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版权:猗兰霓裳之凤求凰(下部) 第八卷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4/30 10:43:25

猗兰霓裳之凤求凰(下部) 第八卷 第1章 落花飞雪何茫茫一

仿佛睡了很久,在沉沉黑暗之中,竟有踏实温暖之感。意外的,那些一直纠缠的梦魇此时完全失了踪迹。我的心中欢喜,甚至脸上,应该也是笑意。

终于,懒懒得睁开眼,只见漫天的阳光倾泻而下,待眼睛适应过来,那纯净如上好丝缎的蓝天之上,还有浮云片片,在秋风温和的吹拂下缓缓漂动,竟是那般惬意。身上也是说不尽的舒服之感,好似久渴之人得饮琼浆,身上软绵绵的,这般舒适,竟是许久未有的了。

只是,却有一种奇怪的,有些令人窒息的气氛环绕在周围。我的心隐隐涌上不安,转了头,人就呆在那里了。

沈羲遥一脸怒色坐在亭中,羲赫站在他的身边,面上竟是执着与坚毅,以至于他的面上,甚至微微发白。而惠菊,早就跪在一旁的地上,张德海的脸上,也尽是忧虑。

我一个激灵忙起身,“皇上”,拜在沈羲遥的面前。

沈羲遥冷冷“哼”了一声,这一声,便如晴天里一声霹雳,又似九幽之下的寒冰。之后,便起身拂袖而去。

有声音远远传来,犹如天边一抹乌云:“裕王,从即日起回府给朕思过,没朕的谕旨,不得迈出府门半步。”沈羲遥说完这话回头深深看了我一眼:“至于你。。。”他的声音有隐忍在其中,是压着无尽的怒火,他仔细的看着我很久,转身回来,一把拉着我便向外走去。

我回头,羲赫的目光久久停留在我的身上,我见他手上的拳头紧了又紧,却终是松开了。张德海上前对他说了什么,他轻轻点了点头,目光又落在了我的身上,尽是哀伤。

一个转角,羲赫的身影便再看不见了。而我的面前等待的,却是未知的恐惧。

坤宁宫里,大大小小的太监宫女跪了一地,气都不敢喘一口。方才沈羲遥发了很大一通脾气,甚至将桌上一套新晋的钧瓷悉数拂在了地上。

我被他拖进东暖阁,在他怒目而视下,缓缓得跪了下来。

“皇上,您责罚臣妾吧。”

“责罚,责罚你什么?”沈羲遥的口气那般轻蔑。

“臣妾与裕王见面,虽是无意,却该立即回避。。。”我没有再说下去,只咬了唇深深地垂着头。

沈羲遥没有说话,我只看到他金线蛟龙的明黄靴子在停在眼前,谢上那蛟龙的眼睛,似乎也在怒视着我。

“从今日起,你也在这坤宁宫里,闭门思过吧。”沈羲遥的声音传来,那般缥缈而遥远:“至于轩儿,朕会让芷兰带在朕的身边。”

我一颤抬头看他,他的眼中满是无法遮掩的伤痛与失望,还有无尽的愤怒。所有种种,化作冰凉一片,投在我的身上,便是寒冷。

之后,他离去,那金黄的龙袍一摆尾,便消失在我的视线,甚至生命之中了。

转眼间,一个多月过去了,期间沈羲遥没有踏进这坤宁宫半步,却念着我对轩儿的母子情深,每三日便派芷兰抱轩儿来我处,即使只有个把时辰,却依旧是令我宽慰了。何况芷兰也无意中说道,因着与柔然联姻之事,沈羲遥已解了羲赫闭门思过的旨意,甚至还有几次,因着国事,留羲赫在海晏堂过夜的。

我一直想向他解释,可是,却不知如何张口。他已经认定的事,再加上那日在我熟睡之后,他与羲赫之间发生了什么,我根本不知,如此,便更是无处辩解。我设身处地的想了想,如果是我,恐也是不会相信任何解释的。

可是,总是要打破僵局。

我一直想着用如何的方法才是最佳。本意是请芷兰帮暗中传话,可是又要做的不留痕迹,便是为难。

就在我等待芷兰再来时拜托她帮我一把时,一件突发的情况,却打乱了我所有的安排。而这件事,也将之后的所有,更改了模样。

猗兰霓裳之凤求凰(下部) 第八卷 第2章 落花飞雪何茫茫二

我虽被禁足,但每日的饭菜却一如往昔。只是我自己吃着无味,多是因为心事。

那日里,御膳房送来一尾蒸鱼,看去很是清淡的模样。我连日来胃口不好,再加上夜半的梦魇,人有些仄仄。张太医自然是跟着轩儿去了沈羲遥那边,我只道自己的精神不济,便没有多虑。

惠菊将那鱼端上来,竹篾的蒸盖打开,一股热气伴着鱼必有的丝丝腥气扑面而来,我胃中翻滚,不由俯身干呕起来,连连不止。之后,自己便是僵在了那里。

惠菊见我如此先是吓到,迅速得让玉梅将鱼端走,又拿来清水让我漱口。

我接过杯子,目光却沉滞起来。

“娘娘,要不要请御医来看看?”惠菊关切的说。

我点了点头又说道:“这个月的葵水,似乎也迟了许久了。”

惠菊思索了下:“娘娘,若是没有记错,上个月的,也没有来呢。”

我一怔,那时以为自己因着久不成眠身体失了控制,所以连带着葵水就晚至,之后也没去注意。如今,如同最初那落的一胎一样,恐是又暗结珠胎了。

心中本该是欢喜,可是,却有一层恐惧,莫名得笼罩在我的心头,好似晴朗天气里一抹暗淡的乌云,挥之不散。[08小说网·电子书下载乐园—wWw.08TxT.cOm]

惠菊出去请了御医来,不久太医院里便有一个中年的御医随着惠菊过来。诊了脉,眉头轻轻皱着,又再诊了便,一旁惠菊的面上露出担忧神色,我心中也是揣揣。

“娘娘近日来休息可是不好?”隔着一层锦花纱帘那御医看着我问道。

我点了点头,惠菊答到:“娘娘夜半难免已经很久了。”

那御医又问:“娘娘可曾服过什么安神的方子?”

惠菊正要替我回答,我止住了她,自己说道:“之前是有服过一种叫定神散的方子。”

那御医点了点头:“娘娘没有大碍,只是那方子属阴,不宜常服,久了便有害处,何况娘娘之前身体受损,服用更是该少之又少的。”他停了停再次说道:“可是娘娘似乎服用过频,因此才有了不适的反应。”

惠菊担忧而焦急的问道:“如此可能医治?”

那御医一笑:“其实说起来倒不算什么病,只要好生调理不宜操劳便好了。”他说着站起身:“凡药三分毒,臣就不为娘娘开方子了,只是那定神散是万不能再服。”

我点了点头:“多谢,还不知你的姓名。”

那御医一愣笑道:“我是新近太医院的御医,姓yan。”

“严?可是严厉之严?”我随口问道。

那御医低头沉吟片刻才到:“不,是阎罗之阎。”

我怔在那里,看着那御医向我行礼告退,许久才慢慢反应过来。

阎罗之阎么?

这日本是到了芷兰带轩儿来见我之日,平素里都是晌午过后轩儿睡醒时,傍晚时便会抱回沈羲遥处。可是如今日头已经偏西,却还不见芷兰人影。我一直站在坤宁宫正殿外的白玉殿基之上,目光恨不得透过那重重殿阁望向养心殿之中。

风已凉下来,吹起我身上乳白色柔绢暗花曳地长裙,一层薄纱罩衣便迎风而舞,日头渐渐西沉,天际间已失了明亮,徒留黯淡的橘色光阴落在身上,竟是无尽悲凉。

“娘娘,回去吧,也许今日那边有事,明日再来呢。”许久,当夜色铺满天空时,惠菊站在我的身后轻声劝到:“这天也黑了,也凉了,今日那阎太医还说娘娘要注意身体,却又在这吹风。”

她的话没有说完,我却飞一般向坤宁宫的正门跑去,惠菊一惊,忙跟在身后。

那是一点灯火,虽只是微弱的一点,可是站在三层的殿基之上,却还是能分辨的出。

只有养心殿里的宫灯是明黄颜色,而那明黄之后的烛光,却比不上白色绢纱宫灯明亮。只是每次皇帝用时,身前身后哪里只有一盏,多聚起来,便显有人注意了。

而之前芷兰带轩儿走时,我常常就站在这三层殿基之上,直到那烛光渐行渐远,才回去宫殿之中的。

我的脸上带着甜美的笑容,那也许是一个母亲最幸福的笑脸。坤宁宫的门在我的眼前缓缓打开,我正要上前去,一个熟悉的略微尖细的声音向里面喊道:奇$%^书*(网!&*$收集整理“皇上驾到!”

