛灯》之类。这种东西没有多少意思,不过是充分的作出可笑的局面,引人发笑。在影戏的短片中,什么把一套碟子都摔在头上,什么把汽车开进墙里去,就是这种东西。这是幽默发了疯;它抓住幽默的一点原理与技巧而充分的去发展,不管别的,只管逗笑,假若机智是感诉理智的,闹戏则仗着身体的摔打乱闹。喜剧批评生命,闹戏是故意招笑。假若幽默也可以分等的话,这是最下级的幽默。因为它要摔打乱闹的行动,所以在舞台上较易表现;在小说与诗中几乎没有什么地位。不过,在近代幽默短篇小说里往往只为逗笑,而忽略了——或根本缺乏——那“笑的哲人”的态度。这种作品使我们笑得肚痛,但是除了对读者的身体也许有点益处——笑为化食糖呀——而外,恐怕任什么也没有了。 
  有上面这一点粗略的分析,我们现在或者清楚一些了:反语是似是而非,借此说彼;幽默有时候也有弦外之音,但不必老这个样子。讽刺是文艺的一格,诗,戏剧,小说,都可以整篇的被呼为asatire;幽默在态度上没有讽刺这样厉害,在文体上也不这样严整。机智是将世事人心放在X光线下照透,幽默则不带这种超越的态度,而似乎把人都看成兄弟,大家都有短处。闹戏是幽默的一种,但不甚高明。拿几句话作例子,也许就更能清楚一些:今天贴了标语,明天中国就强起来——反语。 
  君子国的标语:“之乎者也”——讽刺。 
  标语是弱者的广告——机智。 
  张三把“提倡国货”的标语贴在祖坟上——滑稽;再加上些贴标语时怎样摔跟头等等招笑的行动,就成了闹戏。 
  张三把“打倒帝国主义走狗”贴成“走狗打倒帝国主义”——幽默;这个张三贴一天的标语也许才挣三毛小洋,贴错了当然要受罚;我们笑这种贴法,可是很可怜张三。 
  这几个例子摆在纸面上也许能帮助我们分别的认清它们,但在事实上是不易这样分划开的。从性质上说,机智与讽刺不易分开,讽刺也有时候要利用闹戏;至于幽默,就更难独立。从一篇文章上说,一篇幽默的文字也许利用各种方法,很难纯粹。我们简直可以把这些都包括在幽默之内,而把它们看成各种手法与情调。我们这样分析它们与其说是为从形式上分别得清楚,还不如说是为表明幽默——大概的说——有它特具的心态。 
  所谓幽默的心态就是一视同仁的好笑的心态。有这种心态的人虽不必是个艺术家,他还是能在行为上言语上思想上表现出这个幽默态度。这种态度是人生里很可宝贵的,因为它表现着心怀宽大。一个会笑,而且能笑自己的人,决不会为件小事而急躁怀恨。往小了说,他决不会因为自己的孩子挨了邻儿一拳,而去打邻儿的爸爸。往大了说,他决不会因为战胜政敌而去请清兵。褊狭,自是,是“四海兄弟”这个理想的大障碍;幽默专治此病。嬉皮笑脸并非幽默;和颜悦色,心宽气朗,才是幽默。一个幽默写家对于世事,如入异国观光,事事有趣。他指出世人的愚笨可怜,也指出那可爱的小古怪地点。世上最伟大的人,最有理想的人,也许正是最愚而可笑的人,吉珂德先生即一好例。幽默的写家会同情于一个满街追帽子的大胖子,也同情——因为他明白——那攻打风磨的愚人的真诚与伟大。   谈幽默据说幽默一词在拉丁语中的意思是水的意思,所以贾宝玉把女人说成是水做的也是种幽默。既然是水,那就有种润滑作用,我们生活太需要幽默,太需要润滑了,因为我们生活太死板,太拘谨,原因是我们的性格上存在着一种彻头彻尾的严肃。不苟言笑是我们许多人的特点,我们看中央领导多严肃,一成不变的发型,一成不变的服饰,从来都是正襟危坐,规规矩矩的。我们看国外特别是那些欧洲国家的元首,他们有时候会穿得很休闲,戴着墨镜,穿着牛仔裤,可是中国的领导人从来不会这样子出现在公众面前,可见我们中国人的严肃性是根深蒂固的,从领导人开始就这样。我们说话是套公式一样,有板有眼非常机械的,所以你如果去问一个中国人他的生活过得怎么样,他很有可能会跟你说生活太没有意思,一点都不精彩。枯燥、无聊、空虚、单调是我们生活的主旋律,原因并不是生活原本如此,而是我们将生活弄成这样子。林语堂被称为幽默大师,“humour”一词就是他翻译成“幽默”的,这位幽默大师就是觉得国人太不懂幽默了。所以他当年办《语丝》,主张要幽默生活,结果遭到鲁迅的攻击,鲁迅说现在国民处在水深火热中,你还叫他们去幽默,叫他们去闲适?你应该叫他们起来抗枪抗炮对付敌人。我觉得这一攻击本身就具备幽默性,从那个时代来说鲁迅先生是很在理的,但林语堂先生的想法是好的,他的意识也是对的,就是国人太刻板了,把生活搞得严肃紧张,毫无生气。我觉得一个人在和你周围的人相处的时候,不要太过认真,这不是说要玩世不恭,而是要以一种半开玩笑的心态去和人交道。我们往往就是太讲逻辑,太过认真,我举个例子。有次我一位女同学从网上发了两枝“玫瑰”给我,我回了一句谢谢,她带点幽默地问我,说我送你两枝玫瑰,你怎么只说一声谢谢呢?