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kamoto jp:文革的最后战场[转帖] - 参考文摘 - 华声论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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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革的最后战场[转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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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的最后战场是就我们这个市,我们学校,以及我本人而言……
六七年88.89后,大规模的两派斗争结束了,按上面要求,各单位成立了三结合(驻军代表,革命干部代表和红卫兵代表)的领导班子——文化革命委员会,简称革委会。学生开始返校,名曰:复课闹革命。课并没有“复”,只是继续革命……批刘邓路线,常常三更半夜在睡梦中被唤醒——听最高最新指示。学毛主席著作,学两报一刊社论。
接着要组织三结合秋季征兵队伍,我被派去协助搞征兵工作。我们学校一共去了十几个学生,都是女生,男生也是要应征的。我们红卫兵主要是做宣传动员工作——组织体检——协助调查情况——到后来的接待新兵家属等。一直到把新兵送上开往部队的列车。在这批新兵中有很多我们的同学,也就是当时的红卫兵。他们是第一批吃了定心丸,有了着落的学生。我们也为他们高兴。但谁也没有想到在几年后,他们中也有被从部队中再抓回来定罪,坐牢,甚至枪毙的。说他们在文革中犯了罪……
六八年一开学,校革委会就接到通知;要组织三结合的宣传队下农村进行三查运动。高一,高二在一个区,高三在另一个区。我们高二被分在四个大队,每个大队分了二十来个学生,三个驻军代表,五到七个革命干部。和我分在一个大队的共有四个女生,我们几个女生不肯分开住,领队同意了。这个大队的民兵连长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在他的热情邀请下,就住进了他家。他对我们说:农村阶级斗争很激烈,阶级敌人人还在,心不死,随时都会搞破坏活动,所以我们要提高警惕,防止阶级敌人的破坏。他还说要给我们站岗放哨,一定会保证我们的安全。对他的这些话,我们不以为然,只是笑笑。但我们领队说他爱憎分明,立场坚定。要我们放心住在他家。他妻子人还老实,两个孩子不大,房子也宽敞,他又那么热情,因此也觉得住他家也可以。
当时的农村没有电灯,没有电话,没有广播,也没有书看……唯一的娱乐就是串门。我们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也不好意思随随便便就跑到别人家里去。好在这个大队有一个十平米大的供销社,里面有盐,煤油,牙刷牙膏,作业本,手帕皮箍等等百货,我们有时间就去那个供销社逛逛,买点小东西。那个卖东西的人五十来岁,对我们很热情,常和我们聊聊天,开开玩笑。这样那里就成了我们唯一的娱乐地。一有点空闲时间我们就往那里跑。
说是去三查,实际上三查只是领队和公社干部,大队干部的事,他们一方面查那些漏划的地主,富农分子。再就是查暗藏的特务和反革命组织。我们学生主要是支农,白天和社员一快出工干农活,晚上一起开会,会前教唱革命歌曲,再有就是念报纸,领着学时事。接触交往多了,我们也和当地的贫下中农熟悉起来了,他们常常和我们拉家常。知道我们住在民兵连长家,就有人告诉我们,那个民兵连长解放前家里穷得要饭,解放后在斗地主,打土豪中是积极分子,打起人来可是凶啊!阶级敌人都怕了他。有人还悄悄告诉我们,住在他家可要小心,他是六亲不认的……听了这些,我们真有点怕了,要是有一天我们无意说错了话,成了反革命,那下场会惨不忍睹!这样的事又不是没有发生过,我们耳闻目睹的就有好几例,我们的物理老师在讲课时,因为把粉笔盒比作地球,把自己的头比做太阳(因为只有毛主席才是太阳}而成了反革命,我们的总务老师因为说过同事“比毛主席还官僚”被戴过高帽,游过街……这样的事是司空见惯的!祸从天降的事多着呢……和这样的人住在一起,我们都有些惶惶不可终日,食不香寝不安了,又不好意思提出不住他家了,只有这样提心吊胆,小心翼翼的过下去。
过了一些时候,接连几天,我们去供销社门都关了,我们感到很奇怪,就到处打听,结果有个一起下来的干部告诉我们,你们还不知道呀,这个卖东西的被抓起来了,说是参加了反革命组织,这一带有一个庞大的反革命组织叫“反.共.救.国.军”,据说还搜到了他们刻的公章,这里连着的几个大队都有他们的人,还发展到了邻省……前几天民兵连长还看到了那边山上发信号弹……讲得神乎其神,使我们听了精神忽然紧张起来。又过了几天,又听到说那个卖东西的畏罪自杀了。听得我们毛骨悚然……阶级斗争真激烈啊……又有人说,他被民兵连长打断了几根肋骨,都不承认参加了反.共.救.国.军,最后还是受不了自杀了……后来又隐隐听到很多传言,那里挖出了特务,那里又破获了反革命组织……风声鹤唳!阶级敌人也真多。
我们虽然也是三查队的队员,但查了谁,查到了什么,怎么处理的,结果怎么样?我们一点都不知道,我们不敢贪功,那都是我们领队和地方骨干们的功劳。又过了半个多月,供销社开门了,但换了陌生的面孔,我们也不敢问,但始终没有见到原来卖东西的那个人了……
好不容易三查结束了,领队总结说,这次三结合的三查宣传队进到农村,取得了很大的成绩。既支援了农村的春插又破获了一个跨省的反革命组织,狠狠得打击了阶级敌人。长了贫下中农志气,灭了阶级敌人的威风。我们在凯歌声中返回了学校。
——决定我们命运的时候来到了……
回校后进行了几个月的政治学习,学习的主要内容是三个面向:面向边疆,面向农村,面向工厂。
面向工厂是最好的结局,但比例不到百分之五,要既吃商品粮又是绝对的红五类还是独生子女才可以加以考虑。结果我们班五十个学生中只有一个女同学分到了工厂。
我们农村来的学生没有奢望要进工厂,只希望能和吃商品粮的城市学生一样,有组织的去农村,去边疆,那样即使是辛苦,但大家在一起,苦中也会有乐趣。为此我们曾经联名写过信到新疆,表示能吃苦耐劳,希望那里能接纳我们。但他们回信说:他们只接纳上级组织去的,不能接纳民间去的。没有办法,我们只有接受命运的安排:农村的学生全部回乡务农!这一批回乡知识青年就这样入了另册,成了农村中的臭知识分子,比贫下中农子女还要矮一大截,而回乡的女知识青年又是处在底层的底层。
吃商品粮的学生由居委会集体组织他们上山下乡。我们学校撤消了。六八届毕业的合并到了那所正规的高中,他们到六九年进行了与我们相同的安排。
哎……要是我们早知道这样的结局就不会在学校耽误这两年青春了。
就这样我们结束了学校生活,回到了农村,农民的儿女应该永远做农民!这是当时的户籍制度定的法律。


发表于 2006-11-19 14: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