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盾的作品风格:大学生在京银行工作的苦乐年华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5/08 10:46:53

据说民国时代有一种说法,在政府工作是金饭碗,在银行工作是银饭碗,在大公司上班是铁饭碗。这说法是从一部电影中看到的,很古老的事情了,记住是因为我当时在银行工作。
现在呢,在政府工作的确是金饭碗,在大型国企工作是银饭碗,在银行工作呢,不知道,我很茫然,呵呵。(此时将中农工建四行归入大型国企处理)
  中农工建,算上交行,和股份制商业银行包括城市商业银行是不一样的,这就像贵族和平民,虽然法律上说生而平等,但是现实中依然有别。中行前身是大清的户部银行,由孙中山改为中国银行,新中国成立由政府接管,曾经一度是国内唯一可以经营外汇的银行;交通银行也是民国时代成立,解放后由建设银行接管了大部分业务,八十年代交行重建;农行和工行就不用说了,都曾和央行是一会事,合和分分而已。所谓断了骨头连着筋,如同当年的皇亲国戚,都有这样的气质“(摇着扇子眯着眼)我没当成皇帝,如今只能做亲王,你一届平民做了宰相竟也想和我抗衡了,小样儿,还差点儿呢。”真的。
  比如那一次我们当地的人民银行要搞一个反假币宣传活动,于是开了个动员会,会上要求各家银行都挂条幅,最后局里领导说,大家看看有没有什么意见。这是领导给你面子的话,我默默无语等待散会,不料一边一个大姐坐在那开了口,“我是中行的,我们是奥运指定银行,得挂奥运的条幅,挂不了别的了。”全场无语,大姐一脸无辜的看着局里的领导,那位领导一时尴尬,请了清嗓子说,“咱们散会再细说你们的事。”
  还有那一次央行要出台一个关于银行业务的政策,要征求银行意见。这种情况一般要大中小中外银行都有代表才示公平,我们就也被叫去参加了。大家讨论了一下,基本没什么意见了,最后,又是中行的说,“这个我们没有什么意见了,但是必须的给我们一个特例。”哑然,大家看着他,“政策要求提供分支行开业批准文件,我们的伦敦分行、纽约分行都是一九零几年开业的,现在已经无法提供开业批准文件了”,代表诚恳的说着,“我列了一个清单,你看,这些都无法提供…”是啊,我想,就算提供了,还是有效文件吗,发文机关都给打到台湾去了。
  初到银行
  几年前的那个夏天,我坐在西单路边的椅子上,被太阳晒得蔫不哒的,手拿一个矿泉水瓶子,看着人潮汹涌的街,电话响了,那是我为了找工作特意买的一部索尼牌手机。是的,那个时候,市场上的手机品牌还那么的林林总总,竞争的不分胜负,我就如当时的索尼一样的雄心勃勃,后来变成索尼爱立信,不知道是叫成功了,还是叫消失了。当然,那个时候我不知道以后的一切。
  我接了电话,是一个听不出语气的女声,“宁夏是吗,我是黄庄支行,通知你明天上午来报道。穿正式点儿啊。”我挂了电话一片茫然,分行人事部通知我们的是后天,就是周一到各自分配的支行报道,明天可是周日啊,要给我们开欢迎会吗。天哪,那时的我多么的幼稚啊,完全不知自己将羊入虎口,还以为天下尽是灰太郎呢。
  那时我很郁闷的是另一回事。我在方庄租了房子,但是后来分行把我分到黄庄的支行,正是一南一北,以北京浩瀚的胸怀,这一南一北足够我走一个半小时。我曾经怯怯的给分行人事部打电话,问能不能换一家,人事部女生清脆悦耳的北京腔儿,“你还是去吧,那家支行可好了,多少人想去呢;再说,你不是外地的吗,反正是租房,换一个不就行了嘛。”我不善言辞,无语。
  第二天早上,我六点钟就爬起来,夏天初升的阳光温和的照耀着我,我兴奋又困的去上班了。
  我依照地址找到那家银行,营业厅还没有开门,我进了大厦里面,到了银行所在的十层。到门口我就进不去了,在公司上班的都知道,有门禁的。我正想敲门,一个微笑着的保安给我开了门,用外地口音说,“来报道的吧,到那面的会议室等吧。”告诉大家,我最爱银行的保安了,他们和蔼可亲、干活认真,如果在营业厅的保安,我认为甚至有10%的可能比大堂经理业务熟练,真的。
  会议室里有两个人了,一个可爱的女孩子,圆圆的苹果脸,大大的水灵灵的眼睛,穿着一件粉红色的连衣裙,明媚的像我小时候作文里的邻家姐姐,我朝她点头笑笑,她说,你好,我家林苹。另一个男孩子,模样清秀,中等身材,很不安分的坐在一边,后来知道他竟然叫袁韩云,与袁世凯的二公子,风流倜傥袁寒云同名,后来我也逐渐发现,他的在风流倜傥方面确袭寒云,那是后话了。
  八点四十分整,一个女人走了进来,“都来了吗,”环顾四周“怎么还差一个?第一天就迟到!”对着我们,“你们听着,八点四十上班,以后谁都不许迟到,迟到了扣工资!”说完转身旋风似的走了,我们各个面面相觑,我和林苹换了一个眼神,真厉害!袁韩云也瞪着眼睛半天才说,哇塞,漂亮,就是老了点。我和林苹再次交换眼神…确实挺漂亮,有点像twins的阿sa,比她漂亮,没有她可爱。(她真不可爱……)
  第四个人终于来了。他高高瘦瘦,西装革履,态度从容,以至于我们都认为是行领导进来了。他微笑着朝大家环顾,“你们都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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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 作者:nagaiyoyo 发表于:10-11-25
分配工作
  那个星期天把我们叫去的原因是全支行举行一个“沟通”的培训,并且就在那一天,我们的办公室主任邱丽丽,就是上述那个美丽但是不可爱的女人,铁着冰清玉洁的脸跟我们说,“欢迎你们来到我们支行。今天我们举行培训也把你们叫来了,今天是星期天,以后你们就知道了,在咱们这,没有星期天。”我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她什么意思,她转脸又加了一句“加班没工资啊。”那天的确全支行都加班了,但行长没去,据说配客户喝酒去了。
  
  我们周一上班开始分配工作,按照分行的要求是每个新员工都要先到营业室学习,但是我们行长特和蔼的说(我们行长是一个很强的中年妇女,家庭、事业双丰收,可以作为全中国中年妇女的楷模,这些以后我会介绍),“咱们营业室太小了,排队的客户太多,你们都去学习一方面乘不下,一方面客户可能有意见,我就直接给你们分工吧。说说你们都有什么特长。”这点不能不说明我们行长的远见,前几年股市狂涨,报纸上报连和尚都去开户买股票的时候,北京某银行不就是因为营业室里坐着几个实习的,外面排长队的客户看见了,以后闲坐着被投诉了吗。无论是老板还是客户都不喜欢实习的。
  我记得自己当时假惺惺的说“我比较喜欢习作 …”于是我就被分到了办公室,跟着可怕的邱主任,他们怎么说的我忘了,总是全部去做客户经理了。现在想来,一句话确实可以影响命运,如果当时我没说喜欢写作,如果当初我也被派去当客户经理又会怎样呢?
  但是我还是没有忘记和蔼可亲的行长最后的那句话,“你们实习期间,不给你们太重的任务了。但是你们要知道,在支行肯定每个人都是要背任务的,这样吧,你们三个(他们三个)每人500万,你(我)在办公室没时间跑,100万吧。”还是和蔼可亲的笑…“关于其他的问题,你们问小邱吧。”我们当时的确被这个任务数吓了一跳,但是并没有真正意识到是什么意思,简单的解释我的200万的意思是“由我给支行带来的、一年中每日的平均存款数须大于等于200万人民币,否则按照所差的百分比扣减工资”,深刻的解释是在日后一点点明白的…
  
  我在办公室工作,刚开始没有什么活,就是接电话,我接的那个就是我们支行的总机,“您好,××支行,您找哪里?”后来接多了,我经常接自己手机的时候也这么说…我这边守着总机,那边听见一个同事正在拿着一个名单给潜在客户打电话,(所谓潜在客户,就是人家不认识你,你不知道从哪弄来的电话,非要跟别人套关系)“您是张会计吧”呵呵呵“我是××银行的”呵呵呵“您不是参加了区政府举办的中小企业联谊会嘛~~”呵呵呵“我姓王”呵呵呵呵“您别客气,等您有空了我再跟您联系,您明天有空吗”呵呵呵“再见。”我当时在旁边听着,我第一个想法是我们这个王姑娘白白净净的,看着脸皮挺薄的,可是不看她人,听她打电话,觉得她脸皮挺厚的;第二个想法是,我以后也会像她一样吗?后来别人告诉我,她早我们两年入行,现在干得可好了,日均存款有3000多万,奖金拿了不少,我暗暗想,我以后要像她一样可是福气咧。
  中午的时候去找林苹他们吃饭,发现他们全没在,都出去了,我只好和邱主任一块去吃。邱主任特漂亮,我每次看她都会有这种反应,于是吃饭时问了她一个不该问的问题,我说“邱主任,您结婚了吧”按她的年纪应该是结婚的了,我本恭维她说你家先生真有福气,结果她硬生生的说“你怎么什么事都打听啊”,我当时一口饭被噎得半死,就听她接着说“今年十一国庆咱们行代表分行出节目,全支行都得上,行长唱歌,你想想这个吧!”我只好一口一口的扒饭,心里别提多郁闷了。
  吃完饭回到办公室,我做前台,看着吃完饭的人们一个个懒洋洋的进来。一会,白白净净的王姑娘和几个同事进来,王姑娘走到我面前,笑吟吟的,“你刚才可真不该问她那个。”我郁闷的说,“她到底怎么了”“她离婚了。”王姑娘说,旁边瓜子脸的单姐说,“吆,你怎么知道她离婚了,她跟你说过。”王姑娘拿出了打电话时的腻歪劲儿,一边蹭单姐的胳膊一边说“老公都跟人跑了还不叫离婚啊”单姐一副特认真的样子,“跑了没办手续就是跑了也不是离婚,你小姑娘没结婚呢不懂。”接着单姐安慰我,“没事,她就这脾气,以后你就知道了。”天啊,我可不想接着知道。后来我想,女人光长得漂亮也没用,就邱丽丽这个脾气,要我我也跟别人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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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楼 作者:nagaiyoyo 发表于:10-11-25
那天还真发生不少事儿,下午3点多钟,我接了一个电话,我说“您好,××支行,您找哪里?”那边传来一个着急的女声,“你是谁呀,唉吆,快点下来把王洋扶上去,我还得去开会呢,晚了晚了!”我分辨不出她是谁,但是知道肯定是我们行的,因为王洋是我们同事,我连声答应“好好好”然后就慌慌张张的下了楼。我到一层大厅时,看见王洋已经晃晃悠悠的等电梯了,脸那叫一个红,还挂着醉汉的笑容,看见我来了就拿手指着我咧开嘴笑,然后就可怕的朝着同在等电梯的一个花容月貌的大姐倒了下去,我大惊,连忙上前把他扶住,王洋一米八多的个子,算不上胖也绝不瘦,虽然他是半醉,但是我把他扶上楼还是废了很大的劲,还占了一身讨厌的酒气。我心里恶狠狠的想,我男朋友还没有扶过呢(当然我也没有男朋友)。上楼扶他在休息区坐了,邱主任也出来了,使劲的拧着眉头说,“喝成这样还回来干什么!”没想到王洋闭着眼睛还回答呢“齐行开会着急,就把我送回来了。我没喝多,一会还得上会呢…”邱主任又使劲瞪了他一眼,然后又朝我说,“这种事以后叫保安,你干什么去啊。”我这才知道刚才给我打电话的是我们的副行长齐晓瑞。他们中午一起陪客户吃饭,齐行又要开车又要开会,酒都给王洋喝了。
  一会公司部付主任带着林苹从外头回来了,一眼看见王洋,幸灾乐祸的就过去了,还叫着林苹,“过来过来,你看,这就叫敬业,今天晚上晚上你必须去。”说完又跟王洋攀谈,“小王,又替行长挡酒了,自己的身体也得注意啊,不行就别喝了。”我觉得王洋肯定不是真醉,因为一有人和他说话他马上就对答如流,“她说下午去分行开会,她不喝,我的客户我不喝怎么办呀?谁跟你那么好命,带着小姑娘到处溜达。”“唉吆,我溜达,你问问她,跑了几家客户,看把我们俩累的。”林苹听了他们的话顿时脸就沉了下来,清清脆脆的给他们甩下了一句,“我先回座位了。”然后头也不回就走了。林苹生气了,林苹脾气大,不像我,天天被邱丽丽蹂躏。那两个人又在哪里胡扯了一会,付主任对我说,他醉的不行了,我把他送回家吧,然后两个人就都走了。
  上了一个星期的班,工作内容越来越多,但都是乱七八糟的小事,什么都学不到,邱丽丽又一天到晚沉着脸,我觉得很郁闷。周五晚上,我们新来的四个人商量一起吃饭,聊聊天。
  袁韩云说他很想吃火鸡,我们就去了一家FRIDAY。我发现除了袁韩云,每个人都挺沮丧的样子,我说,“我真羡慕你们去做客户经理,我天天闷在办公室,跟打杂的没什么区别。”林苹叹了一口气,“你不知道做客户经理多烦,我天天跟付主任出去,就是他的跟班,还总想让我陪客户吃饭!”袁韩云笑嘻嘻的喝着他的饮料,对林苹说“你别抱怨了,就你命好,你看看我和李峰,谁带我俩出去过,我俩见过客户长什么模样?”一边的李峰在FRIDAY里依然是一副西装革履,有感而发“我这几天一直在扫楼,没人带我。”我一直对扫楼怀着一种神秘的想象,很想有机会去扫扫,赶紧问“怎么扫楼啊,有成果吗,我抽空跟你去?”李峰叹气,“没有,好一点的写字楼保安都不让进去。”李峰说话语速不快,总是严肃的样子,袁韩云马上接话“我告诉你,你拿着手机装成打电话,保安过来问你别理他,就对着手机说‘张总,我到你们楼下了’,你看保安还敢拦你。”我跟林苹都问,“你这么干过?”袁韩云嘻嘻一笑,“我不扫楼,成功率太低,我让我爸给我介绍几个户就行了。”我和林苹都不语了,袁韩云的爸爸是一个交际很广的官员。我们不得不承认这个社会是如此的现实,人和人的起点根本就不同,我比不了袁韩云,我爸爸在外地的老家,不能帮我介绍客户。正在我暗自感慨时,忽然听见李峰说“是的,我也再不扫楼了,我一个堂堂的中国人民大学研究生,不能干这种低三下四的事情了。”我们和林苹,还有那个正在得意潇洒的袁韩云,统统被他的“我一个堂堂的中国人民大学研究生…”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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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楼 作者:nagaiyoyo 发表于:10-11-25
周末我的事情就是找房子。我住的地方离上班的地方实在太远了,我得赶紧换个房子。我现在租的房子没有到期,我打算把这间房子转租出去然后再找一处,于是到中介登记了一下。(直到如今,竟然还有人给我打电话,问我要租房,狂晕)但是看了几处都没有合适的,后来还是大学同学介绍了一处,离我行支行只有两站地,很近,三室一厅的房子,现在有两个人住,都是我们学校与我同届毕业的学生,我要租的那一间800一个月,听起来挺靠谱的,唯一一点让我有些犹豫的,是其中租房的一个是男的。我同学跟我说,“没事,就是杜晓前啊,会计系的,我认识的。”她认识,我又不认识,我有点不放心,决定周末去看看。她陪我去,小杰,英文名jason,对,男名,就算是老外,她也要人不如起名的振你一下先。小杰在会计师事务所工作(四大的),现在(2010)已经是经理了,不喊她英文名不理你,当然我除外。
  那房子可是真旧啊,是某巨型国企的家属院,但是巨型国企的员工们可能又买了其他房子,这个院子里一大半的房子是出租的。女孩子干干净净的出来给我们开门,瘦高,不算漂亮,很精神,“你好,我叫方玲,我在学校见过你。”我也觉得她似曾相识,于是特别高兴,男孩子也出来了,可能知道我今天来,挺利落的.这个人我好像也见过,可能是为了让我放心,他女朋友也在,我们一起聊了起来,我问杜晓前的女朋友,“你怎么不租这里,这样你们见面也方面啊?”他女朋友腼腆的笑笑,“我还没毕业呢。”哦,我忽然觉得她来这不是为了让我放心,是为了让自己放心。方玲和杜晓前都很热情,说我要是愿意今晚就可以住下来,方玲给我拿被褥。我很满意,周日就搬过来了。
  看完了房我和小杰说我们支行的事儿,小杰哀我不幸(10%)怒我不争(90%)地说,“那个女人凭什么那么对你,她跑了老公是她的事,又不是你抢走的!你要据理力争,不能让她动不动就骂你!”我低着头委屈的说“她也骂别人”“别人爱骂谁骂谁,骂你就不行!”我没有小杰的魄力,但是不敢和小杰分辨,就点头。我一直觉得小杰是我的精神支柱,有她在我挺踏实的。
  办信用卡的任务
  星期一我高高兴兴的去上班,之所以高兴是因为我换了新房子,早上可以晚起一个小时呢。我到办公室时行长已经在里面正襟危坐的工作了,看见我来,行长就说,通知他们,一上班就开大会。
  我跑到办公区大喊开会,女生们抻着衣领,男生们系着领带,一个个连说带笑的进了大会议室,各自坐下。邱主任沉着脸问,“哪个部门还有没到的呢?”“还没上班呢。”有人接茬儿,“怎么没上班呢,八点四十一了,回去对表去!”大家一阵乱笑,这时正副行长都进来了,她们一进来,大家立刻安静了。正行环顾四周,对邱主任说,“有没到的吗,今天迟到的,每人扣一百块钱。”然后对着大家说,“以后迟到让我抓住的,扣一百。”顿了顿,看见一个男同事没系领带,又接着说,“男的不系领带,女的不穿丝袜,一次一百。”刚才还连说带笑的人们,现在都鸦雀无声了,我偷偷的看看自己,庆幸自己穿戴整齐。然后大会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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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楼 作者:nagaiyoyo 发表于:10-11-25
我逐渐觉得,在支行就是这样,行长一手遮天,俨然坐镇一方的土皇帝,他说什么是什么,但是,这个土皇帝也有紧箍咒,就是分行下的“任务”。这次如临大敌的大会,就是为了分行下达的信用卡任务。行长说,“最近咱们行新推出百花信用卡,分行搞了一个‘百花齐放’大赛,从今天起一个月内咱们行一共1000张的任务,昨天我和齐行拟了个方案,让齐行跟你们说说。”我觉得齐晓瑞是挺怕这个正行长的,正行在齐行特别老实,不让说一句话不说,让说就不敢停,行长不在她马上就很嚣张的样子了,后来她另立门户被调去做另一家支行的行长,很快就出事了。此时她清清嗓子,说,“是这样的,每人20张的任务,完不成扣工资,1 张扣50,超1张奖5块钱。”立刻有人说话,“超1张才5块,太少了。”我一看是公司部的付主任,齐行立即说,“所以你们得多超啊,你看,一人才20张的任务,咱们行就30几个人,哪够1000啊,不超哪行啊。”这时一个人踌躇着发言,是营业室李主任,他才20多岁,是早我们几年的大学生,据说很受行长器重“行长,我们营业室也给任务吗,我们在柜台,出不去…”他还没说完,齐行就说“不算上你们就20几个不到,更完不成了。”李主任有些犹豫的看看行长,行长发言了,“我说两句,刚才付主任说的有道理,一张奖5块是不多,那就这样,超10张以上一张奖10块,但是刚才齐行也给你们算了,咱们的任务的确不高,你们做主任的,”行长指着付主任,“任务提到30张。”行长又对李主任说,“小李,你们营业室的不用出去跑,客户不是天天来找你们吗,这是个人业务啊,每个人办业务的时候,你们都可以营销啊,对不对?柜台是营销的第一线!”信用卡的任务就说完了,行长也不罗嗦,就要散会,忽然又想起什么,说“十一咱们代表分行表演节目,今天教咱们跳舞的老师就来,你们都听小邱的安排啊!”说完又对着我们几个新来的大学生说,“对了,你们几个的存款任务完成的怎么样了?”沉默,没人回答她,行长正对着李峰坐,就问李峰,“你怎么样?”李峰咳嗽了一声,“这个是这样的…”仿佛要做长期发言,行长立刻转向袁韩云,“你们几个要抓紧。”然后起身离会,齐行在后面站起来,对着李峰,“你这个什么呀,快点吧,马上到年底啦!”说着也摇曳出去了,我想,十一还两个月呢,她就年底了,见众人陆陆续续的离开,又有说有笑起来了。
  我心里很发愁,20张信用卡,我掰着手指头数我在北京的亲戚朋友同学老乡,能开口让人家帮我这个忙的真没几个。我们实习期一个月工资1500,一张叩50,难道我这个月只能拿500块钱?房租也不够交啊。我想找林苹说说话,看见林苹正拿包往外走,就问, “你出去啊?”林苹眼睛似乎有点红,“我要出去找客户,我不能让人指着我鼻子问我?”她说的时候有点悲壮的样子,“我一定得完成这个任务!”然后也不理我出了门。林苹真的很倔强,刚才行长直接问的是李峰和袁韩云,但是在她看来仿佛直接打了她几耳光一样,相比我倒是显得“没皮没脸”了。一会儿,外勤们都陆陆续续出去了,我们行长有名言“你们是外勤,不是家禽,都在屋里呆着干什么?”我看见袁韩云也咣咣铛铛的出了门,趁邱主任不在,我去找李峰。李峰正坐在电脑前写着什么,我坐在他旁边,往桌子上一爬,叹了口气,“李峰,这么多任务怎么办啊?”李峰停下来很认真的看着我,“我不能这样下去,我不会去完成这个任务的!”我诧异的看着他,他却目视远方,开始了长篇大论,“你知道吗,我是中国人民大学研究生,英语专业八级,雅思7分。有几家单位争相要录用我,我选择了这里,是因为我想在金融领域有一番作为,但是现在,他们却让我来支行、让我去求人家办信用卡,这种事情,需要我这样的人才去做吗?”我看见一边没有出去的单姐和内勤小田在笑,也尴尬的朝她们笑了一下,小田半嘲讽的问,“你这么优秀的人才,怎么没上北大啊?”李峰忧郁起来,缓缓的说“当年高考的时候,我和我女朋友都没有考好,我只考上了人大,我女朋友复读。我本来执意不去的,但是我的妈妈不许我复读,劝我以后考北大的研究生也是可以的。我女朋友后来考上了北大,我们两个相约一起考雅思出国,但是…”他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但是她在最关键的时候背叛了我,和别人在一起了。我当时被感情所误,无心学习,正好人大要保送我读研究生,我想人大也是不错的学校,就同意了。”虽然他的表达很刻板,虽然情节很老套,但是感情还挺真实的,我被感动了,不由说“那你一定很恨你女朋友吧”,没想到李峰说,“不,我不恨她。她是一个很优秀的女性。”我们三个被彻底雷倒…单姐岔开话,“你写辞职信啊?”李峰摇头,“我不会轻易退却的,我给分行写信,要调到分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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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楼 作者:nagaiyoyo 发表于:10-11-25
我英语四级,没考过雅思,没有资本说“我这样的人才”,依然郁闷…我觉得单姐比较好,就问单姐,“你们不发愁吗,20张的任务怎么完成啊”单姐长叹一声,“这叫虱子多了不要,债多了不愁。”小田冷笑了一下,“你以为分行好混,分行也就那样。还有那些天天出去跑的,拉点存款来有什么好显摆的,其实他们知道什么呀。”我问小田。“田姐,你主要做什么呀?”小田一笑,“你叫我小田就行了。我可不是信贷内勤,我专门给行长做业绩分析的。”单姐说“你听行长开会时一张嘴就奖多少钱,那都是小田给测算过的,完成多少分行给多少奖金,支行怎么给员工奖励不亏钱。”我这才恍然大悟,光拍脑袋是不行的。
  邱主任从舞蹈学院请来一位舞蹈老师给我们编排舞蹈,(顺便营销她和她的朋友办了几张信用卡)跟我说,“通知大家几天下班后都别走,咱们练跳舞。”我看人都出去了,也不知这些非家禽们能不能回来,就开始给他们打手机。我给营业室李主任打电话,他说“我们营业室关门后还得结帐,肯定晚,怕你们等不了,跟老师说说给我们安排点不重要的角色吧。”我觉得营业室李主任总能想着给营业室人的说句话,我这位邱主任却只会到处怕人树敌,想着看见王姑娘回来了,她一看见我就说,“愁眉苦脸干嘛呢?”我说,“打电话呢,今天晚上下班练跳舞。”王姑娘立即大叫“啊,那哪儿行啊,我晚上得跟我爸吃饭。”单姐一天也没出去,不知道她在干什么,她最喜欢逗王姑娘,“跟你爸吃饭算什么事儿啊!”“不行~我爸也是我客户,信用卡我给我爸派了5张的任务。”单姐:“小心哪天你爸也跟那个谁一样不理你了。”王姑娘大笑,“不可能~”我问:“谁啊,怎么了?”单姐还没说话,王姑娘就凑过来说,“姐教你一招,保证任务完成。”“什么?”我瞪大眼,“给你男朋友下任务,让他完成。他完不成扣他工资!”“我没男朋友。”我说。 “前男朋友有没有?”恩,我点头,王姑娘和单姐又开始笑,王姑娘说“我刚入行的时候,咱们行正办借记卡,我还差几张,想来想去想不出人,就给我已经分手,但还对我有点余情未了的前男朋友打电话,他还以为我有什么想法,就特高兴的来见我,然后给我办了好几张卡。后来我完不成任务总找他,什么理财、储蓄、基金,后来他再也不理我了。”说完就又笑起来。我也不好意思的跟着笑。如果让我这么干,我肯定不会的,我暗想着,或许我不太适合银行工作。
  晚上下了班果然得等营业室的结帐,李主任又打电话来,让我们先练,说他们还得一会儿,邱主任一瞪眼,“不行,第一次人就不齐,以后还怎么练?”大伙开始起着哄的你一句我一句,“行长不是也不在吗?”“李霞不是出差了吗?”“别让老师等急了!”“我爸还等我回去吃饭呢!”大家乱乱哄哄的说着笑着,也知道肯定得等。我觉得大多数北京人是都有点贫,尤其是男孩,你看袁韩云、付主任、王洋他们,虽然性格不太一样,可是都很贫,还有王姑娘这样的女孩也当仁不让。想着忽然看见那个连喝醉了都贫着的王洋竟然没有和众人胡扯,而是一个正坐在窗户边往外看着若有所思,那侧影衬着夕阳,让我觉得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正***,竟被王洋回头看见了,“看我干嘛?”似笑非笑的样子让我心一动,我觉得那时候自己可能有一点点失态,因为我这人反映有点慢,更没想过办公室恋情之类的事情。但是王洋一说话,立即就有人接茬儿,“坐窗户边,小心掉下去!”“他那么胖,掉不下去。”“别打扰人家,想媳妇儿呢。”王洋指着窗户外边说,“你们看看,多堵车呀,根本挪不动!”天已经黑了,只见宽宽的马路亮起灯,一边是红彤彤的尾灯一个挨一个,一边是黄澄澄的钱等一个挨一个,几乎没有挪动,邱主任正在和老师说话,听见了马上接话,“对啊,你们着什么急,让你们走也是堵车。”
  好不容易营业室的陆陆续续上来了,老师开始给我们排队形,然后选出三对主跳的,王姑娘和王洋一对,据说去年的舞蹈就是他们跳的最好,林苹和营业室一个叫李玉的男孩一对儿,那个男孩高高白白的,我觉得和林苹还真是一对儿,不过我知道林苹是有男朋友的,而且感情很好,她不愿意和付主任出去吃饭,就是想陪她男朋友,还有一对儿,邱主任想让跳,可我试了试,老师就说,还有别人吗?我当时别提多伤自尊了,那次我听见了邱主任对我最好的一次评语(可惜还言不由衷)“她跳的挺好的,真没别人了。”但是我又听见了老师更伤我自尊的话,“要不外请一个…”最后决定,那一对女的由在外出差的李霞跳,男的外请一个。有人说,“李霞不能跳,人家高客。”我开始不懂什么叫高客,那不是长途汽车吗,后来知道那是高级客户经理的简称。现在想想,这三对几经波折,竟然成了两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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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楼 作者:nagaiyoyo 发表于:10-11-25
晚上回家倒是真不堵车了,到家时已经快十点了,还好已经吃了饭。我没精打采的进了屋,看见杜晓前和方玲一人一边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方玲津津有味,杜晓前明显心不在焉,看见我进来,打了个招呼。我本来很累想洗个澡睡觉,忽然想起信用卡的事儿,就打起精神坐在他们两中间,慢吞吞的开了口,没想到他们两个都挺痛快,满口应承下来,我喜出望外,觉得这是自己今天最大的收获了,恩,100块钱啊。他们两个都不着急睡觉,方玲的单位就是这巨型国企的附属企业,所以就在院内,九点上班可以八点五十出门,杜晓前是某公务员,外派到其他单位常住,用他自己的话说,“根本没人管。”我也不好跟人家说完事儿就走,于是坐着闲聊,我说到我们的任务,他们都诧异的说,我们以为银行挺好的,没想到也这么难。我和方玲都认为杜晓前做公务员比较好,杜晓前叹了口气,说他一去就外派,一个月才回局里一次,恐怕领导都不知道有他这么一号儿人,清闲是清闲,可是蹉跎青春啊。方玲说,她找这个工作本来就不满意,就是想边上着边准备考研。
  那个时候经常觉得自己很孤单,一个人在大大的北京,离开了熟悉的学校和同学,开始真正意义的独立,面对的是毫不留情的生活压力和工作压力。所以,那个时候我觉得自己很需要一个男朋友。
 工作一天天进入正轨了,也就是说,事情越来越多,工作越来越忙,下班越来越晚了。那天我终于见到了已经听人多次提起的“高客”李霞,她陪客户去新疆出差大半个月刚回来,所以我们新入行的几个人还没见过她呢。那天早上上班,我下了公车踩着高跟鞋过马路。因为上学时穿惯了运动鞋,所以我穿着高跟鞋走的歪歪扭扭的,然后很糗的踩到了自己的裤子,一下子朝前跌去,当时正好一辆奔驰右转弯,我一下子撞到了车上,之后PIA的一声倒在大马路上。其实主要是我自己踩了自己的裤子,汽车只不过是恰巧不幸的经过,没有撞到我,我并没有什么大碍,但也挺疼的,又怕把人家如此漂亮的汽车刮了,正又疼又踌躇的坐在地上,大奔里下来了一个帅哥和一个美女。帅哥三十多岁,美女也就二十出头,美女过来扶我,说“妹妹,你没事吧?”我赶紧自己站起来,说没事儿没事儿。帅哥说,“需要带你去医院看看吗?”我赶紧又说没事儿没事儿,美女跟帅哥说,“苯哪你,回来就撞人。”美女在撒娇,很明显这是一对儿,帅哥优雅的朝美女笑笑,并不回话。美女端庄秀丽,虽然略有撒娇,但在也不讨厌,美女对帅哥说,“你先去吧,我买杯咖啡。”帅哥再度抱歉的朝我一笑,然后上了车。美女扶着我过了马路,看我的确没什么事儿就进了路边的一家星巴克。
  我一瘸一拐的到了单位,换上了工装,给自己到了一杯水,然后坐在工位上揉脚,这时,我看见刚才撞我的那个帅哥从我们行长办公室走出来!我一下晕了,怎么回事?行长朝我说,“这是咱们行新来的吴副行长。下周正式上班,你们办公室准备一下,下周一开个欢迎会。”我一边答应一边在大脑里迅速的过了一遍刚才被撞的事情,暗自庆幸自己没有什么泼蛮的地方,心想为人谦和还是好的。吴行脸色却似微微变了一变,不过马上微笑着朝我点头致意。我也没说别的就开始做事去了。这时一个人手捧香香的咖啡进了办公室,正是刚才的美女!我又是一惊,因为我在小屋里,而正行和吴行还在过道说话,美女自然没有注意我而是朝着两位行长走去,“行长,我回来了。”行长笑道,“李霞,你回来了。正好,给你介绍,这是吴行。”“吴行您好。”李霞很正式的跟吴行握了个手,然后跟行长说,“这次去新疆我和吴行见过。”行长说,“吴行调来咱们行做副行长了。”“真的!”李霞马上做出很惊讶的表情,“我也是昨天才接到分行的调令!”吴行说的更是谈定自若。也就是说,他们两个假装不熟。吴行忽然朝坐在小屋里的我看了一眼,我立刻浑身发冷,汗毛都立起来了。然后行长说,“李霞,吴行还的回去交接工作,你替我送送。”接着又补充“送完回来赶紧跟我说说出差的情况。”李霞答应着带着吴行出去了。过一会儿李霞回来了,这次进门她时特意朝小屋里的我看了一眼,我立即又是打了个寒战。
  我当时想他们可能是不愿意别人知道他们谈恋爱吧,但是他们看我的眼神为什么那样犀利?我决定对刚才的事只字不提,后面的事证明那是绝对正确的。后来我看到电视剧里面一个人对另一个说,“你知道的太多了!”然后一枪把另一个杀死的场面时,总是容易想起他俩那犀利的眼神。
  知道的太多的人就应当死,办公室偏偏是支行里知道事情最多的部门。那天我就收到分行的通知,要求调查每一位员工的家庭状况,还发了两张长长的表格。邱主任对着电脑狠狠的骂,“人事部就是最下三滥的部门,吃喝拉撒都调查!”她骂的很难听,我知道这种调查可能触动了她的隐痛。邱主任对我说,“你负责吧,给每个人发下去,让他们填好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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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楼 作者:nagaiyoyo 发表于:10-11-25
快下班时我想约着林苹他们几个吃饭。我给林苹打电话,林苹说,咱俩吃吧,别叫他们了。我们以前倒是也说过不约李峰了,他不太和我们谈得来,可是为什么连袁韩云也不叫呢,我疑惑的问林苹。电话那头,林苹冷笑两声,“见面再说吧。”我们虽然一起工作,但是不在同一个办公区,我守着门口和行长办公室,他们都在里面的大办公区,所以一般打电话。下班后我收拾着东西准备走了,忽然李霞来了。邱主任本来没走,但那会儿正好不在,我的小屋里没有别人了,李霞说,“早上撞的还疼吗?”她其实挺亲切的,我勉强笑笑,“真的没事,是我不小心。”李霞又说,“谢谢你早上没乱说。不过你别误会了,我早上刚好遇见吴行搭了一段车。”说完,她坦荡荡的把家庭情况表放在我的桌子上,“我的表填好了,给你,我老公接我来了,我的走了。”她走了,我拿起她的表,看了一眼配偶一栏,当然不是姓吴。还有一点让我惊叹的是她竟然已经三十二岁了,我一直以为她不过二十出头。林苹来了,看我出神问我什么事,我当然没敢说,就和她一起吃饭去了
  我们找了一家火锅店,准备一边吃一边瞎聊,可是没吃几口林苹就开始不停的发短信,我问她,袁韩云怎么了?她脸色就变了,气哼哼的说,“那天我男朋友来接我,袁韩云看见了,你猜怎么样,他说我男朋友差劲,说他要追我!”我笑了,“我当怎么了,他喜欢你你生什么气,你不理他就行了呗。”林苹还是怒怒的,“他不瞧瞧他自己,竟然说我男朋友差劲,我男朋友哪都比他强!”我只好笑了笑,曾经有同事跟我说林苹太傲,我从来没这么觉得过,今天果然有了些这样的感觉。我问她存款怎么样了,她说,他男朋友有一个朋友,是开广告公司的,过两天会来行里开户。没一会儿,林苹的手机响了,只听林苹高兴的说“好啊,你来啊,我们就在增光路,没事儿,就我一个同事,你来吧!”原来她男朋友要过来。大概半个小时后,一个男孩子来了。说实话,林苹的男朋友长的不错,衣着朴素干净,看上去清清爽爽的,一股书生气,和我们行的男生完全不一样。后面就不说了,总之我成了一只小灯泡,饭没吃多久就散了。我们的四人组合也就散了,从那之后,我们四个再没有一起吃过饭了。
  霓虹夜里,我看着林苹和她男朋友依偎着离开,觉得自己很孤单,又想到林苹漂亮、有男朋友、能拉来存款、还有人追,又想到李霞高客、有钱、都三十多了看着比我还年轻、有老公、还有情人,我只觉得越发失落。从那之后的一段日子里,我在工作和精神的双重压力下,变得特别的花痴和思嫁。
 第二天上班,我一边机械的往电脑里录者文件,一边考虑着找个男朋友的事,袁韩云背着一个包,晃晃悠悠地往外走,路过我的这里就凑过来,“嘿,你的任务完成的怎么样了?”我郁闷的摇摇头,表示没有着落呢,袁韩云一副很遗憾的样子,又似乎很诚恳的跟我说,“你的跟你们邱主任说呀,你得出去跑跑,这样天天关在屋子里怎么完成任务啊!”我还真不是没跟邱主任说过,邱主任当时冷笑一声,“就你那么点任务还要上班出去跑?你手头的活干完了吗?”我那时觉得她就是后妈,我就是灰姑娘,可谁是神仙来救我呢?我叹了口气,忽然想起昨天晚上林苹说的事情,就问袁韩云,“听说你要追林苹?”袁韩云本来想打击我一下就走的,听我说这事儿,说“我追她?她想的美!她以为谁都喜欢她呢,她还以为付主任喜欢她呢!”说完,他很认真的对我说,“咱们行的女孩子,我只可能追你,别人一律不可能。”说完,假装潇洒的转身而去。虽然我知道对女孩子们表示好感是袁韩云的行为习惯,但是我还是遐想联翩了一下,主要是遐想他帮我完成任务的事,等想到男女朋友的亲密就赶紧嘎然而止,开始工作。刚打了几个字,王洋又晃晃悠悠从里面出来了,他把家庭情况调查表往我桌子上一扔,慢慢悠悠的说,“你们可真无聊,调查这个干什么呀?管给未婚的找对象吗?”我解释说,“这是分行人事部要的。”然后瞄了一眼他的表,1979年出生,未婚。“下午你什么时候有空,跟我出去一趟吧。”他话音未落我就心脏狂跳起来,他要干什么么?(回来起来真是糗啊)王洋看我的样子就嘿嘿地笑起来,“你瞎想了吧。”然后也不说别的,就看着我,我只好正色说,“什么事啊?我下午很忙的,恐怕没时间…”王洋终于忍不住笑出来,“你们邱主任没跟你说啊,分行批给咱们行一台传真机,我下午刚好去分行办事儿,你们邱主任让我帮着你们拿回来。”邱主任还真没跟我说过,我只好说,“邱主任订欢迎会的场地去了,我回头问问她。”王洋说,“我下午一上班儿就走,你问好了啊!”说完,也走了。王洋走后,我没有遐想就觉得自己脸红心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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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楼 作者:nagaiyoyo 发表于:10-11-25
邱主任到中午了还没有回来,行长也都不在行里,我上午比较轻松,录完文件开始打电话,问谁办信用卡,还真有几个人在我的游说下同意办了。我给小杰打电话,她正在外地出差,她说这个星期回来,周六就去我那里找我。我打完电话掐着手指头算,已经完成了十五张的任务了,心里舒了一口气,但是想到欠人家这么多人情,而且100万的存款任务完全没有着落,又有些郁闷了。
  中午我给邱主任打电话,邱主任说她忘了跟我说了,让我下午和王洋把传真机拿回来。下午一上班儿,王洋果然来找我,还跟着一个人,是李峰。我说,“怎么他也去啊?”王洋总是一副不太正经又仿佛正正经经的样子,说,“不是咱俩去失望了吧。”我不理他问李峰,“你去分行干什么呀?”李峰说,“我前几天向分行人事部反映的情况还没有回复,我今天正好搭你们的车去问问。”我知道他在说申请调动的事情。
  王洋开车。我和李峰都不会开车。王洋问李峰,“你找人事部谁啊?”李峰说,“我想直接和他们领导谈谈。”这语气仿佛他是领导的领导。王洋就说,“我刚来的时候也是这样,开始都不好干,等慢慢的打开局面就好了,别老愁眉苦脸的。”说着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我也正看他,于是感激的朝他一笑。说实话王洋开车的样子很迷人,很专注很从容。我当时正想,我应当坐前面、让李峰坐后面就对了。王洋接着跟李峰说,“不过也是,你这么大的学问,在支行干这个有点可惜。你觉得什么适合你呀?”(我觉得他是在逗李峰)李峰很含蓄的笑了,隐含着遇到知音的感觉,“说学问大呢,我不敢当,但是小学问还是有一点的。我觉得我比较适合搞一些全局的、宏观的分析和研究工作,为全行的发展做一些有益的东西。”“拉存款很有益啊。”王洋说。“不,你完全错了。靠关系拉存款是银行中最低级、最没有含金量的工作,不需要人才、只需要关系,也不会给银行带来可持续性的发展。”李峰说的的确很对,虽然在银行工作,虽然这个道理很多人明白,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种状态却很难改变。王洋说,“你说的对啊,高端的竞争拼的应当是产品,但是银行的产品可代替行太强,而且咱们行的系统本身就很落后,做不出什么真正的好产品来。咱们拼的就是人,加班加点,没皮没脸呗。”李峰又开始了,“这是不对的,是要改变的。咱们行为什么要招我这样的高端的人才呢,我想领导就是想要改变的,所以,我要必须把我的想法和领导谈一下……”还好分行离我们支行不远,不一会儿就到了,我觉得李峰真的是人才,真的。
  到了分行我们各自行动,说好完事儿之后在大厅等。王洋去信贷审批部,李峰去人事部,我去后勤部。我找到后勤部,一个挺高挺黑的男的接待我,我很顺利的领了传真机,然后一个人抱着传真机费劲巴力的往外走。后勤部的男生说,“怎么就你自己搬啊,你们支行怎么就派你一个小姑娘过来呀。”然后和我一起把传真机抬到大厅,我气喘吁吁的放下传真机后跟他解释,别人办事去了,一会才能回来,后勤部的男生说了一句话让我想了半天,“小姑娘,别活都自己干了,还替别人说话,到时候吃亏的还是你。”我是这样吗?我在家听爸妈的,上学听老师的,从来不埋怨别人都是自己做自己的,这样不对吗?但是的确,上班这些日子来,我发觉这样是有点行不通的。正乱想着,王洋来了,没精打采的,我问他怎么了,他说他的贷款项目没过审贷会。又等了一会儿李峰也回来了,他很高兴地说,“人事部的领导跟我说让我在支行实习一段时间,三个月就调我上来。”我对李峰羡慕极了。回去的路上我们三个各怀心事,也没怎么说话,一会儿我接到邱主任的一个电话,“拿个传真机怎么用一下午啊?你们回来了吗,晚上练跳舞啊!” 王洋可能听到了邱主任在电话里的大喊大叫,冷冷的说,“你没问她订个欢迎会的场地怎么用一上午啊?”我低头想,是呢,看来我以后也得向他们那样,嘴巴厉害一点儿,要不肯定吃亏。(有些事情,是天生的学也学不来;职场白骨精也不是谁都做的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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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楼 作者:nagaiyoyo 发表于:10-11-25
晚上把办公区的椅子挪了又挪,就开始跳舞了。按照队形站好,最后面是两排唱歌的,行长都安排在唱歌的里面,到时候上场对口型就行了,平时都不练的。我们中间十个人站着队形跳几个简单的舞蹈姿势,主要是看最前面那那三对儿跳。果然,高客李霞没有来,所以外请的男演员也没有来,他们说李霞陪某局长吃饭去了,付主任他们都起哄,“人家李霞要陪也是陪局长跳舞,能陪着咱们吗?”我觉得他们说话太难听,但是大家都不觉得,似乎这样说话说惯了。林苹和她的搭档李玉跳的相当默契,说话也是小声沟通,王洋和王姑娘那一对儿可了不得,一直大呼小叫,“哎呦,姐姐,你踩我脚了。”“你步子错了!”“没错。”“哎呦,姐姐,你别抱我那么紧啊!”“你会跳吗,我不抱你我抱猪啊!”“哎呦姐姐…”“别叫我姐姐,我比你小…”说实话,我听着他们打情骂俏的,还觉得有点酸溜溜的。付主任和几个人在后面起哄,说,“小王,你家那意思是让你抱的再紧点儿。”王姑娘对着后面呸道,“你们一群流氓!”然后大家哈哈大笑开心的很。我忍不住悄悄对旁边的单姐说“用不用组织一下纪律啊?”单姐笑着说,“你当咱们是小学生啊?他们闹着玩的。”然后又加了一句,“在外面跟客户吃饭,再喝两杯,闹成什么样你还不知道呢!”后来跳完舞回家,我和李峰刚好顺路一起走,李峰就说,“你看看这些人的素质!我在下边了解了一下,像付主任,那都是专科学历而已,靠和客户吃吃喝喝,把自己当成三陪了!”
  就这样乱哄哄的练了一会儿,邱主任让我去库房给大家那点儿水,我才从人群中出来,路过行长办公室,门虚掩着,听见里面传来说话声,因为外面音乐声很大,只隐约听见“你说他来了我怎么办?…需要两个副行长吗?…我们两个…他上面有人…”原来两个行长对分行新派下来一个行长十分忐忑,弄不清什么意思,齐行更是十分不满,认为有意挤走她。我抱了一箱子水从库房出来,才意识到自己又“吃亏”了,邱主任让我一个人去哪水,我一个人怎么拿那么多水啊,刚才完全没有想到要和她申诉。这时看见李主任从行长办公室出来,看见我,就赶紧过来帮我拿水,说,“还没练完呢?”哦,怪不得刚才跳舞一直没看见李主任,还以为营业室没有完事儿呢,原来在行长那儿…看来,这个才是行长的真正的心腹…
  歌管笙箫,也是为别人行乐,终于到了我自己的周末了。周六早上,总是怎么都起不来,仿佛要把一周的懒觉都睡过来,等我醒了已经快十点了,躺了一会儿觉得肚子饿,有听见外面叽叽喳喳的,是方玲和杜晓前在说话,就也爬起来去了客厅。让我特别惊讶的是,他们两个竟然买了很多好吃的东西,糖啊,薯片啊,水果啊,牛肉干啊,还有橙汁、红酒、啤酒,我问,“你们干什么呀,要请客啊?”方玲笑嘻嘻的说,今天我生日,晚上我请了好多朋友,你每天都回家那么晚,都没时间跟你说,你今天没事就别出去了,一起热闹热闹吧。我听了特别高兴,脸也没洗就帮着他们一起忙活起来。杜晓前笑话我说,“你怎么把自己包那么严实,大白天这么多人的用的着吗。”因为有杜晓前的关系,我在家也穿的整整齐齐的,方玲就不一样,只穿着睡衣,当然她的睡衣也是有遮掩的。我嘻嘻笑不辩解,一会儿方玲慢吞吞的跟我开口了,“杜晓前和他女朋友闹了点矛盾。今天我生日,小前叫她她也不来,你能帮我们请请她吗?”这时杜晓前正在窗口抽烟,因为有我们两个女士,他每次都到窗口,把头探出去抽烟。我们住十一层,远远的能看见西山,还有中央电视塔。我说,“杜晓前,怎么回事啊。”他们两个都慢吞吞的,好一会儿才跟我说了实话。
  原来,方玲工作一直不顺心,最近心情一直不好,有一天晚上回家后,由于心情不好就喝了点酒,据方玲自己说,完全喝醉了。然后杜晓前回来,看见方玲醉倒在沙发上,就想把她搀到卧室里睡觉,没想到到了卧室,方玲忽然抱住杜晓前大哭起来。方玲说那时候她完全醉了,反正是心里难过,完全有可能抱住谁大哭一场。男人也不知道都怎么想的,反正杜晓前当时没有推开方玲,而是就那样抱着她、让她在自己怀里哭。但是极为不巧和不幸的事情发生了,外面门响了,有人进来了。杜晓前说他以为是我回来了,怕我误会,就把方玲卧室门关上了,想等我一会儿不在客厅的时候溜出去就完了,没想到,来的根本不是我,而是他女朋友。他女朋友是有我们房子的钥匙的。可想而知,当一个女孩推开一间卧室的门,看见漆黑的屋子里自己的男朋友和一个只穿着睡衣又满脸是泪的女孩抱在一起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感受,据说,他女朋友当场用手中的提包把方玲屋子门口处的落地灯打碎,然后哭着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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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楼 作者:nagaiyoyo 发表于:10-11-25
事后的解释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他们只好寄希望于我,他们说,“咱们住一起,你最了解我俩了,你跟她解释解释,她或许信。”我心想,我是和你们住一起,可是我每天早出晚归的,你们俩就算住一起我也未必知道,比如那晚你俩怎么样我哪里知道…想到这里我又为自己的龌龊感到自责了,看我都想什么!我满口应承,然后给杜晓前的女朋友打电话,用我的手机打的,对方不知道是谁,声音有点虚弱无力,但是还是清清甜甜的,等我一说明身份和目的,对方就变了,“你告诉杜晓前,我还是那句话,三天之内从那个女人那搬走,要么就分手!”然后啪的挂了电话。我只得挂了电话,跟他们说我也无能为力。方玲显得很焦虑,杜晓前倒若无其事的样子。我问杜晓前,“她让你三天搬出去,这第几天了?你会搬吗?”杜晓前说,“今天第三天。我住得好好的,也没做亏心事,我干吗搬家呀!”我倒是舒了一口气,我的小私心就是他要搬了我们还的找合租,要不就得两个人分摊房租,太贵了。梦幻搅着现实,世故伤者人心。
  我打电话给小杰,她说今天来找我的,电话那头她还在加班,我说“你怎么这么忙,周六还加班?”小杰说,“是啊,那你还天天抱怨什么?”他们说女人只能保守秘密72小时,但是方玲他们并没有让我保守秘密,所以我忍不住把方玲和杜晓前的事儿告诉了小杰,小杰听了说,“哎呀,那我一会得换件衣服再到你们那儿去。”我不解,小杰说,“你想啊,他女朋友让他三天搬家,结果他不但没搬还给方玲过生日,这不是等着人家上门吵架吗?我得换件运动服去,要不穿着高跟鞋怎么跑啊?”我不由笑起来,小杰还说“说真的呢”。
  傍晚方玲请的朋友陆陆续续来了,都是她大学时比较好的同学,还有我和小杰,杜晓前,算起来不到十个人,但是因为屋子也不大,还显得相当拥挤,我们也不会做饭,叫了外卖批萨,又有水果、零食什么的,方玲买了一个大蛋糕,她朋友也给她买了一个蛋糕,杜晓前还把他的音响搬到客厅,电视也开着,音响也响着,我们又吃又喝,又说又笑,真是开心极了。小杰真是细心,在我们说笑时她跑去把门反锁上了,事实证明那是一个多么英明的举动啊,(我很像用李峰评价自己前女友的那一句“她是一个优秀的女性”来评价小杰)我们玩的正开心的时候,传来了碰碰的砸门声,方玲跑过去看,脸色就一变,我赶忙也跑去看,正是杜晓前的女朋友,砸门声继续碰碰的响着,杜晓前说,“你们玩着吧,我出去跟她说。”他们怎么说的没人知道,但是杜晓前回来时衣服是被撕了一个口的。
  
  经过了欢天喜地的周末,周一又要得上班。我们周一开了欢迎会,吴行正式来上班了,欢迎会上,正行致了欢迎词,然后向大家宣布以后吴行主管办公室工作,她说“以前我们干得拼命,但是行里不知道啊,因为我们没有一个会写的人,没把我们干的写出去,说出去。现在好了,吴行来了…”云云,总之仿佛吴行就是及时雨,如果再不来我们就旱死了。正行说的的确有道理,但是一个行长主管办公室还是有点怪怪的,办公室就我和邱主任,有什么管的呀。我这么想,别人也一样背后里偷着议论。王洋特别没正经的跟我说,“恭喜你啊,以后有这么帅的行长管你了。”他没看见,吴行当时正从他后面走过,等他转头看见了,只好尴尬的说,“吴行,我是说你怎么不管我们呀,我们都盼着你能管我们这一摊儿呢。”付主任立刻拥过来,“是啊,以后我得多跟您请教。”邱主任有一点好,从来不拍领导马屁,就算是行长,她也铁青着脸,看见大家上去说话,她只冷哼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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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楼 作者:nagaiyoyo 发表于:10-11-25
新行长刚上任没几天,我就挨骂了,但挨的不是吴行的骂,是齐行的。那天快中午的时候,绿植公司的人来了。我们支行里摆的那些绿植,都是从绿植公司租的,他们的人会定期过来浇水啊,剪枝啊,更换啊什么的。那个公司常来的大叔,我们也都很熟了,矮矮胖胖的,总是带着一脸的笑,有时还聊上几句,他会给我讲讲那些植物的事儿。那天就是那个大叔过来的,到中午吃饭他还没弄完,齐行和公司部的人开会也没散,我就跟大叔说让他自己弄着,我们就先去吃饭了。等我和邱主任吃完饭回来,却看见齐行正怒气冲冲的守在门口,看见我和邱主任就生气的骂起来,“你们办公室的怎么回事?整个儿办公区一个人没有,让一个浇花的随便走动,丢东西怎么办?咱们是银行,丢了什么你们赔得起啊?”邱主任本来就冷的脸跟起了冰花一样,说了句“你们不在开会呢吗。”齐行更急了,“唉吆,我们开会还能看着浇花的呀?你们吃个饭就那么着急,我这不还没吃呢吗?”邱主任也不再作声了,毕竟人家是行长,齐行这才怒气未消的赶去吃饭了。齐行走了,邱主任也翻着白眼开始骂,“今天犯什么神经,谁惹着她了,你不吃饭也不许我们吃呀?没事找事儿!” 然后对我说,“你看着吧,以后咱们俩得受两边儿的夹板气!”她指的当然是两个副行长。公司部的都刚散会,好几个人都听见齐行发火了,他们那嘴还会闲着? “齐行什么时候开始管这些事儿了?”“领导什么事儿不管?”“这叫做急人民之所急,想人民之所想。”“吆,我还真不想这个,我都穷成这样了还怕偷。”“你穷,领导有钱。”…邱主任打了个电话给楼下营业室的保安队长,“你们以后派个人上楼来看门儿。”
  下午一个小保安就上楼了,规规矩矩的在门口站着。吴行自然知道了这件事儿,他怎么想的我就不得而知了,但是正如邱主任所说,以后的日子不好过呢。
  在这门口站岗的保安真是没有什么事儿,清闲的很,因为本来就没有这个岗位嘛。我对小保安说,“你这岗位不错啊,他们都羡慕你吧。”没想到小保安哭丧着脸说,“我是跟他们猜拳输了才上来的。”“为什么呀?”小保安神秘的摇摇头,“我不能说,你们这楼上啊…我不能说…”我更奇怪了,“怎么了,到底怎么回事啊?我们楼上怎么了?”小保安看看没有别人,就神秘兮兮的跟我说,“我告诉你,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这个事情,你们分行的专门给我们开过会让我们保密的。”我越发奇怪,赶紧向他保证不说,小保安这才跟我讲。这个小保安有点说评书的才华,讲得绘声绘色,听得我头皮发麻。他说,他们是盖完我们这楼第一批搬进来的,当时五层以上还在装修,我们所在的八层厕所的位置,有一个工人在作业的时候不小心触电,被电死在那里了。我听了一激灵,小保安还在描述呢,“人一直在那里抖,没人敢上去帮忙,眼见着眼睛越瞪越大,头发都竖起来了,就活生生电死了。”我赶紧说,“打住,打住,快别说了。”小保安把自己也说得直发冷,喘了几口气又说,“到后来也没找着家属,他们整个装修队没有跟他熟的,就知道是内蒙的。”然后低声说“这样的走的不安生,怕会闹腾。”我听得心惊胆战,但是抬头看看外头艳阳高照,再看看小保安虚张声势的样子,我觉得他说的是未必是真的,决心不让他看扁我,就假装很不屑的说,“我才不信呢。”可是下午半天我都一直想着这事儿,去洗手间的时候也不由的东张西望的看,结果(我一直认为是被这个故事诅咒的)下班的时候就出事了。下班的点钟,我还有一些工作没完,准备再加一会儿班,这时手机响了,手机里方玲惊慌的声音,“你快回来,不好了,杜晓前的女朋友自杀了。”“啊…”我还没有反应过来,方玲接着说“在你房间里吃安眠药了…”我当时几乎昏倒,为什么是在我的房间里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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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楼 作者:nagaiyoyo 发表于:10-11-25
我只记得那天夕阳漫天,很绚烂的样子,正值下班高峰,马路上赌的水泄不通,公车开的比爬还慢,我心里那个急啊,看着别人悠闲下班,欢天喜地的样子,我觉得自己真是一个命苦,如果有人死在我的床上,我还不一辈子都有心理阴影。
  我心急火燎的到了家,风风火火的打开门,就看见客厅的茶几上散着两瓶药片,跟电视上演的一模一样,等我冲进我的房间,却看见杜晓前的女朋友正躺在我的床上拿着一本画报在看,方玲坐在一边哭。我当时气的不行,朝着方玲喊,“你不是说她…她自杀吗?倒底…”我本意是说“倒底死还是不死啊?”但是终于还是没好意思说,杜晓前的女朋友眼神迷离的说,“对不起啊,我刚才太迷糊了,本来想进她房间的,走错了。”等我看了杜晓前女朋友的眼神儿,就知道了,方玲并不是骗我的,她肯定现在神志不太清醒,眼睛迷迷离离的没有交点,手里那画报随时会掉下来,她根本没力气。我这才问方玲,“她吃了多少?怎么不送医院啊?”方玲挂着泪说,“我刚才给她抠了半天,吐了好多,应该没事了。我让她清醒清醒,看看画报可能好点。”听她这么说我又问“杜晓前知道了吗?”画报就在那女孩手中滑落,听见蚊子一样哼哼唧唧的声音“小前,小前…”吓得我赶紧帮她把画报拾起来,方玲又給她灌了几口水,不过都洒出来了。方玲把我拽到外面,小声说,“现在不能跟她说杜晓前,一说她就发神经。”接着又恨恨的说,“我觉得杜晓前就是一个白痴,他找的这个女朋友是个神经病!”我看看里面的那女孩儿,觉得她真是挺可怜,就说,“她也够痴情的。”我们没人再提杜晓前,女孩儿也不提,就一直拿着那本画报,眼睛迷迷离离的看着前方,手里还一页一页的翻着。还好,她肯定是死不了了。守着她到了11点多,我再也忍不住要睡着了,方玲很抱歉让我睡她房间,她自己守着了。
  说实话我本来是很同情那个女孩儿的,看她纤纤弱弱的,为了爱竟然有那么大的勇气,但是那天晚上我半夜出来去洗手间的时候,着实被她吓着了。我们那天慌慌张张,也没人挂窗帘,只见她披散着长长的头发,在窗前站着,纤细的手脚在月光下发着白光,她听见我出来,缓缓的回头看我,头发遮着半边脸,苍白苍白的脸。我明明知道就是她,还是被吓得不行,回到房间一直在想她是不是已经把方玲杀了。在那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同情过她了,我总觉得她太阴森,想起她就身上发寒,如果杜晓前真的娶了这么一个女人,睡不了几晚就被吓死了。
  我第二天早上起来那女孩已经走了,还留了一封给杜晓前的信,方玲趴在床边睡着了,没有被杀。我推醒方玲,跟她说我去上班了。方玲睡眼朦胧的说,“我今天找人换把锁。”是的,必须得换,这种事情绝不能再发生了。
 我精神极为颓唐的到了单位,但是一进门我就马上振奋了起来—不由得我不振奋,我想起今天是向分行人事部报家庭情况表的最后一天,我还差好几个人的没有收齐呢,要是迟报了会被分行批评的。信用卡任务完不成扣工资、存款任务完不成扣工资,要是连日常工作也完不成再扣工资,我就要倒贴了!我换上工装,趁着那群飞禽走兽们还没有出去捕食之前,就冲到大办公区找人催表,这时接了邱主任的一个电话,说她今天有事儿,已经跟行长请假了,又把今天的工作数落着交代了一遍。
  我到了大办公区发现还好,要找的人都在。我们的行长们十天有八天不在行里,今天也没在,大办公区挺热闹,付主任一边填表一边说,“大早起的就催命。”袁韩云说,“唉,女朋友不算家庭成员吧?要不然这表的格不够填的呀。”王洋说,“你看着都什么人啊,还是我好吧,第一个儿就给你了。”我说, “李霞第一个给的。”付主任酸不溜丢的说,“霞姐什么不是第一啊,人家业绩第一、人样子第一,交表也第一。”付主任话音没落李霞就似笑非笑的接上了,“我可不是什么都第一,油嘴滑舌就是你第一。”林苹填完表给我,然后说“你能不能跟邱主任提个建议,我觉得咱们的舞蹈练的不够。”一句话立刻又炸锅了,王洋说 “够,太够了,我腿疼了好几天了!”袁韩云说,“你想跟李玉跳舞你们俩跳去,别带着我们!”林苹也不生气,笑着跟我说,“要不你们别练,但是我们三对儿主角得练,真的,这舞可吃功夫了。”袁韩云立即说,“看吧,我说吧,还是想跟李玉跳舞吧。”王洋和王姑娘立即跟进,“我们不用练,我俩很默契。”单姐笑弯了腰,“我看你俩就说这句话的时候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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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楼 作者:nagaiyoyo 发表于:10-11-25
跟他们贫了半天,表倒是都收上来了,可是我数了数又犯难了,正行和邱主任的表没交。提起正行,他们又开始七嘴八舌、红着眼睛跟我诉说起正行的事儿来,正行的家庭完全代表了十全十美这个词儿,她家先生是@@银行的高管,家里特别有钱,两套车房,是两个人的单位分别发的,两人感情也好,有时正行下班或者陪客户晚了,他先生就来接她,她儿子上市重点高中,学习特别好,将来清华北大未必去的,可能就直接去美国读大学了。他们说的口吐白沫,我听得心旷神怡,心想,世界上真有十全十美?不过他们说什么也没用,表还得正行来填。我回到办公室,坐下来喘口气喝口水,这才惊喜的发现邱主任的表填的好好的压在我的鼠标下,那一刻我竟然非常感动,顿时觉得邱主任其实也没有那么可恶了。
  中午,正行回来了,我高高兴兴去找她要家庭情况表。正行挺和蔼的跟我说,“你坐下,我正好和你聊聊。”我挺奇怪,不知道她要和我谈什么,正行接着说, “你们四个新分来的大学生都挺能干的,你在办公室这段时间干的挺好啊,给小邱帮了不少忙。”我听行长夸我,心里美滋滋的,然后她话锋一转,“你任务完成的怎么样啊?”我心里咯噔一下,只得硬着头皮说,“信用卡办了十几张了,存款…还没有。”行长严肃的说,“你啊,得上点心了,你们四个现在就你没有开户了。袁韩云啊,昨天他的那个客户开了个500万的定期,这不就把全年任务完成了?”我委屈的说,“平时办公室事情太多,都没有时间想这些…”行长立刻说,“那可不行,咱们银行的,哪个岗位都得想存款。下星期咱们‘百花齐放’活动就结束了,到时候要开个总结会。你可能不知道,咱们每次开会都有先进发言和后进发言,你现在一个户都没有,后进发言应当就是你了。这不还有几天吗,你赶紧开个户,个人存款也行啊,把你们家的钱存过点来。你只要先开个户,这次后进就不发言了。”我的头当时就嗡了一下,行长电话响了,她一边接电话一边示意我可以走了。
  出了行长办公室,我那时的心情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辛辛苦苦的工作,每天都早来晚走的,还忍受着邱主任的冷言冷语,原以为会得到领导的认可,却原来并没有用,没有存款就什么都没有用。我呆呆的坐了一会儿,想起行长说把家里的钱存过来一些也行,就去找小田,因为她对这些指标任务的事情最清楚了。小田看我哭丧着脸,安慰了我几句,最后还是说了实话,“个人存款50万以上才计入完成数里呢,你得找个人存过来50万。要么开对公户,开户就算。”听完这些,我唯一的希望也破灭了,我们家没有50万存款。我越想越委屈,忍不住眼圈一红,就要哭,小田赶紧又安慰我,王姑娘也在,也来安慰我,“没事儿,不就后进发言吗,我发过好几回呢,要不要我把以前的发言稿给你,省得你写了。” 小田推她,“你这叫安慰人家啊,一边儿去吧。”王姑娘说,“我说的是实话,你在支行上班,就是任务催着。在家跟行长得脸皮厚,在外头跟客户得脸皮厚。你以为我愿意啊,我一个姑娘家,我还没结婚呢。”小田笑着拍拍我“你难过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你看小王脸皮多厚。”(没天理啊,我得跟人家学着脸皮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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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楼 作者:nagaiyoyo 发表于:10-11-25
这件事儿成了我的第一要务,我把能想的人都想过来了,就没一个有50万存款或者开公司的人。晚上给小杰打电话诉苦,抱怨工作的现实和我想象的差距太大,小杰说,“你也别说你们头儿逼你,也别说人家脸皮厚,你professional点儿好不好,这是工作。你以为工作是风花雪月呀,不苦不累不为难老板为什么白给你钱啊?”我幽怨的叹气,“哎,我要找个有钱人嫁了,再也不上班了。”小杰轻蔑的说,“看你这点儿出息。在你没有找到你的王子之前,现在还是后妈的时代,你面对现实吧。”是啊,其实找到愿意娶我的有钱人,绝对比找愿意来我们银行存款的客户难,显然的。我们聊着聊着,小杰说,“我忽然想到一个人,或许能帮你的忙,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去试试?”小杰说的这个人是他们公司的一个高级经理,用小杰的话叫se-ma,是个香港人。小杰说,“他是我上司,我和他接触过几次,挺谈得来,他肯定有50万。”我犹豫了,“你跟他就接触过几次啊?人家会愿意帮忙?”那边小杰急了,“你别管那么多,把在你们行存款的优势想好了,到时候别支支吾吾什么都说不出来就行了!”
