氯胺酮检测试剂盒:假曹公之意,圆红楼之梦—红楼梦80集之后续4-红楼书话-文化纵横-搜狐社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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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回 闹闺室薛宝钗忍气 施毒计金桂自绝路(同高氏所续的后四十集中的部分,引入进来,对薛家的事情有个交代)
且说薛家夏金桂自薛蟠出了命案之后,整日的哭闹。那日宝钗母女同至金桂房门口,听见里头正还嚷哭不止。薛姨妈道:“你们是怎么着,又这样家翻宅乱起来,这还像个人家儿吗!矮墙浅屋的,难道都不怕亲戚们听见笑话了么。”金桂屋里接声道:“我倒怕人笑话呢!只是这里扫帚颠倒竖,也没有主子,也没有奴才,也没有妻,没有妾,是个混帐世界了。我们夏家门子里没见过这样规矩,实在受不得你们家这样委屈了!”宝钗道:“大嫂子,妈妈因听见闹得慌,才过来的。就是问的急了些,没有分清‘奶奶’‘宝蟾’两字,也没有什么。如今且先把事情说开,大家和和气气的过日子,也省的妈妈天天为咱们操心。”那薛姨妈道:“是啊,先把事情说开了,你再问我的不是还不迟呢。”金桂道:“好姑娘,好姑娘,你是个大贤大德的。你配着金玉良缘,已经有个好人家,好女婿,决不像我这样守活寡,举眼无亲,叫人家骑上头来欺负的。我是个没心眼儿的人,只求姑娘我说话别往死里挑捡,我从小儿到如今,没有爹娘教导。再者我们屋里老婆汉子大女人小女人的事,姑娘也管不得!”宝钗听了这话,又是羞,又是气;见他母亲这样光景,又是疼不过。因忍了气说道:“大嫂子,我劝你少说句儿罢。谁挑捡你?又是谁欺负你?不要说是嫂子,就是秋菱,我也从来没有加他一点声气儿的。”金桂听了这几句话,更加拍着炕沿大哭起来,说:“我那里比得秋菱,连他脚底下的泥我还跟不上呢!他是来久了的,知道姑娘的心事,又会献勤儿;我是新来的,又不会献勤儿,如何拿我比他。何苦来,天下有几个都是贵妃的命,行点好儿罢!别修的像我嫁个糊涂行子守活寡,那就是活活儿的现了眼了!”薛姨妈听到这里,万分气不过,便站起身来道:“不是我护着自己的女孩儿,他句句劝你,你却句句怄他。你有什么过不去,不要寻他,勒死我倒也是希松的。”宝钗忙劝道:“妈妈,你老人家不用动气。咱们既来劝他,自己生气,倒多了层气。不如且出去,等嫂子歇歇儿再说。”因吩咐宝蟾道:“你可别再多嘴了。”跟了薛姨妈出得房来。薛姨妈也懒得管薛蟠房里的事情,薛蟠还没着落,就由着这夏金桂去闹吧,全当看不见听不见吧。
话说王夫人每日为黛玉的亲事忙着寻人家,突然一日薛姨妈家的老婆子慌慌张张的到王夫人里间屋内,也没说请安,便道:“我们太太叫我来告诉这里的姨太太,说我们家了不得了,又闹出事来了。”王夫人听了,便问:“闹出什么事来?”那婆子又说:“了不得,了不得!”王夫人哼道:“糊涂东西!有要紧事你到底说啊!”婆子便说:“我们家二爷不在家,一个男人也没有。这件事情出来怎么办!要求太太打发几位爷们去料理料理。”王夫人听着不懂,便急着道:“究竟要爷们去干什么事?”婆子道:“我们大奶奶死了。”王夫人听了,便啐道:“这种女人死,死了罢咧,也值得大惊小怪的!”婆子道:“不是好好儿死的,是混闹死的。快求太太打发人去办办。”说着就要走。王夫人又生气,又好笑,说:“这婆子好混帐。琏哥儿,倒不如你过去瞧瞧,别理那糊涂东西。”那婆子没听见打发人去,只听见说别理他,他便赌气跑回去了。这里薛姨妈正在着急,再等不来,好容易见那婆子来了,便问:“姨太太打发谁来?”