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手房权籍调查费用:东方之饿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4/29 10:55:05

 

    人,之所以是人,是因为人有三大欲望。一是食欲,二是性欲,三是求知欲。在这三大欲望里,食欲排在第一,由此可见,吃,对于人这种生命体来说,是多么重要。

直到现在,朋友见面了,所问的第一句话,不是别的,而是“你吃了没有?”在一些乡镇,官员们请客,桌子上的各种菜盘,层层码放,堆砌得像金字塔。一是人家以示热情,二是反正用的是公款,但无论如何,这都说明他们把吃看得是一件至高无上的事情。在大多数中国人的家里,凡是遇见节日、晋升、乔迁或婚丧之类,有谁不大宴一番来表示祝贺与庆祝呢?在我居住的这个城市,有一条街叫做“蜀汉路”。在蜀汉路的两边,没有一家书店,哪怕很小的一家也没有,全是餐馆。这些餐馆,一家紧挨着一家,小的可以小到鸡毛店那样的程度,大的能够大到容纳上千人同时就餐的规模。在这条路上,无论是小的餐馆还是大的餐馆,一年四季,食客盈门,川流不息,据说每天有七八万人在这条街上吃。我的朋友从泰国旅游回来对我说,每到泰国的一地,最先冲进餐厅的人群,必定是中国人;到处挣抢位置的,必定是中国人;端起饭碗吃得鸦雀无声的,必定是中国人;上一盘菜立即被众人抢吃完的,必定是中国人。他说在这样的时候,你不需要去问谁是中国人,只要看看每一桌吃饭的神态和进度,你就八九不离十地清楚了。

其实,能够出得起钱去旅游的人,他的温饱,应该说已经不是什么问题了,否则,他哪里还有闲情和闲心去旅游呢?但就是这样一群温饱不怎么成问题的人,在吃饭的时候,所表现出的动物性,实在是惊诧四海、目瞪五洲。因为,我的那位朋友懂得英语,他听见同车旅游的几个英国人这样小声议论:“真是一群东方饿鬼!”

应该说,这些英国人说的是实情,而不是在鄙夷和谩骂中国人。就连咱们的鲁迅也都这样说:“中国人全都像饿死鬼投胎的”。

的确,中国人太看重吃了,原因在于被饥饿得过久,饥饿得害怕了。如果说饿是穷人们的事情,那么,那些富起来的人,就应该好一些了吧?但是,不,那些富起来的人,吃起来,更加厉害,而且是花样百出。一些身家上千万、上亿元的富人,现在是变着花样地吃,大有不吃尽天下所有不足以罢休的架势。在中国南方某地,出现过人肉宴,所谓人肉宴,就是一位艳绝天下的女子,洗净了,赤条条地躺在雅间里的餐桌上,然后在她身子上放着各种菜肴,食客们就从美女的身子上去拈那些菜肴来吃,而那些菜肴又全是山珍海味。在中国另外一个地方,人们下馆子吃饭,已经不喝饮料了,而是要喝新鲜的人奶,老板于是眷养了若干个奶妈,满足那些食客的需要。还有一些人,吃人的胎盘已经吃得腻烦了,就通过各种关系,高价弄到流产的胎儿,然后熬汤喝,说这很营养,养颜、健体又防衰老,而且,他们把这当作时髦,当作身份的体现。

应该说,这是一群患了严重饥饿恐惧症的人,在富起来后,灵魂与人性的一种裂变与扭曲。可以想见,他们的心态是抓紧时间和机会吃,把几千年都没有吃到过的东西和花样,统统吃回来,如果天上的月亮能够摘下来,他们一定会把月亮当作烧饼啃来吃了的。

为了满足大量饥饿恐惧患者的物质需求和精神需求,在我居住的这个城市,有一家豪华如宫殿的大酒楼,光是装修就花了一个亿,这家酒楼每一桌菜肴的最低起价就是一万元。在酒楼的大堂门口,竖立着一个巨大的红木屏风,上面用康熙体刻着四个金光灿烂的大字——钟鸣鼎食。

