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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去“四大自由”的尘埃
发布时间:2010-02-22 文章来源:投稿 文章作者:辛若水
(一)中国式的“四大自由”
我所以讲中国式的“四大自由”,那是为了和罗斯福所谓的“四大自由”区别开来。那么,中国式的“四大自由”又是什么呢?我们先看一个有趣的事例。据说77级高考的时候,有道题问中国的四大发明是什么?有的考生回答说,是“大鸣大放大辩论大字报”。这个回答自然让我们觉得好笑,但也不由得让人悲哀,悲哀那个造就了几亿文盲的文革时代。四大发明,是中国人的骄傲,但现在,我们似乎觉不出什么来了。因为骄傲再大,那也是古代的,我们现在关心的是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我们真正骄傲的不应该是辉煌的古代,而是复兴的今天。但是,说到“大鸣大放大辩论大字报”,这应该算是中国独特的发明。这“四大自由”最早诞生在1957年反“右”的时候,盛行于文革年代;据说曾被写进宪法,但后来又被删掉了。对于1957年的反“右”,我们现在自然觉得有些过火,而那些被打成“右”派的人,似乎又都成了文化的英雄。所谓的“大鸣大放”,很有点引蛇出洞的味道;蛇一出洞,那自然要收网了。右派在1957年确实遭受了很大的打击,但我们若细看一下他们的言论,有些不仅过火,简直非常放肆。也正如《人民日报》社论所讲的“事情正在发生变化”。本来是让大家畅所欲言,指出党和政府工作中的缺点、不足,以利改进,但渐渐地却成了要动摇共产党的领导。所以便引发了反右以至反右扩大化。那些畅所欲言的人,自然觉得冤枉,你不是说“百花齐放,百家争鸣”吗?人家说出来,为什么又要打击呢?然而,问题的关键却在于,任何言论的自由都是有限制的;就像搭台唱戏吧,人家好心搭好了台让你唱戏;而你呢,跑到台上去,不好好唱戏,却鼓动大家把戏台拆了,那人家还能容你么?所以说,那时被打成的右派,说冤,也不冤;说不冤,也冤。他们越过了言论自由的底限;所以,当时毛泽东就只能采取了措施了。那么,言论自由的底限又是什么呢?就是唱戏,但不能拆台,也即是今天所谓的政治正确。虽然在1957年反右的时候,知识界受到了打击,但毕竟成就了“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千古宏论。“大鸣大放大辩论大字报”,在1957年的时候,并没有成什么气候,它真正地大展雄威是在文革时代。可以说,这“四大自由”是一种民主的形式,而且还不是一般的民主,而是大民主的形式。这种大民主,可以保证群众有力地揭发社会的阴暗面,并且能够形成与官僚机构的制衡。“四大自由”所通向的就是群众专政;也可以说,“四大自由”是革命群众的武器。那么,“四大自由”的哲学基础是什么呢?也即是所谓“马克思主义千头万绪,就是造反有理”。“四大自由”是与造反哲学联系在一起的。如果我们从表面上看,所谓的“大鸣大放大辩论大字报”所保证的也只是言论自由,即罗斯福所谓“四大自由”的第一条。但实际上,中国式的“四大自由”,要比罗斯福的厉害多了。罗斯福的“四大自由”,即发表言论的自由、信仰的自由、免于匮乏的自由、免于恐惧的自由,而这一切,决不会导向、亦决不会容许暴力革命。但是,“大鸣大放大辩论大字报”的中国式“四大自由”,所通向的就是一个阶级推翻另一个阶级的政治大革命。也就是说“大鸣大放大辩论大字报”已经逾越了自由的底限。论说逾越了自由的底限,就应该遇到干预才是。但是,由于毛泽东是坚定支持文革的,所以,所有的干预都变得无效了。而这也就造成了文革初期的天下大乱的局面,即造反、夺权、打派仗。其实,这种天下大乱的局面,也让毛泽东陷入了困惑,但他最终在理论上解决了这个问题,即“由天下大乱,达到天下大治”。既然最终的目的是达到天下大治,所以动乱的局面,也不能长久地为毛泽东容忍。针对当时大规模的武斗、派仗,提出了“要文斗,不要武斗”,但这似乎并不能阻止局势的恶化。所以,毛泽东不得不采取凌厉的手段,结束了全面内战的局面。可以说,在文革中,所谓的“四大自由”决不是保证言论自由,实现大民主那么简单,它已经沦为了相砍相伐的工具。是非已经变得不再重要,重要的是立场。而为了所谓正确的立场,也就泯灭了是非,造成了许多人为的悲剧。
