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他基础乐理入门:大贪隐于朝:白日念佛夜里做贼的台湾知府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5/04 20:10:19
台湾知府王珍是一个宦海痞子,真才实无,向以阿谀取巧为能事,以贪赃暴敛而闻名。这几年来他之所以能平步青云、官运亨通,从一个小小的九品司狱在极短时间内爬至从四品的台湾知府一职,实是他倾力巴结朝廷重臣隆科多的结果。

  王珍私下里已拜隆科多为义父,平时孝敬隆科多胜于自己的亲父。他起初为官时还是比较循规蹈矩的,也想认真地做一番事业,攒一些功名。哪知官场变幻莫测,官情深潭无底,在潜心办差却落得处处受挤之后,他及时恍然醒悟了:官情如纸薄,没有靠山又不会奉迎是断不能在这官场厮混下去的,其实官场就是商场,就是战场,更是权术比拼的赛场。

  人说:官要当大,吹牛拍马;官要当高,乱七八糟。于是王珍为求在官场上顺利生存并得到不断地升迁,于是开始以投机钻营为能事,常将观风察色挂在眉头,常将假话空话挂在嘴头,常将阿谀奉承挂在面头,常将算计取巧挂在心头,常将行贿索贿挂在手头。由此一来,不久他就发现自己非但被同僚们另眼看待,而且还被上司所倚重,不再被人肆无忌惮地随意排挤了。尝到甜头的他,本质恶变,又在琢磨寻找更大靠山的事了。

  一日,隆科多前来视狱,王珍心忖:这可是个权倾朝野的大员呢,生杀予夺,手可遮天,若能舔之脚趾都可以位于人上,此机会我断不能失去!

  隆科多一到,王珍格外殷勤,也不顾狱中上司的好恶,喧宾夺主,忙前忙后,使出了浑身解数来极力巴结。隆科多在前面走,他则在后面为其扇着清风;隆科多略感口渴,唇齿间吧嗒了一下,他窥见,立时飞去给隆科多端来香甜的水酒;隆科多下阶,他诚惶诚恐地伸臂搀扶;隆科多上马,他快步趴地,权当人梯。他这一次真是把隆科多哄得心悦颜欢,从此隆科多便对这个机灵乖巧的小吏有了极好的印象。

  王珍深知自己是凭捐银获官的旁门左道做到今天的,与那些金科玉律的同僚们相比显得极其先天不足,底气浅薄,前途更是黯淡无光。若想徜徉于官场并飞黄腾达,就要找个结实的大靠山,而要找个结实的大靠山仅凭阿谀奉承是不行的,舍得阔绰出手敬送才是关键,官场从来都是盛行权钱交易,从来不看红唇白齿。自那以后,他便绞尽脑汁地去打听隆科多平时的喜怒及爱好。当打听到隆科多喜好收藏古董名画后,他便不惜重金去频频收购,并频频地送到隆府。结果功夫不负苦心人,王珍的目的迅速达到,隆科多一高兴就收下了王珍作为义子,不断提携。

  人的欲壑是难以填充满的,隆科多更是个贪得无厌的主。仕途顺风的王珍为了长期满足义父隆科多的个人喜好以及自己的私欲,也是贪婪成性、成瘾,到了收手不住的地步,因此他每到一地为官便会自然而然地给自己捆绑上一根链条,一根恶性循环的贪佞链条,这就是:当官就要送,要送就靠贪,多贪就要刮,多刮靠手辣。这样一来,物填官升,官求物去,凡是生活在王珍那一亩三分地的子民们命运就可想而知了,四个字:水深火热。

  两年前台湾知府出缺,朝中有无数双贪婪的眼睛如苍蝇般盯着这块肥肉。清代实行捐官制度以后,造成候补官员之多如过江之鲫,当时江南一带有首童谣唱道:“婊子多,驴子多,候补官多。”大量谋官者用金银捐到了官,但所捐到手的仅仅是一个职衔,并不是实缺,而要想得到实缺,就必须等待有官位空缺出来以后才能递补。这种有官衔而无实缺、时时巴望着能补缺的官谓之候补官。僧多粥少,仕途拥挤,所以补缺的机会很少,或是要等很多年才能补上,或是终身也补不上。毕竟台湾与其他地方不同,地处化外,山高皇帝远,朝廷难以掌控,加之风光旖旎,气候宜人,物产丰富,地域膏腴,若是能在这里任一届封疆知府,何止十万雪花银?