婆子叹说道:“人最不要有急难事,什么好亲好眷,看来也不中用。姨太太不但不肯照应我们,倒骂我糊涂。”薛姨妈听了,又气又急。正说着,只见贾琏来了,给薛姨妈请了安,道了恼,回说:“我婶子知道弟妇死了,问老婆子,再说不明,着急得很,打发我来问个明白,还叫我在这里料理。该怎么样,姨太太只管说了办去。”薛姨妈本来气得干哭,听见贾琏的话,便笑着说:“倒要二爷费心。我说姨太太是待我们最好的,都是这老货说不清,几乎误了事。请二爷坐下,等我慢慢的告诉你。”便说:“不为别的事,为的是媳妇不是好死的。”贾琏道:“想是为兄弟犯事怨命死的?”薛姨妈道:“若这样倒好了。前几个月头里,他天天蓬头赤脚的疯闹。后来听见你兄弟问了死罪,他虽哭了一场,以后倒擦脂抹粉的起来。我若说他,又要吵个了不得,我总不理他。有一天不知怎么样来要香菱去作伴,我说:‘你放着宝蟾,还要香菱做什么,况且香菱是你不爱的,何苦招气生。’他必不依。我没法儿,便叫香菱到他屋里去。可怜这香菱不敢违我的话,带着病就去了。谁知道他待香菱很好,我倒喜欢。你大妹妹知道了,说:‘只怕不是好心罢。’我也不理会。头几天香菱病着,他倒亲手去做汤给他吃,那知香菱没福,刚端到跟前,他自己烫了手,连碗都砸了。我只说必要迁怒在香菱身上,他倒没生气,自己还拿笤帚扫了,拿水泼净了地,仍旧两个人很好。昨儿晚上,又叫宝蟾去做了两碗汤来,自己说同香菱一块儿喝。隔了一回,听见他屋里两只脚蹬响,宝蟾急的乱嚷,以后香菱也嚷着扶着墙出来叫人。我忙着看去,只见媳妇鼻子眼睛里都流出血来,在地下乱滚,两手在心口乱抓,两脚乱蹬,把我就吓死了,问他也说不出来,只管直嚷,闹了一回就死了。我瞧那光景是服了毒的。宝蟾便哭着来揪香菱,说他把药药死了奶奶了。我看香菱也不是这么样的人,再者他病的起还起不来,怎么能药人呢。无奈宝蟾一口咬定。我的二爷,这叫我怎么办!只得硬着心肠叫老婆子们把香菱捆了,交给宝蟾,便把房门反扣了。我们守了一夜,等府里的门开了才告诉去的。二爷你是明白人,这件事怎么好?”贾琏道:“夏家知道了没有?”薛姨妈道:“也得撕掳明白了才好报啊。”贾琏道:“据我看起来,必要经官才了得下来。我们自然疑在宝蟾身上,别人便说宝蟾为什么药死他奶奶,也是没答对的。若说在香菱身上,竟还装得上。”正说着,只见荣府女人们进来说:“我们二奶奶来了。”
贾琏虽是男人,因从小儿见的,也不回避。宝钗进来见了母亲,又见了贾琏,便往里间屋里同宝琴坐下。宝钗便说:“若把香菱捆了,可不是我们也说是香菱药死的了么?妈妈说这汤是宝蟾做的,就该捆起宝蟾来问他呀。一面便该打发人报夏家去,一面报官的是。”薛姨妈听见有理,便问贾琏。贾琏道:“二妹子说得很是。报官还得我去,托了刑部里的人,相验问口供的时候有照应得。只是要捆宝蟾放香菱倒怕难些。”薛姨妈道:“并不是我要捆香菱,我恐怕香菱病中受怨着急,一时寻死,又添了一条人命,才捆了交给宝蟾,也是一个主意。”贾琏道:“虽是这么说,我们倒帮了宝蟾了。若要放都放,要捆都捆,他们三个人是一处的。只要叫人安慰香菱就是了。”薛姨妈便叫人开门进去,宝钗就派了带来几个女人帮着捆宝蟾。只见香菱已哭得死去活来,宝蟾反得意洋洋。以后见人要捆他,便乱嚷起来。那禁得荣府的人吆喝着,也就捆了。竟开着门,好叫人看着。这里报夏家的人已经去了。