我回答她:我有两只手,可是只有一张嘴巴。我就喜欢这样子地和人交流,和人开玩笑,很好玩,生活因此增添很多乐趣。可是这位女同学有点不解风情,她反过来又说,你只有一张嘴,也可以说两声谢谢啊,真是大煞风景。幽默有时候是没有逻辑的,是一种出乎意料的,不同寻常的一种说法方式或语气,让人发笑,“笑是香水,能令自己芬芳,也能令别人快乐”,古龙这样说。幽默用在气氛特别紧张的环境里有很好的效果,我再举几个例子。大家熟悉的以色列总理沙龙,他有一次在小布什来访的时候演讲,结果演讲稿掉地上了,他站在那里没发现,在台子上翻找,场面很尴尬。结果一旁的小布什拾到了他的演讲稿递给他,他随即说了一句:我说过我们需要美国总统的帮助,看来真是不错。英国前首相温斯顿丘吉尔,有一次一个女议员攻击他,她说,如果你是我丈夫,我就弄杯毒酒把你毒死。请想想,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回答,我想我们中国人如果遇到这种情况,大多会破口大骂,或者会说最毒妇人心之类的话。可丘吉尔不是这么说的,他说,如果我是你丈夫,我就把那杯毒酒喝掉。意思就是说如果我是你丈夫,我宁愿死,非常风趣幽默。美国前总统林肯,他长相很丑,别人攻击他的时候说他人前一套,人后一套,两副面孔。林肯说,如果我有两幅面孔,我还会拿这个丑得要命的面孔来给大家看吗?我为什么不选个好点的呢?当然这些故事可能我们都听过,但关键是我们怎么样才能幽默起来?我觉得首先是要热爱生活,你要觉得来到这世界是多么的偶然,多么的不容易,所以要珍惜。热爱生活的方式就是不要让生活单一,你要培养自己多种爱好兴趣,要让自己的生活充实。有的人为什么觉得生活枯燥,因为他除了睡觉上班就是看电视,他没有爱好,这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要多增加知识,学习一些规则,学会一些幽默方式,积累一些与人相处、让大家感受快乐的经验。当然知识相当重要,你必须要比较全面,所谓熟能生巧,首先你要熟悉一些常识,掌握一些知识,这样才能将知识的本身,常识的本身提炼出幽默来。比如我们老百姓总结干部的腐败,说高楼盖起来,干部倒下去,多形象,多幽默,你如果一味地去恨那些贪官污吏是没有用的,因为你根本解决不了问题,何尝不让自己开心一点呢?当然有了知识不要钻死胡同,我们经常遇到书呆子,读书太多,有些忧国忧民,有些愤世嫉俗,不知道活用知识,反而把自己搞得闷闷不乐。我们还有个无法让自己幽默起来的特征,就是对别人的看法非常在意,我们很多人都是人云亦云地跟随大众,亦步亦趋,因为如果站在大众的对立面会担心大家不能容纳,总担心自己的见解或行为被大众不能接受,换句话说也就是没有独立起来的勇气,只能随波逐流,这种特征的人是无论如何幽默不起来的。韩愈有诗:“人生如此自可乐,岂必局促为人羁?”你何必在意别人怎么看你怎么想,自己感觉快乐就行了。幽默是人生的一种境界和高度,这种境界和高度就是品性上的豁达。金圣叹在要被处斩的时候,他用布包好一个沉甸甸的东西给刽子手。过去被砍头还要贿赂这些人,如果是有贿赂,就用锋利的刀,让被斩的人减少痛苦,否则就用缺口刀,要让你死得不痛快。一刀下去后,刽子手笑嘻嘻地把布包打开,以为是银子,一看原来是几块小石头,就知道被金圣叹戏耍了。然后还有一张纸条,上书:好一快刀也!让刽子哭笑不得。这就是真正的幽默,一种境界,一种高度,在生命即将走向尽头的时候还能如此开朗,如此玩笑,真圣人也!  老舍写过《谈幽默》,钱钟书写过《说笑》,我也想就幽默谈谈自己的看法。 幽默是一种素养。幽默感是具备这种素养的人在不经意间流露的快乐的智慧---真切、自然,品一品或许就是嘴角那么一翘,心里却荡开了。
心胸狭窄的人即使掌握上千个笑料,在许多场合插科打诨如鱼得水,你也不能称之为“幽默”-----今天他逗你笑,明天就可能暗地给你使拌子;知识匮乏的人难说他幽默,刘姥姥在大观园把酒吟“诗”,笑得贾母眼泪都出来了,不过是小丑挠痒痒;政客为拉选票发表演讲穿插的调侃,即便算得上睿智也不能称之幽默----权欲毕露的眼神跟他嘴里吐出的精彩太不搭界,大家笑是笑了,过后却有点被利用的难堪;至于贪官污吏在酒桌上的黄段子,更和幽默不沾边----不过是意淫在场异性,以弥补性生活质量和数量的欠缺。
怎样的人才算幽默呢?这个要求有点高了。不但会表达,还要表达得巧妙;不但能看到他人的可笑,也能跳出来指点自己的可笑;不但在安逸时有心智妙语连珠,在落魄时也能有情趣享受当前;不但能旁征博引推陈出新,在人生态度上也是坦荡豁达,举重若轻。