  于是,台湾知府一缺的递补在京城里演绎出了一幕幕梁下送金、窗前许愿的闹剧。

  有一吏部侍郎收取了一候补知府的重金贿赂,便在吏部票拟台湾知府补缺的部议时极力推荐此人,不想却被吏部尚书以德才不具备而驳回。一个月后,新任台湾知府的名单在争来斗去中艰难发布,结果被授给了王珍,这是权臣隆科多在这场争缺的角逐中又一次轻易赢得的胜利。这位行贿的候补知府见事已泡汤,巨额贿金却被白白生吞,便心有不甘,哭着倚门索还贿金。吏部侍郎得知这候补知府竟倚门索金,不由愠怒,非但避而不见,而且命令门人以杖驱赶。候补知府却也辛辣,索性身披讨债条幅跪于侍郎府门街头哭天喊地,一把鼻涕一把泪,弄得路人摇头,市井眦目。事态一大,就有人将此事奏报到了康熙的案头,康熙阅后才觉得朝廷的颜面无存,不由龙颜大怒,立即派人抄了侍郎的家,并责令大理寺将这吏部侍郎和那候补知府都一道下了大狱,朱笔一挥,批了个“斩秋后”。

  王珍一到台湾,果见岛上物产丰富,耕渔并足,如贼之见库仓,蝗之见谷田。他的贪念私欲又极度地膨胀起来,他无视朝廷对台湾两岛所实行的酌情减免赋税的宽仁政策,下的第一道政令就是:“朝廷库空急需补填,台湾地方应适度增加赋税。”

  郝善携妻女离衙时,凤山之民俯地挽留,涕泣一片,怨声此起彼伏。

  凤山知县出缺,朝廷没有擢派接任官员,王珍于是自兼凤山县政,亲推苛捐杂税,更加穷凶极恶、为所欲为。官场中明白人都清楚,这又是隆科多这位权臣从中翻云覆雨作的祟。

  还有一府城乡绅,因不堪官府重负,不齿贪官胡为,带头领众抗缴赋税。一日,王珍的收税官员前来催缴赋税,乡绅义正词严地当众历数王珍盘剥百姓的恶行,轰走了王珍的收税官员。王珍闻报后大怒,次日,亲自带着众多衙役上门兴师问罪。这乡绅依旧面不改色,义正词严,王珍于是下令将乡绅及他的两个儿子捆绑了起来,并且拿来游城示众,王珍骑在马上督游。游城完毕之后,又鸣锣告诫,故意将乡绅父子在众目睽睽之中关进了大牢,演绎了一出杀鸡给猴看的武戏。

  台湾总兵欧阳凯是个铁血军人,正直之士。他眼见王珍的倒行逆施,颇为恼怒,曾多次加以训诫,可王珍却总是巧言狡辩,阳奉阴违。

  虽说欧阳凯的品阶比王珍高出了许多,但当时台湾的军方直属兵部管辖,以守土为责。而知府则隶属于福建巡抚直接管辖,以牧治为任。因此,不是一家,难分高下。在一般情况下,军人是难以插手政务的。

  一日,欧阳凯将王珍单独请至总兵府,并设席款待,意在晓之以理、导之以行,让王珍取消苛捐,宽施仁政。

  酒过三巡,欧阳凯温言规劝道:“前时台民稍安,这得益于朝廷的广施仁政和前任知府的抚牧有方。你是清楚的,台澎地处化外,汉人、番人、马来人等混居而盘,民情复杂,民风强悍,历来被喻为‘火药桶’。我朝收复后,也时常有事端突发,不是针对官府,就是互为械斗,没少使朝廷劳师费力。今道台梁文煊大人年迈多病,告病常居澎湖,我二人奉旨共为牧守,你为政,我守土,应精诚携手,以朝命为重,倡仁心为政,奉宽以安民,求和谐静世,竭力经营好孤悬偏隅的海岛,方能不负朝廷的知遇之恩。否则,一意孤行,失纲滥政,万一激起民愤,就很难说再不会官逼民反啊!王大人,何谓父母官?就是要有父母之情,家长之怀啊!”

