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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的精神
发布时间:2010-04-13 文章来源:投稿 文章作者:辛若水
(一)蒙昧中的忠诚
四·五的精神自然是和四·五运动分不开的。但是,我们现在还有多少人记得四·五运动呢?发生在1976年的四·五运动自然是纪念周总理的,当然,现在已经被诠释为了反对四人帮。也许,这是因为四·五运动被四人帮镇压的缘故吧。四·五运动被四人帮定为反革命事件,但是随着四人帮的塌台,天安门事件就被平反了。实际上,我们在看四·五运动的时候,总不免与发生在1919年的五四运动联系起来。这不仅是因为四五与五四的颠倒,更是因为历史本身仿佛也走完了一个轮回,实现了一种颠倒。当然,四·五运动没有五四运动有名,也没有发生像五四运动那样深远的影响。虽然讲,历史的伟大事件总要出现两次,但四·五运动并不是五四运动的翻版,因为二者的精神实质是不一样的。五四的精神,是光耀千秋的,有的说它是科学的精神与民主的精神,有的说它是个性解放的精神,有的说它是启蒙的精神,还有的说它是反帝爱国的精神。但无论是什么样的精神,中国的现代文化总要从五四讲起。但是,对于四·五运动,人们就不怎么重视了。虽然刘小枫先生曾经比较过五四那一代知识分子和四·五那一代知识分子。但是,四·五那一代,无论就其文化素养、内在精神还是实际影响来讲,都是没有法子和五四那一代相提并论的。我丝毫没有贬低四·五那一代知识者的意思,因为四·五那一代所以没能取得五四那一代的成就,是历史本身造成的。五四的精神,人们已经讲得很多了,那么四·五的精神又是什么呢?用我的说法,就是蒙昧中的忠诚。整个的四·五运动,所体现出来的精神就是忠诚,并且这种忠诚还有自己的历史局限性,那就是还处于蒙昧状态。对于政治领袖的热爱、忠诚,并没什么错,但是在文革中,这种热爱、忠诚,恰恰证明了人们是跪倒在地上,匍匐在神像下面的。人们所有的只是忠诚,并且这种忠诚是集体的忠诚;在这里我们找不到丝毫个性化的东西。人们只是泪浪滔滔,并且在泪浪滔滔中,个性还没有觉醒。也就是说,那个时候,中国人民是作为一个整体存在的,并且这个整体非常伟大。人们只是这一个伟大整体的一部分,并且是非常渺小的一部分。人们所传达出来的感情,可以说是空前的一致,不是人民爱总理,就是总理爱人民。在这种伟大和深沉的爱里,个体被完全的淹没了。人们是忠诚,谁也不会怀疑这一点,但这种忠诚,又恰恰说明了,人们还处在精神的蒙昧状态。在我们古代,就讲忠君爱国,讲忠奸之辨,而文革时代的人们,恰恰在感情上继承了这种忠诚。但是,人们恰恰忽略了,所谓的忠君爱国,忠奸之辨,是有封建性、落后性的东西存在的。即便在古代,人们也知道所谓的“愚忠”,“文死谏,武死战”,是不对的;但是,在四·五运动中,我们没有看到人们对这种愚忠的积极的扬弃。蒙昧中的忠诚,恰恰证明了发生在1976年的四·五运动较之发生在1919年的五四运动大大地倒退了。这种倒退,是非常可怕的。问题只是,这种倒退,是文革造成的么?虽然不能说是,但文革是难辞其咎的。如果四·五的精神,只是蒙昧中的忠诚,那这种精神就没有发扬的必要。而且,不只没有必要发扬,恰恰是应该扬弃的。忠诚,没有错,但蒙昧就不对了。我们应该冲破精神的蒙昧的。如果细细分析四·五的精神,那就会发现,当时的中国人确实需要一次新的启蒙,需要一次人的发现,需要一次个性的解放。也可以这样说,四·五的精神是有内在缺陷的,因为愚忠、忠奸之辨,这本是封建主义的东西,而在当时大行其道,不正说明封建思想的毒害么?人不应该匍匐在神的脚下,个体不应该淹没在群体的汪洋大海。在八十年代,所以要重新点亮启蒙的火炬,不就是为了重新发现人,发现人的个性,发现人的价值,发现人的意义吗?如果人只是大海之一滴,把所有的价值都放到集体的事业中,那他还能找到自己的存在吗?四·五运动,是群体性的事件,在这里只有忠诚与泪水,只有花圈的海洋,却没有真正的个性。实际上,我们很难面对这一点,四·五运动较之五四运动竟倒退了。但是,这又是基本的事实。四·五的精神,已经无法在我们心中唤起什么;因为我们早就冲破了蒙昧。