我的脚下没有收住,就那样,如同一只失了方向的蝶,扑进了沈羲遥的怀中。

他愣在那里,我也怔住了。

猗兰霓裳之凤求凰(下部) 第八卷 第3章 落花飞雪何茫茫三

惠菊在后面气喘吁吁得上来,看到沈羲遥忙跪下:“奴婢给皇上请安。”

沈羲遥手一挥,我已经从他的怀中站出,却不看他,一双眼睛紧盯着他身后,隐隐有期盼之光。

“轩儿今日不过来。”沈羲遥的话在夜空中响起。

我一扭头看他:“为何?”话说出口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沈羲遥没有说话,他身后的张德海上前笑着说道:“昨日里魏王和楚王皆入了宫,今日皇上与他们一同用了午膳,之后魏王与楚王一同看望小皇子。”他的话未说完,沈羲遥说到:“一个下午轩儿都没有睡,刚才睡着了,朕便没有让芷兰带来。”

我点了点头,后退一步,深深福下身:“臣妾给皇上请安。”声音中满是恭敬。

“不必了。”沈羲遥说着,脚步却是向坤宁宫院中走去。

我一愣,身边的惠菊拉了拉我,我才紧跟上去。

西暖阁里,沈羲遥坐在红木圆桌前,看着桌上一碗清粥,旁边几碟小菜,眉头皱了起来。

“你就吃这个?”他指着那些问道,却不等我回答,声音中隐隐不悦得对张德海说道:“这御膳房总管未免也太大胆了!”

我向惠菊使了个眼色,她便走上前轻声道:“皇上误会了,娘娘连日来胃口不是很好,好几日没有用什么了。今日娘娘说想吃些清粥,这才让御膳房里做的。”

沈羲遥眉毛一挑看着我:“你这几日胃口不好?可有找御医瞧了?”

我点了点头:“瞧了,没什么大碍,不过是忧心而已。”我说得很是不以为然。

沈羲遥没有看我,只是拿了大海碗中白瓷莲花勺子,仔细地舀了一碗清粥,我一直站在一旁,看着张德海欲上前,却被他一个手势止住,然后,他缓缓将盛了粥的莲花碗递给我。

我接过,心里却是五味杂陈。我不知道他此日来是何意,而这样的举动,又是为何。可是,还是挨着他坐下,是感到饿了,胃中宛若火烧一般,舀了一勺正要吃,可是粥到嘴边,却又是一阵翻滚,便再忍不住又干呕起来。

沈羲遥站起身拉着我,他的声音尽是担忧:“薇儿,怎么了?”然后便是吩咐张德海去请御医来。

我被他扶进东暖阁的大床之上,他坐在我的身边,一只修长的手搭在我的额头,之后眉便皱了起来:“有些发热,到底怎么回事?”

我苍白得朝他一笑:“恐是操劳过度了。”

话音未落,门打开,那个阎姓御医上前向沈羲遥行礼,我想他该不用诊脉,不想,他却又是隔了纱帘绢帕,两根手指,搭在了我腕间的脉上。

我正等着听之前已经听到的结果,却不想,那御医面上一层喜色,对这沈羲遥一拜说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沈羲遥面上一怔,之后也是喜色,眼中之前的寒意顿时消失得毫无踪迹,只留了欢喜。毕竟,在这后宫,能让御医向皇帝道喜的,关于后妃的,也就只能是一件事了。

我心中也是惊喜,可是,却总觉得,哪里隐隐不对,心越来越沉。

果然,那下一句,竟是生生将所有人脸上的笑容,僵在那里。

“恭喜皇上,皇后娘娘,已经有一个月的身孕了。”

我有如闻晴天霹雳,再看沈羲遥的脸色,竟是死灰般苍白,而那苍白逐渐变成浓重的乌云,压顶而来。

“一个月。。。”他一笑,只是那笑竟如此诡异。我周身冰冷,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一个月。。。

“皇上,这。。。怎么可能?”我的声音此时如此苍白无力,带着沙哑,带着迷茫,还有恐惧。

我终于明白,这一切,都是一个设计好的圈套。眼前的阎太医,一定又是谁的亲信吧。而放眼后宫,能有如此本事的,此时,也只剩下了一个人。

沈羲遥突然“哼”了一声,我正欲下床,他紧紧盯了我一眼,转身离去。

我的手在空中扑了个空,之后无力的垂下。

“为什么?”我轻轻问到,还在房中的阎太医一愣,我的目光已如利剑般看向他。

“娘娘所问臣不知如何回答。还请娘娘自知。”他说完便也走了出去。

惠菊一把拦在他面前,我幽幽说道:“让他去。”

猗兰霓裳之凤求凰(下部) 第八卷 第4章 落花飞雪何茫茫四

三日里,坤宁宫上下一片沉寂,窗外逐渐有了纷扬的落花秋叶。往昔着都是佳妙的风景,可是,此时所有的一切,在我眼中,尽是无味。

“娘娘,这该如何?皇上一定误会了。”惠菊在一旁焦急,几乎每日都要问我。

我只盯着一片落叶不语,惠菊在身后,她身上的担惊即使不看她我也能感觉的到。

我站起身,目光落在了尚平塘的小腹上,那里,是另一个生命。

“惠菊,”我开了口:“你去太医院里找其他的御医,我就不信,所有的御医,都被收买了不成。”之后停了片刻又说道,此时我的语气已经坚定:“不论如何,也要出去。”

自那日之后,这坤宁宫的任何人,皆不得外出。沈羲遥派在坤宁宫门外的侍卫,竟多达百人。整个坤宁宫便笼罩在一层肃杀之中。

惠菊“是”了一声,连忙向外走去。我看着她略有消瘦的背影,一颗心却提了上来。要知道,能出去,便是千难万难了。

我又坐回在廊前的椅子上,近日来身体越发不好了。总是觉得疲乏。

不多久,一声沉闷的开合之声传来,接着,便是侍卫整齐的脚步声。

我心头一颤站起身来,脚下却是一个虚浮,几乎跌倒。

大批的侍卫,伴随着沈羲遥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东配殿之外。(08小说网|Www.08txt.Com)

“你可有什么要说?”沈羲遥背对着我负手而立,我跪在地上,目光处都是鸾凤殿东配殿厚重绵软的大红地毯,上面是绽放的各色牡丹。

“臣妾不知自己所犯何罪,如何去说。”

“那孩子,朕恐有一个多月未来此处,你怎会有一个月的身孕?”沈羲遥怒目盯在我的身上,宛如千万把钢刀狠狠得刺进了我的身驱。

“皇上,臣妾是清白的。”我不知道,除了清白二字,我还能说什么。而此时,这两个字,却是那般的苍白无力。

“清白?”沈羲遥的口气充满了不信任与轻蔑,突然,一样东西从他手中飞出,落在了我面前的地上。

那是一枚白色的玉佩,正是当初羲赫所赠。接着,又有东西纷纷落下,我曾装在那只木匣中的所有,皆被他扔落在地上。

“这一切,你又如何解释?”沈羲遥的声音从上空远远传来,我漠然地盯着那些,悲哀一笑,无从说起。

“你不说,朕来替你说!”沈羲遥的声音里已经充满了愤怒。

“你与他相识在这后宫,之后互生情愫,也不难理解他愿放弃一切出宫寻你伴你。不过,却不像他所说那般,是一厢情愿,而是两情相悦吧。”他冷冷一笑,一挥手,一个太监端了一只玉碗放在了我的面前。

我一愣,这是一只很眼熟的碗,只是颜色不同。我记起,在父亲尚在的时候,沈羲遥每日要我喝的药,便是盛在与这一模一样的红珊瑚琥珀碗中的。不过眼前的,却是清珊瑚绿玉碗。

里面的药汁浓稠,散出浓重的苦涩味道。我抬头看沈羲遥:“这是?”复笑了笑:“不是该是一杯毒酒么?”