  欧阳凯的一番至诚良言,贪佞的王珍哪里听得进去?王珍眯着一对阴鸷的眼,反而去钻牛角尖,低头分析着欧阳凯每一句话中的弦外之音,于是,越听越觉得刺耳,仗着自己朝廷里有隆科多撑腰和主持政务的头衔,他冒昧地打断了欧阳凯的规劝,阴阳怪气地说道:“总兵大人是在批评下官不如前任、不施政为民、滥用职权吧?加收赋税、充盈国库是户部给下官下达的指令,事关朝廷大计,下官敢不亲历亲为吗?下官不才,也曾替朝廷代牧过几地,从没有发生过民变之乱,危言耸听的话我不以为然。总兵大人说得对,你守土,我为政,精诚携手,共效朝廷至关重要,下官虽不懂固防守土,然若论施政牧民还是小有分寸的。下官感谢大人的不吝赐教!”

  “砰!”欧阳凯的大手拍在了餐桌上,那汤水溅了王珍一脸。

  王珍倏然一惊,吓得两腿禁不住直打哆嗦,那脸上的汤水也不敢索绢擦去,惶恐地望着欧阳凯。
欧阳凯眉锋上扬,青筋外露。

  王珍深知欧阳凯的脾气,这位当年十几岁就随靖海将军施琅平定台湾的骁将,性情刚烈,嫉恶如仇,说不准真的就会抽刀而下,自己的命就没了。

  王珍慌忙换了一副奴颜婢膝的面孔,躬身作揖说道:“下官酒后妄言,对大人多有冲撞,还望大人不计小人之过予以海涵!大人的忠告,下官怎敢不俯首遵教!”

  欧阳凯望着王珍一副狗啃骨头干咽吐沫的神态,明知这厚颜无耻的贪佞之徒又是在阳奉阴违,不由轻蔑地哼了一声,他一生之中对如此奸佞的小人最嗤之以鼻,大怒之后他两眼久久地逼视着王珍,正色说道:“心怀贪,贪必谋人;谋人,人必谋之。我点到为止,你王珍年俸加养廉银计有一千七百两之多,身为主要官僚,你尚有说不清楚的其他额外馈赠,人说一任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你应知足,别再自掘坟墓!”

  “啊,知足!知足!下官今日是受益匪浅,灵魂荡涤。大人想是要休息了,下官这就告辞。”王珍忙不迭地起身告辞。

  “望你好自为知!”欧阳凯手一挥,重重地说道。

  王珍如释大获,趋步奔至府外,这才敢掏出手绢擦拭脸上已干的汤水。

  望着王珍那干瘦枯槁的背影,欧阳凯叹了一声:“这朝中果真无人吗?欲念是深渊呢!”

  王珍自这以后,表面上是收敛了许多,其实他是在“白日念佛,夜里做贼”,岛内的赋税依旧在递增征缴。

  欧阳凯性如烈火,同时也是谦谦君子。他平时不太与人纷争与结怨,偶尔与人发生恩怨时都是明来明去,光明磊落,崇尚“阳谋”,极少使阴招抑或是小动作。面对王珍的瞒天过海、滥施暴政、中饱私囊,他实在是难以容忍任其继续妄为,认为如此贪官再不及时请旨革除,势必会激起民愤,祸殃台湾,届时自己也推脱不了失察的责任。于是他毅然决定奏本弹劾王珍的贪暴虐民。

  谁知欧阳凯两次弹劾王珍的奏本都被隆科多闻风从中截下,结果泥牛入海无消息。

  几日前,隆科多还托福建总督满保给欧阳凯传下话来:“总兵应以军事为重,少管地方政务。”把这个欧总兵气得是欲辩不行,欲罢不能,空有一股怒气在心中翻滚。

  王珍更加肆无忌惮了。

  当朱一贵一伙正在紧锣密鼓地策划揭竿而起时,台湾总兵欧阳凯已气病在床,军中之事暂交由副将周应龙全权代理。

  这周应龙恰是个庸俗无能之辈,刻薄寡恩,贪恋权色,与王珍是一丘之貉。他平时沉迷于酒色,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如何投机钻营和排除异己以及克扣军饷的歪术上。作为一名将军,他不谙军务,什么攻略?什么守术?他全然不思,也全然不懂。在台湾他与王珍沆瀣一气,互相利用。在军中他笼络水师游击张贤、王鼎和绿营把总杨泰等人结为死党,暗地里排挤总兵欧阳凯。欧阳凯这一病,周应龙一时是军权独揽,更是挟势贪淫,为所欲为。

  这日一早,周应龙装模作样地视察完府城的防务,便独自打马来到知府衙门,来到王珍住处。见王珍正在庭前逗鸟,他沉声唤道:“王大人真是好雅兴啊!”