  于是在某个月黑风高的晚上,我把自己打扮成一个职业银行人的模样,匆匆杀到了小杰的办公地点找她。北京有很多写字楼,不同的写字楼有着不同的氛围,比如我们银行的楼,一层是办税大厅,二层是鲍鱼王,每天人头攒动,熙熙攘攘;比如小杰他们的写字楼,旋转门优雅的打开后,一股浓浓的咖啡清香扑鼻而来,几个外国人西装革履的走过去,角落的星巴克里,举止优雅的人们端着咖啡小声交谈。我就站在星巴克边给小杰打电话,一会儿小杰匆匆下楼了。白衬衫低腰裤,素装配着闪亮的黄色大耳钉,短发愈显干练,我吃了一惊,觉得穿上职业装的小杰就像穿上盔甲的战士一样,更加锐不可挡。小杰说,“走,咱们去他公寓吧。”
  那人叫john,住在公司给他租的公寓里。大大的公寓,落地窗帘拉开着,可能因为主人单身在外,屋里摆设不多,但是一个大大的酒柜很醒目,里面琳琅的藏酒。John的普通话不太好,他招呼我们坐下来,对我们说,“今天有两位如此美丽的女士光临我的寒舍,真是荣幸,我应当拿一瓶好酒来招待。”说着在酒柜里拿出一瓶酒来。他和小杰举着酒杯半英文半国语的交谈着,我基本没有插上话,他说,“Jason,我跟你说过你有什么为难的事可以找我,但是没想到你第一次找我是这样的事,我说过的话当然会办到。”小杰笑道,“好,我也不说什么感谢的话喽。我欠你一个人情,说不定哪一天我也可以帮你啊。”
  从john的公寓出来,我试探着问,“你要怎么还他啊,不会以身相许吧。”小杰瞪了我一眼,“你怎么不是想着给自己找男人就是想着给我找男人啊。你的脑子能不能别用在不切实际的幻想上啊。”我瞥了一下嘴,“他肯定对你有意思。”小杰对着夜风理了理头发,“好了,你的事儿完成了,我还得回公司加班…”
  在小杰精神和物质的双重帮助下,我摆脱了第一次工作上的困境,但我知道,以后是任重而道远,所谓“崎岖的人生道路”已经摆在我的面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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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楼 作者:nagaiyoyo 发表于:10-11-25
几天之后,全体大会召开了。会就在我们支行自己的大会议室召开,弄得有模有样的,按照行长的要求做了一个横幅挂在会场--“‘百花齐放’活动总结大会暨第三季度总结和四季度动员大会”,邱主任叫我从库房搬出一个小讲台,还特地叫绿植公司的师傅送来了一束鲜花摆在讲台上,我一边布置小讲台一边想,幸亏我拉来了50万的存款,否则这个小讲台就将是我的葬身之处了。一切安排就绪,所有人也都到齐了,大会开始了。顺便说一句,这是在一个星期六的上午召开的。(我们的休息日啊)三位行长在前面坐好,正行先打了个电话,“小李,拿上来吧!”几分钟后,李主任在两个保安的护驾下,拎着一个款箱进了会议室,然后当着众人的面儿,打开款箱,把一摞一摞的钞票放在了前面,底下一阵骚动,袁韩云小声跟我说“八戒,师傅是不是要分行李散伙啊?”我使劲白了袁韩云一眼, “你才猪八戒呢。”行长开始讲话了,开头是一些“百花齐放”活动开展的很好、我们行超额完成分行下达的任务、第三季度业绩也完成的不错之类的话,后面到了重点,“我们要按照之前的奖励方法,对完成的好的同志给予奖励。这次为了从感观上激励大家,我们把现金取出来了,让大家看看,谁拿走的钱厚,我们向谁学习!”我心里再次暗暗数了一下,我最后是差两张信用卡没有完成任务的,所以应当是从自己的荷包里掏了一张放在那些钱里了。听见袁韩云又小声嘀咕,“信用卡能有多少钱,超一张才给5块,我就超了两张,才奖励10块钱,她好意思给我我都不好意要。要拿得拿增存奖。” 原来二季度末我们还没来行的时候他们就搞了一个竞赛,主旨就是奖励增存和开户。今天袁韩云好像特别兴奋,他越高兴就越贫。行长开始宣布奖励人员和金额,信用卡的奖励果然并不多,主要是三季度的季度奖。袁韩云因为增存600多万和新开户奖,得了1000多块钱的奖励,最让我震惊的是付主任,他信用卡开卡 282张,三季度增存6300万人民币,新开户5户,合计奖励九千多。付主任上去领钱的时候说,“行长,还有零有整的干什么的,您干脆直接给我一万得了。”行长笑眯眯的说,“别着急,我给你留着,等年终奖的时候一块儿给你。”我惊讶的问袁韩云,“他怎么一个人办了二百多张信用卡?”袁韩云小声说,“他营销了一个公司的财务主管,给他们公司每人办了一张。”忽听行长说,“如果单纯论这个季度的业绩,咱们应该让付成功代表先进发言的,但是这次咱们行来了新鲜血液啊,新分来四个大学生都干的相当好,袁韩云这次尤为突出,咱们欢迎袁韩云给咱们发言。”袁韩云马上扬起脖子,一脸笑容走上讲台。
  颁奖结束,行长又正色起来,严肃的说,“四季度是最关键的一个季度,全年任务是否能够完成主要看四季度了,奖励方案现在还没有最后出来,但是大家放心,肯定是比前几个季度高,只要你们把任务给我完成好了,我保证你们的钱包都能鼓起来!任务还没完成的注意了,加把劲儿,要不然过年没奖金啊!哈哈。”
  钱分完了,话讲完了,终于散会了,大家熙熙攘攘的散去,听见林苹叫李玉,“走啊,快点!”我想林苹有一个新开户也拿了100块钱呢,袁韩云凑过来跟我说, “你看见了没,林苹肯定和李玉好上了。”我说,“不会的,林苹和她男朋友可好了。”听见袁韩云哼了一声,“水性杨花。”…我和李峰住的比较近,于是又和李峰拼车(出租车),我问李峰,“你不是不去拉存款了吗,怎么也有一个新开户?”李峰说,“因为我去找行长了,说我不打算在支行干了,要申请去分行,行长为了挽留我,分配给我了一个客户。”原来这也行啊…“但是我不会为了这一个户改变想法的。”
  这个月的工资下来时,我发现自己并没有扣钱反而多了几百块,于是就悄悄的去问小田,小田笑着说,“那是季度奖。开会发的是额外的奖励,正常的季度奖是按照基本奖加存款的存量计算的。你呀,真够实诚的,难道行里会多发给你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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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楼 作者:nagaiyoyo 发表于:10-11-25
说起来我们行的确是效益比较好的,连我这样的“后进”员工也有基本奖拿,每季度还会抱回家大包小包的卫生纸、牙膏、肥皂什么的劳保用品。我认识一个女孩,我们一起到分行人事部面试,一起被录用,她被分到南城的一家支行,我当时特别羡慕她,因为那家支行离我原来租房的家很近,不过后来我就不羡慕她了。我俩打电话聊天,她跟我抱怨,她说那家支行效益差,穷得叮当响,行里连一辆像样的车都没有,她是唯一分去的大学生,至今连工服都没给她做,用她的话说“穷得连衣服都没的穿。”不过她倒是没有存款压力,行长在给自己谋别的出路,员工们是得过且过呢。诚然那姑娘没有李峰“我这样的人才…”的勇气,没有提过去分行什么的,后来辞职去了一家证券公司,后来我也和她断了联系了。
  言归正传,自那之后,(在工作的压力下)我发现自己逐渐形成了一种全新的思维方式,遇见谁都会不自觉的想,“他们公司在哪个行开户啊,不知道他跟财务部的熟不熟?”然后我的第一次相亲就被这种不成熟的思维方式和自己不艺术的表达方式给毁了。那是小田帮我介绍的一个男孩儿,是她一个亲戚的朋友的儿子,在北京电信上班。我觉得小田是我们行说话最靠谱的一个人,小田说,“那孩子真的不错。”我就决定去见见了。
  我们约定周六上午十一点在白石桥家乐福旁边的那个好伦哥自助餐见面。我一早起来就细细打扮,方玲笑嘻嘻的对我说, “约会去啊?”我也笑嘻嘻的回答,“相亲去。”杜晓前说,“你想找男朋友我帮你介绍啊,我单身的哥们儿好几个呢。”方玲乜斜了他一眼,我在镜子里正好看见,忽然就想起“眼角眉梢万种风情”这一句来,自从杜晓前和他女朋友分手,方玲他们两个就更加亲昵起来,当然也有可能是正好相反的因果关系。我没有心情理会他们,继续画眉毛。
  我发现初次做什么都是有一种激动的心情,初次相亲也是,总充满了美好的想象。但是事实和想象总是有一点差距的,那男生又高又壯,脸肥嘟嘟的,戴着一副眼镜,憨态可掬的样子。我当时对他相貌的感觉是“想捏捏他的脸,但是怕粘一手油”。小田本来说好会来的,可是我俩都到了,小田也没来。肥嘟嘟很有礼貌,先开始找话说,父母家庭什么一类的话,没几句我的底细就被他摸清楚了。我想也应该主动问他点什么,就问,“你在公司负责哪方面啊?”“哦,我是学会计的,做财务。”千不该万不该,他不应该提起财务两字来,我的神经马上被触动了,不自觉的问“你们在哪个银行开户啊?”“我们主要业务是在中国银行。”我们就绕着这个话题说了几句,然后不知怎么的我就冒出了一句,“那要是咱们俩真在一块儿了,你是不是要把户开到我们行去啊。”当时肥嘟嘟就不说话了,一会儿又说,“我只是个会计,这个做不了主。”我马上就觉得自尊心受到了伤害,肥嘟嘟好像也觉得我在贪图他什么一样,我们俩就不再说话了。然后我就看着肥嘟嘟大口大口的吃披萨、抢鸡翅、装水果,分明用行动在告诉我,“既然没有别的收获了,就多吃点吧。”这时小田打电话来说她来不了了,我赶紧告诉肥嘟嘟小田来不了了,肥嘟嘟的嘴巴油油的,说,“那咱们就先这样吧。”我俩就这么散了。我垂头丧气的,这次相亲肯定是失败了,我虽然并没有多喜欢肥嘟嘟,但是还是觉得很沮丧,毕竟他没看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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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楼 作者:nagaiyoyo 发表于:10-11-25
我去相亲的事情马上就在行里传开了,因为我和小田窃窃私语时被人听见了。王洋特不屑的说,“没看就知道那人不怎么样,就带女孩吃39块钱的自助,太小气。”小田立刻不高兴了,“吃什么不重要,关键是人。”王洋说,“你介绍那人也不怎么样啊,说在咱们行开户就跑了,咱们行长肯定不喜欢这种人。”“跟行长有什么关系啊。”小田瞪他。李峰忽然幽幽的叹了口气,“哎,我也想找个女朋友呢,你们要不也帮我介绍个?”我看了李峰一眼,李峰赶紧解释,“咱俩不合适,我不是说咱俩。”(又受到打击)大家打趣他问要什么样条件的,李峰悠远的望着窗外说,“我喜欢爱学习爱钻研的女孩子。”众人惊讶中…李峰补充道,“英语要说的好。”…
  新官上任三把火,吴行一来就让邱主任把办公室的工作理一下,做一个日常工作清单出来给他,所以有几天邱主任一直一边工作一边骂人,“办公室不就是事前给人铺床叠被事后给人擦屁股的事儿嘛,有什么可理的,哪一件上的了台面啊。”不管怎么样,邱主任还是给理出来了,吴行就拿着这清单给我们开会。别的部门开会都十几个人,气势壮观,我们开会连领导带员工才三个人,实在凄凉。吴行说,“我看了看你们以前的工作,都是一些琐碎的小事儿,难怪别人不重视,咱们得找准自己的定位啊。包括我在内,咱们几个都没有太多客户资源,但是你们别以为跑客户、拉存款是银行唯一的工作。只要咱们干出东西来,该争取的我自然会给你们争取来。”我虽然不知道他说的“干出东西来”指什么,但是我听了他的话心里立刻觉得有了希望,因为我的确是没有存款也想要“干出东西来”的。吴行接着说,“我计划由咱们办公室牵头在年底搞一个大型联谊会,把咱们行的大客户都请来,联谊、抽奖,借以巩固客户关系,提高客户忠诚度。我跟正行说过了,她也表示很支持,不过咱们得辛苦点儿了。”“没事儿,我们不怕辛苦。”邱主任面无表情的说,我也说,“吴行,我们一定把联谊会办好。”吴行又把一些安排说了说,然后我们散会,吴行又特地跟我说,“你很适合办公室工作啊。”我以为是他的表扬,没想到他接着说,“因为你的嘴很严,不乱说话,咱们办公室知道的事情总比别的部门多一点,你要继续好好干啊。”说完和蔼的朝我笑笑,我再笨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当然是指他和李霞的事情。我赶紧点点头。这时行长来了,笑着跟吴行打招呼,“开完会了”然后跟我和邱主任说,“你们啊,得辛苦了。你们看,吴行来了还没有办公室呢,咱们支行再没有单间的办公室,只能委屈你们两个搬到大办公区去,咱们把这间小屋腾出来给吴行。对了,还得重新装修,小邱,你给分行打个报告,给咱们拨点装修费。”吴行说,“不用了,行长。”行长哈哈笑着,“必须的,必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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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楼 作者:nagaiyoyo 发表于:10-11-25
行长的命令就是圣谕,我们都是喽罗。行长一声令下,我和邱主任就开始稀里哗啦的收拾东西了。我才工作几个月,倒没有什么东西,我们邱主任的家当可是不少,连什么指甲油、方便面的都有。行长可以命令我们,我们可以命令保安。邱主任一个电话,楼下上来了好几个身强力壮的保安,推着小推车,我和邱主任就开始装东西。当我们声势浩荡的来到大办公区,就有人说,“唉,看啊,鬼子进村儿了。”
  我们支行所在大厦是新建不久的,我们支行也是新迁址来不久的,所以办公楼新,办公区大,空位置也很多。邱主任当仁不让的选中了靠窗的一个空位置,这里原本放着打印机和传真机,保安把东西搬到别的空位后,邱主任就占据了这里。我就挨着邱主任坐在她旁边的格子里。格子栏板高高的挡着,看对面的人只露出一双忽闪忽闪的眼睛,那双眼睛正笑盈盈的看着我,是王洋,王洋说, “恭喜你们乔迁新居啊。”我问王洋,“坐我左边的是谁啊?”大办公区是典型的格子间,一个十字隔出四个工位,两个十字相连就会有两组人背靠背被隔在一起,邱主任靠窗,对着的是付主任,他们都是自己在一个小格里,我对着王洋,他和林苹隔在一起,我旁边的位子有电脑、茶杯,可是却没见人。王洋笑嘻嘻的说,“那是陶晓安。”陶晓安是一个我还没有见过的男同事,借调到外汇管理局去了,半个月前借调期满应当回来上班了,可是他媳妇生孩子,他打电话来说要休产假。媳妇生孩子丈夫是有一个月产假的,可是一个男人说他要休产假还是让人觉得怪怪的。看来我旁边就是模范丈夫陶晓安了。邱主任听见我们说话,往我旁边的位置望了一眼,然后马上对我说,“把他桌子上的茶杯没收了!”然后大声对所有的人说,“你们把桌子上的茶杯,零食,跟办公没关系的赶紧收起来,行里有制度不许在桌子上放乱七八糟的东西。”邱主任就是这样,好像生怕别人喜欢她,总挑着别人讨厌的事情做。这些是分行后勤部制定的规定,分行鞭长莫及是管不了的,在支行只要行长没说不行,就没有不行的,所以平常大家也不理会,邱主任说了也是没人听,不过我还是把陶晓安的杯子塞进他的抽屉里了。
  整顿好了,邱主任就命令我给分行写个报告,申请吴行办公室的装修费用。大办公区开阔又明亮,说实话别那个小屋好多了。在那小屋里,身后坐着邱主任,门口对着行长室,压抑的很。我兴冲冲的开始工作了。
  今天晚上又要练跳舞了,大家都有抱怨的意思,有的说腰疼,有的说家有事儿,有的说约了客户,邱主任威胁说,“你们要是今天晚上不练,那就星期六来练,反正一周必须练一次!”只有林苹挺高兴,脸蛋红扑扑的主动向邱主任申请了,“邱主任,你说我们跳独舞的要不要单独多练几次啊,我觉得步伐特别难跟上。”邱主任赞许的朝大家说,“你们看看林苹多认真,把你们都懒的。”然后又询问似的说,“听说吴行会跳舞,你们有人知道吗?”付主任说,“你们忘了,千禧年咱们行的大型晚会他跳过探戈。那是全才,大全才。”邱主任听了马上跑去找吴行,一会回来就对我说,“打电话给舞蹈老师,那个外请的男演员不要了,吴行上。”我心里想着吴行跟李霞跳舞,也是假公济私,心里肯定特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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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楼 作者:nagaiyoyo 发表于:10-11-25
每次晚上练跳舞都要等很久,因为要等营业室结帐。大办公区笑语喧哗的,吴行忽然给我打来一个电话,说他有一个着急的工作,要我今晚必须完成给他。我从邮箱收到他的邮件,是将一大篇word文稿的东西,做成ppt演示文稿的格式。吴行电话里说,“你不用管别的,就把内容给我全部粘上去,贴完了给我就行。”还特别嘱咐,“别跟别人说,东西给我后你也不用留着。”我翻了翻文稿,一看那么多页,没有几个小时做不完,就小心的说,“吴行,那我不用跳舞了吧。”吴行说,“你不用跳了,我跟小邱说吧。”比起蹦蹦达达的跳舞,我还是更愿意安安静静的做文稿。一会儿在邱主任的吆喝下,大家开始跳舞了,我在喧哗的音乐和群魔乱舞中开始看文稿。这是一篇关于目前银行业发展现状和展望的文件,有总体的分析研究,有北京地区与我行规模相当的几家银行的专门分析,有同业业绩比较等等,还有专门针对我们行的发展建议,总之这是一篇相当宏观和战略的东西,绝对不是支行需要研究的,就算我行支行行长,最深层次的研究也就是客户分析了,肯定不用到这个层面。看来吴行的确是走上层路线的,据说他在分行干了多年,最近才下到支行工作。吴行叫我写的这东西,肯定是替分行的领导写的。如果这文章是出自吴行之手,那他还真是了不起,很有见地、有理有据的,文笔也相当好。我心想,这样的人,不会在支行呆久了,分行肯定还会调上去,而且呆在支行,也的确挺屈才的,发挥不了什么作用,支行需要像齐行一样的千杯不醉(千杯不醉是齐行的外号,据说没人见齐行喝醉过。支行内部广为流传的片段是:齐行喝得两颊绯红,用涂着红指甲的手指着某局长说“你这个猪头…”,那“猪头”早已醉的不省人事了)。先不管那么多,我把思路拽回来,接着工作,按照文章本身的思路把ppt分成几大部分,尽量做得有条有理。
  这时王洋桌子上的手机拼命震动起来,音乐很大声王洋根本听不见。手机一直响我就探过身子,看是一个男名,就帮他接了,我说,“喂,王洋跳舞呢。”那边的人说,“让他快接电话,我重要的事儿告诉他。”我叫王洋,王洋放开王姑娘,跳着就过来了,但是等他听了电话,脸色就变了,问他什么事儿,他也没说,就直径匆匆的朝付主任过去,把靠在桌子上伸着脖子唱歌的付主任拽过来,说了半天,然后忙不迭的出门去了。邱主任在后面追着叫,“你干什么去,给我回来!”付主任赶紧说,“小邱,你别叫他了,他一笔贷款出事儿了。”原来王洋上半年刚给一个车行做的汽车抵押贷款,几个月来一直很正常,最近忽然听说那车行的负责人跟一起案件扯上了关系,刚刚车行内王洋的熟人通知王洋,说那车行负责人今天一天没来上班儿,传说是跑了。王洋肯定着急啊,要是车行出事儿还不上贷款,王洋是第一责任人,绩效奖金全没希望别说,还得三天两头的被问责、一天到晚的追贷,付主任也急,他是审查人,逃不了责任,行长也得急,支行出了不良贷款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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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楼 作者:nagaiyoyo 发表于:10-11-25
跳舞的都跳完了,我的东西还没有弄完,看着他们连说带笑三三两两的都走了,我也不敢逗留,因为我又想起了小保安讲的鬼故事了。我新搬的座位远远的正对着厕所的门,大晚上的,万一我辛勤工作之余,一抬头看见一个被电得焦头烂额的鬼从里面走出来就坏了。可是我的东西还没有做完,吴行要我今天必须做完的,看来我只能明天早来了。那也是我第一次觉得应当买一台笔记本电脑的时候,如果我有电脑我就可以回家做了。计算我的收入,这个计划可能得几个月之后实行了。
  第二天一早,我特别早就来了,可是我到了办公室,看见竟然有一个人比我来的还早,正趴在桌子上睡觉,正是王洋。他看见我来睡眼惺忪的说,“你怎么这么早啊?”我也特诧异,也问,“你怎么在这儿睡觉啊?”王洋叹了口气,在座位上伸伸胳膊伸伸腿,显然睡得不舒服,或者根本没睡着,然后开始唠叨,“我一个贷款户跑了,我昨天晚上听见信儿赶紧去找他,他们家也去了,他爸妈家也去了,他姘头家也去了,哪儿也没有啊,看来真跑了。”叹了口气接着絮叨,“他姘头竟然还骂我,说都是我们这帮狐朋狗友给他带坏了,谁是狐朋狗友啊?再说她要是正房她骂我也行,她侧室她也骂我。” 他当时特颓废、特疲惫、特委屈的样子,我同情的说,“你怎么不回家睡啊?”王洋说,“算了,跑完都快三点了,让我爸妈睡个整觉儿吧,我就直接来了--敲了半天门幸亏值班的保安把我带进来了,要不我就露宿街头了。”我把自己带的早餐拿出来分给他了一半,然后给他到了杯水,说,“吃点早饭吧,没有过不去的坎儿。”晨曦柔和的光晕里,看着他大口大口的吃早餐的样子,我全然不顾他现在的郁闷心情,兀自觉得两人对坐吃早餐还挺温馨的。但只一会儿我那奇异的温馨感觉就消失了,因为他很快就吃完了我分他的早餐,然后还眼巴巴的看着我,我赶紧也加快了吃早餐的速度。
  人陆陆续续的来了,我拼着命的赶东西,付主任人没来呢,先给王洋打了个电话,这边儿王洋,“去了…都去了…真跑了…我不比你急呀…行行行,我这就去…喂?喂?”一会儿王洋挂了电话,脸上露出了今天的第一抹笑容,坏笑,“嘿嘿,付主任开车打电话,让警察抓住了。”我心里不由也好笑起来。
  还没上班,王洋又走了,说是去车行看看那批抵押的车怎么样。那是用汽车抵押的贷款,所以如果抵押的车没问题,会好解决很多。一会儿付主任也来了,一边走着就一边嚷嚷着,“他放贷拿奖金没我的事儿,他出事儿我跟着倒霉。唉吆,做什么主任啊,一点好事儿没有。”然后我就听见邱主任小声念叨了一句“说给谁听呢,真***没劲。”我们支行的人贫归贫,斗嘴归斗嘴,但毕竟在办公室里,是没有人说脏话的,所以这一句我印象很深,我透过缝隙看了邱主任一眼,朝霞里的她,唉,怎么说呢,真***好看,艳若桃李,冷若冰霜。
  我在九点时赶完了吴行交给的工作。我生怕他催我,赶紧把做完的ppt发给他,想了想还在邮件正文里注了:文件已按您要求妥善处理。两分钟后收到吴行的邮件,“很好,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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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楼 作者:nagaiyoyo 发表于:10-11-25
四季度初的那段时间,基本上还是我比较high的一段时光,因为各种各样任务的压力都比较小一点儿。在支行的那些日子里,周而复始的,在月末季度末年末,我都会被任务压得心情抑郁,而在月初季度初年初心情就会轻松好多。这个周期已经超越了我的生理期,主要的控制了我的情绪。其实那段时间是很忙的,被行长们直接问及的工作,即所谓的督办工作有两件,一件是准备年底的大型客户联谊,一件就是跳舞。联谊关系到客户营销,更关系到吴行本身的工作业绩,两个行长都很重视,而跳舞,当然不只跳舞那么简单,它是我们支行在分行领导面前直接表现的机会,关系到分行领导对我们支行(长)的直接印象,要是分行领导一个不顺眼就砸了,而且表演时间已经很近了,所以更显得压力大。除了上述督办工作,日常的事儿就特别杂,什么打印机没纸、复印机没墨,谁的椅子腿儿坏了要找人来修、谁生病了得代表行里去看,邱主任还一直说,“陶晓安都快上班了,他爱人生小孩咱们还没代表行里去看看呢。”过了几天邱主任又说,“算了,咱们别去看了,又不是他生的。”总之就是忙来忙去还没有什么结果的事儿。
  我仍然觉得自己工作没什么价值,但是比起前几个月来,不甘和不满已经消去了很多,不由想到李峰,看到他还是天天来支行上班,就找了个机会偷偷的问他去分行的事儿怎么样了。李峰显得非常的懊恼,他说,“我觉得人事部的领导在欺骗我,至今已经三个月了,他们完全没有任何调我回去的意思。”我也沉默了,一会儿我想起了客户的事儿,又问他,“我看你最近带了好几个人去开户,业绩应该不错吧,是不是也不再打算走了。”李峰看了我一眼,眼神似乎有点鄙夷也有点错愕,“我说过我是不会留在支行的,我也说过我是不会再去扫楼的,我说话是算数的!”顿了顿,他又说,“至于客户来开户,那是我最初一周扫楼的成绩,我是不能推客户出门的。”我问“那你最近忙什么呢,分行不调你,你不能总这样吧?” 李峰看了看周围,然后小声跟我说,“我在找工作呢,如果分行不调我,我就准备辞职。”这样啊,我心里不由打了一个小主意,我也小声说,“你再问问分行呢?他们可能已经准备调你了---对了,你要是万一走了,你的客户怎么办啊?能给我吗,我一个户也没有。”李峰很严肃的说,“我开发的户我可以给你,行长给我的户我还得还给行里。”我听了别提多高兴,我想我那时肯定是除了李峰自己之外最希望他离开支行的人了。
  在盼李峰离开支行之余,我也不免有点歉疚之情,所以也打算帮他物色一个女朋友了。
  这两天关于王洋贷款的事儿在支行闹的沸沸扬扬的,主要是付主任闹腾的。那批抵押的车还好好的锁在库房里,但是车行有好几多债主,那批车虽然抵押给我们行了,但是如果抵押物不见了,也就是说如果它们被别人抢走,那谁也没办法。毕竟汽车一开就走,就算半年之后又被法院追回来了,那价值也完全不同了。为此,王洋天天守在郊区的车库那里,以保证抵押品的安全,我们行长不放心,还派了几个保安跟着他,付主任跟他换班守着。王洋那几天根本没有回过行里,付主任每次回行时都蓬头垢面,到处嚷嚷,“累死我了,累死我了,那鬼地方什么都没有,饭都没的吃,每天喝着西北风,盯着那个车库大门,你看看我这样子,太苦了!”邱主任冷冷的对付主任说,“你下回去告诉王洋,反正他在那呆着也没事儿,让他练练跳舞啊,这没几天了。”付主任哭丧着脸,“还有心思跳舞,哭还来不及呢!”然后又开始四处宣传,“我可是快累死了,不是累死就是被黑社会打死。你们知道吗,好几拨人盯着那车呢,都不知道哪来的,肯定有职业讨债的,黑社会啊,咱那几个保安哪儿行啊,不行不行,我得跟行长汇报去。”四处嚷嚷完了,就进行长室汇报去了。我一边替王洋担心,也觉得付主任也真是挺不容易的,一边又发现这几天李峰竟然一直不在行里,我打算跟他说说介绍女朋友的事儿也找不着他人。
  三天之后,王洋终于回来了。经过多方的协调,那个车库的大门终于被打开了,王洋迅速带着一群保安冲进去控制了这批汽车,后来行里觉得不安全又把车转移到我们行的车库里了。案子虽然没判呢,但是抵押物已经完全控制在手里了。这批抵押物的价值肯定是超过贷款的,所以,行里从上到底,一颗心也基本落地了。
  王洋来了,李峰也出现了。我问李峰,“这几天你去哪儿了?”李峰说,“哦,你不知道呀?我和王洋一起看车库去了。”我看看王洋,人有些憔悴,看看李峰,精精神神的,就说,“听说那边特别苦?”李峰笑了,“还可以吧。”然后指指王洋,“他主要是心情郁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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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楼 作者:nagaiyoyo 发表于:10-11-25
当天下午是我们舞蹈演出前最后一次大型排练,邱主任说,“王洋你回来的正好,明天就登台了。你这几天到底练没有练啊?你要是上台敢出一点差,我跟你没完。”王洋又恢复了以前的样子,“以我的水平还能出差?嘿嘿,我就怕王姑娘出差。”“滚一边去。”王姑娘在八丈远之外还是听见了关于她的不利言论,并且进行了有力的反击。王洋凑到我这边,跟我说,“我请你吃饭吧。”我先是一阵激动,心里怀了一下春,然后就觉得很奇怪,说,“刚才不是吃肯德基了吗,再说跳完得多晚了,你好几天都没回家了,还不赶紧回去休息?”王洋说,“我也没说今晚啊。周末,我请你和李峰。”我更奇怪了,瞪大眼睛问“为什么啊?”王洋说,“李峰帮我看了好几天车库,我早跟他说得请他吃大餐了,你嘛,嘿嘿,你请过我吃早餐啊,而且是在我最饿的时候。”呵呵,我也笑了,“那也算啊,你也没吃饱啊。”王洋说,“没吃饱是没吃饱,但是这份情我领。”我想了想又说,“不行,周末我约了我朋友。”王洋问,“男朋友?”我摇摇头,我约的是小杰。王洋说,“你以为我是39元自助餐那么小气?带上你的朋友,我都请了。”又说,“对了,李峰不是想找女朋友吗,把你朋友介绍给他认识认识,正好。”啊,我也想给李峰介绍女朋友,但是我没打算把自己这么好的朋友出卖出去。我伸伸舌头,“算了吧,他俩可不合适。”王洋暖洋洋的朝我笑了笑,然后就旋转着找王姑娘跳舞去了。
  我们排练了不知道多少回的大型歌舞终于要正式演出了。当天下午,分行工会来了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我们行长特别热情的跑到门口接她。用我们行长的话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所以,我们行长虽然在分行大领导们面前也算是红人了,但是对分行下面的普通员工也绝不怠慢,行长还让邱主任从库房拿了一条几百块的小丝巾送给工会大姐。工会大姐高兴的把我们行长大夸了一顿,说我们的节目肯定差不了什么的。
  我们租了一辆大车,连人带着服装道具一起拉到北京西边的某剧场,下了车到了后台,我们这帮演员就开始化妆。我们请了专门的化妆师,给我们化了那种相当浓的舞台妆。记得小时候参加各种表演,经常会被化的花鬼一样,没想到这么大了,还要把自己化成那样连蹦带跳的,以林苹为代表的好几个女生都不乐意,说太丑了,连邱主任都不太乐意,其实邱主任特别爱美的。化妆师就劝,“按照生活妆的标准是浓,但是这是舞台妆,必须化成这样从台下看才好看。”最后在“大局意识”下,大家还是无奈的接受了舞台妆。
  那天的表演应当是挺成功的,后来我们还得了一个“最佳演出效果奖”(可能是化妆师的功劳),不过这对于我们这些螺丝钉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在表演之余了解到了一些同业银行的情况。和我们一块儿在后台等上场的是工行的,我们就随便的聊起来,我们说,我们行特别重视这活动,几乎天天下班都练。工行的小姑娘们就特别惊讶,说,咦,你们这还叫重视,我们都是脱产集训的。我们当时就傻了,脱产,就是脱离生产吧?脱离生产,太让人羡慕了!可是你们这么多人都脱离生产了,那行里怎么运转啊?工行的小姑娘们就不理解了,说,我们也不是一个支行的啊,我们是从不同的支行抽调的啊。怪不得这些小姑娘们个个都那么漂亮,个头一边高,年纪一般大,原来是各支行的文艺骨干啊。她们说她们到杭州集中培训了两个星期,每天和上下班一样的作息,工资嘛,也不多也不少,跟平时一样呗,然后抱怨了一下在杭州也没怎么玩,想家什么的。我们问为什么去杭州啊,她们说北京没场地啊,杭州有我们的不良资产。总之,交流之后我们觉得很受伤,很受伤…
  演完之后我们到了台下,分行的领导竟然在工会大姐的带领下来看望我们,连连说,不错不错,你们的演出很不错,很有气势。我们行长自然谦虚了一下,但是明显的那个领导和吴行更熟,说,“行啊,交谊舞也跳得这么好。”吴行还是一脸盛装呢,说,“行了,我得赶紧卸妆去。”工会大姐赶紧说,“咱们先一起合个影吧。”这时大家才发现少了林苹、李玉和袁韩云三个人。有人说,林苹和李玉已经先走了,袁韩云嘛,原来正在和刚才那群漂亮的小姑娘胡侃呢,大家喊袁韩云照相,袁韩云赶紧跑过来,嘴里还说着,“幸亏你们叫我,她们围着我不让我走。”于是我们就围着领导们站成通常合影时的那种比较傻的样子,照了一张大合影。很遗憾的是那张合影我没照好,嘴不知怎么搞的有点歪,更遗憾的是,后来我们行长命令邱主任把照片放大,挂在了休息间里,让我抱憾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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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楼 作者:nagaiyoyo 发表于:10-11-25
周末我给小杰打电话,说有人请我们吃饭,小杰不太领情,“说好咱俩吃的。”我央求小杰,“去嘛去嘛。”小杰只得同意。那段时间小杰长期在外出差,按她们公司的规定,每两个星期可以回北京探亲,公司给出飞机票,如果不回来,机票就折在工资里。像我们都是毕业留京工作的,在北京无亲无故,完全没有必要每两周回来一次,可是小杰却每次都回来。没人会笨到认为她是为了回来看同学会或者看她的出租屋的,所以我想她可能是谈恋爱了。
  王洋请我们吃日本料理,这是李峰提出来的。我喜欢吃的是那些炸鸡薯条之类的不健康食品,没想到李峰竟然爱吃优雅的日本料理。我们四人见了面,我帮他们和小杰互相介绍。王洋肯定是和李峰说了什么,李峰一见小杰就上下的打量她,一看就心术不正。我心里暗想,看来他说什么女朋友要爱学习之类的话根本不可靠。小杰见李峰打量她,就大大方方的盯着李峰,没两分钟,李峰就败下阵来,再不敢盯着小杰看了。我们点了菜边吃边聊,我问王洋,“你怎么没叫付主任啊,人家是你上司呢,而且不是也帮你看车库了吗?”提起付主任,王洋明显很生气,“他一共在那呆了也没半天,还不是看一眼就走,还不够他四处宣扬的呢!”我想,是这样啊。王洋接着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他行里咋咋呼呼的,在行长面前说三道四的。”然后又说,“倒是真的辛苦李峰了。”李峰倒也不在意,说“反正我在行里没什么事,而且我也不打算在这里干了,出去呆着也好,在行里呆着憋得慌。”王洋笑了,说,“那几天他天天捧着本英语书看,我真服他了。”李峰显得很谦虚,“没什么啦,温习一下单词而已。”然后问小杰,“你们平时工作,是不是都用英文的?”我当时特别当心他会问小杰“你英语几级啊,你考过雅思吗,你爱学习吗,你爱研究吗”,因为他说过这些是他找女朋友的标准。可是今天的李峰和我平时认识的竟然完全不同,他和小杰说的全是不知所云的废话,废到没一句能让人留下任何印象,而他整个人就像一个胆子很小的色鬼,眼神不敢看小杰,就一直在小杰眼睛之下的位置游走,越发显得色了,我当时觉得自己特别对不起小杰。李峰缠住小杰说话,王洋就和我说话,报怨完付主任,王洋就说,“你们邱主任脾气也太差了,天天沉着脸。--哎,你脾气就太好,竟然一次没跟她吵过。”我低了头,“其实她人还可以啦,不是太坏。”我觉得王洋看着我,我就看着杯子,我们俩就半天没话说了。我觉得王洋肯定是喜欢我的,但是他却没有说过,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不说,或者是因为他并不喜欢我,只是我的错觉。我问自己是不是喜欢他,好像也说不太好,和他在一起很温暖,可是似乎又不是爱情,或者更像哥哥?我也不知道了。我觉得如果李峰和小杰不在,只有我和王洋,就在这温暖的灯光里,一句话也不说的听着那歌词也听不懂的音乐,倒是很温馨很幸福的事情。
  饭就这么吃完了,除了领略到了李峰流氓的一面,完全没有任何收获,隐隐的似乎有点失落。我邀小杰去我家坐坐,路上我跟她解释,“我可没想撮合你和李峰啊。”小杰竟然大出我意料的说, “那人还不错。”我吃惊的说“你不会对他有意思吧?”小杰说,“你没事吧,我说他不错就是对他有意思了,那我是说你不错呢,还是说你错呢?”我无语了,一会儿想起李峰找女朋友的标准是英语好什么的,觉得好笑就讲给小杰听,小杰不屑的说,“男人找女人的标准可能多少不太一样,但有一点都是一样的,而且是很重要的,那就是长得要漂亮。”这回轮到我不屑了,“不可能吧,那长的不漂亮的就都找不到男朋友啦?你不知道我们那个邱主任有多漂亮,她老公还不是不要她了。”小杰说,“第一,人的审美不一样,你看着一般的人,有人会认为很美;第二,你也是学经济的,边际效用知道吧,女人的模样也是一样,美到倾国倾城的时候,实际上是边际效用已经很小了。所以不是所有的男人都非娶李嘉欣不可。”我晕,用经济学原理解释这个,小杰反过来问我说,“你和那个王洋怎么回事啊,你们也不是青春期了,还搞什么朦胧啊。---看来和你说也是白说。”我听说她要跟我说什么,也不顾她对我的讽刺,来了兴致,就追着她问要和我说什么,小杰假装洒脱的说,“唉,爱上有妇之夫了呗。”我一惊,问,“是那个香港人吧?” 果然不出我所料,小杰点点头,然后看着我,“你说我怎么办?”我被她问的呆了,也不知道怎么说,就说了一句,“你小心别怀孕啊!”说完之后我以为小杰会骂我、或者嘲笑我,没想到小杰特别坦然的说,“这个我知道。”我当时就觉得小杰说的对,看来她和我说了也白说,我俩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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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楼 作者:nagaiyoyo 发表于:10-11-25
从保守稳健和伦理道德的角度出发,我劝小杰还是停止和那个人交往,小杰有些犹豫的说,“如果他太太是一个正常的现代女性,她知道他先生不再爱她了,是应当理智的提出离婚的,而不应当殃及他人。但是我没有见过他太太,我不知道她会不会像有些女人一样报复他人。还有就是我们两个在一个公司,而且是上下级关系,这种关系如果让别人知道的话,…总之有很多问题会出现,而且他是已婚的,对我们很不利。” 有时候我会觉得小杰和李峰有些相同之处,比如小杰会说“如果他太太是一个正常的现代女性…”李峰会说“她是一个很优秀的女性…”而我认为“女性”这个词,是不会出现在我的口语中的。我说,“反正如果我是他太太就不会饶了你。”小杰说,“你,哼,就算老公真让人抢走了恐怕也不知道是谁干的吧。”嘴仗我是打不过小杰的,我们边说着回到了我家。
  进了客厅就听见方玲房间里有奇怪的声音发出来,门关着,我和小杰相对望了一眼,我觉得我的脸就刷的红了,那声音在我俩进门后就细小和压抑下来,小杰诡异的朝我笑笑,“方玲有男朋友了?”我说,“八成是杜晓前。”“八成?你跟他们住一起都不知道?”我生气了,她也不至于总把我说的那么笨吧,我说,“他们的事儿我哪儿知道。”小杰坏坏的说,“咱们就坐在这儿等他们出来,看看他们怎么说。”我觉得有趣,也坐下来,我俩打开电视,一边看一边等着。眼看着天都快黑下来了,方玲的屋门终于慢吞吞的开了,方玲和杜晓前两个人一前一后,十分尴尬的走了出来。小杰拍手哈哈大笑, “你们两个好了都不告诉我们,还得让我们亲自抓住。”方玲脸红了,杜晓前也特别不好意思,我看他们不好意思,想岔开话,就说,“你们喝水吗,我给你们倒杯水吧。”小杰越发笑起来,花枝乱颤的说,“是啊,赶紧歇会,让她给你们倒杯水。”我想想也扑哧笑了,抓着小杰打她,(主要是为了报她刚才侮辱我笨之仇)跟方玲说,“哪天咱们抓她去。”方玲和杜晓前就也不解释了,我们嘻嘻哈哈的说笑。晚上我们一起吃饭,吃饺子,当然是速冻饺子,但是还是有一种家的温暖感觉。
  晚上我一个人躺在床上,关上灯拉开窗帘看月亮,天上一勾新月,水灵灵的亮,我想着小杰,还有杜晓前和方玲,或者还有林苹和李玉,还有李霞和吴行,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故事,相比我是没有故事的人,我想听听歌,配合一下自己的心情,却发现mp3没电了,然后我就朦朦胧胧的睡着了。
  伴着清晨的阳光,我又蹦蹦跳跳的来上班了。进了办公室,就看见吴行正坐在我们原来的那间小屋里,因为还没有重新装修,小屋还是原来的样子,吴行坐在里面分不清是行长还是门房,我觉得有点不太合适。由于分行对于我们装修费用的申请还没有批下来,我一上班就给分行后勤部打了个电话,“喂,是后勤部吗?我是 ××支行的,我问一下我们支行装修费的申请怎么样了?”对方说,“哦,你们今年也没报这项预算啊,我们怎么批?”我犹豫了一下,也不知道今年预算的事儿,就说,“因为我们新来一个行长,要装一下办公室。”对方说,“新行长?谁啊?”我把吴行的名字报了一下,对方说,“那我跟领导汇报一下吧。”我刚发下电话,邱主任就跟我说,“你问什么呀,不批就不批呗,还嫌咱们不够忙!”然后又说,“你看咱们营业室那么小,去年咱们和物业都说好了,把大厅和库房打通了扩大营业厅面积,结果就是经费没有批下来,今年要是吴行的装修费批下来,行长非顺势把营业厅的装修费也给弄下来不可。”王姑娘凑过来特别诡秘的说,“行长是不是想试试吴行在分行到底有多大能量啊?”邱主任翻了她一眼,“别没事瞎传事儿。”王姑娘又朝我诡秘的眨眨眼,就像美女蛇一样从座位隔板那边消失了。
  自从那次吴行让我帮他做ppt以后,他就经常把一些东西给我帮他做。这些东西都是额外的,也就是说和我们支行的工作没有一点关系,后来我就渐渐发现了,他是在给分行业务发展部的总经理写东西,分行的部门经理按说和支行的行长是平级的,但是这位总经理应当是马上就要升职了,而吴行就是这位总经理一手带起来的。我发现自己对于工作上的事情真的属于嘴巴很严的哪一种,对于我在工作中的种种发现,我一点向别人说的意愿也没有,几乎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这一点的让吴行很满意。后来他也对我做的东西进行了一些指点,以便这些东西他可以直接使用。这占用了我大量的私人时间,害得我经常无缘无故的跑到行里来加班,可是我也知道,这个是没有办法拒绝的。
  耗了一段时间之后,办公室装修费用还真的批下来了。我兴高采烈的把分行的批复拿给行长,行长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然后脸上露出笑容,对我说,“好啊,你去把吴行给我叫过来。”出门就是吴行的小屋,我敲敲门进来,说,“行长叫您。”吴行问,“什么事?” 我说,“您的办公室装修费用批下来了,可能是这事儿。”吴行进了行长办公室,后来知道,正如邱主任所料,行长就是让吴行负责一下营业室改建装修的事儿,而且让李主任协助他。吴行那天沉着脸从行长室出来,十分的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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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楼 作者:nagaiyoyo 发表于:10-11-25
吴行又把给分行写报告的活儿交给了我,他沉着脸说,“这事儿要是放到明年的预算里,分行肯定能批,现在提这个申请只能试试,你就先写个吧。”虽然如此,我也的写啊。我发现大家真是消息灵通,什么事情都会有人知道。那天正好行长们都不在,王姑娘就跑过来问我,“听说吴行的办公室要重新装修啦?”“哦,是啊。”我点点头,“哦,”王姑娘停了一下,有点儿欲言又止,这不大像她的风格,终于她还是问,“听过吴行还没结婚呢?”“哦,是啊。”我又点点头,单姐说,“吴行的条件,就算没结婚也肯定有女朋友了。”大家都特别好奇,就有人问,“你知道吴行女朋友是谁啊?”单姐说,“我哪儿知道啊,我就是猜得呗。”我假装忙碌一言不发,偷眼看李霞正坐在位子上拿着个小镜子化妆,心想,这群不知死活的家伙,你们说的话可以一句不落的传到吴行的耳朵里,老天保佑你们别乱说了。可是,还就是有乱说话的--这也难免,单姐就说了,“小王,你也没男朋友呢,你看吴行条件多好,还不赶紧追着。”王姑娘笑得花枝乱颤,“我哪行啊,单姐你上,吴行平时看你的眼神都特温柔,他肯定喜欢你这种贤妻良母型的。”单姐使劲推了一把王姑娘,“我儿子上街都会帮我挑衣服了,你破坏我们家庭啊。”这种玩笑平时也是会乱开的,但那天我忽然觉得,办公室里的危险或者就在闲言碎语中,我又偷眼看看李霞,她依旧化她的妆呢,完全看不出任何异常。其实,我一直觉得李霞是个比较好的人。
  还有一个人也是比较讨人喜欢的,虽然只是表面上比较讨人喜欢,这人就是陶晓安。他在休完产假后终于喜气洋洋的来上班了。陶晓安又瘦又小,长的尖嘴猴腮的,稍微有点象老鼠,虽然长的不好,但是却总能给人留下很好的第一印象,因为他是在是太彬彬有礼了,或者说,有点奴颜婢膝了。比如他第一天上班一进门,见人就点头哈腰的,“哎,您好,您好,您好,您好,辛苦辛苦。”别人说,“唉,小安,休完产假了。”他赶紧说,“休完了,休完了。”一路您好,来到座位见了我,赶紧又说,“您好,您好,我是陶晓安。”这感觉就仿佛他是新来的,我是老员工一样,我当时受宠若惊,连忙还礼,“您好,您好。”他是全行唯一一个用 “您”称呼我,当然也是称呼所有人的人。当我告诉他,我帮他把桌子上的水杯收起来的时候,他又热烈的朝我点头,“谢谢你,谢谢你。”然后变得特别小声“要不是您邱主任肯定给我没收了。”他倒还挺聪明,虽然谦卑的让人有点不舒服,但毕竟比高傲强。
  陶晓安打开电脑,就开始展示他女儿的照片,有小孩照片看,很多人都围过来了。他女儿长得可真漂亮,大大的眼睛红红的小嘴。说来不得不赞叹生命是一个奇迹,陶晓安的女儿和陶晓安长得很像,眼角眉梢和陶晓安是一个范儿,但是组合在一起就十分好看,完全不像老鼠的女儿,完全是一朵嫩嫩的小花。后来看见一张陶晓安的老婆抱着小孩的照片就明白了,陶晓安的媳妇长得十分好看,而且楚楚动人的很有些大家闺秀的气质,穿着软软的裙子抱着宝宝站在明媚的光影里,让人产生无限的美好想象。回头看看她们的丈夫和父亲竟然是陶晓安,不由让人有些泄气。王洋说,“看见没,一定要找一个长的好看的媳妇,改善基因啊。”袁韩云说,“太对了,我回去得把那些长得不及陶大嫂子的女朋友休掉。”李峰露出色迷迷的一面,说“嫂子长得很漂亮嘛。”王姑娘、单姐她们就一直说,“你闺女真可爱,唉吆,看这张,心疼死人了。”,我发现男人们的重点基本是老婆和小孩的关系,女人的重点却绝对是小孩,不过无论如何,统一的评价是,“你闺女长得真像你,可是比你好看不是一点半点。”陶小安笑得嘴巴都要扯开了,不住的朝大家点头哈腰,然后从包里拽出一大包糖,说,“哪里哪里,我不在的时候大家都辛苦了,吃点喜糖,吃点喜糖。”还给我抓了一把,嘴里说着“辛苦、辛苦,吃喜糖、吃喜糖”,然后又抱着一大包喜糖给行长送去,那场景仿佛全行员工上下齐努力帮他生了个孩子一样。
  陶晓安打电话也很有意思。他发完喜糖就开始挨个儿给他的客户打电话,电话基本是这样的,“×经理啊,我是小陶儿(此处带儿话音,听起来有点儿像妓女的名字—小桃儿),我上班啦,啊,啊,上班了。我一上班第一个电话就打给您了,下午给您送喜糖去。唉吆,多亏您了。”我偷偷笑,心想,看来我刚才理解错了,并不是全行员工上下齐努力帮他生了个孩子,而是全体员工和客户齐努力。下午陶晓安果然不见了,估计送喜糖去了,第二天依旧如是,看来他的客户挺多,而且打电话是还有那句“我一上班第一个电话就打给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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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楼 作者:nagaiyoyo 发表于:10-11-25
虽然我和陶晓安坐的很近,但是似乎缘分并不是太深,因为他才来上班不久,我就被临时的派到营业室了。
  那段时间正是股市开始发疯的时候,多年一直半死不活的股市慢慢的复苏起来,于是到银行办第三方存管呀,买基金呀什么的人越来越多,就是传说和尚都来炒股票的那段时期,我们营业厅自然也天天人满为患,李主任多次要求行长给营业厅大堂经理的位置加人,但是行长也一时抽不出人来,直到有一天有客户在营业室大闹起来。
  其实营业厅每天人都很多,客户意见都很大,那天发起脾气来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姐。大姐是来买基金的,在营业厅排队等了两个多小时才轮到她了,估计等那么长时间,她已经情绪很差了,但是她没带身份证,柜员说没法办,大姐就急了,非要柜员给她办,说下回来把身份证带来给她看,那个柜员叫方方,方方当然不同意啊,大姐又说,“你不是就要身份证复印件吗,我明天上班给你们发个传真传过来。”这些东西第二天都要送后督部门查的,没有证件方方肯定不能做,那会下单子扣工资的。大姐气了,说我在这等了两个小时,你们就没人告诉我应该带身份证才给办,又说,你们银行的规定那么多,你们又没有都贴出来,我怎么知道应该带什么?别的客户也跟着不满起来,很多客户都说,我们等了这么长时间,你们能不能有效率一点,办一笔业务怎么那么长时间?李主任从里面跑出来,劝了大姐半天,可是不给办业务大姐就是不肯走,还要打投诉电话,把营业厅搅得一团大乱。最后李主任承诺大姐,下回她带身份证来不用排队,直接给她办,大姐才愤愤不平的走了。李主任跟行长汇报了这事儿,说再不加人疏导就不行了,营业厅得天天吵架。行长也实在没人,就想了个办法,让每个部门轮流派人到营业厅去做大堂经理,一个星期轮换一次。我们支行就办公室、营业室、公司一部、二部四个部门,而公司部人最多,我们办公室却只有我和邱主任,于是每隔两周,我就要去营业厅站一星期的大堂了。
  后来我打电话给我在深圳一家银行工作的同学小甲,说起这件事儿,小甲给我讲了她的一个有趣的经历。小甲也做柜员,一天一个客户来办业务,也是没带身份证,小甲说,“对不起,没带身份证没法办。”那个客户睁大眼睛望着小甲说,“我没带身份证你就不认识我了吗?你再看看,你不认识我吗?”小甲做了多年柜员,经得多见得广,对他这一招不加理会,说“我不认识你。”那客户说,“你每天早上去××包子铺买包子,都从我家门口过,你不认识我吗?”小甲的确每天早上都去××包子铺买包子吃,她当时很吃惊,但是对这个人没有印象,就说,“我没见过你,而且就算认识也不能办的。”那个客户只好怏怏的走了。第二天早上,小甲早就忘了昨天的事,又去那家包子铺买包子,结果走到半路,忽然听见有人喊,“××银行的那个姑娘!”小甲顺着声音看去,正是昨天办业务没带身份证的那个客户,那人还喊呢,“××银行的那个姑娘,你过来,你这回认识我了吧。”小甲哪敢过去,赶紧快步走了。不过后来,那个客户就没有出现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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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楼 作者:nagaiyoyo 发表于:10-11-25
那时股市一天一天的涨,进去仿佛就是捡钱的,房子还没有今天这样的贵。我每天住在出租房里,按照自己目前的积蓄,完全没有想过买房子这回事,但是我发现方玲是特有先见之明的一个女人,她先是成功的抢了一个公务员男友,然后又撺掇男友买房。那是周日的晚上,我第二天就要去营业厅做临时疏导员,说实话还挺高兴,不用在楼上看邱主任的脸色了,—还抱着学习业务的幻想。我在浴室洗澡,就听见外面方玲和杜晓前好像在吵架,于是我就磨磨蹭蹭的洗,因为不愿意出来还得劝架那么的费力气。合租是一件可以省钱的买卖,但是很多时候都并不惬意,比如这个浴室,还兼卫生间,小的只能一个人转身,但是洗澡的时候还必须挂浴帘,把那浴帘紧紧的贴着门挂上,否则水会从门缝流出去,流得满客厅都是,浴室里充满了别人的东西,那些陌生的浴液、洗发精什么的就这样看着我的裸体。这些也罢,最恐怖的是这间老房子里有很多的蟑螂,大蟑螂、小蟑螂,拖着他们红红的壳,在不经意间溜入我的眼帘又在我高声尖叫的时候一溜烟的消失在各种缝隙里,带给我更大的恐怖。但是这房子有两个无法比拟的好处,一是离我银行近,一是便宜,所以我毫无怨言的住在这里。当我在狭小又热腾腾又湿漉漉的浴室里穿好全套衣服出来的时候,发现方玲和杜晓前吵架正是为了房子的问题。我慢腾腾的整理东西,他们还在说,方玲说,“我觉得两个人为了一个目标共同努力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杜晓前又在窗口抽烟,“我不是说不买,可是我们以后肯定分房的。”方玲穿着印花睡衣蜷在沙发上,很委屈的样子说“等你们分房得什么时候啊,你不是说你们处长都还没分呢吗?我知道你就是不愿意和你爸妈要钱,我不是说他们就出首付,咱们自己月供吗?”我不由插话,“你看好要买哪里的房了吗?”其实我心里就怕他们统统搬走,留我自己找房客或者找房子。方玲说,“看什么房子啊,他还不同意买呢,--难道就在这里住着等十年八年的你们分房?”杜晓前把烟蒂给扔了,然后关上窗户,也不说话就自己回房间了。方玲看杜晓前自己回房间了,就开始在沙发里抽抽答答的哭,我虽然不太情愿,也只能过来稍事的劝上一劝,“别哭了,着急买房干什么呀,刚工作压力多大啊。”方玲哭着说,“这不是买不买房的问题,他要是真的喜欢我,要和我结婚,那早晚是要买房子的,这就说明他对我根本没认真。”作为女人,我觉得方玲说的有道理,嘴上仍说“你别哭,我看他对你很认真。”但是作为男人,有人告诉我“你们女人太爱上纲上线,什么事儿都能扯到‘你不爱我’上来,没劲。”呵呵。方玲说,“你说我怎么做什么都这么难?我还想辞职考研呢,你说我能靠得住他吗?”我心想你又让他买房又让他养活你,他能禁得住你这样的靠吗?又想想自己,不由说,“你看我还没人可以靠呢,你也别对他要求太高了。”好说歹说,方玲也回自己房间去了,我关了客厅灯,也自己睡觉去了。
 大多数人都不愿意去营业厅站着做疏导员,因为各人都有个人的事儿,做疏导员在大厅站一天,完全是义务劳动,任务还是原来的任务,工作还是原来的工作,也没人帮你做。但是我还是挺乐意做的,因为有一种被客户承认的感觉。做疏导员就是因为大厅人多,营业厅没开门,外头竟然站了一大排人,我问保安,“怎么这么多人?”保安说,“天天这么多人。”站在外面的人看着里面的人,着急的等着开门,殊不知里面的人看着站在外面的人是多么的心惊胆战—注定忙碌的一天。
  我们的大堂经理是个刚满二十岁的小姑娘,叫杜娟,专科毕业就来我们行了,年纪小但是资历不浅。她是那种土生土长的北京姑娘,从小成绩一般,上专科技能学校,三亲六故都是北京人,毕业了通过熟人就进了我们银行做柜员,不太求上进(由于学历低机会也并不多),喜欢吃喝玩乐,又机灵有心眼儿。杜娟是营业室里除了李主任和孙超(和李玉挺好的一个男生)之外任务完成的最好的一个,因为大堂经理的特殊职位,加上她又机灵会说话,所有自然户(就是自己主动来银行开户、而非由银行营销过来的客户)都被她三言两语变成她的客户了。杜娟拿出一个红色的绶带给我,就跟礼仪小姐披的那种一模一样,不过上面写的“咨询员”几个字,杜娟说,“李主任专门给你们找的。”那表情仿佛李主任特别爱我们。我披上之后一照,那叫一个傻,于是我阿Q了一下,“我看见别人披着这样的绶带时并没有觉得傻啊”于是仿佛自己也就不傻了。快九点了,我和杜娟带着假笑站在叫号机旁,李主任朝着大家喊,“都准备好了吗?快开门啦!”几分钟后,保安哗啦啦的拉开大门,外面的人就呼啦啦冲了进来。看见那么多人超自己涌过来,我瞬间觉得自己特别脆弱,觉得自己会像猫和老鼠里的猫一样,被冲过来的人踩成一个片片儿。但是大家都文明的停在叫号机旁,我和杜娟就开始殷勤的给大家拿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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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楼 作者:nagaiyoyo 发表于:10-11-25
刚开业进来的都是个人客户,过一会儿对公客户慢慢来了,杜娟就开始给他们办一些非资金业务了,我呢,就自己跑前跑后的照顾个人客户,进来人都要点头哈腰的问一句,“您办什么业务?”我自己也留着小心眼儿,总是留心观察着,希望能够拉个自己的客户,同时发现自己完全是出于本能的也在留心观察着,看客户里有没有帅哥。第一天观察的结果非常令人失望,来我们行的客户中以已经退休的大爷大妈居多,也就是说既不是潜力客户,也不是潜力“对象”。但是为大爷大妈们服务感觉特别好,他们大都和蔼可亲,很信任身着工装肩披绶带的银行员工。我特别愿意做的一件事而就是教老爷爷老奶奶用自动取款机,当他们把钱取出来后,就仿佛我做了天大的好事儿一样的感谢我,夸我“真是个好姑娘”,那时我心里就特别高兴,直到现在,我在别人家银行看见不会用自助机具的人,还特别有冲动上去帮忙,但是想到自己身不着工装,肩没有绶带,在这个银行案件频发的时代里,恐怕得不到人家的信任,就只得止步了。
  我在营业室三来两去的和大家就混熟了。我们支行新成立才几年,营业室大都是像杜鹃一样专科毕业就工作的年轻人,大家也都说,本科生在营业室也是留不住的(现在好像不太一样了),唯一的例外是李主任。李主任已经入行好多年了,那时候大学生不像现在这样不值钱,和他一起来的大学生后来大多去了分行,可是李主任没走成,因为我们行长不肯放。营业室是什么地方,做银行的都知道,是风险地区。我们楼上再怎么闹腾,也出不了什么大事儿,但是营业室柜员按错一个键,就可能出大事儿,因为涉及到资金。我们行长的话,“哪出事儿都行,你们营业室绝不能出事儿。”的确,出什么事儿都能想办法摆平,但是涉及到钱就很难说了。据说我们行长看上李主任,就是因为他刚入行不久,就“破获了一个案件”。一天一个客户来存美元,当时做柜员的李主任一验钞,发现大多数是假的,据说李主任特镇定的跟客户说,“存外币比较麻烦,你得等一下,我去找主任授权。”然后就跑到后面报警去了,当时的主任还说他呢,“报什么警,几张假钞而已”。后来警察来了,那客户还坐在柜台等着呢,警察在他的车里又搜出几摞假币,直接就把那个人带走了。后事不详。不过李主任可露大脸了,行报一大版面专栏介绍他-- 《智勇擒贼的劳动楷模》,我们行也被分行大肆表扬一番,年终的时候还被评为了“结算先进支行”。从此,李主任就在营业室走不了了,当小组长、助理主任、副主任、最后当了主任。据说刚开始李主任找过行长,想上楼做客户经理,但是行长不批,分行招人,李主任报名想去,行长也不批,后来李主任就再也不提了。不过行长也没亏待李主任,工资奖金补贴,只要能给钱的地方,李主任总会有理由变成拿的最多的之一,在我们这样效益好的支行,是比去分行做一般员工要拿钱多得多的。
  在营业厅站一天,累得我腰酸腿痛的,说话也说的口干舌燥,晚上好不容易关了门,又开始结帐。还好,我不用结帐,于是他们都要求我去给他们买烤翅和麻辣烫,--当然不用我出钱,是李主任请客。我站一天累得够呛,说,“不去不去,累死我了。”杜鹃眨眨眼诡秘的说,“你去,回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心下一机灵,好像自己做贼一样的,想她是不是知道了吴行和李霞的事儿。赶紧问,“什么事儿啊,你快说。”别人就起哄,“不说不说,买回来再说!” 我一看这么多人知道,就知道不是什么大秘密了,不过我还是去买了,因为我也很想吃。我买了十几串烤翅和好几大碗麻辣烫回来,营业室里面是不能进的,大厅就成了我们的饭堂,我问杜鹃,“到底什么秘密呀。”杜鹃特神秘的说,“李玉和林苹好了。”我以为什么秘密呢,就说,“这也值这么多好吃的,不值不值。”李玉就在一边吃烤翅呢,啪的给了杜鹃一拳,“你竟敢拿我的情报换烤翅!”杜鹃笑道,“我不是拿你的情报换烤翅,我是给你做个宣传,正个名儿。”的确,可能是因为大家都知道林苹来行之前就有男朋友的原因吧,林苹从来没有跟别人说过她已经正式和李玉在一起了,杜鹃给李玉正这个名倒很仗义。林苹和李玉站在一起是郎才女貌,般配的很,但是林苹是本科,李玉是专科,林苹比李玉大三岁,这明显不是一个合适的组合,让人对他们的前景并不乐观。多说一句,在不久的将来李玉出事儿之后,林苹的表现着实让人十分惊服,我断定林苹并不是“水性杨花”,而是“敢爱敢恨”,也希望他们最终能够走到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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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楼 作者:nagaiyoyo 发表于:10-11-25
我在那段时间还持续被小杰和李峰的事骚扰着。先是小杰从外地打电话回来抱怨,“你们那个李峰深更半夜给我打电话,我做项目已经够烦的了,他还烦我。”我知道李峰是打算要追小杰的,就对小杰说,“没什么啦,有人追说明你有魅力啊。”小杰气呼呼的说,“你知道他昨天晚上给我打电话说什么,”然后小杰模仿李峰的语气,“‘今天我很激动,我们的神舟七号有望在近期研制成功。Jason啊,不知道神州七号发射成功的时候,我们会是什么样子啊!’”我在电话这头几乎笑喷,说“不会吧,他跟你说这些,不可能,我不信。”小杰在那边大怒,“你还笑,我看在你的面子上没有把他电话摔了,你给我跟他说清楚,别再骚扰我了,神舟七号升不升空跟我没关系,我做审计的!”