那夏家先前不住在京里,因近年消索,又记挂女儿,新近搬进京来。父亲已没,只有母亲,又过继了一个混帐儿子,把家业都花完了,不时的常到薛家。那金桂原是个水性人儿,那里守得住空房,况兼天天心里想念薛蝌,便有些饥不择食的光景。无奈他这一乾兄弟又是个蠢货,虽也有些知觉,只是尚未入港。所以金桂时常回去,也帮贴他些银钱。这些时正盼金桂回家,只见薛家的人来,心里就想又拿什么东西来了。不料说这里姑娘服毒死了,他便气得乱嚷乱叫。金桂的母亲听见了,更哭喊起来,说:“好端端的女孩儿在他家,为什么服了毒呢!”哭着喊着的,带了儿子,也等不得雇车,便要走来。那夏家本是买卖人家,如今没了钱,那顾什么脸面。儿子头里就走,他跟了一个破老婆子出了门,在街上啼啼哭哭的雇了一辆破车,便跑到薛家。
进门也不打话,便儿一声肉一声的要讨人命。那时贾琏到刑部托人,家里只有薛姨妈、宝钗、宝琴、何曾见过个阵仗,都吓得不敢则声。便要与他讲理,他们也不听,只说:“我女孩儿在你家得过什么好处,两口朝打暮骂的。闹了几时,还不容他两口子在一处,你们商量着把女婿弄在监里,永不见面。你们娘儿们仗着好亲戚受用也罢了,还嫌他碍眼,叫人药死了他,倒说是服毒!他为什么服毒!”说着,直奔着薛姨妈来。薛姨妈只得后退,说:“亲家太太且请瞧瞧你女儿,问问宝蟾,再说歪话不迟。”那宝钗宝琴因外面有夏家的儿子,难以出来拦护,只在里边着急。恰好王夫人打发周瑞家的照看,一进门来,见一个老婆子指着薛姨妈的脸哭骂。周瑞家的知道必是金桂的母亲,便走上来说:“这位是亲家太太么?大奶奶自己服毒死的,与我们姨太太什么相干,也不犯这么遭塌呀。”那金桂的母亲问:“你是谁?”薛姨妈见有了人,胆子略壮了些,便说:“这就是我亲戚贾府里的。”金桂的母亲便说道:“谁不知道,你们有仗腰子的亲戚,才能够叫姑爷坐在监里。如今我的女孩儿倒白死了不成!”说着,便拉薛姨妈说:“你到底把我女儿怎样弄杀了?给我瞧瞧!”周瑞家的一面劝说:“只管瞧瞧,用不着拉拉扯扯。”便把手一推。夏家的儿子便跑进来不依道:“你仗着府里的势头儿来打我母亲么!”说着,便将椅子打去,却没有打着。里头跟宝钗的人听见外头闹起来,赶着来瞧,恐怕周瑞家的吃亏,齐打伙的上去半劝半喝。那夏家的母子索性撒起泼来,说:“知道你们荣府的势头儿。我们家的姑娘已经死了,如今也都不要命了!”说着,仍奔薛姨妈拼命。地下的人虽多,那里挡得住,自古说的“一人拼命,万夫莫当。”
正闹到危急之际,贾琏带了七八个家人进来,见是如此,便叫人先把夏家的儿子拉出去,便说:“你们不许闹,有话好好儿的说。快将家里收拾收拾,刑部里头的老爷们就来相验了。”金桂的母亲正在撒泼,只见来了一位老爷,几个在头里吆喝,那些人都垂手侍立。金桂的母亲见这个光景,也不知是贾府何人,又见他儿子已被人揪住,又听见说刑部来验,他心里原想看见女儿尸首先闹了一个稀烂再去喊官去,不承望这里先报了官,也便软了些。薛姨妈已吓糊涂了。还是周瑞家的回说:“他们来了,也没有去瞧他姑娘,便作践起姨太太来了。我们为好劝他,那里跑进一个野男人,在奶奶们里头混撒村混打,这可不是没有王法了!”贾琏道:“这回子不用和他讲理,等一会子打着问他,说:男人有男人的所在,里头都是些姑娘奶奶们,况且有他母亲还瞧不见他们姑娘么,他跑进来不是要打抢来了么!”家人们做好做歹压伏住了。周瑞家的仗着人多,便说:“夏太太,你不懂事,既来了,该问个青红皂白。你们姑娘是自己服毒死了,不然便是宝蟾药死他主子了,怎么不问明白,又不看尸首,就想讹人来了呢,我们就肯叫一个媳妇儿白死了不成!现在把宝蟾捆着,因为你们姑娘必要点病儿,所以叫香菱陪着他,也在一个屋里住,故此两个人都看守在那里,原等你们来眼看看刑部相验,问出道理来才是啊。”
金桂的母亲此时势孤,也只得跟着周瑞家的到他女孩儿屋里,只见满脸黑血,挺挺的躺在炕上,便叫哭起来。宝蟾见是他家的人来,便哭喊说:“我们姑娘好意待香菱,叫他在一块儿住,他倒抽空儿药死我们姑娘!”那时薛家上下人等俱在,便齐声吆喝道:“胡说,昨日奶奶喝了汤才药死的,这汤可不是你做的!”