  王珍抬头见是周应龙大踏步地走了进来,连忙搁下鸟笼,拱手迎了上去:“哦,是周大人哪,将星临门,蓬荜生辉,下官有失远迎,莫怪,莫怪。大人现在可是署理三军之总爷,台湾之砥柱啊,可喜可贺!下官的身家性命可是要仰仗大人眷顾了。刚从城防巡察而归吧?请到内厅上坐,下官为大人泡茶洗尘!”

  “惭愧!我这仅是奶妈抱孩子--帮他人乳崽。朝廷没有诏谕,凭得是受人口托,凡事仍要受人支使,还是小媳妇一个,有何喜?有何贺?结果将是劳而无获。”周应龙故作自嘲地说道,可心里却涌动着对总兵一职的垂涎。

  “凡事都有过程嘛,我想这总兵一职迟早是你的,我看好,我看好。”王珍边说边将周应龙让进内厅。

  “不提这事了。心里烦闷,过来叙叙。我见王大人面呈光彩,神透清闲,想是近来一定吃进不少吧?我听人说,岛上的各行各业都加赋加税了,大人这衙门里一定是钱粮盈库了,有了好处可别忘了兄弟哟。”周应龙屁股刚落座,便眨巴着一对三角眼不紧不慢地盯着王珍问道,嘴角还挂着一丝诡笑。

  王珍听罢,脸上的皮肉一颤,心里骂道:“这小子真乃是喂不饱的狗,又来打劫了!他妈的!不知吞喝了多少兵血还不知足?我在海里打,他总想在箩里捞。”转而他又脸堆干笑地诉苦道:“周大人有所不知,为政艰难,百姓要牧养安抚,朝廷的旨意更要遵办,若稍有偏差,就可能身陷囹圄。这些钱粮都是户部要办的,朝廷这次用兵平藏,耗损不少,以至国库空虚,急需充填,我这也是奉命办差,不得不为啊!”

  “是吗?据我所知,朝廷这次用兵平藏确有亏耗,可四皇子雍亲王已严令江南的几个富庶省份上缴予补,没听说有摊派给台湾哪?”周应龙仍面带诡异地追问道。

  这一问,王珍愣了半晌,顿时语塞,含糊其辞地笑道:“至于朝廷的究竟,你我哪能详知?多准备一手,以备朝廷所调总是没错的。我们这些地方官不比你将军大人,四海升平便可优哉游哉。下官整日里政事繁杂,诚惶诚恐!大人你自是放心,奉敬部分自然是不会少了大人的,待过两日,下官自会前去府上登门拜谒的。”说罢,他望着周应龙眨了眨眼。

  周应龙这才收去满脸的狐疑和不快,会意地一笑,不紧不慢地说道:“我只是好奇而已,随便问问赋税之事,全因外面近来众说纷纭,都说赋税苛刻,尤其是百姓大有抱怨。大人,台湾汉、番杂处,民情多变,我以为这赋税之事还是慎行为是,差不多就行了,不要弄得激发民变以至覆水难收,那时我等将难辞其咎啊。”

  “大人请把心放宽,我自有分寸。想那草民村夫懂得什么?我谨行把握就是。”王珍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转而突然问道,“欧阳凯的病情如何?这个‘烈头’实是可恨!他两次向朝廷奏本参劾我,若不是隆中堂出面从中斡旋,我早已成了刀下亡魂。我时刻咒他早死呢!”

  谈起欧阳凯,王珍咬牙切齿,残忍本性毕露。

  周应龙对欧阳凯平时是又恨又怕。这几年,他身为欧阳凯的副手,受尽了委屈,常因不学无术与荒怠职守,以及其他一些不干不净的事受到欧阳凯的当众训斥与羞辱。

  去年春季操训时,有一次操场点将,周应龙因夜宿青楼,过了点名的时间才姗姗而来,结果欧阳凯丝毫不顾情面,当众怒斥,并罚周应龙站立在操场边暴晒,以儆效尤。一个堂堂的从二品朝廷命官受此惩戒,遭部属耻笑,周应龙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并将其视为奇耻大辱。

  今年元宵灯节,周应龙与张贤、王鼎、杨泰四人擅离岗位,聚在酒楼里观灯喝花酒,不料被人告发到了欧阳凯那里,哪想欧阳凯亲自带领着中军游击杨得紫和一帮亲兵赶至酒楼,当着民众和娼妓的面将四人押至户外,并在众目睽睽之中将张贤、王鼎、杨泰三人各打了二十军棍,使周应龙窘态百出。
因此,周应龙的内心深处也和王珍一样,盼着欧阳凯从此就一病不起。