钟鸣鼎食,这是中国人渴望了整整五千年的一个大梦。为了这四个字,每一个朝代都有一大群人在揭竿而起,又有无数人在镇压着那些起义的人群。因此,中国的历史,在“钟鸣鼎食”这几个字的魅惑下,活生生地演绎出了一部吃的历史。几千年的战争,在“钟鸣鼎食”这几个字的蛊惑下,就成了一场场为了吃的血腥的战争。这样一来,吃,这条汹涌而奔腾不息的食欲之河,一直贯穿着整个中华民族的历史,成为世界之最。

 

 

在食欲、性欲和求知欲这人生的三大欲望中,中国人可以不要性欲,因为可以把自己阉割成太监,修行成烈女;中国人还可以不要求知欲,因为有人在焚书坑儒,封杀百家。但是,中国人唯一不能抛掷的,就是食欲。

但是,老天爷似乎专门要与中国人作对,就是不让你吃饱、吃好、吃舒服。连年的灾荒、饥荒和天灾人祸,搞得中国人经常颗粒无收,流离失所,卖儿卖女,哀鸿遍野。因此,有人说中国是一个饥饿之国,中国的历史就是一部饥饿的历史。在这样的生态下,中国人怎么不把吃放在首位?又怎么不为了吃去以死争夺?常言说“鸟为食亡”,这句话用在中国人身上,再适合不过,因为,在几千的历史中,中国人就是在为食而生,更是在为食而亡。

中国人那无底洞一样的食欲,完全是被天灾人祸给逼出来的。现在,我们先来看一些历史资料——

秦汉两代自然灾害375次,三国两晋南北朝304次,隋唐515次,宋朝874次,元朝513次,明朝1011次,清朝1121次。由古至今,灾害发生的次数越来越多,死亡的人数也直线上升。据《中国灾荒史记》:《汉书·王莽传》载“连年久旱,……人相食,……饥民死者十之七八”。《后汉书·桓帝纪》载“豫州饥死者死四五,至有灭户者”。《晋书·食货志》载“晋末……或毙于饥馑,其幸而自存者,盖十五焉”。《魏书·宣武帝本纪》载“四州大饥,民死二十万余口”。《隋书·炀帝本纪》载“大业八年,岁大旱,又大疫,人多死,山东尤甚”。《唐书·五行志》载“永淳元年冬大疫,两京死者相枕于路”。《宋史·仁宗本纪》载“地震,吏民压死者三万二千三百六人”。《元史·五行志》载“绍兴、庆元、台州疫,死者二万六千人”。清嘉庆大旱、水灾等共死亡900万人,道光时死亡1500万人,光绪时死亡1000万人。民国17年~19年因灾死亡1000万人,民国24年死亡300万人。1959~1961年死亡约3000万人。根据联合国的统计资料,二十世纪以来全球发生的54起特大自然灾害中,中国就有8起,占15%;因灾荒死亡的人数约占同期全球自然灾害死亡人数的44%。1950年到1992年43年的时间里,中国灾害损失占同期国民生产总值5.09%,美国1991年的同类数字是0.27%,日本是0.5%。

在中国历史上,有记载的地震就有8137次,其中1004次为6级以上的破坏性地震。从1303年至今,发生8级以上强震17次。其中1556年1月23日陕西华县的大地震造成83万余人的死亡,居世界震灾史上死亡人数之首。1976年唐山大地震让人类至今谈虎色变。从1501年到1900年的499年中,发生有害地震419次。在全球历史上死亡人数大于5万人的17次大地震,有7次发生在中国,其中死亡人数大于20万人的4次大地震全在中国;全球7级以上的陆源地震,有30%发生在中国。有人统计中国平均每年因地震死亡2000-3000人。

在两千年的历史中,黄河中下游决口泛滥1593次,大的改道26次。1876年至1879年晋、冀、鲁、豫一次大旱灾就饿死1300万人;1920年黄河流域发生大旱灾,有2000万灾民在饥饿中号啕、挣扎;1942年至1943年的旱灾,仅河南一省就饿死300万人。