沈羲遥一愣,之后侧了身:“你想死,朕还不想让你死。留着你,你凌家就还能为朕所用。”他的声音有丝丝颤抖,却是刚强:“喝了它,将你腹中的孽种给朕除了。”

一股腥甜充斥了口中,不知何时我咬破了自己的嘴唇。“皇上,那是你的孩子啊。”我哭喊出来,内心最后的一道防线终崩溃掉。

“朕的孩子?是么?”他的声音让我跌入冰窖之中:“朕现在还在想,轩儿,是不是朕的儿子呢。”

我大惊:“沈羲遥,你怎么能。。。”

“喝了它,你就还是朕的皇后,大羲的皇后。”沈羲遥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一根手指就指着我面前的药碗上。

我看着他,摇摇头。

沈羲遥似乎是忍耐到了极限,终一挥手:“你们喂她喝。”

便有几个年长的嬷嬷上前,一个架住我的双臂,一个按住我的双腿,另一个,硬是掰开了我紧咬的嘴,将那腥苦的药汁,灌了进去。

我觉得好疼,好疼。心疼。。。。

猗兰霓裳之凤求凰(下部) 第八卷 第5章 落花飞雪何茫茫五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西暖阁的凤床之上。我觉得口渴,好生难受,身体里什么东西消失了一般。整个人似乎都干涩起来。挣扎着下床,外面漆黑一片,不见一个人的踪影。都被牵连了吧。我对自己说。如今,我几乎如同废后了吧,小喜子,小福子他们,还有紫樱,玉梅,都被送走了吧。想到此便没有唤人来,推开门,依旧是漆黑的一片。我慢慢走着,每走一步,腹中都有剧痛。可是,我也不知为何,竟那般执着得,要找一杯水喝。

很凉,夜空中没有月亮,甚至疏朗淡薄的星光也消失了踪影。却有风,一阵紧似一阵得吹来,吹得我瑟瑟发抖。我向廊外望去,那纷然的枯花败叶,在半空之中,如同飞雪一般,纷纷扬扬而落,说不尽的悲凉萧索。

有人声从前面传来,还有脚步声。我的神经此时甚是脆弱,身子一闪,躲进了旁边一根巨大的廊柱之后。夜色是最好的屏障,没有人注意到我在那里。

“如此,那娘娘可真是冤枉了。”

“可不是么,好在惠菊姑娘找了另一个御医来,不然娘娘的清白,可就洗刷不去了。”

“唉。。。那还终是晚了一步啊。那孩子,不是还是落了么。”

“与娘娘,这已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也是,毕竟娘娘的冤屈是洗刷了。”

“只是,这样一来,娘娘的身子,却是更差了。唉。。。”那女子一声叹息,我竟根本没有听出她们是谁。

“皇上当时的神情你可看见了?”那个女子又说道。

“看见了,可是怎么之后皇上却没有看娘娘一眼,而是走了呢?”

“傻瓜,若是你,还敢面对,又怎么面对啊!自己。。。。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

“是啊。我看皇上似乎是受了重创。几乎是失魂得走了。不过,皇上怎么不派人守在娘娘身边啊。还有惠菊姑娘,怎么也不见了啊。”

“惠菊被张德海之后带走了。皇上的意思,谁能明白。不过,你没看到,这里的守卫也撤去了?”

“说到底,还是咱们娘娘最可怜,那孩子。。。唉。。。”

“孩子”二字让我突然醒悟过来,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没有了。

那两个女子渐行渐远,我转了个身,向外走去,茫然而无目的的走着。

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不知自己到底是谁,甚至,不知道前路如何。我就这样走着走着,好像只要能这样走下去,我就能脱离了这深宫高墙,就能遗忘了所有的悲伤哀痛。

有水落在面上,之后,一点,两点,逐渐化做倾盆的大雨,砸在我的身上。

只是一件单薄的寝衣,我甚至没有穿鞋,就这样,赤脚走在雨天里。

前面,似乎有光波粼粼,我脚下一湿,走进了一片轻柔荡漾之中。

远处,有人声传来,还有杂乱的脚步声。我大半身子已在湖水之中,只剩了脖颈在外了。

“娘娘,娘娘。。。”依稀是惠菊的声音,我漠漠转了头,看见有大片的灯火向这里而来。

脚下一软,便是无声。

很温暖,如春日里一抹最和煦的阳光,又似冬日里围炉边厚重锦榻的柔软,更似心中那个挺拔温文的身影,带着无尽柔情的目光,注视在身上。

我缓缓睁了眼睛,入目之处,便是无边无际的金黄,眼睛适应过来之后,头顶是一只盘龙,驾在五彩祥云之上。

“薇儿,你醒了?”那个声音有稍许的沙哑,我艰难得转了头,沈羲遥的目光就落在了我的眼中。只是,我的心,在他温暖的目光之中,再没有涟漪,有的,只是那浑身的伤痛。

“这是哪?”我问着。

“这里是御书房。”他的声音传来,我看了看他,眼前的这个人此时竟是如此陌生。

“皇上。。。”我低低说道:“送我回去吧。”说着便挣扎着要起,只是,身上却无半点力气。

沈羲遥叹了口气,目光中满是悲伤与自责,之后,他扶我起来,嘴动了动,却终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我被一众宫女扶上鸾驾,正欲走,忽见明晃晃的日头之下,这最靠近前朝的地方,竟处处都是张灯结彩的模样。不由回头,心思翻动了下,轻声对着身后那个人说道:“臣妾恭祝皇上万寿无疆。”

今日,若是不错,该是他的万寿节了。

之后半月中,我就一直躺在坤宁宫里,身边是大大小小的太监宫女,还有许多的御医在旁诊治看护。房间里充满了药的气息,竟有些让人无法喘气。

轩儿依旧在沈羲遥那边,不过也是每日由芷兰抱来,我的心神一直低落,只有看到轩儿的时候,才会露出难得的笑脸。

那个阎姓御医,在那日之后,便失了踪影。本来,这些御医在京中都有家室,每日回家也是正常。只是那日之后,准确地说,在说出我有一个月身孕的之后,便消失了。

能不消失么?难道,还等着皇威一怒之下,凌迟的折磨么。

我介怀的,不是那个御医。而是,皓月,终于将所有的过往,讲了出来。

那日,沈羲遥拂袖而去,她竟前去找了沈羲遥,带着负罪的神情,痛哭着将我与羲赫的过往,悉数告诉了沈羲遥。可是,若她并不知晓沈羲遥对我的作为,又怎会那般的凑巧。只是,那药,那日的情形,却是没有外人再知了。

除非。。。我紧紧咬着贝齿,除非,一切,都是她们计划好的。

心头顿时涌上无限恨意,侵蚀着我,让我几乎要发了疯。而沈羲遥,也让我的心,寒到了极致。

“二桃杀三士,讵假剑如霜。众女妒蛾眉,双花竞春芳。魏姝信郑袖,掩袂对怀王。一惑巧言子,朱颜成死伤。行将泣团扇,戚戚愁人肠。”我悲伤的反复念着这首诗,嘴边,带了一层凉薄的笑意。