(二)深切的悲悼
我曾经讲过,中国文化有非常深刻的悲悼意识。当然,这悲悼意识在悼亡的时候非常有用;但是,中国历史上所有的悼亡,无论是个人的“十年生死两茫茫”,还是集体的“山河落泪,四海同哭”,似乎都无法和四·五运动相提并论。其实,四·五运动也可以叫做天安门诗歌运动。这可以说是文学史的奇观,虽然它在文学上是非常拙劣的。童怀周编的《天安门诗钞》,我是念过的,我所感受到的也只是那种深切的悲悼之情。可以说,里面的大部分诗歌采用的都是旧体诗词的形式,并且不合平仄,这似乎证明了由五四所开创的新诗,并没在中国人的观念里生根,反倒是旧体的诗词更有中国气派,中国作风。诚然,天安门诗歌运动中的诗词,大部分是没有文学价值的,它们只是充当了政治斗争的工具,但是,它们却反映了非常深刻的一点,那就是中国人的觉醒。中国人已经不再接受命运的摆布,不再畏畏缩缩,不再逃避隐忍,而要起来进行反抗,争得一个美好的前途。从某种意义上讲,这种无所畏惧的抗争,标志着中国革命的真正成功。中国革命改变了中国人的心态,重塑了中华民族的性格,我认为这一点,才是最为深刻的。虽然从个体解放、思想启蒙的角度讲,四·五运动较之五四运动倒退了,但是,在四·五运动中,作为大写的“中国人”却真正觉醒了,这就是中国革命最伟大的成就。中国人是在深切的悲悼,四海的痛哭中觉醒的。人们为什么会那么深切地怀念周总理?这原因当然是很多的。我觉得,最主要的还在他的人格魅力,他用全部的生命诠释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也只有在诸葛亮与周总理那里,“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才不是一句冠冕堂皇的话。当然,诸葛亮所忠的不过是“先主后主”,并且这种忠,在很大程度上是愚忠;但是,周总理所忠于的是人民,是伟大的无产阶级事业。周总理是唱着《国际歌》走的,这在完全没有信仰的人们看来,也许无法理解。但是,最好不要“昆鸡常笑老鹰非”吧。虽然有许多人在诋毁大公无私的人,但是,大公无私毕竟是一种崇高的精神境界,而且它也必然唤起大多数人的景仰。周总理死后,联合国为之下半旗,这可以说是开了一个先例。当时,联合国在解释的原因的时候,只讲了两点,一、中国有十亿人,但是周总理没有自己的孩子;二、中国那么大的国家,但周总理在银行没有一分钱的存款。这两点,所显示的就是人格的魅力。对于这样的人格魅力,就是漠不相关的人,都会为之折服,更何况他所热爱着的人民了。其实,人们最深厚的感情也是需要交换的;周总理用自己的鞠躬尽瘁换来了人民的爱戴。也正因如此,周总理也会成为一个永远无法超越的神话。人们用眼泪与花圈创造了这个神话;所以,这个神话永远不会破产。不仅不会破产,它还会成为一个明镜,映照千秋万世的人们。据说周总理死后,有位青年拟了一份周总理的遗嘱,这虽然滑天下大稽,但毕竟反映了人们最为深厚的情感,并且,这种深厚的情愿,很快就服务于了当时的政治斗争。有了四·五运动,我们就可以说,眼泪也是一种武器。四·五运动,确实为粉碎“四人帮”奠定了群众基础。经历了伟大历史的人,都知道眼泪是没有用的;但是,人们又往往在利用眼泪。刘备整天哭的跟个泪人儿似的,但却赢得了民心。如果要说眼泪的用处,那也只是民心可用。我们中国有一个政治理念,叫做“得民心者得天下”。如果有谁赢得了民心,那天下就是谁的。其实,这样讲,并不对,天下并不是哪个人的私有之物,它曾经是、现在是、将来是、永远是万民的天下。人民对政治领袖的无限崇拜是在文革中登峰造极的。诚然,这种无限崇拜有着深厚的情感基础;但是,我们毕竟是要从无限崇拜中走出来的。当然,谁也不会怀疑那种深厚的感情,不仅不会怀疑,而且会视为神圣。但是,人类的历史,不可能永远都是神圣的年代。而告别了神圣的年代,那就将意味着走入了一个凡人的年代,也可以说是后英雄的年代。有了英雄,并且崇拜英雄,这已经说明了我们不是没有希望的奴隶之邦。但是,我们也只有揖别了真正的英雄,才可能作为真正的自由人生活在这块土地上。
(三)忠奸之辨