苏东坡60岁时被流放到海南,风烛残年依然难逃厄运,普通人恐怕连哀叹的气力都没了,可他呢,发现南海特产的一种非常好吃的鱼,悄声告诉儿子,千万别让某某(官员)知道此地有这么好吃的东东。一副拣了便宜偷着乐的样子。他的话也许不能让我们发笑,却不能不说这是一种幽默。看惯了也看淡了世态炎凉却没有心灰意冷,反而愈挫愈勇,依然用夺不去抢不走的好眼力好胃口去享受生活。此时,幽默早已超越了某种语言形式,成为一种人生哲学。
有人说在国难时提倡幽默不合时宜,其实同在那个时期的老舍,不少作品都很幽默,但他的幽默没有鼓吹太平盛世,更没有掩盖穷人的血泪。相反,那些小人物包括反面人物的俏皮话折射出社会的丑恶,呈现出强烈的讽刺效果,给读者深深的震撼。什么时期幽默才合时宜呢?幽默仅仅出自轻松的心态吗?那些啼笑皆非的剧情不比直露的叫骂更具威慑力吗?
反对东施效颦是另一回事。而幽默无罪。正因为幽默需要厚重的人生底蕴、悲天悯人的情怀还有真正的智慧,并非一般文人都能驾驭的,因而极其罕见。物以稀为贵,于是有人轻佻的模仿,结果成了卖笑。有人批判卖笑结果连幽默也顺手打击了。的确,幽默不是通过提倡就能风行的,正如智慧,不是看几本书听几堂讲座就能拥有的。可以说,许多人一生都无法拥有智慧和幽默----或许有足够的小聪明,有足够说笑的本领,但那只是术不是道。
幽默是一种在智慧之上的道。
个人认为现代作家中能称得上幽默大师的只有老舍,他作品的思想性和对幽默的运用,迄今无人能及。如果说鲁迅的杂文是刀枪,他的小说则是一枚高射炮。可惜,他没有将幽默进行到底。幽默的坚持需要不那么幽默的东西在背后支撑。比如,强盛的高贵。
没有资格去评判大师当时作出的选择。除了心痛,只能说:幽默,不易。 谈幽默 作者:旧书重读  发表日期:2009-4-30 9:20:04  大概我是个乏味的人,所以很喜欢幽默的读物。这话说的不怎么好,首先很多人喜欢幽默却并不乏味;其次想起郁达夫的话,他讨厌人家说自己喜欢旅游说“狗亦好游”,达夫为人率性偏激,这话有点刻毒。我所指的乏味自然是我自己,或许我天性中也有嬉戏的成分,可每天机械的生活使得不得不乏味,这是勉强的解嘲吧!再说狗虽然也喜欢旅游,可未必喜欢幽默,它们只是汪汪叫,跟幽默是有些区别的。因此觉得我这话似乎还是说的过去的。
   幽默一词出自林语堂的翻译,鲁迅反对,我觉得翻译的很好,能沿用至今就是证明。鲁迅文章的可读固然因为里面有深刻的思想,可是减去里面幽默的分子,读者就会大量减少,好文章都有幽默的存在。周氏兄弟的幽默出于天然,这是真的幽默;林语堂虽然提倡幽默,可他的文章和鲁迅知堂还有距离。鲁迅在致江绍原信的开头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二日不见,如隔六秋。”知堂在《两个鬼的文章》的起头说:“鄙人读书于今五十年,学写文章亦四十年矣,累计起来已有九十年,而学业无成,可为叹息。”让人觉得这些话说的有点匪夷所思,可又显得那样自然,没有办法,只能倾倒。
   不过如今这种幽默逐渐萧条,虽然搞笑剧越来越多。有些搞笑剧专门配合着笑声,好像怕到了该笑的时候大家不知道笑一样。大家都喜欢说笑话,说笑话的人也被视为社交的宠儿,备受欢迎,好像他一来大家才可以提起兴致。可是有时候说的血腥气很重,听着有些别扭。领导也不象以前那样严肃,说说笑话可以使人敬畏中多一些亲近,不过领导准备说笑话时,大伙也会做好笑的准备,弄得气氛有点紧张了,这也是一种幽默的场面。看来中国的幽默现阶段还不是很成熟。
   王尔德喜欢和画家詹姆斯惠斯勒斗嘴,两个人的话针锋相对,惠斯勒留有余地,王尔德却不依不饶,他说了一句话“有了我们的詹姆斯,事情就庸俗化了。”这话说的狠毒却不露骨,觉得特别有意思,假如用到我们某些场合,一些人物的确有这方面的才能。毛姆在《我的亲戚》中这样描写他无情无谊的大哥:“这事情使我快活,当我早上到公司的时候,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五月的早上,碰着他由对面走来,满脸春风,喜气洋洋,这种高兴样是表示他心中预期买样看中了的古画,当这种时候他常常拉着我,教训一番。说我这种天天有事情非干不可的人比他快活,要我相信他觉得无聊难过——希望他自己没有这么多闲暇——又向西走到市场去,嘴里唱着调子——心里自信我会信他的话——我却是无歌无调地继续向公司去。”这种幽默洋溢着人类的温情,却又不动声色,简直让人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觉,应该属于特高级的了。
  