猗兰霓裳之凤求凰(下部) 第八卷 第6章 同来不是同归去一

大羲十二年,继中宫产子之后,国家又迎来一件喜事。

柔然国自愿臣服,并献上公主以为两国交好。沈羲遥没有收柔然公主入后宫,而是下旨赐婚与裕王羲赫。

万寿节之后,后宫里再次张灯结彩,民间也是一派喜庆气氛。殊知这联姻最是为人乐道,最主要的,它免去了边关百姓惶惶之苦。

此时已近冬日,坤宁宫里生了火盆,倒是温暖。还有以快船运至的江南水兰,丝丝缕缕的清香气息驱散了因闭窗而生的潮气。

我一直都是在这殿阁之中不曾出去的。沈羲遥虽日日来见我,可是我总是那般淡淡的,不发一言,甚至不去看他一眼。他不气不恼,只是看我,然后离去。

我突然觉得,这样也好,如果能这样一直下去,不闻窗外之事,该有多轻松。可是,心,却总是沉重。

那日沈羲遥又来时,手上多了一张谕旨。

“薇儿,”他坐在我的床边,我只低头看一本诗书,仿佛这屋中再无他人。“三日后,便是裕王纳妃之日了。大典你是要出席,次日也是要圆了家礼的。”他的口气,不是与我商量,而是告知。

我点了点头,目光匆匆略过他一眼,想了想说道:“皇上费心了。”

他一怔,面上有些难看,我却不理,又低下头去。

我听见他叹息一声,接着是脚步声远去。我浮上苦笑,那诗书,其实根本一字也看不下去。

惠菊走了进来,端了一瓶菊花。我看着那花竟是浅绿颜色,又正是开得艳时,不由好奇问道:“这时节,哪里来的菊花?这颜色,也没见过啊。”

惠菊神秘一笑:“这是新进贡的,叫什么绿水青山,皇上刚命人送来的。”

我“唔”了一声,突然失去了兴致。

惠菊走到我身边:“今日日头很好,娘娘要不要走走?”

我莞尔一笑:“那就去御花园走走吧。”

临近梨园处,有浅浅歌声响起,想是新排的歌舞。只是那歌声美妙动听,词也甚好。我凝神细听,慢慢得,脸上变了颜色。却是欢喜,随后是心酸。

“别圃移来贵比金,一丝浅淡一丛深。萧疏篱畔科头坐,清冷香中抱膝吟。数云更无君傲世,看来惟有我知音!秋光荏苒休辜负,相对原宜惜寸阴。”

这首诗的上半部,分明是那日羲赫所做。我还记得,我问他该有下阕时,他那一笑。之后,因着突如其来的诸事,我忘却了。可是今日听来,却是无尽回忆涌上心头。原来,我的记忆中,还有美好的东西。

“数云更无君傲世,看来惟有我知音!秋光荏苒休辜负,相对原宜惜寸阴。”我反复斟酌着这下半阙,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羲赫迎娶柔然公主的那天,我早早起身端坐在铜镜前,仔细得看着镜中那个女子。她的脸色有些苍白,一双眼睛,也失了神采。不过,一切,用精致上好的脂粉,还是遮掩得过去的。

我不知道那个公主长相如何,不过在柔然使臣到来时,在那些宫女悄声的议论中,那女子鬓发如云,桃花满面,弓弯纤小,腰肢轻亚,行时风摆杨柳,静时文雅有余。内心,一直的自信不知何时已经淡去,心是恐恐,却又是希望那个女子,能与那个英武俊美,魄力非常的男子相配。

我笑起来,手上拿了一支眉笔慢慢描绘出远山含翠黛,手划过处,竟是有些颤抖。

惠菊走进来,看到坐在镜前的我,怔了下说道:“娘娘今日起的真早。”

我楚楚一笑,正将嫣绯色的口脂涂在薄薄一双唇上,顿时,整个面目如诗如画,开涤起来。

“惠菊,你过来看看,本宫这个涵烟妆,化得可还好?”

惠菊上前,几乎窒了呼吸。“娘娘。。。”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低了头去。

大红绫罗丝锻蝉翼镂花荷叶裙,红绡抹胸刺绣了牡丹春笑图。侧起云髻,层层叠叠,斜垂至耳畔,水草般柔韧的发丝,如云雾萦绕。左戴掐金鸣凤流穗海棠簪,右插鸾凤缧红珊瑚流苏金步摇,又戴双鸾衔寿果金簪,后斜九玖碧玉珠。耳畔低低垂着的,是飞燕衔穗流苏耳铛。一双银丝羽缎软鞋上还有颗颗明珠制成团花样式。待妆毕,明彩流华,贵盛非凡了。

我并非要与那个女子比什么,毕竟,无论如何,此时,她是他要娶之人。而我,却在早远的最初,就注定了会有这样的一天,带着一国之后端庄高贵的气度,含笑看着下面热闹非凡的场景。只是在那最初,我何曾知道,这样的一天,竟是如此残忍。

猗兰霓裳之凤求凰(下部) 第八卷 第7章 同来不是同归去二,三

在白玉石阶上跪迎沈羲遥。我款款下拜,他亲手相扶。随他走进大殿之中,他回头顾我,我含笑应对。殿内满是王公贵族,肱骨大臣,后宫佳丽,属国使臣。他谈笑风生,我语笑嫣然。在所有人的眼中,眼前,都是一对恩爱和谐的帝后,那般默契,那般相称。却只有我们自知,一切,不过是水月镜花,毫不是内心真实之现。

待羲赫携了柔然公主进入殿堂之后,一室的喧哗安静下来。我定睛看去,目光却是落在了那个男子身上。他的脸上是笑的,好似幸福的笑容。只是这笑如同之前我与沈羲遥的笑一样,不过是做出的。

直道身边的典礼官拿出圣旨朗声念道:“兹有柔然公主南宫氏,澹钟翠美,含彰秀出。固能微范夙成,柔明自远,修明内湛,淑向外昭。是以选报名家,力效藩国。式光册典,俾叶鐆谋。联姻于大羲皇四子裕王沈羲赫,以示两国交好之诚心实意。望二人。。。。。。”后面的话我没有再听下去,一双眼睛,却是望向了下面那个女子。

这柔然公主果然貌美,丰容靓饰,光明殿宫,顾影徘徊,竦动左右。一室风华,多半被她占去。又因出身高贵,自有端雅的气质流露出来。

我心中一动,此女,确实配得上裕王羲赫。也不愧为一国公主。

之后的典仪礼制,总有两双目光,不时落在我的身上。一道苍茫决绝,一道,深沉阴鹫。而我,却是一直带着最动人,最娴雅,最端庄,最高贵的表情,含笑看着大殿上的一切。好似一切与我无关,好似,我只是空中的轻烟,没有实质。

谁的叹息,低低在耳边响起,那叹息声中,一生的所有,皆化做过眼烟云。

不知何时我回了坤宁宫,自己是怎么回去的,好像所有关于那个日子的记忆都在我踏进东暖阁的一刹那,全部消失在我的脑海中,我的内心深处,也将这些记忆,永远得排斥在了外面。

只有依稀的印象羲赫带了柔然公主上前请安,沈羲遥给了赏赐,我也发了玉牒给那个公主。依稀,那位公主端庄大方,算是佳人。

我应是喝得多,面上一直是笑的,笑得那般灿烂,那般夺目,以至于后来,满室光滑落在了我的身上,众人称赞之际,却有悲凉的目光,一直相随。

是羲赫吧,还是沈羲遥呢。却都无所谓了。

转眼间,羲赫大婚已有数月,期间那公主倒是常常进宫,我也是一团和气得与她话话家常,解解她的思乡之苦。一来二去,她竟是真心对我,将我引为知己了。

一日里裕王妃进宫,我们坐在坤宁宫的廊下,欣赏内务府刚送来的春花,眼前是一片姹紫嫣红,此时只是初春,如此多的花,也是因着我前日里无意说起想看看春色,沈羲遥下令,从江南以快船运到的。

“我嫁来前早已对他有所耳闻,柔然的将领对他都是害怕的。我便想,那该是如何一个男子啊,一定是凶残暴戾的。当得知大羲皇帝将我赐婚于他时,心中竟是难以接受,可是毕竟我身负家国使命,便还是来了。”裕王妃絮絮说着,我只含笑绣一件孩童穿的小衣,那是为轩儿周岁生辰准备的。