(二)所谓的言论自由
所谓的言论自由,就是发表自己意见的自由,但是,我们在讲言论自由的同时,却不得不面对言论并不怎么自由的事实。记得鲁迅先生曾经讲过,焦大是贾府里的屈原,焦大所以对贾府破口大骂,并不是让贾府倒台,而是希望它更好,但结果呢,“荃不察余之衷情兮”,换来了一嘴马粪。如果言论不怎么自由,那我们应该怎么办呢?那只有沉默。但是,我们古人早就讲过,“宁鸣而死,不默而生”。然而,这也不过冠冕堂皇的话,如果谁信,那不免是要吃亏的。用沉默求生存,我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但是,这个选择却违背了“大鸣大放”的原则,而印证了所谓的言论自由都是有一定限度的。那么,言论自由的限度是什么呢?我想,一就是不能胡说八道。从某种意义上讲,胡说八道就是妖言惑众。但是,有一类人是可以放心地胡说八道的,那就是诗人,因为诗人是允许说谎的。伽利略要在科学上证实地球是转动的,所以教会去找他的事;如果他做诗说,地球在转动,就什么事也没有。言论自由,在诗人这里,似乎显得特别宽广。但如果细一考究,也并不是那么回事。在清代的文字狱,不是有很多都是几句歪诗惹的祸么?譬如“清风不识字,何故乱翻书”,譬如胡中藻的案子。可见,这言论自由在历史上,都是大打折扣的。有人说了在古代,那是专制社会,没有言论自由是很正常的。但我们现在,自由民主了,言论自由也就有保障了,然而,在文革,我们看得到这种保障吗?对革命群众来说,言论自由是有了,“大鸣大放大辩论大字报”,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但是,对知识分子来说,有言论的自由么?当然是没有的,他们只能老老实实,不能乱说,不能乱动,心悦诚服地接受群众专政。在群众专政面前,知识分子大抵只能保持沉默吧。所以,在文革,万马齐鸣与万马齐喑是统一在一起的。所谓的万马齐鸣,那就是“毛主席万岁万岁万万岁”,而万马齐喑呢,那自然是低头认罪,深刻反省了。可以说,文革中一方面没有言论自由,对那些被打倒、被专政的人来说;另一方面言论自由又起过了它的底限,对革命群众来说。在革命群众那里,言论自由可以等同于暴力革命了。因为人们信奉的就是造反有理的造反哲学;所以所谓的言论自由就是革命的自由、造反的自由。鲁迅先生在《阿Q正传》中不是讲过“不许革命”么?而在文革中,如果谁不许革命,那就去革谁的命。革命被发挥到了极致,而天下大乱的局面也就由此形成了。革命是神圣的,这一点是不应该怀疑的,但是,革命的神圣是在历史的进程中造成的。天底下从来就没有生下来,就无比神圣的东西。然而,现在我们早就厌倦了这种神圣的革命,我们渐渐地意识到生活本身是高于革命的。革命只是生活的一部分,并且这一部分已经渐渐地逝去了。生活,只有生活,才是惟一的。我们要的是生活中的言论自由,而不是等同于暴力革命的言论自由。伏尔泰说过,我虽然不能同意你说的每一个字,但是我誓死捍卫你说话的权利。但是,大多人是没有这个雅量的。人们总是想着用权力来解决思想的问题,于是言论自由、思想自由也就被挤到了墙脚里。在文革中,知识分子决不只是没有言论自由那么简单。他们面对的最大的问题是思想的改造、灵魂的改造。但是,这种改造本身已经形成了对心灵的暴政。对于心灵的暴政,当然是要反抗的。而知识分子的反抗,也就采取了两种方式,一种是英雄般的死去,譬如傅雷、老舍;另一种则是卑贱地活着,譬如巴金、季羡林。英雄般的死去,在当时并不是英雄,而是自绝于人民;而卑贱地活着,则意味着成了木偶一样的人。有人说,没有知识分子的言论自由是很正常的,因为知识分子就是文革专政的对象,也就是说是革命群众的敌人。但问题的关键只是,知识分子危害到革命群众了么?没有的。既然没有危害到,那革命群众为什么和知识分子仇深似海呢?可以说,这种仇深似海来源于意识形态的贯输。与言论自由、思想自由相对立的就是对心灵的专政。大鸣大放大辨论大字报的结果是什么?就是知识分子的辛酸与血泪。对心灵的专政,确实应该终结了。