  隔天中午我主动找李峰吃饭,李峰反应热烈,一看就是也想找我呢。李峰主动帮我要了菜,还买了饮料,吃了几口,我决定先开口,我说“李峰,你昨天给小杰打电话了?”李峰笑盈盈的,“是的,我昨天和jason通过电话。其实我们一直保持着联系。”看在李峰给我买了菜的面上,我实在我不忍心直接打击他,就说“昨天她是不是不太高兴啊?”李峰竟然说,“没有啊,我们聊了聊最近的国家大事。不过我想Jason可能更关注她自己工作的领域,我目前正在了解会计领域的信息,准备下次跟她聊。---哎呀,她很专业,很好学的。”说着不住的赞叹点头,我那一刻几乎崩溃了,想象一下李峰下次给小杰打电话说“我今天很激动啊,新的会计准则就快出台了,不知道新会计准则实施的时候,我们在做什么…”我只好直说,“李峰,小杰已经有男朋友了。”李峰略微停顿了一下,然后说,“不会吧,小杰跟我说她没有男朋友啊。”我也大脑停顿了一下,我这样说不会给小杰带来什么麻烦吧,毕竟,那也不是一段可以暴露在阳光下的恋情。我放下筷子,很严肃的跟李峰说,“总之,我了解小杰,她是不会接受你的,你放弃吧。”李峰舒了一口气,仿佛望着很远的地方幽幽的说,“女人怎么会了解女人呢,只有我才了解她…”崩溃啊。李峰特别知难而进的问我,“你知道这周末Jason回北京吗?”“不回来吧。”其实她回来。“哦,那我准备去她出差的地方找她。”“啊!”我再次受惊,“算了吧,你知道她在哪儿啊。”“呵呵,你不告诉我我可以去她们公司问啊。”看来对李峰是肯定要重新认识了,为了小杰,我决定使劲的打击他一下,“李峰,你不是要跳槽吗?还是先好好找个工作,等立了业再想女朋友吧。”李峰果然沉默了,但是后来他说了一句话,撞击了我小小的心灵,使他刚才说过的所有雷人的话都显得毫不重要,当然也宣布了我所有劝告的失败,“你知道王洋为什么不敢追你吗?因为他不自信,他觉得没有什么可以给你。我不会像他那样,因为我有自信,我相信自己能够给她想要的一切。”
  爱情是一个永恒的话题,也是一个永恒的问题。我的一位大学老师说,“人十八岁之后就不会有真正的爱情了。”爱情的课题我解决不了,但是就我算经历过怎样的辛酸现实,看过多少人情冷暖,我总是相信人心底是藏着温暖的,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别人。我对王洋在心底就有这样的一种温暖,无论他给了我什么还是不能给我什么。小杰嘲笑我“假纯”,我却不认为去做第三者的人就不纯,“若不是痴,怎么解释,感情的事”,我所见过的“小三”,大多痴情,如李霞、如小杰。
  每到了周末,我就特别开心。照例睡到中午起床,出来看见方玲挽着头发特别家具的在厨房里忙来忙去,绿油油的青菜水灵灵的晾在锅碗瓢盆里,我打着哈欠问,“今天中午又做好吃的?”其实方玲做的饭并不好吃。方玲笑吟吟的说“恩,今天杜晓前的爸妈来看他。”杜晓前其实是北京人,家在顺义,上下班太远了,所以也要租房子住。但他周末也很少回家,总是在外面玩,他爸妈忍不住就来看他了。看着方玲在那里假装娴熟,一副要见公婆的样子,我觉得我不必帮忙,还是出去的好,可是这时,门铃响了,杜晓前的爸妈来了。杜爸杜妈一看就是有文化的人,非常彬彬有礼的主动朝我问好,让我觉得自己非常失利。我于是特傻的朝他们鞠了个躬,然后又跑去倒茶,就像自己见公婆一样,直到方玲出来,我才弄清楚自己错位了。方玲说,“小前出去买东西了,就快回来了。”然后主动介绍,“我是方玲。”但我都觉得杜爸杜妈对方玲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现,跟见我是一样的,杜晓前肯定没跟他爸妈说过这个女朋友。我隐隐觉得今晚方玲又要发火了。我拿着包很自觉的准备出去吃饭,可是杜爸杜妈说,“别走了,你们平时都很照顾小前,今天我们请你们出去吃饭。”接着又对方玲说,“你也别做饭了,我们已经在酒店订好位子了。一会儿小前回来咱们就去,---小前不懂事,你们平时还要多照顾照顾他。”我心里暗笑,你们小前已经被人照顾到床上了,还让人怎么照顾。方玲尴尬的很。杜爸杜妈给杜晓前买了一堆东西,都不知道是什么,大包小包的放到杜晓前的房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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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楼 作者:nagaiyoyo 发表于:10-11-25
一会儿杜晓前回来了,我们就一起下楼,杜爸是开车来的,杜妈说,“咱们五个人,一车刚好坐。” 杜爸的车拐来拐去,把我们带到一家五星酒店,杜晓前很不满的说,“干嘛跑这么远啊?”杜妈说,“你不是爱吃这家西餐厅的熏三文鱼吗?”我暗自寻思,看来杜家就算不是大富之家,也比我们一般人要强,然后一个邪恶的念头涌上心头,--不知道能不能拉些存款过来。我盯着他家的钱,方玲盯着他家的人,杜爸杜妈就带着我们这两个邪恶的女子进了大堂。在服务生彬彬有礼的服务和杜妈优雅的举止中,我鼓足勇气问,“叔叔做什么工作呀?”杜爸说,“我做果木行业的。”和杜爸绕来绕去,文邹邹的说了半天,终于明白了,原来杜爸是种植批发各种果树树苗的,在顺义那边,离我们行很远,而且业务已经很成熟了,没有理由成为我的客户的。我泄气的夹了一片杜晓前最好吃的熏三文鱼(我在西餐厅也只会用筷子),准备把目标改为吃的时候,听见杜妈说,“小前啊,你那房子条件很差,你要是不想回家住,要不咱们在市里买套房?”然后又对我和方玲说,“到时候你们就不用租这里了,租我们那吧。”杜晓前没说话,杜爸说,“也行,反正以后小前结婚,肯定得在市里买房的。”我偷偷看了一眼方玲,前两天她正为这个和杜晓前吵架呢。
  等杜爸杜妈走了,我们回到住处,我就跑进自己房间,准备着方玲发脾气。没想到方玲并没有发脾气,甚至都没有质问杜晓前为什么不告诉他爸妈她是他女朋友,而是依偎到了杜晓前身边,小鸟依人的和他窃窃私语着,说的杜晓前一会儿就温柔的笑起来,两人特甜蜜的
  呢喃了一会儿,就起身朝杜晓前的房间去了,不一会儿,少儿不宜的声音在隔壁传来,放肆的很。方玲并不是这样的人,那次被我和小杰听见,她还特别不好意思,看来这回为了抓住杜晓前,她是豁出去了。
  隔周上班,我又回到了楼上大办公区,王洋因为贷款的事儿,这些日子一直都往分行跑或者往客户那跑,不怎么在行里。还好,否则想起李峰的那话,我恐怕还会有点不自然。一到这个环境里,我就不自觉的想拉存款的事儿,心情有点沉重了,一打开邮箱,吴行又发了一堆东西给我做,心情更加沉重了。一天下来,我发现邱主任的电话一直不断,声音特小,但是我还是听见了,应该是和同一个人的,开始的电话是这样的“你个***!...滚的越远越好…跟那个狐狸精…不得好死!”后来的电话开始变成这样“少跟我来这套…别跟我虚情假意…”最后是“哼…那好吧…你自己看着办吧…”把她的电话串起来,看来多半是她老公回来了。偷偷看她的脸色,好像没有什么变化,依然沉沉的。
  晚上我加班做吴行的东西,眼看快到八点了,觉得很累,刚想回家,这时邱主任从行长办公室出来了,看见我没走呢就说,“太好了,你还没走,来来来,我跟你说个事儿。”最怕这个了,这么晚还要和我说事儿。邱主任说,“我刚和行长请了年假,从明天起休一周,我把工作和你说说。”她要休假,莫非是和老公好了,要去蜜月?我头都大了,主要是这么晚了头昏脑胀的,根本没心思听她说,还好,办公室的工作没什么复杂的,我也做了这么久,就随便听听她手头还在做什么就好了。但等她把库房的钥匙给我,并且把礼品领用登记薄给我的时候,我就头脑清醒起来了。
  我们支行有自己的库房,放杂七杂八东西的不说,有一间是专门装礼品的,就是我们外出访问客户的时候带的礼品。这个我是知道的,但是邱主任没让我进过这个房间,这次,邱主任带我进来,只见一整间屋子,都是一排一排的柜子,柜顶上也放着一摞一摞的盒子,有一种摇摇欲坠的感觉,屋子没窗,光线不好,仿佛暗藏龌龊的样子,但是被收拾的干干净净的,不过邱主任进了门还是说,“怎么这么乱了?”然后开始归置放在外面的几个袋子,嘴里说,“李霞怎么还不把东西拿走!” 然后开始给我讲,那一排柜子是放什么的,这一排柜子是放什么的,又告诉我登记薄在哪里,领东西必须有行长的签字,领用人也必须签字等等。我打开登记薄,里面清清楚楚的记录着,哪年哪月、谁领了什么东西、给谁了、此人的职位。礼品有衬衫啦、丝巾啦、挂件摆设啦、化妆品啦等等,又分为好几个档次,从几千块钱的到几百块钱的,还有十几块钱的纪念币。我细细的记住了,邱主任又嘱咐了几句,最后指着放在外面的几个袋子,说“这个是李霞领的,已经都签好了,明天她要是来拿给她就行了。”我往袋子里面看了看,是几件衬衫。都讲完了,邱主任很难得的朝我笑了笑,说“我休假去九寨沟,有事儿就跟我打电话。”快十点的时候,我才拖着疲倦的身子回家,心想,但愿邱主任回来之后能够经常微笑。
第二天上班,正行和齐行都去分行开会了,只有吴行在。客户经理们纷纷的出去后,人丁更加稀少。一会儿李霞真的就来找我领东西了,“邱主任不在啊?我前几天跟她领的几件衬衫还没拿呢。”我说,“邱主任休假了,我去给你拿吧。”说着带李霞去库房。李霞笑嘻嘻的跟着我,嘴里说“邱主任休假可少见,她好几年都没休了。”到了库房,我打开门进来,李霞拿了袋子,又把里面的盒子打开来看,边看边说,“这个颜色不好看,还有别的颜色吗?”我把装衬衫的柜子打开,说, “你要什么颜色的?”李霞挤过来,一个个打开盒子挑,正这时,库房门响了一下,吴行正站在门口,李霞就特自然的朝吴行说,“吴行,我领东西呢。正好,你帮我挑挑,我那客户和你差不多年纪,你觉得什么色儿的合适。”吴行就也挤了进来。这屋子被填得满满的,实在空间不大,我就从里面钻了出来。我一出来,门忽然就关上了,我顿时觉得诡异,就屏住呼吸,细听里面的动静,屋里并没有什么动静,我一时也不敢进去也不敢走,于是站在门边的绿植旁边看叶子。这时单姐从我旁边匆匆走过,还顺便问了一句“你干什么呢?”我赶紧说“这花儿好像该浇水了。”单姐已经走远了,我舒了一口气,他俩竟然还没有出来。我的脑海里不由浮现了一副龌龊的画面,他们不会干什么呢吧……
  我抬头看了看,走廊的尽头有一个摄像头,但是照不到这里。我们楼上摄像头不多,只在大办公区有两个,独立的小房间里都没有,这个库房也没有,主要的摄像头在楼下,大厅里好几个,营业室里更不用说,任何一个角落都是可以被摄像头拍到的。我刚来时对这些摄像头没有什么防范心理,但是有一次我恰好有事进了监控室,有一个保安坐在那里盯着监控录像,我好奇的看了几眼,就看见其中一个监控画面里正是单姐的侧影,手还一勾一勾的正在挖鼻孔。我当时大惊失色,想自己不会有什么丑态也被拍进来吧。等我回到座位上,发现摄像头正在自己头顶,从此言行举止格外小心,不光如此,我还形成了到新地方都看看有没有摄像头的习惯,遇到相关的事情也会想到周围有没有摄像头。还记得有一次在地铁里买票,我给了售票员100元,结果她坚持说我给她的是50的,我当时第一反应就是看了一下头顶发现没有摄像头,然后大声质问“你们竟然不安摄像头?…”
  今天,我有自然而然的想到摄像头了,库房里没有摄像头,所以比较安全…我神游了半天,他们还是没有出来,而且一点动静也没有,安静的让我心发慌,正慌着呢,门哗啦一开,吴行出来了,后面李霞也拿着袋子出来了--没有任何异常,李霞看见我就说,“你怎么出来了呀,也不帮我挑挑。”我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就又指着那绿植说,“这花儿好像该浇水了。”李霞一笑,说“你看,我拿了这两件啊。”说着把袋子给我看,我朝里面看了一眼,点头说好。李霞就踩着高跟鞋戈登戈登的走了,走了一半,李霞又回来了,跟我说,“你是不是还没有对公户呢。”“是啊。”我说。李霞说,“我刚好有一个朋友介绍了一个客户要开户。你别介意啊,我嫌那户太小了,但是又不能驳朋友面子,你要是没户呢我就给你。你要是不愿意也没关系。”我听了高兴的很,管它大小呢,我现在还不是有一个算一个。我赶紧说,“谢谢霞姐,我正发愁呢。”李霞一笑,“也不是什么大户,不值得谢,回头我把他电话给你,他这几天就过来开户。”等他们都走了,我把库房门锁上,心里觉得所有的事情都不重要了,今天真是美好的一天啊,我马上就要有自己的客户了。
 下午行长开会回来,脸色十分阴沉,跟我说,“通知他们,下班之后都别走,开全体大会。”说完就和吴行齐行进了屋,关起门商量起事儿来。又是下班之后开大会,我无奈的开始打电话通知。先给李主任打电话,告诉他下班开会,又忍不住说,“李主任啊,你一定跟他们说结帐快点儿,要不然又不知道几点回家了。”刚放下电话看见好久没露面的王洋回来了,赶紧说,“你别走了,晚上开大会。”王洋嬉皮笑脸的说,“我还以为什么事儿不让我走呢。”又说“我就知道今天得开会,就回来了。”我问“你怎么知道?”王洋说,“我刚才在分行,听说分行大会上批评咱们行了。”“啊?”我问,“为什么呀?”王洋倒好像挺开心的样子,“因为任务完成的不好呗,你不知道咱们行存款最近掉了很多吗?”王姑娘也刚回来,外套还没脱就跑过来,特八卦的问“怎么批评他们了,让他们后进讲话了?”王洋笑道,“我怎么知道怎么批评的,--你后进讲话讲多了吧?”小田一下午一直在电脑前算东西,这时说,“你们自己都不分析分析自己的存款怎么掉的,还得我给你们算。”王洋懒洋洋的朝卫生间走去,说,“我存款没掉,我就是贷款挂了。”王姑娘又凑到小田身边,“唉,你算什么呢,一会儿开会不会批评我吧。”人陆陆续续都回来了,办公区又热闹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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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楼 作者:nagaiyoyo 发表于:10-11-25
等到七点半了,营业室终于完事儿了。人都在大会议室坐整齐了,已经忙了一天,大家都懒懒散散的了,有男生已经把领带拽到了一边,我想到行长今天阴沉的脸色,不由说,“今天行长心情不好啊,你们都精神点吧,把领带系好了,省得一会抓住罚钱。”听见袁韩云说,“越来越像邱主任了。”一阵笑声。我瞪了袁韩云一眼,转身去叫行长了。行长一来就正襟危坐,开始训我们了,“你们知道咱们行现在存款是多少吗?你们怎么到年底了都不抓点儿紧,不涨就够呛了,还往下掉!挨个给我说,怎么回事?”底下的人大气不敢出的,行长开始点名问,“付成功,你怎么回事儿?”付主任只得硬着头皮回答“我一个大户走了。”“走了,你的留啊,什么原因走的,你得分析啊,就这么不声不响的走了?!”又问袁韩云,“你不是说天矿实业有一笔大额进来吗?怎么还没动静?”袁韩云支支吾吾的,“快了吧,我盯着呢!”“快了吧?你问谁呢,你自己得知道!”又看见王洋,说道“你也是,存款不说了,还弄一笔不良贷款。”王洋小声说,“没算不良里。”行长说“弄得鸡飞狗跳的还想怎么样?”总之,那天行长是大发了一顿脾气,几乎挨个都数落了一遍,最后又想起了我,对我说“你对公户开了吗?不能总是零余额啊。”我心里七上八下的,说,“已经营销了一个客户,近期就来开户了。”也不知道行长听进去没有,就见她喝了一口水,然后开始宣布她的新政。“为了确保年底任务完成,激励大家的工作热情,我们定了一个下岗淘汰的方案。”下岗淘汰,这个方案怎么听着这么慑人呢,行长接着说 “咱们支行虽然没有人事权利,但是我们可以定自己的奖惩方法。这个方案简单说就是末位淘汰,年底根据存款、贷款等几个指标大排名,末位的淘汰,就是只发基本工资在家休息,什么时候完成最低指标,什么时候回来上岗。”然后又说,“新员工不用担心,咱们这个排名方法不只看存量,还看增量,谁要是存款掉下去的多,也可能被淘汰!”尽管她说新员工不用担心,我还是担心得很,心惊肉跳的,悄悄看看别人,也都脸色阴沉。
  散了会,大家并不像以往那么的开心了,大家议论说,从来没有见行长发过这么大的火,还私下里说,行长制定的这个末位淘汰方案太缺德了,有人说,看来行长在分行那里的压力肯定很大,后来听说,分行行长跟我们行长单独谈话了,说如果今年我们支行完不成任务就要给支行长降级,这就意味着工资奖金全面下降,怪不得我们行长那么急,把我们往死里逼呢。
  针对这个新政,几乎所有的人都有怨言。我们新员工和一些存款低客户少的人都认为,这个新政的直接受害者必然是我们,因为那些存款多、有大客户的人,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末位淘汰;而那些存款多、有大客户的人则认为自己辛辛苦苦的为行里带来这么多效益,如今要是存款掉下来,就会在排名中排在后面,工资奖金可能都不如那些新员工,甚至遭到淘汰的威胁。总之大家都不满,但是又都没有办法,总之这里是行长一手遮天,而且人家也是为了完成任务,压力也不小呢。小田那几天每天加班,拼命的算来算去,用付主任的话说,“拼命的算计我们呢。”小田就气愤的说,“不也算计我自己呢吗?”我有一次凑过去看小田算什么,见她把一个表格翻来覆去的折腾,把存款、贷款、结算量、客户数、余额、日均、增量等等这些数据排在一起,又做出公式乘以系数,最后得出一个总分。小田说,“你看也没用,这个表我都改了好几遍了,还不知道行长还要怎么改呢!”我说,“按你这个表,我非被淘汰了不可。”小田说,“你淘汰不了,你有吴行罩着呢。”我当时心里一怔,难道在大家眼里我是吴行的人吗,还是因为办公室一个主管行长、一个主任、淘汰了我就没有兵了?总之,无论如何,“完成任务”这根弦又绷起来了。
  李霞介绍给我的客户第二天就给我打电话来了,说下午过来开户,没一会儿却又接到了分行的电话,说下午要过来说装修吴行办公室的事儿,都赶到一块儿了。下午分行的人先过来了,来的正是上次我去分行领传真机时接待我的那个又高又黑的男生,还带着一个中年男人。保安听说是分行的就给领进了会议室,我一见是那个男生,就特热情的跟他打招呼,说,“我们见过的,你还记得吧。”那男生说也特热情的说,“啊,记得记得,上次来你们行见过。”我心想,记得什么呀,明明是我去分行时见过,也不好说破,就给他倒了杯水,然后去叫吴行。那男生叫吴迪,和吴行同姓,见吴行出来就赶紧站起来,说,“吴总您好。”吴行笑着说,“现在叫吴行了。”分行的各个部门都是叫什么什么总的,吴迪和吴行以前应当是认识了。吴行把我叫过来,说“装修的事儿你就跟她说就行了。”吴迪也笑嘻嘻的说, “吴总您都知道,咱们行装修的活都外包给陈经理他们公司的,”说着指指那个中年人,“我们后勤就三个人,跑不过来。明儿陈经理就带人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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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楼 作者:nagaiyoyo 发表于:10-11-25
不过您要是有事儿,打我电话我随时到。”吴迪很会说话,寒暄了一会儿,我电话忽然响了,我一看正是我的新客户,哪敢怠慢,跟吴行说,“吴行,我客户过来开户了。”吴行看了我一眼,然后温柔的一笑,说,“你去吧,小吴又不是外人。”我赶紧朝吴迪点头表示抱歉,就跑出去了,心里还想呢,吴行这么温柔的表情从没见过,八成是因为想起这户是李霞给我的了。
 我跑到大厅,看见一个中年妇女站在咨询台前,我那客户姓李,我就叫了一声,“是李姐吧?”自己听到自己的声音后都觉得甜得发腻,心想幸亏他不是个男的。李姐说,“你是小宁吧,你好。”我殷勤跟她攀谈,对公客户的开户都是在非现金区由杜鹃办的,我就带她到杜鹃那里办开户手续。她一边办着手续,我一边和她聊着。她是这家公司的会计,他们公司就她一个会计兼出纳,我心想,公司是够小的。办完开户,我送她出去,正好袁韩云进来。袁韩云朝杜鹃打招呼“娟娟。”然后看见我特惊讶的说,“呦,你也开户来了。”我对他的鄙视非常生气,说,“我怎么不能开户?你忙你的天矿实业去吧。”昨天开会行长责问他天矿实业怎么还没钱进来,所以我故意这么说。袁韩云一歪脑袋一伸脖,说,“不来钱也的活呀。”然后就直朝方方的窗口去了,就看见里面方方也嘴巴一张一合和他说话,我离的太远听不声音。他们说了没几分钟,排队的客户就不满意了,一个小伙子拿着号过去不满的嚷嚷,“你几号啊?该我了,叫不叫号啊。”袁韩云说,“我是银行的。”小伙子更不满了,“银行的怎么了,你们自己人就插队啊,我排了这么久了!”“对啊,人这么多,你们还插队!”一个大爷也怒气冲冲的说。今天的疏导员正是林苹,林苹戈登戈登的就过去了(真佩服整天站着还能穿高跟鞋的人),气宇轩昂的很,我感觉她是找着机会报复袁韩云了,林苹清脆的声音传过来,“袁韩云,你别影响大厅秩序好不好!”袁韩云只好从窗口走开,心不甘情不愿的和我一起上楼了。客户永远是第一位的,无论发生什么冲突,客户都是对的,何况今天本来就是袁韩云插队,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和林苹争执的,但是路上袁韩云就嘟囔着,“我们部门的疏导员就让林苹一个人包了就行了,她能时时看着李玉得多高兴啊。”
 我终于有了自己的对公客户,于是每天查他们的账面余额,发现也就二十万左右,时多时少的。我也时不时的给李姐打个电话攀谈一下,“李姐,最近忙吗?…呵呵,你们生意怎么样啊?…这样啊,你们年底是不是挺忙啊,业务多吧?”总之就是套着问问年底会不会进钱。正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不管这里是“赤”是 “黑”,反正我是已经上色儿了。不过结果不容乐观,从李姐那里了解到,他们公司是不会有太多资金在银行放着的,革命离成功很远,我尚需十分努力,我的任务可是好一百万呢!不过李姐倒是跟我十分要好起来,还说,“你这姑娘这么好,我一定得给你介绍个男朋友。”呵呵。
  吴行的办公室装修也开始了。那个陈经理带着好几个人过来,一来就想在外头贴上“××装修公司”的条幅,被我严词制止了,那不是等着被行长骂吗。陈经理说,“你们银行要求太严,我们出去做装修,都是贴这个的。”然后又说,“姑娘,你以后买房子了自己装修也可以找我们的,我们是专业的,专门给大银行大企业做的,质量信得过,而且保修的。” 我假笑着应付了几句,心想我的近期目标不过是买个笔记本电脑而已。毕竟有好多外人进来,我又从楼下叫了一个保安上来,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万一谁丢了东西别怪我就好了。但是可怕的并不是来了很多人,而是装修的巨大声响,还有油漆涂料的味道,自从装修了之后,大家更不愿意回行了,能出去的都出去了,只有我每天呆在行里不能走。也不知道分行找的是个什么资质的装修公司,总之我觉得他们用的涂料味道都超级大,我们大办公区都能闻到,过了几天我身上就起了小红点儿,嗓子也开始难受。我就问那个天天守在那里的保安,“你有没有觉得他们涂料的味道特别大。”保安说,“是挺大。”他嘴上说大,可是好像和我没什么共鸣,我就说,“你没觉得不舒服吧?”保安说,“没有啊。”看来是我体质比较敏感吧。我就又忍了几天,准备等邱主任回来再请假休息,好不容易到了星期五,结果晚上就发起烧来了。
  方玲和杜晓前都不在,不知道去哪high了。我靠在床上,关了灯拉开窗帘,外面下着小雨。十一月的天气已经很冷了,不过还好,因为我们住的是一个大国企的家属院,暖气是自己烧的,一进十一月就供气,四月初才停暖。所以我暖暖的躺着,看这外面那条马路,因为下雨已经堵的水泄不通了。一只蟑螂迅速的从我眼前爬过,我也没有力气尖叫或者害怕了,只是觉得身上烫得很,我也没有药,他们两个也不回来,我就幻想着,要是有一个白马王子从天而降,然后带我一起去他的城堡该有多好啊,然后就在美好的幻想中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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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楼 作者:nagaiyoyo 发表于:10-11-25
早上醒来阳光明媚,没有白马王子也没有城堡,我躺在自己的房间里,感觉头疼的厉害,嗓子也疼的难受。方玲看我病了,拿来体温计给我试,又找药给我吃。同为女生,方玲比我细心多了,她自备着很多常用药品,平常的生活用品,像针线什么的也都有,甚至还有熨衣板。方玲给我倒了水让我吃药,又坐在床边摸摸我头,说,“没事儿,不太热了。”我真的挺感动的,说,“你真会照顾人,杜晓前要是能娶你真是有福了。”方玲叹了一口气,说“唉,他呀,心里年龄太小。”我病痛中并没有什么反应,方玲就在我床边开始跟我絮叨起来,说什么同龄的男女生相比,男生心里年龄总是比女生小,心里不成熟啦,又好像说什么杜晓前根本就没想过买房结婚、成家立业这回事儿,整天就知道打游戏,我就只得听着了。方玲的药还挺管用的,我也没去医院,在床上躺了两天,终于退了烧,但是身上还懒懒的,而且小红疹子也没下去。邱主任星期二才来上班,但是我想了想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还是跟吴行请假,周一再休息一天。
  星期一呆了一天,就在家里接了一天的电话,一会儿陈经理打电话来,“你怎么没来啊?我想让你来看看这个线这么走行不行啊?”一会儿王姑娘打电话来,“你病啦?咱们没有打印纸啦,一张都没有啦!”一会儿付主任又打电话来,“你没来啊,那我盖公章找谁啊?”我心想,不知道我死了这帮人有没有本事把我从阎王那里抓回来。正想着呢,又接着了王洋的电话,“你们家住哪儿啊,我看你去。”我对这个与别人大相径庭的电话十分感动,心里马上动了妄念,该不是…方玲、杜晓前都上班了,我屋里没有镜子,就挣扎着去卫生间照了照,脸色苍白、头发蓬乱,刚梳了两下,门就响了,王洋来了。
  我给王洋开了门,王洋就带着他一贯的懒洋洋的作风进屋了,第一句话是,“你们屋怎么这么乱啊。”我看了看,是挺乱的,就顺手把一个方便面的桶扔到垃圾桶里,王洋又说了,“你就这么仍啊,里面还有汤呢。”我忍不住说,“你是来查卫生的。”王洋笑了,看着我,“你说我是来干嘛的?”我心开始砰砰跳起来,眼神也不自然的躲开他,小声说,“你来干嘛的?”觉得他在看我,五秒钟的沉寂之后,王洋竟然说,“付主任着急盖公章,让我过来拿抽屉钥匙。”我心里咬牙切齿,只想撕烂了他,回身进屋把锁公章那个抽屉的钥匙拿来,扔给了他。王洋接了钥匙,说,“你发烧好了吧?”伸手要来摸我头,我后退一步,伸手一挡,说“我明天能上班,到时候别忘了把钥匙给我。”王洋讪讪的给自己打了个圆场说,“身手还挺敏捷,应当没事了,那我走了。”到了门口,停下来好像要说什么,终究没说,就走了。我在窗口看他开车离去,心里有一种淡淡的失落。
  第二天上班,邱主任和一个男人一起来了。我看见这个男人,口水都快流出来了,那是一个男人是个超级帅哥,长的有点像外国人,深眼窝高鼻子,头发泛着褐色、有点自来卷,身上还透着一股浪子的气质,非常的让人着迷。当然他不是外国人,后知他是维吾尔族。这个男人就是邱主任的老公了。他们两个人站在一起真是般配,天仙配啊(前提是邱主任别装银行的工装)。我流着口水想着。邱主任进了行长室,我看见那个男人在休息区点起一根烟来要抽。这可怪不得我了,我走上去对他说,“对不起,这里不能吸烟。”男人看了我一眼,那眼神简直和邱主任一模一样,冷冷的—真是一对儿,然后走到垃圾桶边,把烟掐了,就这时,邱主任从行长室出来了,说,“行长不批我假,你先走吧。”这时强悍的一幕出现了,只见那男人拽起邱主任就朝行长室走,推门就进去了。我当时还在犹豫是不是需要叫保安呢,就看见门口的小保安正看着眼前的一幕发傻。我心想,估计遇见抢银行的这些保安也管不上什么用。一会儿邱主任和那个男人出来,然后就从行里走了。后来才知道,那男人的确实邱主任的老公,而且当天两个人是去离婚的。搞不清楚他们为什么明明是和好又变成了离婚,反正感情的事总是说不清楚的,不过邱主任那个长得有点像外国人又有点暴力倾向的前夫倒是给我很深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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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楼 作者:nagaiyoyo 发表于:10-11-25
庆幸的是,经历了婚变的邱主任脾气并没有变得更坏,还是和以前差不多(可能已经是坏到极点了),不过工作起来更加拼命了。由于年底将近,我们办公室的首要工作就是办答谢客户的联欢会,联欢会场地已经联系好了,在常青大酒店。这酒店是付主任的客户,付主任知道要办联欢会之后就和邱主任讲了好几次,又跑去和行长讲,毕竟大家互利互惠,可以双赢嘛。我后来逐渐的认识到,关系的增进,实际上就是没事找事的过程,事儿多了,就接触多了,接触多了感情就增进了,---当然不能是坏事儿。场地定了,大体的流程定了,就涉及到很多细节了,比如让每个客户经理报邀请客户的名单,安排座位、打桌签、发请柬,还得买礼品,请司仪,请嘉宾演出,设计方案一、方案二以备不时之需,等等。除了把自己的智慧和精力都贡献到这联欢会上,到了最后,甚至连人也贡献上了。那天邱主任拿着会议流程发愁,跟我商量,“你说怎么办,预算的钱不够啊,从哪儿能省下一笔呢?”我俩就对着各项内容一样一样的看:场地费是早就讲好的了,给客户的礼品肯定是不能省的,杂七杂八的东西卖的都是最便宜的了,请嘉宾演出已经再也讲不下价了,……看到最后,我和邱主任统一的认识是,只能把外请的礼仪小姐省掉,由我们行的女员工代替。邱主任去跟行长汇报,行长说,“好啊,这跟做饭亲自下厨一样,说明我们对客户真诚啊。”(这比喻好怪)于是我们就亲自上了。
  由女员工出任礼仪的消息传出,王姑娘就跑来找我,“我可不能当礼仪小姐啊,我有一个大客户要来,我得招待客户。可不能让人家看见我当礼仪小姐。”这时齐行风摆荷叶的从我们眼前走过,打着手机:“吆~张总,您必须来,哼哼哼(假笑),您还没听过我唱歌呢!”我和王姑娘对看一眼,身上都泛起鸡皮疙瘩。我说,“这是邱主任定的,你跟她说去。”王姑娘笑道,“我可不敢找邱主任,怕被她骂。”然后压低了声音说,“听过她刚离婚,她老公追到咱们单位来把她拽去离婚的。”我心想你可真八卦,看见王姑娘那一双大眼睛里闪动着生动的光彩,不由笑了,问她,“你什么时候结婚啊?”王姑娘说,“得了吧,我还没有男朋友呢。”然后又看了看周围,说“咱们行就咱们两个名花无主了吧,哦,现在还有邱主任了。”自称名花无主的王姑娘其实正在和分行的一个男生交往,这是我后来知道的。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们行内部互相交往的男女生特别多,结婚的也特别多(离婚的也挺多),我们称之为“内部繁殖”。我和在某国有银行上班的同学小乙说起这事儿的时候,小乙说,“你们那算什么,我们才是呢。我们支行人的,仔细一打听,原来七大姑八大姨也都是我们行的,总行分行支行,哪的都有。”又说, “天天说要人事改革,怎么改啊,总行一个政策出来,总行分行支行,各个部门都能跳出一大堆人来反对,看起来跟他们没关系,可是实际上关系着他们的亲戚呢。”
  隔周该我去营业室了,邱主任和李主任开始抢人。邱主任说,“我们办公室的事儿现在不比你们少,她去不了了。”李主任说,“这是行长定的制度,你们必须有人来,再说营业室这么多客户,万一发生投诉算谁的。”最后折中,我还得去营业室,但邱主任有事儿可以叫我上去。结果邱主任没事儿,营业室倒是有事儿了。
  那天来了一个老太太,拄着拐棍,颤颤巍巍的,我赶紧迎上去问她办什么业务。老人拿出一张存折,说要看看里面还有多少钱,我就把存折拿到自助机具上给她打了。老人拿着存折看了半天,然后怀疑的问我,说,“小姑娘,我的钱怎么少了?你再给我打一遍。”我跟老太太解释,不会打少的,肯定是您之前支取过。老人生气了说,“我这个存折已经两年多没动过了,一直都在我的箱子里,你们不给我利息,还扣了我这么多钱!”我接过存折仔细的看,利息是给她了,只是每个月都扣了18块钱,这明显是关联了某种自动扣费业务。我就问老人是不是办过什么自动缴费,老人想了一会儿,说,“我不懂你们这些什么东西,我什么都没办过。”于是老人就拿着存折拄着拐杖,走到一个窗口啪啪的拍起了玻璃,嘴里弱弱的喊着,“你们领导出来,我的钱少了。”我看她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真是担心,赶紧跑过去劝,“大娘,您别着急呀,您的钱少不了。”老人这招真是管用,我们平时有事儿叫李主任,他总是一边干活一边眼皮儿都不抬的哼上一下,很难一叫就动的,今天老人一拍玻璃,李主任马上就出现在大厅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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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楼 作者:nagaiyoyo 发表于:10-11-25
后来李主任说,“我敢慢了吗?你看她那么大年纪了,万一急出个好歹,我赔得起吗?”李主任到底经验丰富,一看存折就说,“大娘,您想想,是不是从来没交过有线电视费,这里扣的就是您家的有线电视费。”老人怀疑的看着李主任,说一句让人哭笑不得的话,“我们家买电视的钱早就给了。”李主任只好又跟老太太解释,老太太还是半信半疑,自说自话的,就是不肯走。无可奈何李主任只好说,“这样吧大娘,我们把您当时办业务的单子找出来。您留个电话,到时候我们打电话给您,您再来看看,一看就想起来了。”老人同意了这个办法,但是连连嘱咐我们,“那你们不能再扣我钱了,再扣我可不依你们了。”老人一走,李主任的笑容马上就变成了愁眉苦脸,说,“我看他第一笔扣费已经是两年前的了,凭证早就送到分行凭证总库去了,不好找啊。--可是不这么说她又不走。”原来我们营业室的各种单据,每隔一段时间就要送到分行的一个凭证总库去,因为单据太多,支行没那么多地方存放,而且存放条件也比较差。李主任看看我,说,“没办法了,那明天你去一趟吧。”
  第二天,李主任让我和孙超去凭证总库,我们还没走呢,老太太就来了。李主任只好又上前和她解释,说“没打电话您就别来了,我们这就给您找当时的单据去,我们肯定给您解决这个问题。”老太太一听说还没找着呢,就更觉得我们是骗她的了,于是说什么都要跟着我们去。我们实在是没办法,只得让她跟着我们一起去了。分行的凭证总库在设在郊区,因为放的都是好几年前的单据,不出特殊情况很少有人来找的。孙超开车,我就又多了一个照顾老太太的任务,老太太见车都开出城区了,有些狐疑,说,“你们怎么把这个东西放这么远的地方?”我也没法和她解释,就陪她瞎聊了几句。
  到了凭证总库,我们让老太太在休息室休息,还嘱咐了看库的人照顾着点儿老人,才进去找东西。这里我也没有来过,孙超也没有来过,一到了我们支行的库,我们就傻眼了,凭证倒是按照年月排的,但是实在是很多,高高的一直码到屋顶,找底下的就蹲着身子,找上面的就得凳着梯子,我当时心里恨死这个老太太了。没办法,我跟孙超就一本一本的翻起来,还互相嘱咐着,认真看,要不然还得重新找一边。中午随便吃了点东西,直到下午四点多钟,我们两个人都灰头土脸的了,终于找到一张老太太的名字办的有线电视代扣代缴的单子,我和孙超坐在地上都说不出话来了。出来发现老太太又不见了,问看库的人,说,“外头玩去了。”我跟孙超又怕老太太丢了,赶紧出去找,顺着马路下去,就看见老太太手里拎着一袋东西,在和一个卖鸡蛋的人讲价呢。
  回去老太太的路上老太太挺高兴,看见自己亲笔签字就不说“钱少了”这件事了,而是一直在那说,“这个土鸡蛋在超市里卖的可贵了,刚才我买的都是农民家自己的,又便宜又新鲜,你们也应该买点。”我看她还买了一包柿饼子,老太太还不无遗憾的说,“老乡说了,要是春天来,这儿有山上打的枣。”我想,她不会明年开春又来要找什么凭证吧。
  老太太的事情终于顺利解决了。我发现自己在营业室呆了几天,身上的小红疹子就好了,后来在楼上呆了几天就又严重起来,很明显就是装修引起的。我决定去医院看看,跟邱主任请假,邱主任很不信任的看着我,说“你怎么那么爱生病,我们怎么都没事儿?”我被她问的生气,就摞起袖子给她看,说“你看这一大片都是,身上还都是呢。”邱主任也没看,就轻描淡写的说“那就去吧。”我还好容易请到了这半天假,下午就去了医院。令人诧异的是,医院竟然也是刚刚装修完的,门诊楼里还飘着一股很淡的装修味道,院墙还是用那种蓝色的板子挡着的呢,再看不远处路口的那蓝色围墙、工棚和起重机,那里正围着盖地铁站呢。拆迁、新建、装修,我终于明白了,我身上这红疹子也算是国民经济正在增长的一个表现了。排了半天队,终于轮到我了,医生就瞄了我两眼,就说,过敏性皮炎,然后就写处方,写完递给我,那意思就是,你可以走了。我赶紧追着问,“这过敏性皮炎应该注意什么呀,严重吗?什么原因啊?”医生不耐烦的把处方给我,“就是皮肤过敏,你吃药就行了。”我又说,“我们单位正装修呢,是不是这个原因啊?”医院就很警觉的看了我一眼,然后正色说,“是不是因为装修我可说不好,那得有专业机构到你们单位空气采样。”然后又补充了一句,“没办法,我们这儿也装修呢。”是啊,看来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我只好拿了药走了。不过后来那药我也没敢吃,因为看见上面写的不良反映太多,什么恶心、呕吐、晕厥、抽搐、痉挛的,我想我本来只是长了些疹子,万一吃完了药反而晕厥了可不划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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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楼 作者:nagaiyoyo 发表于:10-11-25
我自从看那了医生之后,虽然没吃药,身上的红疹子却慢慢的好了,而且也逐渐适应了装修的噪音和气味,在装修完毕之后,我还觉得好像缺了点什么似的(贱啊)。看来人类能够从诸多动物中脱颖而出,成为这个地球的主宰真是必然的,适应能力真是强啊。
  我们银行提倡执行力,就是有效的执行上级的政策和方针,简单的说就是上面说什么,你就干什么,别问为什么。比如这装修的事儿,原则上要分行决定、分行出钱、分行确定装修公司,分行设计、分行验收,基本上没支行什么事儿,(就是呼吸呼吸污染空气就好了)所以我们的工作不多。但是支行长毕竟是封疆大吏,如果支行要做什么,只要自己花钱,分行就管不着了。比如这场答谢客户的联谊会。

 二零某某年的那一场雪,来得果然比平常要早了一些。在那个寒风凛冽,飘着小雪花的下午,我和邱主任带着大包小大提前赶到了常青大酒店,检查酒店准备的情况,糖果酒水菜单啦,条幅投影花篮啦,还有大堂布局,邱主任一会儿说这里不对,一会儿又要把那里换个位置,把酒店服务生指挥的团团转,一会儿又指挥我摆桌签。我觉得自己不像是在银行工作的,看这场面倒像是婚庆公司的。我们请的演出公司也到了,跟着帮忙(添乱),那个导演一边打着电话,“喂,你第一个节目啦,你赶紧出来啦,今天天气不好会堵车的啦,你要是晚啦我下次肯定不用你啦。”一边还跟邱主任挤眉弄眼的,一会儿又跟邱主任说,“我看你们这个东西应当放在那里啦,相信我了啦,我是从美的角度分析的啦。”我也忙着打电话,“快快,让礼仪小姐快过来,马上要化妆了。”一会儿以方方为首的一帮美女就呼呼啦啦的来了。方方是营业室的第一美女,邱主任坚持要让她来,所以今天都没上柜,专程来做礼仪小姐。我们来到一个演员换装用的空屋子,这是五星级酒店,外面都富丽堂皇的,但这间屋子紧挨着窗子,冷森森的,还有一种四处透风的感觉的,我们一关门的,发现连锁都坏了,只好拿把椅子挡住,然后躲在不面对着窗口又在门后面的地方,开始脱。换上礼仪小姐的大红旗袍,化妆师又给我们挽头发化妆,打扮完了,我们看着彼此开始说笑,别说,专业礼仪小姐不过如此。小屋实在太冷,我说,“我们赶紧各就各位吧。”于是出来,这时邱主任打电话来,问我礼仪小姐们都怎么样了,我说“都各就各位了。”说着说着就看见邱主任从前面来了,于是我们收了电话,面对面交谈,邱主任第一句就是,“把眼睛摘了!”我前两天也想要不要买一副隐形眼镜,但是想自己平时也不戴,为了这个买副眼镜太浪费,就没买,我说,“摘了就看不见了。”邱主任说,“你见过戴眼镜的礼仪小姐?”我只好摘了眼睛,眼前模模糊糊的上岗了。
  北京永远都堵车,尤其是天气不好的时候,但是人们却不是经常迟到,偶尔迟到了,说“堵车了”似乎也是一个借口,再次感叹一下人的生存能力之强。那天我本以为嘉宾也好、演员也好,肯定会有很多迟到的,但是大家竟然都按时出现,一切都进行的十分顺利。我站在电梯不远处的位置,引导嘉宾进去会场。酒店大堂进门处是杜鹃,她是大堂经理,认识几乎所有的客户,所以由她第一个引导和给嘉宾签到,等到了我这里都可以看见会场大门了,也没人用我引导了,所以只是站着,基本没什么事儿。我站在那里也看不清楚谁是谁,但见一个个模糊的影子从身边走过,就一直假笑着站着。忽然有一个人在我身边停下,问我,“请问卫生间在哪里?”我被这个问题问蒙了,然后赶紧戴上眼镜四处张望哪里是卫生间。估计那人也被我的举动惊了一下,然后就笑了,说,“我自己找吧。”等那人走了,我才反应过来。那是个很帅气的年轻人,我看见李霞很熟的和他说话,引着他走了。因为他那种优雅的帅气很吸引我,我后来破例的八卦了一回,跟人打听这个人。他们说那人是一家日资家族公司的老板,李霞的客户,中日混血,未婚。我可以整天幻想王子与灰姑娘,但是生活并没有给我安排这样的因缘。我带上眼镜就不想摘了---反正邱主任看不见,就看见衣着鲜亮的绅士、妆容细致的淑女从我身边走过,这样星级酒店的座上宾,必然是地位显赫、家财万贯的达人了。当时定邀请嘉宾名单时,行长就一再的说,“别什么人都请来,一是要存款贡献度大、或者是有潜在贡献度的,另外必须是负责人,别把会计出纳的都给我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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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楼 作者:nagaiyoyo 发表于:10-11-25
人都到的差不多了,我听见里面已经开始讲话了,这时外面安排的几个礼仪小姐都陆陆续续的上来了,围着我问,“我们现在干什么?”看着一群花团锦簇的姑娘们围着我,我感觉自己像一个妈妈桑。我说“等等”,开了个门缝往里面看看,然后带着她们分两队从前后门进了大厅,在两侧“两厢侍立”了。大厅灯火辉煌,琉璃灯熠熠发光,嘉宾们觥筹交错,我们行长已经致完了欢迎辞,开始逐桌敬酒了,各桌安排的客户经理也开始给客户们敬酒、套近乎了。台上一个女孩子正在高唱《春天的故事》。后来我和小杰讲那天的盛大场面,小杰很是鄙夷我“没见过世面”,还说,“你们行怎么那么土啊,现在流行自助餐晚宴,这才便于交流啊。”我说,“你这就不知道了,让客户之间瞎交流什么呀,万一交流发现我们给他的贷款利率不是最低的怎么办?再说了,我们是要让客户有一种尊贵的感觉,而不是平等的感觉的。”宴会到了九点半左右结束了,中间抽了几次奖,最后临走每人拿了一套纪念品—一套高档的咖啡具。
 曲终人散,心事落地,这个联谊会终于顺利搞完了,我们的一大项工作结束了。这也预示着年底马上就到了,这是最紧张的时候,小田每天都要给行长出前一天的经营报告,行长三天两头的开会,督促大家完成任务,大家也都天天出去跑客户,紧盯着自己的业绩,连冷若冰霜的邱主任,我都听见她特热乎的给客户打电话拉存款,最后说“大妈,你要注意身体,过两天看您去。”不知道是不是她亲大妈还是太亲热了以至于叫大妈。我也算自己业绩,--好算的很,只有存款,一共加起来八十多万。我给李姐打电话,说快年底了,给她送本挂历去,李姐挺高兴,我又问李姐有没有客户介绍给我,李姐说目前没有,但是有的话一定介绍给我。我想了想觉得千里迢迢的跑去就送一本小挂历太不值得,就给李姐寄过去了。这挂历也是分行印的,邱主任不久前开车领回来的,并且还不忘责难我,“你赶紧学开车去!” 我苦思冥想,再也想不出任何地方可以找来十多万存款了,忽然就想起了杜晓前,他爸妈不是说给他买房吗,不知道没买之前那个钱是不是已经准备出来了,回去问问,可能也有希望。
  晚上回到家,方玲又特贤惠的做饭了,我就和她聊起来。先从外围入手,“你最近工作顺利吗?还打算辞职考研吗?”方玲缕捋捋头发说,“我都没跟他们签合同,过了年就不干了。”我还真吃了一惊,问她“那你就专心准备考研了。”方玲点点头,有些忧郁,我就被她调动了情绪,说,“你跟杜晓前到底怎么样啊,他支持你吗?”方玲笑笑,“我俩倒是挺好的,但是他没有那么多长远的想法,我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我说,“他们家真要买房吗,那样你倒是可以省了房租了。”方玲说,“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买房的事儿我也没再问过了,一问他就不高兴。”我说,“那我帮你问问。”方玲拦我,“你别问。”我说,“没事儿,我拿别的借口问他。”什么叫“假做真时真亦假”啊,那时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了。杜晓前翘着脚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我看了就生气,说,“你也不帮帮方玲,就自己看电视。”杜晓前说,“我不会做饭。”我干脆直接问他了,“你妈说给你买房,启动资金给你了吗?”杜晓前心不在焉的说,“给了。”我说,“那你太不够意思了,怎么不存我们行啊。”杜晓前继续轻描淡写的说,“我借给我一个哥们做生意了。”只听厨房里嘡啷一声,不知道什么掉了,我也张大嘴巴,被惊了,问他,“多少钱啊,你就随便借人啦?”杜晓前不愿意理我了,说“没多少钱。--你看这个节目特好看,你看这小姑娘,特帅。” 我看了一眼电视,一个穿白西装的小姑娘正在快乐起舞,真是很帅,那小姑娘就是李宇春。
  12月31号就那么平静的过去了。那天下午是我见到行里人最全的一天,几乎所有的人都在,没一个出去的。就像大限已到,该做的都已经做完了,这个时候再怎么争取,钱也要明天才能到帐,也不算今天完成的任务了,所以,大家已经安心的开始享受元旦了,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有人欢天喜地的,有人垂头丧气的。今天我也是比较闲的,看外面又是阴天,想今天下班早点回去,明天去哪玩呢?任务没完成日子也的过啊。这时小田叫我,我就过去了,小田说:“行长说了,让你和我去营业室查库。”我没明白,问“查什么库。”原来我们行长每年要让非营业室人员到营业室查库至少两次,年中年终各一次,这件事儿就是小田负责,小田也在营业室干过,业务很熟。今年行长特别嘱咐让我和小田去。我的定点下班计划又泡汤了,小田也很自责的说,“本想昨天去的,今天年终决算,营业室很忙的。不过昨天有一笔存款到帐,一直盯着没来得及。”我问小田,“为什么让我跟你去啊?”小田神秘的一笑,“让你去就去呗,问那么多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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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楼 作者:nagaiyoyo 发表于:10-11-25
我在营业室一直是站大堂,从来没有进过营业室里面。到了门口李主任问我们,“身上没带现金吧?”我们说没有,李主任才让我们登记了进去。李主任拿出一个账本来,小田说,“照着本子上的东西一样一样的和实物对,对上就行了。”我就开始翻着对。说来我在银行工作这么多年,就那一次正式的进到了营业室里面,而且还把里面的东西翻了一个遍。很多东西说是“重控”,就是重要控制的东西,比如支票什么的,但是从感观上是没有什么冲击力的,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当然是现金了。管库员孙超把一个箱子还有一个袋子放在我面前,说,“现金都在这儿呢。”我保证这是我一生见到现金最多的一次,(虽然我的一生还没有过完,我也不相信我会或者谁会没事儿取出那么多现金放在我眼前)粉红的钞票鲜亮的展现在我的面前,我的反应是,这个好数,那个袋子里面的不好数。果然不到半分钟我就把箱子里的现金数完,把箱子合上了。后来在网上看到过一张照片,主题是“发财了,送钱了”之类的,就是一个男孩笑嘻嘻的坐在大把大把散乱的钞票中,看样子是营业室实拍,我就想,他们主任怎么不管他,他们把钱散成那样,一会还得再重点打捆,图什么呢,万一少了一张怎么办呢?每年12月31号年终决算应当是营业室最忙的一个晚上,李主任如临大敌,每个人也都十分紧张忙碌,我和小田查完库已经八点多了,他们还刚刚开始的样子。小田让李主任签了字,我们就出来了。
  我们到了楼上,大办公区黑着灯,已经没人了,但是行长室里灯火通明的,三个行长都没走,正聚在一起开会呢。小田进去汇报了一下,就出来了,对我笑嘻嘻的说,“打车走吧,行长给报销。”我说咱俩一起走吧,小田说,“我老公接我来了。”
  那天我自己一个人没有打车,打算走着回去,因为我家住的很近,而那种在办公室里工作的累和闷,就是要走一走和吹吹风才会舒服的。晚上八点多钟的北京,正是五彩缤纷的时候,更何况今天是元旦之夜。亲人或者爱人,相互依偎着,在街头或者明亮的窗口内出现又隐没,我独自吹着夜风,走在路上,想象着自己围巾在风里飘动,想象着忽然有一辆车缓缓的停在我身边,王洋摇下车窗朝,以他那慵懒的眼神看着我,想象着对面忽然跑过一个人来和我迎头相撞,然后连声道歉,相顾惊诧却正是那个宴会上的日本帅哥。想得我自己都笑了,于是我决定去西单逛一逛再回去。
  西单的人永远那么多,那年元旦的西单却很浪漫,因为路口的广场上有一株大大的树,树上挂满了彩灯,我看见很多人围着那棵树,就走过去,发现人们把写上字的纸条挂在树上。我不知道这是谁发起的,有组织的还是自发的,反正我当时就被这种浪漫的情怀感动了,跟别人借的笔,在一张刷卡回单的背面写上字挂在了树上,但是我今天竟然说什么都想不起自己写的是什么了,印象里只有那大大的绚丽的挂满祝福和希望的树。后来就再也没有遇见过这种祝福树了。
  新的一年来到了,充满的希望和期待。最期待的就是我们很快就要转正了。转正了工资就可以由实习期的1500涨到三千多,这可是一个巨大的期待啊。果然,上班没几天,办公室就收到了分行关于新员工转正的通知,我兴奋的把这个消息告诉林苹他们,无论对银行工作的态度如何,大家对转正涨工资的态度都是一致的兴奋,只不过袁韩云多说了一句让人烦的话,“奖金比工资重要。”说起来一到过年过节的,我就觉得每天辛辛苦苦的上班还是有好处的,元旦我们每人发了 1000元的过节费,过完元旦回来那个月的工资里,我发现有2000元的季度奖,1000元的跳舞补助,1000元的联谊会组织奖加礼仪服务奖,工资有 2800元,是因为我没有完成任务扣了钱,扣去各种费税,我总共拿到了六千多块钱。我高兴的不得了,毕竟刚刚工作半年,习惯了每月都只有一千多块的收入还要交800块房租的紧吧日子,一下看见这么多钱,真是高兴了好一阵呢,高兴到我完全没有在意或者说没注意到,2000元的季度奖只不过是基本奖,有人拿了几万块钱的奖金呢。
  我在想什么时候开大会发奖,是不是后进还要发言,可是钱都发了也没有开大会的迹象。我偷偷问小田还开不开大会,小田说, “肯定不开了。开会的目的不是为了发奖,是为了起个示范作用,让大家赶紧出去拉存款去。现在年底冲刺也冲完了,分行还没给支行下任务呢,开会没什么意义。”原来是这样啊,行长可是不做一分的无用功啊。我又问,“咱们是每回都发这么多奖金吗?”小田说,“那得看效益怎么样,今年的任务都完成了,听说整个分行就咱们支行的任务完成的最好。”说来我还是特佩服我们行长的,把支行管理的井井有条,把任务完成的恰到好处,虽然偶尔出一些民怨沸腾的政策,但是一旦达到了目的,高高举起的鞭子最后还是轻轻落下。之前大会小会都说的“末位淘汰”迟迟没有再提起,小田说大排名已经出来了,但是行长说还没到公布的时候,我问我排多少名,小田说,“反正最后一名不是你。”后来才知道其实我是倒数第二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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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楼 作者:nagaiyoyo 发表于:10-11-25
最后一名不是我我就放心了(真不上进啊)。手里有点钱总要花一下才开心,我决定买一台一直都想要的笔记本电脑,再请小杰吃一顿饭。我给小杰打电话说发奖金了要请她吃饭,竟然被小杰拒绝了,她说,“我最近很忙,没时间,有空了我找你吧。”我忿忿的挂了电话,觉得她是重色轻友而已,以前她没有男朋友的时候,我们所有的节日都是一起过的,可是今年元旦她连个电话也没给我打。周末我自己去买电脑,结果又是无果而反,一是因为好一点的笔记本都很贵,要花掉我所有的工资和奖金,我还要生活呢,二是因为我对电子产品没有概念,听导购员讲的一团雾水,也不知道什么样的好,最后结果就是没买。从中关村回来的路上,我到肯德基买一套全家桶,自己回家大吃了一通炸鸡,又省钱又开心,也算是庆祝了一下。吃鸡腿的时候我想,一定要找一个男朋友,还必须是理工科的,这样买电脑的时候可以给我做个参谋。
  年初的气氛轻松多了,因为过完元旦就是春节,实际的业务并不是很多,客户经理们忙着给自己的客户拜年,聊天,沟通感情。营业室的人也开始少了,因为很多外地人都陆陆续续的回家了。吴行的办公室也装修完了,但是吴行还没有搬进去,因为里面的味道还很大。行长们天天往分行跑,据说是去打嘴仗了。因为分行要给支行下新一年的指标,行长们这时就会摊出种种理由,争取把自己行的任务降到最低,如果这个嘴仗没打好,面临的就是新一年更不好打的实仗了。我倍感轻松的时候,新的工作又来了。照例每年要开一个年终总结大会,今年任务完成的很好,行长办公会议(就是他们三个聚一起商量了一下)决定,今年去郊区找一个好一点的度假村,让大家好好的休息娱乐一下。邱主任这次没用我帮忙,自己找了一家怀柔的度假村,我怀疑她不是从那里拿了什么好处就是人家答应她存我们行一笔定期。
  这次真的是去玩了,办公室基本没做什么会务准备,连大车都没租,因为行长说了,“不用租车,大家有车的都开来,加上咱们行里的车就够坐了。开私车来的每人补助200块油钱,咱们肥水不流外人田。”年终总结会定在一个周六的上午,前一个晚上,我们就全行出动了。我一直觉得怀柔是一个很远的地方,但是从拥堵的城市里一杀出去,不到半个小时就到了。怪不得很多人都喜欢郊区游,愿意到郊区度假村玩,冲出了城市的喧哗,这里的小桥流水(虽然是假的)的确让人感觉非常放松。我们先到了房间,将行李放下,然后到了大宴会厅等着吃饭。等着是因为营业室的人照例来的晚。
  等到八点多钟人终于到齐了,菜陆陆续续的上来,付主任带头起哄,嚷嚷着,“行长,没白酒啊,这不行啊,都是带色儿的怎么喝啊。”齐行听了特高兴,对服务员说,“怎么不给我们白酒啊,快,每桌都给上!”然后又对大伙说,“你们都得跟付主任学习啊,喝酒必须喝白的。”我当时就被这场面给镇住了,我以前只是逢年过节在家里喝几杯酒的。我觉得齐行一定是天生的营销人员,看见酒还没喝就兴奋,在那大声说着“今天咱们都是自家人,必须一醉方休,喝多了就上楼睡觉去,都得喝啊。--对了对了,先别喝呢,先听行长讲话。”行长都没站起来,说,“没什么讲的,明天开会再说。一会儿吃完了,这里有温泉、桑拿,还有唱歌打保龄球什么的,都随便玩儿,明天早上十点才开会呢。”刚才听齐行的话,仿佛就是醉死这里为止了,听了行长的话,才觉得前面的路还很远。大家一阵起哄,热烈鼓掌,付主任带头喊,“行长讲的好!”我就奇怪了,行长讲什么了,就这么好。然后大家就开吃了,我筷子还没拿起来呢,就看见陶晓安端着一杯酒点头哈腰的往行长那一桌敬酒去了,远远的听见他说,“行长,我必须得先敬您一杯才能吃得下饭,我今年先是解调,又是休假,都是您照顾,这都不说,就年底这个户,要不是您亲自出马,肯定下不来……”云云,真是能说啊,最后把一杯白酒一吟而尽,行长说,“您慢着点,还没吃东西呢,容易醉。”陶晓安特诚恳的说,“醉了不怕,这不是为了喝酒,是为了我的心意。”然后又拦住行长说,“您就别喝了,保重身体,保重身体。”完了,又朝齐行过去,又是一套很长很恳切的话,而且跟刚才的完全不重样。王洋说,“行长,您别信他的,他喝的都是水,根本不是白酒。”然后说,“我这是真的。”端着杯子就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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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楼 作者:nagaiyoyo 发表于:10-11-25
给领导敬酒,这显然是吃饭的一道必经程序,我找林苹,想和她一起去敬酒,结果看见林苹和李玉在一张桌子上笑逐颜开、窃窃私语,连给行长敬酒这么大的事儿都不在意,我只好自己去了。敬到吴行的时候,吴行鼓励了我一句,“好好干,办公室也能出人才。”敬到齐行时,齐行也鼓励了我一句,“听他们说你酒量好啊,好好干,有前途。”我酒量好不好,连我自己都没听说过,也不知道齐行是听谁说的,反正喝了三杯红酒之后,我就晕忽忽的了。我回到位子坐下来,此时场面已经完全混乱了,大家四处敬酒,或者聚在一起聊天,我就看见王洋一直坐在美女方方旁边,说呀说呀的没完没了,逗得方方掩着小嘴不停的笑。王姑娘正在我旁边,跟我说,“走,咱俩敬邱主任去。”我一愣,王姑娘说,“你陪我去嘛(撒娇状),我怕她骂我。”我说,“你敬她酒她骂你干嘛?”等敬完了邱主任,我也受气氛感染,开始见谁敬谁了。我发现陶晓安真是个奇才,刚才第一个敬酒,从上到下,连我也敬过来了,在别人乱哄哄的敬酒聊天的时候,他又开始躲在一角大吃起来,而且是一副饱餐战饭的样子。差不多的时候,行长们就走了,临走齐行还说呢,“把酒都喝了,都开瓶了,别剩下啊。”
  我和王姑娘靠在一起,王姑娘指着一盘虾说,“这是醉虾,你知道吗,这虾没死,就是醉了。”我刚才还真吃了一只,听她一说觉得有点恶心,这时付主任和袁韩云晃晃悠悠的来到我们桌上,袁韩云端着杯子,“宁,我敬你一杯。”我说“你别那么恶心,宁什么呀。”袁韩云自己喝了然后盯着我喝,付主任端起杯子,对着王姑娘说,“小王,你不对啊,我是你主任,你敬我了吗?”王姑娘叫起来,“我敬你了呀,不是刚敬的吗?”付主任说,“没有,没有。”王姑娘娇笑着打了付主任一把,“你大主任的还耍赖。”付主任说,“别调戏我,我结婚了。你再敬我一杯不就完了吗?”袁韩云对我说,“你喝过白酒兑雪碧没,特别好喝,而且不醉人的。”然后兑了一杯白酒雪碧。我觉得袁韩云故意灌我酒,但是我想自己头脑挺清醒的,应当能够控制自己,也想尝尝白酒雪碧什么味,就喝了起来。还记得我们几个聊了一会儿,后来付主任和袁韩云就走了,但是记忆竟然到此为了,等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合衣躺在床上,而且头疼的厉害,邱主任从卫生间出来,说,“你醒啦,快点吧,该开会了。”
  我使劲的回忆,就是想不起来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记忆在付主任和袁韩云走后就完全没有了。我只好问邱主任,“我昨天晚上喝醉了?”邱主任恩了一声,说“他们把你送回来的。”我见邱主任对我喝醉没什么反应,想我喝醉之后应当没有什么失态的事儿发生,应当是王姑娘把我送回来了,就赶紧匆匆洗漱,开会去了。我想我那天晚上肯定是喝得太多了,不知道别人被重度酒精摧残之后是什么感觉,我是头疼的厉害,下床之后感觉自己的四肢都不听自己使唤,我仿佛是在指挥假肢一样,总有一种晃晃悠悠要跌倒的感觉。这样的感觉一直持续了两天才完全好了。
 那天的总结会十点开的十一点就结束了,行长不过是讲了一些感谢了大家一年的辛勤工作,让大家做好准备,在新一年里继续奋斗之类的话。齐行发言时说,“我昨天观察了一下,发现好几个人都特别能喝,”她兰花指就那么一点的,仿佛谁也没指着又仿佛把每个人都指到了,“有能力就都拿出来,用到刀刃上。”然后对行长说,“行长,我回去得跟您要人了,这能喝又能说的不能都在家里憋着呀。”行长一笑,说,“对,咱们今年岗位得调一调,换一换,让大家都能把自己的长处更好的发挥出来。有谁有什么想法,可以直接找我谈。”
  开完会回去,我搭邱主任的车,我们车的人满了,正准备开,王姑娘跑过来拍车窗,我们说, “人已经满了。”王姑娘往里面看了看,就自己拉开车门,把坐在最外面的陶晓安硬生生的拽出来,嘴里还说呢,“你看这一车都是女的,你坐那边男的那车去。” 王姑娘上了车就抱住我的胳膊说,“我把他赶走了。”好像是我希望陶晓安走一样。我想问王姑娘昨天晚上我怎么喝醉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王姑娘就说了,“你知道吗,昨天付主任和袁韩云拿咱俩打赌。”邱主任开车,车上还有单姐和小田,我们几个平时是比较要好的。她们也都凑过来问怎么回事。王姑娘特得意的说, “昨天他们俩过来和我们喝酒,我就觉得他们是故意灌我们,我就假装先喝醉了。我一喝醉他们就走了,后来我偷偷跟出去看,原来他们打赌,袁韩云灌小宁,付主任灌我,我先醉了,袁韩云就输给了付主任一百块钱。--你说他们多缺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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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楼 作者:nagaiyoyo 发表于:10-11-25
然后又特别特意的说,“我把那一百块钱抢过来了,回去请你们吃东西。”真强悍啊,王姑娘看我特惊讶的看着她,就说,“昨天晚上我回去就跟你说了呀,你忘啦?”我不好意思的说,“昨天喝多了,记不太清楚了。”王姑娘就特夸张的在她们几个面前描述,“小宁真能喝,他俩走了,她自己又喝了那么多。”据王姑娘说我自斟自饮又喝了很多,还自己说呢,“不行了,我喝醉了”,就起身到卫生间吐去了,吐完回来,特镇定的坐在沙发上,别人都以为我没事儿呢,结果一看已经睡着了,而这些我全不记得了。我问,“那你就把我送回去了。”王姑娘说,“我哪有你房间钥匙啊,---对了,邱主任,晚上你去哪儿了,怎么都找不着你。”我们迎着太阳走,邱主任带着墨镜开车,边开边说“我在行长屋打牌呢。”那叫一个酷。王姑娘哦了一声,没再问下去,接着说“也没找着邱主任,幸亏王洋特主动的在那看着你。”邱主任接口,“我可早就回去了,谁叫你们不打我手机呀。”小田笑着说,“小宁,我看王洋喜欢你。”我说,“哪儿啊,我看他喜欢方方。”单姐说,“不对,他喜欢王姑娘。”邱主任说,“男人见一个爱一个。”
  关于邱主任那晚去哪了,也成了一个罗生门。邱主任说她和行长打牌呢,林苹偷偷和我们说,她看见邱主任和一个男人在人工湖边坐着,但是晚上太黑看不清那人是谁。(她自己被我们打趣“你在湖边干什么呢”)更有付主任说,看见邱主任一个人在水库边,用付主任的话“好像要跳水库。”用王洋的话“是你想把她推下去吧。”我和王洋从此也常被别人打趣,“你守着人家姑娘呆了好几个钟头都干什么了?”“我倒是想干什么呢,人来人往的没机会。”无论如何我得出了一个结论,在外头喝酒绝对不能和白酒!白酒度数高,就像显微镜上的粗调,一调就过了,太难控制。按照那天我醉的程度,就算有人不打麻药把我的肾取出来卖了我都不知道,别的就更不用说了。不过还好,我也相信他们不敢干什么。
  我不是北京人,尽管现在也一口的京片子(基本上就和“洋装虽然穿在身”的感觉是一样的),我家是邯郸的。春节到了我归心似箭,同时也为买火车票的事儿发愁。有人告诉我,“你去找陈姐问问,她有关系能买火车票。”
  我前面没怎么提过陈姐,她跟那些整天爱聚在一起贫嘴的客户经理不一样,她不怎么和大家说说笑笑,而是一天到晚的在行外,在行里时间不多,又都忙着写报告、做分析,跟行长汇报工作。我跟她并不是很熟。陈姐长得不好看,粗粗壮壮的,脸上还有一颗很大的痣,她有一个小女儿,据说跟她长得很像,壮壮的,今年已经上小学了。陈姐对孩子十分的上心,铁了心要把闺女培养成一代淑女,据说她女儿现在上钢琴、舞蹈、英语好多种课外辅导班。陈姐曾经把她闺女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带到单位里来(当然我没见过),那可怜的小姑娘被我们单位那些嘴巴很损的人背地里说成“终于知道了用恐龙形容女人的妙处,不在乎模样的丑俊,关键是恐龙穿上裙子之后的那种气质”,“像个男孩,还得是炼铁饼的。”陈姐虽然母女两代都不够漂亮,但却有一个很能拿的出手的老公,据说模样、工作、脾气都好,联想到陶晓安的媳妇,我就十分感慨于“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和“好汉无好妻”的现实,不过值得欣慰的是,我照照镜子,觉得自己长得还不至于耽误了别人同时也很难被别人耽误。陈姐能给人一种憨厚的感觉,让人觉得可以信赖,陈姐曾在大会发言时说过“咱们虽然长的丑,但是对客户却有一颗真诚的心…”我买上火车票,就多亏了陈姐这颗“真诚的心。”
  我找到陈姐,陈姐说,“我看看吧,应该没什么问题,最晚后天我给你回话。”陈姐果然是一个守信的人,第三天早上就把火车票给了我。那天早上陈姐风风火火的来了,把车票给我,说,“给你,我在火车站排了一晚上队给你买着的。”我当时就惊了,难道他们说陈姐有办法买火车票就是说她能守夜排队?王洋问,“你舅舅不是有路子吗?”付主任说,“排队还能买着,今年春运火车票不算紧啊。”陈姐说,“咳,今年票太不好买,我舅舅也弄不着票了。我都答应客户了,说能买,还有小宁,结果没票了,我说这怎么办啊,要不排个队试试吧,结果小宁的买着了,客户的没买着。--她这是短途的,还好买点儿。”我当时那叫一个过意不去,排队嘛,我自己去也行啊,还麻烦陈姐一趟,于是千恩万谢。王洋说,“你甭谢她,她主要是给客户买。”陈姐说,“再大客户也没给我闺女做早饭重要,关键是对人家满答满允的了,还有小宁也要买。”然后很哀怨的说,“唉,宝贝今天早上没吃好,真应该让她爸去,我在家给她做饭。”陶晓安像泥鳅一样从桌子上爬着蹭到我这边,蚊子样哼哼唧唧的小声说,“她闺女那么胖,没吃上早饭是好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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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楼 作者:nagaiyoyo 发表于:10-11-25
话题开始延展了,王姑娘说,“王洋,你不是认识区交通局的吗?能买的着火车票嘛?”王洋说,“你明白点行吗?区交通局管得着火车吗?”王姑娘说,“那不都是交通运输吗,肯定能找上人。”王洋笑了,说,“那你问问陶晓安,他认识交通队的,可能也有办法。”陶晓安把埋在挡板后的头抬起来,说“交通队管违章,你们开车违章了可以找我,我给你们铲平。不过他们交通队分段管理,你们只能在金台路附近几百米内违章,别的地方我管不了。”袁韩云说,“那么远的地方,到通州了吧,我恐怕没机会去。”王姑娘说,“那还远?CBD计划东扩你不知道啊,现在市区的房子都拆迁了,那就是正经市区!”……又开始扯了,陈姐切中要害的说,“你们这么贫有什么用啊,谁也买不着火车票。”
  合租的几个人里,我是最后走了。方玲很早就回家了,因为她已经辞职了,要在家里多住几天。杜晓前走的时候给我了一大包东西,我还以为是他们发的年货太多了给我点儿呢,结果一看是蟑螂药,他说“你走的时候到处撒上,回来就没蟑螂了。”(天真)
  “爆竹声中一岁除, 春风送暖入屠苏。”春节终于来了。(另,我们又发了1000的春节过节费,我把这钱全部拿回家给我妈了。)
  我父母都是小学教师,普通人家一个。回家之后父母嘘寒问暖对我之余,问起我的工作来,平时电话里哪里能说那么的细,我终于得着机会絮絮叨叨说个没完。我爸听完,给我如下教导:
  一、不要抱怨。无论你在哪里工作,都会遇到各种各样不顺心的事儿,要努力去适应。(我认为这条太理论,没有任何实际意义,我可以一边抱怨一边适应啊。)
  二、跟你们领导搞好关系。你在行里没有背景,尽量和你的上级领导搞好关系,咱们不会怕马屁,但也要让领导留下好印象。你们吴行让你干私活你一定别抱怨,这是好事。(此条的实际行动就是,临走时,我爸妈给我准备了大包小包的土特产,让我回去送给领导。)
  三、多向业绩好的同事学习,看看他们是怎么工作的,怎么找客户的,做个有心人。
  四、扩大交际范围,多参加正当的社交活动,多认识人就能发展客户,说不定还能解决个人问题。(我觉得这条的重点是个人问题。)
  不管老爸的意见有没有实际作用,至少在心里上是莫大的鼓励,我在家吃饱喝足,过了几天养尊处优的生活,就回去了。
  杜晓前的蟑螂药起到了作用,我一回到出租屋里,就看见蟑螂尸横遍野,满地都是,当时差点没恶心的吐了。独自一个人的险境里,是不会有淑女这回事儿的,我当时犹豫都没犹豫,抡起扫把就开始清扫,扫完之后就赶紧换被换褥然后洗澡,我觉得如果当时有第二个人在场我就有可能晕过去,让那个人去清扫了。我当时就特理解方玲了,一定特买套自己的房子,你说每天对着这些蟑螂,日子过的不呕心吗?
 春节一回来,见面都是“过年好”,在喜洋洋的气氛里,我还是听到了不和谐的声音。王姑娘告诉我,我提前两天请假回家,错过了一场大戏,用王姑娘的话“林苹大战付成功”。我知道林苹是个挺有脾气的姑娘,但是为了什么和付主任吵架呢?
  我们刚入行的时候,付主任一直很喜欢林苹的,经常带她出去见客户,还把一个些小户给她维护,但是林苹并不怎么领付主任的情,有时候甚至认为付主任对她有什么企图,付主任就慢慢的疏远她了。但是这不会造成重要的冲突,问题就出在早先付主任给林苹的那些小户上。
  维护小客户成本是比较高的,你想啊,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它规模小,存款少,信用度不高,但是有事儿客户经理也得照样儿跑着,林苹跑了半年这样的小户,也挺辛苦的。年底时,其中一个客户告诉林苹,他们得到了一家公司的投资,很快就要增资了,近期会有几千万的资金进来,林苹那还不乐,忙着小半年,终于把一个小户变成了大户。但是不久林苹就发现,付主任在四处宣扬,说自己的某某户要增资了,他是多么多么的辛苦才把增资款拉到我们行来的,而这个某某户正是她的这个户。付主任不但到处宣扬,还已经在行长那里不知道汇报了多少遍了,我相信凭付主任的口才,他拉到这笔增资款的过程肯定已经像一篇小说一样曲折了。林苹就很生气,但是她觉得是她的就是她的,毕竟付主任把客户转给她的时候都签字了,而且这半年来她一直在维护这个客户,大家也都是知道的。哪成想年底业绩公布,林苹发现这个户的存款竟然全算在付主任身上了。林苹的任务完成的还没有我多,没有拿到任何业绩方面的奖金,付主任却一下超额完成了任务,拿了好几万的奖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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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楼 作者:nagaiyoyo 发表于:10-11-25
林苹怎么咽得下这口气,但是她那时始终觉得这件事是可以说清楚的,肯定是大家误听了付主任的宣扬,以为这户是他的了。所以,那时都并没有吵起来,林苹也没跟别人说,只是在找相关的人澄清,林苹先找了小田,因为小田是算业绩的,小田对此没有给林苹任何正面的回应,而是说,“既然这样,你就拿着他的签字确认书找行长去吧,行长说改就改,我做不了主。”林苹先去找的齐行,因为齐行是他们的主管行长,据说齐行不但没站在林苹这边,还挖苦了林苹一顿,这是放假前两天的事儿,林苹哭着就跑了。第二天林苹又去找行长,行长倒是安慰了林苹一下,但是结论还是没有被推翻,行长的理由是,“工作主要是谁做的这个存款就算在谁身上。”林苹的脾气本来就大,从行长室出来没几分钟就和付主任吵起来了,指着付主任质问,说他说话不算,抢她劳动果实。据说付主任只是一直在说一句话 “反正行长看的明白。”
 平常没事也要贫上半天的人们,对于这件事儿却都缄口不言了,没一个人站出来帮林苹说句话,连议论都没人议论。我是兔死狐悲,十分的同情林苹,但我人微言轻,别说我根本不敢说,就算是我说了也没用,只能背地里偷偷的安慰林苹几句。最恨人的是袁韩云,我听见他跟付主任说,“她有本事就自己开发客户,抢别人的干什么呀,我就看不起这种人。”让我觉得特别仗义的,倒是营业室的人,他们可能是和李玉比较近,又在楼下自成一统的原因(也可能是都很年纪轻不够世故吧),提及时就会流露出对行里的不满来。李霞曾经跟付主任说,“你跟个小孩那么认真干嘛?给她就给她呗。”付主任立刻说出一堆话来,无外乎是自己怎么怎么辛苦了,又加上孩子长大了翅膀硬了什么的,听起来十分的用心良苦又不得好报。
  我不由得有些担心李霞给我的那个户(虽然那户不倒闭就不错了,引资的可能不大),就私下问小田李霞的情况,小田一下就看出了我的目的,说“你不用担心,李霞不是那样的人,而且就算真有个一千万两千万的,她也不一定在乎,你看她十几个亿的存款呢。”我问“她客户特别多吧。”小田说,“你看她平时那么清闲,像客户多的吗?她就几个大客户就够了。”我想起我爸的教导,就问小田,“这么多大客户她是怎么拉来的。”小田若有所思,想了一会儿说,“这么多的存款,就不是拉来的了。咱们就别看着李霞了,咱们没有人家的门路。--谁都知道中石油有钱,你拉的来?”