“可是当我见到他的第一眼时,真的是吃惊万分,不由感叹老天的眷顾。竟是十万分的愿意嫁给这样一个夫君了。”裕王妃笑着,一脸的娇羞模样。

我也笑看着她,用一个嫂子的口气说道:“我们裕王爷,放眼天下,可是找不到比他更好的夫君了呢。”

“皇后说笑了,王爷如何,也是比不上皇上的。”

我沉默了片刻,摇摇头:“不。王爷。。。起码,王爷没有这后宫。”

裕王妃歉意得一笑:“可是,皇上却是一颗心全记挂在皇后您的身上啊。”

“你们之间,处得如何?”我问出这句话时,内心猛然一跳,连语气都有些奇怪了。

不过裕王妃却没有看出,她面上有一丝苦笑,沉思了半晌才说到:“其实不瞒娘娘,裕王对紫晏虽好,却。。。”她突然低头不语。

我一怔抬头看她:“怎么,难道王爷还欺负你了不成。”

“不是的娘娘,”裕王妃急忙说道:“不是的。王爷对我很好,可是,我却觉得,他待我更似一个兄长,而不是夫君。”她停了停又说到:“他总是很忙,下了朝与皇上议事到夜里,然后自己在书房又是大半夜。躺到床上便睡了。。。”

我轻柔得打断了她:“王爷毕竟是皇上最信任看中的兄弟,国事上也就多与他商量。王爷是辛苦了,可是,这也是为了国家,王妃还要体谅啊。”

裕王妃点了点头:“我知道的,只是,看着他那样辛苦,心里担忧啊。”

我笑起来:“王妃对王爷,真是情深意重啊。裕王能娶到王妃,也是修来的福气了。”说着这话时,心中却在滴血。什么时候,我已变得如此了。

“皇后娘娘哪里的话,是紫晏有福气,嫁与王爷的。”她低下头去,面上一抹飞霞,不胜娇羞。

“过几日便是皇二子的生日,那日皇上会办家宴,王妃一定要来。”傍晚时分,我将柔然公主送至坤宁宫门外时,携了她的手亲切得说。

“一定来。”她略施一礼,上了小轿。

当我目送那青花小轿远去之后,脸上的笑,逐渐消失了。

轩儿生日那天,家宴格外的热闹。轩儿已经一岁了,早已学会了走路甚至说话,很是聪明可爱。这次家宴不若早前满月宴那般大办,却因着都是自家人,显得很是温馨。

只有沈羲遥的兄弟姐妹,还有我的三位兄长。三哥正巧来了京城,而二哥,数月前便被调回京师任兵部尚书了。如此,我凌家,便有了两位尚书,户部与兵部,掌握一国之财,一国之兵。势力甚至胜于父亲当年。

裕王妃早早便到了,女眷们在畅音阁听曲,男子们在御花园中比箭,也有得宠的后宫妃嫔三两聚着赏花观鱼,一派和谐。

我坐在鸾凤金椅之上,看着他们言笑晏晏,沈羲遥今日兴致很高,甚至走下龙椅与兄弟大臣们一同射箭,气氛很是高涨。

可是,我虽笑着,却总是频频惊心,频频顾盼,直到开了宴,也不见羲赫的踪影。于是唤来几位命妇,随意问着,一转头便对裕王妃说:“咦,怎么不见王爷?”

裕王妃笑了笑:“王爷前日请旨,因要去京郊察看,今日便不能前来了。皇上是允了的。”

我“哦”了一声,端起面前的玛瑙葵花杯盏,轻吹着面上浮的一层茶叶沫子,笑道:“王爷为国,真是费心了。”复又到:“那王妃今日可一定要尽兴而返。”

筵席上也是热闹随意,有舞姬美妙的舞蹈,还有歌女无暇的歌声,大殿之上,一片把酒言欢。

我的心,却似失了一点什么,却也似放下了什么,释然什么,目光无意识得转着,惠妃略带恨意的目光,就不经意间落在了我的眼底。

她心中,自然是不快的。不知为何,许是早产的原因,沈辖有些笨拙,走路说话,什么都比轩儿会得晚,甚至晚与普通的孩童。因此,沈羲遥不是十分喜爱他。两个月前沈辖的周岁生辰,办得十分简单,沈羲遥也只是给了些赏赐而已,哪里又轩儿的万分之一。如此,惠妃心中很是不满。有几次,甚至在无意中,显露了出来。

我心中有担忧,怕她对轩儿做什么,一直小心提防。不过轩儿周围的宫女嬷嬷我逐渐都换成了心腹之人,还有张太医专门照顾,如是,便是难以下手了。

傍晚时分筵席结束,沈羲遥的两位兄长难得齐聚,便是一同去了养心殿。当所有的女眷官员都散去之后,月亮,已经渐渐升上来了。

轩儿早已被嬷嬷抱了回去,我饮了些酒,有些微醉,便扶了惠菊的手,在御花园中散步醒醒酒气。

因是漫无目的,便自己也不知自己走到了何处。夜色渐深,我披的是件暗红色团花披风,在夜色下很难辨认。行至一处假山之前,有些累了,看着假山一个凹处有平滑的延伸,便与惠菊走了过去坐下,因有个小小的弯,从外面,就很难发现里面有人了。

我安静得坐着,外面传来脚步声,很轻,却因是在沉静的夜中,便是分明。

猗兰霓裳之凤求凰(下部) 第八卷 第8章 同来不是同归去四

“惠妃娘娘。”一个女声低声唤到:“您找我来,所谓何事?”

“上次的事做得很好,告诉了皇上她与他之事。不过,却因了那个惠菊不知怎么出了去找了张太医,还是让皇上知道了是诬陷。宠爱更胜从前了。”惠妃此时的语气完全不复平日的温和浅淡,竟隐隐有之前丽妃的味道。

“娘娘,小声些,万一这附近有人。。。”

“不用担心,本宫找你来此,已是派人察看过了。”惠妃的声音响起,我却在暗中冷笑起来。

“那娘娘今日是要我。。。”

“将这药,放进她每日喝的药汁里。”

“这。。。娘娘,这恐是难做啊。”

“难做什么?当初皇上停手不再往凌相药中下毒,你不是还是神不知鬼不觉得继续了下去才害死了凌相。不然,就凭皇上之前那些,根本没有任何作用。也多亏了你,让那个管家告诉她是皇上所为。不然,她也不会刺杀皇上,不会被太后送出宫去,更不会与裕王有了纠葛。”

我一愣,心揪紧起来,原来。。。竟是这样。

有什么东西在心底苏醒,那是恨,无边无际的恨。。。。。。

“你不是有熟悉的人刚好进了御药房么?这是个机会。只有除了她,你才能翻身。别忘了,若不是她故意引起皇上注意,你又怎会只是今日一个小小的婕妤,皇上一个月,多半在她那里,剩下的时日,也多是在御书房处理国事,哪里还能轮到你?”

“我知道了,惠妃娘娘。”

这个声音,我熟悉无比,那时皓月的声音。

黑暗中,我的手紧了又紧,直到指甲深陷进手心,却不感到疼。皓月,枉我之前的苦心,枉我顾念过往的情谊,甚至枉我凌家,对你的收留照拂,最终,却换来如此结果。

我恨,更多的,是心寒。

回到坤宁宫已是很晚的时候,我想了想,唤来惠菊。

“今日听到的事,不要说出去,装做什么都不知道。还有,明日所有的饭菜,全部悄悄倒掉,我们自己在小厨房里做。另外,明日傍晚,请月婕妤过来。”

“娘娘,这是为何?您该去跟皇上讲的啊。月婕妤与惠妃他们。。。”惠菊没有说完,我打断了她:“你可有证据?皇上难道就会听信我一家之言么?”