  周应龙和王珍对血性总兵欧阳凯都结着一种仇、一股恨,都想致这个眼中钉、肉中刺于死地而后快。而周应龙还怀有一种欲望和企图,那就是总兵之位。

  周应龙心里知道,王珍如此“关心”欧阳凯的病情,居心叵测且隐藏着一种杀机,这也正是自己所想的。若欧阳凯果真就从此一病不起或最好就一命呜呼,那自己非但可以顺理成章地变代理为实理,还极有可能得以不断地升迁。当然,更令自己惬意释怀的是:对头夭折,能大吐恶气!

  “这欧阳凯正处壮龄,身体结实着呢。我先后前去探视过两次,他哪里是病了?他正在床上翻阅兵书呢。听张贤和王鼎他们说,他还常常邀请杨得紫和当地名流林皋、刘化鲤二人前去府中论武谈文、对弈抚琴。我看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在要挟朝廷,是冲着你来的,是冲着隆中堂去的!”周应龙抓住王珍极恨欧阳凯的心态,包藏祸心地挑唆说道。

  “欧阳凯不是真病?是在要挟朝廷?好,他无病呻吟,借故无端擅离职守,聚众于宅,以酒浇愁,保不准就在结党营私、攻击朝廷重臣,这更是欺君罔上!欧阳凯呀欧阳凯,你也终于被本官抓住死穴了,我这就拟写奏本上报朝廷!”王珍幸灾乐祸地说道。

  “是啊,这欧阳凯饱受皇恩国泽,总兵一职的头上还特意加了一个左都督衔,这可是破天荒的恩赐。他尚不思图报,反而抱怨朝廷,忤逆欺君,聚众玩物,实属居功妄为啊!王大人,你是隆中堂义子,而隆中堂又深得皇上宠信,声震朝野。你何不附上私信一封与那奏本一同呈送给隆中堂,再由隆中堂直接奏请皇上,岂不是既奏效又稳妥?你想,若是按程序上呈,万一此奏本落在了张廷玉的手中,后果便不可预知啊。”周应龙又借机貌似轻描淡写、实是重笔浓墨地给王珍作了一番点醒。

    “对对,周大人高见!这欧阳凯平时仗着与施琅父子的交厚和收复台湾的军功,骄横跋扈,目空一切,将我等都视为无物,真乃是军阀暴戾之徒。这一次,对不起,本官非要搬倒他不可!”王珍暴张双目,狠狠地扬起麻竿般的右手朝着案头猛拍而下。

  只听“扑通”一声,王珍因为动作过猛,以至身体失重,忽然从座椅上摔倒在青砖地面上,人成了狗爬状,嘴里哇哇呻吟。

  “哎呀!王大人,这……要稍安勿躁啊!情急也于事无补。看看,摔得不轻吧?”周应龙赶忙上前将王珍搀扶回座椅,王珍仍在痛得直叫。

  酒能伐性,色足伤身。这王珍年不过三十五六,却因酒色过度,长于算计,人看上去是颧骨突兀,面无血色,皱褶纵横,出落得个未老先衰之相。

  这一跤摔得不轻,王珍只觉骨架松动,头痛欲裂。王府管家王友闻声出来,见主人狼狈嚎啕,赶紧唤来两位女佣要将王珍扶进内室。周应龙忙告辞道:“王大人好好休养,本官要回营了,前事谨记!”

  “哎哟!啊!哎哟!无妨,无妨,那事大人尽管放心,下官就此送过大人!”王珍佝偻着身子,抬头哼道。

  周应龙出了知府衙门,一路打马回到了自己的府邸。除去了甲胄,他在堂厅间转悠了几圈,顾不上用饭,立时遣人前去召唤张贤、王鼎、杨泰三位心腹将领。

  三人少时便到,周应龙低头思忖了片刻,随后向三人叮嘱道:“三位将军为我股肱,今后我等是休戚与共,福禄同享!我现在这个代理,终是奶妈抱孩儿--帮他人乳崽,恐非长久。想那欧阳凯是一时怒极,装病韬晦而已。他朝里有张廷玉为他撑腰,省署有施世骠与其呼应,一旦朝廷将他与王珍之事理论清楚,他定会变本加厉地来整治我等,那时我等将有苦日子吃了!现在你们都要给我好好地掌控住自己的兵士和防区,要稳定军心,广建心腹。尤其是张将军和王将军所掌的水师为全岛的水战精锐,切不可失控。水师兵将中漳、泉人居多,也不乏亲朋好友在岛上营生,近来府衙在两岛加赋增税,百姓的情绪已显浮动,免不了这种怨情哀绪也会输入营中,拜托了,军中务必不能生乱。还有,请你们要多注意杨得紫那小子,此人机警伶俐,是欧阳凯的忠实心腹,这小子现在把持着府城四门的防务,统领着两千余兵将,心里只有欧阳凯,哪有我这个临时代理?此人实在令我头痛心烦。”