  发生这种事情我可一定要跟小杰八一下。
  小杰的那个项目已经结束了,并且争取到了一个北京的项目,最近不用出差。我说,“你看这个付主任多坏,欺负林苹。”小杰显得有点不太精神,但是锐利的思想不变,“你呀,什么时候才能明白,难道你指望着大家都‘毫不利己专门利人’?人都是自私的。”我说,“你们单位也有这种事儿?”小杰有气无力的说,“‘单位’是什么意思?你能找个学中文的给我解释解释吗?我们是会计师事务所,你们是股份制有限公司,你告诉我‘单位’是什么?”我也急了,说“你没事儿吧,你怎么老抢白我。”小杰沉默了一下说,“对不起,我最近心情不太好。”我俩这么熟她竟然跟我道歉,我觉得她不对劲,就说,“你病了吧?还是跟他闹别扭了?”小杰又沉默了一会儿,说“周六你过来看看我吧。”小杰没说我也知道她有事儿了,但是小杰这么精明强干,一定能解决,一向只有我脆弱的心灵需要她的安慰。我没太往心里去,准备周末再去跟她好好聊聊。
  新的任务已经下来了,小田又开始埋头苦算,她的工作就是把这些任务摊派给我们。行长对最后的任务不太满意,行长没说什么,但是齐行就天天在嚷嚷,“哎呦,今年完成了明年就给更高的任务,这叫什么事儿啊。可别怪我们给你们下的任务高,这是分行给我们的任务高。咱们行里看的是什么,不就是存款贷款?”自从吴行来了之后,齐行就高调了很多,处处总是明摆着压吴行一头,说话也时不时提一提存款贷款,说明一下自己的重要性。听得我不由自主的想起来给李姐打个电话拜年,一打手机,李姐还在放假呢,李姐特高兴的说,“我正想给你打电话呢,想给你介绍个朋友。”我倒是很意外,不由抬头看了看对面的王洋,王洋也看了我一眼,但我还是说,“好啊,什么单位的呀(单位?)”我想,我虽然还不算大,但是也不小了,不能让像初中生一样的情感耽误了青春(可能现在的初中生也没这么朦胧了)。李姐给我介绍的这个男生是地铁公司的,河北唐山人,北方交通大学毕业,是李姐一个邻居的朋友的侄子,(我两次相亲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因为李姐在北京多年但是并没有北京户口,所以她还特别的跟我强调了一下,“他是有北京户口的。”最后我们约定了周六下午见面。我想我上午去看小杰,下午去相亲,挺好的。
  我电话刚放下,计划就被打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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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楼 作者:nagaiyoyo 发表于:10-11-25
前几天我们接到分行通知,说是“计划在全分行范围内开展‘业务大检查’,检查组由分行会计部人员组成,抽查部分支行,入驻检查”,结果那天一个电话,宣布我们中签了,检查组将于下周一进驻我们行。行长马上召集紧急会议,三个行长,四个主任,(此处交代一下崔主任,就是公司二部的主任,一个腰不太好的男人)还有办公室人员参加,其实就是多我一个人了。行长很是紧张,问我“他们都查什么?”我心想我怎么知道他们查什么,于是就把通知拿出来又念了一遍,行长对着李主任说,“你们趁周末把他们说的这些东西先都自查一遍。”李主任说,“还没说来的时候我们就自查着呢,就怕来,还真来了。”行长又对付主任和崔主任说,“你们把贷款都查一遍。”然后又对邱主任说,“你们最重要了,给分行的人准备场地,每天准备水果,一日三餐都管,一定吃好了,想想还有什么后勤工作,别漏了。”最后行长又加了一句要命的话,“周六咱们加班,你们都来。”我心想,他们业务部门来自查,我办公室来干什么呀,难道周六就洗好水果等人家?我看看邱主任,见她一副“我随时奉陪的样子”就奇怪了她不是离婚了吗,为什么不去相亲呢(让邱主任相亲,多么罪恶的念头啊。)
  我先是给李姐打电话,想告诉她周六临时要加班,让她和男方说一下,能不能改个时间。结果李姐的电话不知为什么关机了。我想了半天,反正李姐已经给我那个男生的电话了,不如直接跟他说吧。于是我给那男生发了条短信“你好,我是宁夏。对不起,临时通知周六加班,见面能不能改个时间。”发完了,又给小杰打电话,小杰对于加班这种事情总是非常的理解,听声音她还是很虚弱的,尽管强打着精神。我倒是有点担心她了,可能是病了,但她坚持说她没有病,“只是有点事儿”。一会儿那男生回了信息,“没关系”我看着信息***,没关系?那是见还是不见了?于是又发了一条“周***有时间吗?”一会手机乒乒一响,短信来了。我没看呢就想,不会就一个字“有”吧。打开一看,“好的,地点不变,周日同一时间见?”他还挺尊重我意见,末尾打了一个问号,我回复“好的”。人虽然没有见到,但是第一个回合接触下来印象还可以了。虽然我比较喜欢王道一点男生,但是尊重我意见的也挺好的,要是真碰到一个像邱主任前夫一样霸道的也不好。
  迎着周末的晨曦,我又来到了办公室。不用穿工装,感觉很舒服。大办公区有好几个人了,嘻嘻哈哈热热闹闹的,档案摆了一桌子。我和邱主任把会议室收拾了一下,又准备了办公用品。邱主任把我叫过去说,“你去买点水果回来,要买好的。钱你先垫上,开发票,回来给你报。我去鲍鱼王订一下餐。”我从来没见过卖水果的开发票,就疑虑的问“卖水果的有发票吗?”邱主任说,“当然有了,没有你不会别买啊。--也就几十块钱呗,实在不行自己垫上。”我心里这气啊,这话她也说的出来,--不过我知道肯定不会让我花钱的。我刚想往外走,邱主任又叫住我,“让保安跟你一块去,多买点儿。”
  我们行不远处就有一个市场,水果蔬菜都有。别人推着小车带着孩子逛市场,我呢,带着保安逛市场。我来到一个水果摊前,先问,“能开发票吗?”摊主毫不犹豫的说,“能。”我倒是挺吃惊,问他,“什么样的发票?”摊主指着对面的超市说,“超市的行吗?”然后拿出一大堆超市的购物小票来给我看,“在我这买吧,我这的水果比超市便宜,还能多给你开点发票。”我看看身后的保安,心想邱主任到底是让保安帮我那东西呢,还是让保安看着我呢。我跟摊主说,“能开就行,不用多开。”然后就开始挑水果。
  等我和保安回来,邱主任也回来了。我们正在会议室,行长进来了,看了看,问邱主任“他们的饭订好了吗?”邱主任说,“订完了,鲍鱼王每天给送餐。”行长又四周看看了,指着墙上的一幅画说,“那画怎么歪了呀,你们赶紧给它正过来。”然后又说,“你们再想想别漏了什么。我有点事儿得先走了。” 行长走后,我和邱主任对着那画看了半天,也没看出那画是左歪还是右歪,于是随便动了一下那画作罢。一会崔主任进会议室来,又指着那画说歪了,我们一看这回真歪了。我们说崔主任这是“拨乱反正”,崔主任也回了我们四个字“莫谈国事”。崔主任也挺有趣的,三十多岁没结婚,喜欢独来独往,看上去很脱俗的样子。我们不到中午就弄完走人了,付主任崔主任他们也走了,到了楼下,我看见李主任带着好几个人在非现金区翻东西,就过去打招呼,李主任说“大头都在我们这儿呢,今天肯定得加班。”看来李主任不认为他已经在加班了,得过了下午五点才是加班呢。我在别人的痛苦上找到了一点点的安慰,一蹦一跳的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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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楼 作者:nagaiyoyo 发表于:10-11-25
我下午就去看小杰了,一是比较担心她有什么事儿,她电话里也不说,另一个是因为方玲还没回来,就杜晓前一个人在家。我为了避嫌,也不想和把长满毛的大腿搭在茶几上的杜晓前一起看电视,就收拾收拾出门了。
  小杰住在一座老式的塔楼里,走进她住的小区,只见二十多层的楼山一样的一排一排的屹立着,让人眼晕。小杰一个人住在十八层的一个一居室里。刚毕业小杰也是和人合租的,但是两个人不太合的来,没几个月就彻底吵翻了,小杰一气之下搬了出来,自己租了一居室,再也不和人合租了。---这也难怪,就小杰那个脾气。
  1808一个不错的门牌号,我按了门铃,小杰给我开了门。嗬,这乱七八糟的房间,真给我们女人丢脸。衣服乱扔,包装纸撕的哪里都有,垃圾桶满满的,但是竟然有一股鸡汤的香味从厨房传出来。我刚想说你这哪像一个女人的房间啊,可是看到小杰脸色苍白。她给我开了门又懒懒的回到卧室床上去了,把大被子往身上一裹,命令我道,“去给我看看鸡汤怎么样了?”我狐疑的进了厨房,厨房里更乱,炉子上的锅哗哗的开着,蒸汽弥漫在窗户上。这哪里是煲汤呢呀,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我把火调小,然后看看了锅里,一只鸡整整的煮着,里面还飘着一些白白的什么东西。我来到卧室,小杰正歪着头等我进来,我冲口而出,“你怀孕了?”小杰说,“你这个乌鸦嘴,--不过现在没有了。”我就愣了,我就是那么一说的,可没想到真的会有这种事,不由得心里一阵难过,想,她真坚强,要是我还不疯了。我坐在床边拉起小杰的手,她的手倒是温温润润的,小杰说,“拜托你了,别跟我妈似的看着我好不好。”我不顾她的讽刺,说,“John知道吗?”小杰说,“我没跟他说,没必要跟他说。”我了解小杰的脾气,就不再问了。我真开始像她妈一样的给她收拾起屋子来了,又把乱七八糟的衣服扔进洗衣机,小杰在床上说着她们公司的事儿,看起来除了脸色苍白和精力不足之外,没什么大碍。我打开她冰箱,看见里面还冻着好几只鸡,还有什么排骨呀、乳鸽呀,冷藏那一层有牛奶啊,鸡蛋呀,总之是应有尽有,跟把超市搬回来了一样。看来这是她的有备之举。我在厨房盛鸡汤,听见小杰打电话叫外卖了。小杰说,“今天这么晚了,要不你住下来陪我吧,反正我这儿是双人床。”我当然同意了。
  晚上我和小杰并排躺在她的双人床上,床上热乎乎的,我感觉到下面有电热毯。夜是那么的黑,外面马路上的灯光隐隐的透过窗帘,微微的有一点光亮,我问小杰,“疼吗?”小杰轻轻的说“疼。”那个字让我心头一颤,不由握住了小杰的手。一会儿,小杰慢慢的推开了我的手,说“我是吃药的,那感觉就像服毒自杀。”我们都沉默着,过了一会儿,我问她,“那你没去医院?”小杰翻了个身,朝着我,换了一种口气说,“你以为我是无知妇女呀,我去的正规医院。”联想起冰箱里的营养品,我忽然想到了“就怕流氓有文化”那句话,不由笑了一下,虽然是夜里,我也知道她能够看见。小杰幽幽的说,“我已经快两个月没有看见他了,他回家香港过年还没回来。”我说,“算了吧,不值得。”小杰说“不,我是为了我自己。”林黛玉不也是说“我是为了我的心”最后把自己哭死了吗,我这样想但是没有这样说,小杰不是林黛玉,但是女人总归是女人,女人要受的苦,再疼她的男人也懂不了。我怨怨艾艾的想着,就想到了自己明天要见的那个男生,跟小杰说了起来。我们聊了很久,最后终于慢慢的睡着了。
  第二天我要去相亲了,还是比较有期待的。我对着镜子梳妆打扮,小杰说,“你穿着羽绒服运动鞋去相亲,太不淑女了。”我说,“我相的是爱我的男人,当然要按照我舒服的样子去打扮。”小杰还是竭力推荐,让我穿她的某某裙子,某某大衣去,我说,“你还是好好歇着吧。”
  这次我们相亲约在玉渊潭公园南门口,这是李姐给约的地方。刚过春节,天气还冷的很,我心里庆幸着没有听小杰的话穿什么裙子大衣的,那还不冻死了。正想着我的手机响了,我一边接手机一边四处张望,看见不远处一个男生也正在一边打手机一边张望,就是他了。(人生若只如初见)
  这男生叫陆路,我说 “你爸妈真会取名,叫路,长大了就修路去。”因为他在地铁工作,也算修路。当然这是熟了之后说的话。那天我们约在公园口,就顺理成章的进了公园。大冬天的公园里没有几个人,树上一片叶子也没有,潭里的水也显得浑浊不清,时不时的吹来一阵冷风,顺着我羽绒服的领子灌进脖子里,冻得我直打哆嗦。陆路倒底长得什么样子,我都是后来才看清楚的。当天他把自己裹在一件羽绒服里,脖子上还围着大大的围巾,遮住半个脸。我的印象就是个子太矮、声音还挺好听的。--李姐跟我说他一米七五,见面一看也就一米七多一点。我先跟他道歉说周六临时要加班,所以没见成。他特别理解的说,“我们也经常加班,马上就要搞‘大干一百天’ 了,要提前完成6号线的设计规划,到时候要轮休,周末都不能保证休息了。”我们的约会从头到尾只持续了半个多小时就结束了,他把我送到公交车站,我们就分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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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楼 作者:nagaiyoyo 发表于:10-11-25
我回到自己那里收拾了一些东西准备再去小杰那里,因为我答应在她休息的这几天和她一起住。杜晓前也没有在家,方玲也没有回来,屋子里一点声音也没有,连蟑螂也没有看见,我收拾好了东西就也匆匆走了。就在我没在的那段时间里,这屋子里肯定是发生了很多事情,至于什么事儿呢我就不知道了,反正等我再回来的时候,已经物是人非了。
 小杰的家已经被我收拾的干干净净的了,这让我一进门觉得很温馨。我脱掉羽绒服挂好,小杰问我,“见面怎么样?”我觉得没什么特别可说的,就回答“还行吧。”小杰又追着问,“约下次见面的时间了吗?”我摇头,小杰又问,“那你会主动约他吗?”我说,“你怎么那么多问题,你现在精神好得很呀?”小杰的确有永不放弃的精神,笑嘻嘻的说,“关心你嘛,你见了他总得有点想法吧。”我想了想,说,“还真没什么想法,就跟出门打了一趟酱油回来是一样的。”小杰笑得花枝招展的,还想接着问,就听见外面有敲门声,我跟小杰说,“会是谁呀,收水费的?”小杰的脸色忽然变得有点不一样了,笑容还挂在那里,却又多了期待和兴奋,我大概知道是谁了。我一边去开门,一边想,不会又要把我赶走吧。开了门,果然是那个John。上次见John的时候是为了我的存款,今天又见面了。他似乎是知道我在这里的,朝我点头说,“你好。我来看Jason的。”我让他进来,他就径直进了卧室,我看见他眼中的焦急和关切。门轻轻关上了,我又被关在了门外,为什么每次我都是那个被关在门外的,什么时候我才是门里面的人呢?我只好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翻着小杰桌子上的一本《财经》,脑子里却在想着如果陆路不约我,我倒底会不会约他呢。门的隔音不太好,我听见里面隐隐的说话声音,但听不清楚。不由感慨,情为何物,就连一句“有情人终成眷属”也不敢出口,不知那是对谁的祝福,对谁的伤害。屋子里面切切错错的半天,John终于推门出来了,小杰在床上没动,看来John没有留下来的意思,我把他送到门口,他跟我说,“谢谢你帮我照顾jason。”回来看小杰,见她脸上红润润的多了些颜色,手上却多了一颗钻石戒指。小钻一闪一闪的,我说“他送你的?”小杰不答,笑盈盈的递给我一包巧克力,“他送给你的,让你好好照顾我。”我拿过巧克力,说,“这就想收买我了。”然后想起也收买过我的李峰,就随便说了一句“其实李峰也不错的”,反正她也不会往心里去。小杰赶紧说,“别跟李峰说我在北京,我跟所有人说的我妈病了,我在老家照顾我妈呢。”
  第二天上班,第一件大事当然是迎接分行领导。其实分行来的并不是什么领导,而是三个业务人员,但是人家毕竟是来检查你的,并且直接向领导汇报。按照检查工作的惯例,只要是来检查,那么一定要发现错误,否则不是显得检查人员太没有水平吗?但是发现的错误可大可小,这就是工作的重点了。我发现支行的人虽然表面上对分行的人很尊重,但是骨子里却怀着一种不屑,总体意思就是这些人说好听点是管理者,或不好听了呢就是寄生虫,不创造效益却一天到晚的指手画脚的。虽然我们兴师动众的又加班又自查的,但是大多数人都不认为这种检查会查出什么问题,“这种检查,以前也不是没查过,查不出什么大事儿来,就算是会计部的老总也不能不给咱们行长面子,所以咱们好吃好喝好招待着,到时候把这帮瘟神送走就行了。”我们行长总是非常严谨的对待分行来人,她率领着行长加主任的庞大阵容,热烈的欢迎了分行的三个人。看分行那三个人孤孤单单坐在那里,仿佛就要被淹没在我们群众斗争的海洋里了。行长热烈欢迎完毕,嘱咐了李主任好好配合检查又嘱咐办公室做好后勤服务才离开。分行的三个人就占据会议室,正式入驻了。
  等大家各安其事了,李峰就真的如小杰所料跑来问我了,他先聊了几句分行的人来了啊怎样怎样的,然后就说“我很关心jason的近况啊,你知道她妈妈的病情怎么样了吗?”我说,“我不知道,我哪知道。”李峰对我不大满意, “你太不关心jason了,同学之间应当加强团结友爱呀。”我早就习惯了李峰的说话方式了,也并不理会,岔开话题,问他工作找的怎么样了,李峰长长的恩了一声,说“我刚刚考了gmat,准备出国读一个MBA。”然后又把话题岔回来,“我万一真的出国了,jason就没有机会了,你让她好好考虑一下啊。”我真的无话可说,呵呵干笑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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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楼 作者:nagaiyoyo 发表于:10-11-25
这时会议室的门开了,探出一个头来,“小同志,你过来一下。”我撇开李峰进了会议室。叫我的是分行的一位大姐,快五十岁的样子了,烫着头发戴着眼镜,大家都叫她张老师,据说是一位在我行工作多年但是没有晋升为领导而是一直战斗在第一线的老员工,她不是这三个人中的带队,带队的是一个三十多岁女人,很有邱主任的气质,就是一个冷字了,我们直呼其名,叫她闵荣,另一个人是一个刚刚入行不久的小姑娘,李静。张老师叫我进来,其实是替小姑娘叫我的。我一进来李静就笑嘻嘻的问我,“你是不是中财的?”我说是啊,你怎么知道的,李静说,“我也是中财的,我认识你,你比我们小一级,是我们班某某的女朋友。”我大吃一惊,看着她却一点也不面熟,他们班的女生我怎么会认识呢,但是我按照职场惯例,做惊喜状,说“哦,是你啊!”然后又加了一句,“不过我们已经分手了。”这个也已经并不重要了,我和李静攀谈了两句,李静说,“咱们下班再聊吧,我们还得检查呢。”我知趣的退出了会议室,心想得跟她攀谈攀谈,她是怎么去分行的。
 我们那几届招的应届生,都要先去支行“锻炼”,然后在“择优”调到分行去。择优这个词,具有极强的不确定性,怎么择,怎样是优,并没有明确的说法。后来得着机会了,我问李静她是怎么去分行的,李静说,“我那时候正好赶上会计部行内招人,我就报名了,后来就被选上去了。”这个过程说来清楚的很,但是却极不中要害,最关键的怎么“被选上”的没说。李静说,“你们支行多好啊,效益在全行差不多排第一了,挣钱比分行多。”我心想那是他们能拉来存款的,李静又说, “连午饭都不知道比分行的好吃多少呢,比起来分行的饭菜就像喂猪的了。”对啊,她要说和食堂大灶里炒出来的一样,那鲍鱼王倒闭得了。
  临下班的时候,行长忽然叫我到她办公室去一趟。我立刻提心吊胆起来,不会又要逼我拉存款吧。到了行长室,行长极和蔼的让我坐下,和上次逼我拉存款的套路一样,上来先把我在办公室的工作夸了一遍,不同的是我心里不再瞎美了,而是静听她的正文。终于说到正文了,“小宁啊,办公室的工作的确很重要,但是专业性并不是太强,你是个大学生,很聪明,在办公室工作是有点屈才了。年初我不是也说了吗,咱们行的岗位会有一些调整,我看小田那里也很缺人,她一个人忙不过来,想把你调过去给她帮忙,你愿意吗?”我又惊又喜,非常高兴,赶紧表态,“我愿意,我会好好干的。”行长就笑容可掬的点头,说,“不过呢目前分行在咱们这儿检查,办公室也没有来新人,你还不能过去呢。等分行的走了,你就开始和小田学,等四月份咱们行来新人的时候,你再正式过去,怎么样啊?”我们每年四月份,会招一批专科生。我心里有点疑虑,但是并没有说,只是点头同意,不过行长好像看出来了,说“你有一段时间会两边兼顾,可能会辛苦点,但是要学东西嘛,总的辛苦点啊。”然后又显得十分贴心的跟我说,“你大学毕业要是一直在办公室呆着就荒废了,必须要学业务的。其实办公室也缺人,但是分行既然把你们分到我这了,我就的对你们的职业发展负责。”我当时确实为行长的负责精神感动了半天的,我想,的确啊她要是不调我出来,我就在办公室干些鸡毛蒜皮的事儿了。所以我就高高兴兴的接受了安排。
  我从行长室出来就去找小田,告诉她行长刚才找我谈话了,让我以后和她一起做计划财务,小田却显然早就知道了,她低声跟我说, “我跟行长推荐的你。”然后说,“你们没来的时候行长就说给我加一个人了,你看我一个人连个假都休不了,结果你们来了也没给我人。我又找行长说了好几回,她让我推荐人,我就说你最合适了。”然后笑嘻嘻的超我眨眼睛。我还没正式从办公室出来呢,就不知道要领几个人的情了。不过我相信小田的话,如果要她推荐,她肯定会推荐我的,因为我俩一直都算合得来,而且我资历最浅,她虽然无官无职也不怕我后来居上。等我回到座位上,又发现了一件开心事儿,手机上有一条短信,“小宁,昨天天气很冷,你没冻着吧。我还在加班呢,你呢?”是陆路的,我赶紧回复,“我挺好的,也在加班呢。谢谢你啊,你也注意身体。”然后打上一个笑脸发过去。我舒了一口气,看看窗外已经黑下来的天空,觉得心情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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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楼 作者:nagaiyoyo 发表于:10-11-25
这三人检查组的能力,比我们想象的要大,看来绝不是吃完喝完就走人的。入驻没几天她们就提出了一堆问题,什么印鉴卡片没有双人管理了,授权业务登记不全了,害得李主任白天忙于解释,晚上又忙于掩饰,全营业室的人也都跟着提心吊胆又加班加点。检查组似乎也一直在孜孜不倦的和我们斗争着,非查出点什么大问题不可。行长和几个主任们又一起开会,都觉得这次的检查好像来头不对,李主任很有信心的说,“咱们的帐务没有问题,并没有什么违规违纪的地方,她们只能挑这些边边角角的地方,也就是恶心恶心咱们,出不了什么定性的大问题。”话虽这样说,行长还是不放心,跟邱主任说,“你定一桌饭,我周五晚上正好没安排呢,跟她们吃顿饭吧。”但是还没到周五呢,检查组就又发现问题了。
  闵荣把李主任叫来,指着电脑里的一大堆个人转账记录,问“这两个人你知道吗?他们的交易非常异常,你看看,非常符合洗钱的特征。”李主任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了,赶紧解释,“他们不会洗钱的,这是一个公司的老总和会计,这钱都是他们公司自己的钱。”“那是公款私存了?”闵荣步步紧逼,“不是不是,您听我说”李主任赶紧又解释,那是一家房地产公司,汇入这两个人帐户的其实是个人的购房款,现在很多房地产企业都这么干,把个人的购房款先汇到公司会计和老总的个人账户上,然后过几天再转到公司,这样个人就算不动用这些钱,最少还可以拿些利息呢。闵荣对这种解释十分不满,认为完全不能摆脱个人洗钱的嫌疑,她质问,“这里面要是有赃款你们知道吗?虽然表面上不是但是本质上就是公款私存!他们要是挪用款项了,银行到底承不承担风险?”把李主任问得一愣一愣的。那个闵荣实在是伶牙俐齿,气势上也咄咄逼人,更重要的是人家还是先进生产力的代表,掌握着制度的制定和解释权,制度的执行者永远也斗不过制度的制定者。李主任最终没话说了,闵荣说,“这个很严重,我们必须写在意见书上。”
  检查组搞得有些人焦头烂额的时候,我倒是体会到了事不关己的轻松。他们检查的是去年上半年的业务,再怎么样也没我的事儿,而且我也根本没有业务,全支行也就我们四个新人和吴行心里最没事儿吧,不过吴行却每天沉着脸拧着眉,和行长一样紧紧张张的样子。
  关于检查组提出的上述问题,经过一番争执,李主任最终也使出了杀手锏:这个业务是我们营业室办的,它是普通的个人汇款,而且我们是收款行,没有正当理由我们不能把钱给客户退回去,我们就收了,业务本身没有任何问题。你们说涉嫌洗钱,那你们就去查,法院查出来是洗钱了,你来找我,我们承担责任。--至于什么公款私款,我不知道,你问这个户的客户经理去吧。就是通常所说的“一推二六五”嘛,闵荣这回也没话了。在我行多年的工作经验中,我就是从那开始认识到,耍无赖其实是一个很有效的解决问题的方法的,而且要在别人认识到你是耍无赖之前,先讲一番听起来言之凿凿的道理,最后再得出最重要的结论,就是“所以,我不知道,你去找别人吧。”
  很不幸,这个户又是王洋的,齐行就邹着眉头,哎哎呦呦的说,“王洋啊,你的户怎么总出问题,那个贷款的事儿刚完了,有又出公款私存的事儿,你都营销的什么户啊!”纯营业室的事儿齐行并不太上心,但是涉及到公司业务的事儿她就着急了,因为她主管公司业务。王洋一脸的委屈,“不都这么干吗,怎么就揪住我不放呀,我怎么这么倒霉呀。”
  客户经理和营业室主任营造的气氛真是不一样啊,我进去给他们倒水的时候,发现王洋已经把三个检查组的人逗得捧腹大笑了,李静正在说,“那好吧,下回要是个人部再发什么卡,你就找我,我保证让会计部的人每人给你办一张。”王洋嬉皮笑脸的说,“那我以后每次去分行都找你一趟,要不等发卡了你就忘了。” 客户经理和营业室主任营造的气氛虽然不同,解决问题的方法确是一致的,王洋的随后解释是这样的:“哎呦,姐姐,我是客户经理,你问我下户调查情况、盈利能力、五级分类我都能给你解释,可是你问我他们公司谁给谁存钱了,那我哪儿知道啊,他们公司好几百人哪,您难为我呢吧。”闵荣笑着说,“我不管你们倒是是谁的事儿,反正是你们行的事儿。”悬案一个,等着行长解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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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楼 作者:nagaiyoyo 发表于:10-11-25
行长当然不会到会议室里跟他们解释,行长决定在饭桌上解决问题。邱主任被派去邀请检查组,我第一次听见邱主任这么会说话,“没有什么不合适的,你们来了一个星期了,天天吃工作餐,行长正式请你们一次也是应该的,而且咱们也不出去,就在我们这个大厦里有一个吃饭的地方,方便的很。”最后闵荣终于同意了。我们这边是行长带着吴行、李主任和邱主任参加,我得知后心里舒了一口气,呵呵,我的顶头上司们统统去吃饭了,不管他们能不能搞定问题,反正我是不用担心下班后被他们揪住加班了。真是天遂人愿,陆路正好发短信约我,“我周末要加班,你周五晚上有时间见个面吗?”我赶紧回复“有”,我们就约了在西直门地铁口见面。
  地铁口,两个穿着羽绒服的企鹅宝宝又见面了。陆路说,“我们是先逛逛呢还是先吃饭呢?”我说“咱们赶紧找个地方吃饭吧,太冷了。不过我对这儿不熟,你说去哪呢?”陆路说,“我对这儿倒是很熟,就是不知道你爱吃什么?”我说“都行啊,热热的就好。”陆路想了半天,说“你爱吃桂林米粉吗?”我说“可以”,他说,“那我带你去个吃桂林米粉的地方吧,那的桂林米粉挺好吃的。”陆路带着我,东拐西拐的,我几乎就迷路了,心想他不会卖了我吧,然后我们就到了一家小小的米粉店前了,陆路又不进去了,问我,“你看这里行吗,会不会太小了?”我感觉陆路太磨叽了,什么事儿都反反复复的问我,我说“好”就一步当先进去了,心想我得考虑考虑要不要跟一个这么磨叽的男人交往,但是等我们到了里面找到座位,把厚厚的羽绒服脱下来的时候,我俩都同时惊住了,我们两个人竟然穿了同一种运动服的男女款!天意巧合,就让人一下子相信起缘分来,我马上把刚才的念头取消了。我们叫了米粉,就开始凑在一起吃了起来。
  我和陆路第一次在一起吃饭,他就跟我这样说,他说他对我印象非常好,觉得我很随和,他这个人很实际,交女朋友就是为了结婚的,他对女朋友要求也不高,最重要的是将来必须对他父母好。我听得心里又开始闷闷不乐了,虽然他说的没错,但是女孩子总是期待一些浪漫情怀的,他上来就一泼凉水把我浇醒,又有什么好处呢。他又给我讲了他父亲的故事。他家在唐山,大地震的时候他父亲还没结婚,和父母住一起。他父亲和爷爷住一个房间里,因为地震的时候是晚上,他们父子俩被震醒后,房子已经开始倾斜倒塌了,当时恰好墙上裂了一个口子,刚容下一个人钻出去,那千钧一发并不容思考的时候,他的爷爷一把把他爸爸从裂缝里推了出去,房子顷刻就倒了,他爷爷被压在下面,最终没有活过来,而睡在另一个房间的奶奶是第一个被震醒的,老人大叫三个女儿让她们快跑,自己则跑在她们最后,结果孩子们都跑出去了,奶奶被砸断了腿,几个月之后就去世了。陆路没有见过他的爷爷奶奶,但是他明显是在他父亲“父母之恩大过天”的教育下长大的,他说,“我相信最危险的时候,我的爸爸妈妈也会奋不顾身的救我,我希望我未来的妻子和我一样,将来能够好好照顾我的父母。”他的故事十分的感人,听得我几乎泪花盈盈了,孝顺长辈也不是个过分的要求,但是我心里还是怪怪的,又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晚上我回到小杰的住处,在楼下的时候和一个男人擦肩而过,我认出来那正是john,不用说来看小杰了,他没看见我。我上了楼,小杰正拥着被子在床上看书,她已经很精神了,可是仍天天赖在床上,坐在电热毯上喝鸡汤,这一周来她每晚都要叽叽喳喳的和我说上半天话,主要就是对我的工作和生活进行指导,我实在不耐烦的时候就说她,“我要是和你合租也得把你赶出去。”小杰就撇撇嘴,“她凭什么赶我啊,是我不屑和她住一起。”有时候我也会打击一下她,“小杰,我觉得你补的胖了。”这时小杰就会很紧张,连声问“真的吗?”然后再自己回答“不可能!”今天回来,我一五一十的跟她讲了我和陆路见面的经过,小杰又开始撇嘴了,“这个男人不怎么样,娶老婆就是为了伺候他爸妈吗?你也不算老,就这么着急,什么样的都要啊?”我踌躇得很,于是给我妈,(又被小杰嘲笑,都多大了,还什么事儿都问妈妈)我妈听了我的描述倒是十分的开心,说“这没什么不好的,知道孝顺老人还不好?他每月挣多少钱啊,在北京买房了吗?”我无奈的挂了电话,小杰是激情主义者,我妈是现实主义者,都和我想法不太一样,到底是他们不靠谱还是我不靠谱,我也不知道了。小杰又开始精神百倍的念叨了,“你看最近的股市简直疯了,直线上升,我觉得上升空间还很大。哎,你的钱千万别存银行,一定得拿出来,你要是不放心买股票,基金也行啊,买债券型的,风险小。”(如今的股市又跌的一塌糊涂了,曾几何时啊)我白了她一眼,“我哪有钱。”小杰依然自说自话,“我这几天看了好几支股票,主要是钱太少,要不然可以多买几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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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楼 作者:nagaiyoyo 发表于:10-11-25
我忽然觉得李峰其实挺有眼光的,这不就是一个爱学习、爱研究的女孩吗,我怎么四年多了也没发现,他怎么两个小时就认出本质了?我问她,“你刚才和john也说这个来着?”小杰被我问愣了,继而用一种被侮辱了的语气抗议道,“我疯了,跟他说这个?”
 这个周末悠哉的很,和要好的人住在舒适的房子里的感觉就是不一样。周六从床上爬起来,我又穿着睡衣躺在了软软的沙发上,一边涂着小杰的指甲油一边哼哼小曲儿,小杰说,“大周末的你也不去玩玩。”我懒洋洋的说,“我哪儿也不去,我就要在你家占用你的资源、碍你的眼。”“给我当牛做马。”小杰恶狠狠的接口,就在我们在冬日暖阳里慵懒的斗嘴的时候,我的手机忽然响了,我想不是陆路就是方玲吧,就慢悠悠的去接电话,结果一看,竟然是邱主任。邱主任说“今天下午你过来一趟吧,咱们得组织一下会务,周一上班行长要开全体大会。”我美好懒惰的周末幻想立刻被无情的打破了。邱主任还一副我占了很大便宜的语气说,“周五晚上我们吃完饭又加班到十一点多,今天还得去。”—看来她现在也不在行里,“你下午早点来,吃完午饭就过来。”我放下电话,对小杰说,“以后等我有钱了,买两个手机,一个公司里用,一个朋友间用,周六公司的不开机,让他们都找不着我。”小杰极为不屑,“你怎么一点儿都不上进,工作也不想好好干,谈恋爱也谈的白开水一样,你的人生有什么意义啊?”“反正人生的意义不是加班,”我哀怨着说“让我下午去行里加班呢。”,小杰说,“要是我,我现在就穿衣服去了,还等什么下午。--你要是有事儿也行,什么事儿都没有。”我白了她一眼,诅咒她永远加班。
  下午我懒洋洋的到了行里,邱主任劈头第一句就是,“行长还要把你调走,你看这么多事儿,两个人还得天天都加班呢。”我们准备的这个会是“年初工作动员会”,主旨就是给每个人分配今年的任务指标,代表讲话,行长动员。行长为了向分行显示她的重视程度,专门邀请了分行公司部和个人部的老总参会,这就造成了今天的加班,因为本来订的是本周三,但是老总们周三忽然有事了,周五晚上跟我们行长说要改周一。于是他们紧急加班,周五把会议议程的细节定了一边,周六就来布置会场了,--因为有分行检查组在,我们只得定了一个物业的会议室。我想起检查组的事儿就问邱主任那个问题搞定了没有,邱主任冷哼一声,“有行长出面什么搞不定啊。”保洁已经把那个长期不用的会议室打扫干净了,我们两个把桌子椅子排好,又去打桌签,分行的两个领导名字非常有趣,一个姓白一个姓黑,邱主任说,“这就是分行著名的黑白双煞。”(后来我就在那个黑煞手下工作多年)等一切布置好了,邱主任打了个电话,跟绿植公司订了一束鲜花,让他们周一早上务必送来,我们就要走了,这时小田竟然来了。邱主任不怀好意的说“呦,您也加班呀。”小田冷笑一声,“我当然加班了,我不像你,加班都来行里,我在家还加班呢。”邱主任也不再理她,穿上大衣要走了,小田叫我,“小宁,你不是要来我们这儿了吗,你过来跟我看看这些东西。”瞧吧,我已经开始如行长所言“这段时间辛苦点”了,等邱主任踩着高跟鞋啪啪的走了,小田才笑着跟我说,“你别怕,我可没她那么坏,我不用你跟我加班,我就是让她明白明白,你是要走的人了,别总欺负你。”我说,“没事,你事儿多我帮你干点儿。”小田从抽屉里翻出一堆东西,说“我在家都做完了,就是核几个数。你不知道,咱们行长特别认真,周一开会用这些数据,要是错了可不行。”然后又说,“你要是有事儿就走吧,你要是不着急可以看看我电脑里的东西,接触一下。--这些都是秘密的,不能跟别人说”我倒是真挺好奇的,就在她电脑里随便翻了起来,看见一个叫《年末业绩大排名》的东西,就进去看,正是我们去年底说用来末尾淘汰的那个大排名。我赶紧看找我,呵呵,倒数第二,倒数第一是李峰。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了,李峰一天到晚的学英语,准备出国,凭几个小户怎么和500万的任务抗衡?林苹也排在后面,比我们前不了几位,袁韩云的业绩到是很好,超额完成了任务。我问小田今年的任务,小田说,“你今年500万。”我脑袋嗡了一声,小田说,“你算最少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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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楼 作者:nagaiyoyo 发表于:10-11-25
任务虽然越升越高,但是对于开会的敏感度确是越来越低,原来开一个会想上半天,现在我也麻木了,又能怎么样呢,开就开呗!就连那让人惊心动魄的任务数,也因为提前知道而不觉得太过震撼了。倒是周一晚上回自己的住处,被方玲震撼了一下。
  我已经一个星期没有回去了,推开门那股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但是屋里却乱七八糟的,连家具都东倒西歪的(虽然基本没什么家具),方玲一向都很整洁的,我叫了一声,方玲从自己的屋里出来,形容憔悴的,我一看就知道有事儿了。方玲一看见我,好象是积累了好几天的委屈无人诉说,就哇的一声大哭出来了,我赶紧安慰她,把她拽到沙发上坐下,问她到底怎么了。方玲才边哭边说。方玲其实是周日才回来的,当她高高兴兴的回到家,却发现家里除了杜晓前还有一个人,就是杜晓前的前女友,按照方玲的话“他们虽然没坐在一起,但是一看就知道不干净。”于是方玲很不高兴,赶那女孩走,那女孩走之前向方玲道歉,说杜晓前拿准备买房子的钱给她治病了,真是不好意思,然后就飘飘悠悠的走了。方玲听了这话彻底伤心了,--杜晓前说拿钱给朋友做生意她已经不满了,何况給那个女孩了。方玲和杜晓前大吵一架,杜晓前就走了,至今没有回来。(我断定那是十分暴戾的一架,不然怎么连家具都歪了,暗自庆幸我昨天没有回来)我安慰方玲,“没事的,等一会儿我给他打个电话把他叫回来,过两天就好了。”(我怎么跟居委会大妈说的一样)方玲抬起泪水迷糊的眼睛,很认真(也很绝望)的看着我,说“别叫他,我不想再看见他了。”为什么我身边的女人总是在受着男人们的伤害?还有就是我怎么都不明白,那个杜晓前有什么好的,腿上长了一堆毛,从来不正眼看人,怎么就让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争来争去的呢,真是各花入各眼啊。但是后来再见杜晓前时,杜晓前的委屈却似乎不必她们少,“你们女人都这样吗?我跟方玲没事儿的时候被玉笙冤枉,我和玉笙没事儿了,又被方玲冤枉,天天缠着我批斗我,我惹着谁了,凭什么让我天天装孙子,天天的道歉啊?”我无语。在杜晓前半天的叫屈之后,他的笔记本电脑忽然一黑,从左到右滑出一句诗来,“小楼吹彻玉笙寒”。刚刚平静的杜晓前又大怒起来,指着电脑说,“你看看,这是我刚买时电脑时玉笙给我设的屏保。谁拿着笔记本还让它出屏保啊,我早就忘了,这要是让方玲看见,还不又是没完没了,我解释的过来吗,我凭什么天天解释啊!”喘了几口气平静了一下,他又说,“我发现女人太厉害了,就算离开你了,也能在你身边种下种子,过十年一样缠死你。”我第一次觉得杜晓前还挺有才的,不过可以确认的是,他并不留恋那个玉笙,其实方玲真的不必大动肝火。我说,“你不能骗方玲啊,玉笙什么病啊,真需要钱方玲也不会不答应。”我被杜晓前殃及池鱼的看了一眼,他说“跟你说半天白说了,我解释的清楚吗?--以后不跟女人说这些。”末了他说,“玉笙得的抑郁症,还挺严重的,最近才好了些。她家没什么钱,而且,而且他爸非说跟我有关系。不管她爸怎么样,这钱我肯定得给……”
  杜晓前已经基本上不回来了,他正在找房子搬家,方玲也准备搬走,方玲说,我要考研,准备搬到离学校近一点的地方去,最好到学校里面住。我焦虑啊,他们都走了,我呢,我一个人住不起这么大的房子,我也不想做二房东去找房客,所以我也只有准备换房了。我把这事儿和同事们说了,让他们有合适的房子想着给我介绍。王洋说,“你那房子早该换了,找一个条件好点的吧。”袁韩云起哄跟王洋说,“原来都到家里去过了,怪不得年终总结会抱了人家一宿呢。”王洋笑嘻嘻的跟我说,“你看他们说咱们呢,要不咱俩将就了吧,那个张爱玲不是说了吗‘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枉担了一个虚名’。”我说,“那是晴雯跟贾宝玉说的。”王洋说,“谁说的不一样啊,都是一个理儿啊。”我说,“我才不跟文盲将就呢。”王姑娘听见这边说笑,赶紧跑过来,嘴里还说呢,“就是就是,不能跟文盲将就。 --谁是文盲啊?”正说笑着,大会议室们开了,又是张老师探出头来,“小宁,帮我们叫一下李主任,有点事儿问他。”嘿嘿,他们又来事儿了。
  这次让检查组抓住的可是定性的问题了。检查组发现一笔5000多万美元的大额结汇业务,没有外汇管理局的审批件。因为咱们国家外汇是管制的,要把外汇结成人民币有很多规定,像这么大额的,没有外汇局的批准是不能给做的。李主任看了看那笔业务,脸色就有点不对劲,说,“应该不会没有的,可能订传票的时候给弄错了,我们再去找找。”闵荣很客气的说,“没关系的,你们好好找找,一定得找出来,批件没有可是重大违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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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楼 作者:nagaiyoyo 发表于:10-11-25
李主任这个人做事是极为有分寸的,营业室的员工对他的评价一向很高,一是他业务精,问什么都知道,当你的领导业务比你强又带头辛苦干活的时候,他对你的严格要求自然不会让你反感,而是让人尊敬和佩服了,二是他为人平易,对手下人好,从不吆五喝六,他常说的口头语是“咱们家”,比如“唉,孙超,咱们家ATM 该加钱了吧?”加班晚了他还主动给大家买东西吃,很有做主任的风范。我并没有怀疑批件是否存在,想如果李主任找不到批件就太倒霉了。
  李主任这个批件整整找了一天多也没有答复。星期五检查组就要走了,星期四的下午她们把我叫进去,说李主任还没有找着批件,她们要找经办人问问情况,然后指着那张传票说,“是叫李玉吧?”我打了一通李主任的电话没人接,就打电话叫李玉。那天可真是机缘巧合,李主任没在,李玉也没有上柜,所以接到电话李玉就上来了。闵荣问李玉,“这笔业务是你办的?”李玉说是,闵荣问,“你办这笔业务的时候有没有外汇局的批件啊?”李玉竟然在检查组的面前坦坦然然的说,“没有啊。”他这回答出乎了每个人的意料,包括我在内大家都吃了一惊,我吃惊是因为我本来以为有的,闵荣吃惊可能是因为“你还真敢承认啊”,闵荣依然不动声色的问,“没有批件不能办啊,你怎么给办了?”李玉依然是一脸的坦然,“行长让我办的呀。”再次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闵荣和张老师交换了一下眼色,接着问“哪个行长啊?她怎么跟你说的啊?”闵荣一直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只是不紧不慢的问着,没事儿人一样,可能是她营造的这种“轻松愉快”的气氛,让李玉一直都没有明白过来事情的严重,坦然的回答着问题,“是齐行说的。这个是陶经理的客户,他们当时存的时候就说了,要是能给结汇就存在我们行,要是不行就不存了。齐行亲自给我打的电话,说让我给他们结了,我就办了呀。”闵荣看了看张老师,看了看李静,又看了看我,然后露出一抹奇特的微笑,对李玉说,“你说的都是真的吧?”李玉说,“当然了,行长不说我也不敢办啊。”嘿,原来他明白不能办啊。李玉从会议室出来,若无其事的下楼去了,我反复想着,觉得不行,的跟哪个领导汇报一下。行长和齐行都没在,我觉得跟吴行说也好,毕竟他是我的主管领导。
  我敲门进了吴行办公室,吴行正在写东西。我把刚才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一遍,吴行就一直皱着眉头听我说完,然后点点头,说“行,我知道了,你出去吧。”其实那个时候我对行里的情况是没有深刻了解的,我知道吴行和齐行不和,但是究竟不和到什么程度我根本不知道,更不知道人家心里是怎么想的。这笔违规业务,是齐行直接指示办理的,而吴行当时还没调到我们行,连领导责任也不用负。我把事情汇报给了吴行,让吴行成为这件事情的第一个知情人,而齐行还蒙在鼓里呢。吴行会怎么做,究竟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我并没有考虑过,我当时脑子里完全没有这根弦,只知道自己已经向领导汇报过了,而且还自鸣得意的想,我可没有李玉那么笨,什么都说。如果我当时没有跟吴行汇报,我不知道事情最后的结果会不会有变化,但是有一点我可以肯定,那就是齐行不会那么不待见我了。自那件事情之后,齐行见了我就翻白眼,我经常心惊胆战的想,要是哪天吴行调走了,她还不剁了我,反过来又想,要是吴行一直不调走,哪天他和李霞的事传出去,他会不会一样的怀疑我,然后剁了我呢?
 我当时还是比较关心自己找房子的事儿,一边上班一边发短信给陆路,说要找房搬家,陆路回复说让我找一家房屋中介问问。不知道为什么我和陆路那么喜欢发短信而基本上不打电话。我们见面很少,但是他每天都会发几条短信给我,我呢每条必回,多的时候十几、几十条都有,但就是不打电话。我也比较喜欢这样,或者是因为和他直接交流时总觉得他不够爽利,还是发短信流畅点儿。不过这种感觉挺好的,尤其是在工作的时候,就觉得虽然工作是冷冰冰的,但是有一个人是关心我、爱我的,于是这个世界就不冰冷了。比如他告诉我可以去找中介,我就觉得心里好像有了底似的。我抽时间上网找了一家房屋中介,打电话给他们,中介非常有效率,马上就给我提供了几处房源,并且和我约了周末去看房。我给陆路发短信,告诉他我周末去看房,陆路回复“我跟同事倒个班儿,周末陪你去吧。”我看了心里甭提多美了,人是需要被爱被关怀的,我觉得自己还是很幸福的。于是周五中午的时候,我跑到我们银行旁边的一个小店里,买了两副款式一样的男女手套,决定送他一副,当作回报。爱情的小芽终于冒出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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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楼 作者:nagaiyoyo 发表于:10-11-25
周五下午,检查组已经开始收拾东西了,她们入驻两周,把我们折腾个天翻地覆的,终于要走了。那个批件的事儿也没有人提,我还以为像上周查出来的那个事儿一样已经了呢了。临走,我和李静依依惜别,李静说“你哪天去分行就找我玩去。”我说好啊,我肯定找你去,李静又说,“你知道吗,那个谁去**银行了,分了好几万的原始股,等一上市就发财了,得有好几十万吧。”我想了一下才知道她指的原来是他,就笑了笑,没接话茬。
  周六我和陆路先去了中介公司,找中介带我们去看房子。那中介非常的职业,穿西装打着领带,显得非常精神(也可能是冻的),他一边走一边说,“就到了,非常近。”(可能是在鼓励自己)我们从中国政法大学的一个小门进去,走一条小路穿过他们的校园,从另一个小门出去,就到了一幢楼前,我说,“只能从这条小路走吗?”中介说,“是的,从学校里走非常安全,这里都是研究生,你放心吧。”我们就上了楼,中介叫开了门,里面出来一个穿着红睡裙的女生,女生看了看中介和陆路,说,“我的屋子男人不能进。”中介和陆路不敢进了,我被她说的也有点不敢进了,回头看看陆路,陆路说,“没事儿,我们就在门口。”中介挺不情愿,他怕我和女生直接联系上,不用他了。中介想说什么,女生砰的就关上了门。房间朝南有一个大大的房间,是女生的卧室,一地断手断脚的石膏模型,她指着北面的一个小屋,“我要出租这间。”那小屋的地面是搭高的,那种日式的推拉门,进门就上床的那种。我仔细看女生其实打扮挺艳的,有一种鬓发如云的媚态,但她的第二句话就是,“你要住我这就不能把男人带进来。”我被她震慑了,怕她晚上变鬼吃了我,不敢住这了。
  我们和中介看的第二处就在三环边上,中介不停的说这个地方交通方便。这是一处旧式板楼,房东没在,两室一厅,没有家具,只有床,空空的几乎结了蛛网。我说,“我不是说了吗,我只租一间,不要这么大的房子啊。”中介立即说,“你只住一间,另一间我们还会往外租的,不会跟你多要钱的。你可以随便挑一件住啊,哈哈。”我看了看,三层,没有防盗门窗,我一个女孩单独住在这里,恐怕我不敢。正说着话,忽然外面哗哗的声音,一个彪形大汉忽然开门而入,我和陆路都目瞪口呆,看中介,中介赶紧解释,“这是房东的弟弟,房东出国了,他弟弟帮他看着房子,哈哈。”那彪形大汉赶紧配合着点头,说,“我不知道今天看房,我一会再来。”他一走中介就说,“等租出去我们就会把他的钥匙收回来的,哈哈,你们再看看这房子。”我和陆路相互看了一眼,也没看,就走人了。
  我和陆路找了个地方吃饭,我心里很郁闷,想今天无功而返,下周可能还得出来看房,如果方玲先找着房搬走了我就更惨了。陆路也不作声,我俩闷声吃饭,等吃完了,陆路送我回去,那是他第一次去我的住处。我们进屋,方玲好奇的看着陆路,并很有礼貌的和他打招呼,我急着就问方玲,“你找着房子了吗?”方玲说, “我找了好几处,都不和心意,我不搬了,你要是愿意留下来最好,你要是不愿意我就再找房客。”方玲可是比我有主意啊,我高兴的不得了,欢喜的说,“我也是,看的房子都不靠谱,那我们还住这儿,再找一个人就行了。”方玲悄悄把我拉到一边,说“你男朋友啊。”我心里犹豫了一下,说是。方玲说,“他租房吗,让他住过来怎么样。”我赶紧说,“不,他住宿舍,不租房。”不是我对方玲不信任,我着实是觉得这一套房子、三间屋子、两女一男外加爱情的构造,是肯定是要出问题的。
  晚上我留陆路吃饭,不过还是方玲做饭,我做饭的水平只敢在十指不沾燕春水的小杰面前卖弄(而且人家还不让我卖弄),在方玲面前,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我问陆路,“你会做饭吗?”陆路说“会”,我很惭愧的说,“我都不会做饭呢。”陆路很温和的说,“你学学吧,很好学的,等以后结婚了不能总出去吃饭啊。”我认为我的心受到了重大的冲撞,一个小时前我才犹豫着承认他是我的男朋友,一个小时后他跟我说“结婚”,我低着头不说话了,但是很奇怪,也有一种柔和的温暖,他就那么紧紧的拉着我的手坐着,并没有其他的举动,电视里的画面一闪一闪的变换着,我也不知道演的是什么,只觉得他的手暖暖的。(小杰对我们的爱情跺足捶胸,她说,“你的男朋友对你没有欲望,那正常吗,那正常吗?”我说“怎么不正常了。”我还想说难道非让你堕胎才正常,但是忍住了。小杰说“不正常,那绝对不正常,这只能说明他没有对你动感情。”我那次发火了,我说“你才不正常!”然后摔她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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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楼 作者:nagaiyoyo 发表于:10-11-25
周一上班接到分行信贷部关于信贷员考试的通知,要求符合条件人员报名。在我们行要做贷款都必须具有信贷员资格,要有信贷员资格就必须参加信贷考试,信贷考试由分行的信贷部负责,一年考两次。去年下半年考试的时候,我们四个还是实习员工,不能参加,现在我们都已经转正了,已经属于“符合条件人员”了。我把通知转了,然后趴在桌子上填报名表,邱主任说,“你一个做内勤的考它干嘛?我就没信贷证,我不照样干了这么多年?”我不理她,心想我也不会一辈子干内勤。
  不一会儿的功夫,李峰就拿着填好的报名表来了,说,“我已经填完了,剩下的就交给你处理了。”他虽然不是领导但是倒挺有做派,我又好气又好笑,示意他坐在陶晓安的位置上,然后趴在桌子上小声的问他,“你不是要出国吗,还考信贷员干什么呀?”李峰没有趴在桌子上,而是把整个身子往下一缩,以一种很奇怪的姿势矮下去,然后低声说,“两手准备,你记住,‘不能把所有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然后他顿了一下,接着以这种奇怪的姿势跟我说话,“目前中国的银行业经营模式还存在很多问题,单就利润来源讲,在国外中间业务收入一般占银行利润的大部分,而我们中国却依然是以贷款为主要利润来源的,所以,在中国从事银行业,熟悉和掌握贷款业务的操作是非常重要的…”就在李峰像地下党接头一样的给我讲中国银行业存在的问题的时候,王洋睁着一双好奇的大眼睛从挡板那边转了过来,探头探脑的看着李峰,李峰也没有察觉,我干咳一下,问,“什么事儿,王洋。”王洋摸着下巴说,“我以为你们聊什么秘密呢,这个出去在大街上演讲都没人拦着你啊。”李峰笑了,“对,你看小王就很明白,贷款既是主要的利润来源,也是主要的业务风险…”王洋拦住了他后面的话,“我怎么变成小王了,我好像比你大啊。”他们两个谁也没抓住谁的说话重点,这让我深刻理解了什么叫“没有共同语言”…
  袁韩云也很快来交表,他是这么说的,“终于盼到这一天了!”那语气就像电影里全国人民盼解放,“你知道吗,做不了贷款影响我多少业务,人家客户一跟我谈贷款,我就干瞪眼,我没资格怎么给人家做啊?唉,终于盼到这一天了!”王洋在我对面坐着,每个人说话他总是要接一句的,“装啊,先让他开个户走走结算看看信用,我相信你装谁也看不出来。”袁韩云瞪大眼反驳, “我这个人实在的很。”看,这个就抓住重点了。
  行里还挺重视我们考信贷员的事儿,行长特意让付主任给我们开会,给我们讲授复习重点和考过的必要性,付主任说,“咱们支行好啊,重视员工个人发展,鼓励大家学习考试。咱们行内的考试,通过的每人每次奖励500元,参加外面的考试,--当然得是正规的国家承认的,通过了之后,行里给报销考试费,再奖励500。所以啊,咱们支行好…”付主任又说,“这个信贷员考试是在银行工作必须通过的,为什么呢,只有能做贷款,你在客户面前才有主动权,客户求银行的,不就是贷款嘛?你不能做贷款,人家还求你什么,就光剩你求着人家给你存款了,那不行啊!哎,这里事儿就不跟你们说了…而且你放了贷款,他没用之前就是你的存款啊,对吧。”付主任存款贷款的讲了半天,最后也没说怎么复习怎么考试就散会了。出来时我问林苹, “你表填好了吗,就差你了。”林苹脸色阴郁,自从上次和付主任吵架之后,她休了一个星期的假,回来上班之后也没有以前那么活泼了。林苹闭着嘴也不回答我,拉着我往卫生间的方向走,我只得跟着她。
  我们穿过卫生间来到后面的一个露台,这是男同事经常来抽烟的地方,因为小保安跟我说这里死过人,所以我从来不来这里的。我警惕的向四周看了看,旁边都是楼,可以看见对面办公室里的复印机和晃动的人影,脚下可能是个空调的出风口,呼呼的冒着风。我问林苹,“什么事儿啊?”林苹的眼睛里闪动着小火苗,“你知道李玉的事儿吧。”李玉的事儿,我点点头,说知道一点儿。林苹说,“他们太过分了,这个明明就是齐行让李玉办的,齐行当时亲口跟李玉说,这个必须得办,以后要是出事儿了她担着。”我觉得林苹非常生气,气得都要说不下去了,我轻轻拍拍她的肩安慰她,林苹接着说,“可是你知道现在他们说什么?齐行跟检查组说,她完全不知道这件事儿,她根本就没说过。”林苹抓着我的手,“我还不了解李玉吗,他工作那么认真,他怎么可能违规办业务呢?他工作也快一年了,连普通的小差错都很少有。”说着,林苹几乎哭起来,“这次行里说要处分他,你说这是不是欺负人?上次的事儿我已经忍了,他们这回又欺负李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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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楼 作者:nagaiyoyo 发表于:10-11-25
我问她,“那李主任呢,李主任怎么说啊,他应该知道怎么回事儿啊?”林苹冷哼了一声,“他平常装的好人一个,等有事儿了就变了。他说他不知道有这样的事儿,这笔业务金额很大他还嘱咐过要看批件,他没想到经办员这么疏忽,竟然忘了。他说自己是主任也不可能每笔业务都从头管到尾。”我就问,“那李玉到底问过李主任吗?”林苹说,“怎么没问过?李主任开始说不能做,但是后来齐行亲自担保说她负责,李主任就不管了呗。”我沉默了,林苹眼里的小火苗又闪耀起来,她说,“这回我再也不能像上回那样忍了。”我说,“那你能怎么办,行长肯定向着齐行说话的。”林苹说,“我直接去找检查组、找分行领导,我一定要帮李玉讨回公道,我可以给李玉作证他说的是真的。”我被林苹那种语气感动了,但是她根本没有什么证据,办那笔业务的时候她都还没来呢。我说,“算了吧,你跟检查组说她们也未必听,让行里知道了你也没好果子吃。”林苹有些激动,又拉紧我的手,说“你跟我说这些,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我已经决定了,就算讨不回公道我也要去,我不怕他们。”说完又叹了口气,“哎,我对咱们行失望极了,我觉得这儿的人都是见风使舵。咱俩是一起来的,我也跟你最好,这些话也只能跟你说说。” 大冬天的,我俩就穿着单薄的在露台上紧握着手说话,颇有些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临了,林苹朝我要了李静的手机电话。
 我在和深圳的银行里工作的小甲聊起这件事的时候,小甲对此深有感触,也给我讲了她的一个同事的故事。
  他们信贷部主任给她同事推荐了一个贷款户,是几年前在他们行做的贷款,现在想要借新还旧,就是再借一笔钱,用新借的款还上次的旧借款。在客户经营良好,未来还款有保证的前提下,如果只是由于流动资金不足或者其他特殊情况,借新还旧也是有的。她同事就按照正常流程,对这个客户的经营和资信等情况做了调查,可是一查就发现,这个客户已经根本没有还款能力了,上一笔贷款就已经没办法还了,如果再借,就等于把这笔不良贷款推迟了几年,并且由别人身上转到自己身上。小甲的同事就如实写了报告,跟信贷部主任说这笔借新还旧做不了。信贷部主任却坚决不同意,把小甲的报告打回去,让重新一份可以贷的。小甲同事大为奇怪,后来通过各种渠道打听到,原来他们信贷部主任就要升职为上一级行的信贷主管了,但是前提是他目前经手的贷款里没有不良记录,所以他想出这个办法,以保证他的顺利升迁。小甲同事非常的矛盾,做了的话,就是明摆着的不良,以后肯定得倒霉,不做的话,得罪了信贷主任,那现在就得倒霉。最后小甲的同事很不地道的把这笔贷款推荐给了一个脑子不太清楚的同事,和信贷主任一起,连蒙带哄的让那个同事做了。
  我听了小甲的叙述,话也说不出来了。什么叫一将功成万骨枯呀!试想如果我顶头上司让我做一件明摆着有问题的工作,我到底是做还是不做?是谁踏着谁那枯了的小骨头,一步一步的向上爬?
  林苹是个脾气很大的姑娘,我就是一个很能忍的姑娘,比如邱主任一天到晚沉着脸,指东骂西的,我就一直忍着,从没和她吵过,时常也觉得非常委屈,但是想想过不了多久就要离开办公室了,也就算了。小杰一直认为,这种绥靖只能导致将来我们更大规模战争的爆发,建议我随时释放一点压力,对她的指桑骂槐回敬一下不碍事的;陆路却说,她毕竟是我领导,还是忍耐一下的好。我觉得陆路和我在人生观和价值观上还是很相近的。顺便说一句,李姐在年后就辞去了那家公司的会计工作,我自此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她。有的人似乎就是为了某件事而出现在你的人生旅途里,比如李姐,就好象是专门为了给我介绍陆路而来的,等我和陆路一相识,她就像完成历史使命一样的消失在我的人生里了,我们以后的悲欢离合,也都与她无关了。
  检查组一走,我就开始了身兼两职,上午在办公室和邱主任过招,下午在公司部和小田学艺。小田属于公司部,但是主要工作还是业绩统计和测算,任务也是公司部最少的,今年只有1000万。小田也不是北京人,是大学毕业之后留京工作的。她和老公结婚多年,一直没有买房,住在他老公一个亲戚的旧房子里,他们那个亲戚另买了新房。小田说,“那房子位置可好了,地道的皇城根儿,交通特方便,而且是亲戚的所以也不用花钱,逢年过节去他们家看看就行了,--要不也得去。”小田说她不着急买房,等把钱攒够了再说,她不愿意贷款。(我一直很奇怪,小田是经济院校毕业,也算是金融工作者嘛,竟然对贷款买房有着这样保守的意见。)我和小田接触的多了,发现了小田的秘密,她每天吃很多东西,而且在吃孕妇吃的维生素药片,小田怀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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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楼 作者:nagaiyoyo 发表于:10-11-25
小田结婚多年,她虽然没说过,但是肯定是很想要一个小孩的,怀孕是一件大好事呢,为什么隐瞒着不说呢?我问小田,小田笑了笑,摸着还看不出来的肚子,说,“我也是一直没有拿定主意要不要这个孩子,所以现在都五个月了还没有给大家说过。”我奇怪的问,“你们不想要小孩吗?”小田苦笑,“不是啊,你忘了,去年咱们办公室装修,我正是那时候怀的孕,我怕对孩子有影响。我看了还几家医院,有的大夫说没事儿,有的大夫说最好别要,我就犹犹豫豫的,就到了现在了,--孕检倒是都正常。”我想起去年装修的时候,我又起小疹子又发烧生病的,倒是很理解小田的犹豫,我说,“都五个月了,不要也太晚了吧。”小田笑着说,“你还挺明白的。”我不好意思了,小田又得意的说,“你看我都五个月了,看得出来吗?”小田的身体在我们灰灰的工装里,的确看不出身段来。我说,看不出来,小田显得很开心。小田也就此公开了她怀孕的消息。王洋跟我说,“你可真够倒霉的,小田的工作就是太多干不过来了行长才给加人的,结果她又偷偷怀孕了,等她一歇,有你苦头吃了。”我说“你说什么呀,她怀孕是好事儿。”王洋说,“傻丫头,那是人家的好事儿,可不是你的好事儿。”我想想其实也对,只有这几个月好好学,把小田的工作都弄清楚了。
  就在我每日里白天辛辛苦苦的给邱主任干活、和小田学习做各种表格,晚上辛辛苦苦的复习信贷考试、间隙里和陆路发上几条短信的时候,关于林苹大闹分行的小道消息传来了。首先兴奋的跑到大办公区和大家分享这个消息的是王姑娘。王姑娘一向对各种小道消息最感兴趣,而且消息也最灵通,“听说了吗?林苹又跑到分行去闹了。”她明明很兴奋的,又故意压低声音,好象是悄悄的说。经王姑娘绘声绘色的表述,情况基本是这样的:林苹去了会计部三次,第一次是张老师接待,用了一个多小时死说活说才把林苹打发走,第二次是李静接待的,林苹在众人面前质问李静知情不报,说的李静哭了起来,惊动了会计部的老总,那位老总当面跟林苹保证肯定严查此事,结果严查并没有结果,林苹第三次直接去找那位老总,结果那位老总不在,林苹没找着人。听完王姑娘的消息,有不满者说,“还以为她在分行跟别人打起来了呢,原来也没怎么着啊。”(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啊。)既然是小道消息就不免有很多版本,很快袁韩云就带来了第二个版本的小道消息,袁韩云版是这样的:林苹写了署名的检举材料,检举齐行指示下级办理违规业务,寄给了分行的纪检部,纪检部让林苹提供证据,结果林苹没有证据,就跑到会计部去找李静作证,由于李静说并不知情,当场被林苹逼哭,最后林苹在会计部老总的劝说下离开。林苹说,一定要告到底。王版和袁版的唯一共同点就是李静被林苹逼哭了,王姑娘撺掇我,“你跟李静认识,你问问她不就知道了?”并不是我对真相不感兴趣,我说“翻来覆去不就是林苹跑到分行找了好几遍最后还是没结果吗,非要知道那么细干什么?”王姑娘对我如此不求甚解什么的失望,连小田也撺掇我问问,我看见王洋看着我笑,就说,“让他问,让他问,他每次去分行都找李静的。”王洋身子往后一仰,笑着说,“我可没找过她。”大家只是关心事情的进展,并没有人对此事本身发表评论,只有袁韩云似乎是不屑又似乎是惋惜的说,“林苹真够傻的,她不想混了吧!”
  这天上午,忽然间说要开总结去年工作的全体大会。这个大会真是莫名其妙,去年工作早总结完了,奖金也发了,今年的任务也分配了,动员也动员了,怎么又开会呢?上午已经有好几个人出去了,营业室又在营业,全体大会照例是要把所有人叫来参加的,这可少很多人呢。我说“营业室都开门了,肯定来不了了,陶晓安、单姐、林苹…好几人都不在,要不要叫回来?”,邱主任面无表情的说道,“叫什么叫,谁让你叫了?有几个人来几个人!”我忍着气心里暗骂邱主任,又想这个大会也蹊跷了。
  人不全的全体大会很快就召开了,行长并没有向往常一样精神矍铄的扫射大家一圈,然后来几句安利式的开场白,而是用不太高的语调说,“大家去年的工作都很积极,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咱们支行的任务也完成的很好,这个大家也都知道,我就不多说了。我要说的是,咱们去年制定了一个末位淘汰的办法,要淘汰排名最后的一位员工。大家工作其实都很努力,所以我也犹豫了很久,和齐行吴行也商量了很久,直到今天才开这个会…”我心里忐忑不安了,看了一眼李峰,只见李峰气定神闲的坐在那里,我心想他是最后一名,是要淘汰他吗?又很不安,不会连我一起淘汰了吧。只听行长接着说,“我们之所以在全行任务完成很好的情况下依然执行这个办法,主要是为了维护政策权威性,这个大家应该也可以理解,如果不能做到令行禁止,就无法实现良好的管理。”这个真够拽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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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楼 作者:nagaiyoyo 发表于:10-11-25
行长顿了顿,“所以,被末位淘汰的同事不要有心理压力,等任务完成了就可以自动回来上岗了。”在场的几苗人都伸着脖子等着听那个被淘汰的是谁,行长最后宣布,“按照各项业绩综合测算,去年完成最差的是,林苹。”全体大会似乎就在行长说完林苹的名字之后就瞬间结束了,连常规的总结也没有,我不由的为自己刚才的提心吊胆感到好笑,很显然,这不是一个末尾淘汰的会,这是一个打击报复的会嘛。虽然完全不关我的事,我心里还是觉得不太好受,参会的人也都默默无语的。离开会议室时,王姑娘拽拽小田的袖子,小声说“林苹排最后啊?真惨。”小田生气的甩开她,“你拽我干嘛?”下午我在跟小田学习的时候,趁机又打开了那个排名的表格,却发现又多了一个叫《年末业绩大排名》(行长定稿)的文件,打开看,最前面用红字标注计入考核项目和比例的一些变化,这样修改之后,排名发生了巨大变化,最后一名就是林苹了。小田看见我看这个文件,就过来关掉,说,“看这个干什么,别看了,--也别跟别人说啊。”我点点头,心里却想,竟然还不让看,套用那句广告---地球人都知道。
  但是无论如何,李玉的处分却是一直没有下来,可见林苹还是闹出成效了。那天上午开会时林苹不在,下午也没有来,似乎是从此就开始“被淘汰”了。我心里惦记林苹那天在露台上跟我说的话,我觉得林苹是把我当成朋友的,我应该打个电话问候一下她,她或许正需要安慰呢,这样想着,我就拨通了林苹的电话,电话那头的林苹非常的坦然,我也没问她别的,只说“我周六请你吃饭吧。”林苹说,“你来我家玩玩吧,我让我妈包菠菜馅的包子给你吃。”
  
  晚上我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开门进屋,却看见一个衣着讲究的女孩正捂着鼻子在屋里东张西望的。我还以为走错了呢,原来是一个女孩来我们这儿看房。我和方玲已经写了“招租启示”贴在网上,陆续有人联系看房了,因为白天我都不在家,所以没有赶上过。这个女孩看见我进来,呵呵呵的假笑几声,把我上下打量了几眼,说,“那我要走了。”我说,“没关系,你看吧,我住这儿的。”女孩依然呵呵呵假笑几声,又回头跟方玲说“那我要走了。”然后就在我身边鱼儿一样的一滑就溜走了。我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楼道里,手似乎还依然捂着鼻子。我关上门问方玲,“她鼻子怎么了?”方玲哼了一声,“这种人她租我都不租给她,从一进门就捂着鼻子,咱们屋有那么脏吗?”我跟方玲说“那她千万别租这儿,要是今后看见了蟑螂还得疯了。”说着想起那天收拾死蟑螂的情景,不由自己打了个冷战。我跟方玲这回想找个女生,杜晓前是大学同学,大家都算了解了最后还闹出事儿来,请进一个不知来历的男生自然是风险很大。但是我们只限女生的招租广告引来的女生却不多,而且仅有的几个开看房的女生都觉得房子又脏又旧,不愿意租。我们的房租每季交一次,等到3月底如果找不到房客,我们就得分摊下个季度的房租了。方玲很发愁的说,“我现在也不工作,到时候恐怕拿不出那么多的钱,要不,咱们还是不限男女吧。”看来如果我非要找女的,那到月底我就得出那份房租了,我也很发愁,我说“那好吧,咱们改成男女皆可,扩大点范围,增加成功率。不过只要有女生愿意来咱们就要女生。”方玲说“那当然。”
  自从改了男女不限,就开始有大量的男生来看房了,我和方玲达成共识:面目邪恶的不要、眼带桃花的不要、身材彪悍的不要、语言粗鲁的不要,总之最好是看上去营养不良的文弱书生,以保证我们两个在肢体上占有主动权。因为是男生来看房,方玲安排的都是我们两个人都在的时候,说实话,还挺过瘾的。不过过瘾归过瘾,却没有挑到合适的人,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我们两个都挺着急的。
  周末去林苹家。
  林苹家住在三环边上的一座高楼里,我对她家印象最深的就是:噪音怎么那么大。她们家的双层玻璃紧紧的关着,但是三环上轰轰的车来车往之声还是毫不费力的就传了进来,不过他们家人好像已经习惯了。另一个给我留下很深印象的是林苹的妈妈,林妈妈和林苹模样很像,眼中却带着一种阅尽世事之后的宽容,笑起来眼角和嘴角的细纹像阳光一样的照得人心里暖暖的,她穿着一件鹅黄色的毛衣,系了一件深绿色的围裙,正在厨房里做包包子呢。我当时觉得那围裙围在林妈妈腰间真是好看,竟然产生了一种可能会让诸如小杰之类的知识女性为止唾弃的志向,那就是“我将来也要买一身漂亮的围裙,像林妈妈一样的在厨房里做饭!”在这极为对不住我十六年寒窗苦读的志向里,我被林苹带进了大屋。他们家是那种老式房子,客厅很小,所以取一间大屋做客厅。我说,“林苹,其实在家也好,早上不用早起了。--你任务也不多,完成也不难。”我是安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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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楼 作者:nagaiyoyo 发表于:10-11-25
林苹甩了甩头发,“他们都说什么呀?付主任特高兴吧?”我说,“你别瞎想,没人说什么。付主任谁爱理他呀。”林苹垂下头,眼神有点哀伤又带着倔强,“小宁,我已经交辞职信了。”啊,什么,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你辞职了?”林苹点点头,忽然眼神里又带出笑意,语调轻柔的说,“那天我写了辞职信,让李玉帮我带过去。--你知道吗,他们说让我别找了,他们不再追这件事,不处理李玉了。”林苹看着窗外的蓝天,还是微微的笑着,“我给李玉,让他帮我拿给行长,李玉说,‘你辞职我也辞。’我说‘傻瓜,你辞什么呀,我辞职还不是为了你。’他说‘傻瓜,我辞职也是为了你。’”说完,她终于轻轻的笑出了声儿,眼神回过来看我,“我俩傻吧,然后我俩就一起辞职了。”我看着林苹,一场让人心寒的职场谋杀案一转眼就变成了一个让人柔肠百转的爱情故事了。她目光盈盈,“一个工作算什么呀,能找到像李玉这么好的人才不容易。”我点头,也笑起来,说“就是,什么好工作呢,天天的逼人出去拉存款,就是活生生的逼良为娼!”林苹笑起来,说,“我刚发现,你还挺幽默。”然后林苹拿出一张名片给我,“这个人是××移动通信公司的,我去年就跟他联系过几回了,前几天这个人找我,说想再谈谈,可能要开户。他们还是挺有钱的,你跟他们联系吧,他们要是把钱存过来,你今年的任务就没问题了。”在窗外嗡嗡的噪音下,我竖着耳朵听着这几句话,生怕漏了哪个关键词,听完之后,我激动的几乎热泪盈眶了,心中不断的默念,果然是好心有好报啊,我这回没白来啊。林妈妈端上热腾腾包子,林苹问,“给李玉留了吗,他说晚上过来吃饭的。”林妈妈笑盈盈的看着女儿,嘴里说“放心吃吧,我留了好多哪。”
  看望林苹的过程没有像我预想的那样充满悲壮,留在我脑海里的是一个暖洋洋又乱哄哄的场景(窗外实在是太吵了)。虽然前途未卜,虽然世事险恶,但是杉菜也会遇见道明寺,我们的生活永远充满阳光。
 林苹和李玉就这样在我们行消失了,事情也就这样稀里糊涂的收场了,但是齐行在行里的气焰却明显的低了下去。据小道消息(又是小道消息!)说,齐行被分行找去谈了好几回话,虽然并没有实质的处理,但是影响很不好。有人说这是分行那个闵荣为了彰显业绩故意把事情搞大,有人说是吴行背后打了小报告,也有人说是林苹闹的太凶了,分行也招架不住了。我跟陆路约会的时候跟他讲,陆路说“你别管他们的事儿,好好把自己的活干好就行了。”我背着手往前走,自顾自的说, “我还以为第一个辞职的一定是李峰呢,没想到竟然是她。”陆路停住不走了,“李峰是谁?”我回头看他,“我同事啊。”难道他吃醋?我笑眯眯的看着他,问他 “我给你买的手套怎么不戴?”陆路挠挠头,不要意思的说“那个太卡通了,怎么戴啊?”我故意说,“我给你买的你就要戴。”陆路从包里翻来翻去,然后掏出手套,说“我没戴手上,不过带在包里了。”和着他眼里的笑,暖暖的。
  春天悄悄的来了,树也渐渐的绿了。我们的小区里有一种树,是先开花后长叶,那白色的花鲜嫩得让人想吃,尤其是当阳光穿过花瓣的时候,那花宛若半透明的玉雕的一样美丽。冬天的时候,那树光秃秃的,我每次上下班都要看它一眼,心想等到那树长满叶子的时候,我就会发季度奖了,到时候我就带着我学理科的男朋友去买笔记本电脑。现在这树没有长叶子却先开了花,我的奖金如期发了,但是却面临着去交一笔不必要的房租。我和方玲苦哈哈的坐在房子里发呆,房东非常善解人意的没有在4月1号来讨房租,他把日期推到了下一周末,所以钱又在我们手里多握了一个星期。方玲多少有点发狠似的说,“别着急,房东下午来,咱们上午还有一个看房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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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楼 作者:nagaiyoyo 发表于:10-11-25
星期六早上,我们把屋子打扫好了等那个叫节胜之的看房人。我趴在以前杜晓前抽烟的那个窗口向外张望着,楼下一个修鞋修自行车兼开锁配钥匙的老人早早支起了摊儿,有遛狗的有卖早点的,人来人往,没想到星期六的早上会有这么多的人早起,我暗想,真是奇怪了。忽然发现我的那棵花树下站着一个人,正抬头看那花,我就盯着那人看,只是楼太高,看不清楚。一会儿,那人进了楼,又一会儿,我们的门就响了。方玲答应着去开门,门外传来一个很好听的男声,“你好,我是来看房的节胜之。”我顺着那好听的声音看去,看见了一个白面书生,戴着眼镜,中等个子,身形瘦削。我和方玲相互对视了一眼,眼里射出狡黠的光,这个人正是我们想要的,他如果住进来,嘿嘿,只有我们姐俩欺负他的份儿。我们殷勤的给他介绍,哪里是卧室哪里是厨房,他随便看了一下,就说,“好,我很喜欢这里,我什么时候可以住进来?”我和方玲都大喜过望,也太简单了吧,准备的套路还没用上呢。我说,“随时,你可以马上住进来。”方玲说,“你要是决定了下午就的过来交房租,下午房东过来。”节胜之没有任何犹豫的点头同意了。就这样,他成了我们的合租人。在我已经搬离那里之后,我们在msn上聊天,节胜之告诉了我他那天决定租那房的理由,他说他在楼下看见一株美丽的玉兰树,上楼之后看见了穿着白衬衫的我,他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说“淡极始知花更艳”,于是他决定留下。别误会,他并没有喜欢我,只因为,他是一个诗人。
  大多数情况下,诗人是无法成为一个职业的,节胜之的职业是教师,确切的说,是网络教师。他在一家网络教育公司工作,录各种各样的讲课教程。如果我是网络教育公司,我也会招他的,因为他长的简直是要多渊博有多渊博,光看那厚厚的眼镜就让人觉得跟他学习一定能考出好成绩。我和方玲就半客气办开玩笑的叫他节老师。节老师的家当主要是厚厚的书,从此之后,杜晓前光着大腿看电视的情景就变成了节老师在灯下蹙眉沉思的情景了。
  
  怀孕确实是会改变一个女人的事情。我得到这个认识完全来源于小田。小田以前是一个相当利落的女人,即使算不上多么漂亮,但是妆容细致、衣着鲜亮、举止斯文。自从她的肚子一天天明显的大起来之后,她工装也穿不了了,天天穿着一件大大的背带裤,左手支着后腰,右手在面前胡乱的扇着,嘴里念叨着“真热,真热。”她的背带裤上印着一只可爱的小熊,以前的职场丽人一下子变得卡哇伊起来。单姐跟小田说,“小田,你现在最好别化妆了,怕影响小孩。”我说,“不会吧,离那么远呢。”单姐立刻瞪大眼睛,反驳我,“不行,现在的一举一动都必须注意。我就是当时就是吃黑芝麻吃多了,所以我儿子长得特别黑。”晕啊,这也行,我头晕目眩的离开了现场,剩下小田如饥似渴的继续学习着…后来,我曾经和一个孕妇说起这个桥段,那漂亮准准妈妈瞪着大眼睛说,“真的吗,那不能吃黑芝麻了?可是不是说吃黑芝麻能让孩子头发黑吗?怎么办?那我少吃点。”我再次头晕目眩…
  在春光灿烂的四月里,我们行又招来一批职高生,这些职高生不被称为正式员工,而是叫合同工,(奇怪的名词,大家都签合同)合同工和正式员工的区别就是待遇比较差,没有各种奖金,合同工一般都在营业室做,而其实营业室又是比较累的地方,这就是典型的同工不同酬嘛。后来新的劳动法出来了,明确规定要同工同酬,我们行的合同工们曾经高兴了一阵,最后发现,除了个别的合同工转成正式工了,其余绝大多数并没有转,而是被要求和一个劳动中介部门签合同,这样就不是我们行的员工,不存在是否同工同酬的问题了。所以后来,合同工就变成了派遣工。
  我们行分来了两个合同工,一个高高大大,长像一般,一个娇巧玲珑,长得一看就机灵,她们先在营业室工作了一个星期,然后行长话付前言,把那个看着机灵的调到了办公室。这姑娘叫王小乔。王小乔还没有工装,穿着一件白色衬衫一条蓝格子裙,腰板拔的倍儿直,来找邱主任报道,“邱主任您好,我叫王小乔。”付主任搭言道,“姓王的可真多。”王洋盯着王小乔不错眼的看,嘴里说, “那是,姓王的是大户。”王小乔对付主任说,“您也姓王呀?”付主任赶紧摇手,“我不姓,我不姓,他姓。”王洋赶紧点头,“我姓,我姓,咱们是一家子,你叫我哥吧。”王小乔脆生生的一句“哥!”我听得一声鸡皮疙瘩。从此,王小乔跟王洋叫哥,跟王姑娘叫姐。王洋指着自己身边以前林苹坐的位子,说,“这没人,你坐这吧。”邱主任瞪了王洋一眼,然后朝我说,“你坐林苹那去,那离小田近。”小田旁边并没有空位置了,林苹的位置隔着一个宽宽的过道和小田相对。我心想谁愿意坐你旁边呢。
 
我带着王小乔绕办公区一圈,给她说哪里放打印纸,哪里是库房,就算是交接了。可能是因为个子矮的原因吧,王小乔总是站得倍儿直,连脖子都挺着,一副精神百倍的样子。王小乔果然机灵,偷偷的问我,“邱主任人好处吗?办公室的工作忙吗?你说是办公室好还是营业室好?”我可回答不过来这么多问题,就捡了一个好回答的说,“办公室挺忙的,可能经常加班。”“真的?”王小乔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看着我,然后捡了一个可能是她认为最重要的问题又问“我看邱主任挺和蔼的,她好处吗?”我不知道她是怎么看出来邱主任和蔼来的,就“恩”的应付了一下。
  王小乔的出现,就像一颗小小的石子投进河里,荡漾起男士们心中的一丝丝涟漪,她高高竖起的马尾辫就从没有擦过肩膀,总是愉快的在空中甩来甩去,完美的诠释着什么叫青春无敌。但是,奇怪的是,这些竟然完全没有激起袁韩云的兴趣。这不得不说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我印象里,不管长的什么样,只要是女的,袁韩云总要调戏一下的。这些日子袁韩云总是魂不守舍的,平常大家说话都不怎么搭言儿了,好像有很多心事,我猜想是不是有一个怎样别致的姑娘,让风流公子袁韩云真正的坠入爱河了呢。那天正好和李峰一起搭车回家,顺嘴问他,“袁韩云是不是谈恋爱了?”李峰说,“呵呵,我怎么会知道呢。我们首先要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再去想关心他人…”我赶紧打断他的话,说,“哦,那你出国的事儿怎么样了?”李峰无奈的摇摇头,“哎,说来话长,最主要还是资金的问题,我正在筹措。” 哦,我说,“那你还天天打车回家?”一般下班晚了,李峰就会打车回家,遇到这种情况我会尽量搭他的车,我俩顺路。李峰略有轻视之意的说“你们女人啊,就是头发长见识短,打车的几个钱省下来有什么用?做大事不能在乎小钱。”好一个做大事的人,我生气的说,“什么头发长见识短呀,我是替你打算呢!”李峰嘻嘻一笑,就不说话了。沉默了一会儿,我问他,“你跟小杰还联系吗?”李峰脸上洋溢出微笑,“我和她一直都保持着密切的联系…”这让我觉得他和小杰要比我和小杰亲密的多了…
  自从我正式跟小田一起工作了,小田就把大量的活都交给了我,我也理解,毕竟她肚子越来越大,身子越来越吃力,而且等到她休产假的时候,也必然是我接她所有的活。单姐说小田怀的一定是男孩,因为小田的肚子往前长,肚子大了但是身子不臃肿,是比较利落的孕妇,单姐说这就是怀男孩的迹象。(好神奇的单姐啊)我的工作里有整理发票这一部分,就是客户经理们把在外面招待客户的费用发票给我,我统一整理好由行长签字,之后记录到此客户的营销费用里,这样以后就可以算出每个客户以及每个客户经理的营销成本了。我那天整理发票,小田一边喝牛奶一边在抽屉里翻出一摞发票给我,嘴里和大家说,“你们以后把发票都给小宁吧。”我拿着发票找行长签字。我们行长真行,无论多少发票,都要一张一张的看,一张一张的签,看着签着,忽然笔就不动了,很不高兴的抽出一张××商务会馆的发票甩给我,说“把他给我叫来!”我拿着发票出来,后面的签字是付成功,金额是四千多块。我把发票给付主任,说,“行长叫你。”付主任疑虑的问,“行长不签?”我说,没说不签就是叫你。小田靠在椅背上,摸着自己的肚子说,“是那张吧?”然后又满含深意的说,“我说不给签吧。”付主任似乎信心满满的,“凭什么不签啊,让我垫钱陪客户啊。”然后大步去了行长室。有人问,“什么发票啊?”小田随便的说了××商务会馆的名字,大家就笑眯眯起来,男人笑得色迷迷,女人笑得冷艳艳,我大概明白是什么类型的地方了。一会儿付主任出来,得意洋洋的说,“签了吧签了吧,吃饭喝酒哪不是去呀,行长还不明白这个?”王洋笑嘻嘻的说,“真给签了呀?那明儿我也去。”付主任立刻说“那的看你那客户能给行里带来多少效益,你不知道行长那个问啊。”说着还下意识的摸了摸额头,好像出了很多汗的样子,又说“你自己花钱去还差不多。”王洋说,“我多穷啊,我可没那钱。”付主任说,“你去街边…”话没说完就住了嘴,然后收拾着东西,说“我得出去了。”
我觉得大家可真是明白人,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说。
  
  我晚上买了小笼包和皮蛋粥回家,一路上和陆路发着短信,我俩都好久没见了,我问他什么时候能见面。一进门方玲笑眯眯的拿着一袋芒果给我,说,“芒果,节老师专门给咱们买的。”我赶紧点头谢节老师。方玲剥芒果,我吃包子喝粥,节老师在自己房间里开这门看书。我今天知道了付主任陪客户到“不良场所”消费的事,心里觉得不吐不快,就跟方玲说了,然后我们两个女人很有共同语言的唾弃着这些男人。节老师慢慢悠悠的从屋里踱了出来,笑容可掬的问我们芒果好吃吗,方玲说好吃,让他也来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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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楼 作者:nagaiyoyo 发表于:10-11-25
节老师说他吃芒果会过敏,摇着头坐下了,然后开始对我们的谈话发表议论,“你们知道我为什么买这些芒果吗?”说完微笑着看着我们俩,“因为我看见那个卖芒果的小姑娘很漂亮。”我和方玲面面相觑,节老师笑道,“你们别介意我这么说,其实每个男人都会观察漂亮女人,不一定是有恶意的。”然后他接着说,“我不吃芒果的,但是看见这么漂亮的一个女孩忧虑的站在风里,我怎么能不上前和她说句话,怎么能不想办法让她笑一笑呢?”他说这些话的样子果然很象诗人,“于是我和她说话要买她的芒果,她就展开眉头真心真意的和我笑了。”节老师也柔和的真心真意的笑着,“我想说的是,声色犬马之地固然可以买笑,却不如我买的这一笑动人啊。”我惊讶的看着眼前这位情圣一样的节老师,我保证,他肯定还在想,这几个芒果回家之后还可以买你们两个的笑,我十块钱买三个良家女人为我真心而笑,他们几千块钱买几个风尘女子的假笑,我多值啊。
 袁韩云很快证实了他的异常事出有因,他跟大家宣布,他要结婚了!