惠菊没有说话,只默默站定了片刻,答了一声“是”便退下了。我却一夜未眠。

次日傍晚,皓月来了,我装做没有前尘旧事,与她随意得闲话这过去在凌府的日子,皓月一直很小心,毕竟她知道,我对她已经不是当初了。可是,我总是皇后,她不能不应对。

“月儿,我们好久没有一起好好说说话了。”我摘下桌上黄玉佛手花插中一朵大红蔷薇,一片一片得撕下娇嫩的花瓣,手上便沾染了香气,却是伴随着如血般的花汁。

皓月一直看着我的手,似是吓了一跳:“皇后娘娘。。。”

我已笑:“干吗这么客气,我们怎么说也算是姐妹了。以前,你都是唤我小姐的。”

皓月一愣,撞上我含笑却威的面容,低下了头。

“今日皇长子有些不适,皇上定是要留在惠妃处了,你便在这里留宿,我们好好说说知心话。”我站起身,不等皓月说话:“我去看看轩儿,惠菊,你带月婕妤去东暖阁。”走到门口转了身:“对了皓月,我恨想念你做的桑叶草籽饼,那些御厨做的,远没有你做的那个味道。”

皓月慌忙站起身:“娘娘想吃,我去做便是,很快就好的。”

我一笑:“那就麻烦你了。”

“娘娘,这样好么?真的不会有事么?”惠菊一面担心的看着我,一面问到。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药瓶,笑了笑:“不会,这药虽毒,但只要及时,便不会有事。本宫之前也服了些化解的东西,却不多,但可以抵挡一阵子的。今日张太医还没有过来请平安脉,多半是快来了,就是正好了。”我说着一仰头,将手中的药剂喝了下去,之后对惠菊说:“你速去将那饼换成之前做好的。皓月本身是不吃桑叶味道的,就不会有意外了。还有,一定要将些须粉末,落在地上。”

惠菊点了点头下去了,我缓缓坐下,等待皓月过来。

不多久皓月便在惠菊指引下走了过来,看惠菊悄悄递来的眼色我便知道,一切都没有纰漏。

不多久腹中开始有了隐隐的疼痛,我知道,那药力是上来了。

门外突然传来一个尖细的声音:“皇上驾到。”

我心中一喜,计上心头,突然指着皓月,满面的悲伤神色:“你。。。为何要如此。。。”我的声音在夜空中格外清晰而摄人心魄。之后,便倒了下去。

“薇儿。。。”沈羲遥几乎是冲进门来,一把扶住我下滑的身体,我的唇边已经有一丝血迹:“皇上,她。。。”我手指向已经吓坏的皓月,又转向那盘点心:“有。。。毒。。。”

皓月被关进了天牢,那些地上的看似不经意的粉末定了她的罪,沈羲遥下旨留她性命到秋后,而我,因张太医来得及时,便无大碍了。

“惠菊,随本宫去一趟天牢。”一日清晨,我唤来惠菊,要她准备些东西。

“娘娘,去天牢做什么,那里,也不是我们可以进去的啊。”惠菊虽是将我要的东西准备好了,却是不解。

我一笑:“昨日里,已跟皇上要了谕旨。我们,去看看皓月。”我说着,将一只白瓷酒壶放了进去。

天牢里黑暗而潮湿,更有难闻的味道飘散其中。不过,这里的人几乎是不在意的,只剩一死的人,是什么都不会放在心上了。

“皓月,”我走进她在的牢室,惠菊悄悄地退下,只剩我们两人了。

“为什么呢?”我看着眼前的女子问到。

“什么为什么?”皓月看了我一眼反问道。

“为什么要背弃了我们多年的情谊?”我直直看着她问到。

皓月“哼”了一声:“那你为什么,把送我给皇上,却是做你的替身?”

我一怔,难道,就是因为如此。。。

“那你是怪我了?”我凉薄一笑:“所以,就做出了那么多天理不容之事?”

皓月看了我一眼,目光复杂:“不,不只是因为如此。”她低了头去:“若是说你将我送给皇上,我该是感激你的。可是。。。你心仪裕王,为何还要出现在皇上的面前,为何,在出了宫后,还要回来,为何,你明明不爱皇上,却还要夺走他所有的宠爱?”皓月有些发狂得问着我,可是,她的问题在我看来,是多么的可笑,若是我愿意,甚至是根本不愿进宫的。

“你好有心计,要我去幽然亭,哪里是为了成全我,不过是提醒皇上不要忘记他看到的那个女子。之后你再出现,更是让皇上无法放手了。”皓月冷冷看着我:“从来,你只当我是一枚棋子,用我的幸福,我的感情,做了你的铺路石。”

我看着她,她已经是完全着了惠妃的魔,这些话,是那么可笑,可是她作为当局者,竟是看不透啊。

我摇摇头:“罢了,罢了。”说完将那篮子给她:“这里有样东西,今日是来还你的。”

我说完走了出去,那篮子中,那酒瓶里,放的是当日我在冷宫,皓月送来的那壶好酒。

可是,我终还是不忍杀她,秋斩前,恳请了沈羲遥,完全由我处置,之后,便悄悄得派人,将她送去了一个地方。那里,她不会死,却也能消了我心头的恨意。

万春楼。

猗兰霓裳之凤求凰(下部) 第八卷 第9章 日落沧桑又万年一

一晃三年,这期间,行了两次选秀,还有臣国进献的佳丽无数,一时间,后宫中添了众多各色美人。沈羲遥的宠爱,除了大多仍在我身上之外,便再无专宠,盛宠之人了。只是,我与他,不论如何,都是有了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三年间,沈羲遥添了一子两女,期间也有怀了身孕却终落胎的,我知道,有些,是惠妃做的手脚。

三年间,我无时不再密切提防着惠妃,而她,似乎在皓月之事之后,对我收敛了许多。而沈辖与轩儿,也长大了。

轩儿十分的聪明,才三岁便已熟读了四书,甚至还能做些妙诗。沈羲遥十分骄傲,而我,也是欣慰。沈辖相比之下便更似平常的孩童,性格怯懦,忠厚老实,倒也算可爱。

几次沈羲遥欲立轩儿为太子,可是我都是婉言劝住了。不是我不愿,轩儿虽不是皇长子,可是毕竟是我这个中宫所出,又聪颖异常,只是我怕那惠妃暗中使着什么计谋,权衡之际,还是觉得隐忍得好。毕竟,我想,这太子位,甚至皇位,若不出意外,终将是轩儿的。

五月间是我的千秋节,筵席设在御花园,我不想打办,只是宴请了后宫嫔妃和皇室女眷,那日日头正盛,御花园里,碧丝柳垂,团花锦簇,百蝶穿萦,莺哥缭绕。我只着了简单却精致的烟水色衣衫,带着轩儿坐在白玉台之上。轩儿一双眼睛瞧着园中美景,稚嫩的脸上满是笑意。

惠妃也带了沈辖坐在下首,与旁边皇三子之母,前岁入宫的邓婕妤闲话着。半年前因诞育了明慧帝姬的怡妃此时已经升至四妃,改称贤妃,坐在另一边桌首。之下便是抚育玲珑的安昭仪,诞育了端雅帝姬的秦修华。还有其它的妃嫔。沈辖与轩儿由不同的师长所教,平日里不大见面,但毕竟是兄弟,又都是孩子,再加上皇三子尚在襁褓,便是十分交好。一见面,竟一同跑到一边玩耍了。我给惠菊一个眼色,便有嬷嬷侍从在后面跟着照看。

筵席一片祥和,这后宫平静了三年,嫔妃彼此间也多交好。但是暗中的汹涌,我却是知晓。不然,那几个有孕的嫔妃,也不会好生却落了胎去。这之中,恐不止只是惠妃做的手脚了。[08小说网·电子书下载乐园—wWw.08TxT.cOm]

轩儿与沈辖不知何时回了来,玩得满头大汗,还在一旁追追打打的。我看着,面上笑得舒心。

一道冷冷目光却扫了过来。我好似无意间扫了众妃一眼,却不见那目光所出之处。

“娘娘,这是樱桃凝蜜冰碗。”惠菊端了五彩琉璃的玉碗到我面前。五月里天气已渐热起来,那冰碗看起来甚是美味合时。

我正感到些微发热,便端了起来。正巧我是喜食樱桃的,看着碗中红色的果肉,深吸一口气,清凉的带有甜味的气息使精神为之一振,舀了一勺正要吃,轩儿突然跑到我的面前。“母后,这个,给轩儿吃好不好?”