实际上,在文革中,人们习惯的思维还是忠奸之辨、忠奸之斗。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周总理自然是大大的忠臣,而上窜下跳、祸国殃民的“四人帮”,则是大大的奸臣。奸臣虽能猖狂一时,但终究会被忠臣压倒,这叫做邪不压正。周总理在与“四人帮”的斗争中,并没有看到最后的胜利,很类似于杜甫所讲的“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但是,人民却在进行着周总理未竟的事业,四·五运动即是明证。有个说法,叫做“斗敌容易斗奸难”,这是颇有道理的。因为对敌斗争虽然是你死我活,但毕竟阵线分明,所以就容易取得胜利。但是,斗奸就不那么容易,因为奸臣是混在人民内部的,很难识别。我们知道,保垒总是最容易从内部攻破,而这奸臣,就是隐藏在内部的第五纵队。“四人帮”,当然是奸臣,而且与历史上最著名的奸臣相比,也丝毫不逊色。他们是十足的害人虫,只有清除这样的害人虫,中国才有希望。但问题只是,这样的害人虫,为什么可以在文革中肆意施虐。要知道,四人帮是打着文革旗号的,而文革又有着最为崇高的动机。这崇高的动机恰恰掩盖了四人帮卑劣的行为,当然,在四人帮本身,连这崇高的动机,都是根本不存在的,因为他们追逐的是权力,他们早就被权力腐蚀了心灵。在他们,自然是有了权力,就有了一切。所以,他们为了那点权力,就不惜祸国殃民。可以说,文革的崇高动机,只在毛泽东那里存在,至于林彪集团、四人帮,他们的良心可能已经丢到爪哇岛去了。“四人帮”自然是倒行逆施的,我们所以这样讲,并不是因为成王败寇,而是因为事实确实如此。对于四人帮的倒行逆施,人民自然是要起来的反抗的。毛泽东时代的人民,和其他时代是不一样的,其他时代的人民,可能畏畏缩缩,明哲保身,但是,毛泽东时代的人民却是最敢于也最善于斗争的。四·五运动虽然延续着古代忠奸之斗的模式,却拥着那个时代的精神。在古代的忠奸之斗中,作为整体的人民群众并没有觉醒,人们仰仗的还是忠臣的智慧和力量。但在四·五运动中,人民群众是真正觉醒了的,并且发挥了创造历史的伟大作用。古代忠奸的标准和现代是不一样的。古代的忠是忠君,也只有在忠君的前提下,才谈得上爱国,但现代所谓的忠,则是忠于人民,忠于国家。我觉得,对国家,对人民的忠诚,应该是现代民主的一个重要内容。忠奸之斗的结果,自然是很清楚的,要么是奸臣猖狂一时,忠臣冤死;要么是奸臣伏法,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也可以说忠奸之斗,并不总以忠臣的胜利以告结束,这是基本的事实,岳飞冤死风波亭,不就是明证么?忠奸之斗,从本质上讲是伦理主义的;伦理主义与历史主义往往处在冲突中。历史主义是高于伦理主义的,所以伦理主义往往为历史主义所压倒。黑格尔不讲么?人的私欲推动历史的发展。这话,当然让伦理主义者不高兴,但却又是基本的事实。我们讲了这么多忠奸之斗,却忽略了最为基本的一点,即是忠奸之辨,也就是何所谓忠臣,又何所谓奸臣。中国古代的一位权臣,好像是秦桧,非常精彩的回答了这个问题。在秦桧罢相的时候,他对皇帝说,陛下啊,老臣要走了,你可要分清忠奸啊。皇帝便问了,那这忠奸怎么分呢?他说:“凡是说老臣好话的,那就是忠臣;凡是说老臣坏话的,那就是奸臣。”我们所谓的忠奸之辨,在这里竟是如此滑稽。所以,传统的忠奸之辨是靠不住的,我们应该超越忠奸之辨。我觉得,用忠奸之辨来讲四·五运动,一方面是准确的,另一方面也不怎么科学。说它准确,因为传统对人们的影响太深了,正所谓死亡先辈们的幽灵像噩梦一样笼罩着人们的头脑;说它不怎么科学,因为四·五运动已经在某种程度上超越了忠奸之辨。当然,这种超越是非常有限的,它只是表现为人民群众的觉醒,忠诚有了新的内涵。但是,对忠奸之辨真正的超越,有赖于思想的启蒙,个性的觉醒。四·五运动所欠缺的东西,正是五四运动所具有的。从某种意义上讲,四·五运动需要五四精神的回归。忠奸之辨,这个问题太传统了,我们应该从这样的问题中摆脱出来,但是,这决不意味着我们不再忠诚,而只是,我们不再强调这种忠诚,因为我们的个性已经觉醒。
(四)思想的启蒙