长江1931—1949年发生水灾11次,其中1931年、1937年两次水灾死人都超过14万人,1931年灾民1亿人,水灾后因饥饿、瘟疫而死亡的人数达300万人;1954年长江流域的水灾导致2万人死亡。
  淮海近500年来发生水灾350次;海河近300年来有5次淹及北京,8次水进天津。据统计平均每年影响中国的台风近20个,其中登陆的7—8个,相当于美国的4倍、日本的2倍和俄罗斯的30多倍。

针对这一系列的自然灾害,邓拓说:“我国灾荒之多,世界罕有,就有文献可考的记载来看,从公元前十八世纪,直到公元二十世纪的今日,将近四千年间,几乎无年不灾,也几乎无年不荒。西欧学者甚至称我国是饥荒的国度。”

1999年中国社会出版社出版的《中国灾荒史记》,其间这样综述道:“中国自古以来就是一个多灾的国家,历史上发生的自然灾害实已无计其数。数千年来,中国的自然灾害具有时间和空间的双重普遍性。……战争也是造成灾荒的人为条件之一。中国历史上,掠夺战争相当频繁。……我国灾荒之多,世罕其匹,自然灾害对于中华民族从来就是一个极大的威胁。”

在中国的几千年历史中,除了自然灾害给我们带来难以抗拒和摆脱的饥荒外,就是战争。中国的各种战争,从古至今,就没有停止过。现在,我们再来看一点历史关于战争的记载,其密集的程度,足以让人吃惊——

公元前212年秦末的社会大动乱开始,这场动乱持续了12年;
   公元前202年刘邦与项羽决战;
   公元前201年分封之乱;
   公元前201—200年与匈奴作战;
   公元前200年定都长安之乱;
   公元前199年内战;
   公元198年匈奴之乱;同年山东和长江流域的10万人被强行迁至华北地区,这一灾难持续到公元1世纪。
   公元前192年—190年,渭水流域的30万人被征修建长安的城墙;
   公元180年之前的吕氏之乱和180年对吕氏党羽的镇压;
   公元前177年匈奴入侵;
   公元前166年匈奴入侵;
   公元前157年—154年七国之乱;
   公元前144年匈奴入侵;
   公元前135年进攻越国;
   公元前133年远征匈奴;
   公元前131年谋取西南;
   公元前128年远征满州和高丽;
   公元前127—119年进攻匈奴;
   公元前124年—122年刘安事件;
   公元前123年对蒙古地区发动进攻;
   公元前122年—109年汉朝向南征服;
   公元前120年大水灾,70万难民被迁往陕西;
     公元前112年远征南越;
   公元前110年征服越国;
   公元前109年远征北部和中部高丽,灭云南西部的滇王国;
   公元前108年远征西域;
   公元前104—101年在西域和帕米尔远征;
   公元前102年驱士兵和苦役犯修建长城;
   公元前101年消灭大宛国;
   公元前99年,帝国东部人民起义;
   公元前97年对匈奴战争;
   公元前90年在西域、蒙古和吐鲁番地区征战;
   公元前89年汉武帝去世;官吏队伍和宫廷之间持续80年的各种斗争;
   公元前86—82年云南远征;
   公元前78年对满洲远征;
   公元前77年对西域远征;
   公元前72—71年,匈奴入侵;
   公元前71年在新疆作战;
   公元前67年对吐鲁番远征;
   公元前51年在董仲舒的建议下开始儒学专制和思想迫害;
   公元前14年,农民起义;
   公元1—25年,“王莽乱政”;
   公元11年黄河决堤并改道,灾害持续近10年;
   公元17年“吕母”领导民众起义;
   公元18年樊崇领导农民起义;
   公元22年赤眉战争,期间黄河下游发生水灾;
   公元23年王莽政权在战乱中灭亡;
   公元25年赤眉军杀入长安;同年刘秀建都洛阳,史称东汉;
   公元27—28年宫廷内乱与镇压赤眉起义;
     ……
    以上只是公元前后那段时间发现的战争的提纲式记录,之后的中国,其战争的频繁与密集度,依然是一年接着一年,直到新中国诞生。

这无数的战争中,究竟总共征了多少兵丁,死了多少人,耗损了多少财力和物力,造成了多大的饥荒,又有多少人在战争的饥荒中被活活饿死,这实在是难以计算。

在自然灾害和战争饥荒的双重摧残之下,辽阔的中国大地,就成了这样一种悲惨的情况——赤地千里、道馑相望、十室九空、哀鸿四野、人相食或僵尸遍地。在饥饿得“人相食”的状况下,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不再是人的关系,而是成了狼与羊、虎与兔的关系了。