宝蟾道:“汤是我做的,端了来我有事走了,不知香菱起来放些什么在里头药死的。”金桂的母亲听未说完,就奔香菱。众人拦住。薛姨妈便道:“这样子是砒霜药的,家里决无此物。不管香菱宝蟾,终有替他买的,回来刑部少不得问出来,才赖不去。如今把媳妇权放平正,好等官来相验。”众婆子上来抬放。宝钗道:“都是男人进来,你们将女人动用的东西检点检点。”只见炕褥底下有一个揉成团的纸包儿。金桂的母亲瞧见便拾起,打开看时,并没有什么,便撩开了。宝蟾看见道:“可不是有了凭据了。这个纸包儿我认得,头几天耗子闹得慌,奶奶家去与舅爷要的,拿回来搁在首饰匣内,必是香菱看见了拿来药死奶奶的。若不信,你们看看首饰匣里有没有了。”
金桂的母亲便依着宝蟾的所在取出匣子,只有几支银簪子。薛姨妈便说:“怎么好些首饰都没有了?”宝钗叫人打开箱柜,俱是空的,便道:“嫂子这些东西被谁拿去,这可要问宝蟾。”金桂的母亲心里也虚了好些,见薛姨妈查问宝蟾,便说:“姑娘的东西他那里知道。”周瑞家的道:“亲家太太别这么说呢。我知道宝姑娘是天天跟着大奶奶的,怎么说不知!”这宝蟾见问得紧,又不好胡赖,只得说道:“奶奶自己每每带回家去,我管得么。”众人便说:“好个亲家太太!哄着拿姑娘的东西,哄完了叫他寻死来讹我们。好罢了,回来相验便是这么说。”宝钗叫人:“到外头告诉琏二爷说,别放了夏家的人。”里面金桂的母亲忙了手脚,便骂宝蟾道:“小蹄子别嚼舌头了!姑娘几时拿东西到我家去。”宝蟾道:“如今东西是小,给姑娘偿命是大。”宝琴道:“有了东西就有偿命的人了。快请琏二哥哥问准了夏家的儿子买砒霜的话,回来好回刑部里的话。”金桂的母亲着了急道:“这宝蟾必是撞见鬼了,混说起来。我们姑娘何尝买过砒霜。若这么说,必是宝蟾药死了的。”宝蟾急的乱嚷说:“别人赖我也罢了,怎么你们也赖起我来呢!你们不是常和姑娘说,叫他别受委屈,闹得他们家破人亡,那时将东西卷包儿一走,再配一个好姑爷。这个话是有的没有?”
金桂的母亲还未及答言,周瑞家的便接口说道:“这是你们家的人说的,还赖什么呢。”金桂的母亲恨的咬牙切齿的骂宝蟾说:“我待你不错呀,为什么你倒拿话来葬送我呢!回来见了官,我就说是你药死姑娘的。”宝蟾气得瞪着眼说:“请太太放了香菱罢,不犯着白害别人。我见官自有我的话。”
宝钗听出这个话头儿来了,便叫人反倒放开了宝蟾,说:“你原是个爽快人,何苦白冤在里头。你有话索性说了,大家明白,岂不完了事了呢。”宝蟾也怕见官受苦,便说:“我们奶奶天天抱怨说:‘我这样人,为什么碰着这个瞎眼的娘,不配给二爷,偏给了这么个混帐糊涂行子。要是能够同二爷过一天,死了也是愿意的。’说到那里,便恨香菱。我起初不理会,后来看见与香菱好了,我只道是香菱教他什么了,不承望昨儿的汤不是好意。”金桂的母亲接说道:“益发胡说了,若是要药香菱,为什么倒药了自己呢?”宝钗便问道:“香菱,昨日你喝汤来着没有?”香菱道:“头几天我病得抬不起头来,奶奶叫我喝汤,我不敢说不喝,刚要紥挣起来,那碗汤已经洒了,倒叫奶奶收拾了个难,我心里很过不去。昨儿听见叫我喝汤,我喝不下去,没有法儿正要喝的时候儿呢,偏又头晕起来。只见宝蟾姐姐端了去。我正喜欢,刚合上眼,奶奶自己喝着汤,叫我尝尝,我便勉强也喝了。”宝蟾不待说完,便道:“是了,我老实说罢。昨儿奶奶叫我做两碗汤,说是和香菱同喝。我气不过,心里想着香菱那里配我做汤给他喝呢。我故意的一碗里头多抓了一把盐,记了暗记儿,原想给香菱喝的。刚端进来,奶奶却拦着我到外头叫小子们雇车,说今日回家去。我出去说了,回来见盐多的这碗汤在奶奶跟前呢,我恐怕奶奶喝着咸,又要骂我。正没法的时候,奶奶往后头走动,我眼错不见就把香菱这碗汤换了过来。也是合该如此,奶奶回来就拿了汤去到香菱床边喝着,说:‘你到底尝尝。’那香菱也不觉咸。两个人都喝完了。我正笑香菱没嘴道儿,那里知道这死鬼奶奶要药香菱,必定趁我不在将砒霜撒上了,也不知道我换碗,这可就是天理昭彰,自害其身了。”于是众人往前后一想,真正一丝不错,便将香菱也放了,扶着他仍旧睡在床上。