  我对此十分的震撼,才毕业不到一年,他一个男生竟然这么快就要结婚了!袁韩云一脸谦虚的说,“没办法啊,追得太紧了,天天在我们家住着,逼着我跟她结婚,我看她挺可怜的,就结了吧。”袁韩云的话不知哪句是真哪句是假,杜鹃曾经跟我说,“我一直以为他追方方呢,他每次来营业室办业务不管人多人少都去方方的窗口,不跟方方说上几句话不走。”我早就说过了,他见着女人不调戏几句是不行的,可是如果说他想要和谁结婚,那倒是很费思量了。当我们问女方在哪里工作,怎么认识的,他又得意又无奈的样子,“咳,大学同学,大学毕业就跟我跑北京来了。”袁韩云在长沙上的大学,大家就很热烈的赞美了一通湘妹子。王洋叹气说,“你那么小就结婚,着什么急呀,我还没对象呢你就结婚了,没天理。”王小乔字正腔圆的说,“袁哥,嫂子一定很漂亮吧,你们婚礼我一定得参加。”王洋说,“你跟谁都叫哥啊。”王小乔说,“是啊,我小啊。”邱主任在一边冷冷的甩出一句,“档案柜你整理完了吗?还不快去!”王小乔伸伸舌头,然后对邱主任说,“邱主任,你别总说我了,我这就去还不行吗。”王洋回头小声跟我说,“看看人家,都跟你像闷嘴葫芦一样,怎么欺负也不说话。”此时我正在思索呢,袁韩云结婚了,我的同学里也有好几个结婚的了,我的恋爱是不是进展太慢了?可是也没与办法,想见个面也很难,陆路轮休,周末要见面就得和别人倒班,我天天加班,晚上要见面也很难定时间,可是更让我担心的是,我们整天不见面,我也不觉得想他。恋爱应该不是这样的,但是我妈说“听你说的,我觉得你两挺合适,过日子就的踏踏实实的。”某位我曾经极为崇拜的大学老师也说,“人过了十八岁就没有真正的爱情了。”(我听到这句话时已经过十八了)如果执手相望泪眼只是一个传说,如果喝白开水才正真解渴,那么就算我不想他应该也可以吧。我茫然的看了一眼正跟我说话的王洋,四目相视,忽然间心念一动,我赶紧低头看键盘,胡乱敲了几下。王洋侧头看着我,一会儿也转过头去了。
  前面说过我们每隔几周就要派人去营业室站大堂,不要以为是我写写的就忘了,事实就是,大家慢慢的就不去了,李主任叫也叫不住了,等过了年就再也没有人去了,大家就像忘了这件事一样。如今奥运会马上就要来了,而且股市依旧疯狂,来银行买基金的人仍然多,营业室还是比菜市场热闹,李主任又强烈要求行长恢复原来的制度,正在行长犹豫之时,分行下了通知,“为确保奥运期间金融秩序,要求营业室大堂必须配备两名以上大堂经理,其中至少一人具有流利的英语口语能力,能够确保和外国友人顺利沟通。”但是这次,行长改变了方式,她找到了李峰。作为外勤,李峰也不出去跑客户,每天在办公室学英语,客户少的可怜,任务完不成也没有完成的希望,这是每个人都知道的,付主任和行长都找他谈过话,但是没有成效,后来也没有人管他了(我估计他们是谈不过李峰了),他每月拿着可怜的基本工资,上次没有被“淘汰”多亏了林苹。不过别人也说,“他是研究生,行长绝不会淘汰他的。”这次行长找到李峰,肯定是把他大夸了一顿,说服他去营业室大堂“确保和外国友人顺利沟通”,李峰从行长室出来笑意盈盈的,一副“全靠我了”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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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楼 作者:nagaiyoyo 发表于:10-11-25
那一段时间分行今天一个检查明天一个暗访,比如派一种叫“客户代表”的人来营业室假装办业务,目的是检查你的服务态度,如果发现稍有恶劣就当场亮出身份,抓一个现形。再比如,我们行有一台ATM,一台CDM和一台外币兑换机,分行动不动就来查一遍,一会让我们报一个紧急联系人,一会又让报一个第二紧急联系人,一会儿又从分行来了一个紧急联系人要和我们的紧急联系人联系,制定应急方案。分行的那个紧急联系人抱怨说,“没办法啊,领导的意思就是,即使半夜两点机器坏了,咱们都得马上到现场给解决。”第一紧急联系人、库官员孙超愤懑的说,“谁深更半夜的来取钱啊,就算是有人来,机器又真坏了,咱们都来也没用啊,得叫公司的来修啊。”分行紧急联系人说,“对,公司的也设紧急联系人了,下回咱们把他也叫来。”(我们的自助设备都是由专门的公司负责维护的。)
  我可没有夸张啊,奥运之前那一段时间,应急的还不止这个,火灾应急逃生,抢劫应急演练,断电应急处理…多了去了,我们就全都不明白了,外国人是开运动会来了,还是检查中国的银行来了?没办法,平安奥运。
  我行长远见卓识的很,一再强调:“无论中国人外国人,态度多必须好,你看长的像中国人,那可能是华侨呢,的确是中国人,那还可能是暗访的呢,总是,我们态度好别惹事儿,平平安安的把奥运过去就行了。”怎么说是远见卓识呢,后来××银行在全市金融系统被通报,就是因为奥运期间,他们一家支行的柜员不知为何向一对长相中国的母女大发脾气,结果那是一对香港游客,更不幸的是,这对游客不知和香港某报有什么瓜葛,在受辱后没多久,香港某报就刊登了这则对“北京形象”大为不利的新闻。这还用说,胆敢破坏奥运期间的和谐氛围,个人通报开除也就算了,全行都给通报了,好像连行长都撤了。
  我跟小甲说起来在奥运期间被折磨,我说“幸亏我不在办公室了,那个王小乔天天被折腾的死去活来的。”又说,“我们现在最怕投诉了,要是有客户投诉,我们还不被分行拍死。”小甲说,“你们是北京嘛,所以要求严格嘛。”我效仿她的口气说“你们是特区罗,所以开放罗。”小甲笑着说,“我们不是特区,我们是关外。”然后她给我讲了他们的客户是如何对付银行的。小甲说,“我们那天来了一个客户,因为点小事跟柜员吵起来了,那柜员也很厉害,跟他对骂,那客户是个男的,骂不过那个柜员,你知道那个客户威胁我们什么?”我说,“不知道,不是投诉吗?”小甲笑道“他说,‘你们不讲理,你们银行的都该死,我明天拿炸弹来把你们银行炸了!’”我大笑,“那怕什么,他又不会真的来炸。”小甲很正经的说,“怎么不怕。”然后小甲又讲了一个故事,某一天早上她被窗外警笛声吵醒,爬到窗户上看出了什么事,她同屋的女孩跑过来敲她房门,跟她说快点逃,楼下的超市里被人安了炸弹,警察来了正在找呢,还没有找着。等小甲匆匆跑下楼,那些警察已经走了,说是拆了一个炸弹似的的东西然后拿走了。不过后来警方专门辟谣,说不是炸弹,更本没有炸弹。小甲说,“那谁知道呢,也没准真是炸弹。万一碰见一个疯狂的客户给安了炸弹,或者出门泼了硫酸,就算把他抓住了又怎么样,还是态度好一点吧。”被威胁投诉总比被威胁安炸弹要安全一点…(怪不得有银行人员和城管械斗的帖子,自有民风彪悍处啊。)
 有一天我接到小杰的一个电话,她上来就激动的说,“你知道吗,于红结婚了!”看来小杰打电话是专门来和我八卦这件事的,但这的确是值得专门来说一说的,我也很激动,“她不是考上研究生了吗,怎么又结婚了?”“研究生也能结婚。”小杰把我的问题草草带过,然后继续激动的说,“你知道吗,她老公是一个会计师事务所的partner,可有钱了!”“啊,真的,那很大年纪了吧。”“恩,有四十多岁了,结过婚,没有孩子。”“啊,真的呀…”我吃惊的张大嘴巴。于红和小杰很要好,在我印象里都是那种可以风风火火闯九州的女人。我跟她不是同班,但是同系,说起来她在学校相当有名,因为她是学生会副主席,大学四年几乎年年综合测评第一,而且,她在英语四级考试时拿了满分,在考六级时又拿了满分!我觉得学的好可以理解,但是能够考满分很难理解,她怎么能一点儿不错呢?我们说起她的指代方式经常是,那个六级考100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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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楼 作者:nagaiyoyo 发表于:10-11-25
如今那个六级考100的竟然首当其冲的嫁了一个大款!小杰继续为我介绍他们的相识过程,据说是于红毕业实习去了那家事务所,实习一个月下来对方就疯狂的追她,于是他两就好了。但是于红的爸妈坚决反对,因为男的太老了,比她爸爸小不了几岁,但是反对也没起作用。于红老公已经有好几处房产了,但是为了于红上学方便又专门在我们学校附近买了房子,他们在××酒店举行了盛大的婚礼,据说有很多名流参加。我听了心里千回百转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想法,觉得她嫁个有钱人真好,又觉得她嫁个老男人有点吃亏,又想他们如果相爱也就罢了,又想如果他们今天相爱以后不相爱了怎么办?小杰的想法和我完全不同,她说,“这个男人真是娶着了,于红将来帮他打理事业绝对没问题。”
  关于“那个六级考100的”一毕业就嫁了一个大款的事情,在我们那一届是很出名的。于红在研究生的时候的确研究了“生”,因为她在研二的暑假生了个男孩,然后考了博士,在读博的时候生了个女孩。这位一儿一女、家财万贯的妙龄女博士,一直是我的一个梦魇。(差距怎么那么大呢)
行长找我这样的“闷嘴葫芦”做这个工作也是有些道理的。行长对一些特殊员工有一些私下的补助,这些是大家并不知道的,小田平常也爱说爱笑的,但是对这些并没说过,至于拿了补助的人就更不说了。李主任每月有1600块钱的报销额度,邱主任每月有800块钱,小田每个月500块钱,拿一般的发票来就可以报,这就等于每月多开了工资。我还发现齐行爱占小便宜,经常拿些乱七八糟的发票来报,总共也没多少钱,行长也就睁一个眼闭一个眼;还有就是只要李霞的发票,无论是什么,无论多少,行长从来不问,有多少报多少。我每个月都算客户开发成本,就是开发或者维护一个客户所花的费用,和这个客户的存款量、贷款量、结算量以及各项收入进行对比,(这个真的很难算,真的...)每个月都是付主任的开发成本最高。我问小田,“他们知道咱们每个月算这些东西吗?”小田说,“知道,但是不知道咱们算的这么细,---别告诉他们。”然后揉着肚子颇为不满的说,“你看付成功就这么着吧,早晚有一天行长要治他,他的客户都是贷款户,说别人不给他送东西我都不信,还这么拿行里的钱!--真不知道行长怎么想的。”我觉得小田怀孕之后明显比较容易激动了,以前小田想什么从来不说的。我那天拿着发票去给行长报销,行长笑眯眯的看着我,问我“怎么样,新工作还适应吗?”我说挺好的,正在努力学,行长依然笑眯眯的,说“恩,我看你出的东西都很细致。小田快休息了,到时候你一个人能接起这些活嘛?”我说,“应该没问题。”行长还是笑眯眯的,笑的我心里直发虚,她说,“你们这个岗位是咱们支行技术含量最高的,接触的东西也比较多,你很懂事,是新来的这几个孩子中最踏实的,我也不多说了,好好干吧。”我被行长说的挺感动的,感激的朝她点点头,正要走,行长又说,“你也总加班,以后每个月报300块钱吧,别跟别人说啊。”我从行长室出来才欣喜若狂起来,耶,我也不光是给别人数发票的了!
  这些行长私下里给发钱的人,多是承担的工作比较多、比较重要,但是由于工作本身(自身也没有客户资源)不能出去跑客户的,所以在奖金方面很吃亏,拿不到太多钱,行长就通过这种方式给予一定的补偿,让这些人老老实实的在家干活。不管那么多,反正我是受益者了!
  (行长一直是我最佩服的领导,我觉得她真是外懂营销、内懂管理,而且个人修养也很好,至于我以后的领导就都不敢恭维了。--是因为她偷偷给我钱了吗?)
  我第一个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陆路,摩他出来和我吃饭,陆路说,“那我看看能不能换个班。”过了一个告诉我,“行”。我约他去吃一家比较贵的火锅,他过了很久才给我回复,说“我们还是一起去爬山吧。”我可不爱爬山,那么累,但是我还是同意了,毕竟见一次面不容易,我不愿意因为去干什么争执。
  我不知道那时候算春天还是已经算夏天了,反正很热了,我们俩一起去爬香山。北京是不是就这么一座可以爬的山哪,一年四季人都那么多。我后来的一个同事,家住通州,星期六也出去爬香山,一东一西,多远啊(没办法,连郭德纲都说了,通州没山),结果路上还遇见××自行车赛,一路遇到了好几次戒严,她们在公车上赌到下午三点,也没爬就直接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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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楼 作者:nagaiyoyo 发表于:10-11-25
我和陆路跟着人潮攒动,陆路显得很抱歉,不停的跟我说,“天天呆在办公室,有机会就应该多运动一下,你看今天天气多好。”恩,天气是挺好的,不过我倒是愿意不好一点儿,我擦擦头上的汗,朝他假笑。他看我已经爬不动的样子,就拉我找了一个人少的树荫坐下休息,这次陆路很认真的说,“你得多运动运动,看你才爬这么点就爬不动了,将来怎么办?”我没力气跟他费话,一边喝水一边朝他翻白眼,心想,“将来怎么样?将来你要带我跑反吗?”(跑反是我从我姥姥那里学的话,他们那时候日本人一来,全村的人就撇下所以家当拼命跑,就叫跑反。)陆路从包里翻出一个方便饭盒,打开递到我面前,里面装着满满的切好的时令水果,我惊喜的看着他,不满就迅速消失了。我俩靠在一起吃着水果,风也显得凉凉的了。总体而言,那还是比较美好的一天,陆路可真是心细,带了很多好吃的,还有阳伞、坐垫什么的,当时都是给我带的,我享受着他的呵护,觉得飘飘然的。
  晚上一起吃饭的时候,陆路跟我开了口,他说,“我们俩认识也挺长时间了,你愿意跟我回家去看看我爸妈吗?他们挺想见你的。”我假装不动声色,心里却翻来覆去的,陆路见我不说话,又说,“我家离北京挺近的,咱们找个周末去就行。”我找不出理由拒绝他,我点点头,说那好吧。陆路笑了,然后轻轻握着我的手,说,“没关系,他们肯定会喜欢你的。”
  晚上我打电话给我妈,说要去见他父母了。我妈似乎觉得很理所当然,我说,“那什么时候让他去见你们啊?”我妈说,“不急,你去见他父母,有一件儿得问问。”我问什么事儿,我妈说,“你们俩都是北京户口了,将来结婚生孩子就算落在北京了,肯定得买房,这个事儿他们家想过没有?”我听了挺别扭,说,“我可不好意思问。”我妈急了, “有什么不好意思问的,他们家要是明理,就不应该等咱们问。”又生气的说,“你这是结婚,你当时过家家呢,还不好意思问!难道你想租一间别人的房子结婚!”跟我妈打完电话,我爬在床上发呆,我妈说的对,我要是想和他结婚,这些事情就是得说的,我要是不想和他结婚…我要是不想和他结婚我跟他瞎谈什么呀,他一点儿都不浪漫…我闭上眼睛,把我中学时暗恋的天蝎座、大学里不堪回首的双子座和眼前这位修路的处女座从头到尾想了一遍,然后就睡着了。
  我跟小田说,我要去见我男朋友的父母了,小田拿出一包葡萄,一边吃一边说,“好啊,赶紧结婚,生个闺女,给我们家儿子当媳妇儿。”我说,“我八字还没一撇呢,你让袁韩云快生吧,他不马上就结婚了吗。”小田不吃了,低声跟我说,“你也知道袁韩云他媳妇怀孕了?”我吃了一惊,“什么?”小田诡秘一笑,“你不知道啊,听说已经怀孕了,才这么着急结婚。”原来如此…王姑娘没听见我们小声说什么,凑过来问,“你知道是儿子了?”小田继续吃葡萄,“不知道,单姐不是说儿子嘛,我就当儿子了。我问那个做B超,她不告诉我。”王姑娘说,“下回带着我去,我保证给你问出来。”小田笑着,“等你自己生的时候再问吧。”王小乔正在跑动跑西的发东西。作为消防应急方案的一部分,分行后勤部发给我们每人一袋应急设备,其实就是一瓶蒸馏水,一块小毛巾。如果着火了,我们可以用蒸馏水把毛巾弄湿然后捂着口鼻跑出去。王小乔发到我们这边,王姑娘指着小田说,“你得给她两份,她两个人呢。”王小乔还真的又给了一份,邱主任在一旁生气的喊王小乔,“你瞎发什么,一人一份,那是按人头来的!”王小乔本来笑嘻嘻的脸僵了一下,然后委屈的说,“我把我那份给了还不行吗?”小田把东西一推,说, “小乔,王姐跟你说着玩呢。就算真着火了,我也跑不动,我一份也不要,谁当好的就给谁吧。”王小乔撅着嘴,收了东西,慢吞吞的接着发,邱主任又说话了, “一人一份,你没听见啊,该给谁就给谁!”王小乔已经泪花盈盈了,朝邱主任说,“人家不要你骂我干什么呀,我不发了,你自己发吧。”说完泪水反倒没了,瞪着大眼睛看着邱主任,真行,我暗暗叫好。邱主任愣了一下,然后拽过小推车,说,“给我,我发。你去收拾档案室去!”王姑娘早已经躲到一边去了,等邱主任推着小车走了,王姑娘又过来了,小声的说,“哎呀,我真不该说刚才的话,真佩服王小乔了,我最怕邱主任了。”小田剥着葡萄,“谁知道你做了什么亏心事儿,那么怕她。她就缺一个王小乔这样的治治呢。--来,给你个葡萄吃。”说着给王姑娘了一粒葡萄,然后就听王姑娘叫起来,“哎呀,这么酸,我还以为多好吃呢!”
  我要见男朋友家长的事儿他们也都知道了。这些日子袁韩云一直很忙,又拍婚纱照又挑礼服什么的,但是还是特别对我见未来公婆的事儿提了意见。“你必须嘴甜点儿,多干活,讨好家长这招最管用了。唉,我就是死在这招上的,我媳妇在我们住了大半年,把我爸妈伺候的太上皇似的,我爸妈说了,没我行,没她不行。”我瞪他,“我是会让人死的人吗?”袁韩云摇头叹息,“不是,我媳妇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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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楼 作者:nagaiyoyo 发表于:10-11-25
后在婚礼上见到袁韩云的媳妇,那是一个有点矮有点胖的女生,即使在婚纱里也不觉得多么妖娆,这完全出乎我的想象,我觉得袁韩云应该对女人品味很高才对,即使是奉子成婚,在奉子之前也应当考虑一下啊。但是看得出来,袁韩云的父母的确非常喜欢这个儿媳妇,在酒席间不断的夸奖,“我们这个媳妇比儿子都孝顺,又懂事又能干!哈哈哈。”
  我给陆路的爸爸买了一瓶酒,给她妈妈买了一条围巾,在一个周六的早上早早起床,踏上了拜见未来公婆之路。我一直认为北京很脏,天空永远是灰蒙蒙的,等到了陆路家发现他们这儿比北京还脏。陆路显得格外开心,说好久没回来了,又跟我说,“我们这儿有煤矿,是脏点儿。”他带我穿过一条人挨人拥挤着的街,来到一座六层楼下,楼上的每一个窗户上都安着凸出的防盗栏,三层一个窗户里探出一个脑袋来,大喊“儿子,你带着媳妇回来啦!”我被吓了一跳,抬头看,那个头还在喊,“快上来,我饭都做好了,就等着你们回来啦!”这个一定是他妈妈了,这个大嗓门、声音洪亮的女人把我对婆婆两字的全部猜想一律推翻,事实上,我以前并没有遇见过丹田气如此浑厚的女人。我还没有缓过神来,忽然在旁边那群围观下棋的人中走过来一个膀阔腰圆的男人,拦住了我们的路,我还没有来得极惊慌,就听陆路喊了一声,“爸!”那魁梧的男人哈哈大笑,声如洪钟,“儿子,我光看下棋的了,都没看见你们来!”我当时真的很囧,因为我刚才差点要喊救命了。
  上了楼,门已经大开,一个同样膀阔腰圆的女人站在门口,脸带着无限欢喜的笑。我真的很奇怪,陆路的爸爸妈妈都那么粗壮,相比之下陆路太矮小了,到底是不是亲生的呀。我们进了门,桌上已经摆好了丰盛的午饭,陆路的爸妈都打量着我看,陆路妈说,“长的挺俊,跟我们陆路般配!”陆路爸说,“银行上班啊,好,小闺女在银行上班最好!”陆路跟我讲他爸爸是在区教育局工作,他妈妈是个学校的炊事员。此时说实话,我怎么也看不出来他们跟文化教育事业有任何关系。饭桌上陆路妈不停的说陆路小时候读书多好,怎么考上了交大,怎么没让他们操心就找到了工作,陆路爸一边吃一边哈哈的笑,看着他们的爽朗和豪放,还有满脸的喜悦和满足,我也觉得开心起来,我喜欢这种氛围,比拘拘泥泥,客客套套让人舒服多了。我不那么拘谨了,就说,“叔叔阿姨,我觉得陆路跟你们不太像啊!”陆路爸咧开大嘴说,“不像就对了,有文化的人,不能和咱们大老粗一样。”我谨慎的问,“叔叔在教育局做什么呀?”陆路爸说,“教材统配室,快退休了!”陆路妈接口,“他是科长。”陆路爸哈哈大笑起来,“我不懂那个,混年头呗!”我看看陆路,陆路倒是显得不好意思了。
  下午的时候,陆路妈拿了一个大大的红包给我,说,“给你点儿见面礼,别嫌少,拿着吧!”我摸起来厚厚的,赶紧说不要,陆路妈一把拽过我,在我屁股上就摸了起来,吓得我直躲,她摸着了我的裤兜,一把把钱塞进去,然后满意的在我屁股上拍了拍,“好了,装好了别丢了!”我惊魂未定又觉得十分有趣,觉得陆路妈和陆路爸比陆路还可爱。
  我和陆路相处好几个月,陆路并没有给我买过什么东西,但是陆路妈却出手大方,那天给了我一千零一块钱,我问陆路为什么还有一块零钱,陆路说,“我们那里都这样,第一次见面给一千零一块,叫千里挑一,等结婚了再给一万零一块,叫万里挑一。”我笑起来,“那你应该给我十三亿啊,你是在十三亿人里挑了我一个啊。”
  千里挑一的我见完他父母回到自己的住处,心里却一直有些忐忑,直到晚上我妈打来电话,我终于明白我忐忑的原因了,因为我没有问他们买房的事儿。我妈听说我没问,似乎是意料之中,“我从小把你带大还不知道你,我就知道你没问,你不好意我跟他们说。”但是我妈听说陆路家给了我一千零一块的见面礼,又高兴了,“这家人会办事,知道给媳妇见面礼就应当知道给儿子结婚买房。”那天晚上我算自己的钱,我工作快一年了,攒了一万块钱,估计陆路那么节俭的,也应该攒了一些钱,当然离买房差的远。陆路家也只有他一个孩子,条件看来也不算差,根据我妈的意思“知道给媳妇见面礼就应当知道给儿子结婚买房”,或者我不应该郁闷吧。我看见情圣节老师还在挑灯看书,就悄悄的来在他门边,节老师问“你有事儿?”我说,“节老师,如果你女朋友要你买房才结婚,你会跟他分手吗?”节老师放下书,沉思了一下,然后笑道“如果她爱我,我不给她买房她也不会走。”我说,“节老师,你说有爱情这回事吗?”节老师靠在椅背上不说话,过了好一会他说,“有。”那是一个很白痴的晚上,是一段花痴和诗人间的对话。我并不满意节老师的答案,我宁愿他说没有。
  (想你时谁在身边,想你时谁在眼前,你是谁的传奇,我是谁的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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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楼 作者:nagaiyoyo 发表于:10-11-25
不久我们行里发生了两件大事儿,一件是小田早产了,一件是李霞离婚了。
  那天下午小田没来,去做孕检了,第二天上午还没来,快中午时,我以及很多同事都接到了小田手机发来的一条短信,说小田昨天晚上生了,现已母子平安,谢谢关心。我当时糊涂了,小田不是还有两个月才生吗,还一直念叨着到底是自己生还是剖的问题,怎么一下就生完了?不一会儿付主任接到了小田老公打来的电话(我和小田算公司部的,主管领导是付成功)说是昨天下午孕检时,小田和一个快要生的孕妇撞了一下,结果小田就不行了,幸亏就在医院,现在小田和孩子都挺好,孩子早生了一个多月,小一点儿,但是各项检查都正常,没有什么问题。小田早产,太可怕了,可怕的不是早产,是所有的工作都没有交接,我们预料的是还有两个月小田才休息,可她一下子来不了了,我可怎么办呀?果然,下午行长就把我叫到办公室,再次把我询问了一遍,又千叮咛万嘱咐的。我从此真是加班加点了,没办法啊。那段时间,我倒是没心思想什么结婚买房子了,经常大家都走了还在办公室里加班做东西(不过我没最后一个走过,我怕小保安说的那个“鬼”)。方玲和节老师都说,“你们银行有那么忙吗?你怎么总加班?”呵呵,我苦笑,先过了眼前这一关再说吧。
  不久有消息说李霞离婚了,然后李霞就向行长要求休假,说是心情不好。我想她的心情未必不好,可能是想躲躲风头吧。单姐很惋惜的样子评论此事,“怎么离婚了呀,前一段还听她说准备生小孩了呢?--幸亏还没孩子,要是有孩子千万不能离婚,小孩其实可敏感了。”我女人发现有了小孩之后,重点总是放在小孩上。王姑娘更关心为什么离婚,“为什么离婚呀,谁提的呀?是李霞吧?”我问王姑娘,“你为什么说是李霞呀,难道男人不是更容易花心。”王姑娘说,“猜得呗,李霞认识的有钱人太多了。--你不知道,前年咱们行卖外汇理财产品,咱们全支行的任务是1000万美元,你猜李霞的一个客户买了多少?”我问,“多少?”王姑娘显得有点兴奋了“1500万!你说怎么会有人那么有钱,一个人有1500万!还是美元!”王姑娘拍着自己的肚子,一副再也承受不了的样子,“我要是有1500万人民币,不,150万人民币,我就满足了!”王姑娘的重点已经从“李霞为什么离婚”变成了“怎么会有人那么有钱”,这不怪她,我也被“有人有1500万美元”这个事实震撼了。付主任带着几分不满对这件事做了补充解释,“快别说那个了,你不知道后来多烦。咱们的理财产品不是不能提前赎回吗,但是后来美元贬值了,不能赎回不是明摆着让客户亏损吗,为了让那客户提前赎回,我们给她里里外外跑了多少回啊,连总行都惊动了。”王洋来了一句,“霞姐用得着你给跑吗。”我问,“霞姐怎么认识那些人的啊?”单姐拍拍我说,“听说她爷爷是个有级别的老干部,虽然退下来了,但是还管用,你看不着区里的领导都那么给李霞面子?她认识的有背景的人多了。”陶晓安从格子间里伸出脑袋,故意很小声,但是又让所有人都能听见的说,“霞姐看不上那些人,真的,霞姐很清高的。”所有的人都把注意力转向像乌龟一样从格子间里伸出脑袋的陶晓安,“那她看上谁了?”陶晓安又把脑袋缩了回去,“我哪知道。”我不知道陶晓安知不知道,李霞和吴行在行里表现的极为正常,但是谁知道在外头不让人撞见,我想,反正已经离婚了,管它呢。
  那段时间一直忙着把小田留下的工作接好,忙得什么都顾不上,还好我不算笨(嘻嘻),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手忙脚乱,终于开始驾轻就熟了,而且忙乱的时间里并没有出错,行长挺满意。等我在一堆堆的表格里回神来,发现年中马上就来了,已经又是任务逼得很紧的时候了。很奇怪的是行长没有像以往那样又开会又布置任务的,有消息说,可能是因为近期会有人事调整,几个行长可能都在关心这件事儿。
  但无论如何,必须有存款才能有奖金,我也想拿奖金,我也不想月月被扣工资,我也不想当后进,我拿着林苹给我的那张名片,深深吸了口气,给名片上那个叫王佳的人打电话,“您好,是王总吗?”那边是一个男人的声音,“我是。”这个王佳竟然是男的,他是××移动通信公司的财务主管,我和他通电话,对方说话很有余地,他说对我们银行很感兴趣,如果我愿意可以过去和他们见见面,介绍一下我们的产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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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楼 作者:nagaiyoyo 发表于:10-11-25
我又高兴又紧张,高兴的是我又将有客户了,紧张的是怕自己见面时表现不好人家又不来了,但是我也很发愁,发愁的是他们公司在望京那边,离我们行挺远,我不会开车,我打车去?我做公车去?一次可以,如果人家真开户了,这就是我唯一的大客户,我肯定得经常去呀,到时候怎么办。学开车,我默默念着,真烦人啊,我默默闲念着。还记得我们刚入行时,齐行在电梯上跟我们四个说过的话,“你们都会开车吗?谁,啊,你们两个不会开,不行,赶紧学,在银行上班不会开车哪行啊,出门都的开车,咱们打车可不给报啊。”不会开的两个就是我和李峰,我们两个不是北京人,一放假就回老家,林苹和袁韩云都是北京人,放假没事儿就把车学了,李峰不去拉客户,但是学车很积极,前些日子已经拿到本子了,我就一直没学。
  下午,我听见王洋打电话,“真的,什么时候开业的?在哪?望京?行啊,我肯定去,那还用说。”我听见望京就特敏感,想不如问问他什么时候去望京,要是行就给我带过去,比自己苦哈哈的坐车去要好。我回头看他,想说,又觉得没想好词儿,就又回过头来看电脑,想了想,骂自己脸皮太薄,又回过头去,看见王洋拿起电话要打,就又回过头来看电脑,忽然王洋放下电话回过头对我说,“你什么事儿啊,赶紧说。”  我和王佳约了星期五的上午十点见面,王洋去望京,顺道送我。我坐在车上格外的紧张,因为这是我第一次出去见客户,并且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大客户。我心里默默的想着自己准备好的话,跟背题似的数着我们行的那几个产品。王洋按下车窗,让风吹进来,他的车开的很快,我被猛打进来的风吹了个激灵,他说,“你不用担心,见客户又不是见阎王。”我说,“我就怕他们问我什么我不知道。”王洋笑了,“你放心,客户不是考官,都是不明白才问的,先告诉他,他说的这个咱们行能做,是业内最好的,然后差过去说别的,他要问细的就说回去专门给他找个专家解释。”可能是被他说的,也可能让风吹的,我觉得放松了一点,王洋说,“没事儿,不行你给我打电话。”我说,“要不你跟我上去吧。”王洋咧嘴笑了,“我不去,谈下来算你的算我的。”
  移动通信公司就是主要生产手机的公司了,这家是外资的,市场份额还可以。他们的总部在上海,北京分公司财务部有五个人,王佳是主管,我叫他王总,王佳说,“你叫我tony就好了。”外企的果然都习惯叫英文名字。(小杰跟我说他们有个女同事,又时尚又漂亮,英文名叫vivian,后来知道她中文名叫宋丹丹,让他们笑了很久)tony矮墩墩的,人很和蔼,但是和蔼里又透着一股骄傲,他问我linda怎么没来,我知道他说的应该是林苹,我告诉他林苹已经辞职了,他说,“是吗,没想到你们银行流动性也这么强,Linda很专业的,她走是你们银行一大损失啊。”我听了也赶紧很“专业”的给他讲我们行的各种产品,没想到tony并不是太关心,他说“我们现在银行账户主要开在中行,他们产品非常全,什么都能做,我们想换家行主要是因为中行不给我们提供上门服务。我们不算他们的大客户,但是我们也不小了呀,而且业务量是逐渐上升的呀,每天跑银行对我们来说是一个不小的人力成本。”tony又说,“你们行离我们这也很远啊,不知道能不能做到及时的上门服务。” 他说“及时”时加重了语气,我赶紧说,“这个您放心,我们可以及时上门服务。”我也加重了“及时”的语气, 然后又说了一堆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想出来的、关于我们行向来以优质服务著称的话。Tony说,“最近××银行的也找到我们了,我们打算先选一家开个户,看看怎么样。”我的心悬起来,tony说,“不过最后我们还的请示总部,你等我们消息吧。”
  我走出门的时候,回头看了一下眼,心想如果真让我天天提供“及时”的上门服务,我该怎么办。又想起tony夸奖林苹的话,心里觉得怅然,在客户眼里,林苹是一个优秀称职的客户经理,可是在我们行里,她确实一个最终被“末位淘汰”的异类,我边走边拨通林苹的电话,那边传来林苹清脆的声音,我告诉她我去她给我介绍的那个客户了,又告诉她客户怎么夸奖她。林苹淡淡的说,“无所谓了。”然后又说,“我找到工作了,在一家公司做会计。”放下电话,我替她高兴,但是我也很怀疑她怎么会做会计,正要走出大厦的旋转门时,听见后面有人喊我的名字,我惊讶的回头,确是王洋。王洋十分不满的说,“我在这等你快一个钟头,你出来竟然看都没看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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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楼 作者:nagaiyoyo 发表于:10-11-25
我惊讶的问,“你怎么没去办自己的事儿啊,怎么还在这儿?”王洋眯着眼看我,“你问过我来望京干什么吗?”我一直关注自己的事情,还真没问过他,我说,“拜访客户呗。”他不冷不热的哼了一声,“你以为我们这些外勤天天往外头跑,天天都有客户拜访啊。--我一个朋友在这边开了一个饭店,我过来看看。” “啊?那你上班时间来啊?”我说完觉得失言了,毕竟人家是来送我的,王洋恨恨的看着我,说“真没良心。”
  王洋带我去他朋友的店里吃午饭,我觉得似乎不大好,王洋说,“傻丫头,你以为他们天天不在行里都是为了客户啊?陈姐是有空就看着她闺女,崔主任是一天到晚混在狗市里,就付主任还算干的都是正经事儿,听说今天是开车送×局长的情妇回老家了,好像在沧州,还挺辛苦的。”哦,原来这样的算正经事儿,我嘀咕着,王洋看出了我的意思,笑道,“你没听人家说,给领导干十件好事儿,不如陪领导干一件坏事儿。--你一个小姑娘别干外勤,在家里呆着多好。”他的家里指得是行里,干久了大家都以行为家了。“那这么着你们哪找来的客户啊?”我问,王洋笑道,“客户不就是勾三搭四搭来的吗?”然后瞥了我一眼,说,“你们四个里,不三个里,就袁韩云最有前途,他爸爸是当官的,他自己又能忽悠,我看没几年就能当行长了。”提起这些,我又想起刚才那个tony说的“及时”的上门服务了,我跟王洋说,“这个客户即使谈下来恐怕也没法做,他们要上门服务,我哪跑的了啊?”王洋给我出主意,“这个简单,你跟行长说啊,让行长给你想办法,要么给你调岗,--我看最好是找个人,让那个人上门服务,你们把这个客户分了,你谈下来的,怎么得对半分吧。”他说的倒是个还注意,我盘算着,就到了那个饭店了。
  那家店离使馆区不远,环境不错,露天里摆着桌椅,打着大大的阳伞,还有树荫罩下来。王洋拉我在一张桌边坐下来,服务生递上菜单,我说,“你朋友呢?”王洋说,“等吃完饭不给钱的时候他自然就来了。”没等不给钱的时候,一个黑瘦的小伙子就出来了,“A,你来了?”看见我,惊讶状,“你女朋友啊?”王洋指着我俩的工装说,“你见过穿这种情侣装的两口子吗,忒丑了点儿吧?”他朋友赶紧抱歉的朝我一笑,“同事啊,对不起啊。”我打量那小伙子,看上去年纪不大,倒是很精练的样子,但是真看不出是一家这么漂亮的店的老板。小伙子坐下,调侃道,“你从三年级就搞对象,搞到三十了还没搞上。”王洋说,“别在人家小姑娘面前乱说。”小伙子一笑,看看我,问“吃什么,我们西餐,吃得惯吗?”王洋说,“怎么着,吃不惯到哪家给我们买点面条去?”我被逗笑了,觉得他们俩特别有趣,小伙子没理王洋,继续朝我说,“别介意啊,我俩发小儿,从小闹惯了。吃什么呢,让我想想什么好吃…”当一个老板想自己的店里什么东西好的时候,眉宇间流露出一副天真和幸福,我被他的神态感动了,觉得他们店里肯定什么东西都好吃。没想到小伙子最后说,“我们来一盘毛豆,一盘干炸小黄鱼吧。”王洋急了,“这是西餐吗?”小伙子把菜单往我们面前一推,“你们爱吃什么自己点,我就觉得这两个菜好吃。”吃得什么真不记得了,但是清风和美少年,真的很惬意。
  这一天王洋似乎一直都对我十分不满,回来的路上他说,“你干嘛总盯着我哥们儿看呀,人家和女朋友都同居四年了。”我说“怎么四年了还不结婚啊?”没想到一句话噎得王洋无语了。习习的风吹进来,音响放起一首很老的歌,说什么花的心,藏在蕊中,说什么你的心,晶莹剔透,说什么牵我的手,共看海天成一色,唱得我心意迷茫,忽然间非常想拉他的手,跟他说我喜欢他,但我不敢,--于情不敢,于理不当。
  花心寂寞,人心唐突,那或许是我们的最后一场梦了。
  三百六十五日不能成就一梦,十二万字并不能挽回当时情怀。
  每天早上要给行长出前一天的经营日报,我坐在办公桌前拼命的算,想着做完表就和行长说一下昨天拜访客户的事儿。客户经理们又一个个的起身出门,消失不见,不知道都去哪玩去了。邱主任和王小乔又开始上演后妈和灰姑娘的故事,现在的王小乔越发的敢和邱主任对着干了,我觉得主要是在众人的忽悠之下。几乎每个人都不喜欢邱主任,自从大家发现王小乔有胆子和邱主任顶嘴,就开始明里暗里的撺掇她,我觉得他们其实没安好心,就想看一场大仗呢。有一次我和王小乔说, “怎么说她也是你主任,忍忍呗。”王小乔瞪着无辜的大眼睛跟我说,“宁姐,你说是我不忍吗?有她那么说话的吗?”我也就不说了,说不定人家的解决方式更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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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楼 作者:nagaiyoyo 发表于:10-11-25
我做完日报给几个行长发过去,然后又过了一会儿,准备去和行长说一下客户的事儿。我和小田说是公司部,但是却是归行长直接管的。酝酿了半天情绪,正准备去找行长,忽然电话响了,是吴行的声音,“你来我办公室一下。”我们的行长们,打电话从来不说自己是谁,全凭你的耳音,要是听不出是谁,那就惨了。我以为他又有什么活让我干。我虽然到公司部不归吴行管了,但是吴行的活还喜欢找我干,我听从我爹他老人家的教诲,领导让干活就干呗。吴行并没有在抽烟,但是办公室里却烟雾弥漫,可能是刚抽完,那闷着的烟味更是呛得人只想咳嗽。他一个人一间办公室,关起门来抽烟对别人倒是没有影响,但是这间办公室没窗户,对他自己身体的伤害未免太大了。说实话,烟雾缭绕中眉宇轩昂的吴行确实很有吸引人之处,怪不得陶晓安眼中清高的李霞能够看上他。但就在那时,我觉得他找我肯定不是又有什么领导的发言稿要写,可能另有变故,心里十分忐忑。吴行面无表情的跟我说,“你觉得在支行干的怎么样?”这话问得莫名其妙,不知道他想听什么,我也不敢说了,竟然一下了没有答上来,吴行露出微微的一笑,“最近咱们行人事有调整,分行征求我意见让我回去。”他不会想让我和他一起去分行吧,那一刻我可明白什么叫“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了,心里可劲的翻腾。吴行接着说,“我觉得你东西写的不错,在支行挺浪费的。”能去分行,那最好了,别的不管,我就图分行没有任务,任务啊,已经就快把我逼良为娼了。我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只敢说前半部分,“要是能去分行那当然最好了。”我想我那一脸的恳切,已经把后半部分说了。吴行点点头,又说,“但是现在分行进人要指标,你要是去只能借调,你愿意吗?”那时候我并不明白什么是借调,觉得能去就好,赶紧点头同意。末了吴行一笑,“别跟别人说呢,我的调令都没下来呢。”看他那末了一笑的轻松,我觉得这事儿八九不离十了。临出门我还是问了一句,“那行长那边…”吴行说, “你不用管了。”
  吴行总是喜怒不形于色,其实在他身边挺慎人的,你永远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齐行虽然每天喳喳呼呼,但是却没有那种让人慎得慌的气质,比如她不喜欢我,就每次见面都瞪我,瞪得我都快没感觉了,更主要是有行长在,我比较踏实,我觉得她对自己手下人基本还是能主持公道的,虽然她把林苹挤兑走了,但是林苹做的确实有点不符合规则了。一想到能去分行,我心里就不由的高兴起来,分行当然比支行好,我想,这是一个“普世价值”,上边永远比下边好,管人的永远比被管的好,转而又担心起来,不知道最后能不能去,这个“借调”又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叫什么呢,患得患失呗。
 我盘算着自己的小算盘,决定跟分行的李静联系联系,也不说什么就跟她了解了解分行的情况呗,反正是师姐呢。没想到我一给李静打电话的,她竟然比我还热情,还说要请我吃饭,死说活说的要让我去,最后我们约了下班后在分行旁边的一家茶餐厅见面。我心里觉得很惭愧,心想人家对我那么热情,我心里倒跟人家挺生疏的。
  我在公司部有一个好处,就是没人天天盯着我几点下班了。以前在办公室,邱主任不回家,而且总是千方百计的拽着我不许回家,如今别说付主任根本管不着我,就他自己也是只要没人拽着,就溜的不知道哪去了。我加班都是自己有活干不过来。那天约了人,我就早早的走了,在茶餐厅等了李静有小半个小时,她才来了。李静长得极为普通,言谈举止、气质神态也都极为普通,满大街一抓一大把的那种,普通到我实在没有什么可以特别描述的地方。但我后来发现,怪不得说“大隐隐于市”,李静那完全可以随便就隐没于市的容颜背后,实是一颗精明的脑袋,日后随闵荣风生水起,几年之内在我们行就算一小号人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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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楼 作者:nagaiyoyo 发表于:10-11-25
李静一来就摇头叹气、咬牙跺脚的,“哎呀,忙死了,我今天约了你本来说早出来一会儿,临下班又一堆的事儿。”我赶紧顺着问,“分行怎么会这么忙呀,别的部门也这样吗?”李静仍然是一幅痛心疾首的样子,“哪啊,就我们会计部忙,你说我们才几个人,干多少活呀。”我说,“那你们怎么不加人啊,不是听说最近有人是变动吗?”李静调皮的朝我一眨眼,“哎呦,你们支行的比我们都消失灵通,什么人事变动啊?”我说,“不知道啊,都这么传啊。”李静撇撇嘴,“没戏!”我吃一惊,“为什么啊?”李静说,“咳,这不是奥运吗,肯定得过了奥运。”我觉得好笑,说,“难道害怕有人不满人事调整,然后去扰乱奥运,太搞笑了吧。”李静半开玩笑说,“太没政治觉悟了吧你,不是党员吧?平安奥运,万一有个神经病真那么干了怎么办?”我伸伸舌头,又问她,“不是听说有个什么‘借调’吗,你们部门人少,怎么不从支行借调啊?”李静不酸不涩的来了一句,“领导觉得我们能干呗!”我不知道她是啥意思,也不想知道她是啥意思,就追着问借调的事,李静给我讲,借调就是人事关系在支行,人在分行干活,分行的一切福利都没有,拿多少钱就看支行怎么给了,不过按照一般的惯例,支行都会给比较好的待遇的,而且按照分行规定,借调六个月就自动转为正式员工,就跟事实婚姻一样。我心里稍稍有了底儿,李静说“你不会是要借调到分行吧。”我那时还不太善于撒谎,就说,“你不是说奥运会不让调吗,我看没戏了。”李静机灵的很,小声的说,“跟你们吴行过来吧,--我听说他要去国际部。”我瞪着眼睛,“真的?” 李静很神秘的点点头,接着小声说,“恐怕你们吴行自己还不知道去那个部门呢,核心层直接定的。”我心想核心层定的你都知道,呵呵,你变个小蚊子飞进去听的?就笑而不答。
  吃到后半段,李静开始转化了话题,问我为什么跟前男友分手,关于这个问题,我尚未跟自己解释清楚,跟别人更无法解释,就按照惯例说,“觉得在一起不合适呗。”“是吗?我觉得你俩挺合适的。”作为我一名职员我可能反映并不敏锐,但是作为一个女人,我还是稍微有点第六感的,她这话说得好像正常,但是我还是听出了一点儿醋味。急于撇清关系,我说,“年少无知啊。我跟他早不联系了,连手机号都没有。”李静笑笑,“那他也没跟你联系过?”越发不像简单的八卦了,我没有点破,故意说,“没有啊,怎么了,你想找他啊,你们同班同学应该有他联系方式吧?”李静极为满意的低头笑着,似乎不太好意思起来,我的天,我暗想,那谁不会这么没有品位,找个长得这么大众化的女友吧?事实正如我料,李静羞羞色色的说,毕业之后,他俩好了。李静对我这么感兴趣,而且每次必谈某某人,当然可以理解了。通过多方试探,李静发现我对他完全不好奇,连谈的兴趣都没有,因此比较满意,终于向我袒露了他们交往事儿,还说,“哪天咱们三个一起吃个饭吧。”这不是明摆着的圈套吗,我疯了吗,我说,“不用了,我们支行也挺忙的,我跟我男朋友还见不过来呢。等以后你结婚我去喝喜酒吧。”李静笑得好不开心。人心勾斗我弄不清楚,女人的小心眼我还是清楚的,她基本放心了。
  我知道借调分行的事儿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了,也就踏实了,还照样勤勤恳恳的干活。那个手机公司也一直没和我联系,我也不太着急了,也没有跟行长说。结果我年中任务完成的又很差,年中会又是一个周六开的,开完会我垂头丧气的,又开始患得患失起来,心想自己这些日子也没有紧抓客户,等奥运开完了谁知会有什么变化,想着得赶紧打个电话给那个tony了,就看见那个比我还差的李峰竟然十分的兴高采烈的朝我招手,我心想你不用招手我也会蹭你的车回家的,就跑了过去。李峰近来一直在营业室,时刻准备着接待外宾,据说还真遇见过几回外宾,结果外宾的普通话比他的都溜,比较搞笑的一回,来了一个黑黝黝的黑人,李峰上去问“may I help you?”那黑人眨了半天眼,然后用半生不熟的中国话说,“我中文不是太好,你能不能说慢点?”
  今天早上一来,我就发现李峰挺高兴、挺兴奋的,开会的时候眼睛乌溜溜的看看这儿看看那儿,跟以往大不相同,我说,“李峰,你真行,别人拿了那么多钱,咱们一分没有,你还那么高兴。”李峰说,“我有一个好消息,咱们行里第一个告诉的就是你了。”然后李峰点起一只烟,开始抽烟,说,“咱们走走吧,我心情挺好的。”我心想竟然不打车了,还让我陪走,我问,“是不是出国读书的事儿?要走啦?”李峰哈哈一笑,说“钱不够啊。不能出国读书也很遗憾,但是权衡一下利弊,也只好放弃了。” 他竟然直接承认钱不够,而不是说“资金筹措方面的问题”,今天真是蹊跷,我听他下文,一定是个转折,李峰接着说,“我周一就准备交辞职报告了,找到别的工作了。”这回倒是吃了一惊,我问,“什么工作啊?”李峰就像温总理一样慈祥的、充满了希望的、笑眯眯的说了某某银行的名字,那是一家政策性银行。我大感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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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楼 作者:nagaiyoyo 发表于:10-11-25
政策性银行不遵循市场机制,不以营利为目的,是执行国家政策的,一共就那么三家,员工之从容淡定,是业界众所周知的,但其门槛之难进,也是业界周知的。我有一个同学,在其中一家,有一段时间很闲,闲到欲死,于是买了一本毛泽东诗词,在电脑上完完整整的抄誉一遍,发送给很多同学…
  我惊讶的问李峰,“你怎么去的呀?听说很难进的呀?”李峰笑眯眯的,“他们前一段招人,我就随便投了投简历,”这几句果真说的随意,“结果他们专门面试了我,说他们正需要我这样的人,就录用了。”后面说的很是铿锵有力。哦,我听着,也不知说什么了。“唉,”李峰叹了口气,“他们效率真低,这事儿拖了四个多月,昨天才最后通知我,我还以为没戏了呢。”听李峰说了这几句话后,我才觉得我们又可以交流了,我说,“你早投简历了呀,都没跟我说过。--那你做什么呀?”李峰很开心,“我负责亚非拉国家贷款。”看我不太明白,又解释,“其实主要是执行国家政策,给第三世界国家提供贷款援助。”天哪,强,我们的客户经理们每天奔来奔去找个资质好的大企业做贷款就很开心,哥哥一下子就去给第三世界国家做贷款了,如果能够拯救,人家拯救的不是一个企业,给是一国人民。我说,“恭喜你了,我觉得这个太适合你了,你终于找到了一个够宏观,够有高度的工作了。”李峰认为我说到了重点,把烟也掐了,非常认真的跟我说,“对,我看中的就是这点,他们给我的工资并不高,但是我认为工资不是问题,学有所长就应当物尽其用。你们行是商业银行中的小银行,起点低,面对的客户层次低,甚至领导的眼光,都是有限的,因为他必须以这种低起点为依据开展工作…”晕,他又开始长篇大论了,我相信面试官对他的言论应该很感兴趣,可我只听到了“你们行”这几个字,变节真快啊,辞职报告还没打就“我们行”了。
  不过在后来,我还是了解了李峰去那家政策性银行的重点,重点是“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李峰真是很不同凡响的一个人,他毕业之后一年左右的时间里,每天早上保持着晨读的习惯,早上六点多钟捧着一本英文在小区里诵读。那个时候,如果小区里有人,那就是遛狗的了,结果他就和一个每天在那个点儿遛狗的认识了。那遛狗的也是银行的,两个人有时候就聊几句,应该是李峰的理论精神和高度自信感召了那个人,那个人十分欣赏李峰。所谓机缘巧合吧,那人正是那家政策银行的一位处长,后来就跟他说,他们那正好招人,而且非常需要英语好的,--您想啊,到底是国际贷款嘛。李峰就投了简历,估计是在那位处长的推荐下,就去了。(前不久李峰给我打电话,说要去危地马拉考察贷款项目,问我用不用带什么东西,我想危地马拉应该没什么好带的吧,李峰赶紧补充,中间取道美国,可能会逗留几天。呵呵,后来李峰还取了一个不到三十岁就升为副处的女人,而且每次见到那个女人都是对李峰千娇百媚、百依百顺的样子,李峰就经常抱怨“钱太少…” 引用那句话---彪悍的人生啊。)
 神奇的奥运也拖延了李峰的就职时间,李峰就专心去办辞职了。(是不是神奇的奥运让李峰的辞职办的那么顺利?为什么我的辞职就那么的百转千回呢?)林苹走了,李峰走了,我觉得很伤感,当初四个人一起来的报道,结果不到一年就走了一半,就剩下了毫无共同语言的袁韩云了。袁韩云当了新郎官第二天就来上班了,宣言“工作太忙没时间蜜月”。我们都知道,一是他媳妇的身体无法蜜月,二是他媳妇的容貌不好蜜月,三是,恐怕他对他媳妇根本没有蜜月的兴趣了。
  是不是有那么一首歌,唱着越是喧嚣就越是寂寞?总是在夜的深处期待着被爱,哪怕是一点点的关怀,都愿意为之付出终身的等待。(梦话完毕)我妈不愿意我过早带陆路回家,肯定是因为我们邻居家一位姐姐有教训在先,那姐姐在两年里先后带了三个男友回家,每次都是马上就嫁了的意思,但是最后都分手了,至今未嫁出去,在我们小地方就是一大笑话了。所以我妈宁愿在电话里反复的问这问那,也要等到我俩的事儿眉目清晰了再让他回去。但是我妈已经在电话里认定了他是一个有稳定工作,细心体贴、勤俭节约、扶老携幼、品德良好,且与我们家门当户对的佳婿了。事实也确实如此,论家庭环境、学历工作,我们俩都差不多,没有太大差距,说性格也都比较温和谦让,交往这么久都没吵过架,论品质,陆路绝不是个坏男孩,说长相,其实也不赖,虽然矮了点儿,但我也没长得倾国倾城啊。我也没有志向通过征服男人而征服世界,我量力的知道,自己六级考不了100,也勾引不来身家千万的老板,至于财貌双修的蓝颜知己之梦,更是“小做怡情,大做伤心”。我不能那么不知满足,他已经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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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楼 作者:nagaiyoyo 发表于:10-11-25
小杰见过陆路之后,我问她觉得陆路怎么样,小杰一改以前“他不正常”的态度,说这男孩挺好的,看着可靠,但是又皱了半天眉,说“不过这样的给我一打我也不要。”我翻楞她一眼,说,“一个脚趾头也没人给你。”小杰竟不反驳我,而是说,“我也配不了他,你知道你们走一起给人什么感觉吗?”我问什么感觉,小杰说了两个字--“淡定”。我问她什么意思,小杰说,“我也不知道,感觉而已。”我说“呸,还飘逸呢,让你说的我们俩一起出家去得了。”
我妈的佳婿并没有辜负她老人家,终于在轰轰烈烈的奥运会快要开幕的时候,跟我提起了买房的事儿。那天我和陆路坐在路边的长椅上,看着路上的车一辆辆风驰电掣,我靠着他的肩膀,跟他说,“以前我们班有个女生谈恋爱,天天晚上和他男朋友坐在路边数汽车,她说在清河分部的时候晚上都数星星,后来到了本部,觉得数汽车比数星星省力气,就数汽车了。”中财和交大隔着一条马路,很近,回忆起来,我们都有过去同一个地方看电影的经历,只不过当时彼此携的都是另一个人。陆路听完我有些无厘头的讲述,抚着我的头发,轻轻的说,“我爸说,让我们俩有空看看房子。”听到房子二字,我马上从自己星星汽车的无厘头梦幻中清醒过来,但是依旧假装梦幻的靠在他肩上说,“是吗,房子这么贵。”陆路把我的头从他肩上扶起来,很认真的跟我说,“现在房价是太高了,不过奥运会马上就开了,大家都说过了奥运房价可能会降,到时候咱们看看?对了,你也是学经济的,你看会不会降?”我的天,我不是李峰,我不会分析,我实话实说,“我也不知道,到时候看吧。”过了一会儿,陆路又慢吞吞的说,“我们家…我们家只能出十五万,…你们家…你们家可能还的出点儿。”
  我侧头看陆路,路灯下的他显得比平时更清秀,有些窘的样子,我第一次发现他的睫毛那么的长,像一个小姑娘,我知道他对我说这些时心里并不好受,那是我忍了这么久都不敢说的话。那不是因为别的,只是我们都假装长大成熟,假装坚强独立,但一间房子就无情的证明了我们的脆弱。如果一个男人,无法给自己的女人一个家,如果一个被父母引为骄傲的孩子,成年后还需要向已经苍老的父母要钱,纵使再多的宽容或者责骂,也无法抹去心底的无助。我依然拉着他的手,说,“我知道,我回去跟我爸妈商量。”
  多情时千应百允的何止男人。我回家就开始搔头了,虽然我是我爸妈的女儿,但是还是拿不准他们会怎么说,因为我们那里结婚,都是男家出钱,从没听说让女方出钱的。总是听我妈唠叨,谁谁家结婚给媳妇买了什么什么,他们家那闺女如何如何,比我们家闺女差远了,我们家闺女将来结婚…我妈眼里,就算把整座故宫搬来娶我,那男的还是赚了。更何况,我坐在沙发上发呆,我们家有多少钱呢?我还记得我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那个晚上,我妈关上门窗拉上窗帘,拿出所有的存折摆在床上数,然后满意的说,“供你上大学没问题了。”看,我们家的经济状况就是供我上大学是有问题还是没问题的水平。节老师看我发呆,就问我,“你有什么心事吧,说出来看看能不能帮你?”节老师和方玲都是与我无关又朝夕相处的人,跟他们说心事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我说了买房跟家里要钱的事儿,方玲哼了一声,说“现在的男人,别跟他提房子,一提房子就像你只图着他房子去的,他就不想想,怎么不跟别人提就跟他提啊,还不是想跟他一起找个过日子的地方!”这应该是她的切身体会,指责那个早已不知在山高水远何处的杜晓前。节老师就微微的摇着头,说“买房?呵呵,人生也不过就是流浪。”我看见方玲在节老师身后做龇牙咧嘴状,不由笑了,节老师也不说话了。后来节老师给我发了一首短诗:我不知道/我的钱在何人的口袋里流浪/我不知道/我的女人在谁的床上流浪/我只知道/我在这个世界上流浪/我找寻着/那空无意义的地久天长(诗人真大度啊,钱流浪罢了,连自己的女人也放任流浪,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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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楼 作者:nagaiyoyo 发表于:10-11-25
奥运像一个扎口袋的麻绳,绳子一松,口袋里的东西就争先恐后的滚了出来,奥运一结束,被奥运拦住的事情就先后发生了。
  李峰正式报到,去× 行上班了。在这之前,李峰一边办离职一边在营业室给我们站岗,杜娟说“那派头,越来越像领导视察了。后来李主任亲自过来把绶带给他披上了,要不客户也不敢问他呀。”杜鹃的话传到楼上之后,我们都表示完全可以想象那种情景,大家调侃说,人家以后就是领导了。那些行都是有“国家承认级别”的,李峰将来倒是完全可能混个处长当当的。王洋摇头,“李峰人是挺好的,就是那个性格不改改,到哪都不好混。”付主任不怀好意的笑着,“那就是领导做派,为将来当领导准备的。”单姐同感,“是,他怎么总觉得自己跟领导似的。他辞职去哪、他再大本事,也不能一去就让他当领导啊。”我听他们说着,心想,如果我真的去分行了,不知道我走后,他们会说什么?