 

 

无数的灾荒,酿造了无数的饥荒,无数的饥荒又催发了无数的战争,中国的历史,就是在这样的生态中,恶性地循环。史书上说:“民乏财用,不亡何待,山崩川竭,亡之征也。”(《国语·周语》),“天降灾戾,应政而至……贪苛惨毒,延及平民。”(《后汉书·殇帝本纪》),“赋敛弥繁,人怨上闻,天灾下降,连岁旱蝗,荡无农收”(《册府元龟》),“关中大饥,人相食”(《前汉书·高帝纪》),“连年久旱,百姓饥穷”(《前汉书·王莽传》),“会稷大疫,死者万数”(《后汉书·钟闻意传》)。

中国历史上若干次农民起义,无一例外都是因为难以忍受饥荒和沉重的苛捐杂税才揭竿而起的。因此,这样的起义,不是出于重建,而是为了摧毁,所以,每一次农民起义,给中国带来的是更加深重是灾难,更加叫人难以忍受的饥荒。《旧唐书》中有这样的记载:“黄巢农民起义军中的一个宠将被当时的官吏抓住了,黄巢非常气愤,就率领全军猛攻陈州,抓到俘虏就吃。最后甚至专门准备了磨子,巨磓数百,又准备了几百个石臼,把活人放在臼里面,磨粉,捣碎,连骨带肉一起吃掉。” 南宋庄季裕的《鸡肋篇》中如此记载:“盗贼官兵以至居民,更互相食,人肉之价,贱于犬豕” 元人陶宗仪在《南村辍耕录》如是说:朱元璋的军队把人肉称为“想肉”,“以为食之而使人想之也。”我曾在一篇文章中写过这样的文字:“陈胜和吴广,放下锄头,拿起刀枪,竖起大旗后,立刻忘记自己起义的目的,将刀刃劈向一个个手无寸铁的平民。黄巢仅仅因为考试不及格而落榜,就怀恨在心,后来起义,做了头目,就疯狂地屠城,用八百多万无辜者的鲜血和生命来发泄自己的私仇与旧恨。洪秀全打着‘有田同耕,有饭同食,无处不温饱’的旗号起义,但他挥师南京后,立即开始血腥的专制与屠杀。而李自成,这个恶棍一样的农民起义军领袖,更是屠遍了整个北中国。还有李自成当年的把兄弟张献忠,是个恶棍加流氓的农民起义军头目,他的屠刀,几乎削平了整个南中国。有人做过统计,说张献忠在南中国屠杀的平民百姓,不下千万人。”

为了在无尽的饥荒中获得生存,集团与集团之间、家族与家族之间、个人与个人之间,展开了盖世无双的杀戮、残害、掠夺、吞食。另外,那些大西北的草原部落,如匈奴和满人,为了获得丰实的粮食和布匹,又一次次进犯着中原大地,使得灾荒连年的中原雪上加霜,伤口上再撒椒盐。再就是,那些外国的列强,一再地虎视眈眈着中国,并恶狼似的蚕食着已经是皮包骨头了的中国饥民。