不说香菱得放,且说金桂母亲心虚事实,还想辩赖。薛姨妈等你言我语,反要他儿子偿还金桂之命。正然吵嚷,贾琏在外嚷说:“不用多说了,快收拾停当,刑部老爷就到了。”此时惟有夏家母子着忙,想来总要吃亏的,不得已反求薛姨妈道:“千不是万不是,终是我死的女孩儿不长进,这也是自作自受。若是刑部相验,到底府上脸面不好看。求亲家太太息了这件事罢。”宝钗道:“那可使不得,已经报了,怎么能息呢。”周瑞家的等人大家做好做歹的劝说:“若要息事,除非夏亲家太太自己出去拦验,我们不提长短罢了。”贾琏在外也将他儿子吓住,他情愿迎到刑部具结拦验。众人依允。薛姨妈命人买棺成殓。不提。 第八十六回 得君欢元妃再献计 离潇湘焚稿断痴情
话说王夫人听周瑞家的禀报了薛姨妈家的事情,心下想着夏金桂死了倒好,这宝钗嫁过来心也清净些。转过来又想到黛玉的婚事还没有着落,想着还得去求娘娘吧。王夫人命下人准备些银两,私下里贿赂了看门的和太监,偷偷的进宫见元妃去了。
元妃听王夫人说黛玉的婚事还没着落,甚是奇怪,“林妹妹也是个仙一样的人,知书达理,出身名门,怎么就没有适合的婚事呢?莫不是这林妹妹的心气太高了?”
“那倒不全是,我们给林丫头寻婚事的事情,林丫头还不知道呢”王夫人道:“只是这林丫头就是因为太标致了些,俗语说得好啊,“妻贤妾美”,这娶正室一定要端庄,这林丫头倒也端庄,只是有点过了,怎么看着就是太妩媚了,这不是我说的,京城里早就知道我们贾家的宝丫头和林丫头了,尤其是宝玉啊,也不知什么时候把姑娘们园子里写的诗漏了出去,林丫头的才气整个京城都有耳闻了,而且谁不知道贾府有一个才气逼人的病西施。但这并不是什么好事情,想想一个闺阁中的姑娘家,才气如此之高,平常人家哪里敢娶啊!那条件好些的人家,谁又能娶一个病西施到家中做正妻,倒是做妾还可。可你那表妹的身家岂是能做妾的吗?这礼法上也过不去啊,所以啊,我就到宫中看看娘娘是否有合适的人家,说给林丫头。”
元春想了想,道:“这么说来,目前倒也没有什么太适合的,那就等上一段时间吧”
“原本没有宝玉的婚事,倒也不急,但宝玉还有个一年半载就成婚了,这林丫头不嫁出去,总是我的一块心病啊。”王夫人就把宝玉每日都去黛玉的园中的事情告诉了元春。
元春也暂无办法,只得告诉母亲先回家中继续搜寻,自己在宫中再想办法。
王夫人告退,不提。
元妃正为这黛玉的事情犯愁,毕竟是牵着这自己唯一的兄弟的事情,元妃还是很上心的。这时候,听得外面传道:“元妃迎驾”。元妃一喜,这圣上已经有些日子不来自己这里了。不过圣上每次来她这里,同去别的宫中不同,每次圣上来时,都不曾提前告诉她,元妃也不知是何原因,所以每日都梳妆打扮,等着皇上的突然临幸。
且说元妃迎接了皇上,竟发现皇上还穿着朝服,这个是头一次这个样子。皇上看着元妃吃惊的样子,倒笑了,命左右都退下,脱下朝服,摸着元妃的脸,道:“很奇怪朕为什么这身就过来了,呵呵,其实朕原本没想过来,可不知怎么就走到这来了。”看着元妃一脸的诧异,皇上叹口气,道:“朕也只能到你这里才能舒口气啊,也只有你这里不带有那些朝上的纷争”。这话说得确实如此,这元春啊聪明就在于此,这也是元春能如此之快得宠的原因。因为虽然贾家有些势力,但是对朝政并不过多干涉,而这个贾元春也只沉浸于她的琴棋书画,并不去涉足朝中之事,也不求皇上为自家兄弟某些官职。所以皇上每次到这里,总觉得心情放松了许多。
“朕觉得好累啊,就想到你这里歇一歇。”