我看他也是热得急了,一笑递了过去:“去吧,不过要慢些吃的。”轩儿乖巧得点了点头:“儿臣知道了。”便喜滋滋得端了碗下去。

我目光一扫,却在惠妃面上,看到一丝不经意的笑意。

“二弟,我也要。”那是沈辖的声音远远传来,我没有在意,只是侧身与旁边贤妃说着些俗事。

“那兄长先用好了。”轩儿的声音隐约传来。

“真好吃啊。呵呵,二弟,我们再跟母后要些啊。”是沈辖的声音。

“啊,大哥,你都吃完了,那我吃什么啊。”轩儿有些失望的喊道:“说好了给我留的。”

“啪嗒”一声,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我抬头看去,惠妃面色惨白得站起身,望向两个皇子在的地方。

猗兰霓裳之凤求凰(下部) 第八卷 第10章 日落沧桑又万年二

轩儿与沈辖是在我身后远处的花圃中打闹,因此谈话我隐隐能听到一些,而在我下首坐的妃嫔,却是听不真切。方才轩儿高声的责问,却正巧因了丝竹之声停顿了片刻而格外清晰。

我不解地看着惠妃,她身子摇了摇,拔脚就向我身后的花圃跑去。

“辖儿,辖儿,你。。。”

我与一众嫔妃忙跟过去,就见惠妃拉着沈辖,用不可置信的眼光死死盯着:“你可是用了那樱桃凝蜜的冰碗?”

沈辖点了点头,突然面上一阵痛苦表情:“母妃,我。。。我肚子好痛。。。”说着,竟有鲜血从嘴角流出。

“啊!”惠妃一声尖叫:“太医,太医在哪里?”

我看着她怀中的沈辖面色越来越苍白,眼睛甚至向上翻去,有血,从口中涌出。心中一寒,这,分明是中了剧毒,无可救药了。而这冰碗,本该是我用了,或者,我身子一凛,或者,是轩儿。

那是剧毒,御医匆匆赶来时,沈辖已经断了呼吸。沈羲遥闻讯也赶了来,此时惠妃已如同疯癫了般,又哭又笑。众人好容易拉扯住,深羲遥在问了御医之后,也是悲伤不已。沈辖,已经离开人世了。

“你。。。”惠妃突然挣破一众人的拦扯,指着我,突然大笑起来:“老天不开眼啊。我本想害你,却害了我自己的孩子。老天不开眼啊!哈哈哈哈。。。”她已是疯了。说的话,却让所有人愣在了原地。

我只看着人群中那个已经没了气的孩子,脑中一片空白。

惠妃之后因着罪责被打入了冷宫,她已经完全疯了,在疯癫时,断断续续讲出了自己的作为,那些,多是阴暗。沈羲遥受的震动与打击很大,毕竟,在所有人的眼中,惠妃一直都是那般云淡风轻,好似所有的风波斗争都与她无关,她都是置身事外的。可是,谁又能想到,她,才是所有一切背后的掌控。

我也只能,终是无言。

夏末秋初的时候,后宫之中已从那场巨大的变故中恢复过来,沈羲遥却更加深沉阴郁。边关上,在平静了多年后,突然有柔然大举侵犯,来势突然,我方毫无防备。毕竟,当初那公主嫁来,是为两国交好,如今,却是在一夕之间,边境生灵涂炭。

沈羲遥震怒,经查那裕王妃竟在三年间不断与柔然书信来往,这本是正常,可是,那书信上,全是我方军机。而她,是出于恨,因爱而生的恨。

羲赫待她不错,可是,终不是丈夫对妻子的方式。甚至一年里,也只有屈指可数的夜晚是与她一起度过。她毕竟是公主,也生得貌美,又全心仰慕羲赫。不料,三年羲赫都不曾有丝毫的改变。于是,心冷了,爱也变成了恨。

沈羲遥一纸密诏,那公主,便被赐死在宗人府内,羲赫请旨领兵出战,沈羲遥也便准了。

他出征那日在九门前由沈羲遥授大将军印时,我在坤宁宫最高的楼阁之上遥遥而望,那重重宫阙金黄的琉璃瓦顶,那层层宫墙朱红的层峦之外,便是他所在的地方。这层墙之隔,却是万里。

第八卷 第11章  日落沧桑又万年三

 那柔然非弱国,自然兵力也能与我大羲抗衡,又因着知晓我大羲许多军机,此仗打得艰难。每日都有前方奏报传来,时好时坏。沈羲遥多在前朝处理国事,身边总是聚集了朝中重臣。我独自在后宫之中,往日里那些我最大的担忧之人此时已经悉数除去,剩下的那些妃嫔,虽也有勾心斗角,但却毫无法波及,也不敢波及到我了。

    我与贤妃交情甚好,虽后宫不得干政,但每日里,也都为了国事而忧心不已,便派了小喜子,日日将前朝兵报密报与我。

    秋天快尽的时候,京中突起痘患,虽然发现的早,可是还是死去了不少的百姓。其他患了痘者,都迁至京郊五十里一座专门腾出的寺庙之中了。

    宫中倒未发现,京中又发现得早,整治的快,便也没人放在心上。

    可是,那夜里,轩儿突然高烧,第二日,便有痘发出,来势凶猛。我的心几乎都要碎了,除了每日去照顾,其他时间,都是虔诚得跪在佛堂里,为轩儿祈求佛祖的庇佑。

    可是,却终是无力回天。

    轩儿去的那天,我与沈羲遥一直守在他的身边,御医虽说这样对我们凶险,但是,我还能顾得上那些,只抓着轩儿的小手,看着他的小脸一直是痛苦的表情。从两日前,他便陷入了深沉的昏迷之中了。

    我一直呼唤着他的名字,几日下来,嗓子哑了,精神也慢慢不济起来。

    那天,他的小手突然动了动,我连忙凑上前,只见轩儿缓缓睁开眼,看了我一眼,又看了沈羲遥一眼,突然笑了。“父皇,您还没教儿臣骑马呢。”沈羲遥连日来也是未曾合眼此时消瘦了许多。“等你好了,父皇立即教你。”他的声音也是沙哑,眼中是无尽悲伤与父爱的关怀。我们都知道,这是回光返照了。

    “母后,您给儿臣绣的那个荷包,儿臣还要。”他的声音那般稚嫩可爱,却是微弱下去。

    我的泪流了满面:“母后给你,多少都给你。”

    轩儿笑了:“父皇,母后……”他的小手伸出来,我与沈羲遥正要握住,却见那双细嫩的手臂,刚伸至半空,便无力垂了下去。

    一片哭声……

    冬日,大雪纷飞,寒冷非常。惠菊端了火盆进来,放在我近旁,为我掖好了锦被,又端了药汁给我。我看着她秀丽的面容,突然问道:“惠菊,你今年,该有二十了吧。”

    惠菊一愣抬头看我:“是啊,娘娘,奴婢今年二十一了。”

    我点了点头,似自语道:“二十一,在民间,早是儿女绕膝了。”

    惠菊一怔:“娘娘……”

    我看着她:“若是本宫想将你嫁人,你可愿意?”

    惠菊没有反应上来,我说的如此直接。半晌才说到:“娘娘,莫不是奴婢做错了什么?”