如此一来,中国的平民百姓,就过着一种非人的日子,活着一种连猪狗都不如的人生。正是由于这样,中国人在饥荒中恐惧了两千多年。但是,在面对这样一群惶惶不可终日的饥民时,每一个朝廷却都万般无耻,随便给你一碗米饭,你就在饕餮中感恩戴德,大呼万岁,卑躬屈膝,成了他的奴才和鹰犬。在这样一大群饥民中,那些最懂得人格尊严的知识分子,大多不再坚持“贫贱不移”,把笔杆子一甩,把斯文一抛,把道德一扔,立即变成一匹匹凶猛的恶狼,一头就扎进了“体制”里去,成了朝廷搜刮天下饥民的帮凶。有文化的人一旦成了帮凶,他的残忍和阴毒,往往比群氓残酷。一些知识分子,为了安身立命,居然走向无耻,一次次向朝廷告密。这样一来,朝野内外,人人自危,诚惶诚恐。中国的朝廷,收拾起中国人来,简直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秦朝的死刑就有“戮”、“磔”、“定杀”、“囊扑”、“车裂”、“弃市”、“腰斩”、“射杀”、“枭首”、“灭族”等,其他如肉刑、流刑、苦役徒刑等花样繁多。秦律规定,“五人盗,赃一钱以上”,要“斩左趾”;“有敢偶语诗书者弃市”;“一人有罪,并坐其家室”。魏晋南北朝的死刑有枭首、腰斩、弃市、缳、绞等等。据《尚书-皋陶谟》记载,五帝时的刑罚“有邦”就是指:“用火将犯人烤熟以供人食之”。《汉书-司马迁传》记载一种刑罚,“从犯人的四肢和胸腰剔出肉来做成肉羹食之”。在若干种死刑中,尤其以凌迟刑最为残酷:“杀一个人要剐上3357刀,每刀割下的肉片必需只有指甲片般大小。这种刑罚并不是单纯地让人体受到所能承受的最大痛苦,还要对他加以‘关照’,以免他死得太快,所以致命的部位都要留到最后才动手,一点一点的肉从身体的各部位被割下来,一条腿从膝盖处被截断,接着又有一只胳膊在肘部被锯下。这之后一只眼睛又被挖出来,就这样,这个可怖的肢解过程要持续三天,罪犯在耗尽了最后一丝精力、流干了最后一滴血之后,才使痛苦最终得以解脱”。而张献忠的刑罚“剥皮揎草”是这样的:“从头至尻,一缕裂之,张于前,如鸟展翅,率逾日始绝……有即毙者,行刑之人坐死。”或者“促令扑地,剖背,及臀,断至手足,转前胸,至颈,随以灰渍之,纫以线,后乃入草。”

就是在这样一种惨绝人寰的状态下,中国还一代代涌现出“反民”和“暴民”。他们敢于如此冒死,应该说,饥荒中的民不聊生起了决定性的作用。与其在饥荒中无助地毙命,不如在惨烈的暴动中获得一丝儿的求生。这就是中国饥民的普遍心态,就是千刀万剐,株灭九族,也要为填饱肚子而抗争。这是何等悲壮而惨烈的生存之战!世界上有哪个民族能像咱们中国人这样,为了一碗米饭,而进行着千年的战争?

 

 

连年的饥荒,给中国的饥民造成了双重人格:要么在饥荒中暴动,要么就在饥荒中沉沦。

从历史的层面来看,沉沦成了中国灾民最终的缩命。即便有过轰轰烈烈的暴动,到头来,依然归顺于千年都不变的专制暴政。

由于历代都采取专政,中国的历史,实际上就处于一种停滞状态,两千多年的历史,完全可以浓缩到一年来看待。

在这个世界上,无论是哪个国家,只要一实行专政,就不会有民主和自由。在中国,作为国家标志的华表,本来的目的是古代官方用以张贴布告,并让民间在柱上写批评意见,表示政务公开、接纳民意。但是,到了暴秦时代,实行极端独裁,取消了华表,不再听取民间的各种批评和进言。秦亡汉兴后,又重设华表,使得古代的民主精神,虽微弱一线,却赖以传承。然而,在之后若干个专政的朝代里,华表已经失去它的意义,成为帝王家门口一种至高无上的威仪。

没有了民主,民间的种种言论就只好被窝在心里、烂在梦中,长此以往,就培养出了中国人两面三刀和难有真言的恶劣品性,而且是那么地根深蒂固,不可扭转。由于缺乏民主精神,中国的朝野上下,就充满了黑暗。“从此,权力万能,官贵民贱,立法、司法、行政、军事等权力尽归大大小小的各级独裁者(对上是奴才、鹰犬,对下、对他所管辖的地域的老百姓是独裁者、是虎狼的各级官吏)所掌握,他们中的许多人为所欲为,贪赃枉法,盘剥百姓,杀戮无辜,把个中国弄成了一座大监狱、一个炼狱的国度。”