“皇上是不是遇见什么烦心的事情了,要不我给你弹支曲子吧?”元妃探询道。
“算了,就坐在朕身边,和朕聊聊天吧。”皇上拉元春坐到自己怀里。“其实啊,你不懂朝政也好,我说与你听也无妨。”

 

  •   “本来朝上有东平王、南安王、西宁王和北静王四大势力,这四王中,当日惟北静王功高,及今子孙犹袭王爵。现今北静王水溶年未弱冠,生得形容秀美,性情谦和,深得人心。当今的北静王妃是西宁王的女儿,是我当时指的婚。之所以这样,是为了安抚西宁王,因为当时的西宁王势力已大,朕希望二者能互相牵制。而朕又恐西宁王和北静王联手,所以朕不希望北静王妃有子嗣。你应该知道宫内不想有子嗣的办法吧?”皇上问道。
    “莫不是那碗绝育散?”元妃答道。
    “对,就像宁国公孙媳一样,这还是你给朕出的主意呢,这你是知道的。不可多说,你也知道的”皇上继续说道:“当然这谁也不知道,朕只是在他们新婚的时候赏赐了一杯酒而已。因为北静王妃多年也未有子嗣,现在北静太妃一直要给自己的儿子,也就是北静王娶侧王妃,我刚从太后那儿回来,太后就一直催我给北静王纳个侧王妃,你知道的,那北静太妃可是太后的亲妹妹啊。”
    “那你就找个身世好的女子赏给北静王就行了呗!”元妃道。
    “说得容易,那北静王妃是什么人,西宁郡主啊,西宁王现在的势力之大,就越发骄横了,今天朝上竟然……,不说了,说多了,你也不懂。若说平常人家的女子做了侧王妃,估计命不久矣。而且朕也不希望北静王子嗣太旺盛,虽说北静王乃朕之弟,忠于朕,但若其子嗣过多,难免生出些不良的枝杈来,毁我社稷江山。而北静王也是心高气盛之人,平常女子也看不上,北静太妃寻了这么多年也没有满意的女子。”
    “我倒有个表妹,生的是国色天香。”元妃道。
    “既然是国色天香那倒应该送到我的后宫来”皇上笑着说道。
    “那可不行,我那表妹虽说貌美,但身子骨太羸弱,到了你这里,不早让后宫给吃了”元妃正色道:“而且我那表妹可是前科探花、钦点苏州巡盐御史林如海之孤女,可以不参加选秀女的。就论这出身也足可以担当北静王妃的吧!当侧王妃我都觉得委屈她了。况且她身子羸弱,即使今后有子嗣,也不会枝叶茂盛的,我姑妈的身体也是如此,所以也只此一女而已。”
    皇上微微点头,元妃继续说:“我这表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就说诗文,能和她想匹敌的难有个一二,算是个真正的才女,想必北静王定会满意的。”
    皇上一把抱紧了元妃:“我的爱妃就是聪慧,你说的表妹,我都有些心动了。不过也罢,这么可人的人儿,到我后宫真有可能被吃掉。罢了,朕忍痛把她赏给北静王做侧王妃吧。”
    “不过,我担心一点,我那表妹,如果是做侧王妃,恐怕会受委屈的,你说过,那北静王妃乃西宁郡主,我那表妹岂不受气不成?”元妃道。
    “但总不能府内出现两个王妃吧,也罢,虽名为侧王妃,但迎娶仪式全部按照王妃的形式进行,除了必要的宫内礼节外,其他同王妃没有两样,毕竟也是探花之女,这也就不算委屈你那表妹吧。”皇上看了元妃一眼,也无需元妃作答。
    皇上在元妃那缠绵了一刻,就回去召见北静王。且说北静王听了皇上的提婚,心里早明白了几分,心下想,自己的婚事何时自己做过主,好在也耳闻那林黛玉算是风流之才女,也想必总比那蛮横无理的西宁郡主强。况且自己不答应,也要迎娶的,所以北静王自然也就答应下来。皇上要求北静王要按照一切迎娶北静王妃的礼仪进行,北静王也一一应允。
    皇上这边就马上召见贾政,那贾政不知何事,匆忙穿了朝服上来。听着皇上给黛玉提婚,哪敢说一个不字,且又是嫁到北静王府,哪管侧不侧妃,脸上掩不住的喜色。后又听得按照北静王妃的礼仪迎娶,忙跪地道谢,高呼:“万岁!”。