  很快,分行的人事调动安排也公布了。多年工作经验证明,神秘主义是我们行的一贯作风,尤其涉及人事调整时更加表现明显。先是小道消息传来,说吴行要走了,就这几天的事儿了,又说分行人事大变动,会计部老总给撤了,谁谁谁怎么样了,但是并没有正式公文下来。我想问问吴行,但是又觉得太唐突,决定先跟李静打听打听,电话里李静小声的说,“宣布了,他们领导都开会了。你们吴行就是来国际部,”然后又再压低声音跟我说,“闵荣,就是上回去你们行检查的那个,提副总了,厉害吧,现在是闽总,呵呵,昨天刚请我们部门的吃饭了。”我心想都请吃饭的事儿了,怎么还跟做贼似的说呀。后来我到了分行,我们部门一个同事也是提副总,也是请大家吃饭,吃完饭之后,还有人不知道她为什么请客呢,呵呵,神秘主义经典之饭呀。那时我才理解了李静,之后也慢慢学会了在说到涉及别人姓名的事儿时都压低声音,当然夸奖除外。
  我们行专门开了一个欢送会,欢送吴行,会上行长和齐行都很是恋恋不舍的样子,大大为吴行歌功颂德了一番,一副吴行走后天也要塌下来的样子,还好会并不太长,表演很快就结束了。(某种程度上讲,表演并没有结束,我们摘下面具的时候其实并不多。)吴行走后那一周,我一直忧心忡忡的,就这么过了一周,到周五下午了,好久没有消息的tony忽然打电话来,说准备在我们行开个户,(难道外企也这么有政治觉悟,也要到奥运开完了再开户?)这本应该让我笑弯了腰的好事,现在好像意义不是太大了。我想了想,还是得跟行长说一下,万一走不成呢。行长看我来找她还挺诧异,说也正想找我呢,问我有什么事儿,我跟她说了开户的事儿,行长很兴奋,又有点责备的说,“这么大的户你怎么不早说啊,应该让你带点礼品去的,显得咱们有诚意。”然后又笑盈盈的看着我,说,“不过也没关系,我找人管这个户吧,你呀,有更好的事儿了。”我知道,她要跟我说借调分行的事儿了。行长每次单独跟我谈话总要把我夸一顿,这次更是滔滔不绝夸了半天,之后说果然说了借调的事儿,然后说,“你这么踏实肯干的孩子,在分行肯定呆的住,一定会转正的。我们这儿就是你的娘家,什么时候愿意就回来看看,不愿意在分行干了,只要我在这儿,你就回来。”行长说的挺动情,我也挺感动,最后行长又很推心置腹的说,“我不说你也知道,是吴行过去了想带着你,但是我不放人你也走不了。说实话我舍不得放你走,你看看咱们行这么多人,出去都是一号,但是在家里能踏踏实实干活的有几个?但是我知道,去分行对你的前途更好,--你看袁韩云,谁要我也不放他,他去分行不行,他的性格只能在支行。所以,你去分行好好干,将来去总行,能飞多高飞多高,我看着高兴!”我当时听得都快哭了,觉得行长真好。那天谈了很久,临了,行长让邱主任从礼品库里给我拿了一套电磁炉,还有锅,跟我说,“我知道你家在外地,一个人在外头平常吃不好,我让邱主任特地给你买的,以后在分行更辛苦,注意身体啊。”(后来我去李峰家,看见他也有个一样的电磁炉。)
  事过多年,回忆起来我还是挺感动的。虽然我知道,她的赞美、祝福和关心并不纯粹,只是在做人,但是人本来就是自私的,我又凭什么索要无私的爱呢,就凭人家愿意做人做到我头上,我就应该感动了。我们谈完话已经下班了,行长告诉我下周一直接去分行人事部报到,小田还有一周的产假,行长让她提前上班了。行长说,“你们辛苦点儿,周末做交接吧,反正你的工作就是接的小田的,她应该都知道。”后来我知道,我的调令早在周一就来了,分行给留了一个星期交接时间,让下周一报到,可是行长提前没跟我说,到了周末才告诉我,不知是何原因,不管她,呵呵反正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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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楼 作者:nagaiyoyo 发表于:10-11-25
临走了,还是被安排了一个加班,我给小田打电话,小田笑呵呵的,“这几个月没什么新东西吧。”我说,“没有,还是以前的那些事儿。”小田说,“那要不咱们就别去行里了,有什么可交接的呀,你来我家吧,看看我们家宝贝儿。”话音刚落,就听见那边儿他们家宝贝儿吭叽吭叽的哭了起来,小田立刻慌慌张张的说, “不行了,我们家宝贝儿快哭死了,完了再给你打啊。”呵呵,伟大的母爱。
  周末我去小田家,以前就听小田说“皇城根儿,交通方便”,去了之后我发现,的确如此,只是她没说,还有烧煤取暖,公共厕所。那是老北京胡同的样子,从大道拐进胡同,就仿佛回到了很久之前,旧式的门楼,很窄的胡同,有柳树垂着绿茵,远处隐隐传来拉胡千的声音,高楼大厦后面藏着另一个北京,我觉得不虚此行,看见有几个女人坐在路边晒太阳,正好上去问路,其中一个女人看了看我,用不知道是哪的口音告诉我,“我也不是这嘎的地。”怪不得有人说“此时无声胜有声”,她这一说话,就把我从自己的老北京假想中拽回来了。我接着往前找,远远就看见小田抱着孩子在路口朝我笑呢,我赶紧跑过去。小田跟我说这里住的大多是外地人了,还有一些就是不愿意搬走的老人,路过一个老年活动站,一群老人正在里面气宇轩昂的唱京剧,刚才的胡千声就是从这儿传来的,小田飞快的走过去,嘴里还说,“宝贝儿别跑,爷爷们唱戏呢。”他们家宝贝根本没怕,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流着口水,仿佛是笑的样子。我说,“你们家宝宝真漂亮。”小田假装谦虚的说,“真的?多丑啊。”然后又爱怜的说,“这小可怜,没足月就生出来了,真可怜。”他们家房子很旧,屋里很挤,小田的婆婆在里面不知忙活什么,屋里没地方,我们就在外头站着说话,小田说,“我休息这几个月变化挺大啊,听说吴行走了,李峰也走了,你也要去分行了。”然后挤眉弄眼的说,“真厉害啊,你怎么去的?”我说也没怎么,就是借调。他们家宝贝儿又开始哼唧了,小田赶紧又拍又摇,等他们家宝贝儿安静了,小田说,“我本来还能在家多陪几天我们家宝贝儿的,哎,没办法,周一就的上班了。”我说,“你没跟行长说让我多呆几天,我觉得要去分行心里特别没底儿。”小田晃着孩子,“没什么底儿啊,有吴行罩着你呢。”
 回忆起来我在支行整整干了一年的时间,新一届的大学生在我走后那一周就来了,据说我们支行去了五个,四女一男。他们可能也像我们当时那样,新鲜好奇又充满了信心,不知道一年之后,有几个能留下来。还有他们也像我们当时赶上那个“百花齐放”短途竞赛一样,赶上了一个“储蓄业务大跨越”运动,想起来后怕,我要是还在支行,去哪里跨越呀。
  去分行之前,我很忐忑,虽然是吴行调我去的,但是我清楚,我并不是他的“心腹爱将”,大家嘴里的分行,都是水深浪高,一幅波涛澎湃的样子。我跟陆路说,“我明天就要去分行报到了。”陆路看出我无助的目光,就安慰说,“没关系,你在支行干的好所以调你去分行,你在分行接着好好干就行了,不用担心那么多。”陆路执意认为,我被调去分行是因为我在支行干的不错,他的意见是:无论如何,你要是很差劲那肯定去不了分行。可我觉得,偏偏就是因为我很差劲,行长才轻易的放我去了分行,你看李主任,就是相反的例子。陆路是挺好的,可是我总觉得他的话永远说不到我心里去,我沉默着,想,我走的这么急,没机会跟任何人道别,不知道周一他们知道我走了会怎么样,不知道王洋会怎么样,他去分行的时候会去看我吗?沉默了一会,陆路开始说他的话了,“我这几天上网看了看房子,房价没什么太大松动。”陆路看我没反映,就问,“你看了吗?”“哦,”我赶紧回答,“看了。”其实我没看。陆路开始独白,“我看了一下,离咱俩上班都近的,都两万多,往外围一点儿,一万多,清河那边儿,都一万五以上了,哦,不过你要是调分行了,那边就太远了。”“恩。” 我点头,他看的挺认真的。陆路看着我征求意见似的说,“要是郊区就便宜多了。”我说,“那好啊。”其实我没过脑子,陆路立刻放松了很多,开始算了,“你看要是买清河那种位置的,就按一万五算--其实肯定不止—100平,150万,首付20%,就是30万。首付太多了,我们还得装修、买家具,就算二手房,也没便宜多少。要是买郊区的,比如通州,8000左右,100平80万,首付才16万,我们家出10万,你们家出6万就够了。”我终于被陆路滔滔不绝的计算拉回了房子这个同样比较重要的问题上来了,他爸妈不是给出15万吗,怎么变10万了,通州,那我怎么上班啊。陆路看我惊疑的看着他,赶紧收住话,“我…我就跟你商量商量,你说呢?”我说,“那么远我怎么上班啊?”陆路赶紧说“地铁啊,通州那边有地铁很方便。”在地铁工作的陆路对他的地铁有着强烈的信任感。我说,“我还没跟我爸妈说出钱的事儿呢。”陆路迟疑了,哦了一声,不太高兴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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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楼 作者:nagaiyoyo 发表于:10-11-25
总之那是一个不太美好的晚上,和陆路分手回家,我觉得很烦,我好像也没跟陆路谈情说爱过,怎么就谈婚论嫁了?--明天去分行报到,还要振作精神啊。走到楼下,抬头向上看,只能看见我和节老师的窗口,我的窗口黑着,节老师的窗口亮着,窗户上映出几条内裤的轮廓,那是节老师发明的晾衣法,因为阳台在方玲的房间里,节老师就把自己洗过的内裤晾在自己窗口的窗帘杆上,方玲跟他说没关系的,节老师含笑答应却还是不晾过去。我看着诗人那为了躲避我和方玲而不得不昭示天下的内裤,摇头微笑,累了,回去洗洗睡吧。
 周一早上我起床之后,把自己打扮的精精神神的,对着镜子还不停的照,节老师和方玲都知道我要去分行上班了,给我打气,让我加油,我就神采奕奕的走了。对于分行我是怀着敬畏之心的,同时还故意装得斗志昂扬,力争让领导们一看就认为我是一个有战斗力的武器。但是进了大厦我就一道门也进不去了,银行的每一道门都有门禁,那一张卡在手里的时候不觉什么,随手一扬,来去无阻,可是没有那卡就寸步难行了。前台小姐还没上班,我就站在门口等,来一个人,我就假笑一下,说,“新来报到的。”然后跟着蹭进去,蹭到人事部,装出来的锐气就快蹭没了。人事部还没上班,我问一个正在打领带的男生,“我是新来报到的,应该找谁啊?”那人打量了一下我,说,“最近没招人啊。”我有些尴尬的说,“我是借调的。”“哦--”那男生长长哦了一声,有了点儿笑模样,说“借调的不用到人事部报到,借到哪个部门直接去就行了。”然后又说,“先等会儿,”在抽屉了翻出一张门禁卡,把卡给我让我签了个字,嘴里还说,“顺便把门卡领走,省得一会儿又来。”我出了人事部,心里这个郁闷,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小妾被娶进门,不用拜堂,一乘小轿直接从后门抬进去就行了。
  国际部在大厦三层一个拐弯抹角的地方,整个大办公区就几个小窗户,虽然日光灯很亮,还是显得阴郁。我做贼一样的溜了进来,看见吴行正坐在里面的一间办公室里,一下子找到了归宿,大步走了进去。
  吴行在这里应该叫吴总,他把我安排在研究组工作,这个组的组长叫刘娜。刘娜年轻漂亮,烫着卷卷的头发,说话也很轻柔,从吴总办公室出来,刘娜温柔的问我,“你哪年入行的?在支行做什么?”我一一回答,刘娜指着夹在复印机、打印机和传真机之间的一个座位,说“你只能先坐这儿了,你看,咱们这儿人多地方小,实在没位置了。”我四周扫了一眼,人坐的满满的,顺便还发现了角落里有一个纯正的帅哥,我说,“没关系,挺好的。”那桌子上还有一台破电脑,就是那种已经被淘汰了很久的大白机器,刘娜再次抱歉,“你也只能先用这个电脑了,我让他们赶紧打报告给你买新的。”然后环顾一圈,朝那帅哥说,“小罗,过来帮我们把电脑插上。”那帅哥真是很帅啊,长得有点像金城武,但是是那种阳光灿烂型的,让人看了直想流口水,小罗朝我一龇牙,然后利落的爬到办公桌下面,鼓捣半天,把电源插上了。
 刘娜并没有给我安排活,只是给我了几本业务书让我先学习。我坐在格子间里,挡板很高,看不见别人在做什么,只听见旁边的打印机呜呜作响,打印机里吹出来的气热乎乎的。我一边翻着制度汇编,心里一边想长期被这打印机的热风吹着脸上会不会长雀斑,于是站起来四处溜达。分行的氛围和支行大不相同。我们支行平时没几个人在办公室,不过一旦有了几个人,那就一定会聊的火热,热热闹闹、你说我笑的,但是看这里,人坐的满满的,却没有人说话,都埋头干自己的事。刘娜挺忙的样子,不时有人向她请示问题。我溜达了一圈觉得怪没意思的,只好又坐回位子,继续看书了。
  就这样闲来无事,过了几天,接到了王姑娘的电话。电话里又感到了我们支行那种熟悉的气氛,王姑娘娇嗔的说道,“你真过分,去分行了都不告诉我们!”我接到她电话挺高兴的,赶紧解释,“行长是周五下班时候才告诉我的,之后我都没见着你们。”王姑娘继续撒娇,“那你这么多天都不告诉我~”然后说,“你在分行忙不忙呀,我去分行办事了找你去。”我说“好啊,你来了一定找我。”我现在这么闲,就希望有人找我呢。王姑娘又把我在分行的情况详详细细的打听了一番,等打听清楚了,又小声的向我八卦,“你要是晚走一天就看见王小乔和邱主任吵架了,这回吵得可凶了,把行长都惊动了。”“啊,真的,为什么呀?”我惊讶的问,也觉得错过了一出好戏。王姑娘说,“她又想欺负人家呗。--唉,我们说好了周六请你吃饭,到时候好好聊聊。”我迟疑一下,想想也没和大家道别,就说,“那我请你们吧。”王姑娘嘿嘿一笑,“我、小田和单姐,我们三个说好了一起请你,你别客气了。”和王姑娘她们约了吃饭,我心里挺开心的,正好向她们诉说一下分行给人的压抑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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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楼 作者:nagaiyoyo 发表于:10-11-25
第一个到分行办事跑来看我的,不是王姑娘却是袁韩云。袁韩云一进门,我还真跟看见娘家人似的挺高兴,刚想招呼他过来,却见袁韩云和小罗十分熟络的聊了起来,在这儿人们聊天声音都很小,远一点儿就听不见了,只见他俩比比划划聊了半天,袁韩云又朝吴总屋里去了,这回第一句话听见了,“吴行,我来分行办事,过来瞧瞧您。”我心里暗骂,死袁韩云,太不给我面子了,亏我见了他还这么高兴。袁韩云最后终于找我来了,我瞪了他一眼,“我还以为你不认识我呢。”袁韩云也不示弱,“你还好意思说我,凭咱们俩的关系,”他故意和我凑的更近了一点儿,好像我俩关系很不一般,“你那么大的客户也不交给我。”“我有什么客户了?”我一时还真没反应过来,袁韩云咬着牙,恨不得吃了我的样子,“××移动通信啊。”我说,“他们还没开户呢,我怎么给你呀。”袁韩云说,“你告诉我,我和客户联系就行啦,你可好,就直接告诉行长了,唉!”我还的确没想到这个,但是我告诉谁也不告诉你呀,我想着,嘴上说,“那你跟行长要去不就得了。”袁韩云一撇嘴,“王洋一听说你走了就找行长要那个户去了,说那户是他跟你一起跑的,行长就给他了。”看袁韩云生气,我本来挺开心的,但一听说王洋知道我走了也没个反应而是抢我客户去了,心里又生气起来,心想全是一群人面兽心的家伙,幸亏我没道听了李峰的途说,做下什么让人耻笑的事情。我跟袁韩云一摊手,“那我没办法。”袁韩云又开始假装和我特别好了,“咱俩怎么说也是一块来的,你以后有好事得想着点儿我。”说完朝我挤挤眼儿,好像我跟他有很多秘密似的。
 分行人上班的时候都安安静静的干活,有说话的也都私下小声交谈,只有在午休吃饭的时候大家在一起互相聊天。一天吃饭我问刘娜,“咱们研究组都负责什么工作啊?”我问完了,一起吃饭的莫姐和石屏屏都微笑起来,刘娜也笑了,回答我,“咱们研究组什么都管,你以后就知道了。”她这等于没回答我,石屏屏比较爱说话,她说,“研究组呢,听名字应该是搞研究的,但是实际上咱们就是综合,真的是什么都管。”莫姐说,“咱们的组名就是那么一叫的,你不用认真。”吃完饭散步,她们都说,“外面太热,别出去了。”我们就在大厅溜达。莫姐年纪比较大了,还有几年就退休了,虽然不是什么领导,但是很爱倚老卖老,跟吴总叫小吴,莫姐说,“我以前在后勤时候,小吴也在后勤,我跟他挨着坐。”跟我说,“就跟咱俩似的。”我现在的座位跟莫姐挨着。石屏屏是英国留学回来的研究生,她说“吴总以前还在后勤呢?”莫姐微笑点头,也不多说,但仿佛有很多的意思在里面。刘娜跟我说,“陈晓丽跟我说,他们最近人手比较紧,她想让你跟她帮帮忙。”我说没问题啊,我们绕着大厅一圈一圈的走,幸亏大厅比较大,要不我们就跟拉磨的小驴儿一样了。
  下午,陈晓丽果然来找我了。陈晓丽是支持组的组长,长得不好看,再加上头发剪的不好看,就更显的丑了,但她说话非常利落,“上次会计部下支行检查,发现个人外汇业务这一块操作很不规范,给咱们国际部提意见了,我一直没时间弄。我把相关文件发给你,你看看政策,给支行出一个规范。有不明白的就问我。”我终于有了点事儿干,于是开那大破电脑,那叫一个慢呀,屏幕一闪一闪的半天也不动,光开机就开了半个小时。这时我看见一个人轻盈的从过道那头飘了过来,步子又碎又快,好像很着急的样子,从我身边飘过去忽然又转回来,兰花指一翘,把打印机上的纸张整理了整理,然后头轻轻的一歪,侧脸微笑着对我说,“你坐机器旁边,要记得整理上面的打印纸。”然后转过身又急切切的飘走了。(前不久看了德普版的《爱丽丝漫游仙境》,我觉得她和里面的白桃皇后像极了,遗憾的是那种仙境的优雅不是太适合人间。)我望着她匆匆而去的背影,不知道她到底是着急还是不着急。我把头探过挡板问莫姐,“她是谁呀?”莫姐一边数着停车票,一边喝着菊花茶,很悠闲的样子,听我问就朝那人去的方向看了一眼,说,“哦,那是常书记,也是咱们研究组的。”我奇怪了,“那她是什么书记啊?”“呵呵,”莫姐笑了,“咱们部门的工会书记,就那么叫而已,什么书记呀。”听莫姐的口气颇为不屑,我说,“我看她挺忙的。”莫姐说,“她说不定就是去卫生间了,她忙什么呀。”果然,没几分钟,就看见常书记步履匆匆的飘了回来,我怀疑常书记以前是不是练跳舞的,那姿态就跟演员上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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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楼 作者:nagaiyoyo 发表于:10-11-25
快周末了,陆路给我打电话,说周六想和我一起出去看看房子,我因为和王姑娘他们约了一起吃饭的,就跟他说去不了,陆路不高兴了,但语气还算柔和,“跟同事吃饭那么重要吗?”我赶紧说,“那我们周日吧,周日我没事儿。”陆路沉吟了一下,说,“你要是没和你们家说买房的事儿呢,就别看了,反正看了也没钱买。”我听了也挺生气,他这算什么态度啊,我勉强忍着,说,“那也好,我们先商量商量吧。”我最讨厌他用你们家,我们家这两个词了,一副敌我分明的样子。我刚挂了电话,王姑娘就来电话了,娇嗔,“哎呀,小宁,恩~真不好意思,嗯嗯~”幸亏我听惯了,要不还以为她要干什么呢,原来周末我们支行又要开全体大会,饭吃不成了,(看见没,人生就是这样的杯具。)我问什么事儿又开大会,王姑娘说,“还不是那个‘储蓄业务大跨越’的动员会,咱们行年底要增存储蓄…多少…多少来了?忘了,反正我要增存500万,我快被逼疯了,你有资源吗,介绍我点,反正你也没任务了。”这回该我“嗯”了,我说“我哪有资源啊。”王姑娘说,“那你有多少钱?存给我吧。”她真疯了,找我这样的客户得500万个才能完成她的任务。
  这下我周末没事儿了,因为刚才和陆路不太愉快,我也不想再找他了,去他的吧,我给小杰打电话,好久没和她联系了,不如周末去找她玩。小杰很直白的把我回绝了,“你不找陆路天天缠着我干嘛,我很忙,没空跟你玩。”工作一年来,小杰恨不得一天比一天忙,也不知道她是忙着加班还是忙着第三者插足,我说,“你一天都不肯陪陪我,太重色轻友了!”小杰迟疑了一下,说“他太太来看他来了,--我这周末真加班。”哦,我暗想,看来离你主动找我的日子也不远了。
  百无聊赖的周末,我趴在床上听歌,风吹动着窗帘,音乐在房间里飘飘荡荡,我又看见一只小蟑螂,悠悠哉哉的从我窗台上爬过,我已经很从容了,看了一眼置之不理。这时,方玲敲敲我的门儿,门是开着的,我说“什么事儿啊。”方玲说,“你能小点儿声吗?我在看书呢。”“哦”,我赶紧爬起来把音乐关了。方玲考研,大有背水一战的架势,说起来也是,如果考不上研再找工作,也很难为她了。我连音乐也没的听了,于是站在厨房门口看节老师做饭,节老师正在捞面条,回头看我说,“你吃吗,我多捞点儿。”这个主意不错,我不好意思的点点头,说,“要不…你多捞点儿…”节老师笑了,又问方玲,方玲说,“我不吃,我在做自测呢,中午没时间吃饭。”真强,连饭都不吃了。我和节老师小声说话,怕打扰了方玲,节老师说,“你喜欢吃什么卤的?”我看见桌上摆着西红柿、茄子、黄瓜,不由得舔舔嘴唇,笑嘻嘻的说,“只要放醋,什么卤都爱吃。”节老师的手艺不错,吃完饭,我蹭到节老师的房间里看书,他的书可真多啊,我从书架上拿了一本徐志摩诗集,徐志摩的大名鼎鼎,但是我只知道他的三角恋并没看过他的诗,随手翻着,节老师说,“说起来徐志摩和你们银行业还有点关系呢。”“啊?”我没听说过这个掌故,节老师说,“徐志摩的第一个妻子张幼仪曾经做过一个叫‘上海女子商业银行’的总裁,张幼仪的哥哥张公权是一位金融家,做过中国银行的总裁。”我眨眼看着节老师,他可真够博学的,我说,“那徐志摩是中国银行的妹夫了?”节老师对我把他的掌故世俗化深表无奈,一笑,“差不多吧。”
  我本来是因为吴行去的国际部,但是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人算不如天算”,更何况,我也没算过。我去国际部没多久,人还没有认全的时候,吴行就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调到后勤部去了,原来公司部的黑总到了国际部,一切都非常的突然。我看着那个黑黑壮壮的黑总在办公室里整理东西,心想,我在这儿呆着本来就什么事儿也没有,她不会把我退回支行去吧,又想,吴行真倒霉,后勤部门哪像国际部好。现在看来这两个想法都是不明就里的。关于我的第一个担忧,早在上学时课本上就讲过了,官僚机构为了利益的最大化总是要想方设法的扩大机构规模,此理论在现实中的应用就是,没有哪个单位或者部门说自己没那么多工作,不用那么多人的,除非是被动的或者激励性的裁员。关于我的第二个想法,在我们行干久了我发现完全不是这样。杜拉拉说,要想晋升必须抓紧主营业务这棵大树,我一个在外资银行工作的同学也和我说过,她们那里财务部是不受重视的,因为不创造效益,但这是外资企业的情况,在我们这儿却是完全不同的。人事、财务、后勤还有办公室,这些听起来很边缘,和主营业务无关、不创造效益的部门,其实是我们行最有权有势的部门。我们一个同事曾经非常理解的说,“用你的脑子想想,大臣干的再好,也不如太监受宠。”(虽然刻薄,也有那么点儿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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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楼 作者:nagaiyoyo 发表于:10-11-25
大家对换领导的事儿显得非常镇静自若,刘娜很无奈的说,“这几年咱们国际部净换领导了。”黑总在我们行干了多年,是个身材粗壮的女人。常书记一见新领导来就一溜风似的飘了过去,在办公室里跟一朵云彩似的东飘西飘的帮黑总收拾东西。莫姐拿起杯子要去打水,看着里面忍不住跟我说,“咱们国际部这两年净换领导了,每换一个常书记都得这么进去一趟,唉,她也不嫌累。”我发现常书记的工作其实可以理解为我们支行的办公室,不过事儿更少一些,因为很多都是后勤统一管了。大家表面很尊敬常书记,背地都不太瞧得起她。我刚来不久就和常书记聊过天,常书记非常优雅摆动着手指说“小宁啊,呵呵,真漂亮,我真羡慕你们年轻人,看我都一把年纪了。”“您这么年轻,还说一把年纪。”“唉呦,我还年轻?”那脸上表情就是“我看着就是年轻”,当得到我的肯定回答后她很高兴,开始向我介绍她年轻的秘诀,“在空调房间里,女人最容易显老了,必须要多喝水,还有,你练瑜伽吗?练瑜伽能塑形,”顺势一摆腰肢,“你看我练瑜伽练了快十年了,我们中心的教练说我比她们做的还好,都能教她们了,呵呵。”笑起来后常书记赶紧十分优雅的掩嘴。常书记四十多了,但是身材真的是可以和二十岁的小姑娘相比,不过脸就显得很老了。
 黑总来的相当低调,也没开大会。国际部有三个组,研究组、支持组和销售组,黑总把这三个组的组长叫进去谈了半天。销售组的组长叫友良,长的又矮又胖,小球一样,很多人都亲昵的叫她球球,她总是笑眯眯的答应,我觉得刘娜、陈晓丽和友良这三个组长在国际部还是挺有威信的,而且也都挺平易的。她们四个开完会,我当天就被调到陈晓丽的组里了。
  第二天一早,陈晓丽给我们安排完了工作就收拾包,说“我跟黑总去拜会一下外汇局,下午回来。”我们组有两个都是和我差不多大的女孩,一个叫张静,一个叫朱美美,她们都说,“幸亏吴总没去过,要不外汇局还得说咱们行怎么了,总换领导。”
  陈晓丽刚走,莫姐就大声跟我们说,“后勤的来检查卫生了,你们快点把桌面收拾干净了!”莫姐话音未落,所有的人都开始稀里哗啦的收拾东西,还有人问, “他们到哪了?”朱美美“噌”的从椅子上窜起来,冲向更衣室,说“哎呀,我的鞋在外头放着呢!”莫姐在后面就喊,“看看更衣室还有谁的东西在外头都给收起来!”不知道他们为什么都跟烧了尾巴的耗子一样,上窜下跳的,我看看自己的桌面,觉得挺干净的,就出去接水喝了。我到了外面就看见一个又高又黑的男生从后门进来,正是那个后勤部的吴迪,去年吴行办公室装修的时候他去过我们支行好几回,每回我们都热情接待。
  等我再回来的时候,我终于知道他们刚才为什么那么着急了,我发现我桌子上的包不见了,刘娜正焦急的等着我回来,看见我就说,“你的包被后勤的没收了,他让你拿一百块钱罚款去赎包。”,我当时楞没反应过来,我的包也能没收?我说,“我的钱包手机都在里头呢,我没在这儿他把我的包拿走,他…他这是没收还是偷东西啊?”莫姐说,“你要是在这儿,求他两句他可能就不拿了,…这小子,平时挺听我话的,今天说什么也不行,非抓个现行。”我,我无语啊,我至今也是无语啊,这到底是什么规矩啊?我又生气又有点儿害怕,心想邱主任再讨厌也干不出这种事儿来,他难道不怕自己说不清楚吗?也不知道我犯的这“错误”倒底严重不严重。我喘了半天粗气,说,“我哪违反制度了他倒是跟我说啊,他把我包拿走不怕我打110报警。”莫姐劝我,“你别瞎说了,你去找他吧,好好把包拿回来。--他不会为难你的,他要不给你我找他去。”莫姐应该觉得自己在行里非常有面子。刘娜也劝我,“实在不行你去找吴总,他刚走,不会为难咱们部门的。”朱美美说,“你没看我刚才那么着急,我的鞋就被他们没收过。”石屏屏冷笑着,“你看他们女更衣室都敢进,拿你的包算什么呀。”我被众人劝着去拿包了,临走刘娜还嘱咐,“你态度好点儿,别跟他们吵啊,这关系到咱们部门,要不黑总回来还得说你。” 我,我无语啊,我至今也是无语啊,这到底是什么规矩啊?
  我默念着“古来万事东流水”尽量让自己平静,来到了后勤部。那个吴迪却像没事人一样,把包递给我,说“原来是你的包啊,你来分行了?下回把桌面收拾干净了,我还没登记呢,登记了肯定得罚你钱,拿回去吧。”看来他还记得我,我恨恨的看着他,咬了半天牙,最后终于没说什么。吴迪看我怒火中烧的样子似乎非常的幸灾乐祸,还故意绷起脸说,“这是行里规矩,你在支行也应该知道,我都没罚你款了,你下回注意点儿。”我瞪了他一眼,转身走了,听见吴迪在后面说,“有事儿找我啊~”我心想我包里东西丢了肯定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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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楼 作者:nagaiyoyo 发表于:10-11-25
刘娜看我拿包回来了,松了一口气,问我,“没事儿吧,罚钱了吗?记咱们部门了吗?”我说,“没有,他说下回注意点儿就给我了。”朱美美说,“真的?上回他们把我鞋拿走了,那双鞋好几百块呢,刚买的,那我都没敢自己去要,托人事部的熟人帮我拿回来的。”我实在气得很,刚才忍了半天了,我说“还拿女孩子鞋啊,那个吴迪他有恋物癖吧。”刘娜说,“别乱说了,没事儿就行,好好上班吧。”
  我对着那台大破电脑,刚才的怒气慢慢消下来,想分行这些制度虽然很…变态,但是还是要忍了,要不回支行“大跨越”去也很惨。黑总和陈晓丽回来了,心情都很好的样子。一会儿陈晓丽叫我,“小宁,我刚收到个通知,合规部要买一个什么aml系统,要进行商务谈判,让咱们去一个人参加,要不明天你去吧。”商务谈判,我去?我没听错吧,我说,“陈姐,我去行吗?我都不知道那个是什么东西,人家问我意见怎么办?”陈晓丽拧着眉毛看着那个邮件,看了半天,说“这个是什么东西我也不知道,”然后看着我说,“我也没参加过什么商务谈判,你就去吧,没事儿,他们问你意见你就说我有事儿去不了,你替我去的,什么都不知道,回来汇报就行了。”我小时候一直认为成人的世界是严肃的认真的,当我参与到成人的世界时却发现,有时候成人的世界就是一个玩笑,比如,我去参加商务谈判。
  第二天我就代表国际部去“谈判”了。合规部一个白皙的女孩主持谈判,会议室里已经有了几个人,其中我认识的有李静,竟然还有吴迪。我朝李静笑了笑,顺便白了一眼吴迪,然后觉得不太对,又朝吴迪假笑了一下。合规部的白皙女孩说,“咱们行的反洗钱系统要做一个升级,我们找了两家公司,一会他们分别进来,你们有什么问题就直接问他们。”我脑子嗡嗡直响,暗想这下惨了,反洗钱是什么系统,我可是什么都不知道,还没等我想出怎么办,就听见李静说,“这个系统是你们部门负责的,我们会计部没有问题,听你们的就行了。”我见此机会赶紧跟着说,“我们也没有问题。”吴迪笑嘻嘻的看了我一眼,也朝那女孩说,“你看,业务部门都没问题,你叫我们后勤来干什么?”白皙女孩说,“买设备你们后勤负责,你们当然得参加了。”吴迪说,“你订好哪家我们给你买就行啦。” 白皙女孩被我们几个说的直翻白眼,最后说,“反正这业务跟你们都有关系,你们人来了,问不问由你们。”
  第一家公司就进来了,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向我们做了自我介绍,然后又递名片,白皙女孩开始介绍,她说,我们行会计部、公司部、个人部、国际部和后勤部的人都在,我是合规部的,你们先介绍一下你们的系统吧。其中一个男的就滔滔不绝的介绍起来了,一会儿介绍完,合规部的白皙女孩就提出了很多问题,李静开会前说没有什么问题,却问的比谁都多,对那家的产品质疑个不停。只有我和吴迪大眼瞪小眼,我是一点儿也听不懂他们说的什么,吴迪可能和我一样,只见他朝我使眼色,然后从桌子下面扔过一个小纸团来。我不知道他什么意思,捡起来打开看,上面写着“什么是反洗钱系统”,我看他悠哉的样子和昨天没收我包时一样,很生气,在他写的那几个字上划了一个大叉,然后写上,我的包里丢了一百块钱,扔给他。一会儿,吴迪把纸条又扔了回来,上面写着“活该”,我把纸条撕了个粉碎,看也不想多看他一眼了。
  第一家公司介绍完了离开,第二家公司又进来了,还是一样的程序。我虽然没听懂他们到底说的是什么系统,怎么升级,但是我听明白了问题的纠结。第一家公司已经为几家银行做过这种升级,技术非常成熟,保证能达到我们的要求,但是要价非常高;第二家公司要价是低了,但是从来没做过这种系统,甚至不敢保证做完肯定能用。我想他们怎么找了这么两家公司呀,就没有个更靠谱点儿的?关键的问题是钱,李静说,“你们叫了这么多部门怎么不叫财务部啊,这关键得看预算怎么样,我们当然是觉得第一家好了。”白皙女孩也很无奈,“财务部就是不来,说没时间。”李静说,“我们都忙啊。--那你们去跟财务部商量吧。”所谓谈判就这么无果而终了。
  我一回来,陈晓丽就赶紧让我跟她汇报谈判怎么样,我就把过程说了一遍,陈晓丽拧着眉毛想了半天,然后说,“这就叫商务谈判啊,咱们行这么搞笑啊。”我看她其实对这个“商务谈判”也挺感兴趣的,但是不了解那业务怕去了露怯,所以把我派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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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楼 作者:nagaiyoyo 发表于:10-11-25
我来了不久就和朱美美混熟了,朱美美和我性格挺像,我俩挺谈得来的。我们组还有一个美女张静,我们也挺好的,但不如和朱美美好,可能是张静太漂亮了吧。张静中等身材,该苗条的地方苗条,该丰满的地方丰满,瘦瘦的瓜子脸,齿白唇红的,关键是一双大眼睛,就那么一眨,就算我是女人,心也要颤一颤。我跟朱美美说,“我看张静和小罗倒是一对儿,你看小罗那么帅,他们俩也算男才女貌了。”朱美美笑话我,“你要喜欢小罗你就去追,小罗没结婚,张静可是结婚了。” 啊,我吃了一惊,张静才多大就结婚了,朱美美告诉我,“张静的老公就是咱们行公司部的,她一来就开始追她,今年刚结的婚。”我说,“那人长得好吗?”朱美美说,“男的长相不重要,关键是有没有前途。她老公干得挺好的,这次人事调整都传她老公要升副总,不过最后没升。”八完张静,朱美美又开始跟我八小罗, “你看小罗长的帅,但他一点儿不花心,可痴情了,他上大学交了个女朋友,到现在分分合合好几年了,我问他喜欢人家怎么还总闹分手,他说每次都是那女的要跟他分的。”说完朝我一笑,“唉,你呢,有男朋友了吗?”怪不得朱美美知道这么多八卦,原来她不放过了解每一个人的机会,我说,“有了呀。”然后讲了讲陆路,又问她,“那你呢?”朱美美忽然忸怩起来,她一害羞脸就泛红,还挺好看的,她红着脸跟我说,“也不算有吧,等确定了再告诉你。”
 黑总总是很严肃,但对我们很客气,没有支行长那种占据一方、唯我独尊的气势,这点让人感觉很舒服。比如开会吧,我们在支行,肯定是每个员工都到齐了,最后由邱主任把行长的大驾请来,现在呢,一说开会,黑总先坐在那里了,然后才是员工们陆陆续续的来,这时候黑总就和先来的人说话聊天。我开始还很不适应呢,觉得怎么能这么无组织无纪律啊,用石屏屏的话“你是受惯压迫了,呼吸不了自由的空气呀。”当然她后来又补充了一句,“这也不自由。”黑总从来没跟我们提过任务,这一点是我印象非常深的,因为我在支行实在是听“任务”这两个字听的都神经过敏了。我曾经问过刘娜,咱们国际部有没有任务,刘娜笑着跟我解释,说也有,但是就是得靠支行完成,又说,“不过咱们的任务也好说,支行完成不了就跟同业要点,所以黑总也不用担心。”我不太明白跟同业要点是怎么回事,但是刘娜语气温柔,一副百问不厌的样子,她其实挺忙的我倒不好意思再打扰她了。黑总不太重视任务,但是比较重视和外管局的沟通,所以比较重视支持组,因为一直是支持组在和外管局保持联系的,也就是说,黑总比较器重陈晓丽。
  陈晓丽有一个四岁的女儿,经常生病,陈晓丽自己说,“唉,幼儿园的钱交着,过年过节礼也给老师送着,可是她就没上过几天幼儿园,天天在家里生病。请阿姨照顾也不放心,为了她我只好把我婆婆接来。”说“把我婆婆接来”时一副忍辱负重的表情。石屏屏说,“你养的太娇贵了,我在日本的时候,他们那边的小孩大冬天的就穿着短裤,没看一个病的。”石屏屏比陈晓丽小不了几岁,她工作过几年又出国读书,然后才来的我们行,所以也是新来的,又没有结婚,大家就都把她当成是和我、朱美美一样的小孩,但她自己应该是没把自己往我们这边儿划,而是觉得自己和陈晓丽、刘娜甚至莫姐是一类,陈晓丽摇头“我可不敢那么养,我们那个捂成那样还天天生病呢。唉,前几天,”陈晓丽说着脸上开始现出气愤,“她奶奶竟然带她去坐地铁,我说‘地铁那么多人,那么多细菌,她那么小的孩子怎么受得了啊’她奶奶还跟我吵架,结果回来孩子就生病了!”说完还很生气,石屏屏说,“我说你养的娇气吧,地铁都不让坐,那你们家孩子出门怎么办啊?”陈晓丽申冤道,“我不是娇贵,她比别人家孩子抵抗力弱,太爱生病了。我们平时开车,她奶奶带她我就让她们打车,她奶奶就是舍不得钱。我也舍不得钱,可是你说是孩子重要还是钱重要?唉,你没结婚没孩子不知道。”石屏屏不说话了,她对自己尚未结婚一事有点介意。石屏屏不但没有结婚,现在也没有男朋友,她自己条件很好,对男人的要求也自然很高,据说莫姐给她介绍过一个,但没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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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楼 作者:nagaiyoyo 发表于:10-11-25
那天黑总去外汇局开会了,陈晓丽的女儿又病了,陈晓丽没来上班。友良那些日子也总请假,友良他们组还有一个副组长,叫张强,友良不来就是张强管他们组的工作。那天早上我正对着破电脑干活,张静问我,“你看见朱美美了吗?”我说刚看见她去报文室了,张静皱着柳叶眉说,“没有啊,我去报文室敲了半天门也没人答应。我刚把钥匙给她让她先去报文室的,现在她拿着钥匙去哪了?”我明明看见朱美美进报文室,我说,“你别急,她可能去卫生间了,一会就来了。”张静开始打朱美美手机,也没有人接。小罗看张静着急找朱美美,就跑过来小声说,“你别找了,张强和朱美美都在报文室呢。”我和张静都惊住了,不知该做何反应才对。还是莫姐有主意,她听见小罗的话,立即站起来走向报文室,我和张静也跟了过去,莫姐摆摆手,意思让我们回去。我们俩就站在小罗的位子旁,因为这里离报文室很近。莫姐敲门,小声的朝里面喊“你们俩出来,我知道你们在里头呢。”里面确实有动静,张强的声音,“莫姐,锁坏了,门打不开了。”然后门还“喤喤” 的动了两下。莫姐气的不行,“快出来,领导检查卫生来了。”我心里不由直笑,莫姐也真够逗的,跟哄小孩说狼来了一样。又“喤喤”两下,隐隐约约是朱美美的声音,“你快开门…”然后门就开了,朱美美夺门而出,直奔外面就跑了,张强从报文室出来,看见莫姐憨笑了一下,“莫姐,刚才这门真坏了,打不开,你看…要不你再试试。”莫姐照着张强的脑袋就是一下,肯定是没打疼,张强还是笑,脸有点儿红,嘴里叫着“莫姐,别打我…”莫姐说,“我儿子比你小不了几岁,我还不知道你们这些坏小子,这是办公室,不许胡闹!”张强挠着头走了。我、张静和小罗互相瞪了瞪眼,也散了。
  过了好一会朱美美才回来,脸还是红红的,娇羞的不得了。我后来偷偷问她那天是怎么回事,朱美美不好意思了半天终于跟我讲了那天的事儿。原来张强一直在追求朱美美,但是美美总是欲迎又拒,不肯答应张强。那天张强看朱美美进了报文室,就追了进去,说了几句,张强就把门锁上了,非要美美答应做他女朋友不可,门外面又敲又喊的,朱美美只得答应了,张强这才开门。看朱美美又害羞又欢喜的样子,我说,“你肯定挺喜欢张强的,既然喜欢早答应不就没事儿了,还让别人费那么大力气。”美美红着脸使劲捶了我两下,却是一副欢喜神情。
  大家都知道张强和朱美美谈恋爱了,他俩在办公室里装的跟没事人一样,恨不得连话都不说,但是下班肯定是一起走。我心里不由妒忌,看人家谈恋爱的!想想自己,自从上次的不愉快过后,都好长时间没和陆路联系了,我忽然很怀疑,我们是不是算分手了?不过之后不久我接到了陆路的短信“最近我很忙,你在分行的工作顺利吗?”哦,原来我们并没有分手,我看着手机想。如果为什么分开说不清楚,如果为什么在一起也说不清楚,那只能说明我这个人太糊涂。
  
  友良在请了一段时间的假之后回来,就提出了辞职,那也是一个很搞笑的案例。友良已经在我们行工作多年了,要走了,她就袒露了心声,她说,“我在咱们行再干下去也就是这样,没有什么上升空间了,那边给的钱比这边多点儿,所以我还是决定辞职了。”友良是有下家了。莫姐说,“我在这呆了这么多年,那个谁谁,谁谁,都辞职走了,不过现在辞职比以前难了,不是说走就走了,你合同到期了吗?”友良一笑,并没有回话,但是友良没有多长时间就办好手续走了。我当时还不了解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但是别人都知道里面必有蹊跷,朱美美打电话给帮她拿过鞋的那个人事部熟人,问友良的辞职手续怎么那么快就办完了。一边打着电话,朱美美的眼睛就越睁越大,“还有这种事?!”怎么回事呢,我就说吧,成人的世界就是一个玩笑。友良的劳动合同去年年底到期,然后她就根本没有续约,也就是说这半年多来,她跟我们行根本没有劳动关系,而人事部竟然毫不知情!我像朱美美一样瞪着眼睛说,“还有这种事?!”但是这种事情就发生了!知情人感叹,友良太有心机了,该拿的一样没少,--但是人事部也太白痴了吧。友良走后,人事部开始发疯似的查每个人的劳动合同,光调查表就给我们发了好几个,据说他们被上头臭骂,然后天天加班,“查漏洞、找风险、定方案、设制度”,于是一套严密的、无懈可击的员工离职方案就此出台。美洲的蝴蝶一扇翅膀,亚洲的海岸就刮起了龙卷风,从此离职越发成了一个险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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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楼 作者:nagaiyoyo 发表于:10-11-25
友良走后,我的工位就调整到陈晓丽旁边,于是我们组就都坐在一起了。那天我们收到外汇局的一个紧急通知,通知里给我们列了好几百笔结售汇的业务,让我们查实核对,第二天就上报核查情况。陈晓丽拿着通知犯嘀咕,说,“怎么回事儿啊?为什么忽然查这么多业务?”然后给外汇局的熟人打电话,假装轻松愉快、和蔼可亲状,“张哥,最近挺好吧,…我们太忙了,没时间…对了张哥,你们又查什么呢?又给我们发通知了…哦,真的,那我就放心了,呵呵,谢谢张哥啊…应该的,总麻烦您。”陈晓丽放下电话恢复常态,也不跟我们说什么,就让张静查以前的记录核实,让我给支行打电话核实。
  等布置完了陈晓丽看看我的破电脑,问刘娜,“刘娜,她的新电脑什么时候能来?”刘娜说,“得人事部先给咱们借调通知,咱们拿到通知再打一个报告,找财务部核算费用,等财务部批了费用再找技术部审定电脑型号,都完了再报给后勤部采购。”陈晓丽抱怨起来,“你看看咱们行这个流程,买一台电脑这么费劲!外汇局来了通知我也先打个报告再干活那还来得急吗?--现在到哪个部门了?”刘娜笑着说,“到财务部了,不过黑总说借这个机会买几个移动硬盘,财务部对这个费用有点质疑,可能等几天才能批下来了。”我的天啊,我想,这要是在我们支行,八台电脑也买回来了,怪不得以前总听行长说一句话“这个咱们自己出钱,等分行批下来早晚了!”
  陈晓丽跟我说,“你把友良的电脑搬来用吧,那台白的没法用。”结果我还没搬呢,张强就说话了,“那电脑里都是我们营销组的东西,不能动。”我不敢动了,看看陈晓丽,陈晓丽脸一沉,“我们这不是有工作着急吗,我们不动你东西,--外汇局的工作完不成怎么办啊?”张强看陈晓丽不乐意了,就让步了。陈晓丽喜欢拿外汇局压人,连黑总都被陈晓丽的“外汇局、外汇局”唬得一愣一愣的。中午吃饭的时候,朱美美没在,陈晓丽就特别不屑的跟我们说,“张强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咱们不就是用用那台电脑吗,都不知道他们营销组天天都干什么,全部门就咱们忙!”我越来越觉得陈晓丽挺厉害的了。不过很快我又有了新的认识。
  下午我还是忙着给支行打电话询问那些业务,支行接电话的通常都是一副冷若冰霜的口气,“喂,你找谁啊?”这肯定不是我们行接电话的标准回答,但是我又不是查接电话的,我报明身份,通常情况下对方就变得一盆火一样了,“啊,国际部呀,呵呵,你等一下啊。”我心中苦笑。当我在冰与火之间辛勤工作的时候,听见陈晓丽接了一个电话,“什么,又烧了?多少度?你怎么看着的呀,…你还给她吃凉东西…行了你别说了,我給你儿子打电话!”听到最后才知道她是在训她婆婆,我看见朱美美也在竖着耳朵听陈晓丽打电话,和她心照不宣的互相看了一眼。陈晓丽又拨电话,“孩子又发烧,你赶紧回去送她上医院…怎么又发烧?你回家问你妈去!…让她来看着还不如叫保姆呢!…你少废话,这几天我净请假了,…你赶紧给我滚回去!”我听得目瞪口呆,心想我还一直嫌陈晓丽不如刘娜脾气好,错误的认为她太厉害了,看来她对我们已经拿出相当温柔的一面了,至少从来没有叫我们‘滚’到哪去过。朱美美朝我使眼色,我俩假装打水喝一起出来。朱美美说,“陈姐厉害吧,她总这么骂她老公。”我说“那她老公受得了啊,还不跟她离婚。”朱美美说,“那就不知道了,不过陈姐他们家都靠陈姐,他老公好像挣钱特别少。”我说,“要是我挣钱少我老公就这么骂我,那我可受不了。”朱美美笑起来,然后又有点不好意思的问我,“她是不是骂…张强了?”我看了朱美美一眼,说“就抱怨不给用电脑呗。”美美低着头说“我知道陈姐觉得他资历浅,不配当组长,--其实他压力挺大的。”怪不得说女生外相,我身边的女朋友,说起话来没有一个不是向着自己的男朋友或者老公的。我跟美美说“这就向着你老公说话了。”美美又红起脸,说“人家好好和你说话呢。”然后娇嗔的捶了我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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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楼 作者:nagaiyoyo 发表于:10-11-25
下班了,我的电话还没有打完,张静更是没有查完,陈晓丽绕着我和张静走了两圈,然后又看了看表,跟我们说,“我们家孩子病了,现在在儿童医院呢,这么着,你们弄完了再走,我…我先走了。”张静说,“陈姐,我还太多呢,恐怕今天查不完。”我本来不想说什么,听见张静说就也跟风,“陈姐,下班了,我怕支行都走了。”说完还比较紧张,怕她骂她老公那样骂我们俩。陈晓丽先跟我说,“没事,你接着打,支行哪儿那么早下班啊。”然后凑上去看张静还剩多少没弄,看完又拧着眉头想了想,朝朱美美说,“美美,你跟张静一块弄,--今天查完了,明儿我早点来写报告。”
  就这么着,陈晓丽先走了。陈晓丽一走,张静就抱怨了,“陈姐都走了,咱们还干什么呀。”我说,“陈姐孩子病了,她肯定挺着急的。”张静说,“那是,她还有孩子了呢,我这么天天加班,连孩子都生不出来。”我笑着看了一眼张静,心想是不是结了婚的女人说生孩子就都特好意思了。张静倒底也是刚结婚,看我笑她就也不好意的笑了。朱美美在一边小声打电话,说走不了了什么的,一副地下党接头的样子,其实谁都知道她在给张强打电话。然后朱美美就开始帮张静干活,张静倒是放下东西不弄了,跟我说,“你别打了,就说支行的都回家了不就行了。”又跟美美说,“查什么呀,就算查出问题来,报告里也不得写没问题,净白费劲。”朱美美不耐烦的说,“快点吧,今天晚上我还有事儿呢。”张静也开始懒洋洋的干活了,一边干活还一边嘁嘁喳喳的小声跟谁打着电话。其实我看出张静就想回家呢,我想再打几个电话,等支行没人接了我也就回去了,--人家支行都忙着结帐呢,谁愿意接我这倒霉的电话呀。可是电话打到八点多,竟然还是个个都有人接,我也郁闷了。--人人都在加班,加班并不只我。呵呵
  九点多回家,竟然还是堵车,好象说前面出车祸了。地狱之门随时为我们而开。我坐在公车上,夏末的晚风吹进来,有一股草的芬芳,我前面一对小情侣正在那里腻歪。张强一直在等着朱美美,刚才两个人就是这么腻腻歪歪的一起走的。我闲来无事,给陆路发了个短信“我在堵车”。半天陆路回道,“回去早点休息吧。”我摇摇头,觉得无趣,忽然泛起一种想法--要不和他分手吧。这想法吓了我一跳,让我忽然很紧张起来,下一个念头就是算自己多大了,会不会嫁不出去。我们班已经有好几个人结婚了,如果我结婚,肯定算不上早婚,如果我分手,重新找,再相处,结婚,或者再不合适再分手,我是不是就有变成剩女的危险?我对着车窗玻璃照了照,看见一个模糊的轮廓,眉目不清,觉得自己刚才所有的想法都很滑稽。
  到了家,开锁推门进屋,客厅的灯关着,方玲和节老师屋里各自散发出柔和的台灯光,屋里安静的不得了。我看看节老师屋里,他正在读书,我再看看方玲屋里,她带着那种挂在头上的耳机做苦思状,应该是正在听英语,我们家真够书香门第的。我也没开灯,就在客厅里走来走去。有时候一种念头一但升起,就很难将它熄灭,我还是想着和陆路分手的机会成本到底多大。从节老师门口过,节老师轻声说,“你怎么了?”我停下脚步,犹豫着要不要请教一下情圣,只见节老师的大眼镜在台灯下闪着光,很温馨但也很滑稽,我忍不住笑了。不想了,随便吧,我跟节老师说,“没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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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楼 作者:nagaiyoyo 发表于:10-11-25
第二天早上,陈晓丽并没有早来,等她来了,也是一副憔悴的样子。陈晓丽把包塞进抽屉里,疲惫的问,“怎么样,昨天查的没问题吧。”张静说,“没问题,都是正常业务,有几笔大额的,我们还特别看了。”陈晓丽点点头,叹了口气,“累死我了,还得赶紧写报告,跟黑总报告完还得跟总行报告。”朱美美问,“陈姐,你们家孩子好了吗?”陈晓丽说,“我们昨天在儿童医院输液,到晚上四点多才输完回家,今天烧退了,在家歇着呢,唉。”我惊讶的说,“啊?那您昨天在医院呆了一晚上啊!”陈晓丽苦笑一下,“有什么办法呀,儿童医院人那么多。”正这时,常书记不知从何处飘来,清清嗓子跟大家说,“这周末工会组织秋游,你们都去吗?”大家低头干活没人回答,常书记见没人理她,就跑到我面前问我,“小宁,你去吗?”我被问的莫名其妙,看见朱美美趴在桌子上偷着笑,我说,“厄… 大家去我就是。”常书记笑吟吟的说,“这次工作活动可好啦,咱们去郊区种树划船,又环保又健身,呵呵,去的同志还每人给发一箱鸡蛋。”说完看我反应迟钝的样子,就再不理我了,朝陈晓丽说,“叫你们组的都去啊。”然后笑呵呵的飘走了。陈晓丽对着电脑翻了个白眼,也不理她。石屏屏笑道,“咱们秋天去种树,也不知道活得了活不了。”刘娜站起来圆场,“秋游通知已经发到你们邮箱里了,你们都看看,愿意去的跟常书记报个名。”过了几分钟,小罗很大声音说,“我看通知了,这不是爬山吗,常书记怎么说种树划船啊?”没人说话,有人偷着笑,石屏屏接了一句,“你看看是发鸡蛋吗?”小罗说,“这个对。”朱美美“扑”的笑出了声。刘娜再次出来圆场,“常书记可能记错了,你们以通知为准,活动还是挺好的,家里没事就去吧。”朱美美小声跟我说,“常书记就记得发鸡蛋了。”我看那通知,是一个全分行的活动,有点儿想去,就问朱美美去不去,朱美美忸怩了一下说,“我有事儿,不去。”我又去张静,张静说,“好不容易呆个周末,我不去。” 我问石屏屏,石屏屏说“呵呵,我又不想要鸡蛋,我不去。”嘿,都不去,那我也不去了。
  据说每次春游秋游的,去参加的人都不多,但是领导们一般都去,因为我们分行行长特别喜欢这种活动,觉得是团结员工接近群众的大好机会。那次黑总也去了,后来常书记不止一次的说,“黑总身体真好,那次秋游爬山爬得可快了。”她说了好几回之后,石屏屏忍不住问她,“常书记,我那次没去啊,但是我怎么记得你说是种树划船啊?”常书记左顾右盼一下,然后语气温柔的纠正道,“不是,是爬山。”说完就迅速飘走了。
  黑总有事儿一般都直接找组长,不爱和我们小兵直接接触。那天黑总站在办公室门口朝刘娜招手,“刘娜,你过来。”刘娜去了黑总办公室,两个人在在里面说了半天,刘娜就急匆匆出来了。过了一会儿,刘娜带着他们组的一个叫小昭的女孩子来找张静,刘娜问,“张静,你还记得半个月前,小昭让你把一个快件给楼下单证部吗带去吗?”张静挑起杏核眼看看她们,说,“我没印象,什么事儿?”刘娜看看小昭,小昭看看刘娜,小昭非常肯定的跟张静说,“你忘了那天下班时候,你先走的,我说让你把一个快件帮忙带给楼下单证部,你想想,你给谁了?”张静笑了,“我怎么没印象啊,你要是真给我了,那我估计就给他们前台了呗,--不过我对这事儿真没印象。”小昭说,“单证部的人说没收着那个快件,我肯定是给你的,你想想。”张静有些急,“你要是给我了,我也不会自己留着,我肯定是当时就给单证部了,说不定是他们自己丢了呢,找我们干什么。--不过我确实不记得你给我。”小昭依然很执着,“我记得给你了。”张静不说话了,分明一脸的不认可,我觉得小昭要是再坚持,张静肯定会说“你拿证据来”。刘娜劝小昭,“你再好好想想。”我问刘娜,“什么快件啊?要我帮忙吗?”刘娜微笑着说,“没什么要紧的,你忙你的吧。”等她们走了,张静坐在椅子上好像还在想,我说,“没关系,一个邮件而已,刘娜都说没什么要紧的了。”张静说,“她怎么咬定给我了?”然后眼波流动,又无奈又无辜的看着我,“我记性好着呢,根本没有的事儿!”张静开始打电话,又莺莺燕燕又娇娇媚媚,像是跟她老公诉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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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楼 作者:nagaiyoyo 发表于:10-11-25
刘娜又带着小昭四处问人,小昭一直在比比划划的跟刘娜说着什么,刘娜声音很小,小昭声音倒是挺大,好像比刘娜都理直气壮。“…”“我看是咱们行的就收了,这有什么错吗,咱们行不也有首问负责制吗?”“…”“我肯定没把它弄丢!”“…”收件人好像是叫赵杰,我问过他了…”“…”刘娜说着什么,小昭的声音开始小下来了,然后两人就互相拉着走了。单证部在二层,我们在三层,想来是那天送快递的送错了楼层,小昭一见是我们行的,就签收了,结果这一签收,就惹出事儿来了。这事儿看样子不像她们说的那样轻巧,但是我并不关心,倒是听见赵杰的名字,兴奋起来,莫非是我以前认识的那个赵杰?
  虽然我天天做着梦说着要“相信永恒,相信奇迹”,但是在我的有生之年里尚未遇见过什么奇迹,更不用说永恒(除了永恒的遗憾),所以遇见赵杰,也算一个小小的奇遇了。赵杰是我大学毕业和我们行签了三方协议之后,在回家的火车上认识的一个男孩子。他长得实在是…实在是不敢恭维,主要是由于脸上长满了青春豆之后留下的坑坑洼洼,让人看了心里一阵一阵的难受。火车上他正好坐我对面,有时候,你知道的,越是觉得看着心里难受反而越是忍不住多看几眼。我多看了赵杰几眼,赵杰也很爱聊天,就主动跟我说话,结果一聊的才知道,他也是我们银行的,我们俩都很是惊喜。他是北京人,去河南接他女朋友。我们互相留了姓名、电话,不过后来我们并没有联系过,但是那时候赵杰说他是在某支行工作。
  我听见小昭说赵杰的名字,想会不会是那天火车上遇见的赵杰呢?我找了一本我们分行的电话本,翻了半天也没有赵杰的名字,于是我决定去单证部看看。我偷偷的跟朱美美说,“我去单证部找个熟人,要是有人找我你就打我手机。”然后就做贼一样的溜走了。因为单证部要直接对客户,所以有一排的柜台,我在柜台里一眼就看见了那个满脸是坑的赵杰,因为那儿只有他这么一个男的。我兴奋的跑过去,喊了一句“赵杰”。赵杰抬起眼睛看见我,也很惊讶,“哎,…你也来分行了。”他中间那一段犹豫,明显就是忘了我叫什么了。我并不介意他忘了我的名字,冲过去一屁股坐在柜台前面的座椅上,“真是你啊!”我俩都很兴奋的聊了起来。赵杰说,“你不是分到支行了吗,什么时候来的?”我说,“前不久,借调的。”赵杰听说借调,就说,“啊,你也借调的啊,咱俩真是有缘,同病相怜啊。”我说,“你也是借调啊,那你什么时候转正啊?”赵杰说,“我哪儿知道我什么时候转正啊,我又不是领导。”我跟赵杰说不是半年自动转正吗,没想到赵杰像看火星叔叔马丁一样的看着我说,“妹妹,你也太天真了,你真以为有自动转正啊,我已经来了一年了也没转正呢。”“真的?”那对于我来说绝对是一个打击,我一直认为借调到分行就跟正式来了没什么区别,因为那个连核心层决定都知道的李静告诉我“就跟事实婚姻一样”可以半年自动转正。这时一个大姐笑嘻嘻的站在了我身后叫了声“小赵。”赵杰笑道,“您来了,今天又开几个证儿啊?”我看赵杰有客户来了,就站起来说, “那咱们改日再聊吧。”赵杰朝我一点头,我就自个儿走了。
  我回去之后闷闷不乐,我来了分行,但是工资在支行发,行长对我很好,给全绩效,也就是说我每月可以拿到3600多块的全额工资,每个季度的劳保也发给我,前几天王小乔还给我打电话,让我回去拿三季度的劳保呢,但是奖金肯定是没有了,在支行主要是奖金收入比较多,所以现在我的实际收入还是降了,分行发东西自然是没有我的事儿,连分行的电话本上都没有借调人员的电话。朱美美看见我不高兴,就凑过来问我,“你熟人没找到啊?”我问她,“美美,你什么时候转正的啊?”朱美美奇怪的看着我,“我直接来的国际部,没在支行呆过。”我也很奇怪,“不是说新人都得在支行锻炼吗?”朱美美也很奇怪“谁说的?”我气馁的靠在椅背儿上,说“算了吧,我得干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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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楼 作者:nagaiyoyo 发表于:10-11-25
第二天赵杰主动给我打电话,说一起吃午饭。我们没有出去,就在食堂里,我打了一堆的饭和赵杰一起边吃边聊,赵杰说,“从上回遇见你,回来没多久我就借调分行了。”我说,“在支行任务太重,我完不成,压力太大了,就算是借调我也认了。”赵杰说,“任务,唉,我当年在支行任务年年完成,但是后来我跟行长主动要求去营业室。”“为什么?”我很奇怪,营业室在银行里并不算是一个好地方,我还没听过有人主动要求去呢。赵杰很无奈,“我胃受不了了。”然后一副曾经沧海的神情跟我回忆着,“我本来酒精过敏的,当了客户经理天天陪人家喝酒,我酒精过敏愣是好了。我还乐呢,没想到后来胃受不了了,有一回陪完客户就进了医院,在医院住了半个多月,出了院我就跟行长说‘我不干客户经理了,让我去营业室吧’。”我虽然没喝过酒,但是我很能理解,听得心里还怪难受的,我说“那来分行挺好的。”赵杰说,“是啊,正好单证部招人,行长也觉得挺对不起我的,就推荐我来了。”我说,“可是我听他们说制度规定半年自动转正的啊?”赵杰笑道,“我也听说有这个制度,但是人事部说现在借调的人太少了,得等凑够人数再转。”我高兴了,“我来了是不是就够人数了?”赵杰笑了,刚想说什么,忽然一个人影横在了我们桌子前,指着我盘子里满满的食物说,“你吃得了这么多吗?吃不了罚钱啊。”我抬头一看,吴迪!我生气死了,我一看见他就生气,我说“你怎么知道我吃不完?”赵杰赶紧说,“哦,我们俩一起吃的,我饭量大。”吴迪看了一眼赵杰,然后一摇一摆的走了,我盯着他的背影,真想拿筷子砸他,我早就看出来了,他就是故意找我的茬儿。赵杰说,“他是后勤的,剩太多饭他们管,你下回少盛点儿吧,我看你也吃不了。”我说,“我还没吃完呢他就管啊。”赵杰朝我眨眼,笑道,“是啊,一般他们也不管,怎么就管你啊?”于是我也朝赵杰眨眼,说到“怕我吃多了胃穿孔,算工伤呗。”
  讨厌的吴迪走了之后,我和赵杰接着聊天,我问赵杰那个丢快件的事儿,赵杰说,“还不知道怎么办呢。客户的到单全丢了,我们见单付款的,现在好了,原单都丢了,还是签收了之后丢的。我们部门都已经鸡犬不宁了。看着吧,有好戏了。--反正我没见过那个快件,也不是我签收的,爱谁谁吧。”我说,“就是,不管它。”赵杰又说,“你们那个小昭真够强的,她是不是关系很硬啊?”“啊?”我又是一个没反应过来。我在支行时就听他们说分行的一般员工也是有各种“关系”的,来之前也很担心了一段时间,但是来了之后认识了朱美美啊,张静啊,小罗啊,觉得大家都挺友善的,并没有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就忘了原来的担心了。我含糊的说,“小昭怎么了?”赵杰笑道“也没什么,我就是觉得她挺固执的。”然后补充说“你别跟别人说这事儿啊,这事儿挺严重的。”
  其实单证部丢不丢东西我并不关心,我倒是想了一下吴迪一有机会就找我茬儿,会不会是对我什么想法,但是我马上就觉得自己想多了。我宁愿满脸是坑的赵杰对我有想法,也不愿意一天到晚拿人家鞋偷人家包管人家吃多少饭的吴迪对我有想法。一想到谈恋爱结婚我就烦,连每个星期给家里打电话都觉得提心吊胆的,怕我妈问东问西。不过我妈每回是必问,可是有一回我妈的话锋忽然变了,三百六十度大转变,电话那头我妈说“我跟你爸商量了一下,你们要是买房咱们家也出一半儿的钱。”我的亲妈,她怎么自己把这话说了。每次打电话都是我妈跟我说话,我爸就坐在旁边听着,我要是不主动说“我要跟我爸说话。”我爸就绝不现身,但是重要的决定肯定是我爸做的。我妈在那边没来由的气愤着说,“我跟你爸商量了,现在都是一个孩子,不管闺女儿子了,将来他爸妈要去你们家住、我们也得去,咱们要是让他们出钱咱们不出,我们去了也不气壮,这不是给他们话把、让你受气吗?”说得好像我已经受气了。我拿着电话听我妈说着,一句话也没接,我想我要是嫁一个没爹没妈的富翁就好了。我妈又跟我唠叨起我妹小玲来,就是我老叔的女儿,说小玲十一结婚,让我回来参加婚礼,又说,“没时间就不用来,别耽误你工作。”我妈对小玲结婚并不算高兴,这个不说我也知道。我妈和我婶拿我和小玲比,比了也二十多年了。小玲比我小一岁,小时候比谁学习好,比谁讨长辈喜欢,长大比谁工作好,现在又比谁的对象好,谁先结婚,将来还得比谁生孩子早呢,我也真不明白这都有什么好比的。我妈说,“她对象是邯钢的,邯钢现在也就那样,不如以前了。”我有一句没一句的应着,我妈又说,“你俩有空把房子看看,最好十一前就买了,十一就一块儿回来吧。”放下电话我有点难过,我觉得离家的日子越久就越是觉得和父母疏远了,心事再也不跟他们说了,很多事情都很难再彼此理解了。距离疏远了家乡,岁月亲近了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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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楼 作者:nagaiyoyo 发表于:10-11-25
黑总可以说是无为而治的典范,不喜欢加班,不喜欢开会,可是为了签收快件的事儿,竟然专门开了大会,大会的主题可以概括为“干好自己的事儿,没事儿别找事儿”,大会开完了,陈晓丽就给我们开小会,陈晓丽说,“刚才开大会,我想到了一件儿,”指着张静和朱美美,“你们每天分报文,其实也不属于咱们部门的事儿。”张静说,“陈姐,我早就想说了,那些报文又没有咱们的,分完了就给别人,为什么要咱们分啊。”朱美美说,“现在报文越来越多了,我俩基本得分一上午,什么也干不了了。”陈晓丽说,“那些报文以前都是咱们国际部的,所以报文室也设在咱们这儿,现在职责都分出去了,报文室早该搬走了。这个分报文的职责到现在还是咱们的,出了错白替别人担着!”张静和朱美美都应和,恨不得赶紧把这活分出去,我想,支持组不就应该是做支持工作的吗,但是我可不敢这么说,我也跟着说,“对啊对啊。”陈晓丽说,“这是责任不清、加大风险的事件,我趁这个机会跟黑总说说,赶紧把报文室搬走。”
  我还记得我当天晚上忍不住给李峰发了条短信,那条短信的意思是:我并没有觉得分行比支行更有高度,更需要什么‘人才’,大家都把工作推来推去,怕担责任,更坏的是在这里并没有一个衡量业绩的明确标准,“干的好”不过是领导的一句话罢了。李峰并没有理我,我也并没有想得到什么回复,我只不过觉得李峰当年要是来了分行未必就满意。不过如今回忆起来,那一段日子算是我工作的最“无忧无虑”的时光了,工作不多,经常闲得四爪朝天、恨不得仰天晒肚皮,又因为是借调的,跟别人也没有什么利益冲突,每每都是作壁上观、心如止水。比如有到旅游胜地学习培训的机会,黑总派给A,剩下的二十五个字母就三五成群、议论纷纷,我就乘机上网下小说,偷偷打出来看。我当时还觉得自己挺聪明,每次只打十页,不过后来聊天时还是发现有人知道了我的秘密,只不过没人理我罢了。小杰得知我的幸福生活后,就痛心疾首的骂我,“你就天天干这个啊?你不是借调吗,不好好表现谁给你转正啊?”我说,“转正不在乎这个,得凑够人数。”我的话都把小杰气乐了,“什么叫凑够人数啊?你大脑迟钝啊?有这个时间你学点业务好不好,中级职称考了吗?--对了,你不是报名银行资格考试了吗?你怎么不复习啊?”我嘴里说“考试还早着呢。” 心里却被她说得七上八下的了。小杰天天加班,可是还考过了CPA,现在又要考ACCA,简直就是铜盔铁甲女斗士一名,每次去她家看到的都是各种专业书,我呢,看见专业书就犯困,现在最喜欢去节老师屋闲逛,看杂书。我问她“你考那么多证书有用吗?”小杰说,“总比你看那些小说有用。”我转移话题,打听道“李峰现在还追你吗?”小杰说,“啊?我没告诉过你吗?我给他介绍了一个ACCA学习班认识的女孩,他俩现在打得火热呢。”真的?呵呵,看来李峰时来运转,要爱情事业双丰收啦,不过我呢?放下小杰的电话,我新打的小说半天没看下去,唐太宗能重用魏征真是不容易啊,忠言真是逆耳啊,我想着,这个银行从业资格我在支行时就报名了,可是到现在书都没买呢。
  上班后我问朱美美考过银行从业资格了没有,朱美美说,“考过了,三门都过了,好过着呢,看看书就行。”这不是加大我心里压力吗,于是我跟朱美美借她的书,朱美美说,“回头给你拿来。”这时陈晓丽从黑总办公室出来,坐在位子上就叫我,我过去,陈晓丽说,“上回你去参加的那个反洗钱谈判,现在要做系统开发了,合规部说要咱们部门出个人跟着。”看来她又要派我了,我笑道“我还以为没有咱们的事儿了呢。”陈晓丽开始连珠炮似的抱怨,“本来就是!什么破事都拽着咱们,到底是谁负责啊,做好了系统他们去领功,活得一堆人替他们干,我就说不去,黑总说还得去,黑总也是太软弱了。”报怨完长出了一口气,“这么着,他们下周立项,你去看看。”陈晓丽的这个指示没有任何可操作性,哪有“去看看”这么简单的事儿,我只得点头应允。张静跑过来问,“陈姐,咱们报文室的事儿怎么样了?”陈晓丽说,“黑总要和别的部门领导商量,还没信儿呢。--看见了没,要想拿走点儿活难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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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楼 作者:nagaiyoyo 发表于:10-11-25
第二天朱美美给我拿来了两本考试书,她说,“还有一本《公共基础》怎么也找不着了,可能丢了。”我俩正说着,看见张静红着眼睛从外面进来,好像是哭过,我俩互相看了看,一起过去问她出什么事儿了。张静鼻翼煽动,说,“就我上回打报告的事儿。”朱美美说,“你去找人事部了?”张静说,“我每个月都比你们少开那么多钱,写了报告也没用,我当然得去找她了。”我拿胳膊肘碰碰朱美美,“什么事儿?”朱美美说,“她的工资不知道怎么定的,比咱们少一千多块钱呢。”我说,“比你,我更少。”朱美美说“哦,你是借调,但她早转正了。”趁这个机会我问她们工资多少,朱美美五千多,张静四千多,我心想,每天都干一样的活,我的工资咋就那么低呢。张静说,“朱美美也很可怜,是级别最低的,我比最低还低。”我问,“那陈姐能有多少?”朱美美和张静互相看看,都摇头说不知道。其实她们肯定知道,因为张静的老公和陈晓丽是一个级别的,朱美美也肯定知道张强的工资。我们又问张静为什么哭了,张静恨恨的说“李菊霞说我无理取闹。”说着眼眶又潮潮的了。朱美美说,“那个李菊霞最势利了,你老公要是这次当了副总,她就上赶着给你提上去了。”这个李菊霞是人事部的副总,有人形容她 “头发梳得亮亮的,屁股扭得歪歪的”。我们几个互相抱怨了一会儿,张静也就好了,我顺便问她有没有《公共基础》那本书,张静从抽屉里拽出一本书来给我,说,“考过就扔了吧,我也不要了。”我道了谢,这时常书记云儿一样的飘了过来,站在过道向大家宣布,“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咱们部门有自己的签收本了!” 并没人理她,常书记依然泰然自若的宣讲到,“以后凡有和外部门交接的重要文件,一定在这个本子上签字,本子就放我的桌子上啦。呵呵”宣讲完了,常书记含笑朝大家扫视一圈,又匆匆的飘走了。我不由说,“常书记真有气度啊,没人理她也能这么从容。”朱美美又扑的一声笑了,张静也微展笑容。
  我妈上回说给我们买房出钱,我忽然就觉得自己变得很理直气壮起来,于是主动跟陆路说去看房子的事儿。陆路很高兴,我俩已经约好周末去看房了,可是我那天上班发现值班表发通过邮件发下来了,我正是那个周六下去值班,我心想别的没想着我值班可是想着我了,我不去看房陆路又该生气了。正发愁,常书记拿着打得厚厚的一摞纸质的值班表挨着桌子发过来,嘴里说着“哎呀,值班了,大家不要漏班呀。”这个值班表大家通过邮件都可以看,常书记偏偏要打出来每人发一张,我说“常书记,我周六有事儿,能不能不值班啊。”常书记“啊”了一声,仿佛给踩了尾巴,然后睁大眼睛很认真的跟我说“值班是最重要的,出了什么事儿都不能不去,你可要注意了,不能迟到、不能漏岗、不能…”我非常后悔问她能不能不值班,只好干听着她说,等她说完走了,我想也只能这样了,莫姐却凑了过来,莫姐说 “你哪天值班,你要有事儿我可以替你值。”我没有料到莫姐这么好,特别感动,一个劲儿的谢莫姐,莫姐说“你们姑娘小伙的都年轻,周末都有事儿,我这么老了,儿子都上班了,”然后瞥瞥常书记去的方向,“我又不练瑜伽不塑身的,替你们值几个班有什么了。”我说,“早知道您这么好,我刚才就不问常书记了,她还把我教育一顿。”莫姐翻着眼睛说“别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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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楼 作者:nagaiyoyo 发表于:10-11-25
周末和陆路去看房,出门的时候想了想,还把从张静那里借的《公共基础》放在包里,掂掂太沉,又拿出来了。我和陆路见了面,我们先去看西边的一个二手房,属于我们的预算中比较贵的,我们说好了,先都看看。那房子在阜石路上,我说“是不是快到石景山了呀?”陆路说“瞎说,这么靠近市区的地方。”那个小区不大,只有两幢高高的楼,一个身材高瘦的西装革履的中介等在小区门口,他说话音调很高,一开口就像一只乌鸦在叫,“你们两个啊,真不着急,陆先生跟我联系好几回了都没看成,好多机会都丢掉了,”对着陆路,“我跟你说的北五环的那个,你没去,下午我就带了一对夫妻去,他们当时就定了,还有挨着奥林匹克公园那套,…”我被聒噪的不行,哼了一声,问“到了吗?”中介说“到了。--这套也好,我特别喜欢这套了,你们一看肯定也喜欢,这套刚挂出来,一会儿还有人来看呢,我看这两天肯定能卖出去。”我和陆路无奈的对看了一眼。房子两室一厅一卫,在二十层,视线很好,没怎么装修,地板有的地方已经翘起来了,踩上去忽闪忽闪的,前面对着一个破工厂。我看了不太喜欢。房子的主人一直在叼着烟打游戏,也没怎么理我们,陆路问他,“价钱能不能降点儿?”那男人用一半的嘴叼着烟用另一半的嘴挤出两字“不行。”我觉得心里不痛快,凑到陆路耳边说,“别看了,咱们走吧。”中介赶紧又提高音调抢着说,“这房子多好啊,你们别看装修不好,装修再好你们不也得拆了重装?这个主要是户型好,你们看,”中介南北指指,“南北通透的,现在哪找这种房子去,没有,根本没有!”等我们出来了,中介又指着小区介绍,“这个小区也好啊,”这个小区什么都没有,就光光几幢楼,中介说“这不是一般的房地产开发商盖的,这是军队的,你看小区叫‘逸家’就是说军民一家的意思,治安好,安全。”到门口,中介不走了,挑着男高音说“还有一拨看房的,我在这等他们,再见啊,你们考虑一下吧。”离开了中介,耳边却还是回荡着他抑扬顿挫的声音,真是绕梁三日啊。陆路问我意见,我说“主要还是贵点儿。”陆路说,“这儿的房差不多就这个价了,你看那个房东爱搭不理的。”我站在路边公车站看站牌,说“一点儿不好,没一趟车到我们单位的。”
