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南锦绣城幼儿园招生:风雨啸啸大散关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4/27 20:07:06

风雨啸啸大散关

  寻找历史的踪迹,体现最彰显的莫过于古战场的关口要塞了。战争的成败,决定着朝代的更迭,使历史的轨迹在扭曲中螺旋推进。然而许多古迹都随苍桑变迁沉降地下,地表的往往落入硝烟战火,夷为乌有。只有凭山随形的关口要塞,巍然完整地屹立在崇山峻岭之中,在史册上留下赫赫名声,推演着历史的章节,在浩瀚卷帙中书写浓重的笔墨。使后世循迹探访者,频频浮生出敬畏凭古的情怀。
  
  
  应文史馆杨馆长相邀,我们与电视台合作有关秦岭关隘变迁的专题片。我们驱车去的第一站是号称“三秦第一雄关”--------大散关。大散关在大散岭上。和尚原逐西,径直方山原之间,夹持着一线散谷水,其深沟之间峭崤对峙的通衢关隘,便是大散关了。《宝鸡县志》载:“散关,在大散岭上,为秦蜀襟喉,南山自蓝田而西,至此方尽。又西则陇首特起,汗、渭萦流,关当山川之会,扼南北之交。”出可以攻,退可以守。大散关历属兵家必争之地,雄居天下奇险关口之列。楚汉相争,韩信“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就从此地北出关中。三国曹操西征张鲁,亦攻守此处。宋时金兵南下,侵犯川陕,宋将吴阶、吴磷兄弟,聚集兵士扼险于此,固守天堑,忠义相激,歃血盟誓,众志诚成,数败金兵进攻,“金兀术仅以身免,亟剔其须遁。”后人为纪念吴氏兄弟,在关西修建吴公祠,塑其形像,以表彰吴氏功勋。
  
  
  我们到大散关时,太阳已跌落进秦岭深处,夕阳余辉涂抹在胴黄色的荒山野岭,氤氲着凝重沉缓的气息。三月的秦岭,野风呼呼啸喘,风头很是硬朗,凛冽地扫在脸上,冷嗖嗖地碜人。山坡上草蓬荆丛,荒林疏树,点缀得满眼触目惊心的萧瑟和肃杀。我们沿荒野截径漫行,蓑草刷洗腿膝。到了一块宽敞的地方,迎面兀立着一块孤独的石碑:古大散关。杨馆长说这里是大散关遗址了,秦岭梁顶川陕公路旁的那通碑,是后来重新立的。我环视四周,这里原有的城堡建筑,早己消匿尘埃了,仅留存关垣残墙隐藏在沙尘和蓑草之间。只是岭下奇峰错列,众壑纵横,沟深壁峭,层岩叠嶂,依然留持着天堑旧貌。
  
  
  抚摸着粗砺凝重的石碑,一股冰凉寒气直浸渗到肺腑之中。我能感觉到古战场的肃杀气场在四周滥觞。石碑遭受风雨侵蚀,经历战火洗劫,表面己斑驳黯暗。碑虽无言,独屹历史的岑寂荒岭,默默无声地经历着一切,观察着一切,述说着一切,用冷静缜密的思维,把握着古往今来的风风雨雨和世事的形成与毁灭。在这远离人群的荒山野岭,在这嶙岣陡峭的关上关下,有多少白骨骷髅沉眠于地下,有多少啸啸马声湮灭于战火硝烟。每棵树、每根草,都粘染着血腥和灵魂,摇曳在风中雨中。诚如唐朝监察御史李华《吊古战场文》中所言:“浩浩乎平沙无垠,夤不见人。河水萦带,群山纠纷。黯兮惨悴,风悲日曛。蓬断草枯,凛若霜晨;鸟飞不下,兽挺亡群。”其沉雄、其惨烈令人感慨。
  