   幽默好像是很轻松的东西,显得没正经。其实幽默的反面不是认真,反而是不认真。幽默都是认真的人说出来的,表现在幽默上是不认真,满不在乎的样子。但是同是认真的人,幽默起来仍有天壤之别,这就是人的问题了。  

老舍《谈幽默》

来源: 夏赛星的日志

    “幽默”这个字在字典上有十来个不同的定义。还是把字典放下,让咱们随便谈吧。据
我看,它首要的是一种心态。我们知道,有许多人是神经过敏的,每每以过度的感情看事,
而不肯容人。这样人假若是文艺作家,他的作品中必含着强烈的刺激性,或牢骚,或伤感;
他老看别人不顺眼,而愿使大家都随着他自己走,或是对自己的遭遇不满,而伤感的自怜。
反之,幽默的人便不这样,他既不呼号叫骂,看别人都不是东西,也不顾影自怜,看自己如
一活宝贝。他是由事事中看出可笑之点,而技巧的写出来。他自己看出人间的缺欠,也愿使
别人看到。不但仅是看到,他还承认人类的缺欠;于是人人有可笑之处,他自己也非例外,
再往大处一想,人寿百年,而企图无限,根本矛盾可笑。于是笑里带着同情,而幽默乃通于
深奥。所以Thackeray(萨克莱)①说:“幽默的写家是要唤醒与指导你的爱心,
怜悯,善意——你的恨恶不实在,假装,作伪——你的同情与弱者,穷者,被压迫者,不快
乐者。”

    Walpole(沃波尔)①说:“幽默者‘看’事,悲剧家‘觉’之。”这句话更能
补证上面的一段。我们细心“看”事物,总可以发现些缺欠可笑之处;及至钉着坑儿去咂
摸,便要悲观了。

    我们应再进一步的问,除了上面这点说明,能不能再清楚一些的认识幽默呢?好吧,我
们先拿出几个与它相近,而且往往与它相关的几个字,与它比一比,或者可以稍微使我们痛
楚一点。反语(irony),讽刺(satire),机智(wit),滑稽剧(far
ce),奇趣(whimsicality),这几个字都和幽默有相当的关系。我们先说
那个最难讲的——奇趣。这个字在应用上是很松泛的,无论什么样子的打趣与奇想都可以用
这个字来表示,《西游记》的奇事,《镜花缘》中的冒险,《庄子》的寓言,都可以叫作奇
趣。可是,在分析文艺品类的时候,往往以奇趣与幽默放在一处,如《现代小说的研究》的
著者Marble(马布尔)便把Whimsicalityandhumour(奇趣和
幽默)作为一类。这大概是因为奇趣的范围很广,为方便起见,就把幽默也加了进去。一般
地说,幻想的作品——即使是别有目的——不能不利用幽默,以便使文字生动有趣;所以这
二者——奇趣与幽默——就往往成了一家人。这个,简直不但不能帮忙我们看明何为幽默,
反倒使我更糊涂了。不过,有一点可是很清楚:就是文字要生动有趣,必须利用幽默。在这
里,我们没弄清幽默是什么,可是明白幽默很重要的一个效用。假若干燥,晦涩,无趣,是
文艺的致命伤;幽默便有了很大的重要;这就是它之所以成为文艺的因素之一的缘故吧。

    至于反语,便和幽默有些不同了;虽然它俩还是可以联合在一处的东西。反语是暗示出
一种冲突。这就是说,一句中有两个相反的意思,所要说的真意却不在话内,而是暗示出来
的。《史记》上载着这么回事:秦始皇要修个大园子,优旃对他说:“好哇,多多搜集飞禽
走兽,等敌人从东方来的时候,就叫麋鹿去挡一阵,满好!”这个话,在表面上,是顺着始
皇的意思说的。可是咱们和始皇都能听出其中的真意;不管咱们怎样吧,反正始皇就没再提
造园的事。优旃的话便是反语。它比幽默要轻妙冷静一些。它也能引起我们的笑,可是得明
白了它的真意以后才能笑。它在文艺中,特别是小品文中,是风格轻妙,引人微笑的助成
者。据会古希腊语的说:这个字原意便是“说”,以别于“意”。因此,这个字还有个较实
在的用处——在文艺中描写人生的矛盾与冲突,直以此字的含意用之人生上,而不只在文字
上声东击西。在悲剧中,或小说中,聪明的人每每落在自己的陷阱里,聪明反被聪明误;这
个,和与此相类的矛盾,普遍被称为Sophoclcanirony(索福克里斯的反
语)。不过,这与幽默是没什么关系的。