专政的黑暗,又造加重了饥荒的程度,而饥荒又促进了专政的更加强化,这一来一往,就使得中国的历史总是在怪胎中循环。生存于这种循环生态里的中国人,不得不大肆崇拜着狡猾、阴险、歹毒、无信。人们通过这样一些崇拜,拼命地捞取着个人利益,拼命地成为奴才,拼命地欺上瞒下。难怪国外有学者这样说:“中国人是最不讲信用的”。在我看来,这个世界有两种人最不讲道德和信用:一是极端的政客,二是极端的饥民。而这两样,都被中国拥有了。

中国史书和经书里的一些言论,不看不觉得,一看,实在叫人恐惧——

   1、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2、莫信直中直,需防仁不仁;山中有直树,世上无直人。

   3、大家都是命,半点不由人。

   4、是非只因多开口,烦恼皆因强出头,近来学得乌龟法,得缩头时且缩头。

   5、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

   6、念念有如临敌日,心心常似过桥时。

   7、见事莫说,问事不知;闲事莫管,无事早归。

   8、养儿防老,积谷防饥。

   9、年年防饥,夜夜防盗。

   10、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11、明知不是伴,事事且相随。

   12、阿弥陀佛打饿肚,奸奸狡狡吃饱饭。

   13、东不管,西不管,吃饭选大碗。

   14、事不关心,关心者乱。

   15、打不痛,骂不羞;皮没破,血没流。

   16、少说话,多磕头。

……

与其说这些言论是中国人智慧的结晶,不如说是求生与护身的格言。在这样一种文化背景里活着的中国人,该是多么可耻而又悲哀的一种存在!

但是,几千年来,中国人似乎已经麻木,不仅不反思,不改造,不忏悔,反而把这一切“智慧”当成了冠冕堂皇的家训,进行着一代代传承。这样一来,我们在漫长的历史岁月中,除了看见几个维护封建专政的所谓的英雄外,再也看不见真正的民主斗士。

中国饥民的历史,说穿了,就是一部为一碗饭而折腰和下跪的历史。

 

 

在饥民的心目中,人与人,即便没有一点恩怨,却有一种天生的仇恨,因为——你在我身边活着就是大错,只要你活着,你就是一个潜在的敌人。

饥民们有这种心态,是怕身边的人夺了他的饭碗,抢去他的地皮。因此,现在在商业上就流行这样一句话:“要做朋友,就不要做生意;要做生意,就不要做朋友。”在官场上,有这样一句谚语:“为人莫做官,做官莫为人。”在军事上,就更多了,诸如:“瞒天过海”、“釜底抽薪”、“偷梁换柱”、“借尸还魂”、“暗渡陈仓”、“借刀杀人”等等,举不胜举。其实,中国军事上的这些计谋,它的运用范围,已经远远超出了军事领域,成为中国社会各阶层安身立命的手腕和谋略。

在这样一种穷尽了手段和计谋后才获得的生存,谁愿意轻易把它放弃?因此,那些暴发和暴富后的人,他那种竭尽奢侈之能事,那种淫逸之嘴脸,那种骄横霸道之心态,普天之下,无人能比。

因此,他们大吃“美女宴”就能够理解了,他们大喝“胎儿汤”就能够解释了,他们大喝“鲜人奶”就能够诠释了,那起价一万元一桌的菜肴就不算什么了,那重叠得像金字塔的盘盏就没什么稀罕了,他们要吃尽天下珍品和人间稀奇就实在是理所当然的事了。

他们是从死难的饥民堆里爬出来的,几千年积淀下来的饥饿恐惧和生存隐患,他们不仅记忆犹新,而且时刻感到威胁。这样一群被饥饿所恐吓着的人,他当然要大吃特吃,无论是公款还是私款,只要能够吃到,就是咽不下去,也要拼着老命往肚子里吞。

有人作过统计,说现在的人民公仆“因吃而死亡的人比因公牺牲的人多得多”,如果真是这样,中国真是一个饥饿之国了!

是的,中国是一个饥饿之国,在面对一切可以果腹的东西时,从他们眼睛后面发出来的那两束犀利的光,足以切割掉人格尊严和道德情操。

中国人,你究竟还要吃多少年才能吃出尊严和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