  “杨得紫那厮自以为多读了几本破书,便总是以汉将霍去病自喻,在众将士面前趾高气扬,孤芳自赏。他眼中只有一欧阳凯,哪有我等位置!”张贤愤然说道。

  “一朝权在手,便将令来行。杨得紫那厮既然是烫手的山芋,大人何不利用代理之时解去其兵权?”王鼎悻悻说道。

  说起杨得紫,杨泰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跳起来说道:“我这个东门把总没法当了!那杨得紫好像是前世就与我结有深仇大恨似的,总看我不顺眼,每每找我的不是,找到后动辄喝斥、鞭挞,在他手下,我简直就成了敢怒不敢言的童养媳!就是欧阳凯告病的那一天,他还专门前来东门,凶巴巴地责令我必须每日夜前亲自到他那里去汇报一次门防的情况,要求有事要报,无事也要报,这不是整人吗?我见其他的三门把总就没有这个规定。”

  “你们说的我都知道,也都理解。我刚才不是说了吗,那小子的傲慢狂妄别说是你们,就是我,他也一样没有放在眼里。上午,我到四门去视察防务,他对我的态度一直是脸如冰霜,傲然不睬,你问他东他却答西,甚至是顾左右而言他,或是干脆不答,简直是无上无下,无规无矩!我还是都忍下来了,给他来了个记而不露。唉!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厮也是朝廷命官,又是欧阳凯的得力干将,眼下没有足够的理由我怎能解除其兵权?等等吧,知府王大人那边正在拟本参劾欧阳凯,待大树一倒,枝叶尚能存否?哈哈哈!今后台湾的军务就由我等所把持,还怕没有扬眉吐气的时候?好了,你们各自回营后多布建一些可靠的耳目,记住:盯住欧阳凯和杨得紫!”周应龙双眼射出阴险的光。

  掌灯时分,欧阳凯一身白袍,左手轻摇着蒲扇,正在书房全神贯注地阅读《孙子》。

  在红烛的辉映中,欧阳凯是一个身材魁梧、仪表堂堂的中年汉子:一张刚毅的方脸,两道刀型的阔眉,两束坚定的目光,高宽的前额,挺直的鼻峰。一看便知此人是一位久经沙场、能征惯战、磊落正直、刚毅忠勇的血性职业军人。

  这几日,欧阳凯因参劾王珍的奏本似石沉大海而郁郁寡欢,又因痛恨朝廷奸人当道、蒙蔽皇上、压制忠言而气急攻心,以至诱发了当年烽火战场留在周身的老伤复痛,于是暂时告病休息。

  休病其间,他将军务暂托给周应龙主持,心里还是放不下的,但他也有着另外的考虑。他明白,周应龙本和王珍是一丘之貉,他正希望他们去充分表现。要想其灭亡,先纵其猖狂。让这些泛泛败类一时去为所欲为,他们就会更早更快地露出自己的劣根,到时再协同朝廷一并处之!他坚信,凭着康熙帝的圣明和张中堂的廉洁,朝廷迟早会重视自己的奏呈,会下诏严惩王珍等一帮贪官污吏,倾力整顿台湾吏治的。

  也是这几日,欧阳凯频频邀请杨得紫入府,主要是叮嘱杨得紫要注重强化全岛的防务,尤其是府城的戍卫。尽管自己对这位青年爱将的德才能力是相信而放心的,可总不免亲自多多点拨方始心安。

  欧阳凯凭着多年镇守台湾所历练出来的直觉,近段时间总感觉到从空气中嗅到了一种异样的气息。王珍的苛政胡为,简直是要把岛内的百姓往绝路上逼,要把台湾向火坑中送。台民又习成强悍,专喜械斗。安而不能忘危,这种直觉告诉欧阳凯:说不准某时,一场特大的风暴就要在台湾岛上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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