    那北静太妃早就想抱孙子了,所以听说皇上给定了侧王妃的人选,马上催府内备足礼品送到贾府,然后把婚事的时间就定在了一个月后。看来这北静太妃真的是着急啊。而且北静王妃仗着是西宁郡主,对北静太妃虽面上的礼节要遵守,但私下里还是有些张狂,这些早令北静太妃不满了,加上又一直没有子嗣,虽有两个侍妾,竟然都在怀孕三个月的时候出了意外,这让北静太妃更加不满了。所以一听说按照北静王妃的礼仪迎娶侧王妃,这正中北静太妃下怀。所以命下人一定要把婚礼办的风风光光。北静王妃心下不爽,但毕竟是圣旨,也不敢违抗,心下怨恨,又得装作贤良大方的样子。那北静王府就大张旗鼓的开始准备,自不去表。
且说贾政领旨回到府内,还未及禀告了贾母,那北静王府的礼品已经送到了。贾母虽满心欢喜,但又有些担心黛玉的心性,忙命鸳鸯把黛玉叫来。
没有眼泪的日子,黛玉近日的身体竟好了许多,听贾母来叫,赶紧梳洗了一番,就随着鸳鸯一起到贾母房中。刚进的屋来,就见凤姐上来贺喜,黛玉心下已明白,但故做不知的问道:“何来喜事,我倒不知了。”凤姐道:“马上是北静王侧王妃了,我得先讨好一下。”说着就过来拉着黛玉坐到贾母身边。北静王,黛玉倒从宝玉口中听得过,也仅此而已。反正对于黛玉来说,迟早要嫁人的,这一点她早想到了;至于嫁给谁,也就是红绳那端是谁,她是做不了主的,既然是北静王,就北静王吧,是福是祸,自己命该如何就如何吧。
众人见黛玉默不作声,不知何意,大家齐刷刷的盯着黛玉。黛玉一抬头,看到大家的探寻的目光,笑了,道:“别这么看着我,二嫂子就是喜欢拿我取笑,哪来什么北静侧王妃!”
贾母道:“我的玉儿,是真的,皇上提的婚,那北静王府的聘礼已经送到了,你且看看去,好几车呢。”
见黛玉低头不语,贾母继续道:“本来我想多留你些日子,可王府那面定的是一月后完婚,所以我也不好多留了,这几日就多陪陪院内的姐妹们吧。”
黛玉低着头,还是不语。大家看不出黛玉有大喜大悲的感觉,沉吟了片刻,黛玉道:“那我就同园子的姐妹们多聊聊,还有雪雁和王嬷嬷我是要带走的”
“那是自然”凤姐道。
“我还要向老祖宗要个人,那就是紫鹃我也要带走”黛玉说道。
“那当然可以啊,你不说我也会让你带走的,毕竟你们在一起那么久了。”贾母见黛玉没什么太伤心的样子,心下也就安了许多。
黛玉笑着挽住老祖宗的胳膊道:“老祖宗就是疼我,我知道老祖宗就会答应的,那你还不让二嫂子把紫鹃的奴籍给我。”
“瞧瞧,瞧瞧,这林丫头马上就知道顾家了,连丫鬟都急着从我们这带走。”凤姐笑道:“你放心,我们的黛侧妃,岂能就那么一两个丫鬟作陪嫁。”
大家就这么说笑了一会就散了。
自那次在黛玉房间坐了一会,宝玉虽每日都去潇湘馆坐一会,但也只是坐在那个石凳上,再也没同黛玉说过什么话。今黛玉的亲事定了,宝玉也不曾知道。袭人不知道是否应该告诉宝玉,不过想着迟早要说的,不如早点知道,也早点断了宝玉的痴念头。宝玉听到黛玉要嫁到北静王府,竟然呵呵大笑不止,吓得袭人不敢做声,心想,我这是惹祸了不成。看着袭人的样子,宝玉止住笑,说了句:“时也,命也”。
且说黛玉回到房间,一言不发,紫鹃看着,也不敢做声,偷着命雪雁给黛玉熬点燕窝补补身子。在众人面前如此的镇静,连黛玉都没想到,不知道心里终于放下来,还是如何,自己也不知道。
话说这一个月的时间,黛玉同园子里的姐妹们继续做做诗,大家都心照不宣,没有谁拿黛玉的婚事来取笑。离成亲的日子越来越近,和姐妹们的聚会的气氛越来越沉闷。这期间宝玉也偶尔来过一两次,黛玉和宝玉两个人就像谁也不认识谁一样,各顾各的。
