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刚案例大全:林黛玉的清贫家世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5/04 04:19:17
作者:蒋立   收录时间:2007-08-04
这是一篇旧作,原无意来此献丑。近来在书店又看到刘心武先生大谈林黛玉的家产之谜的新书,以及贵网站刊登的李大为先生为解决这个谜团创立的“妙黛合一论”,感觉钱财真是好东西,到处有人惦记着。我奶奶是文盲,她认为贾府要薛宝钗作宝玉的媳妇是因为薛家有钱,林家贫穷。我很孝顺,不敢违拗她的意思,奉命写了这篇短文,表达劳动人民的一点看法。
《红楼梦》的读者对林黛玉的贫穷一定印象深刻,堂堂两淮巡盐的千金小姐在母亲病故后,投奔外祖母家时只带了两个仆人,一个极老,一个极幼,皆不得力。寄居贾府连个燕窝粥也要靠“情敌”薛宝钗“赠送”。这种大悖世情的写法当然逃不过众多读者的慧眼。秦钟够穷了吧,临死还惦记着他老父留下的三千两银子。清旧红学家涂瀛在《红楼梦问答》中认为王熙凤、贾琏合伙窃取了林家的遗产,理由是七十二回贾琏发急说“……这会子再发个三二百万的财就好了”,“再”字十分可疑,王熙凤因此献出“调包”计害死林黛玉,以免后患。近人在涂说基础上,进一步“发掘”,指控贾府挪用了林家的巨额财富,建了大观园,理由是书中唯一提到的五万两银子对建造方圆三里半大的大观园来说简直是杯水车薪。王熙凤虽然不是什么好人,贾琏也是个“油锅里的钱也要捞来使”的人,但据此完全确定仍嫌单薄——犯孤证。二十六回,林黛玉被晴雯误拒于怡红院门外,自叹“如今父母双亡,无依无靠,现在他家依栖。如今认真淘气,也觉没趣”。四十五回,林黛玉、薛宝钗互诉衷肠时,黛玉又对宝钗说,“你如何比我,……又不沾他们一文半个,要走便走了。我是一无所有,吃穿用度,一草一纸,皆是和他们家的姑娘一样,那起小人岂有不多嫌的。” 是否黛玉不谙世事,对自家的经济状况一无所知呢?也不是,六十二回,林黛玉对宝玉说“我虽不管事,心里每常闲了,替你们一算计,出的多进的少,如今不省俭,必致后手不接。”林黛玉并不如我们平常认为的那样,只会作诗,也在为日后成为“宝二奶奶”作些必要的准备。甲戌本第三回的回目为“金陵城起复贾雨村 荣国府收养林黛玉”,侧批“(收养)二字触目凄凉之至”!。蔡义江先生在他的校注本的前言中说“对仗通俗稳妥……可见为雪芹亲拟无疑。至庚辰本被人改作‘贾雨村夤缘复旧职,林黛玉抛父进京都’,词生句泛,黛玉寄养外家孤立无援的处境全然不见,可谓点金为铁”(浙江文艺出版社,一九九六年第二版,P9)。可见黛玉的孤苦无依是作者的原意。
邓云乡在《红楼风俗谭》(文化艺术出版社,二○○六年一月第一版)单列一节《林如海和“盐政”》专门谈林家的“豪富”,得出的结论是“收入大,开支更大。曹雪芹的先人曹寅及其亲戚李煦都是以织造几度兼管两淮盐务的盐政。生活豪奢,官场应酬,孝敬皇帝,迎接銮驾……亏欠帑金一百八十九万。曹雪芹写林如海的官职时,他先人的旧事,自然在他的记忆中了”(P339)。俞平伯先生也注意到了林家过于贫困的家境,只是说“……盐务乃最阔之差……如此用笔,一洗熟套,以豪富骄人。尚得为潇湘女耶?偶发狂言,聊博一笑”(《红楼风俗谭》P331)。
既然林黛玉来自苏州,我还是觉得从苏州寻根较好。苏州的李煦和曹家的密切关系毋庸多言,官职两淮巡盐,也曾接过康熙皇帝的御驾,弄得留下一大笔亏空,据雍正元年六月十四日总督查弼纳奏,“李煦亏空共银三十八万两,查过其家产……京城地产,以之抵补外,尚亏空二十五万一千五百二十三两余”(《红楼梦新证》P472,华艺出版社一九九八年八月第一版)。也因李煦为皇八子胤禟买女子有党附之嫌,结果雍正一上台,就拿李家开刀——抄家,曹家于雍正五年抄家。抄家后,林黛玉还能“豪富”吗?这并不表明苏州李家确有一个“林黛玉”,曹雪芹这样写,是借这段“荒唐言”来曲折地点明他家的社会关系,吸引“好事者”前来刨根问底,“根由虽近荒唐,细按则大有趣味”。如同他借江南甄家的四次接驾来暗示曹家的家世。事情并不复杂,周老是拥“湘”的,近年来对林黛玉更是厉声斥责,几十年来一心一意要把“史湘云”送进贾宝玉的房中去,无暇他顾。如果林黛玉“姓”“李”,可能史湘云就“姓”不成“李”,也就很难成为脂砚斋,“夫妻”著书说也难了,这可能妨碍了他的视角。猜测之言,周老勿怪。
在《红楼梦》的正文中,我们很难找到林黛玉“寒素”的原因。这个特例是否能说明,在红学研究中,回归文本不能忽视考证、版本学、探佚,更不能因为“繁琐”而丢开它们。否则,就有可能向涂瀛一样,爱屋及乌,连《红楼梦》中疏漏、缺陷也要说成曹雪芹匠心独具,“故作罅漏,示人以子虚乌有也”。“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在那些十分明显的“荒唐言”之后,是否有后人难以察觉的“一把辛酸泪”呢?还是解一下“其中味”。
望知者勿笑我落入“曹贾互证”之窠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