四·五的精神中,并没有思想的启蒙。因为蒙昧中的忠诚,才是四·五的精神;但这一点又恰恰说明当时的中国人重新需要一次思想的启蒙,而这次思想启蒙的目的就是冲破蒙昧。什么是蒙昧?蒙昧,也就是人们处于不成熟的状态。康德曾经进过,启蒙就是让人们从不成熟的状态下摆脱出来。匍匐在神的脚下,完全没有个人的价值,这算不得成熟。我们对文革中的造神运动是记忆犹新,“忠字舞”、“早请示,晚汇报”,虽然只搞了很短一段时间,却成为千秋笑柄。对于人们最忠诚,最深厚的感情,我们自然没有理由去怀疑,但正是因为这不怀疑,反而说明了许多问题。为什么偏偏是最神圣的感情导致最荒唐的行为。可以说,整个的文革,就是人们进入了历史的圣殿。我不只一次地讲过,人不可能永驻圣殿;而人们离开圣殿就需要思想的启蒙。思想的启蒙所要确立的是人的价值,而不是神的价值。为了确立人的价值,所以不免要恭恭敬敬地把人们心中的神像搬走,于是便有了走下神坛的毛泽东。我们现在已经普遍地认同,毛泽东是人,不是神;当然也有折衷,说毛泽东是人中的神,这大概也不谬。即便抛开神圣不讲,毛泽东也是一个伟大的人。毛泽东对中国,对世界的历史产生过深远的影响,并且就是今天,他也活在我们的心中,影响着我们的生活。确实,无论赞叹还是批判,无论激赏还是反思,毛泽东都是一个经得住反复研究的对象。许多人对毛泽东的指责,往往只是显露了自己对历史的无知以及见识的浅薄,甚至人格的卑劣。就个人来讲,毛泽东并不是完美无缺,但是,他的人格魅力却足以吸引一代又一代的人,把目光久久地注视在他身上。我讲过的,中国革命重塑了中华民族的性格;而毛泽东,就是中国革命的一面旗帜;没有毛泽东的中国革命,简直无法想象。从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到八年抗战,再到解放战争,再到社会主义建设,再到十年文革;可以说,毛泽东在中国历史最波澜壮阔的时代打下了自己鲜明个性的烙印。如果这样的人,不能成为神圣,那什么样的人能够成为神圣呢?但是,历史不可难能永远地停留在神圣的毛泽东时代。而人们也会从狂热的造神运动中清醒过来。毛泽东把中国的历史带入了圣殿,而走出圣殿,却要靠人们自己了。能够埋葬神圣的,也只有人们的眼泪。眼泪过后,思想的启蒙就开始了。活在神圣年代的人们,大抵都是赤子的。圣人总讲,不失其赤子之心;毛泽东成功地让大多数人成为赤子。但是,赤子,毕竟是人类的童年时代;而人总要成熟,总要长大。古老的民族焕发了青春,这并不错,但它同样要成熟,要有自己自由的思想。可以说,思想启蒙是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开始的,它既不同于五四时代的思想启蒙,也不是由后来的四·五运动导致的。五四时代的思想启蒙,虽然有个性解放的色彩,但最主要的还是唤醒中华民族这个整体。而八十年代的思想启蒙,则是在中华民族这个整体早已觉醒,并且屹立在世界民族之林的前提下,重新唤起个性的解放。李泽厚所讲的:“救亡压倒启蒙”,虽然在世界的历史上,并不带有规律性,但却是我们中国现代史的事实。正因为救亡压倒了启蒙,所以在救亡早已胜利的情况下,我们有必要重新点亮启蒙的火炬。可以说,思想启蒙的主要任务还是反封建,尤其是思想上的反封建。在知识分子的眼里,文革就是封建主义的复辟;但是在西方一些学者的眼里,文革则是中国的工业革命时代,也可以说是文革造就了后来改革的对象。当然,这两种观点是尖锐对立的。如果讲文革是封建主义的复辟,那它就是反现代化的,但事实似乎又是文革奠定了中国现代化的基础,中国由农业国转变为工业国,可以说,就是在文革时代完成的。那么,这两种尖锐对立的观点,能不能统一呢?我看是可以的。讲文革是封建主义的复辟,所着眼的是文化的精神及它所采用的手段;但是,与之并行不悖的却是中国工业化、现代化的推进。所以,从经济基础分析一个时代,与从知识分子的梦想去分析一个时代,往往会得出相反的结论。知识分子的苦难应为我们所同情,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应为他们的梦呓欢呼。
(五)向五·四的回归