宝钗一直没到园内来和姐妹们玩闹,只是私下里宝钗给黛玉送了一份厚礼,其实这份厚礼是薛姨妈的主意,薛姨妈虽然看着黛玉终于要嫁了,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但这块石头虽然落了地,但又堵了薛姨妈的心。自己的女儿和林丫头也不相上下,可怎么嫁得就不如这林丫头呢。也是啊,林丫头是前探花的女儿,而自己的女儿不过是皇商出身。但面子上,还是今后的实际用处上,一定要送份厚礼的。其实所谓的厚礼,也不过是些俗气的东西,只是值些银子罢了。而宝钗则绣了一幅锦图给黛玉,宝钗私下告诉黛玉,这幅图,自己在几年前就绣了,就是绣给黛玉的,因为她觉得只有黛玉才配的上她绣的这幅锦图。黛玉打开这幅锦图,绣的竟是田园风光,那份恬静怡人确实让黛玉心动。
且说这一个月的时光越来越近了,还有两天就是正日子了,这里的一切本就是贾府的,黛玉也不想带走什么,只是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喜欢的东西,也不过简简单单的一个包裹而已。王府已经来人说过,姑娘从前的衣服自不必带来,那边派人量了黛玉的身材全部定做去了。
黛玉看着雪雁和紫鹃忙着,自己靠在床边休息,想着宝玉已经有几天不来潇湘馆了。忽听着雪雁道:“宝二爷来了,让他进来吗?”姑娘出嫁前几天是很少见人的,所以雪雁这样问黛玉。黛玉想想,让宝玉进来。
“妹妹的东西可收拾好?”宝玉问道。
“也没什么东西,紫鹃和雪雁在收拾”黛玉回道。
这是雪雁拿过一个小箱子,问黛玉:“这个要带着吧?”
黛玉看着那个小箱子,愣了一下,让雪雁把箱子放到榻前。然后让雪雁去拿张火盆炕桌,雪雁不知何意,把火盆架上。黛玉打开箱子,里面竟是黛玉和园中姐妹们写的厚厚的几打诗稿。只看黛玉思忖便可,似有不舍,然后突然间,一咬牙,拿起两打诗稿就扔入火盆中。雪雁和紫鹃看着欲拦又不能,就愣愣的站在那里,就任那黛玉把所有的诗稿都烧掉。
黛玉又拿出一块白绫绢子来。紫鹃一看便知道是要那块题诗的旧帕,宝玉也看出是自己早时命晴雯送来的那块旧帕。
黛玉看着那个帕子,泪又下来了,已经好久不流泪了,雪雁有些担心,但又不知道如何来劝黛玉。紫鹃低头对雪雁耳语道:“让她哭吧,许是憋了许久了,哭出来总是好的。”
这黛玉看着帕子,泪流不止。宝玉也在一边不停的拭泪。过了有片刻的时间,黛玉抬头,擦干了眼泪,又看了一眼手帕,一挥手扔向火盆。那边宝玉听到黛玉止住了哭声,抬头看时,已见那个旧帕已在火盆这种,忙伸手去拿,带拿出扑灭上面的火苗,手帕已经只剩下一半了,上面还有黛玉的一半诗词。
宝玉看着手中的这半块手帕,对黛玉说:“这个就当妹妹送我的,如何?”。宝玉也不待黛玉应允,就把半块帕子叠起,放到自己的怀中。
紫鹃看到宝玉的手上已经烫红了一片,忙出去找烫伤药膏。
黛玉也不去理他,闭上眼睛,眼角有淌下了两行清泪。挥手让雪雁拿走火盆。
这时雪雁拿走火盆,继续整理着东西。
过了片刻,紫鹃拿了烫伤药膏给宝玉的手上上了。这时雪雁拿了那套蓑衣蓑笠问黛玉如何处理。黛玉说,就让宝玉拿回去吧,想必王府里少不得这种东西。
宝玉说道:“妹妹出嫁,我也没什么送的,想必送什么,你也未必要的。这套蓑衣蓑笠本就是北静王送的,转送与你,也不会有什么不妥的。虽说王府里不缺这个,但这套毕竟是我穿过的,希望你偶尔的时候也能想到我。我也希望雨天的时候,它能给你挡挡雨。”宝玉说完,又去拭泪。
黛玉也是泪如雨下,许久的强装着不去理会,这一刻终于放松了下来。哭吧,到了王府,也许就不能这么肆意流泪了。
这又哭了片刻,凤姐派人来请黛玉过去,黛玉这才止住了眼泪。看了一眼还在拭泪的宝玉。黛玉道:“哥哥,你该回去了,今后要好好对宝姐姐,不可辜负了她的心。”然后命紫鹃去送宝玉,自不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