  
  我们踏行在遗址上,远处的箭楼、山门勾勒出挺挺的轮廓,在暮霭里苍凉着。枯草在脚下瑟瑟轻响,宛若歌谣自幽远苍郁处吟唱。既影影绰绰,又清清爽爽,簇簇拥拥的漫延周遭。是管笛,是胡笙,是牛角,是鼓号,恣肆交融,错落成曲。一会儿是汉弦《大风歌》,一会儿是唐音《琵琶行》,一会儿是宋词《长短调》。。。。。。我感到灵魂在漫舞的歌谣之中,袅袅飘浮,蜿蜒盘旋成城堞上走失的一钩残月,幽蓝在一张张苍白的脸上。任由金戈铁马,莽原篝火,构成一幅跨越时空的风景。
  
  
  “咦!你看这是什么?!”杨馆长轻唤一声。我转头看去,杨馆长从沙砾泥土里抠掘着。我走过去,见是半截陶片埯埋于坚硬泥沙之中,埋得牢固结实,使劲也纹丝不动。我就近找到根木棍,沿陶片周围掘进,费了老半天功夫,终于把陶片挖了出来。陶片在夕阳的光线里,散着泥土的湿腥。拭拂去岁月的尘土,交错的陶纹刻画出水波图案。这醉卧沙场的陶器,我猜想着复原后是盆?是罐?是汉代的器皿还是唐宋的遗物?这些于我并不重要。这碎了的器物残片安祥而肃穆地捧在我手上。或许它经历了太多的历史沉浮的甜苦,断茬的痕迹幅射出散落的亡灵。我的眼前似乎浮现韩信的兵士或是吴阶兵卒,在烽失硝烟的血战间隙,踏着遍地尸骸,去岭后的山泉里打来一罐清水,去滋润焦渴的喉咙。然后对着崇山峻岭,唱一出粗狂高亢的秦腔。把心中蕴藏的爱与恨,尽情地倾洒出去。
  
  
  我想起陆游,想起这位忠忱忧国,念念不忘君国天下,胸怀宏图远志,遗憾辞世的诗人。“昔日戌梁益,寝饭鞍马间。一日发欲暮,扬鞭临散关。增冰寒渭水,飞雪暗歧山。怅望钓璜公,英慨如可还。挺剑刺乳虎,血溅貂裘殷。至今传军中,尚愧壮士颜。”我低吟陆游《怀昔》。大散关上建有陆游词。陆游也为大散关写下许多篇章。 脍炙人口的是《书愤感怀》“楼船夜雪瓜洲渡,铁马秋风大散关”。陆游把他的忧愤,把他的感怀,把他满腔热忱,遗存在大散关上的泥土之中,岩石之中,草木之中。天地不古,人心不古。当冥冥之中悲壮的永亘旋律,羽化成黑色的精灵,浮游在尘世上空,生命的存在和延续都在天地之间默默进行。我们总能感觉到心在发颤的同时,有一把尺子,为我们测度尘世到天堂的距离。
  
  
  暮霭己渐渐浓郁下来。山坡峭壁的松树上,几只乌鸦不知何时己憩入枝头,被我们的走动声惊起,朴楞楞地绕树盘旋。头顶天幕上,有苍鹰在高外盘旋着,那滑翔的姿势在昏暗里依旧优美至极。我们沿路返回大散关管理处停车场时,只见远处数盏灯火,明亮在峻岭深处,温馨且又深邃。人类依椐雄关险阻,以战争的形式拦截历史的欹斜与暴力,又在满目疮痍血风腥雨中重新谱写历史。似乎一切从零开始,走向寄托人类祈望的地方,这地方不仅是生命的温床,也是生命的归宿。在岁月坎坷的生生死死之间,用大地和生命作证。我回首望去,肃穆森严的大散关,与黑魆魆的秦岭凝结成无言的史册,读他时,有一种我们语言永远难以企及的悲壮与雄美,嘎嘎汹涌出肺腑,像要迸碎我们的牙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