    现在说讽刺。讽刺必须幽默,但它比幽默厉害。它必须用极锐利的口吻说出来,给人一
种极强烈的冷嘲;它不使我们痛快的笑,而是使我们淡淡的一笑,笑完因反省而面红过耳。
讽刺家故意的使我们不同情于他所描写的人或事。在它的领域里,反语的应用似乎较多于幽
默,因为反语也是冷静的。讽刺家的心态好似是看透了这个世界,而去极巧妙的攻击人类的
短处,如《海外轩渠录》,如《镜花缘》中的一部分,都是这种心态的表现。幽默者的心是
热的,讽刺家的心是冷的;因此,讽刺多是破坏的。马克·吐温(MarkTwain)可
以被人形容作:“粗壮,心宽,有天赋的用字之才,使我们一齐发笑。他以草原的野火与西
方的泥土建设起他的真实的罗曼司,指示给我们,在一切重要之点上我们都是一样的。”这
是个幽默者。让咱们来看看讽刺家是什么样子吧。好,看看Swirt(斯威夫特)①这个
家伙;当他赞美自己的作品时,他这么说:“好上帝。我写那本书的时候,我是何等的一个
天才呀!”在他廿六岁的时候,他希望他的诗能够:“每一行会刺,会炸,象短刃与火。”
是的,幽默与讽刺二者常常在一块儿露面,不易分划开;可是,幽默者与讽刺家的心态,大
体上是有很清楚的区别的。幽默者有个热心肠儿,讽刺家则时常由婉刺而进为笑骂与嘲弄。
在文艺的形式上也可以看出二者的区别来:作品可以整个的叫作讽刺,一出戏或一部小说都
可以在书名下注明asatire。幽默不能这样。“幽默的”至多不过是形容作品的可
笑,并不足以说明内容的含意如何。“一个讽刺”——asatire——则分明是有计划
的,整本大套的讥讽或嘲骂。一本讽刺的戏剧或小说,必有个道德的目的,以笑来矫正或诛
伐。幽默的作品也能有道德的目的,但不必一定如此。讽刺因道德目的而必须毒辣不留情,
幽默则宽泛一些,也就宽厚一些,它可以讽刺,也可以不讽刺,一高兴还可以什么也不为而
只求和大家笑一场。

    机智是什么呢?它是用极聪明的,极锐利的言语,来道出象格言似的东西,使人读了心
跳。中国的老子庄子都有这种聪明。讽刺已经很厉害了,可到底要设法从旁面攻击;至于机
智则是劈面一刀,登时见血。“圣人不死,大盗不止!”这才够味儿。不论这个道理如何,
它的说法的锐敏就够使人跳起来的了。有机智的人大概是看出一条真理,便毫不含忽的写出
来;幽默的人是看出可笑的事而技巧的写出来;前者纯用理智,后者则赖想象来帮忙。Ch
esterlon(切斯特顿)①说:“在事物中看出一贯的,是有机智的。在事物中看出
不一贯的,是个幽默者。”这样,机智的应用,自然在讽刺中比在幽默中多,因为幽默者的
心态较为温厚,而讽刺与机智则要显出个人思想的优越。

    滑稽戏——farce——在中国的老话儿里应叫作“闹戏”,如《瞎子逛灯》之类。
这种东西没有多少意思,不过是充分的作出可笑的局面,引人发笑。在影戏的短片中,什么
把一套碟子都摔在头上,什么把汽车开进墙里去,就是这种东西。这是幽默发了疯;它抓住
幽默的一点原理与技巧而充分的去发展,不管别的,只管逗笑,假若机智是感诉理智的,闹
戏则仗着身体的摔打乱闹。喜剧批评生命,闹戏是故意招笑。假若幽默也可以分等的话,这
是最下级的幽默。因为它要摔打乱闹的行动,所以在舞台上较易表现;在小说与诗中几乎没
有什么地位。不过,在近代幽默短篇小说里往往只为逗笑,而忽略了——或根本缺乏——那
“笑的哲人”的态度。这种作品使我们笑得肚痛,但是除了对读者的身体也许有点益处——
笑为化食糖呀——而外,恐怕任什么也没有了。

    有上面这一点粗略的分析,我们现在或者清楚一些了:反语是似是而非,借此说彼;幽
默有时候也有弦外之音,但不必老这个样子。讽刺是文艺的一格,诗,戏剧,小说,都可以
整篇的被呼为asatire;幽默在态度上没有讽刺这样厉害,在文体上也不这样严整。
机智是将世事人心放在X光线下照透,幽默则不带这种超越的态度,而似乎把人都看成兄
弟,大家都有短处。闹戏是幽默的一种,但不甚高明。拿几句话作例子,也许就更能清楚一
些:今天贴了标语,明天中国就强起来——反语。

    君子国的标语:“之乎者也”——讽刺。

    标语是弱者的广告——机智。

    张三把“提倡国货”的标语贴在祖坟上——滑稽;再加上些贴标语时怎样摔跟头等等招
笑的行动,就成了闹戏。

    张三把“打倒帝国主义走狗”贴成“走狗打倒帝国主义”——幽默;这个张三贴一天的
标语也许才挣三毛小洋,贴错了当然要受罚;我们笑这种贴法,可是很可怜张三。

    这几个例子摆在纸面上也许能帮助我们分别的认清它们,但在事实上是不易这样分划开
的。从性质上说,机智与讽刺不易分开,讽刺也有时候要利用闹戏;至于幽默,就更难独
立。从一篇文章上说,一篇幽默的文字也许利用各种方法,很难纯粹。我们简直可以把这些
都包括在幽默之内,而把它们看成各种手法与情调。我们这样分析它们与其说是为从形式上
分别得清楚,还不如说是为表明幽默——大概的说——有它特具的心态。