其实,四·五运动必然导致向五四的回归。而所谓的回归五四,也就是向个性解放的回归。四·五运动表现的是集体的感情、民族的感情。在集体与民族的汪洋大海里,我们听不到个人的声音,更找不到个性的存在。每个人都是作为人民的一员,深切地悼念周总理。这种感情是多么的相似;当然,我们可以赞扬那个时代的人民,那个时代的精神;但是,那决不会成为我们追求的终极。既然作为整体的中国人已经觉醒,那为什么作为个体的中国人不应觉醒吗?觉醒的中国人往往是沉浸在政治中的,并且以政治价值为惟一的价值;而实际上,这也是,救亡压倒启蒙的影响。但是,当救亡已经无可争辩地取得胜利的情况下,为什么不可以重新找回启蒙,重新找回个性呢?当然,作为个体中国人的觉醒是以作为整体的中国人的觉醒为前提的;但是,我们更看重的是作为个体的中国人的觉醒。整体中国人的觉醒,赢得的是民族的尊严,而个体中国人的觉醒,要确证的是个体的价值。个体的人究竟有没有价值?这个问题可以说已经不证自明了,个体不仅有价值,而是这种价值具有无可争辩的神圣性。个体的自由不应该成为伟大事业的牺牲。因为伟大事业所要真正确保的就是个体的自由。没有个体的自由,那伟大的事业就会成为建立在沙滩上的高楼大厦。伟大的事业太伟大了,以致于我们付不起伟大事业的票价。马克思在《共产党宣言》中讲的,每一个人的自由与发展是一切人自由与发展的条件;这话在反复为人征引,仿佛人们已经忘了“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现在来看,“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确实过时了。但是,每一个人的自由与发展,却成为了永远的希望。什么叫做每一个人的自由与发展呢?首要的就是有个性,成为一个独立的人。个人决不是集体事业的螺丝钉;把人当做螺丝钉,这本身就是一种异化。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克服这种异化,成为独立自由、有自己个性的人。许多时候,我们爱把个性解放当做资产阶级的东西。如果比较一下,这资产阶级的个性解放,较之封建主义的专制、强权更带有进步性吧。我们是从封建的古国,直接进入社会主义的。社会主义较之资本主义,在理论上自然要先进许多,所以我们要批判资本主义。但是,我们用什么批判资本主义呢?用封建的专制、强权来批判吗?这显然是不成的。我觉得,个性解放,并不具有阶级的属性。个性解放本身就是人的觉醒。人的觉醒,是带有普遍性的,并不是说资产阶级作为人觉醒了,那无产阶级作为人就不会觉醒。我们指责资产阶级是以全人类的名义,表达的自己这个阶级的思想;但是,无产阶级,不同样以解放全人类为己任吗?说实在的,资产阶级作为人的觉醒是早于无产阶级的。我不是说,以人的名义就可以取消资产阶级、无产阶级;我只是讲,人的觉醒是带有普遍性的。当人成为集体事业的螺丝钉时,他的个性觉醒了吗?没有觉醒的;但是,他又觉得做螺丝钉非常崇高,非常神圣。这是为什么呢?我想,就是因为集体的人觉醒了,个体的人没有觉醒;神性觉醒了,但人性没有觉醒。个体的人的觉醒,人性的觉醒是非常紧要的。我们知道文革是向人性宣战的,也正因为要向人性宣战,所以人性本身才会千疮百孔。其实,即便灵魂深处爆发革命,人性本身也很难得到改变;岂不闻“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觉得,人性只能培育,而没有法子用火与剑改变。做驯服的工具,是很可悲哀的事情。人怎么能够成为工具呢?人本身就是目的,而且只能是目的。工具并且驯服,这难道就是道德修养的最高境界么?如果这样的话,那人的觉醒、个性的解放,就更值得期待了。对于个性解放,我们能够毕其功于一役么?历史已经告诉我们,不能的。五四时代讲个性解放,上世纪八十年代还在讲个性解放,而这中间的60多年似乎白走了。但并没有白走的。五四时代,想用思想启蒙,个性解放唤起救亡;而八十年代,则要救亡早已胜利的情况下,重新唤起个性解放。我们要面对的是,四·五运动、四·五精神中,并没有思想启蒙,个性解放;它们最灵魂性的东西还是蒙昧中的忠诚。忠诚,是好的,而蒙昧却会在思想启蒙中被冲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