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陌6.1官方手机正式版:好小说的第一句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4/30 20:11:52


非常道
总有一些事情让我们头头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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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私人的品位,好的小说第一句,包含足够多的信息,有悬念———这些不难。难的是,第一句如果能就此定下整部小说的基调和味道,那才是绝品。饱满,到位,色彩绚烂,有点悬念的酸引味,才好。
■ 张佳玮
20世纪那几部杰作,《洛丽塔》、《百年孤独》、《情人》的开头早被说烂,是个读书的人都喜欢过。随口唠唠:
《洛丽塔》:Lolita, light of my life, fire of my loins.My sin,my soul, Lolita。(洛丽塔是我的生命之光,欲望之火,同时也是我的罪恶,我的灵魂。洛-丽-塔;舌尖得由上腭向下移动三次,到第三次再轻轻贴在牙齿上:洛-丽-塔。)  当年看的第一感觉:音韵极美,带着一种咒语似的缭绕、起、落、执迷和感染力。
《双城记》:最好的年代、最坏的年代……过于有名,无甚可说了。    《百年孤独》:“多年以后××××”。其实这可以统称为马尔克斯式开头。类似可爱的还有《霍乱时期的爱情》之:“这是确定无疑的:苦扁桃的气息总勾起他对情场失意的结局的回忆。”
外加《一桩事先张扬的凶杀案》开头那个“圣地亚哥·纳赛尔在被杀那天,清晨5点钟就起床了”。马尔克斯的爱好:他喜欢在开头就用一种诡异的诗意,聚集尽量多的悬念、剧透小一部分,然后加点儿时空变幻感。
马尔克斯说过,卡夫卡《变形记》那个第一句———“一天早晨,格里高尔·萨姆沙从不安的睡梦中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变成了一只巨大的甲虫”———教会了他许多。他年轻时在阁楼上读这句后,联想到自己爱讲神话的奶奶,就明白了如何写小说。后来马尔克斯长期保持此风度:始终用一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镇定讲许多神鬼怪异的事儿。
《情人》的开头,“我已经老了。有一天,在一处公共场所的大厅里,有一个男人向我走来,他主动介绍自己,他对我说:我认识你,我永远记得你。”
王小波在《我的师承》里对此评述很精当,珠玉在前,我不置喙了。只一句:王道乾先生的译文比较零碎,短句多,看似没符合杜拉斯原文。但是这种淡淡质朴的短句(而非才气焕发的长句)才是《情人》的神韵所在。所以王小波才感叹无限苍凉尽在其中。
卡尔维诺《树上的男爵》开头颇有开马尔克斯之先的意味,即剧透+悬念:“我的兄弟柯希莫·皮奥瓦斯科·迪·隆多最后一次坐在我们中间的那一天是1767年6月15日。”
《看不见的城市》开头则意象斑斓,而且已经暗示了小说的特质:“不一定完全相信”及“兴趣”。
博尔赫斯《恶棍列传》里有许多很巴洛克的璀璨开头。我喜欢以下这个:
“1517年,巴托洛梅·德·拉斯卡萨斯神父十分怜悯那些在安的列斯群岛金矿里过着非人生活、劳累至死的印第安人,他向西班牙国王卡洛斯五世建议,运黑人去顶替,让黑人在安的列斯群岛金矿里过非人生活,劳累至死。”博尔赫斯式的庞杂意象,妙的是还藏了冷幽默。
《三国演义》,“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局外人》:今天,妈妈死了。也许是昨天,我不知道。
这基本公认加缪精神的集中体现,一句话把全本书的灵魂、气象甚至语句风度都统摄了。
《漫长的告别》:“我第一次看见特里·伦诺克斯时,他喝醉了,坐在舞者酒吧露台外的一辆劳斯莱斯银色幽灵上。”
一句话就传达了无数错综复杂的消息:名车、豪饮、莫名的带荒诞意味的阴暗奇诡味道。
苏童《我的帝王生涯》:“父王驾崩的那天早晨,霜露浓重,太阳犹如破碎的蛋黄悬浮于铜尺山的峰峦后面。”
手法不算新颖了,但意象精致到位,情境如画,顺便把整部小说阴惨雾霭的气象都抹出来了。
王小波《白银时代》:大学二年级时有一节热力学课,老师在讲台上说道:“将来的世界是银子的。”
虽然他应该还有更漂亮的第一句,但这纯属我个人喜好。这一句,统摄了《白银时代》,甚至也可以拿去概括《万寿寺》,有一种略带绝望的、自嘲的、微笑的、浮游的、轻盈的调子。
我近来最喜欢的小说“第一句”是伊恩·麦克尤恩《立体几何》:
“1875年在梅尔顿·莫布雷举办的‘异趣珍宝’拍卖会上,我的曾祖父在他的朋友M陪同下,拍得了尼科尔斯船长的阳具,这位船长1873年死于马贩巷监狱。” 开头惊竦奇瑰,而且全文读罢会发现,所有核心故事人物隐喻话题尽收在这一句里了。
张佳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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