    所谓幽默的心态就是一视同仁的好笑的心态。有这种心态的人虽不必是个艺术家,他还
是能在行为上言语上思想上表现出这个幽默态度。这种态度是人生里很可宝贵的,因为它表
现着心怀宽大。一个会笑,而且能笑自己的人,决不会为件小事而急躁怀恨。往小了说,他
决不会因为自己的孩子挨了邻儿一拳,而去打邻儿的爸爸。往大了说,他决不会因为战胜政
敌而去请清兵。褊狭,自是,是“四海兄弟”这个理想的大障碍;幽默专治此病。嬉皮笑脸
并非幽默;和颜悦色,心宽气朗,才是幽默。一个幽默写家对于世事,如入异国观光,事事
有趣。他指出世人的愚笨可怜,也指出那可爱的小古怪地点。世上最伟大的人,最有理想的
人,也许正是最愚而可笑的人,吉珂德先生即一好例。幽默的写家会同情于一个满街追帽子
的大胖子,也同情——因为他明白——那攻打风磨的愚人的真诚与伟大。


再谈幽默

关于幽默本身,作者能说和想说的,已经在两篇拙文中说完了,它们就收在这本小书里。
  这里要说的,是“再谈幽默”这个书名。这个书名并非信手拈来,也还有几句话可以说说。当然,不说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这篇小引就得另起炉灶,这却似乎没有必要。
  首先,是想借小引的机会,再申述一下作者认为幽默对于文学的重要意义。在某种情况下,作者几乎想说,幽默是文学的生命,至少是现代文学的生命;没有幽默和幽默感,就谈不上从事文学,不论是作为创作者还是作为欣赏者。
  其次,还想说一下,幽默是一种天生的气质,有就有,没有就没有,书本不能培养它,环境也不能熏陶它。有它,当然是一种幸福;没有呢,本人倒不觉得,也无所谓“不幸”,只是相当不方便而已。古今多少学问家,由于缺乏幽默和幽默感,虽不致拒人于干軍之外,却往往令读者望望然而去,实在是很可惜的。另外,还有些幽默的反对者,本人其实相当富于幽默和幽默感,尽管自己不承认,或者自己不觉得,读者却也不会被他们瞒过。
  第三,幽默既不能培养或熏陶,因此也就不能加以提倡。一提倡,则一窝蜂,势必如“日凿一窍,七日而浑沌死”。作者今一谈再谈,以至这次来个三谈,岂不迹近“提倡”的蠢行么?是的,说“不提倡”而又“迹近提倡”,正是不自觉的幽默,见笑见笑。但本意不过是寄希望于以后现代的解构者自况的今日文坛:能不能有一点、甚至多一点幽默和幽默感?
  卡夫卡的好朋友、奧匈帝国作家马克斯·布罗德给幽默下过一个定义:“幽默是这样一种神秘的才能,即通过混乱、通过事物的一种倒置来克服通过秩序(公道)所不能清除的苦难和考验。”作为定义,这个说法也许只算是聊备一格;但用以解释卡夫卡的作品,倒也不失为鞭辟人里。由此想到,在一切准则弛废、各种言行失格的今天,幽默几乎对于每个人,都可以是一种防身的手段;至于作家,虽说题材俯拾即是,问题仍然是怎么写,而布罗德的定义倒真可以照着试它一试,只要记住幽默决不是油腔滑调、插利打诨就好。
  《开卷》为了让欢喜它的读者更欢喜它,打破了办刊的条条框框,作为投稿者之一,作者常觉得,它在热腾腾和闹哄哄之中,似乎悄悄起到了某种幽默的清凉作用。编者这次约作者参加“开卷文丛”,找是很高兴的,便给他编丁这样一本,里面除了切题的那两篇,大都与幽默无涉,但愿没有因此损坏他所培护的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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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引
关于幽默本身,我能说和想说的,已经在两篇拙文中说完了,它们就收在这本小书里。
这里要说的,是“再谈幽默”这个书名。这个书名并非信手拈来,也还有几句话可以说说。当然,不说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这篇小引就得另起炉灶,这却似乎没有必要。
首先,是想借小引的机会,再申述一下我认为幽默对于文学的重要意义。在某种情况下,我几乎想说,幽默是文学的生命,至少是现代文学的生命;没有幽默和幽默感,就谈不上从事文学,不论是作为创作者还是作为欣赏者。
其次,还想说一下,幽默是一种天生的气质,有就有,没有就没有,书本不能培养它,环境也不能熏陶它。有它,当然是一种幸福;没有呢,本人倒不觉得,也无所谓“不幸”,只是相当不方便而已。古今多少学问家,由于缺乏幽默和幽默感,虽不致拒人于干軍之外,却往往令读者望望然而去,实在是很可惜的。另外,还有些幽默的反对者,本人其实相当富于幽默和幽默感,尽管自己不承认,或者自己不觉得,读者却也不会被他们瞒过。
第三,幽默既不能培养或熏陶,因此也就不能加以提倡。一提倡,则一窝蜂,势必如“日凿一窍,七日而浑沌死”。我今一谈再谈,以至这次来个三谈,岂不迹近“提倡”的蠢行么?是的,说“不提倡”而又“迹近提倡”,正是不自觉的幽默,见笑见笑。但本意不过是寄希望于以后现代的解构者自况的今日文坛:能不能有一点、甚至多一点幽默和幽默感?
卡夫卡的好朋友、奧匈帝国作家马克斯·布罗德给幽默下过一个定义:“幽默是这样一种神秘的才能,即通过混乱、通过事物的一种倒置来克服通过秩序(公道)所不能清除的苦难和考验。”作为定义,这个说法也许只算是聊备一格;但用以解释卡夫卡的作品,倒也不失为鞭辟人里。由此想到,在一切准则弛废、各种言行失格的今天,幽默几乎对于每个人,都可以是一种防身的手段;至于作家,虽说题材俯拾即是,问题仍然是怎么写,而布罗德的定义倒真可以照着试它一试,只要记住幽默决不是油腔滑调、插利打诨就好。
《开卷》为了让欢喜它的读者更欢喜它,打破了办刊的条条框框,作为投稿者之一,我常觉得,它在热腾腾和闹哄哄之中,似乎悄悄起到了某种幽默的清凉作用。编者这次约我参加“开卷文丛”,找是很高兴的,便给他编丁这样一本,里面除了切题的那两篇,大都与幽默无涉,但愿没有因此损坏他所培护的风格。
本书的小引就写到这里。
绿原 2002年处暑