    我摇着头:“不,你什么都没有做错,所以本宫才想让你出宫去。这后宫险恶,你也不能在此待一辈子。女子,总是要嫁人的。”

    “娘娘……”惠菊跪在我面前:“惠菊不愿嫁人,惠菊要侍奉娘娘一辈子。”

    我苦笑着摇摇头:“说什么傻话。而且,”我的嘴角一抹苍凉:“你不是不知,前日里张太医说了什么。”

    惠菊愣了很久,眼圈突然红了:“娘娘,张太医虽说您身子已是损的利害,可是,用心调养,还是能好的。”

    我看着她,淡淡摇了摇头:“你我都知,这心病,是永远也解不开了。”我长长叹了一口气:“自轩儿死后,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摇着头,有泪,又掉落下来。

    “我的三哥,你是见过的。”停了半晌我继续说道:“他虽是商人,但终是可放心之人。我将你托付给他,虽不能是正妻,但也好过我去了之后,你在这后宫之中没有依靠。更何况,我的三哥富甲天下,跟着他,总不会受苦的。”我看着惠菊说道:“我已经向皇上请旨了。”

    惠菊”扑通“跪在我的面前,泪流不止。而我,又何尝不是呢。

    外面有脚步声传来,门被重重推开,夹杂着冬日里的凉气扑在我的面上。

    “娘娘,前方急报……”来人是小喜子,气喘吁吁得说到,面色却是十分难看。

    我霍然起身,紧盯着他:“什么消息?”

    “大将军他……他……战死了。”

    有如晴天霹雳,我的身子摇了摇,眼前一黑,终如同飘絮,被无情东风摧残,落了下去


第八卷 天上人间情一诺

一连一个月的时光,我都安静地躺在坤宁宫坚实的大床上。

    身上盖着最轻柔的云丝如意被,自轩儿死去的那天,这里的一切全被换掉,那鲜艳夺目的大红颜色,自此永远地离开了我的视线。

    哭声很久,恨了很久,借沈羲遥无上的皇命之手,除去了丽妃、柳妃。至今,她们惨死的模样,仍不时地在我眼前浮现,我只是紧闭着眼睛,自己对自己说道:“这是她们应得的下场。”

    至于惠妃,当她的儿子被她自己亲手害死之后,人便疯了。这,甚至是比死更加痛苦的事情了。

    而皓月,我只是将那个寒冷冬日里她送来给我的那壶好酒转赐给她,之后,她便因着一纸密诏,去了京城最大的消魂之所,在秀荷的看管之下,遍尝人间屈辱。不是我狠心,我实在是不忍杀她,这个从小伴我长大,叫了我十六年“小姐”的女子。若是没有当日她送来毒酒,没有她指使李管家诬陷沈羲遥,没有她在沈羲遥停手之后继续在父亲的药里下毒,没有她在沈羲遥的耳边诬陷我与羲赫的关系,让沈羲遥逼我喝下那药汁,我一定会将自己的荣宠分她几分,让她也成为这后宫之中得意的女子。可是,她的心终究那般飘荡着,信了和妃的鬼话,弃了我们多年的情谊。

    沈羲遥轻掀门帘,走了进来,他的目光温柔如水,可是却怎么也比上羲赫那温暖柔情的眼神。在他逼我喝下那落胎的苦药之后,我心中所有对他的爱,就在我最后看他的那抹苍凉之后,消失怠尽。

    “薇儿,今日可感到好些了?”他沿着床椽坐到我的身边,问着每日都必问的问题。

    我看着他,轻轻一笑:“皇上其实已经知道了,不是吗?”我的声音哽咽起来,目光别向远方,落在了赤金幔钩之上,看着它反出黯淡的薄光,凄凉一笑。

    沈羲遥沉默了许久,将我轻轻地拉进他的怀中。我依靠在他肩头厚实温暖的地方,平和而宁静。

    他环紧了我,用下巴摩挲我的头顶,我就笑出了声,随后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手没有来得及捂住苍白的唇,一道鲜红就喷在沈羲遥月白的龙袍之上。那上面金丝绣就的苍龙在鲜血中遨游,黑玛瑙制成的龙眼光芒一闪,黯淡下去。

    沈羲遥几尽惊恐地抱着我,他无意识地摇着头,喃喃地说着我听不清的话。

    我觉得胸口憋闷得厉害,身上一阵胜一阵的疼痛。我知道,自己的大限快到了。

    “皇上,”我抬起一只手,在他的眉间游走,想抚开他紧皱的眉头。往昔点点滴滴美好的回忆又涌上来,我努力将那些痛苦的旧事隐藏起来,朝他明媚地一笑:“皇上,臣妾还有一个心愿。”

    他低头看着我,那双漆黑的眸子里,星光点点。

    我垂了眼帘:“臣妾想去烟波亭。”

    他怔了好久,眼中的伤痛再无法掩饰。

    我却闭了眼,只有这样,他才能完全地接受另一个女子出现在他的生命之中,而不是再去寻找我的影子。

    其实,他是知道我内心的情感所向的。在他做出了那些让我痛不欲生的事之后,在羲赫阵亡的消息传来的时候,他就知道了。只是,他没有办法放手,除非天命难违。我也不是狠心薄情,如果说我完全不爱他,那是假的,毕竟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总是有的,更何况那最初,是多么的美好,即使那美好,只有那么短暂。

    沈羲遥终是点了点头,我笑起来,纯粹的孩童般的笑。他也笑了,只是那笑眼中,有星光点点。

    “我们最初相遇的地方就是这里。”靠在栏杆上,轻柔地诉说着。

    沈羲遥只是安静地带着微笑,看着我,没有芥蒂,没有怨气。

    “他是那样一个男子,与皇上你不同,他有最简单的笑脸,还有最纯净的爱情……”

    “是的,羲赫他……”沈羲遥沉默了良久,说道:“其实我很羡慕他,因为他不用被家国所累,可以无所畏惧地爱一个女子。我是帝王,我没有办法,但是……”他抬头,目光炯炯地看着我,“我可以给那个女子她想要的一切。”

    “可是你知道她最想要的是什么吗?”我睁大眼睛看着他。

    他没有回答,只是宠爱地笑了笑,目光看向远处飞龙池栖凤台上彻夜不熄的巨烛,良久,回头看我,在我的耳边轻轻地低语。

    只那一句,我的泪就掉了下来。

    “薇儿,再为羲遥舞曲吧。”

    我怔怔地看了他很久,他带着凄凉的强笑,温柔地看着我,似乎要用那眼底的温柔包裹我已经完全干瘪的心,让它恢复最初的丰盈。可是,一切,都太迟了。

    我垂了眼帘,轻轻地点了点头。

    吴刀剪彩缝舞衣,明妆丽服夺春晖。扬眉转袖若雪飞,倾城独立世所稀。

    扬清歌,发皓齿。且吟白停绿水,长袖拂面为君起。轻躯徐起何洋洋,高举两手白鹄翔。宛若龙转乍低昂,凝停善睐容仪光。佳人举袖耀青娥,掺掺擢手,映步生姿进流芳,鸣弦清歌及三阳。清歌徐舞降神,四座欢乐胡可陈。寒云夜卷霜海空,胡风吹天飘塞鸿。玉颜满堂乐未终。

    大羲十五年春,皇后凌氏薨。

    谥号孝端昭敬仁懿慈淑恭安惠温穆敏静淑承天辅圣纯皇后。其谥号之广,旷古未有。

    帝哀痛不已,罢朝一月。

    举国皆悲,万物其殇。

    “谢郎,你可还记得我曾经说过的那个地方?”群山环抱间,一个女子轻柔的声音飘荡在烂漫的桃花缤纷之中。点翠描丹迎髻,雪白绫丝花裳,娥眉翠黛,神采飘逸,夭夭妁华,脱尘遗世,美如谪仙。

    “自然记得,那里景色明丽,柳杏将吐,桃花烟柳,风景殊胜。前傍绿水,后倚青山,山下就是漫漫的桃花夭夭,芬芳无边。”回话的男子,白衣胜雪,钟灵毓秀,清冷沁贵,气宇轩昂。

    一阵风吹来,片片花瓣飞扬开去,婉转细碎如蝴蝶翩飞,渐成花雨芳菲,乱红点点,落在悠悠碧水之上。

    有道是,桃花流水窅然去,别有天地非人间。

    桃花夭夭,水之汤汤。

    青山环翠,碧水缭绕。

    风致楚楚,情意绵绵。

    神仙眷侣,天上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