  我俩草草吃了中午饭,我就开始累了,陆路说“我早就说了,你得多锻炼锻炼身体,才看一处就累了。”我没精打采的叹了口气,“哎,你说的对,将来在家里买个跑步机让我锻炼身体吧。”我只是信口一说的,陆路却很认真的说“咱们买不了那么大的房子。”我瞪了他一眼,掰着手指头说,“将来嘛,也不是现在。”吃过饭就又有了精神,我俩坐上地铁去通州看房。陆路显得比较兴奋,我知道他其实就是想买那里的。我们把地铁从地下坐到了地上,我本以为北京的尽头就是四惠了,现在才知道自己的见识是多么的孤陋,我望着窗外的蓝天白云,还在云彩间发现了一架飞机,我觉得地铁都应该修在地上才对。陆路高兴的说,“交通很方便吧。”我也高兴的说“是啊,你看,还有飞机。”列车在轨道上飞驰,就好像我的生命在预计的轨道上前进,其实知道自己在哪一站上车、哪一站下车是件好事。
  我们要看的那个楼盘就在城铁旁。陆路显得有点紧张,他说,“这个楼盘我已经看了很久了,周围也都研究过了,很好的,只是开盘一段时间了,千万别卖完了。”我对这里充满了好奇,四周张望着,售楼处前面有个喷泉,但是没有喷水,我们进了售楼处,里面也冷冷清清的,没有几个人。我被沙盘和小小的房间模型吸引了,扒在玻璃展示框上,看那些微型的户型模型,觉得要是自己能变个小人住在里面也不错。陆路拉着我说,“别看了,我们去问问还有房吗。”一个售楼小姐朝我们走过来,陆路问“还有房吗?”售楼小姐指了指墙上的一个划满了叉的大图说“这是我们的销控图,划叉的都没了。”说完也不介绍,开始弄自己的指甲。售楼小姐以她高傲的神态说明了她不求我们,我们爱买不买。我俩对着销控图看了半天,最后也没看明白。陆路问,“还剩哪些,你跟我们说一下吧。”售楼小姐这才微启朱唇,给我们介绍起来。剩的果然不多了,都是大户型的,面积比较适合我们的就剩一套朝西的了。我们决定去看看。戴上安全帽,我们在泥巴上深一脚浅一脚的,终于到了那房子。售楼小姐站在门口,似乎并不想说什么,但是又没抑制住,指着前面讲,“你看这些楼,一开盘都没了。我02年在这做销售的时候,售楼处连午餐晚餐都供应,卖出一套不容易着呢,那时候这儿除了一条城铁什么都没有,现在什么都有了…”我不由看了一眼她,售楼小姐住了嘴,什么都不说了。没想到我们还遇见一位会怀旧的售楼小姐。太阳正慢慢的西斜,光很强烈的照在没有粉白的墙壁上,映出暗红色的光晕来,光晕温柔温馨,让人不由心里暖暖的。我看看很严肃的在屋子里看来看去的陆路,心想,不如这辈子就跟了他吧,年年守在这里看日落。陆路严肃的溜了一圈然后到我身边,小声跟我说,“会不会西晒太厉害了。”我说,“没事儿,反正咱俩下班都晚。”
我俩还是犹豫了很长时间,这是一件大事,一件很大的事儿,我们觉得这就决定了似乎草率,想回去再商量商量。售楼小姐说,“商量?你们再来恐怕就没了。”说完朝我们一笑就走了,她那潇洒自若的神态远远比话语更有震撼力,我俩咬了半天牙,最后决定先交了定金。(我刷的信用卡。因为是本行员工,我的信用额度有一万,陆路没有那么大的额度,他说,你信用额度真大,我说,我们总经理的信用卡光提现额度就100万。My god,说完我自己倒吸一口凉气。)
  一旦涉及了钱,一切就变得微妙了。我们交了定金之后,那夕阳的光晕也退却了,我们踩着路灯的影子回家,我有了一种关于我和他之间的不祥的预感。(My god,比那100万的提现额度还可怕。)
  回到家给我妈打电话汇报这件大事儿,本以为我妈会很高兴,没想到她老人家在那头急了,“什么,你交的定金?我的傻闺女唉,你怎么上去就先出钱了?”我被问得直结巴,说“他…我…我们没带钱去,他卡上钱不够。”我妈在那头跟我爸说话,一会儿又回过头来跟我说“将来买房,写你们两个的名儿,咱们两家一块出钱。现在什么都没有先让咱们出一万块钱,那怎么行?你赶紧跟他说,就说我们的钱还没给你呢,让他给你还那个钱!”我嘴硬着说,“你怎么这么不信任他呀,一万块钱都不愿意出,那怎么就愿意把我嫁给他呀。”我妈理直气壮的说,“我怎么不信任他了,这是两码事儿。将来你们结婚了,生儿育女了,像我跟你爸这样了,那怎么着都行,现在还不行。”放了电话,我心想,我妈也够烦的,还没结婚就这么多事儿,将来结婚还指不定想出多少事儿来呢,干脆让陆路还我钱,他买房另娶,我独身算了。
  乱想着,拿起那本《公共基础》,这样比起来复习考试倒是不烦了,于是随便翻着。半张A4纸从书里面滑了出来,可能是以前张静记的笔记,我拿起来想重新夹回书里,却发现那纸的背面正是我们支行的电话薄,那电话薄还是我做的呢,奇怪了,张静怎么会有这个?我拿着那半张纸看了半天,有点相约不如偶遇的感觉,想起我们支行不知道还是不是老样子。我把纸夹回去,看来张静可能认识我们支行的谁吧,想来张静也算命好,她老公大她八岁,入行早赶上分房子,娶张静时买了车,两个人天天开着一辆大大的SUV一起上班下班,神仙眷侣。我把书翻了一页又翻回来,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如果清晨醒来觉得阳光不够明媚,那就擦擦眼镜吧。
  周一早上,我利落的从床上爬起来,一年多了,早起已经成了惯性,再不像以前那样起床时死的心都有了。我一出卧室门吓了一跳,见方玲竟然趴在客厅的沙发上睡着了。我过去推推她,方玲才迷迷糊糊的醒了,嘴里说“唉,你怎么出来了,啊,天都亮了,坏了,题还没做完呢…”说着迷迷瞪瞪的朝自己屋走去,我心想不得了了,方玲要被考研折磨疯了,追进屋去,却见方玲一头躺在床上,还把被子整理好盖在身上,我这才放心,替她关上门出来。
  我到了单位冲进更衣室换好衣服,到了办公室,陈晓丽一看见我就喊,“你怎么还没去呢,反洗钱立项会,快,赶紧上楼。”我赶紧拿上笔记本,掉转身又往楼上跑。到技术部开反洗钱立项会,我记着呢。技术部在十层和十一层,十一层是系统中枢,严密控制,没有通行证谁也进不去,我奔向十层,还是被拦住了,我的卡刷不进,门口专门有一个保安让我登记之后才开门放行。我第一次来技术部,进去一张望就发现这里男多女少,而且男生个个都很魁梧,很像那么回事儿。我心想都说金屋藏娇,我们行怎么弄了个地方藏了这么多大老爷们儿啊。正在我探头探脑的时候,合规部的那个白皙女孩带着一个很雄壮的男生匆匆走来,看见我就说,“反洗钱立项跟我走,这个屋。”这姑娘叫陶楠,极为白净,我一直觉得她应该姓白。那屋里好几台机器,每台都嗡嗡作响,除了我还有三个人,陶楠看了看表说,“我先介绍一下吧,咱们这个项目已经立项了,领导小组上周开会了,咱们是工作小组。鹏鹏公司给咱们做这个项目,刘经理、于经理,”一个三十多岁和一个二十多岁的男的分别朝我们点头,陶楠接着笑道“会计部张姐,系统发开的专家了。”那个张姐也朝陶楠笑,她们两个应该很熟,陶楠拿起一张纸看了看,然后对我说,“恩,你是国际部陈晓丽?”“哦,…不是,我叫宁夏。”我尴尬的解释了一下,“哦,对不起对不起,因为你们黑总开领导小组会的时候报的是陈晓丽…”陶楠笑着把我的名字记下来,重新介绍道,“宁夏,国际部的,外汇方面的专家。”(本专家无语)指着和她一起进来的那个男的,“技术部牛哥。”牛哥点点头,然后说“我不是你们小组的,不过开发项目在我们这里,”拍拍机器“机器是我们的。”张姐笑道“原来你是看机器的。”牛哥也笑道,“我就是看机器的,你天天在这儿做开发还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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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楼 作者:nagaiyoyo 发表于:10-11-25
原来上次搞了个商务谈判,但是最后并没有用那两家公司而是又找了这家鹏鹏公司。据说此公司是非常了解监管部门的政策,比银行还善于解释政策内涵,系统也是现成的,只是要针对不同银行的内部系统重新做一下接口就行了。那个刘经理说“技术部得有人参加啊,你们行系统的事儿他们业务人员知道吗?”牛哥笑道 “知道知道。”张姐笑道“不知道不知道。”刘经理看看陶楠,陶楠说“没事儿,到时候找他。”
 会算是开完了,张姐说,“你们有事儿找我,我还坐外面去,我好几个项目呢,在屋里别人找不着我。”就走了,牛哥跟着也走了,那个张经理就叫,“那个牛… 他不能走,快叫回来。”陶楠就又一下冲出去把牛哥拉了回来。张经理就抓住“那个牛”使劲问起来,那个于经理是个年轻男孩,跟陶楠说“我们做过好多银行,人家都是总行做,你们怎么分行自己做啊?”陶楠一边盯着张经理和牛哥一边回答,“这就是总行的项目,交办给我们的,所以我们老总特别重视。”于经理立刻像是明白了,拉着长音“哦”了一声。我看也没我什么事儿,问陶楠“我干什么呀?”陶楠凑到张经理旁边问,张经理说“现在没你们什么事儿,你们呆着。”话音没落,屋里电话响了,于经理一把接起,大声说“喂,找谁?不认识,电话?不知道,你打114…”正在说话的牛哥听了大惊,窜了过来夺过电话,朝于经理说“你这不是让人家投诉我们技术部吗?”然后对着电话说“喂,技术部,刚才那人不是我们这儿的。”我和陶楠看得直乐。陶楠问张经理怎么样,张经理说“没问题,根据我初步了解很好衔接。”
  从此我就开始国际部和技术部之间跑,一会儿在这儿一会儿在那儿,说来也不错,项目的事儿都是陶楠在忙活,我就做交易给他们测试用,陈晓丽经常问问我项目怎么样了,我就如实告诉她(当然不包括我很闲的那部分),她还会抱怨两句,也没别的了。那段时间我们国际部又来了两个新人,都是英国毕业的研究生,一个二十多岁叫严炎,分到研究组,一个三十多岁叫梅谦分到销售组。我特意问了问她们,她们属于社会招聘,跟借调没关系,于是我很失望。
  说到梅谦就不得不说说她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事情。
  我们上班要穿行服,很多男生都穿着行服上下班以免换来换去的麻烦,女生爱美很少有这样的,所以每天早晚更衣室里都聚集一堆人,脱了穿、穿了脱。我们更衣室还算宽敞,每排柜子中间放着一个大座椅,大家在换衣服时会欢快的聊几句天,年轻的女孩子们还喜欢互相调戏几句,比如在人家脱得只剩胸衣的时候喊“我看见了!我看见了!”,被看见的一般尖叫烘托气氛。我们换衣服一般是先脱了上衣,然后赶紧把上身的工装穿上,再脱下衣,这样就可以保证身体暴露在外的时间最短。自从梅谦来了之后,我就发现梅谦绝对是个例外。她进了更衣室会迅速把自己的衣服脱光,露出三点式的内衣,(据我观察,她尤其喜欢黑的,每一套都很漂亮)然后再慢慢的一件一件的整理她脱下来的衣服,边整理边和别人聊天,她结婚早,生孩子早,后来丈夫有外遇离婚,然后出国读书,这些都是她在更衣室里给我们讲的。总之不到上班的最后一刻她不会穿上衣服。露多了我不得不看,她身材很好又白,肚子上也没有生孩子的疤,有人夸她身材好,她就说“好有什么用啊,人家还是不要我了。--男人不能有钱,有钱就变坏。”但是她的神态语气却并不悲伤,倒好似挑逗,虽然她算不上非常漂亮却别有一股媚态。我替她可惜,这样的姿态白给我们一群女人看了。后来我也悟出一个道理,美和媚是两种东西,以张静之美,看久了仿佛也不在意了,但是梅谦之媚,却是越看印象越深。
 我发现这的确是一个暗流潜动的地方。我在技术部的时候,会计部张姐就笑嘻嘻的问我,“听说你们部门来了两个人?”我说是啊,张姐就笑着问“听说是人事部的李菊霞亲自送过去的?”(大家都喜欢直呼李菊霞的名字,而不是叫李总。)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说“我这几天在这边,还真不知道。”张姐见我什么也不知道就笑笑走了。于经理说“我就不爱在你们这种地方上班,事儿多,谁送来的不得干活啊。”张经理说“不一样,领导送来的就是领导的亲信,---你女朋友她爸要是大领导你就不会不要人家。”于经理立刻急了,手里的活也不干了,瞪着大眼说,“我不要她?她不要我!她让我给她买大钻戒,”又回头朝我和陶楠说,“她说了,她表姐结婚时对象给买了一个晃眼的大钻戒,让我也得买晃眼的大钻戒,”骂了句脏话,又说“我不给买,她爱找谁找谁去!”陶楠很紧张这个项目,并不理他,邹着眉头看一个文件, 我说“这你就不对了,买个结婚戒指还不应该,就为这个你就跟她分手?”于经理仿佛把我当成了他那个要大钻戒的女友,对着我吐沫星子直喷,“贪慕虚荣!要这要那,不踏实!大钻戒,二十辆婚车,五星级酒店,玩去!”张经理倒挺理解“唉,现在女孩子都这样。”于经理问我,“你也这样?”我笑着拿起一张陶楠的文件,低头假装看,也不理他,心想我就这样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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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楼 作者:nagaiyoyo 发表于:10-11-25
于经理锲而不舍,又问陶楠“你也这样?”陶楠不耐烦的放下文件,“我男朋友还上学呢。”“啊,你男朋友比你小啊?”于经理问。陶楠说“我男朋友在加拿大读博士。”张经理朝小于凶道,“你怎么那么多话,干活!”又跟陶楠笑道“你不用看那个文件了,那个文件我们研究过一百回了,你说第几条我都能给你背出来。”
  我回国际部经过探听才知道,我们那两个新人还真是人事部李菊霞亲自送过来的。当时黑总带着三个组长一起欢迎,陈晓丽向我们透漏,李菊霞特别向黑总说“严炎的身体不好,但是很能干。”之后后勤部在一个周末就给我们加了四个工位,只是电脑像我的一样,迟迟不到。黑总把严炎分到研究部,和石屏屏一直做代理行的工作,我们部门的人都认为这个岗位很好。石屏屏和严炎,热火朝天的好了两天,几乎是第三天就互相不说话了,即使有必须说的话,互相也恨不得背对背的说,绝不看着对方眼睛。除了石屏屏,严炎对谁都很热情,一盆火一样,经常发出十分爽朗的笑声,比如会掐着我的胳膊大笑道“你又去技术部了,小可怜,都累瘦了!” 每当这时,石屏屏总是在一旁冷笑。赵杰特别兴奋的给我打了个电话,“咱们转正有希望了!”我说“是吗,你怎么知道?”赵杰说“最近招了一批新人,--你们部门不也去了两个--等他们转正咱们还不跟着一起转。”我有点不踏实“可他们不是借调啊?”“唉,差不多,反正是转一回。”赵杰挺高兴,可能真的有谱了,我遗憾的说“但是我还没借调满六个月呢。”赵杰沉吟了一下,压低声音说“你去找找李菊霞,大不了送点东西。”打完电话我想来想去的,觉得赵杰说的有理,倒底怎么办呢?我想起那天张静被李菊霞骂哭了的事儿,就假装找张静给她出主意,我说“你的工资一个月差一千块钱也不少呢,你说给那个李菊霞送点礼她会不帮你调。”没想到张静看了我一会儿,然后用一种非常轻蔑的语气说,“送礼,我是不惜的理她。”仿佛她一手可以捏死李菊霞。我很奇怪,不好多问,就此作罢。
  关于张静的背景是我过了好久之后偶尔得知的。美女张静是西南某市人,爸爸是市委重要领导,本人学习并不好,勉强考了一个本市的大学,毕业了在他们市上班。但是张静心很高,想去大城市工作,她爸爸就帮她找了熟人到了我们行,这也解释了她工资和应届毕业生不一样的原因。小公主在家骄蛮惯了,到我们行工作已经相当低调了。至于李菊霞为什么还会骂她,一个较合理的解释是有关系来的人太多,所以就跟没有一样了。朱美美曾经抱着我的胳膊说“就咱俩没关系。”我说 “你有张强呢。”朱美美就使劲晃我胳膊“讨厌!”她也不用吧,都跟张强好这么就了,还假装害羞。
  话说回来,我最后并没有去给李菊霞送礼,八字还没一撇呢,如果我是那么主动的人,也不会跟陆路耗了那么久。
  陆路在一个很晚的夜里给我打电话,他是早睡早起型,晚上十点就跟我“晚安”了,而那天都十二点了,我正是迷迷瞪瞪要进入美梦的时候,我握着手机说“都这么晚,什么事儿啊?”陆路非常抱歉的说“你睡着了吧,…我…我有点儿事要跟你商量。”我从床上坐起来,第六感告诉我,一定是买房的事儿。我说你说吧,陆路就开始了,“我刚才算了算,咱们的房子8500一平,98平,一共是83万3千,首付20%交16万6千6百。”这个我们早就算过好几遍了,就是为了这个比较便宜的价格我们最后交了定金,“你看…反正是联名买,不如…咱们一人出一半钱吧。”我的大脑被强力激醒,16600的一半是83300,我家给我汇了十万块钱,够是应该够了,可是…那真是我最清醒的一个午夜,我马上就想到了他最早说可以出15万,那时我们还没想到买通州的房子,认为钱肯定不够,所以他说我们家还要出钱,后来计划买通州了,他就说他们家出10万,如今确实要买了,他又出8万了?见我沉吟半天不说话,陆路小心翼翼的说“我爸妈辛苦一辈子不容易,攒了点儿钱不能给我买房都花了,我想能给他们多留点儿就多留点儿…而且咱们每人出一半,这样也好算。”我继续沉吟不语,我爸妈也不是当官受贿的,给我汇的都是养老钱,难道为了给你爸妈留点就把我爸妈血本赔上?还有,什么叫“好算”,你要跟我算什么呢?我说,“你开始不是说可以出15万吗?”话一出口我自己都吓了一跳,因为我的语气竟然那么的冷。陆路可能也被我冰冷的语气激了一下,沉默了一下,语气也变了,“一人一半也没什么不对的,如果是我挣得钱,我都给你花了也行,但是这是我伸手跟爸妈要的,你也要懂得体恤老人。”我也急了,说道,“那我也是跟家里要的钱啊,你怎么不体恤我们家老人。”陆路也高声说到,“我也没叫你们家多出啊,一人一半,这不是很公平吗!”彻底谈崩了,我们俩都愤怒的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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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楼 作者:nagaiyoyo 发表于:10-11-25
心里觉得好委屈,眼泪在眼眶里一转就流下来了,我靠在床头上哭。有人轻轻的敲门,是方玲的声音“你没事儿吧。”我下床开了门,看见方玲蓬头垢面的站在门口,眼神关切的说,“我戴着耳机都听见你的声儿了,没事吧。”我还要勉强笑笑,但是方玲已经伸手过来给我擦眼泪了,忽然我们俩就抱在一起哭了起来。哭到最后,我没有方玲的眼泪多,我先止住了悲声,在桌子上拽了一大堆面巾纸给她,方玲擦着眼泪,身子还抽动着,说“我好害怕,我要是考不上研该怎么办?”我说 “放心吧,高考不也过来了。”方玲说“不一样,那时候很多人关心我,现在…现在我觉得好孤单。”眼泪又从她脸上刷的流下来,孤单,我的眼泪也因为这两个字再次滑落。莫不是年轻的心注定了越长大越孤单?如果我和你的心原本疏离至此又凭什么谈姻缘。
  因为已经交了定金,签合同的日子也是确定的,所以我们并没有时间冷战,陆路很快就再次给我打电话了,而且是在我上班的时间。那天我正在技术部,陶楠带着张经理去总行汇报工作去了,我坐在电脑前心不在焉的做着数据,于经理在我身后晃了一圈,指着我做的数据说,“你这完全起不到测试的作用,这都一样的,数据同质性太强了。”我刚想反驳他,陆路的电话就来了,我走到角落里接他电话。陆路的声音显得比平常沙哑,他说了一声“喂”,我心里就难受起来,他说“那天晚上,…算了,我又想了很久,要么我们家还出10万吧,”(如果他的话到此为止,我的人生或许就会改变),顿了顿他接着说,“但是,…以后如果我爸妈来住,…你爸妈就、就得优先着他们。”他这句话说得不太明白,我想了一下终于理解了,我说,“你的意思是你爸妈什么时候来住了,我爸妈就不能来,如果来了也得走?”陆路说“你别这么说,老人怎么能这么不明白事理呢?”他的话依然说的不明不白,但是却明白的确认了我的理解。我脱口而出“算了吧,别买了。”陆路可能没想到我这么说,“你说什么?不买了,定金都交了,不退的。”我说,“不退就不退,反正是我出的,你也不用担心。”说完我挂了电话,手机静静的,他没有打回来。
  我从角落里转回身,看见于经理正瞪着眼张着嘴的看着我,我径自出了屋。那天物业正在擦大厦的玻璃,半空中吊着好几个工人,就那么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在半空中晃,我就绕着我们的大楼一圈一圈的走,我反反复复的想,我不能为了一万块钱就把自己的后半生交付了吧。我妈出钱就是为了住着理直气壮,如今出了钱还是理不直气不壮,她怎么能接受?陆路的孝道我算是领教了,我妈的计较我早就知道,如果我和他结婚了,别人家婆媳大战,我们家就是丈母娘姑爷大战,那我恐怕是生难安宁、死不瞑目了。要么就跟他吵,不同意,让他出钱。算了吧,我做不来。可是,如果房子不买了,那婚还结吗,恋爱还谈吗,我们还在一起吗?这是一个属于生活范畴的逻辑,答案显而易见。
  陆路竟然一直都没有找我,看来他也很生气,他可能觉得我太不通情理,以后不能孝顺他爹娘吧。我整日无精打采的上班,麻木的大脑做出了更加大量的同质化数据,张经理和陶楠商量,“人工做的数据毕竟不够多样化,咱们能不能抽点真实数据测测。”陶楠点头同意,说“我得找牛哥说说。”张经理说,“对,找那个牛。”陶楠找来了那个牛,牛哥跟张经理和陶楠说了半天,最后仿佛彼此都满意的结束了谈话。没想到等他们谈完了,牛哥忽然对我热情起来,“唉,你怎么样啊?”我怎么样?我说“挺好啊。”牛哥又说“我听他们说你原来是××支行的。”“对啊。”“哦…袁韩云是你们行的?”我点头,牛哥接着说“哦…听说他挺牛啊。”于经理在一边冒出一句,“谁有你牛哥牛啊。”牛哥咧嘴一笑。我说“我们都是去年入行的,他业绩挺好的,---你说他怎么牛啊。”牛哥说“哦,那么小啊,那么小就结婚了。他们家是干什么的?”我觉得牛哥问的都像黑话,我说“听说他爸是区××局的。--你问他干什么呀?”牛哥说,“没事儿没事儿,随便问问。”然后朝我殷切的一笑,“以后再聊。”就走了。我很莫名其妙,问陶楠“他问袁韩云干什么?”陶楠笑道,“我连袁韩云都不认识,我不知道。”牛哥喜欢袁韩云,牛哥恨袁韩云,我木讷的大脑转了半圈就转不动了,思绪又回到我和陆路的事。
  回到国际部,朱美美跑过来问我,“周末我们想去山吧玩,住一个晚上的,你去吗?”我问,“都谁去啊,我认识吗?”朱美美说“…张强,小罗和他女朋友,你跟你男朋友也去吧。--好嘛~我和小罗女朋友不熟。”我黯然,看人家玩的多好,我和陆路哪都没去过,我说“你跟张强熟啊。”说完赶紧躲闪,就知道她要捏我了,朱美美嘴里说着讨厌,我说“你叫张静和他老公吧,我不去,我跟我男朋友吵架了。”朱美美说,“张静不去。-你去嘛,趁着机会和好嘛~”我说,“和好不了了,快分手了。”朱美美刚要八卦,陈晓丽召集道,“咱们开个小会。”于是我们停了说话,已经抱着电话打了半天的张静又对着电话嘁喳了几句也放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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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楼 作者:nagaiyoyo 发表于:10-11-25
陈晓丽把我们招到小会议室,我们开小会一向气氛都很融洽,陈晓丽发给我们每人一张材料说,“出口收结汇联网核查的政策执行了快两个月了,总行下了个通知说让各分行上报执行情况。我给黑总汇报了,黑总让咱们再做个自查一起报上去,这是咱们近期一个工作重点。--唉,小宁,你那个项目快完了吗?”我说“这月底上线。”“那行,到时候你多跟着点儿这个检查,你来的晚,可以多学点。”张静说,“咱们是现场检查还是非现场检查啊?”陈晓丽说,“非现场,让他们报自查报告,咱们哪有那么多人去现场啊。”朱美美说,“听说上半年他们会计部去支行现场检查,支行招待的都特别好。”我听了忍不住说,“在我们支行检查的时候,我们专门给从鲍鱼王订的午饭。”“真的?”所有的人都睁大眼睛看着我,张静说“听说闽总就是通过那一检查的,就升官了。”陈晓丽露出洞察秋毫的笑容, “得了,别说了,东跑西颠的还不够累的,好好在家呆着收报告吧。”
  陈晓丽自己写工作计划,让我给支行写自查通知,朱美美给我发了好几个文件,又搬了一个文件盒给我,说“都给你,照着写吧。”又说“你不知道这个政策一出来多烦,上半年定执行细则,下半年写执行报告。”陈晓丽叹息道“是啊,做了一堆虚的东西,真正执行上遇见问题了,支行打电话来问,谁也解释不了。我倒是想刨根问底给解决了,上报一堆报告,下班一家老小,我也没那时间。”朱美美特别小声的说,“上半年外汇局组织学习这个政策,当时李总—你没见过—愣是派刘娜去了,结果拍了一堆风景照回来,连学习材料我们都没见着,现在支行天天打电话问我怎么做,我哪知道啊,我也没学习过,--还得怪我业务不精。”陈晓丽笑说“我不是说那个,你就算问总行、问监管部门,有些问题也解决不了,现在经济形势变化快,政策出台也快,没规定到的地方肯定有,要执行必须得研究。”朱美美吓了一跳,“陈姐你听见我刚才说什么了?”陈晓丽笑道“看你吓的,--我没听见也知道你说什么。”正在这时,陈晓丽电话响了,陈晓丽一接电话,笑容立刻收了,骂道“你又不是当官的,天天应酬什么,下班赶紧给我回家做饭去!少废话,你妈做的饭能吃吗?”我和朱美美一吐舌头,她骂她老公真是越来越凶了,每回还得带着她婆婆。
  我们定的是周六上午签买房合同,直到周五陆路也没有找我,于是我给那个售楼小姐打电话,说那房我们不买了,那个售楼小姐终于不再吝惜言辞,劝了我半天,其实主要就是威胁我不退定金。一直到下班了,我也懒得回家,坐在那看着电脑发呆,人们陆陆续续走了,严炎走过我这儿时还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大叫一声“发什么呆还不回家,周末愉快!”然后甩着头发走了。朱美美他们今晚去山吧,他们最后找上的人是梅谦。小罗还有一点工作没做完,一群人围着小罗看,张强说“你快点儿,都等着你呢。”小罗说“这不是你让我干的吗,你说不干了我马上就走。”张强说“不行,快写。”小罗的女朋友气质很好,穿着一条长裙子,静静的站在一边看着他们。梅谦在更衣室换了好久的衣服,把人都换走了才出来,捋着头发说,“小罗你还写呢,急死人啦,--张强,别让小罗写啦。”张强说,“别急,公司部的大张他们还开会呢。”看来他们还叫了别人。梅谦撅起嘴,“人家连儿子都不管了出去陪你们玩,你们还这么磨磨蹭蹭的。”小罗的女朋友过来跟梅谦说“梅姐,你这条丝巾真漂亮。”梅谦用两个手指头捏起丝巾,撩了一下,说道“爱马仕的,花了我100多欧,好心疼。”看着他们闹闹哄哄的,我觉得挺没意思的,就收拾东西从后门走了。
  心里觉得空落落的,一直把手机攥在手里,可能还是盼着陆路能忽然回心转意。我还是不想回家,想到我的劳保用品在支行还没有领,决定回去看看。走那条熟悉的路,到了支行门口还挺激动的。我上了楼,那个给我讲过鬼故事的小保安正在门口,他一看见我赶紧主动给我开了门,我说“你还没下班呢。”他指指里头, “齐行还在呢。”我不太想去见齐行,问“还有谁在。”他说“都走了。”我泱泱的无趣,小保安建议道,“营业室有人,我帮你打个电话,让李主任给你开门。” “好好好。”我很高兴。
  李主任把我带到大堂,大堂有一堆好吃的,里面有在结帐的,外面有吃东西的。李主任如获至宝似的拉着我问,“听说国际部要下来检查了。”我说“没有啊。”李主任说“我听说要查那个收结汇的新政策执行呀。”我笑着说“自查,我们不来。”李主任长处一口气,“唉,太好了,还是国际部好。--来,吃东西,吃东西。”我也不客气,拿起一个炸鸡翅,和大家边吃边聊起来,他们无非问我在分行怎么样之类的话,我讲了一通,问他们支行有什么变化,大家摇头“老样子,”又说“有,储蓄大跨越啊,你有钱赶紧存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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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楼 作者:nagaiyoyo 发表于:10-11-25
杜鹃眨着眼神秘兮兮的说“袁韩云的事儿你知道吗?”“什么事儿啊,不知道。”杜鹃倒是很惊讶,“你怎么会不知道呀,袁韩云的事儿。”我说“奇怪了,我怎么会知道他的事儿啊。”杜鹃说“袁韩云让人打了,就是因为和你们部门的那个女的好呀。”“什么?”我也不吃了,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呀?”大家对我不知道这事儿倒是都很惊讶,孙超说“听说你们部门有个女的,长得特别漂亮,是分行的行花。”我疑惑的说“张静?”杜娟立即很激动,“叫什么叫什么?”我说“张静。可是她结婚了,跟老公感情很好的。”杜娟说“她老公是公司部的吗?”我答是,所有的人都说,“就是她了。”我简直五雷轰顶,竟会有这种事!张静和袁韩云!杜娟说“袁韩云谁不勾搭啊,那时候我还以为他追方方呢,结果就结婚了,害得方方难过了好几天。”说了看了看在柜台里结帐的方方,接着说“那个张静人怎么样啊,别是上他当了。”我想想张静,还以为她和老公恩恩爱爱呢,我无法回答杜鹃,我不了解张静。孙超说“就前两天,听说是让张静的老公打了。”杜鹃说“打的挺重的,说是两个人,专门在路上堵他。你要是看见他脸上还带着伤呢。”我说“他不报警啊。”大家都笑了“那不知道了。”我还沉浸在惊讶中,他们都说“你怎么会不知道呢,这事儿几乎是公开的秘密了,谁都知道,分行还不更知道。”我笑道,“我消息不灵通,以后得多回来几趟了。”
  李主任帮我拿了劳保,我蹭了一肚子的零食,更主要的是了解了一个很大的秘密,于是郁闷的心情稍加缓解,也算是满载而归了。袁韩云和张静,哦,天哪。
  周末无趣,满心里就是乱纷纷。我忐忑不安的在屋里转悠,肯定比在售楼处等我们去签约的那姑娘还不安,手机一直就在那里放着,也不响。我劝自己,就这样了,他要找你早找你了,还等现在?我这样一想就恨恨的,什么人啊,看来我离开他是对的,对我到底有感情没有啊?于是想找人骂他一顿,打电话给小杰,“喂,干嘛呢?”“喂,有事儿吗,我上课呢。”“哦,那回头再说吧。”打个长途给深圳的小甲,“喂,干嘛呢?”“哦,你说话的北京味好浓啊。”“哦,你说话的粤语味也好浓。”“不可能,我白话讲得很好的。”“还不可能呢,我们跟这叫普通话,不叫白话。”我开始乱说话,我说“中午一起吃饭吧。”“好啊,来我家楼下的甜品店吧,他们的珍珠奶茶和椰蓉莲子羹很好吃的。”“好啊,你请客。”“好啊,那中午见啊。”“好啊,再见。”于是我们就挂了电话。好傻的电话啊,浪费我的电话费,想说的话一句没说。中午没吃饭,就当减肥了,拿着那本《公共基础》假装在看,其实就是盯着袁韩云留下的半页纸发呆,看来他们是很久了…客厅里静悄悄的,一点儿声音也没有,忽然,我的电话响了。陆路。
  “喂。”那边长久的沉默,我也沉默,半天他说“你告诉我一个你的帐号吧,我把你付的定金给你汇过去。”他的声音非常的理智,我搞不清楚意图。不得不承认,我并不了解他,我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想什么,也不知道他下一句会说什么。只停顿了一下,他说“但是我们家给你的1001块钱我会留下,所以给你汇过去的应该是8999。”原来是分手的意思。我当时好一阵痛恨自己,我应该上午就给他打电话,既然就知道是这个结果,为什么不演义成我甩了他呢?“恩,好。”我超级冷静的翻钱包找银行卡。他在电话那头说,“我有几句话跟你说。”我说“你说。” 于是他说,“我觉得婚姻是双方的权利义务关系,双方应该共同承担。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女人结了婚就和娘家没关系了,男方没有赡养女方父母的义务,所以结婚时女方家庭也可以没有义务。但是现在不一样,我们必须得赡养双方的家庭,如果女方家庭还觉得自己一点儿义务都没有就说不过去了。我一直认为你是个能够和我同甘共苦的女孩,不过幸亏这件事让我看清楚了。”我没想到平常说话不多的陆路今天这么一套一套的,听他说了这些我本来还有的怒气反而没了,觉得我和他本来就那么远,本来就不是一码事儿。我说,“我给你念卡号啊。”他被我气着了,说“我爷爷在关键的时候能为我爸爸牺牲,我觉得这个世界上最宝贵的是亲情,我不会为了你不管我父母的。如果我遇不到愿意和我一起照顾他们的人,我宁可一辈子不结婚。我告诉你,这房子我自己买了,我会把我爸妈接过来一起住!” 陆路她爸命可真好,他爸为了救他不要命了,他儿子为了养他不娶媳妇了。我觉得陆路有点偏执,他一点儿也不像他爸妈,别不是捡的吧…我又说了一遍,“那我就念卡号了。”我听见那边陆路压抑着的喘气声,他气坏了,我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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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楼 作者:nagaiyoyo 发表于:10-11-25
坐在床上抱着那本书发呆,我想到了大学时我上铺的女孩和他男朋友分手的情景。那女孩觉得自己不喜欢那男孩了,就提出了分手,那男孩伤心欲绝,结果我上铺那女孩回到宿舍却大哭起来,那眼泪似滔滔江水源源不绝。外宿舍闻讯挨个来人慰问,害得我们一遍又一遍的解释,“是她不要别人了,一会儿就好了。”哭了好久,用完了所有人的面巾纸,她终于停住了,一抬头却是一脸的轻松和愉悦,她说,“终于结束。”
  终于结束了,完全说不出心情。
  工作是一件好事,除了可以挣钱糊口之外,在必要的时候,也可以抚慰心灵。我那段时间很努力的工作,没什么工作的时候就使劲看朱美美给我的文件,结果出口收结汇联网核查成了我掌握的最透彻的政策,连陈晓丽都说“也没必要那么研究,政策变的快着呢。”十一我也不没回家参加我妹的婚礼了,理由是要准备一个非 ---常重要的考试,我说“告诉我叔,就说考不上就得下岗。”我爸和我妈说要来看我,但是被我拒绝了。我发现恨和爱必是相连的东西,我竟然并不记恨陆路,时间长一点儿就平淡了,至今想来,仍然觉得陆路这人还不错,也并不曾和我纠缠、折磨,连我交的定金也主动退回来了,其实,是个好人。至于张静的事情,我保持缄口,暗中观察,但是并没有什么发现,她甚至连电话都不怎么打了,因为---她怀孕了。怀孕后的张静竟然还和曾经闹过不越快的小昭往来亲密,因为--- 小昭也怀孕了。她们两个孕妇每天都穿着防辐射服一起摸着肚子散步。小罗叹息道“这么好的身材,就怀孕了。”梅谦说“唉,我天天坐你旁边还不够你看呀。”虽然梅谦是女的,小罗是男的,但是绝对是梅谦调戏小罗。比如有一回,梅谦一直说自己不太舒服,摸着自己的头说“我可能发烧了。”可能是为了显得娇嗔吧,她把 shao发成了sao,小罗有点不怀好意的以她的发音重复道“你发骚了。”梅谦看着小罗从容说道“我发骚了,想男人了,晚上跟我回家?”她声音不高不低,眼神扑朔迷离,小罗的脸立刻跟大红布一样,低头不敢说话了。
  支行陆陆续续报上自查结果,通知上的接收人是我,我就天天坐在那里收大大小小的信封,遇见没盖章没签字的,就退回去。一天下来收多少报告就整理出多少大大小小的信封来,张静笑道“你真够勤俭节约的,留那干什么呀?”我说“这信封很好啊,还可以用啊。”我不但攒信封,收东西的时候还攒夹子,曲别针,橡皮筋,后来有人要用这些东西,都不找常书记领,直接找我了。
  一天,常书记又飘来跟我们宣传好消息了,“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呵呵,咱们部门新年联欢晚会的节目开始编排了。”原来无论到了哪里,演节目都是件永恒的事情。因为在支行演节目跳舞发了很多钱,所以我并不讨厌演节目。常书记接着独白,“我们这次跳舞。黑总非常爱护大家,说大家工作都忙,规模就小一点,那我们就跳一个四人的舞蹈。谁愿意参加?呵呵,这是好事儿。”常书记讲完话向来没有人应声的,常书记笑着等了一下,见依旧没人说话,就笑着对我说,“小宁,你新来的,要融入集体生活,算你一个。”我虽然知道自己跳舞很差,还是点了点头,常书记很高兴,转头对朱美美说“美美,你去年跳的多好,今年也要跳。”还没等朱美美说话,陈晓丽说话了“我们组不能出两个人吧?一共四个,你得上吧,剩下一组一个呗。”常书记笑道“我这么大年纪了还上什么呀,呵呵,不过老师说得找身体柔软的,我一直练瑜伽,倒是符合要求,呵呵。”于是就真不叫美美了,问石屏屏,“屏屏,你年年都不跳,今年得跳了。”石屏屏笑得带着鄙夷,“我身体不柔软,不符合老师要求。”常书记说,“没关系,练一练就好了。”石屏屏说“我不跳,您再找别人吧。”严炎大声说道“不就跳个舞吗,常书记,我跳。”常书记审视的看看严炎,严炎有点胖,“那也好,就你了,呵呵。”常书记又迅速的飘到了销售组,“你们谁跳?这是好事儿,呵呵。”张强说“小罗,你跳。”小罗道“你看看人家找的是女的,你让我男扮女装啊?”常书记笑道“梅谦,你出国留学的,跳舞肯定好。”梅谦捋着头发歪着头,“你们跳什么舞,国标、交谊我都行,除了芭蕾。”常书记笑道“不跳芭蕾不跳芭蕾,咱们跳民族舞,呵呵。”我都替常书记累,找三个人就这么不容易,可是所有的人对这场面都冷眼相看,仿佛内心藏了无数鄙夷。我想,常书记这人总是飘来飘去,行动优雅的过了头,确实不讨人喜欢,但也不至于被讨厌到这种程度,但是当我们的演出经费被她大部分克扣之后,我就完全理解、并彻底的加入到痛恨她的行列里了。据说她年年都说请老师、租服装道具、演员化妆把费用花了,请来一个一窍不通的老师,演员加班跳舞连饭都没的吃,跳完也一分钱没有。因为她喜欢找年轻的新来的演节目,也没人愿意出头和她挣,所以她年年得逞。用石屏屏的话“你没听她说这是好事儿?”(不过今年她找错了人,严炎和梅谦都不是善茬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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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楼 作者:nagaiyoyo 发表于:10-11-25
我跳舞本来就很差劲儿,偏偏又遇见三个跳得极好的。梅谦跳的很专业,严炎虽然胖了点儿但是跳起来却柔软灵活,还带那么点狂野,常书记本来就飘,跳起舞来更加飘逸,只有我,做扭左不是,右扭又不是。常书记笑着看我从左边转到右边又从右边转到左边,最后说到“呵呵,你是不是第一次跳舞啊,我要不再去找朱美美来试试。”我极为不好意思,坐等朱美美。听见朱美美说着“民族舞我不会”就进来了,常书记不顾朱美美的反对,让她跳一个试试,只见朱美美胡乱跳起来,难看的要死。常书记只好笑呵呵的又把她让出去了。(后来我们一起出去玩,我发现朱美美也是歌舞精通,那天肯定是不肯好好跳。)我们每次都是一下班就开练,练完了常书记就说“咱们叫点儿饭吃?”梅谦和严炎从来都是“你们叫吧,我们出去吃”,常书记就说,“我回家吃,一家人都等着我呢,呵呵。”我只得也说“我也要回家了。” 抛却常书记的其他事迹不论,她对舞蹈确实有一种唯美的追求,舞蹈动作基本是她编排的,梅谦和严炎本身也很挑剔,但是对常书记的编排也没有太多异议。
  
  合规部的反洗钱项目顺利结束了,行报上很快就大肆宣传了起来,还有一张陶楠和张经理讨论问题的照片,我看了半天,发现项目组人员还是陈晓丽,就和我没一点儿关系,于是放下报纸,懒得看了。陶楠打电话来,说请项目组的人吃个饭,这倒还比较让人开心。一起吃饭的有张姐、牛哥,还有公司的那两位经理。张经理特别职业的举杯,说“庆祝咱们项目成功,干杯。”大家稀里哗啦的跟着乱碰杯子。陶楠说“说实话,项目结束了还挺舍不得大家的,咱们以后有机会经常聚聚吧。” 于经理没等别人说话就说“好啊,咱们可以一起看碟,我这有一张恐怖片,咱们一会儿回去就看。”牛哥说道“不行啊,我们技术部电脑不让看碟。”于经理瞪着大眼说道“不让看?我怎么看见你们中午还联网打游戏呢?”牛哥急了“你别胡说啊,谁打游戏了。”张经理立刻朝于经理喝道“你哪只眼看见了?我怎么没看见!” 跟牛哥说“别听他胡说,他幻视。”我们三个女生都笑得不行了。我们边吃边聊,我听见张姐和陶楠两人在一边窃窃私语好像说黑总怎么样,我凑近了问,“你们说什么呢?”她们倒不避讳我,张姐说“听说你们黑总要升了。”“真的?”我的第一反应是,我们部门又要换领导了?陶楠笑道,“我去总行的时候听别人说的,不知道真的假的。”张姐说“黑总在分行这么多年了,一步一步都是干出来的,不像那些空降的,也该升了。”说着跟陶楠挤挤眼,两人一笑。那顿饭吃完了,最后还是张经理他们请的客,陶楠挣了半天,张经理说“我们跟客户出来吃饭怎么能让客户请客啊,”又说“我们能报。”陶楠这才作罢。
  吃了一顿饭就又了解了一个小道信息,不过我对换不换领导还真不是太在意,我比较在意的是什么时候给我转正,但是有一次和陈晓丽她们吃饭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说“咱们部门这些年净换领导了,不知道黑总能呆多久。”陈晓丽见我开了这个头,就很神秘的说“快了,黑总可能也要走了。”大家立刻把脑袋凑在一起开始讨论。我一直都非常的奇怪,大家的小道消息都是怎么得来的,一旦在适当的时候挑起了话头,就发现每个人都知道很多东西。(没有流畅的小道消息渠道,总让我颇感不安)
  (在我何时转正、黑总到底会不会调走、张静有没有外遇的诸多谜团中,以及乱七八糟的工作和跳舞中,我持之以恒的保持着自己抓紧上班时间看小说,抓紧下班时间复习考试的习惯,时常也认为自己无药可救,终究有一天要一死以谢我行。)那天我收到了两个都很特别的邮件,一个是梅谦的,一个是吴迪的。梅谦的邮件是发给所有人的,大体意思是“我叫梅谦,这个名字非常的不好,和‘没钱’谐音,相信你们也早就注意到了。为此,我专门拜谒了××寺,寺中大师说我五行缺水,又姓梅,于是给我改名淼淼。从今之后,我不叫梅谦了,我叫梅淼淼,以后大家务必要叫我淼淼。”梅谦真是够神奇的,(够来得知她给了老和尚1000块钱时就更觉得她神奇了)我想到了陶楠,我觉得她的名儿和逃难一样,也应该改改。吴迪的邮件更让我意外,他的大体意思是“听说你和男朋友分手了,有没有兴趣认识别的男孩,我帮你介绍一个。”我当时想了半天,觉得他肯定是在戏弄我,想给他回三个特大号字体的“呸呸呸”,但是又觉得没什么意思,就干脆把邮件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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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楼 作者:nagaiyoyo 发表于:10-11-25
同样很奇怪的还有,那天节老师带回家一个女人。就连每天学得昏天黑地的方玲都抱着书本到了客厅,坐在沙发上边看书边斜眼看那女人,我也是假装盯着电视。其实那个女人并不奇怪,奇怪的是她怎么会被一个诗人带回来家。那女人乌发如云,细眉细眼,脚踝纤细,都快十一月了还踩着高歌凉鞋穿着七分裤和吊带衫,外边罩着节老师的一件大衬衫,她的衣服一看就是很便宜的,她看我们的眼神带着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陌生还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炫耀。我和方玲好奇看她,她在厨房里忙来忙去,不知道在做什么。我偷偷问方玲,“她节老师的女朋友吗?”方玲说“我也不知道,第一回看见她来。”她在厨房叮叮咣咣的鼓捣了半天,然后端着一碗东西出来,笑盈盈的朝着节老师房间走去,嘴里说“做好了,快来吃吧,要不一会儿凉了。”高跟凉鞋似乎踩得不大顺当,路上踢翻了我们的垃圾桶。节老师坐在房间里看书,一副柳下惠重生的样子。那女人踢了一下节老师,说“吃嘛。”我和方玲对望,弄不清楚他们在搞什么名堂。那女人依然是又陌生又有些炫耀的看我们,还朝我们笑了一下,然后把门关上了。我和方玲跑到厨房,看见里面就是两个方面便袋子,看来女人忙了半天就是煮了一锅方便面而已。很久没看见方玲这么兴奋了,她说,“我怀疑她是个—鸡。”我被方玲说的恨不得再跑过去推门看那女的几眼,我说“不会吧,节老师怎么会是那样的人。”方玲说,“那你觉得节老师会找这样的女朋友?”我想了想,说“她也没什么呀,就是…”就是什么也说不上来,呵呵。后来节老师隔一段时间就会带她回来,那女人从不和我们亲近,冷漠轻佻时而又天真欢娱。如果我们问节老师,节老师就会含糊的说“是朋友”。说不上来,呵呵,如果认定了自己的女人还在别人怀中流浪,那么领回一个流浪的女人又何妨?我对着那紧闭的门微笑,想那屋里一书架经史子集的繁华正对着双人床的妩媚风流,方玲就恨不得趴在门上偷听,我把她拽过来说“你干什么呀,想偷师学艺啊。”方玲怔了一下,然后大笑起来,拿着书朝我砸来。
  我比较倾向于相信那只是节老师的一个普通朋友,虽然他们的事儿和我没关系。
  小杰在得知我失恋之后终于抽出时间来见我,主动到直接跑到了我的住处。见了面,小杰上下打量我,对我没有面黄肌瘦、形容憔悴十分不满,“早知道你没什么事儿就不来了。”我气愤地说“你要我有什么事儿啊,抹脖子上吊?”小杰说道,“你呀,就是谈恋爱的目的不纯才会这样。有了感觉才能恋爱,谈了恋爱才能结婚,您老人家是为了结婚才恋爱,完全反了。”我想起网上看到的一句话,就说道“伟大领袖说了,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小杰冷眼看我了两秒钟,说道“全世界除了你都在耍流氓。”我不由笑了,或许吧。我问小杰,“你们俩还好吗?”小杰露出一丝沉重,笑道“好啊,怎么能不好呢?”我看着小杰,她笑道,“看什么看,没事儿。他明年回香港,我俩说好了,等他走了就断。”我还是看着小杰,从牙缝里挤出来“你们的恋爱目的够纯洁的。”小杰说“我不勉强任何人,既然他犹豫,我们就分开;但是能在一起的时候,我不想折磨自己。”我由衷感慨,“小杰,我觉得你毕业之后变了很多。”小杰问“哪里变了?”我说“说不上来,反正变了很多。”小杰哼了一声,“你也变了,我没想到你会因为这样的理由和男朋友分手,越来越俗不可耐了。”我笑道“你高雅,你高雅的都快赶上秦淮八艳了。”小杰也不说话,抱着枕头就砸我,我滚倒在床,笑道“别打我,那都是美女…”小杰道“我还不知道你,那都是妓女。”…
  黑总的任职公示已经在大厅里贴出来了,我站在大厅里看,心想变化真快啊,黑总要做副行长了,不知道我这辈子有没有机会被贴这样一个公示。黑总在办公室里收拾东西,有很多人进去道别,我也没有去,我想我进不进去她都会忘了,何必进去呢。陈晓丽和常书记在里面呆的时间最长,陈晓丽真是很舍不得黑总走,黑总最是器重她了,但是黑总毕竟是行内升迁,陈晓丽还是很高兴的。黑总走得喜气洋洋,我们因为换惯了领导,也不以为异,只等着又一个新领导上任。
  新来的总经理姓程,一个四十几岁的男人,就是他,最后将辞职的厄运带给了我。后话不提,当时我还是觉得他蛮帅的。新官上任,程总要开全体大会。我们像原来黑总在时一样,慢慢悠悠的往会议室走,等人到齐了,这位程总已经面沉似水了。“我认为国际部的员工应该是比别的部门更有素质,好歹也是和国际沾边,怎么开会领导先到了,员工都不来!”,“员工都不来”五个字声音陡然增大,底下一帮人被吓得不敢喘大气,这时小罗正从外面进来,站在门口进也不敢进,退也不敢退。程总看了他一眼,大声说,“坐迟到席!”哪个是迟到席呀,小罗看了看四周,随便找了座坐下了。程总的语气慢慢的缓和下来,说“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姓程,在咱们行十多年了,当支行行长当了五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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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楼 作者:nagaiyoyo 发表于:10-11-25
领导把我调到这儿我也很突然,我跟领导说了,我没有这方面的管理经验,领导说没经验可以培养,还是让我来了。我想这也是领导对我的器重,给我的机会,那我就得带着你们好好干,不辜负领导的信任。”说完了挨个的看我们,看得每个人心里都直发毛。原来是个带着情绪上任的领导,怪不见面就大呼小叫。程总开始宣布他的纪律,他说“每个领导有每个领导的管理风格,以前黑总可能是开放型的,我的管理没别的,就是一个严字,你们以后记着,我说开会,三分钟之内必须到齐!”我清晰的感到这是支行的管理风格,可以想象,如果是我们支行行长看到这种慢悠悠的开会状况,也会这样暴怒的。当然,后来他又把我们夸了一顿,说什么我们国际部素质高、责任心强、业绩突出、在同行业水平高,以后要依靠大家开展工作云云。全体大会一结束,大家都说“这个头儿真厉害。”于是各自施展手段打探他的消息,过不久关于程总的各种消息就有了:老婆是小学教师,儿子上寄宿中学,夫妻感情很好(不知道这个消息是怎么得来的),在支行时业绩突出,以敢放贷著称,据说由于贷款出了问题,又不幸撞上了监管部门严格管理的枪口,不好在支行继续干了,行长还觉得他比较可用,又赶上黑总要升职,一系列的原因赶在一起,就把这个极不愿意入朝的封疆大吏给招进来了。
  那天下班我们练跳舞,在电梯旁的空场里蹦蹦达达,陆续有下班的人驻足看我们几眼,然后再上电梯离开。常书记不停的停下来纠正我的动作,搞得我十分狼狈,在一边看了一会儿的小昭笑着对我说,“别着急,你跳得再难看常书记也能给你指导好。”我听了越发的尴尬,也不知道她是安慰我还是讨好常书记,只得干笑。小昭看了一会儿也走了,她刚走,程总就回来了。程总瞥了一眼我们就进去了,不到三分钟,就听见里面喊道“小常!”是程总的声音,大家才刚刚一愣,就见常书记三步并作两步,已经跑进去了。我这才知道,原来常书记不着急的时候才脚不离地飘来飘去的,一旦真着急了也是用跑的。舞不跳了,我们也跟进去,只见程总正冷峻峻的问,“怎么都回家了,谁让他们走的?”我看看手表,已经下班半个多小时了,常书记只是干笑,程总说“各组把走的都叫回来,开会!”
  陈晓丽起身刚要走,听见了只得又坐下,给走了的朱美美打电话,张静因为等他老公下班倒是没走,张强已经走了,刘娜见常书记在办公区里慌慌张张的飘来飘去,就说,“常书记,你叫一下张强他们组的吧,我叫咱们组的。”看见梅谦我们三个站在那里,程总说道“你们先去会议室等着!你们,梅谦,宁静。”他给我改了个名儿,我也无意纠正,忽然听见梅谦娇滴滴的喊了一句,“程总,我叫梅淼淼。”程总一愣,上下打量了一下她,“嗯,梅淼淼。”梅淼淼仍不满意,说道, “我给你发邮件了,您叫我淼淼就行。”程总微显恼怒,也不好发作,淼淼极沉得住气,接着说“我邮件上都写了,大家都叫我淼淼,您就算是领导也不能太特殊吧。”程总只得勉强应了一声“淼淼。”“是,程总。”淼淼应到,转身朝会议室走去,脸上带着一种调戏得逞的微笑。我们一群人给惊得几乎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常书记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仿佛看见了天下第一伤风败俗的事情,严炎从后面追上去,拍了一下淼淼说“你太强了!”我心里也重复严炎的话,你太强了。刘娜超级冷静的走到程总面前,汇报道“程总,小昭怀孕了,是不是别叫她了。”常书记听见赶紧抢着说“她刚走,她刚走,没走远,我叫她。”
  就这样,又等了半个多小时,连怀孕的都叫回来了,人又满满的坐了一会议室。程总威仪凝重的坐在前面,说道“你们工作态度很积极嘛,踩着下班点儿都走了。”说完目光冷冰冰的扫视我们一圈,“我在行长那挨批,问我同业排名怎么下滑了,我回来还想问问你们呢,好,回来一看,人影都没了。”说完,指着张强问 “你给我说说,怎么下滑了?”会议室鸦雀无声,只听张强先“哼哼哈哈”的清了半天嗓子,然后又看看四周,最后终于说“您指什么呀?什么下滑了呀?”程总说 “你就说你管的。”张强眨眨眼,“我管的?没下滑吧,我管的没下滑。”程总还是一脸怒气,转向陈晓丽,“你给我说说怎么下滑了?”陈晓丽皱着眉头,“我们组不负责经营,下滑跟我们这儿没关系呀。”程总眼睛一瞪,“刘娜!”刘娜吓得一句话不敢说。程总见刘娜不说话,啪的一拍桌子,“没关系?!以后谁也别跟我说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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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楼 作者:nagaiyoyo 发表于:10-11-25
你是这的人还敢说跟你没关系,谁想没关系谁给我滚!”全场寂静,只有极不均匀的呼吸声。一会儿,程总指着刘娜说“你们不是研究组吗,给我研究研究怎么下滑的,还有,给我找找行长那的到底是个什么排名。”好嘛,哥哥连什么排名还不知道呢就把我们好骂了一顿。会议时间倒不长,却极具震撼力,我觉得自己的耳膜承受了打击,心脏也承受了打击,不过受打击最大的还是陈晓丽,听见她一边出电梯一边打电话“吃饭吃饭,你就知道吃饭,你但凡有点儿本事用得着我在外头受气吗!”倒是张强很坦然,(由此可见男生脸皮普遍比较厚)还笑着跟刘娜说“是啊,你赶紧研究研究,到底什么下滑了,我觉得我这儿没有下滑的呀。”刘娜也不理她,别人都要走了,她又打开了电脑,我说“明天再弄吧,今天这么晚了。”刘娜笑道“没事儿,反正我回去也没事儿。”
  关于刘娜有一个浪漫的传说。据说刘娜的老公为了追求她,曾经每天一束玫瑰花送到办公室,一直坚持送了一个月。每当别人说起这件事,刘娜就笑着说“结婚就再也不送了。”但是脸上却是很甜蜜的笑。刘娜老公是国家公务人员,前不久被派到国外的办事处,本来家属是可以跟着的,听说还发给家属2000块钱/月的工资,但是刘娜不想去,她说自己去了什么事儿也没有,就变成寄生虫了。所以刘娜才会说“反正我回去也没事儿”。
  其实我回去也没事儿,但是我还是想回去。天已经很黑了,我踢着一个小石子走在路上,有遛狗的,有溜小孩的,也有很多和我一样提着包才下班的。忽然听见有人喊我,回头看是小昭。于是我俩一起走,这才知道小昭和我住的很近。我说“原来你和我住的这么近啊,以前都不知道。”小昭笑着说“我们家在通州,地铁人太多了,我不是怀孕了吗,我老公怕我挤坏了,我们就在离单位近的地方租了房子。”哦,想到通州,那个人已经和我没有关系,也未必就可以算作相爱过,但是心里还是有些失落。小昭并没有察觉,继续说“你看张静多好,可以和老公一起走,也不用担心挤车,你有朋友了吗,也找个咱们行的吧。呵呵。”我笑了笑,心想一个行的事儿更多了,我才不要呢。就这时,后面一个响亮的声音,伴着跑步声追了上来,“小昭。”后头一看竟然是吴迪。吴迪还着喘气,“哎呀,小昭,真是你啊,你怀孕了还走这么快。”小昭笑着说“你跑得够快的,给你介绍一个美女,我们部门的,宁夏。”吴迪伸手要跟我握手,“你好,我叫吴迪。”我双手抓着提包带子,朝他一点头,“你好。”小昭开始跟吴迪说话,“我的准生证快办下来了吗?”“快了,你不知道,最近怀孕的真多,咱们行都快超标了。”“啊,这还有指标啊。”“有,怎么没有呢,幸亏前几年生的少,攒了几个。”“真的假的?我不信。”“不信你问我们吴总去。”“你们怎么也下班这么晚啊?”“唉呀,我们天天这么晚,你们不是嫌食堂饭不好吃吗,正调查呢。”“…”听他俩你一句我一句的,我就双手抓着包一句话也不说的跟着走,一会儿上了公车,吴迪竟然也跟着,一会小昭下了车,吴迪竟然还不下,我心想罪过啊,我怎么跟他一路。吴迪说“行了吧,我不就没收了你一回包儿吗,用得着记恨这么长时间?”我说“谁记恨你了。”到站了,我噌的跳下车,没想到他也下了车,我疑惑的往家走,他也跟这我走,我站住问他,“你们家住哪儿啊?”吴迪笑得颇有点儿腼腆,“其实我就是想看看你们家住哪。”我们家住哪,你想把我们家都没收了呀,念头只是匆匆一闪,我就明白了,他,他他不是想追我吧?!…
  好不容易跟吴迪纠缠完,一步一摇的上楼,虽然不喜欢此人,但是被追求总会有一些成就感。好久都没有人追我了,好久有多久,就是五六年吧。还是高三的时候,看我那时的照片,扎着两个小辫,要多傻有多傻,快毕业时,一个胖乎乎的男生向我表白,更傻,呵呵。想起来不由发自内心的笑,或许哪一天拖儿带女了,回想今天也会好笑。我到了家,惊奇的发现方玲在看电视,我说“你今天怎么没看书啊?”方玲回头笑道,“自我调节一下吧,考不上也不能疯了呀。”于是我坐下来跟她讲我们新来了一个领导,下班了把我们叫回去开会,而且开会也没有内容,就是骂我们一顿,以后好日子要到头了。方玲立刻非常有感触的跟我说“你知道我那时候的领导就是,她专门下班给我打电话布置工作,接慢了都得挨说,她自己工作不急不忙,把工作压到最后一天给我,我完不成就劈头盖脸的骂。”我说“然后你就辞职了?”方玲说“也不全是因为这个吧,唉,反正都辞了,不说了,”指着屋里“你看节老师多好,自由职业者。”节老师不知听见没,在里头朝我们一笑。我知道方玲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心里一定是后悔当初辞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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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楼 作者:nagaiyoyo 发表于:10-11-25
第二天早上一进办公室,就看见刘娜在电脑前工作,仿佛昨天没回家一样。等陈晓丽来了,刘娜就跑过去问“这些数据我怎么也找不到,你看看能跟外汇局要来吗?”陈晓丽斜眼看了一下那数据,说“人家肯定不给,这都是别的行的内部数据,外汇局也得给银行保密呀,随便泄漏哪行。”刘娜很是沮丧,说“要不你试试。”陈晓丽说“你上网查查有没有,我要不来,--对了,你问办公室,程总说的那个排名不就是办公室出的吗,他们肯定有数据。”刘娜只得作罢,又回到了座位上皱着眉头敲敲打打。等领导来了,陈晓丽一脸不情愿的拿着我们前一段时间做的自查情况报告进去汇报,结果,不出五分钟就听见里面喊道“怎么没时间,离下周一还有三天呢,怎么就没时间了?”一会儿陈晓丽怏怏的出来了,表情十分难看,我们几个都很紧张,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看着陈晓丽没人敢问,陈晓丽指指小会议室,“开会。”
  原来领导对我们的自查结果相当不满意,他说,你们查的这叫什么,全都没问题,真的一点儿问题也没有吗,你敢保证吗?重新给我查一遍!陈晓丽气急败坏的跟我们说“我保证,我算老几啊,我保证得了吗。我说重查来不及了,下周一就的交总行了,他说离下周一还三天呢,那周六周日不让人休息啊?”张静摸着肚子拖着腮帮子,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说,“陈姐,你看这么多事儿我这两天身体还不好,医生说让我休息,我还想跟您请年假呢,唉,那我就不请了。”陈晓丽倒也干脆,说“你们放心,周末没人给他来加班,谁们家没事儿啊。”然后跟我说“你去把支行交的自查报告再捋一遍,谁自查有问题都给记下来,大错小错都不放过。”跟朱美美说,“你把咱们的报告改一遍,改成有问题,问题的地方留下来,等小宁捋出来填上去。”我犹犹豫豫的说,“陈姐,我看他们的自查报告都没什么问题。”陈晓丽一瞪眼,“没问题也给我找出问题来!”嘿,看来我能力还挺强。
  看来今天加班是难免的了,我翻着一张张的自查报告,有的写的极为简略,有的写的中规中矩,但是没有一张承认自己有什么问题的,偶尔一两家实诚的,也是把已经圆满解决的问题报上来,我凑来凑去只凑了两条,给陈晓丽看了,陈晓丽提笔就划去一条,说“这个支行一直不错,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你再看看。”哪个也不是大问题啊,我找不着了,自己编了一条:系统太慢,影响业务办理速度。陈晓丽不满意,自己又翻了半天,最后说,“要不就这样吧。”于是让我和朱美美改报告,自己拿出一张报纸来看。这时已经下班半天了,刘娜还在加班,陈晓丽就问她,“你那数据怎么样了?”刘娜说,“领导又不要了,这回要写一个发展报告,我这不又重写呢。”陈晓丽叹口气,“这回有好日子过了。”张强等朱美美自然没走,但是他们组的人竟然也都没走,陈晓丽问,“张强,你们组也加班?”张强说,“他们不走问我干嘛。”小罗说“是你让我们写工作总结的。”张强说,“我又没让你们今天交。”小罗嘟囔了一句“还不一样,要不也的回家写。”(风水轮流转,这回转到了张强,等他把他们组每个人的和整个小组的工作总结和计划交上去之后,得到了程总到任后给予我们部门的第一个表扬。)张强说,“你看人家淼淼不就没写吗,我也没说她呀。”淼淼听见说她,立刻做西施捧心状,“我今天不太舒服,写不了了,唉,还有个同学从外地过来,非叫我请他吃饭,真懒得去。” 说着看看表,“飞机八点到,还早着呢。”飞机八点到,这得几点吃饭啊,呵呵,午夜的玫瑰请你不要太妩媚,我乱想。自从他们上次一起去山吧之后,朱美美和淼淼就很熟了,朱美美朝淼淼飞了个眼,问“唉,是那个人吗?”淼淼掩唇而笑,大家都以为是了,没想到笑完了,淼淼调皮的扭扭腰,说“不是,是别人。”看来她离婚肯定不是因为老公有钱变坏了。我的手机忽然响了,看了看,是一个陌生的号码,犹豫一下接起来,“喂,下班了吗?”听不出来是谁,八成打错了,“你找谁啊?”“没走我在楼下等你。”我反应过来了,赶紧说“我早着呢”,那边已经断了。吴迪怎么知道我的电话,我左右看看,结合以前的事情,我认定在我旁边有一个内奸,但是是谁就不好说了。做公司业务的可能不认识做个人业务的,做贷款的可能不认识做清算的,但是无论做什么的,都得吃饭洗衣服,所以,几乎所以的人都认识后勤的。没有任何人露出可疑的表情,我也只得不露出让任何人可疑的表情,继续和朱美美修改报告。
  好疲惫啊,终于弄完了,收拾着东西,互相道“周末愉快”,幸亏是周末,幸亏明天不用来了。我伸伸胳膊伸伸腿,一步一步的往楼下走,边走边想万一吴迪真等着我呢怎么办。到了楼下,我左右张望,没有人,恩?真没人?我又张望一下,的确没人,一楼的营业室后门开着,有很多人进进出出,我还看见他们那个主任很着急的往外出来,大厦的物业经理也站在那里。我不顾别的,三两步钻出旋转门,让自己快速的消失在夜幕里。心情愉快。“张开大嘴话说一头牛在天上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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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楼 作者:nagaiyoyo 发表于:10-11-25
又是周末。刚上班时觉得周末是世上最值得期待的事情之一,因为周末了可以摆脱工作的束缚尽情的玩,但是渐渐的,也不知道从哪天起,周末好像也不是那样了,工作润物细无声,悄悄的就潜入到生活里了,即使是周末,也会想着工作中的事情,同事也渐渐的成为朋友,在周末也会一起聊天逛街,以前的朋友倒是似乎都忙着自己的事情没时间理人了。闲话不提,说说我那个极为倒霉的周末吧。(那是我生命中非常非常倒霉的一个周末,非常的倒霉。)
  失恋之后的我在周末无所事事,于是主动整理房间。我先把自己的衣服都扔进洗衣机,然后客厅厨房忙里忙外的打扫起来。节老师笑着说,“哎呦,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我说“也不是吧,我经常打扫吧。”我打扫房间一向流于表面化,不像方玲连电灯开关都擦半天,一会儿我就打扫完了,这时洗衣机也不转了,于是我开始一件一件的晾衣服,当最后一件衣服从洗衣机里拿出来后,我看着转筒底,不由“啊”的大叫了一声,节老师和方玲被我悲惨的叫声惊动,跑来看我,我指着转筒惨痛的说道“我把我的手机给洗了!”我把我的手机给洗了,多么愚蠢、多么不可饶恕,多么悲惨又是多么让人心碎的事情啊!方玲捡起我的手机看了看,“你真倒霉,看来得再买一个了。”节老师接过来看了看,“你赶紧把手机拆了晾晾,把sim卡拿出来看看还能不能用。”我拿过自己的手机,手机洗完了更脏了,屏幕里面还有一圈一圈的水印。拆了手机,所幸手机卡还能用,我把手机放在窗口晾,心里也不抱什么希望了,在洗衣机里连洗再甩的,除非是防水手机。于是我一整天都很沮丧,觉得劳动并没有给我带来任何好处。
  第二天手机果然还是不能用,我只得再去买一部了。也不知道那天我是怎么想的,平时都刷卡那天竟然取了现金(倒霉催的),然后去离我住处很近的一家大超市里买手机。我拿着购物篮,打算先逛一逛再去买手机,拿了一些话梅、果冻之类的零食后,心情稍好,在路过化妆品柜台时又流连了一下,被一款唇膏吸引,它是那种粉嫩嫩的很柔和的颜色,闻起来还有一股蜜糖的味道,涂在嘴巴上一定非常甜。我左看右看,看了半天,心里喜欢,决定买一支,等我高高兴兴的拿了唇膏时,却发现我的购物筐在身边,里面的包却不见了!我顿时大惊失色,我不会又把包丢了吧!左右张望,我觉得每一个人都像贼,但是理智告诉我每一个人都不是。我沮丧之极,东西也不买了,找到超市保安报警。他们把我领到办公室里做记录,还说“墙上不是贴了吗,‘注意小偷,看管好自己的小孩和物品’,我们这么大的超市,很难保没有小偷。你留个电话吧,我们有消息通知你。”提到电话我愈加悲伤,我要是有电话我就不来了,只得留了那个目前打不通的号码,又留了一个办公室电话。
  小偷自然是没有抓住,没有任何东西是可以找回来的,我的手机和钱包,还有家门钥匙,一堆的卡片,还有身份证。从此之后我牢记,洗衣服之前一定要掏兜,出门一定要抓好包。
  小甲这样安慰我,“唉呀,没什么了,你们北京已经够安全了,至少没有飞车党吧。你出门还敢带包,你出门还敢带项链,对了,你马路上还敢打手机呢,我可不敢。”我说“你不带包怎么装东西啊?”她说,“装在身上喽。我同事的妈妈,戴了一条项链上街,被飞车党抢,脖子上扯了那么深的一道印儿;我有一次带着包,刚一出门就被抢喽,还好我那天只带了十块钱,就是想转过街角买一杯奶茶。”我说“你们那儿那么不安全你买杯奶茶还要带包。”小甲笑道“是啊,我们这儿这么不安全,比较一下你心情该好些了吧?”我说“我不和住在伊拉克的人比。”
  新的一周上班,我显得十分虚弱,其实主要是钱包虚弱了,盼着发工资,虽然工资也很少,于是想到转正的事儿,还是没有消息呢。吃饭的时候聊起天来,莫姐说“咱们部门曾经有一个借调了三年多的也没转正,最后人家一生气又回支行了,这不没几年就当上副行长了,就是××支行的×××。”我慨叹,“真的呀。”心想我要是回去就死定了。吃完饭莫姐非要拽着我和她去药店买眼药水,我只得跟着去了,路上莫姐对我洗手机丢钱包的事表示了半天同情,然后忽然含笑问“唉,你和男朋友不是分手了吗,要不要我帮你介绍一个?”我没想到莫姐忽然说这个,就含笑没说话,莫姐笑着说,“你们年轻人,正是谈这事儿的时候,不好意思什么呀?别说现在这个年代,连我那时候也都大大方方的了。--唉,你看吴迪怎么样啊?”我一愣,恍然笑着说“莫姐,我说他怎么知道我分手了呢,原来是您说的呀。”我本来以为是张静、小罗什么的,没想到是莫姐,这倒不好意思说别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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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楼 作者:nagaiyoyo 发表于:10-11-25
莫姐说“我跟你说,咱们一个部门的,我是先替你把好了关的,我觉得这个小伙还不错才替你介绍。年貌相当,这就不说了,我是看他也挺有前途的,你别看是后勤,后勤可是吃香的部门,小伙子又会来事儿,领导都挺喜欢的,将来有前途。”我想插嘴可是插不上,莫姐继续滔滔不绝,“而且他的事儿咱们知根知底儿,我都给你打听了,他是北京的家,也有房,多好啊。”我趁莫姐停顿赶紧说,“我觉得他跟我不太合适。”这句话有时候是借口,有时候还真是真的。“怎么不合适啊?”莫姐特别体贴的问,“是不是那天跟到你们家把你吓着了?”这她都知道?“我就说别着急我给他说了,其实他那天就是恰好遇见你了,也没别的。--没收包那不是工作吗?不没收还不认识你呢…”我只好打断莫姐,“不是,莫姐,我…我俩性格不一样。”说完觉得这话很没有杀伤力,再想说莫姐已经又开口了“性格不一样好啊,互补啊,你内向,他外向,要都内向怎么过日子啊?这样,晚上下班咱们三个一起吃饭,我当个介绍人。”我暗想着对策,莫姐催道“我这么大年纪开回口你得给我面子吧,不行也谈谈再说不行啊。”我顺口说“莫姐,我今晚已经约朋友了。”看莫姐不太乐意,想起人家还替我值过班呢,算了,改口道“要不后天吧。”
  我很郁闷,觉得这和丢钱包一样是一件很倒霉的事儿,我不喜欢吴迪这个人,比如今天,他肯定是觉得自己开口约我会被拒绝,就找莫姐来“介绍”,让我不好意思拒绝,但是我心里头就觉得特别扭。
  下午领导又发了新指示,对我们的新的自查报告不满意,只是由于时间原因,先交上去了,还让我们继续跟进。陈晓丽也不满意,“没问题他非要什么问题呀,他不就是想把以前的工作说成一堆烂摊子吗,要真是那样黑总会升职吗,谁不会睁眼自己看呀。”张静说,“他大脑进水,赶紧让他回支行吧。”陈晓丽发泄完不满,叹口气说“没办法,你家是头儿,咱们是兵,---你们把自己手头的支行差错都总结一下,今天下班报给我。”我们几个开始互相翻白眼了,什么差错啊,谁也没专门负责找差错啊。张静和朱美美开始翻笔记本,朱美美说,“唉,我知道了,找审计部问问,我认识大刘。”张静说,“你再问问会计部,他们好像也定期查。”我也搜肠刮肚的想,想起一家支行打电话问过我,存款超5000美元忘记跟人家要取款凭条了怎么办,我当时不明白怎么回事还翻了半天文件,可是就是想不起来是哪家行了,偷眼看了一下张静的工作笔记,记得清晰工整,显得相当有心,不由后悔当时没记下来。其实我一直都有点儿妒忌张静,觉得上天特别的眷顾她,长得漂亮,家事也好,性格也开朗,同事们(尤其是男同事)都挺喜欢她,现在又发现,她工作也挺有方法的。朱美美给那个审计部的大刘打电话,我听见她说 “你们这个月的审计差错能给我一份吗?..啊?…那也行,新官上任三把火嘛…呵呵,我们国际部都着火了。”然后话题就转了,“真的?真的?什么时候啊,她也怀孕了,哈哈,我们部门两个怀孕的….”大嘴朱美美,我还想告诉她吴迪的事儿呢,看来绝对不能说,否则只要认识朱美美的人必然知道此事。这时我的电话响了,接起来却是一家支行问问题,对方问他们一家客户的资本金想结汇买房能不能办,我想了想不知道,捂住电话问张静,张静懒洋洋的接过电话,还是懒洋洋的语调说“你没有资本金结汇的文件吗,我们不都发了吗?”不知对方说了什么,张静顺手拿过桌上的文件汇编,翻开说到,“第×页的第*条就是这个,不用我给你念了吧。...恩,好吧,那这样,再见啊。”最后再见说的婉转柔和,是全部问答里最美好的一句,张静把电话给我,超朝我一笑,说“那本汇编上都有,以后给他们念制度就行了。”我也一笑,却很惭愧,这本制度汇编我极少翻,翻也不过脑子,不可能说出第几页第几条来,陈晓丽也说过让我多看看业务,我却实在提不起兴趣。(我知道这是错的,大错特错,身在办公室里还敢讲什么兴趣,找死呢。但爱憎却好似毒品,往往身不由己,想戒都很难,我倒很愿意去钦佩那种‘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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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楼 作者:nagaiyoyo 发表于:10-11-25
第二天一早,小罗拿着一个特大的旅行包进了办公室,有人问,“你要出差啊?”小罗脸上笑开了花,打开旅行包,“发喜糖了,发喜糖了,我要结婚了!”办公室就热闹了。小罗可真是带了不少的喜糖,恨不得每人都发一包,莫姐带着抑制不住的欢笑,特意到小罗身边说,“小罗也结婚了,真好啊,对了,张强,你比小罗还大吧,你什么时候结婚啊?”张强说“我说了不算,得看别人。”小罗咧着嘴说“好,你也有说了不算的时候,美美,跟他要东西,逼他..美美呢?”美美听见问张强,早就跑了。石屏屏说“我们倒是想听听你女朋友跟你要什么,怎么逼你了?”小罗心情超好,笑着说“她肯跟我结婚,我得谢谢次贷、谢谢雷曼、谢谢金融危机。”石屏屏说,“你没事儿吧。”小罗接着说“唉,简单说就是她们公司裁员,她让人给裁了,她没钱了想找个长期饭票,我说‘我呀,我多长期都行,永不过期,下辈子通用’,嘻嘻,就搞定了。”莫姐笑着说“行啊,你还‘下辈子通用’。”小罗说,“真的,莫姐,我跟她在一块五年了,我要哪一分钟不是真心的让我天打雷劈!”石屏屏冷笑了一声,“你犯不着在这儿跟我们起誓。”小罗仍然笑,说“赶紧吃我喜糖啊,吃完都发财!” 然后抱着包去了程总屋里,程总没在,小罗在办公桌上放了两包喜糖,出来还说“拿多了,谁还没有呢。”总算有好事儿了,虽然不是我的,我剥了一颗糖,听见张强说“你还当人家长期饭票呢,你那饭票够用吗?”小罗月光,我们都知道,小罗说,“以后我把钱都给她,有她管着我就够用了。”我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小罗,发现张静也在看小罗,我俩对视,张静说“我怎么没发现小罗是这么个新好男人啊。”我强烈点头同意。十年修的同船渡,百年修的共枕眠,人家是怎么修的呀!