作者简介

绿原(一九二二—— )诗人、文学翻译家。原文刘仁甫,曾用名刘半九。湖北黄陂人。曾任人民文学出版社副总编辑。
主要作品有:《葱与蜜》(诗话)、《我们走向海》(诗集)、《离魂草》(文集)等。译著《浮士德》等。

目录

汉语漫谈
文章要改
关于作文的几点体会
——复智仁勇先生
诗与散文
再谈诗与散文
诗外偶谈
中国新诗与古典诗歌传统
《中古文人风采》序
不是灵芝,就是琥珀
《从影断忆》引起的题外话
《爱与执着》序
两位画家和一位诗人
卞之琳先生和“一首好诗”
几次和钱鍾书先生萍水相逢
书累记
为“我的书斋”答《开卷》
我的“嗜好”?
不读不知道
——读《新编文史笔记》丛书
一家书店的风格
童心的光芒
安徒生之为安徒生
橡树栽在花瓶里
——《哈姆莱特》导读
懂点希腊神话好
再来读读《圣经》
一谈幽默
再谈幽默
《浮士德》和我的中译本
英语能成为“世界语”吗
二十一世纪管窥随笔

文摘

书摘
《从影断忆》引起的题外话
秦文同志从事影剧艺术四十年,写了一本回忆录,题名《从影断忆》,四川省社会科学院出版社1987年版。承惠赠一册,我除了表示感谢外,还想说几句话。对于影剧我是个门外汉,她也未必喜欢读新诗——我能说点什么呢?
在中国,艺术生涯从来不是平静的,总离不开政治上的风风雨雨。这本回忆录除了作者个人的艺术追求和创作成就,免不了要写一些与此无关的人和事。其中写了一个同她的生活和奋斗分不开的圈外人,那就是她“事业上的热情的支持者”、她的老伴邓蜀生同志。
在坑坑洼洼的人生道路上,老邓和我倒有过不少缘分。我们是同龄人,是同乡,是抗战时期的大学同学;当时他读新闻系,我读外文系,就常有过一些共同的志趣;解放初期,我们都在新闻战线上工作,他已经是个名记者;接着,两人分別经受中国知识分子早期的磨难,他去了茶淀,我被送进了秦城;六十年代初,我们在一座大楼里相逢了,他被摘掉“右派”帽子,我则戴着帽子回到了社会,有时仍在一起从事代替正业的“业余劳动”;十年动乱的全过程,我们有幸一起熬过来了——在那座大楼里,我们是最早被揪出来的;后来又一起到湖北咸宁,去晒烈日,流大汗,充当“壮劳力”;干校后期,革命群众改造好了,纷纷调走从事革命文化工作,只剩下老邓和我之类一小批(“撮”字不确),留在白茫茫一片的大地上,过那“大无可如何之曰”;托天之福,终于一古脑儿被送回了北京,想不到为革命化的原单位所拒,他和我又一同被塞进了一个没有名称的翻译组,为首长们翻译一些他们偶尔想翻翻的外国书;天安门事件前后,中国政治真有黑云压城之势,老邓和我在那个翻译组里兢兢业业,彼此心照,又一起度过了那最艰难的一段时日;“四人帮”倒台后半年,这一小批又莫名其妙地回到了原单位——在同一座大楼里,他搞他的国际政治,我搞我的外国文学;直到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我们才一同开始渐入佳境:1978年底,他被改正了“错划右派问题”,恢复了一个高级知识分子的本色,这时他已55岁了;到1983年,他被评为“编审”,同时实现了他在大学时就有过的愿望,参加了中国共产党;他被改正以后,非常关心我的“问题”,经常给我讲大好形势,为我打气……近年來,我们都觉得有点老了,时常见面问寒问暖,相互鼓励,都希望对方利用余年,赶着做出一点自己多年想做的事;前年,老邓出版了他的第十本著作《罗斯福》……
我一口气写了这几十年,是因为我以为,我很了解邓蜀生同志。的确,这是一个一见面就知道可以信赖而且值得学习的人:他性格开朗,胸无城府,有话就说,怎么想就怎么说,他思想敏锐,学识渊博,一有机会就埋头读书,从不肯浪费自己能够支配的一点光阴——这些可贵的品质想不到竟是他当年倒霉的厫因。