(三)真理愈辩愈明
真理愈辩愈明,我想,这也应该算作一条真理吧。因为真理总是有两面的,而大辩论,会让真理的两面充分地展开。真理的两面,自然是相互矛盾,相互冲突的,但是在矛盾冲突中也有统一,而这统一也就成为了真理本身。但是,在文革中的大辩论,强调的并不是统一,而是矛盾冲突。也正因如此,阶级斗争的观念贯穿在大辩论的过程中。既然是阶级斗争,那争论的就似乎不是真理本身,而是立场问题了。也可以说,是正确的立场,压倒了明确的是非。只要站在无产阶级的立场上,那都是对的;只要站在资产阶级立场上,那都是错的。立场之外无是非,所以每一个人都要站好队;如果站错队,那就是自绝于人民。可以说,两军对战的模式成了大辩论的主线。我们看一下李泽厚先生的分析:
由于强调政治挂帅,阶级觉悟,强调“要用阶级和阶级斗争的观点,用阶级分析的方法去看待一切,分析一切”,而“阶级和阶级斗争,阶级分析”又主要是“无产阶级”与“资产阶级”的“你死我活”的两军对战,于是弥漫在政治、经济而特别是意识形态领域,无论从文艺到哲学,还是从日常生活到思想、情感、灵魂,都日益为这种“两军对战”的模式所规范和统治。例如,哲学上是唯物论与唯心论的“两军对战”,历史上是地主阶级与农民阶级的“两军对战”,文艺上是现实主义和反现实主义的“两军对战”;“百家争鸣”实际也是“两家”……至今为止,与军事毫无关系的日常生活和书面语言中,便仍然充满了“战役”“战略”“制高点”“突击”“突破口”等等军事术语。(李泽厚《试论马克思主义在中国》,《中国现代思想史论》198-199页)
如果“两军对战”的模式贯穿于大辩论的过程中,那么能把真理辩出来么?我看很难的。因为在“两军对战”中真理已经变得不再重要,重要的是真理成为了手中的武器。耶稣不是讲么:“要由真理而得自由”。大辩论所以要辨出真理,不正是为了获得自由么?但问题只是,即便不通过真理,我们依然可以获得自由。为什么呢?难道我们可以通过谬论获得自由?实际上,看看文革中的大辩论,这一点也是很分明的。大辩论的双方虽然是唇枪舌战,“两军对垒”,但实在无异于盲人摸象的。我说过,真理应该是矛盾双方的统一。但大辩论所展现的却是矛盾的对立与冲突。如果你去讲矛盾双方的统一,那就会被认为调和折衷。而调和折衷,是被认为没有前途的。调和折衷,左右摇摆,最终只能落到世界上最不干净的地方去。大辩论本来是要争出真理的,但是,辩来辩去,真理跑到爪哇岛去了,可人们依旧争论不休。文革中的大辩论,应该肯定,还是否定呢?实际上,在今天的背景下,讲肯定,还是否定,都已经失去了意义;重要的是,我们能从其中吸取什么有益的东西。“两军对垒”式的大辩论自然是没有什么意义了;但是,在学术上,“真理愈辩愈明”还是对的。我们就是应该充分地展开矛盾斗争的两个方面,然后,在这种矛盾斗争中寻求统一。我们现在最大的问题,并不是把矛盾斗争发展到了极致,而是没有充分发展,只在那里调和折衷,讲多元化。诚然,多元化是值得我们追求的。但是,随便冒出一个观点来,便说是多元化,要宽容,而放弃了最为基本的判断,大抵也不对。所以,真理还是要辩的。我们总讲,真理会经受住时间的考验,那什么是时间的考验呢?也就是一次又一次地辩驳。当然,能够验证真理的,只有实践,但是,理论的思辩同样非常重要。我们现在讲真理愈辩愈明,就不再是那种“两军对垒式”的大辩论了。因为在这是重要的不再是立场,而是真理本身。也可以说,真理,尤其科学公理,是超越立场的。虽然人们讲,如果几何公理触犯了人们的利益,也会遭到反驳。但问题的关键却是,几何公理并没有触犯人们的利益,所以,无谓的辩驳论,也就失去了意义。我觉得,真正可怕的是用立场决定真理,如果这样的话,就会抹杀了真理。真理不应该建立在党性原则的基础之上。真理是没有党性的,虽然它可以成为争取自由的武器。用党性去泯灭真理,这就是文革中大辩论的悲哀。