 今天下班后答应了见吴迪的,我想今天会不会开全体大会呀,那样就好了。结果下班之后,程总真的在办公室里喊了一句“常书记,叫他们开会!”(现在程总就把常书记当办公室主任用了)我心中一阵窃喜,常书记跑进办公室又跑出来,笑着招呼道,“张强啊,小丽,刘娜,咱们开会了。”小罗惨痛的问,“全体啊?”常书记笑着说“别人不用啊,就组长开,呵呵。”我郁闷的翻翻眼,领导进了会议室,门一关,刚才还仿佛工作的忘了时间的人们开始呼啦啦收拾东西。莫姐笑呵呵的招呼我,“换衣服,趁领导开会,咱们赶紧走。”
  他们已经在我们单位附近一家火锅店定了位子,我和莫姐先到了,半天吴迪也没来,给莫姐打了电话说有点儿事儿一会儿到。我想起那天晚上他说在楼下等我结果根本没在的事儿,觉得这人真没劲。莫姐说“咱们先点菜吧,”又说,“你别一脸的不情愿,你不愿意谁还能逼你,就当吃他一顿呗。”说着自作主张拿起菜单。一会儿,吴迪来了,一进来先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刚才有点事儿被老板抓回去了。”莫姐说“什么事儿啊。”吴迪看看周围,小声说“上头不让说,就是上周营业室着火的事儿。”莫姐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吴迪喝了一口水,“就是线路老化呗,领导们都跟阶级似的,要‘严查、严查‘。”说完忽然看了我一眼,腼腆的笑了一下,他讨论线路老化的问题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也没什么胃口,夹着一片白菜涮来涮去,莫姐说,“吃点儿肉,你别老吃白菜。”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吴迪说“她减肥呢。”我气的瞪了他一眼,心想这人真多嘴,莫姐笑道“减什么肥呀。”然后就滔滔不绝跟我说起了吴迪怎么好,吴迪就笑嘻嘻的瞥着我,听着别人夸自己,一副特得意的样子,非常气人。刚才莫姐说让我吃他一顿,但我觉得这应该是她的想法,莫姐大大方方的吃完了之后,掏出手机看了看,说,“哎呦,八点半了,我儿子说好这时候来接我,我的走了。你们慢慢吃啊。”我站起来说,“这么晚了,我也走了。”莫姐按下我说“别走,你就吃了几片白菜,再吃点儿。”说完朝我使劲眨眼,就是“不行也吃他一顿”那个意思。
  莫姐走了,我也掏出手机,准备找个借口就走。吴迪见我不理他就自言自语的叨咕起来“周五那天我在那等你,结果营业室一条线老化自己冒烟了,当时不知道什么事儿,怕影响第二天开业,查了一晚上,我那天都没回家。今天也是说这事儿。”我心想你爱几天不回家几天不回家,还看着自己的手机,后悔来时没订个闹铃,到时候一响,我就装接电话然后走了就行了。吴迪忽然说“你也别觉得自己就太了不起了好不好,说句话啊。”我怒目抬头想说那你别理我就行了,却正迎着一双笑嘻嘻的眸子,忽然就有点无所适从了,他的眼睛闪闪的,柔声说“你为什么生气的时候总不说话?”我正不知道说什么,手机忽然响了,方玲急切的在那边喊“你快回来,咱们家着火了!”啊,着火了,都是他线路老化、线路老化说的,我站起来就走,说“都怪你,我们家着火了!”吴迪在后面喊“你这谎也太假了吧。”管不了了,赶紧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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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楼 作者:nagaiyoyo 发表于:10-11-25
我急急匆匆回到家,在楼下就往上看,好像也没有什么动静,也没有救火车,看来不太严重。我冲上了楼,门大开着,屋里黑乎乎没开灯,有一股烟味冒出来。进到客厅,就看见方玲正呆坐在沙发上,看见我哭腔说,“吓死我了。”原来家里没电了(我们是那种先买电的方式),方玲想先凑合一晚上就点了一根蜡,(真不知道她怎么还有蜡)结果一打瞌睡蜡烛倒了把桌布燎着了,方玲大惊,慌慌张张就用被子把火压住,把火扑灭了。我说“被子还能灭火了?”我没听过她这种灭火方法,进到她屋里去看,屋里已经乱成一团,烟从被子底下冒,我一时心惊,说“不会一会儿连被子都着起来吧!”方玲也战战兢兢,于是我俩开始打水泼被子,正乱乎着,节老师也回来了。他回来,我俩才稍微定了神,节老师看了半天,又把被子撩起来,说,“都灭了,你们还泼什么呀。--我去买电吧,你们收拾收拾。”其实就是方玲屋乱,外头就是烟而已。我俩喘着气坐在沙发上发呆,根本没有力气收拾,我想,幸亏不是我的房间,要不我就撞死算了。节老师相当镇定,买完电回来还盛赞了一下我们行的自助机具,“你们行那个,那个什么还挺好用,我用了不到一分钟就买完了,以后不去柜台排队了。”说完把回单夹在墙上的一摞单子里,那是我们月末平摊的费用。窗户和门都大开着,为了放烟味,节老师就没事儿人一样的坐在屋里看书了。我想起吴迪说他们查了一晚上,就说“咱们要不要看看还有什么…什么火灾隐患。”(好专业的词儿,自己赞一个)方玲苦着脸想了半天,说“我觉得咱们中邪了。”她的话说的我一个激灵,她接着说“我根本不困,怎么就睡着了?真的,我一点儿都不困。而且,前几天你洗手机、丢钱包,没一件好事儿,你说,咱们要不要…怎么破一破?”我哭笑不得,心想‘得了,我都倒霉完了,破也该找节老师去破,就差他了’,嘴上安慰她“没事儿,什么中邪啊,你别吓唬自己了。”那天折腾到很晚,方玲说别睡觉,烟没有散尽,容易中毒,自己坐在客厅里。管它呢,反正我是又累又困,睡了,而且并未中毒。(说起来我和方玲也算是共过患难的,呵呵。)
  第二天头沉沉的、眼睛红红的就去上班了,一进更衣室就被只穿内衣的梅淼淼震得精神了一下,淼淼穿了一套的镶红色花边儿的抹胸式内衣,看似保守,实则上下很多地方都是镂空的。我也不好意思仔细看,打了招呼就赶紧开柜门换衣服。听淼淼慢悠悠的说,“你们说我要不要去隆个胸呀,我胸太小了。” 我脱口说,“你这么大了还隆。”她胸部真不小,至少不比我的小。严炎正好在,也说,“你胸不小了,太大了也不好看。”我偷看了一下严炎,她胸部很大,软软的塞在里面。淼淼说“你是女人所以这么想,男人可不这么想,越大越好。”小昭怀了孕本来不用换工装了,但是不知为什么也挤在这儿,大声说“隆胸不好,失败之后乳房会变得奇形怪状的,也会影响身体健康。”淼淼很不高兴,“为什么要失败呀,那都是舍不得花钱随便找的大夫,你看韩国明星那么多整过容,再说隆胸这么简单的手术…”小昭并无意辩论,已经穿过人群,说着“你们聊,我走了”就出去了。淼淼哼了一下,对着镜子以审美学的角度看了一下自己的胸部,还、说“你们还有人想隆吗,说不定两人能打折呢”。莫姐对隆胸的话题不感兴趣,问在换衣服的刘娜,“你们昨天晚上开会说什么呀?”刘娜笑着说“程总说要搞一个全员大竟聘,昨天跟我们商量方案来着。”刘娜声音不大,可还是吸引了所有在场人员的注意力,这时刘娜已经换完了,莫姐拽着她让她解释一下再走,刘娜说“就是所有人的岗位都要调整,咱们部门所有岗位都重新竞聘,连组长都要竞。”话音一落,更衣室里一片唏嘘,刘娜笑着说,“今天可能就开会了”,就出了更衣室。大家刚要相互议论,陈晓丽慌慌张张的进来了,看见这么多人,说“哎呀,还没晚呢,还有这么多人。”又有的问了,莫姐说“小丽,听说你们昨天开会说要全员竞聘?” 陈晓丽说“可不是,昨天开会开到九点多,累死我了,回家我们孩子都睡了。”然后说了一遍全员竞聘的事儿,和刘娜说的差不多,莫姐说,“可是咱们都是人事部定岗的,你们组长的级别跟我们都不一样,怎么竞呀,他说变就能变?”陈晓丽说“他自己说跟分管行长报告了,行长支持,跟人事部沟通过,人事部也说支持,等咱们聘完了给正式定级。”严炎本来要走了,在门口停住脚步说了一句“那你说让人家人事部怎么说呀”就转出了门。严炎是人事部领导亲自送来的,但她本人矢口否认有任何关系,不过我们对她代表人事部的发言还是十分重视的。大家见没了新的话题,立刻呼啦啦散去,原来都是换完不走渗着听这个呢,---其实我也是,呵呵,竞聘,可是我还是借调呢,不知道有没有我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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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楼 作者:nagaiyoyo 发表于:10-11-25
果然上班儿不一会儿就开了全员大会(自他来会可真是多啊),会上宣读了竞聘方案,就跟刘娜陈晓丽说的一样,末了程总自己兴高采烈的说,“你们一定要积极参与啊,多好的机会啊,要是没有这回竞聘,你说你们有什么机会呀,这回保证是公平公开公正,有本事的上,竟上了人事部给调级,咱们不论资排辈,你们全都参加,全都参加啊,一个也不能少。那个什么,借调的、实习的都参加,咱们一视同仁。前几天我让刘娜他们加班已经把现有岗位捋出来了,--刘娜,发给大家了吧?--你们今天先自己想想,明天填表报名竟什么岗,对了,你们都竞组长啊,别不敢竞,咱们这个周六竞聘组长,大家投票,周日组长就定下来,周一上午全员竞岗!”气宇豪迈的说完了,一副就等着大家鼓掌的样子,于是稀稀拉拉了的真有掌声,常书记最响,还以一种温柔的声调、振奋的语气说“领导讲的真好。”
  会开完了,朱美美她们讨论要不要竞聘组长,陈晓丽说“你们都竞,那他才高兴,他想用谁用谁,那多好。”张静说“我们哪竞的过您啊。”陈晓丽说“他早看我不顺眼,我还不想干了呢。”莫姐给我使了个眼色,我们一起端着杯子出去打水,莫姐先问我昨天后来怎么样,又全盘改口说“不喜欢就算了,他要是老缠着你我跟他说,他听我的话”,我也很坚定,“要不您跟他说一声,我跟他真不可能,我…我可能喜欢比较成熟一点儿的。”然后又说到竞聘,我说“你看领导把周末时间全占了,真不明白为什么要没事儿找点儿事儿出来。”莫姐说“你这就不懂了,有一种管理方法就是这样,想法让部下之间斗,这样可以相互制衡,领导权威就大了。你看咱们国际部,几年换了这么多领导,工作不照样干的好好的。说句实话,领导有什么用,其实都是咱们底下这些人在干,而且早有了固定的套路了,谁听他的,他还不是想把这些都打乱了,重新弄自己的一套,到时候就谁都得听他的了。”我听了莫姐的话觉得超级佩服,心想莫姐好洞穿啊,莫姐很贴心的样子跟我说“我还有两年就退休了,才懒得掺和这些事儿呢,你还没转正,关系都在支行,也别跟着瞎掺和,咱们意思意思就行了。”
  常书记那几天有点显得异乎寻常的忙碌和热情,每天飘来飘去,用尽量多的时间show在大家面前,一直说着“多好的机会啊,这回真是又民主又集中,组长竞聘每个人都有投票的权利,呵呵,大家想投谁就投谁,多民主,等全员竞岗了,就是大家选出来的组长来决定,呵呵,所以说,咱们大家手上的一票非常重要,呵呵,谨慎谨慎啊。”我也觉得这制度订的挺好的,常书记说的没错,又民主又集中。制度是好,就是不知道执行过程如何,我决定听莫姐的劝告,意思意思就行了,组长是不竞的,岗位还竞自己现在的,然后“服从分配”那再画一个勾,了事。哪成想报名表马上就被常书记退回来了(常书记俨然自命‘竞聘委员会’组长),常书记很温柔的对我说,“你得竞聘组长啊,大家都竞聘了,就你不竞多特殊啊,还有岗位,你怎么能竞原来的呢,那还叫竞聘吗?”我说“我还是借调的呢,就不竞组长了,我也挺喜欢现在的岗的。”常书记笑道“领导不是说了吗,一视同仁,呵呵…”她正说着,严炎过来搭茬儿,“领导是给我们面子,我们也不能这点眼力见儿也没有啊。”她看常书记的眼神相当有锋芒,常书记笑了一下,说了一句“我也是好意”就走了。因为一起跳舞,我和严炎关系还挺好的,严炎凑在我耳边小声说,“不竞就对了,第一,领导看不上咱们,第二,人事部绝不会给调级的,全都白扯,我才没空陪他玩儿呢。”说完朝我眨眨眼,又使劲揉了一下我肩膀,表示自己的洒脱和坚定。严炎说的有道理,但是连朱美美也竞聘组长了,我还是有点心虚,严炎是有后台的,她怎么着都行,我可没有,万一不被领导待见就惨了。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不竞了,因为实在不知道怎么写什么那竞聘稿,而且还得当众宣读、回答领导提问,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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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楼 作者:nagaiyoyo 发表于:10-11-25
这一周再也没有发生任何事情,只有周末的竞聘蓄势待发。之间我找到了另一个没有竞聘组长的人,就是小昭,小昭说“我怀孕了,不想费这个心。”其实我心里挺喜欢小昭的,她不太会恭维人,有时候明明想说好话说出来也不是味了,但是越是这样越觉得她很实在。我说,“你不怕领导不高兴?”小昭说“领导怎么会不高兴啊?我觉得自己没这个精力就不竞呗,说不定领导都找好人了呢。”
  周末,我们部门的人又浩浩荡荡的都来了,而且比上班还全,正在休假的也叫回来了,准备婚礼的小罗也来了,他媳妇就在楼下等他,说是等竞聘完了直接去婚庆公司。竞聘在大会议室进行,所有竞聘组长的人一个一个上去念材料,基本就是前期工作总结加后期工作计划,有人把计划扩的很大,有人把计划说的很细,总之是听得人昏昏欲睡,倒是程总的提问相当有新意,简直是想起什么问什么,到刘娜时还问,要是你在过马路的时候遇见红灯,别人都过,你过不过。刘娜支吾半天,说不过,程总点点头,就算问完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看着竞聘的人心惊胆战于领导的提问,我想幸亏自己没竞。就这么一个一个的进行了快一个上午,都到十二点了终于算是完了,然后开始投票,每个人写三个人名,投到常书记做的一个投票箱里。我想这得到什么时候啊,投完了还得唱票呢。结果投完了,程总说,“好,快中午了,不能耽误大家吃饭,党工团代表留下唱票,应该就能代表大家了吧,剩下的赶紧回家吃饭吧。我是党员,就算党员代表了,工会书记,团委书记是谁啊。”常书记跳跃出来,“呵呵,我是工会书记,呵呵。”“团委书记呢?”程总问,“团委书记怎么不出来,谁啊?”小罗嘬着牙花子极不情愿的站出来了,原来他是团委书记。我听见小罗跟张强商量,“唉,要不你代替我得了,我媳妇等着我呢。”张强说“我都超龄退团了。”小罗说“你不是刚退吗,又是前任书记,--我媳妇该生气了,谁当组长都行,可是我媳妇得她当啊。”张强说“那行,咱们跟程总说说。”领导还真同意了,小罗兴高采烈一溜烟跑了,常书记开始清人,“大家快走吧,吃饭去吧,辛苦一上午了,呵呵。”看来谁当组长,只等着周一回来听宣布就好了,我们群众演员的角色已经结束了。
  
  周日我陪方玲去买新被子新床单以及其他那些烧坏的东西,节老师很好,为了安慰我们两个受伤的女人,竟然主动请我们出去吃饭。(揣测:也有可能是怕下一件倒霉事儿轮到他,所以主动破财,嘻嘻。)吃饭时我们问节老师为什么还没有交女朋友,是不是要求太高,节老师笑道“你们别嫌我矫情,---知道《牡丹亭》吧,里面有这样几句话‘白日消磨断肠句,世间只有情难诉,但使相思莫相负,牡丹亭上三生路’,相思容易,只是莫相负太难了。”我和方玲相望,并没有嫌他矫情,相思相负,人世常情,我忽然说“这个世上相思相负的,何止情人,父子母女、朋友同事,不都有一个期望与回报的关系,你即使怕,躲的了吗?”节老师惊讶的看着我,我也有些惊讶自己的话,低头一笑,方玲说“哎呀,两个哲人。”
  但使相思莫相负,牡丹亭上三生路。
  周一很快就来了,感觉还没有休息呢。一上班就打听谁当组长了,朱美美说“你还不知道呢?”然后凑过来低声跟我说“组长是陈晓丽,张强还有常书记。” “啊?”我小声问,“那刘娜呢?”朱美美小声说“副组长,又选了三个副组长,刘娜、张静和小罗。”“啊,还有副组长?”朱美美使劲儿点点头,笑着说“大家都当官了。”组长竞聘,来得快,结束的也快(我还以为就结束了),只是弄的人身心疲惫,接下来就等着领导带着组长们订我们的岗位就好了。看着大小组长们进去讨论我们的岗位,我心里还颇有点儿“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这时忽然接到会计部那个李静的电话,说有事儿找我,问我方不方便出来一下,她问的还真是时候,我还真挺方便的,就是不知道她找我会有什么事儿。
  李静抱着一个本子站在四楼接待区的小圆桌旁,脸上带着笑,我也笑呵呵的过来,问她“找我什么事儿啊?”李静笑容有些奇怪,说“有样东西想给你。”“恩,什么东西?”我也挺奇怪的。李静摊开笔记本,一张相片露了出来,我眼睛只一瞥的,心忽然疼了一下,我觉得我的脸色一定很难看,再不看照片,说“你什么意思?”李静声音有些干涩,“我帮他收拾东西的时候发现的,他说不要了,我想撕了烧了都不好,毕竟是一段回忆,不如给你留着吧。”我还以为我们所有的照片都已经不存在了呢,竟然还有一张,我说“你真给我了?”“嗯。”她哑着嗓子恩了一声,我从她的笔记本上拿起那张照片,顺手撕了个粉碎,仍在一边的垃圾桶里。就仿佛一个定时炸弹终于被拆了,紧绷着的心缓和了,我知道这也是她想要的结果。我假装轻松的对李静说,“这不就完了,费那么大劲干嘛?没别的事儿我就走了。”说完转身就走,我不想等电梯了,直接朝楼梯走去,拐过楼梯角,在昏暗的楼道里,心不知怎么回事就那么又痛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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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楼 作者:nagaiyoyo 发表于:10-11-25
2006年世界杯过去之后的那个冬天,我的床头还贴着卡卡的海报,床头橙色的台灯里,我无数次的听着那首可能已经很老的歌,“忘忧草 忘了就好 梦里知多少 某天涯海角 某个小岛 某年某月某日某一次拥抱”,忘了就好,我无数次的重复,忘了就好,后来就发现真的忘了,忘了怎么开始怎么结束,如今就只记得那橙色台灯光里,卡卡那满是汗水的脸。想起节老师的话,“相思容易,只是莫相负太难”,我忽然明白了,我之所以愿意和陆路谈恋爱,恐怕就是觉得那种不动心的感觉很安全,倘若不相思就不必谈相负,那不愿意接受吴迪呢,是怕今日相思就是明日相负?不是吧,应该不是,我觉得。
  转眼又快年底了,怪不得古人说“白驹过隙”。转正的事儿终于有消息了,严炎和淼淼都收到了转正通知,还有好几张表格,我却没有,我非常非常的失望,打电话给赵杰,他也收到了。赵杰安慰我,“人事部的人干活没谱,邮件是群发的,说不定给你漏了,要不你打电话问问?”我说“算了,你别安慰我了,按规定,我也确实不符合转正条件呢。”赵杰说,“这是个好机会,我劝你还是再找找,要不就不知道得到什么时候了,再说什么制度不制度的,你也不是不知道。我把通知转你一份,实在不行你就自己填一份交上去,大不了退回来呗。”我很感谢赵杰,放下电话心里又开始犹豫,现在工资太低,如果再不转正恐怕到年底连年终奖都没的拿了,我犹豫着想不如找找吴总,到底是他把我带过来的,但是该怎么说呢?跳舞的时候,我也没什么情绪,听严炎和淼淼都很高兴的说话,严炎说“终于要转正了,我那可怜巴巴的工资终于可以涨点儿了。”淼淼说“靠工资怎么过日子啊,就咱们那点儿工资涨了能有多少,---要么当领导,要么就得想点儿别的办法,这年头谁还指着工资过日子。”我很奇怪,“那你指着什么过日子啊?”严炎上下看了一遍淼淼说,“我早就看出来了,你的衣服都是名牌,靠咱们的工资真是买不起。”淼淼得意的做了个舞蹈动作,说“我跟别人合伙做生意呢,不过是商业机密,不能告诉你。”严炎丰满的身体就冲上去了,烈火焚情一样的喊道,“咱俩的关系你还不告诉我!”淼淼嬉笑而闪,娇媚的说“那咱们俩到底是什么关系呀?”看她俩嬉闹,常书记笑着对我说,“你看,她们玩的多好啊。”我干笑。常书记说, “你这么能干,不如以后来我们组吧。”啊,她不是说真的吧?我还得假装特高兴的说,“您这么看重我我太高兴了。不过您那要高级人才,我不行吧。”常书记以温柔的表情看着我微笑,竟然没说话。(难道她也认为我不是人才,气愤。)
  据说组长们为了人员的安排还的确有很多意见,所以人员一直也没调整,真是奇怪,组长说定就定了,组员有什么定不了。不过这些不重要,目前在我看来比较重要的是转正。那天接到一个电话,电话那头说“你好,我是平安保险公司的…”我以为是推销保险的,说“对不起,我现在很忙。”就挂了电话,一会儿又打来了,我还想这推销保险的怎么这样顽强,就听那边气愤的说“你也太过分了,是真不知道是我还是假不知道。”啊,这回听出来了,是吴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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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楼 作者:nagaiyoyo 发表于:10-11-25
2006年世界杯过去之后的那个冬天,我的床头还贴着卡卡的海报,床头橙色的台灯里,我无数次的听着那首可能已经很老的歌,“忘忧草 忘了就好 梦里知多少 某天涯海角 某个小岛 某年某月某日某一次拥抱”,忘了就好,我无数次的重复,忘了就好,后来就发现真的忘了,忘了怎么开始怎么结束,如今就只记得那橙色台灯光里,卡卡那满是汗水的脸。想起节老师的话,“相思容易,只是莫相负太难”,我忽然明白了,我之所以愿意和陆路谈恋爱,恐怕就是觉得那种不动心的感觉很安全,倘若不相思就不必谈相负,那不愿意接受吴迪呢,是怕今日相思就是明日相负?不是吧,应该不是,我觉得。
  转眼又快年底了,怪不得古人说“白驹过隙”。转正的事儿终于有消息了,严炎和淼淼都收到了转正通知,还有好几张表格,我却没有,我非常非常的失望,打电话给赵杰,他也收到了。赵杰安慰我,“人事部的人干活没谱,邮件是群发的,说不定给你漏了,要不你打电话问问?”我说“算了,你别安慰我了,按规定,我也确实不符合转正条件呢。”赵杰说,“这是个好机会,我劝你还是再找找,要不就不知道得到什么时候了,再说什么制度不制度的,你也不是不知道。我把通知转你一份,实在不行你就自己填一份交上去,大不了退回来呗。”我很感谢赵杰,放下电话心里又开始犹豫,现在工资太低,如果再不转正恐怕到年底连年终奖都没的拿了,我犹豫着想不如找找吴总,到底是他把我带过来的,但是该怎么说呢?跳舞的时候,我也没什么情绪,听严炎和淼淼都很高兴的说话,严炎说“终于要转正了,我那可怜巴巴的工资终于可以涨点儿了。”淼淼说“靠工资怎么过日子啊,就咱们那点儿工资涨了能有多少,---要么当领导,要么就得想点儿别的办法,这年头谁还指着工资过日子。”我很奇怪,“那你指着什么过日子啊?”严炎上下看了一遍淼淼说,“我早就看出来了,你的衣服都是名牌,靠咱们的工资真是买不起。”淼淼得意的做了个舞蹈动作,说“我跟别人合伙做生意呢,不过是商业机密,不能告诉你。”严炎丰满的身体就冲上去了,烈火焚情一样的喊道,“咱俩的关系你还不告诉我!”淼淼嬉笑而闪,娇媚的说“那咱们俩到底是什么关系呀?”看她俩嬉闹,常书记笑着对我说,“你看,她们玩的多好啊。”我干笑。常书记说, “你这么能干,不如以后来我们组吧。”啊,她不是说真的吧?我还得假装特高兴的说,“您这么看重我我太高兴了。不过您那要高级人才,我不行吧。”常书记以温柔的表情看着我微笑,竟然没说话。(难道她也认为我不是人才,气愤。)
  据说组长们为了人员的安排还的确有很多意见,所以人员一直也没调整,真是奇怪,组长说定就定了,组员有什么定不了。不过这些不重要,目前在我看来比较重要的是转正。那天接到一个电话,电话那头说“你好,我是平安保险公司的…”我以为是推销保险的,说“对不起,我现在很忙。”就挂了电话,一会儿又打来了,我还想这推销保险的怎么这样顽强,就听那边气愤的说“你也太过分了,是真不知道是我还是假不知道。”啊,这回听出来了,是吴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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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楼 作者:nagaiyoyo 发表于:10-11-25
这次答应他出来是因为他说要和我说说转正的事儿,虽然心里疑虑,但是即使是圈套也得上啊。我们约在大厦附近、马路旁边,一个醒目的广告牌后面,老远就看见吴迪蹲在花坛上磕瓜子,我过去隔着那堆瓜子坐在花坛那边,吴迪说,“那天请你吃火锅,你就吃点儿白菜叶,白费我那么多钱,今天请你吃瓜子。”我笑了一下,说“你怎么知道我是借调的,这回转正没我?”吴迪说“我怎么不能知道。”嗑了两个瓜子,抬起头看着我说“我好朋友在人事部,我跟他说过我喜欢你,他告诉我的。”我被他盯的心跳起来,本想说‘你不过和我见过几面,你怎么知道你喜不喜欢我。’不过还好,我还知道重点是什么,沉默了一下,我说“那有什么办法。”吴迪从石坛跳下来,扶着干树杈说“唉,你看着复杂,其实没那么复杂,人事部自己的人都说他们流程乱着呢,你找张转正表填了,让你们领导签了字,交上去就行了。”这就是他的主意?我不相信的看着他说“那人事部不查啊?再说我们领导没有名单吗?”吴迪又从树边溜达到我脚边,说“你们领导没名单,人事部就我说的那人查呀,他给你交上去就完了。万一要被发现了,你就得去找他们头儿了---不过他说了,他们头儿不看,就管签个字。”我说“不好吧,万一发现了,对你朋友也不好,我恐怕也转不成了。”吴迪说“别人好不好你不用管。李俊菊那人眼皮子浅,这点儿破事儿给她送点儿东西没个不行,就算发现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初来乍到的,也不知道他说的到底对不对,低着头思量着,他蹲下来抬头盯着我,“想好了没,你真磨叽。”声音很轻,就显得温柔,听得我竟然很感动,不由就说了想找找吴总的想法,他侧着脑袋想了想,说“我觉得吴总不爱管这些事儿。”站起来坐在花坛上,“不知道他天天想什么,伺候他可累着呢。”我看看吴迪,吴迪也看看我,我说“我们新领导也烦着呢,还搞什么竞聘。”吴迪幸灾乐祸的笑道“把你们折腾的不浅吧。
  星儿闪闪,新月弯弯,祝我顺利,早日转正。
  我自己填了一份转正表,这么心虚的事儿,少给领导思考的机会为好,于是又自己给自己写了鉴定,准备先找陈晓丽签字,就这时陈晓丽倒先叫我了。陈晓丽一手捂着电话问我“前几天××支行是不是问你资本金结汇的事儿了?”这个我可记不起来了,陈晓丽说“那客户要结汇买房,又不能证明自用,根本不能做,是你告诉他们可以做啦?”这怎么可能,我可没有那么聪明会回答这么复杂的问题,我斩钉截铁的说,“不可能,我不可能这么说过。”陈晓丽对着电话说“她没这么说过呀,什么?换别人说的?张静?”陈晓丽又叫张静,张静早已经缓缓的站起来了,手里捧着一个本子,走过来“××支行是吗?我这儿记着呢,×月×号,××支行给小宁打电话,我接的,问的资本金结汇,我让他看××号文件,我可没说能做,你问小宁。”我立刻想起那天的事儿来,我还为自己无法回答惭愧了半天呢,张静都快成我偶像了,怪不得人家当副组长,我连连点头,对对对。陈晓丽很满意,对着电话说,“不能给他结,他根本证明不了自用,张静没说过能结。”放下电话,陈晓丽说“你们记着,你们代表分行的,说话都小心点儿,万一说错了一句话屎盆子就往咱们脑袋上扣。”我见陈晓丽心情还不差,就把鉴定给她签字,可能是刚才纠结了半天别的问题了,陈晓丽看都没看,刷的签完了,签完还说,“我还以为你早转完了呢。”
  上午程总没在,我看着空办公室纠结,想万一我找他签字,他问我来多长时间了怎么办。纠结到下午,程总终于回来了,一边往办公室走一边大喊一声,“陈晓丽,进来!”说实话,程总相貌端正、气宇轩昂,如果不是这么折磨人的话,我说不定都会暗恋他呢,我瞎想着,隔着玻璃看着程总和陈晓丽在里头演着哑剧,一会儿,程总的声音渐渐高了,“支行拉来一个客户多不容易啊,你一句话不行就不行了?不行想办法去!”陈晓丽阴沉着脸出来了,一句话不说、也没人敢问。严炎拿着一张表就要进程总办公室,在我旁边过时我拉了她一下,小声说,“你没看他那么生气,还敢进啊。”严炎说“我又没犯错,我怕他干嘛。”我看见她正是签转正表,就灵机一动把表塞给她,说“我害怕死他了,你帮我一块签了吧。”严炎在我头发上乱摸了一下说,“不用怕他,我给你签去。”看着严炎进去,一会儿又出来,嘴巴都没有动一下,看来程总并没有人问她什么。当她把表给我的时候,我才长舒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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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楼 作者:nagaiyoyo 发表于:10-11-25
陈晓丽又被骂了,陈晓丽回到座位就打电话,先给支行打又给外汇局打,打完了气呼呼的自言自语,“自己想做自己做去呗,还非得让我说行,说不行还不行,什么事儿啊。”我听她打电话还是刚才资本金结汇的事儿,看来八成是支行的客户经理好不容易拉来了客户,结果由于外汇政策营业室不给做业务,于是把仗打到了我们这儿,我们这位领导向着客户经理,非要陈晓丽想出办法来给做了。说起来我们这三个组长,刘娜被降职了,陈晓丽天天被骂,就张强还算好的,天天溜出去,不是去支行就是去客户,不在领导眼前晃悠,领导还挺喜欢。其实大家都不容易,大官不容易、小官不容易,当然,兵更不容易,我的理想就是当一个有后台的兵,每日轻轻闲闲的,没人欺负我、有好事儿别忘了我,这就行了。(这理想虽不远大,却比远大的理想更有难度。)
  第二天陈晓丽没来,孩子又病了,据说在医院里熬了一个通宵,现在还输着液呢。陈晓丽在电话里还不忘说,“昨天那个结汇的事儿,今天客户说要来,你们看着办吧,我们孩子四十多度烧了一天一宿了,我实在管不了别的了。”
  果然,下午一个客户经理带着一个客户来了。程总对于陈晓丽明知道今天客户来还不来上班肯定是不满意了,邹着眉头说,“张静,你接待一下吧。”这回显示出副组长的作用了。张静只好抱着笔记本站了起来,对那客户经理和客户一笑,说,“您二位先到会议室吧。”那两个都是三十多岁的男人,一看见张静,眼神立刻就不太一样了。这就是美女效应,人长得漂亮离成功也比别人近一点儿,看来张静麻烦不大。(说起来老天也偏心,同时怀孕的小昭和张静,到现在为止,张静根本看不出来怀孕,小昭则除了肚子哪里都胖起来了。)张静他们在会议室谈了半天,一会儿门开了,那客户经理和客户边往外走边道着谢,张静就亭亭玉立的站在那说着 “不客气、应该的、有事儿再联系。”临走,那客户经理不忘跟程总打招呼,盛赞说“程总啊,您真是强将手下无弱兵啊,您手下的兵不但人长得漂亮,业务更精。”程总哈哈大笑,“哪里啊,我们就是为支行服务的,不再坐会儿?”那客户经理一边哈腰一边摆手,“不了不了,您忙您忙,我们知道怎么办了,回去赶紧办去。”张静真行,这么快就搞定了。
  回到座位上,张静坐在那发了半天呆,然后拿出一大瓶保健药来,哗啦啦倒在手上,一边数一边说“不管了,爱怎么样怎么样,我得给我们家宝宝补充营养了。”我听见张静说话就凑过去问,“你怎么跟他们说的,他们就高高兴兴走了。”朱美美也凑过来,特好奇的听。张静吃了药,就摊开制度汇编,开始绘声绘色的描述,“我说文件上写的清清楚楚,能证明自用就可以结汇,那客户说,‘我们就是不知道拿什么材料证明,自己写个说明算不算?’我就说‘那你问你的客户经理,他说行就行。’客户经理就问我‘那行不行啊?’我就说‘你自己看呀,你看行就行,你看不行就不行,当然你们营业室主任还的说行才行。’”嘿,好漂亮一张太极图,我说“那要是营业室主任又跑来问咱们行不行怎么办?”朱美美说,“傻呀你,就是‘你说行就行,你说不行就不行,当然还得你们行长说行。’”张静呸了一声说“就想让咱们说行,现在资金入房地产市场管得这么严,别说将来,眼前就能出事儿”用眼角瞥了一下程总屋里 “他不就是贷后资金入市才来这儿的吗,不长记性。那客户经理也是,为了完成个任务什么都不管了。”我觉得她后面这话的口气和陈晓丽如出一辙,绝对是陈晓丽的接班人。呵呵。领导犯了错误有领导一级的处理方法,比如换个位子,群众犯了错误就难说了,我们画太极图不是因为它好看,而是因为它圆。不过对那个客户经理我是极为理解的,好歹我也在支行呆过,如果换了我恐怕也会要死要活、不管死活的给那客户结汇,要是这么大一个客户就这么活生生的走了,还不心疼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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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楼 作者:nagaiyoyo 发表于:10-11-25
自从把转正表格交上去,就一直提心吊胆的等着消息。那天无意中发现本周是莫姐值班,想想周末也没什么事儿,就跟莫姐说“您上回替我值了班,这回我替您值吧。”莫姐推辞了一下就同意了。我们每逢节假日都有人值班,一般都没什么事儿,就是闲呆着,但是领导们却是非常重视的,因为一旦有事儿就是比较重要的,往简单里说加息了,往可怕里说挤兑呀。值班室在一层营业室大厅侧面的办公区角落里,外头是营业部的地盘,摆着全行统一模式的办公桌椅。我第一次值班,很好奇,值班室里一张床,一把椅子,一台电视,小的可怜,打开门外面就是宽敞的接待区和办公区,因为是周末,一个人也没有,晨曦透过落地玻璃洒在大理石地板上,我小心的走过去,鞋跟踩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得得”声,我的一条影子就映在了青白的大理石上了。空旷的办公区真好啊,笼在晨光里,静悄悄的,我便有了一种为所欲为的冲动。看看确实没人,我把鞋子脱下来,踮起脚尖,跳起舞来,就是常书记编排的那“民族舞”。冬日温暖的晨光里,飘舞着有一种想要飞起来的感觉,办公室里不能够的快乐。忽然在玻璃上看见人影一闪,我赶紧停住,不好,被人看见了。
  我回头看并没有人,于是拎起鞋回到值班室里,算了吧,让人看见还以为我发疯了呢。我正弯腰穿鞋子,门口多了一双脚,抬头看,怎么又是他!我惊讶的看着他,“你怎么追这儿来了?”吴迪也很惊讶,“唉,还真是你,不是莫姐值班吗?”转回神就笑道“哈哈,有缘有缘。”我说“你找莫姐呀,我跟她换班了。”吴迪不客气的往床上一坐,“换班怎么不备案啊?”我嫌他无聊,不接话反问,“你大周末专程来找莫姐啊,急事儿吗?”吴迪干脆往床上一靠,把腿一伸,我只得站起来坐到椅子上了,他说“我有那么想莫姐吗?我是被领导叫来的。行长昨天晚上做了一个梦,梦见512大地震了,醒了之后就想到了咱们行的抗震问题,于是就叫人来汇报地震预案来了。”我嘲讽他,“你连行长梦见什么都知道啊。”吴迪笑道,“我是给他找个作为正常人的理由,要么为什么大星期六早上的想起来问这个。”我说“人家行长来了都不抱怨,你抱怨什么呀?”吴迪说“他当然不抱怨了,他办公室就带卧室,他就住这儿,抱怨什么呀。”“真的?”这我倒是第一次听说,“行长办公室还有床啊?”吴迪瞥我一眼,“你别这么没见过世面好不好,什么叫还有床,那是总统套房,比五星级酒店都豪华。”我睁大眼睛,吴迪见我比较震惊,就滔滔不绝起来,“行长办公室都有卧室,装修特好,其实咱们这大厦的装修,看着不起眼,也都贵着呢,那落地玻璃,那地板…”忽然嘻嘻笑起来,“说起来你倒可以当一个爱护公物的典型表扬一下。”我很疑惑, “为什么?”“因为你在我行昂贵的大理石地板上跳舞的时候知道把鞋脱了。”这个……我咬着嘴唇白了他一眼,心想,看见就看见,有什么了不起,我跳的又不是脱衣舞。
  他确实不是专程来的,跟我腻歪了半天,还抢了半天电视遥控器,最后终于走了,他很开心,走时忍不住又说“看来我们还挺有缘。”上天有时候的确会给人一点儿不知道是真是假的缘,比如我和陆路初次见面时还穿了同一款的运动服呢,呵呵。
  (何必钟情小女儿,四九城内多楚腰。)
  
  陈晓丽来上班了,又是很疲惫的样子我问,“陈姐,你闺女好了吧?”陈晓丽无奈一笑“好了,昨天终于退烧了,都快吓死我了。”又说“今儿早上可怜巴巴的望着我,说‘妈,你能别上班吗?’说的我这难受。”我说“你们家孩子特舍不得你走吧。”陈晓丽笑着对我说“你们没结婚的,一定得找个挣钱多的老公,不为别的就为了孩子。我老公要是挣得多,我早不上班在家照顾我们孩子了,现在可好,多请两天假都得想想,到头来就可怜了我闺女。”张静说“老公挣钱多不如自己挣钱多,靠别人不如靠自己。”陈晓丽笑了,“不是靠谁不靠谁,你看我平时也骂我老公没本事,可是我们孩子病了去医院,跑上跑下都得他背着,那也挺沉呢,要是我一个人怎么也弄不了。”说着露出难得的温馨表情,“看在他这个爸当的还挺称职的份上,我以后少数落他两句吧。”陈晓丽又问那个客户结汇的事儿,张静就说了一遍,正说着,常书记风一样的飘过来通知大家,“开会了,快点,全体…”
  自从我们程总来了,动不动就是全体大会,上班开我们都很开心,这说明下班之后不用开了。至于开会的内容,太多了,实在记不住了。程总开会的时候左右都没人坐,看上去突出了领导者的孤独感,讲话内容多姿多彩,前五百年后五百载,依心情可以囊括古今中外,但却能很好的掌握主题,“型散而神不散”最后总能绕回来。说实话,只要他心情好,听他讲话还挺有意思的,当然除了结论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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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楼 作者:nagaiyoyo 发表于:10-11-25
“咱们中华民族是个伟大的民族啊,上下五千年,哪个国家有这样的历史?咱们古人都喝酒了,他们外国人还在树上住着呢,说咱们落后,那只是一百年前的事儿,不过现在咱们又赶上来了。咱们中国人要是一铆劲儿干正事,那是也比不了,小日本人,玩去!不过就怕不干正经事儿,你们啊,都的给我想着怎么把业绩提上去,别不干正经事儿啊。现在啊,往全世界看,你想挣钱还的来中国。我以前一个同事,现在已经是×行的领导了,我们俩特别好,他儿子和我儿子也特别好,他去年把儿子送到澳大利亚念初中去了,我就不送,我们就在国内念,而且你看看他送也送个好地方啊,澳大利亚那是什么地方啊,他们有一种动物叫考拉,你们知道吧,每天睡觉能睡二十个小时,为什么呀,懒呀。---对了,你们不能懒啊,必须动起来,动起来!你说他把儿子送个那么懒的地方去,有什么好处?我就把我儿子送寄宿学校去,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当然,也省点儿钱。你们别笑,钱很重要,刚才说什么来着,要挣钱还的来中国,你们赶上好时候了,咱们都的动起来,不能懒惰,好好把工作干好,钱自然会来。…….现在中国人有钱啊,以前有钱人去香港购物,现在谁还去香港啊,现在都去欧洲,---今天人民币兑欧元多少,谁知道?不行啊,你们这业务差远了,这出去说是×行国际部的多丢人啊……”
  程总开个会就能把我们侃的昏天黑地的,据说出去见客户也是,把客户说得不知道东南西北,据经常和程总出去拜访客户的张强说,程总太厉害了,自己完全不懂的业务,就敢以专家的身份给客户讲,把本来一知半解的客户最后讲到完全不懂了,张强自述,“我得再把这个已经完全不懂的客户给讲明白了。”张强也确实很明白,什么押汇、代付、福费庭的全都懂,自从友良走了也就只有他了。程总一心想发掘几个大客户,把各项业务都“提上一个新台阶”,所以天天带着张强跑,眼睛就紧盯着同业排名排着我们前面的那家银行,天天让研究组找材料分析那家银行,今天要赶超存款,明天要赶超结算量,忙得研究组不亦乐乎。常书记都让刘娜做,大家都说“刘娜,你就别管她,让她自己做去。”刘娜却只是笑笑也都做了。
  我的转正通知是在一个晴朗的早上收到的,我对着邮箱都不敢相信,转正名单上赫然有我的名字,按汉语拼音顺序排在一个叫聂雁妮的人后面,那上面梅淼淼还叫梅谦,严炎是最后一个。我激动的不得了,缺乏有效监督真是好啊,我终于知道什么叫欺上瞒下了。常书记及时的宣布这个消息,“我代表程总欢迎你们正式加入国际部的大家庭,呵呵,咱们的舞蹈一定要好好跳,让领导看看咱们新员工的水平,呵呵。”我觉得应该告诉吴迪一声,于是给他打了电话。他在电话那边笑嘻嘻的说“我早知道了,我等着你找我呢,看你到底有没有良心。”“你打算怎么谢谢我呀?”我只好说,“那我请你和那谁吃饭。”他说“不行,太简单了。”我想想说 “那我每月把涨的工资分你10%”那边没声音了,一会儿爆笑起来,“哈哈哈,你当我是你老爸啊,我可不用你赡养。那你下班来找我吧,请我俩吃饭。”
  自从程总来了,手上的活就不知道怎么的变多了,仿佛一天到晚总有事儿。下班了还没干完,陈晓丽提着包匆匆走了,说“我把活拿回家去,晚上等我们家孩子睡着了再弄。你们一定把手上的事儿干完再走啊。”我约了人就着急,匆匆赶完,没想到吴迪说他还没完,非让我过去找他,我只好过去。他们办公区里就他一个人,旁边的物业办公室里面还有几个人。吴迪正在看画报,看见我说“那谁不来了,你把所有的感激都留给我吧。”我倒是没太出乎意料,说“你完事儿了吗,别看了呀。”他把画报往桌子上一放,“你来了我就不看它了,看你。”我说“那算了,你看吧,我省一顿。”吴迪不笑了,“你以为我不想走啊,我得等个人,等个活祖宗。”“你个死人,说什么哪?”一个清脆的女声从身后传来,我一回头,一个漂亮的女孩子也正看我。这姑娘真漂亮,和张静有的拼,长卷发,大眼睛,白皮肤,小细腰,最美的还是两条腿,大冬天的,穿着我们夏天那套短裙工装。她看我的眼神里带着那么点儿不屑,根本不理我,径直朝吴迪走去。吴迪说“哎呦,小祖宗,你终于回来了,等死我了。”那姑娘把一堆发票往桌上一扔,“你帮我给李姐,一共13700,少一分看我怎么收拾你。”吴迪把发票往抽屉里一推,那姑娘说 “你不数数。”吴迪笑道,“我给你14000还不行吗?”那姑娘瞟了我一眼说“着急走啊,那我不打扰你了。”然后又很不清楚的加了一句“咱们的事儿回头再说。”说完扭着小屁股就走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大的气,她也太盛气凌人了吧。我估计我看吴迪的目光肯定非常怨毒,我说“她谁呀?”吴迪说“行长小蜜。”“啊?”“行长秘书。”“哦。”“的助理。”“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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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楼 作者:nagaiyoyo 发表于:10-11-25
原来明天行长要带着几个部门领导要出差,这个小姑娘是办公室的,下午采购了一些物品,由于比较急自己垫了钱,因为明天也跟着出差,为了让自己的钱早点儿报销,让吴迪帮她把发票给财务部。我说“那他干嘛找你呀,看样子跟你挺熟呀。”“咳,她非说这是我们后勤的事儿,说她是替我办事儿的。”我说“她挺漂亮呀。”“那还用说,不是美女能在老大眼前晃吗?”停了一下,“哎,我怎么觉得你是吃醋了?”其实我也觉得自己这么问有点像吃醋,我说“你没事儿吧,想什么呢。”吴迪很开心的笑着说“你别自卑,虽然你不是美女,但是你很可爱。”或许他以为这是夸我呢,-----只有笨蛋男人才会以为这样是夸女人,我非常生气,我就算不是美女你也不用非说出来吧。甬路上迎面正好一枝干干的树枝伸出来,我使劲打了一下那树枝,不想那树枝干巴巴的一颤动,就划着了吴迪的脸,他赶紧握住枝梢,我还扶着枝根,他转过身挡在我前面,“你要谋害我啊…”忽闪闪的就没了没了下文,就这么傻傻的看着,我不由紧张,怕出点儿什么事儿,没想到他忽然很温柔的说“做我女朋友吧。”我心动了一下,不忍心当面拒绝,于是我说“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要是答出来我就答应你。”吴迪说“那你得问我能答出来的,你问我哥德巴赫猜想我可答不出来。”我胸有成竹,“当然不是,是关于你和我的。”说“你和我”的时候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了。我说“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吴迪笑了,“这个我记得,是吴总在你们行的时候,他办公室装修,我第一次见到你。那时候你一点儿不可爱,天天一副巴结分行领导的大笑脸。”看来这人有受虐倾向,受不了别人好颜相待。我心里暗笑“不对。”他恩了一下,“不可能,那是什么时候?”我说“是更早之前,我来分行领传真机,是你给我的,还帮我抱到了大厅,还跟我说别傻干活。”吴迪睁大眼睛看着我,“真的吗,我怎么一点儿印象没有啊?骗人吧?还是你那时候就暗恋我了?”我笑了,就知道他肯定忘了,我说“你少来,你答错了,这不怪我。”吴迪笑吟吟的转回身,我俩开始接着走,他说“我不管,反正我就当你是我女朋友了。”竟然开始耍赖了,我说“那你自己做美梦去吧,我可不承认。”
  我俩那晚上也没去吃饭,就这么瞎溜达了半天,他送我回去,在西苑饭店前面的过街天桥下吃了一份炸臭豆腐。
 小杰调笑我说“你不是总怕嫁不出去吗,如今好不容易有人追你了,还拿什么架子,还不赶紧。”我当时也想不出来,就说“你不是也天天一副要当女强人的样子,为什么还对他那么放不开。”小杰当时很怅然,我也是。后来想了很久,我觉得可能是因为吴迪不能给我安全感。比如陆路,他也没什么很讨人喜欢的地方,但是他给人的感觉很踏实,我觉得跟他过日子可以一辈子,虽然可能像白开水一样没有味道吧;吴迪确实有讨人喜欢的地方,但是好朋友还可以,男朋友就让人觉得太不踏实了,完全没有安全感,什么出轨、劈腿、赌博,反正男人的所有恶习出现在他身上我都不会觉得吃惊。恩,可能吧,不过我还是很感谢他的。
  给小甲打电话告诉她我的好消息,说完了还有点儿抱歉的补充了一句,“我们行内部是不是太乱了。”小甲笑着说“还好啦,这不算什么了。”于是她给我讲了他们行的一个“乱”事儿。他们最近全行系统升级,升级完了,升级小组和相关部门都被大肆表扬了一顿,总之就是他们行的业务上了新台阶,但是他们柜员却不这么认为,换了个界面而已,有些事儿还搞复杂了,当然这都不是问题,问题是,有一天他们行核算中心发现账上多了900块钱,而当天的账竟然是平的,也没有一个网点说自己少了钱,核算中心主任找了好几天,最后终于有一个网点儿发现自己少钱了,不过他们的账面竟然也被系统认为是平的。核算中心主任向上面反映这个问题,说这个新系统有问题,结果没人理他,核算中心主任气得半死,逢人就说“我还不如把钱取出来,给我们中心的人分了。”我说“这很严重啊,就这样完了?” 小甲说“他们肯定要修正那个漏洞喽,我只是说,越是一个大系统里,漏洞越多,这都是‘华美旗袍底下的蚤子’。”确实,我就给小甲讲了我听过的一件事儿。(道听途说,不保真的)某行外汇清算部门的人说,只要她找三个同事联手,就能轻而易举的把巨额外汇资金转到境外,几个亿也没问题,她曾经设计过一个方案,不说万无一失也是十拿九稳,不过当时她说这个事儿的时候他们的头寸调拨和清算、资金部门已经分家,也就是说已经不能够了。我笑着说“我要是有这机会就好了,拿了钱在太平洋上买个小岛,每天晒太阳,养个海龟当宠物,多美啊。”小甲说“你是这样说,一般人不会这样做。”也是,呵呵,虽然咱们系统一般,但是咱们人员素质高啊,真正违法乱纪的大事儿,(相对于所出现的机会)敢干的人还真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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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楼 作者:nagaiyoyo 发表于:10-11-25
说两句银行从业资格考试的事儿吧,我的那个考场在航空航天大学,我觉得他们校园环境不错,比我们学校强多了,学校也不小,害得我进了门儿半天没找着考场。我的考场空着半个屋子,好多人缺考,等我考第二科的时候,发现还是很多人缺考,索性,考第三场风险管理的时候我就也缺考了。反正我对贷款是一点儿概念也没有,考怕也考不过。(不过后来查分发现先前两科竟然过了,又后悔没考第三科了。)考完顺便去找小杰玩,因为她家离考场不远,可到她家发现john也在,就不好意思逗留,随便聊了几句就走了。
  自从小罗当了副组长,就天天嚷嚷着“什么时候涨工资呀,我都跟我媳妇说我当副组长了,我媳妇说等我涨工资了我们买辆二手车。”因为张静也当了副组长,张静就说“行了吧,给你个棒槌还就认起真来了,咱们行这么多级行员,哪个是给副组长设的?”常书记听了就笑眯眯的说“你们小同志不能太心浮气躁,呵呵,要向长远考虑,这个不是涨不涨工资的问题,这个是政治前途啊,呵呵,将来我们老一辈退下去了,接上来的就是你们啊,你们就属于后备干部了,将来有什么机会也都是你们的,呵呵。”张静看看小罗,小罗看看张静,张静摸摸肚子不说话了,小罗说,“恩,知道了,我得等张强退休了。”最近程总心情还不错,因为他和张强跑下了一个大户,程总说明年我们的结算量肯定能赶上×行,各项业务都会被带动起来。但是他对竞岗之后的各项调整没有跟进十分不满,开会的时候朝我们公开发泄,“我这个部门领导当的,什么主也做不了,我自己的人,我什么权利都没有,这还叫我怎么管理?管理,怎么才能做好一个管理者,---你们都听着啊,你们将来都可能成为一个管理者----管理就要一手是大棒,一手是金元,就跟螃蟹的两个大鳌似的,现在好,我还以为我是螃蟹呢,实际上我就是螃蟹的一个爪而已。(比喻的极为恰当,都是横行者)唉,我手上是一分钱也没有,想给你发钱也发不了,是不是啊,常书记?”常书记尴尬的笑着,还是清清嗓子说“呵呵,咱们能跟上面报预算,灵活的资金是没有。”“报预算?对对对,这个事儿你们一定要重视,年底马上要报了。…..”
    常书记开始很积极的抓上报预算这件事情,常书记说“程总指示了,今天下班必须报上去。呵呵,我今天晚上本来要去参加瑜伽交流的,我都不去了。大家辛苦了,大家辛苦了。”我们组当时正在忙一个外汇局的核查,按照我们自己的计划,这个也不用加班,能够按时完成的,可是忽然来了这么个事儿。陈晓丽跟常书记说 “这个报预算的通知不是说下下个星期才报吗,怎么这么着急,我们有事儿,今天弄不了。”常书记笑着说“唉呀,那怎么办,这是程总交代的,呵呵,今天必须弄完,呵呵,程总说的,你们辛苦一点儿吧。”陈晓丽气得不得了,背地跟我们说,“这个常书记现在可是得了势了,动不动就搬出程总来,小人得志,真不知道程总哪只眼看上她了。”话是这么说,她也只能骂骂常书记,更不敢找程总说今天完不成,外汇局在程总那不管用,他要业绩,对不创造效益的事儿不感兴趣。忙了一白天,在常书记飘来飘去的“辛苦”下,各组都将预算编出来了,一个简略的预算方案成型,常书记又开始说“大家效率真高啊,都是好同志,呵呵,哎呀,今天晚上的瑜伽交流非常好啊,都是北京最有名的瑜伽教练,呵呵。”在无尽温柔的微笑中,常书记踩着下班点儿消失了,留下刘娜做整理工作。陈晓丽生气的对刘娜说“你也太软弱了,回回都是你加班干活,她邀功买赏,你就不能跟她争争?”刘娜笑笑,说“咳,她都这么大年纪了。”陈晓丽说“这跟年纪大有什么关系呀。”
  白天忙完预算,晚上开始核对数据,忙了好几个钟头,我们算出来的数怎么都和外汇局的对不上。张静早就走了,剩下我和朱美美、陈晓丽,眼看着指针都快到十一点了,我的大脑已经一片茫然,心里烦躁,连身上都是燥热的,别说是分类汇总筛选排序、求和求差求平均值,就算是问我一加一等于几我都得想半天了。朱美美看看我按业务类型分类统计的大表,非常钦佩的说“啊,大表姐,我怎么没想到你这个方法,太好了,简单多了,你算的数对吗?”我烦躁的摇摇头,把外衣脱了, “不对。”朱美美就无语了,一会也烦躁的抱怨,“算不出来了,脑子迟钝了。”本来陈晓丽相当坚定的,她说“别看数据多,分类方法和我们自己的不一样,但是数据肯定没问题,最后的数肯定能对上的。”现在她也不说了,因为她自己也对不上,陈晓丽过来看我做的表,看了半天,然后特别高兴的指着一排数据说,“这数不是对了吗?”我说“这就是人家发的数,我按照咱们行自己的月末牌价折了一遍。”陈晓丽看看表,说“咱们数据肯定是没问题的,就是一时半会儿算不出来了,先把这排数填上吧。”我们倒也巴不得这话。其实陈晓丽做事儿是挺认真的,我们组出的数据报的报表,无论是给哪里的都有根有据,就算不对都有不对的理儿,用陈晓丽的说“人家指着你鼻子问回来的时候,你得说出道道来。”可是她也有没办法的时候,比如孩子生病的时候,比如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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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楼 作者:nagaiyoyo 发表于:10-11-25
加班到午夜,我十分疲乏,没精打采的,陈晓丽开车走了,我跟朱美美说,“张强怎么不等你了。”朱美美说,“他今天晚上跟程总见客户去了。”哦,我们在门口分手,我站在路边打车。一出门,身上的燥热就给风吹走了,疲惫也似乎缓解了点儿。天上慢慢飘下雪花来,那雪越下越大,却迟迟没有车,我慢慢向前走,想,又是一年啊。我的一年,就在这琐琐碎碎的小事儿中度过,每天鸡毛蒜皮,家长里短,既没有惊天动地的阴谋,也没有轰轰烈烈的事迹,或许年华也就将这样老去,和一个平常的人结婚,生一个小孩,于是再将所有曾经的美好梦想寄托在小孩的身上,让那个倒霉的孩子从小就“寄托父母的希望”。不过安慰也是有的,那就是钱包里的钱又多了薄薄的一层,想想也很开心啊,虽然工作的内容无聊又没有意义,但是钱还是真的,也就是说,工作还是有意义的。
  伸手接住,席样雪花,好大,瞬时而化,仰头对雪说,人间谁有意,唯独你知音。
  新的一年里,我行兴起了一项非常重要的工作,叫企业文化建设。据说一个好的企业,都应该对员工产生一种凝聚力,让员工有一种自豪感,让外界对该企业有着某种源自文化的认同(幻想)。总行把这个当成一项很重要的工作,我们分行当然应声而动,近期下发了好几本企业文化读本,里面有很多员工为了工作抛妻弃夫、上不孝敬老人、下不教育子女、自己甘愿杀身取义的例子,看得我不寒而栗。忽然看到里面有这样一篇,竟是关于常书记的,记载的是几年前常书记的女儿因为车祸去世,常书记强忍悲痛继续努力工作的事迹。我惊讶的不得了,想常书记绝不会为了被写进书里就把女儿写死,于是问莫姐这是这么回事儿。莫姐点头,“好几年了,说起来真是,你看她那样,她闺女可好了,从小学芭蕾舞的,没的时候才十五,刚得了一个什么奖。”说着摇头叹息,我听得痴痴的,忽然想起谢霆锋和林嘉欣的一部电影,林嘉欣演的那个跳舞的女孩的样子就在脑子里映出来,大大的绒线毛衣,可爱极了,我说“常书记书不是因为受了刺激,所以才有点儿…这样吧。” 莫姐撇撇嘴,“她一直都这样。”从此每次见常书记飘过来的时候,我就会多看两眼,仿佛在里面能看见一个美丽的会跳芭蕾的,和林嘉欣长得很像的女孩。呵呵,不过这个完全出于我的幻想,现实是这样的,陈晓丽在吃饭的时候再次和我们大骂常书记,“咱们那天加班加到那么晚,其实程总根本就没说要那天必须交预算方案,根本就是她说的。我那天汇报工作的时候问程总,程总还说你们怎么那么快就把方案报上来了,到底全面不全面。”唉,说什么好呢,原来白干了那么晚。
  有一天刚上班,就说要到外面进行升旗仪式。原来是“为配合企业文化建设需要,向社会展示我行良好形象,提高员工的凝聚力和荣誉感,暨大厦正门修缮完毕之际,”要在门前空场搞一个升旗仪式,行长到场检阅各部门队伍。我们接到通知,程总就亲自带着我们下去列队被检阅。因为场地有限,每个部门都限制十人之内,但是整体还是人员不少,大家很快就显示出自己无组织无纪律的一面了,互相聊天说话,队站得乱七八糟,几个大叔大姐组织了好几次之后,终于才安静了下来。行长也快来了。这时我看见了那天那个被吴迪叫做“活祖宗”的女孩,她今天把长发用卡子别了起来,还戴了一幅黑框眼镜,看上去变了一个人,还真像个精干的白领。她在台阶上看了看队伍,又跟旁边一个人说了些话,然后大步走到队伍前面,说道“都往后退两步,快退!”没人理她,姑娘很生气,从一边开始,对着站在第一排的老总们开始命令,“退!”并且伸手过去,老总们为了不被她打着,只好陆续后退,她从队伍一边快速走到另一边,队伍就潮水一样向后退了一段距离。我听见有老总不满的牢骚“什么呀,吆五喝六的。”我心里暗笑,这丫头真厉害,站在第一排的老总们也都算是重量级人物了,她一点儿不放在眼里。姑娘挺胸提臀走上台阶,看看下面,很满意。升旗仪式不到几分钟就结束了,我也记不清自己的荣誉感到底提升了没有,反正看见平时朝我们吆五喝六的人被别人吆五喝六了,还挺开心的,看来这姑娘也不光对我不屑嘛。
  回来之后,我们互相打趣,说按照流行的说法,我们“被检阅”了,就有人告诉我们,我们行信贷部的人还经常 “被参观”呢。据说我们行有一套特别先进的审贷系统,就跟电影里一样,按一个按钮所有的屏幕就从桌子里面自动升起来,灯噼噼啪啪就亮了,窗帘也能哗哗的自己拉上,远在异地的客户或者领导们,就能够在墙上的大屏幕里出现,等等,等等。为了展示我们行的高科技实力,但凡有人物来我们行,行领导就喜欢让别人参观一下这套设备,为了让参观效果达到最佳,他们审贷部的人就经常连同设备一起“被参观”。呵呵,不错,或者更能提高荣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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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楼 作者:nagaiyoyo 发表于:10-11-25
小杰主动约我吃饭,这可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后海那边有的餐厅里有船,可以在船上吃饭,小杰就找了那么个地方。我抱怨说,“这大冷天的,水都快结冰了,你看看谁还划船,菜没上来就凉了,我们进屋吧。”小杰说“你进屋吧,我想清醒清醒。”我真受不了了,太冷,简直就是“北风那个吹”,哪有心情吃饭说话,我自己进了屋里,呆了一会儿,冒着冻死的危险,又出去了,因为我看见小杰好像在哭。我说“你俩完了?”小杰点头,“他回香港了,我们说好了,再也不联系了。”我心里说,好啊,人家走了就想起我了,还拽我出来和你受冻。我拽小杰,“求你了,进屋吧,你想冻死自己啊。”好不容易把小杰拽进屋里,暖暖的坐了,看着她那个样子,不由心里骂那个john,不得好死的家伙,把我们好好一个女强人折磨成这个样子,就拍拍屁股走了,嘴里不由念叨了一句“真不是东西。”小杰看看我,哀婉的一笑,(哀婉这个词竟然也能用在她身上了)“你别怪他,从开始就是我说的,他走了就断。”我心里有一百句话,如果他真爱你,为什么不和他妻子离婚,如果他真爱你,他为什么要走?如果他真爱你,他又知道自己什么都放弃不了,他就不应该和你开始,……算了,一句也没有说,别打击她了,我得说点儿别的,我说“我们行在搞企业文化建设,要提高我们的员工荣誉感,你说搞笑吧。”我说完也觉得别什么搞笑的,没想到小杰还真笑了,“你们银行的人还用提高荣誉感,我觉得你们都挺有荣誉感,都觉得自己挺了不起的。” 说着点上一根烟。嘿,我惹着她了?认了认了,谁叫她失恋了呢,我用手撩撩烟雾,“讨厌,别抽烟。”对了,她什么时候开始抽烟了?小杰也不理会,接着说, “当然,我们四大的也是,都以为进了大公司就了不起了,你没看市面上都是我和500强的故事?其实是你自己以为你和500强有故事,500里像你这样的喽罗多的是,和你那点儿故事算什么?”都是怨妇,水平是明显不同的,像小杰这样的女人,纵然是沦落为怨妇,其怨毒的内容也比较出类拔萃,我说“我说什么了,我可没在500强,别针对我。”小杰并不理我,把手里的烟蒂熄灭,忽然从包里抓出一件东西从窗口甩了出去,湖面一圈涟漪,“你干什么?”我反应过来问。小杰笑了“我把手机扔了,这样他再也找不到我,我也就能让自己彻底不抱希望了。”然后拿起筷子说“干嘛愁眉苦脸的,又不是我跳河,接着说你们那个文化建设的事儿….”她眼里还挂着水花呢,说笑有什么用,我叹口气说“你给我也好啊,扔了干嘛。”小杰这回真笑了,“真小家子气,我的手机可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我也乐了,“我怎么就是瓦了,我玉着呢。”小杰说“你认了吧,生女孩子就是弄瓦,咱们都是瓦。”
  小杰在我生活中出现的频率明显高起来了,从股市楼市考试跳槽到哪个同学结婚离婚婚外恋,连他们哪个partner不吃鸡肉,哪个同事嫁了一个阿拉伯老公娶了四个老婆都跟我说,没事儿就给我打个电话,还专门质问我,为什么那个考试有一门缺考,当然也质问我为什么还没有交到男朋友,总之呢,就是拿我填补她生活的空白吧,说实话,我还是挺担心她的。
  那个吴迪以更高的频率出现在我的生活和工作中,经常给我打打电话,发发肉麻短信,还每天都很找打的样子来我们办公区晃上一圈,朱美美已经从别人那里知道了吴迪在追我,私下撺掇我,她说“要是你和吴迪在一起了,他就不好意思来我们这检查卫生、没收东西了吧。”我觉得可能有很多人都知道这件事,只不过大家都不说出来而已,就像张静的事儿(当然我们的性质不一样)。张静的肚子渐渐大了,但是身上也不胖,从背后看根本看不出来,脸也瘦瘦的,我说“你都没胖。” 张静就说“哪儿啊,”伸伸青葱玉手,“我结婚戒指都戴不下了。”小昭就很惨,越长越胖,也看不出来到底是怀孕了还是本来就是个胖丫头,小昭特郁闷,不过更郁闷的是她因为太胖了,所以有什么孕期糖尿病血压高的,隔三差五的就请假休息,这让常书记很不满,就经常夸张静,“呵呵,你看看张静,怀孕了一天假也没请过,呵呵,真是好同志。”张静非常给自己留余地,一定要说“谁也不想请假呀,但是要是身体真不好也没办法。”小昭倒是特别坦然,总是毫不客气的说“这怎么了,我请假扣我工资了呀。”据说小昭还向领导提出,能不能让她早上提前一个小时上班,晚上提前一个小时下班,这样她就可以错过上下班高峰,就不用在外面租房了,不过领导没有批,说这个不符合《员工考勤管理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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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楼 作者:nagaiyoyo 发表于:10-11-25
新年将至,我们发了奖金了,一般员工按表现从三万到五万不等,我呢也就是三万了。虽然是最少的了,我还是相当高兴,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钱呀,激动的不行,都快热泪盈眶了。别人可就不一样了,有的人多些,有的人少些,少的人不高兴,“都是干活,我哪点儿表现不好了?”多的人呢就说“就多这么两个钱儿,天天累死累活的,图什么呀?”我心想幸亏一年就发这么一回奖金,要不还真了不得了,激化群众矛盾呀。不过我也知道,明年我九成九会加入这个是是非非的圈子里的。
  有传闻说,程总那一级别的奖金,至少是50万以上。领导的工资奖金一直是秘密的,我们只有传闻的份儿,据说多年前营业室有员工偷偷查过领导们的奖金,并且传出来造成了不好的影响,后来他们就单独做了个程序把领导账户的查询功能给屏蔽了(科技创造和谐)。即使这样,传闻也不可能没有,只是显得不那么真实而已。大家私下议论:怪不得程总一天到晚斗志昂扬的样子,他多有动力呀;员工和领导工资的差距也太大了吧,说实话,工作还不都是员工干的,像程总那样还不就是一天到晚翘着二郎腿在办公室里琢磨人;员工干的又怎么样,现在中国缺什么还缺人了,你不干了外面排队抢着来的多着呢。
  这一点儿就和支行不一样了,我在支行的时候大家都是凭业绩拿奖金,我没拿过这么多钱,别人拿的多也没有太多话可说,毕竟有实实在在东西啊在那啊。在这里也呢其实也说不出哪个太好哪个太差来,却还非要评出个甲乙丙丁来,所以难免会有意见了。就连部门领导,我也没有觉得像支行的领导一样,真的起到了什么不可或缺的作用,当然也未必没有能力和抱负,只是觉得他们不如在支行施展的开,不过压力也小一些,因为每年总会有业绩不好的支行长被淘汰和轮换,但是分行各部门的领导就没听说了。
  新年联欢会是在下班后的晚上举行的,(我们从来不占用上班时间搞文娱活动,呵呵)我们的舞蹈竟然是第一个节目。头三出没好戏,大家都不愿意第一个登台,何况我们的舞蹈也真算不上好戏。舞台上不知道为什么放了很多烟雾出来,我摘了眼镜本来就看不清楚,这下更看不清楚了,烟雾的味道非常难闻,淼淼把位置站错了,严炎不停的小声朝我说话,不知道是不是我也站错位置了,总之,好不容易跳完了,我们残兵败将一样的撤下台去。常书记笑道,“呵呵,场上表现还是不错,呵呵。”淼淼、严炎我们几个也互相鼓励,“其实跳的还是不错的。”我说“不知道台下看着效果怎么样。”结果后来看他们从台下拍的照片,我们几个人涂红摸绿,伸胳膊伸腿,在幽暗的灯光和烟雾里,活脱脱的几个女鬼。
  在后台换衣服,常书记说,“大家回去归坐看节目,不要乱跑,呵呵。”淼淼今天换衣服相当快,但我还是看见她穿了一身非常性感的内衣,非常。她摇着身子说“我今天佳人有约。”常书记呵呵的笑着说,“还有抽奖呢。”淼淼朝常书记飞了个媚眼儿,“奖给我个帅哥我就去。”我笑着说,“刚才你舞蹈跳得那么好,说不定台下有帅哥看上你了呢。”严炎笑得花枝乱颤,“就是就是,肯定的!”淼淼没心思和我们贫,换好衣服一甩小包,蹬蹬的走了。我和严炎相视一笑,常书记也呵呵笑着。
  我老老实实的坐回自己的座位,为了就是抽奖。各部门节目一般,也就是和我们仿上仿下的水平,看得我很开心,一边看一边和严炎说,这个节目真差,那个不如我们。等着三等奖没我,二等奖没我,好不容易到了一等奖,还是没有我,真是气馁,在我的记忆里,凡是抽奖的事儿我还一次没有中过呢。严炎也没有,也说“我怎么从来没有中过奖呀,唉,倒霉。”最后了,主持人说,“大家注意了,我们给大家准备了一个纪念奖,百分之八十的观众都能中奖,大家找一下自己的座位下面就知道了。”话音未落就看见满场的人都弯下腰去了,严炎叫道,“哎呀,摸着了,这是什么?”我也来不及看她那是什么,就使劲摸,又蹲下去看,什么也没有啊,想起淼淼走了,去摸她椅子下面,嘿,竟然也没有。我泄气了,老远看见小罗把椅子都倒了过来,嘴里说“没有啊。”我朝小罗说,“百分之八十你都没中奖,你好倒霉啊。”小罗笑道,“我刚中了三等奖,这个没中就没中吧。”我气的直跺脚,“我怎么什么也没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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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楼 作者:nagaiyoyo 发表于:10-11-25
没中奖也有好处,就是走的时候比较轻松,什么也不用拿。我看看时间可能还有末班车,就垂头丧气的往车站走。忽然听见有人大声叫我,吓了我一跳,回头一看,呵呵,倒霉的时候他总出现。我埋怨说“吓死我了,黑经半夜这么大声干什么。”吴迪笑道,“这些日子很忙,好几天没骚扰你了。你说我要是没时间找女朋友,算不算因公不婚。”我说“那只能怪你魅力不够,别怪组织。”吴迪倒也不反驳我,他说,“你也真够小气的,这么晚了还不打辆车,还跑去坐公交。”我哀伤的说“我白挨了这么晚,也没有中奖,再打车回去就更亏了。”吴迪说“你们演员不是还有补助吗,一个人有500?”问寻的看着我。“是吗,”我来了精神, “还没发呢。”吴迪一笑,凑过来说“说正经的,我们打算一会儿找个地方去玩,我专门来找你呢,和我们一起去吧。”呵呵,我就看出来他肯定很爱玩,我说“这么晚了,我要回家睡觉,再说明天还上班呢。”其实我不喜欢人多热闹,也不那么爱玩。吴迪说“马上放假了,还有什么事儿啊,去嘛。”我看着他,月光下倒是很可爱的样子,只是,那也白搭,我说“我真不去,我要回家睡觉。”吴迪很失望的叹息,“啊,你好无聊啊。”我很严肃的跟他说,“恩,我很无聊的。”
  是的,我很无聊的。我决定给他写封信,跟他说说我的想法。其实我是相信爱情的,也期待着一见钟情,要不然我就不会那么爱看言情小说了,但是我和他完全不是那么一码事儿。
  春节在家里,每天吃吃喝喝,暖气不太暖和,就把自己裹得像个球一样,趴在上学时写作业的书桌上给吴迪写信,到底怎么写呢?我妈有意无意的说,“小玲怀孕了。”“啊,”我丢下笔瞪大眼,“她不刚结婚吗?”我妈比我更奇怪的看着我,“人家去年十一结的婚,这都快半年了,不该怀孕啊?”我无话可说,看我妈又要开口,知道下面的话必然对我不利,于是先发制人,过去抱住我妈的腰跟她撒娇,这招果然管用,我妈笑得合不上嘴,也没有下文了。我们家那边女孩子普遍二十二三岁结婚,我初中同学有结婚早的孩子都上幼儿园了,也难怪我妈念叨。不过她老人家也是,就忘了几年前还督促我不准早恋,这没几年就又嫌我还不结婚了。
  鞭炮喧哗。据说民国初年政府初建为了彻底的***封建制度,推行新式改革,要禁掉春节,但是最终也并没有禁住,后来我们禁放鞭炮好像也是一样,呵呵,就跟禁止早恋,禁止婚外恋一样吧,感情是禁止不了的,爱憎也是不能强迫的,我终于写完了给吴迪的信,还贴了张邮票给他寄了过去,寄完了之后觉得这种古老的方法好浪漫啊。
  又上班了,会议、报告、任务、计划,慵懒的节日情绪没几天就有被驱散了。
  一天严炎很神秘的找我,我就也很神秘的样子凑过去,她说“别的部门新年联欢会表演节目的都有奖金,你知道吗?”我想起这事儿来,说“听说是有,咱们怎么没有发呢?”严炎怒目横眉,“人家都是年前就发了,咱们都到现在也没发,这都是常书记一手办的,咱们得问她去。”哦,我想当然是问问的好。结果下午的时候淼淼来找我们了。严炎说,“正想找你呢,跟小宁说好了,咱们一起去那件事儿。”淼淼说“不用了,我中午吃饭正好碰见她,就问了问。”淼淼开始绘声绘色的学了起来,“我说‘听说别的部门演节目的都发钱了,咱们怎么没有?’”“她说什么?”我和严炎几乎同时问,“她说钱是发到部门了,很少,她请老师花了一千多,剩下的租服装、请化妆师,没有了。”严炎怒了,“凭什么她说没有就没有,那是咱们四个的钱,不是她一个人的!”我和淼淼都示意她小声,严炎说,“就是你们不争取,所以给了坏人机会。”
  结果过了几天,常书记主动写了一个清清楚楚的账目给我们看,总奖金多少,请老师花了多少,租服装,请化妆师花了多少。严炎趴在桌上研究那账的金额是否对得上,我看看觉得倒也是比较合理的,不过请老师好像贵了点儿,那老师就露过两次面,也不专业。淼淼只瞟了几眼,然后笑着跟常书记说,“您这账可真细啊。”常书记呵呵的笑着, 说“应该的应该的,咱们做经济工作的就要细致,呵呵。”不想淼淼又说,“那我可不如您了,我听说对账要‘账账相符、账实相符’,您说您这个账有法儿对吗?”常书记面部表情僵了,好半天说“做工会工作真是不容易啊。”末了竟然还是挤出了笑容。别的不说,常书记还是够有涵养的,(不管是不是理亏吧)从来也不吵也不发作,总是笑着。
  后来常书记拿来几张发票和收条,彻底堵住了我们的嘴。常书记这回理直气壮了,温柔的笑着,“对不起大家,这次是我组织的不好,花费太多,也没和大家商量好。我也是心急,怕节目演不好,给咱们部门丢人,再说当时程总也指示了,让我不要怕花钱,呵呵。”淼淼也笑,说“常书记,我还真不是看上这两个钱了,我是怕您辛苦半天倒被别人骗了才问的,咱们都是明白人,您以后也还组织工作呢是不是?”常书记就一直笑,“感谢大家替***心,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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