然而,读了秦文同志的回忆录,才发现我对老邓的了解还是不够的。邓蜀生同志并不是一个对政治大事嘻嘻哈哈的人,也不是一个不问人情世故的书呆子;作为一个从旧社会过来的知识分子,他对于误解、屈辱和患难同样是敏感的、严肃的,同时又是容忍的、积极的。他在人们面前,即使在最亲密的伴侣面前,从来不呻吟,不叫苦,不希求对方来分坦自己的伤痛,更不会把受不了的精神负担转嫁给对方。他在茶淀“劳教”期间。从没给妻子写过,一封诉苦或怨天尤入的信”也从没提过身体不适成思念等等;他在信中只说他,如何在劳动中学会干这与干那,如何在齐腰深的泥水中拼命干而受到表扬,又怎么愉快地过节假日……”。他从,劳教农场,发出来的信,竟像是“一个对前途充满了信心和正在努力工作的千部的普通家信”。摘帽以后。仍然“总是千又粗又重又脏的活,没有搞业务工作的时间”,尽管妻子为此愤愤不平,他自己却一点不生气,每次都高高兴兴地去,回来还显得很愉快地告诉我干得很好等等“文革”初期,他被揪了很久。仍然毫不改常地帮助妻子“冷静、客观地对待发生的一切”,并劝告她“犯不着记那些个人恩怨”……从本书作者的这些朴素的记述。我仿佛看到邓蜀生同志几十年如一日,真正表现了一个男子汉的风度。这种风度不能简单归之于他对于政治斗争的现实感,更应当联系到他对党、对人民和对自己的信心——三重信心几十年来统一在一个人身上而不动摇和分裂,在我们这一代知识分子中间是相当难能可贵的。
但是,读了这本回忆录,我想说的还不止这一点。
从整整一两代知识分子的共同命运来看,老邓夫妇的遭遇虽然并没有什么特殊,而且与不少人相比,也未必是最难堪的,但是他们所承受的考验却同大家完全一样,一样地严峻而又难
过,如果把这几十年比作风浪,那么每个知识分子家窿都司以说是一叶小舟,搞得不好,随时会有穗没的危险。邓蜀生同志终于在“三中全会”以后恢复了青春,首先当然要感谢的马克思主义政策,也亏得他本人在新的意义上的“个人奋斗”,但更是与他的妻子、本书作者秦文同志的高尚品质分不开的。
过来人想必依稀记得。那几十年不但对大多数知识分子是个考验,对他们的妻子尤其是个考验。为了知人论世,历史用不着慑设,情况是多样的。或是丈夫出了攀,妻子面真是突变风
云,为了孩子和本人的政治前作,啊不得其它。乃当机立断,及早主动与丈夫离了婚,这在当时社会上是会受到称赞的:或是丈夫出了事,妻子没有“觉悟”,不忍一刀两断,情愿一起,牛衣对泣,这在当时至少会受到,刨不清界线的非议——特别是丈夫落到了“人民外部”,而她仍留在“人民内部”,却像孤岛一样生活着。所受到的社会歧视往往超过了祸及妻擎的丈夫。甚至还有这样的怪事:某妇女陆夫遘闵。一时六神无主。奠知所措,遗有个别好心人出来,晓以政治利害之严重,喻以重建家庭之必须,继之荐以一位高官厚禄的“候选人”,搞得她进退维谷,左右两难——如果她对丈夫略有了解,稍事踌躇,终将这番好意,加以婉辞。那就得在“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惡嘲下,准备去过那几不齿于鸡狗的日子;但如果被吓住了,委曲求全地接受了’好意,那么日久天长,扪心自问,那难言的疚悔又恐非外人所能想象的了。
旧的伦理观念遭到唾弃,新的政治道德没有建立起来,那些不幸的知识分子妇女当时生活在什么样的人间啊。由此我想到了邓蜀生夫人秦文同志当年面临逆境的镇定、坚毅和诚笃。和其他妇女不一样,老邓出事后,她并没有阳着在政治上摔下去,相反在艺术实践上不断取得进展,不但继续演戏,还可出国访问:从表面看,这自是大可庆幸的。然而,随着她和老邓之间人为的政冶鸿沟日见宽深,对她的考验也就可想而知了。根据作者坦荡的自述,她在老邓“劳教”期间,未尝不跟着认为他果真犯了错误,并相信“错了就改,改了就好”,更相信他一定会改好,因此才语重心长地告诉他:“希望你好好改造,任何时候你回来。都有一个温暖的家在等着你。”倒是老邓摘帽之后,发现他仍然被列入“另册”,连在“四清”中努力得至的的“五好队员”的资格都被取消,她曾 度感到绝望,认为苦等一场,“仍永无翻身之日”,实在有点“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