(四)停止争论的意义
我虽然知道真理愈辩愈明,但我更知道停止争论的意义。大的方面,且不讲,单是做学问,就要避免和别人商榷。和这个人商榷,和那个人商榷,最终有你自己的什么呢?恐怕无所有吧。当然,停止争论有更大的意义。我们知道有个说法,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真正的俊杰都懂得停止争论,可以说停止争论本身就是识时务。因为许多争论,是永无了时的,并且也没有太大的意义;重要的不是争吵,而是行动。已经火烧眉头了,依然喋喋不休,那不是自取灭亡又是什么呢?可以说,行动的意义远胜过争论。我们应该看重的还是行动,即便是要争论,也应该为行动服务。总是争论是解决不了什么问题的。就像文革时的争论,总是以“两军对战”的模式进行,我说要打倒走资派,你说要捍卫毛主席的革命路线。但是,这样争来争去,又有什么结果呢?不过是在那里打派仗而已。虽然派性是难以超越的,但是,打派仗必须结束了。可以说,无论怎样的争论,在本质上都是人为的阶级斗争,而所谓的停止争论,也就是停止以阶级斗争为纲。在那个时代,人们以为阶级斗争是争论的根源;而一切争论,也都是阶级斗争在意识形态领域的反映。而人们呢,又非常地关注意识形态领域,并且懂得不失时机地上纲上线。也可以说,那个时候的争论,已不再是为了真理,而是为了打倒对手。许多从文革走过来的人,都知道派性是迷魂汤,谁要喝了这迷魂汤,那定要疯狂的。凡是属于自己这一派的,那就光荣、伟大而又正确,而不属于自己这一派的呢,则是卑鄙、无耻而又反动,定要置之死地而后快。真理愈辩愈明,固然也是一条真理;但是,如果这真理为派性而服务,那就不再有什么光辉,反而变得可憎可厌起来了。阶级斗争,究竟是一个什么概念,对于完全没有经验过的我们,确实是无法想象的。但是,从我们接触的材料来看,则是非常残酷的。我们早就听惯了“血债要用血来偿”的话,但却不知道这究竟意味着什么。我们总爱说,经历过文革的人,是不可能客观公正地评价它的,因为他们所经历的痛苦蒙住了他们的眼睛。但是,我们完全没有经历过文革的人,就能客观、公正地评价它吗?我们即便能够做到客观、公正,也不过是因为无关痛痒。无关痛痒的客观公正,对的住我们的良心吗?在历史,不过几行字;在人们的真实生活中,却可能是太多的辛酸与血泪。其实,客观、公正评价文革的人,何尝知道大批判的痛苦。在众目睽睽之下,挨批挨斗,这难道是非常幸福的事情?我们知道,“士可杀,不可辱”啊。所以,有很多人选择了死亡,当然,也有许多人活了下来。这精神的痛苦,并不是冤屈两个字就可以穷尽的。灵魂的改造本身就意味着精神的痛苦。当然,你可以找一千条、一万条理由,为灵魂的改造辩护,但是,哪怕只是一滴眼泪,就可以让这辩护变得无力。曾经的痛苦,是无法忘却的,因为它在人们的心灵上留下了永远的伤痕。虽然这伤痕是以崇高的名义留下的,但是正因如此,我们更应该反思这伤痕了。可以说,正是停止争论,停止以阶级斗争为纲,结束了当代知识分子精神史最苦痛的十年。当然,停止争论,所要解决的决不只是知识分子的痛苦,这一个问题;它要解决的是中国何处去的问题。只有停止争论,才能完成由文革转向改革的历史巨变。而也只有在改革的进程中,知识分子才有真正的前途。知识分子是受益于改革的,而文革对他们来说,则是永远的黑暗年代,那里只有专制与强权,而没有自由与民主。虽然这未必就是历史的真实,但又实实在在的是经历过文革的知识分子的心灵的真实。从某种意义上讲,心灵的真实可以高于历史的真实,因为历史的真实永远是那么客观,它不会以人们的主观意志为转移;但心灵的真实,却夹杂着人们太多的情感,并且在里面有着人们美好而又痛苦的人性。文革是知识分子的中世纪,这个判断并不错;虽然就历史的真实来讲,可能并不是这个样子。十年浩劫,十年内乱,这是成立的,尤其对知识分子痛苦的心灵与风雨飘摇的命运来讲成立。当然,如果超越了这个范围,大约就变样了。
(五)寿终正寝的大字报
大字报早就寿终正寝了,这曾经是大快人心的事,但现在却被忘记得一干二净了。如果要问文革时代最明显的标志是什么?我想,就是这铺天盖地的大字报。那么,这大字报在文革中起了什么作用呢?我想,第一条就是发挥了革命民主的作用。我们知道“大鸣大放大辩论大字报”这四大自由,就保障了人民的“大民主”,并且在1975年写入宪法。我们总爱讲资产阶级的民主是非常虚伪的,并且带有极大局限性,所以,在文革中,人们就要搞无比真诚,范围无比广大的大民主。而这大民主通过什么形式表现出来呢?也就是“大鸣、大放、大辩论、大字报。而所谓的“大鸣、大放、大辩论”都是口头上的,而贴的遍街都是的“大字报”,才是书面形式的。也只有这书面形式的大字报,才真正地具有震憾力。虽然写“大字报”,被赋予了神圣的目的,要用群众的力量来揭发社会的阴暗面。但是,在文革的进程中,大字报却不过充当了打倒别人的工具。我们知道,贴谁的大字报,那就是要打倒谁的。而这大字报呢,又可以说是无往而不胜的。在大字报中,中国的暴力语言可谓发挥到了极点。“打倒”“砸烂”“批倒”“批臭”,这样的语言大肆盛行,可以说是一个民族的悲哀。“大字报”在文革中的角色是不光彩的,虽然它充当了斗争的武器,但是这斗争却是无谓的。当然,“大字报”只是文革的现象,并不是文革的本质,但是,本质不正通过现象表现出来吗?可以说,使用“大字报”并没有错。那错在哪里呢?错就错在那一个荒唐的时代。为什么讲那个时代是荒唐的呢?因为它有着崇高的动机,却造就了灾难般的现实,也就是说天堂没有建成,但地狱却已经峻工。当然,从铺天盖地的大字报中,我们可以看出那个时代的革命热情。革命热情本身,当然没有错,但如果因为革命热情,造就了人世间的悲剧,那就未必没错了。革命名义,是每一个人都可以假借的,我们关键要看的,不是革命的名义,而是他们在以革命的名义做什么,而他们所做的这一切又造就了怎样的现实。“大字报”,只是表面,我们要找到“大字报”里面的本质。虽然现在我们还不能确定这个本质是什么,但这个本质却早就被否定了。否定这个本质,自然是对的,因为它造成予灾难的、疯狂的、噩梦般的现实。但是,在否定的同时,我们是不是应该把这个本质揭示出来呢?有人说了,它既然已经被否定了,那揭示它的本质又有什么意义呢?难道想给它借尸还魂么?其实,文革本质也并不是我们想象的那样恶贯满盈,它反而拥有太多美好的、崇高的东西。我们惟一感到诧异的,也只是,为什么美好的、崇高的东西,竟然造成了灾难般的现实。可以说,古往今来的哲人,并没有解决这一个问题。这也会成为永恒的历史之谜,困惑着一代又一代的人们。青年马克思曾经说过,共产主义就是历史之谜的解答,而且它知道自己就是这种解答,但是这种解答本身,何尝不是另一种历史之谜呢。胡乔木讲,文革是毛泽东的宗教和陷阱;但是,毛泽东并没有宗教,他所拥有的只是宗教的精神。这宗教的精神难道就是他进入精神迷宫的根源吗?但是,宗教的精神,从来都是伟大的。马列的先贤们,都拥有这种宗教的精神。如果没有这种伟大的宗教精神,即献身精神,中国革命的胜利是难以想象的。我讲过,从某种意义上说,文革是中国革命的巅峰;但问题的关键只是,为什么巅峰本身同时又是灾难。革命是伟大的,但伟大的革命能不能够成为人类生活的常态呢?显然是不能的。革命是一个阶级推翻另一个阶级的暴烈行动,而人类生活的常态则是请客、吃饭、绘画、绣花。革命,是不可能天天革,月月革,年年革的,人们要的是一种稳定的生活,而不是动荡的生活。“大鸣大放大辩论大字报”这是大民主,是革命的民主,它要确保的是革命的自由,造反的自由;也就是说这四大自由早已逾越了一般自由的底限。所以,人们在宪法中删掉这“四大自由”是对的。我虽然讲拂去四大自由的尘埃,但只是为了看清它的本来。可以说,文革中的“四大自由”,是没有对手的,这也许是因为仁者无敌;但是,还是让它们寿终正寝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