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州梅河公园:臣心一片磁针石—感悟文天祥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5/09 19:55:21
 (一)
       历史总是有这样那样的误会。
       如果文天祥生活在一个太平盛世,他或许会成为一代名臣,即便归隐耕作,也有可能成为一个名声更大的诗人。可他偏偏生逢乱世,国破人亡,历史让他担负了注定要失败的责任。
       八百年后,还有一个瞿秋白。如果不让瞿秋白从事政治,他注定会成为一个大文学家,翻译家,甚至可能还会成为一个篆刻家,或者一代名医。可他偏偏成了一个政治家,还犯下了政治错误。
       当我们把眼光放在文人的生活、精神历程上观察,我们看到更多的是文人对出仕的期盼,对政治的热衷。李白曾写下“生不愿封万户侯,但愿一识韩荆州”的诗句,说是不愿封侯,一识韩荆州的目的不还是“封侯”吗?柳永也曾去拜见当朝权贵晏殊,晏殊问:“你会干什么呀?”柳永答:“我会填词。”晏殊说:“我也会填词,但我填不出你那种淫词滥调。”柳永没招儿了。后来又因为皇帝的一个御批而美名曰“奉旨填词”,这“奉旨填词”四个字里,你看没看到一种无奈,一种酸楚,一种自嘲呢?
       文天祥不,文天祥做过大官。但他那官不是经营来的,不是祈求来的,而是历史托付的,时代赋予的。那是一个山河破碎的年代,那是一个哀鸿遍野的年代,那是一个走向没落的年代,那也是一个血与火的年代。有人在血与火中焚烧成灰,随风吹落;也有人在血与火中痛苦涅槃,直上九霄。文天祥当然是后者。
       文天祥是宋理宗宝佑四年的状元。中国古代诗人墨客甚多,但真正状元出身的能有几个?并不是说“状元”二字能够代表成就、智慧、道德,恰恰相反,中国偏偏不是状元的天下,历史不是状元的历史,几乎所有的状元都陨落了,单单出来了一个文天祥。
       文天祥二十岁中状元,二十三岁任宁海军节度判官,二十五岁除秘书正字,累迁著作佐郎兼刑部郎官。摆在他面前的是金光大道,可他偏偏对当官不感兴趣,他感兴趣的是有一个字是怎么写的,那个字就是“人”。就是在他二十五岁,仕途甫露头的时候,他却宁肯左迁知府瑞州,也要上疏请斩主张迁都四明以避敌的宦官董宋臣。可文天祥就是生在一个需要他的时候,旋即,文天祥又一路升迁。三年后迁江西提刑;三十一岁再召除尚右郎官;三十三岁知宁国府;三十四岁召除军器监察院兼学士院权直。就是在三十四岁这年,他上书直斥宋度宗重用权相贾似道,这一次惹火的宋度宗,把文天祥罢官,让他回江西老家务农去了。贾似道是个什么东西?历史有记载,贾似道是一个专爱奸淫尼姑的流氓,在他的相府,有专门为尼姑建造的庙院“半闲堂”。当然他还是皇帝理宗的小舅子,还是当朝宰相。
       但是,我们感谢历史,是历史让文天祥无法埋没的。公元1275年,元兵渡过长江,直抵临安,宋恭帝赵显在最危难的时候想到了文天祥。三十九岁的文天祥变卖了全部家当,招兵买马,奔赴京都,起兵勤王。
       他开始了他一生中最为壮丽的事业,他谱写了他一生中最为高亢的篇章,他燃烧了他一生中最为激情的岁月。
       (二)
       文天祥早期,也就是元兵破城、文天祥起兵勤王以前的诗歌并不精彩。他的诗歌是和他的人生一起成长的,他的诗歌和他的战斗一起燃烧。
       “越王台下路,搔首叹萍踪。城古都招水,山高易得风。鼓声残雨后,塔影暮林中。一样连营火,山同河不同。”(《出广州第一宿》)当文天祥赶到临安,朝廷百官早就作鸟兽散了。文天祥提出了分兵抗敌锋的战术,却被朝廷否定,而在他一心准备抗敌的时候,太皇太后谢氏和宰相陈宜中却在临安城上竖起了降旗。文天祥还能怎么办?“楚月穿春袖,吴霜透晓鞯。壮心欲填海,苦胆为忧天。役役惭金注,悠悠叹瓦全。丈夫竟何事,一日定千年。”(《赴阙》)  公元1276年,他奉旨出使元营,本是议和,而他想的是什么?“隔河见胡骑,朝进东门营。皇皇使臣体,词气浩纵横。”(《出使》)在元兵大营,他痛斥投降的宋臣和元兵的残忍,最终被拘了起来。押至京口(今江苏镇江),他终于逃脱。在此期间,他一连写下了十五首《脱京口》:“经营十日苦无船,惨惨椎心泪血流。渔夫疑为神物迁,相逢杨子大江头。”一路奔波,他到了真州(今江苏仪征),无奈扬州主帅李庭芝却怀疑他投靠了元军,要真州守将苗再成杀了他。苗再成没有杀他,却将他逐出城外。出了真州,出了真州,文天祥还能到哪里?他给我们留下了十三首《出真州》,记述了事情经过:“扬州昨夜有人来,误把忠良按剑猜。怪道使君无见解,城门前日不应开”,“琼花堂上意茫然,志士忠臣泪彻泉。赖有使君知义者,人方欲杀我犹怜”,“人人争劝走淮西,莫犯翁翁按剑疑。我问平山堂下路,忠臣见诎有天知”……   
七月间,他在南剑州建立督府,再次起兵,终于在公元1278年12月在广东海丰五坡岭被俘。从海丰到北京,文天祥走了将近一年,就是在这一年,文天祥完成了他人生的绝唱。一路被押,一路诗歌,一路凄楚,一路豪情。 

晓发高沙卧一航,平沙漠漠水茫茫。 

舟人为指荒烟岸,南北今年几战场。 

 ——《发高沙》 

自海陵来向海安,分明如渡鬼门关。 

若将九折回车看,倦鸟何年可得还。 

 ——《发海陵》 

己卯六月初一日,苍然亭下楚囚立, 

山河颠倒纷雨泣。乙亥七夕此何夕, 

煌煌斗牛剑光湿,戈鋋彗云雷电击。 

三百馀年火为德,须臾风雨天地黑。 

皇网解纽地维折,妾妇偷生自为贼。 

英雄扼腕怒须赤,贯日血忠死穷北。 

首阳风流落南国,正气未亡人未息。 

青原万丈光赫赫,大江东去日夜白。 

 ——《发吉州》 

几日随风北海游,回从扬子大江头。 

臣心一片磁针石,不指南方不肯休。 

 ——《扬子江》 

…… 

过零丁洋,更是留下了那首千古绝唱: 

辛苦遭逢起一经,干戈寥落四周星。 

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 

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过零丁洋》 

人生一世,到底为了什么?人的一生,到底怎样度过?这个庸俗平凡的问题今天经常被我们嘲笑甚至遗忘,然而,面对烈士的鲜血,面对勇士的追问,难道我们真的没有一点思考?沧海横流,荡去的是沙粒,是蒿草;留下的是石头,一块块顶天立地,天地赖以柱其间的石头。 

(三) 

南宋给我们留下了很多爱国诗词,另一个著名的诗人是陆游。“天地何心穷壮志,江湖自古著羁臣”、“千年史册耻无名,一片丹心报天子”、“丈夫出门无万里,风云之会立可成”、“国仇未报壮士老,匣中宝剑夜有声”、“遗民泪尽胡尘里,南望王师又一年”…… 

我们再读文天祥的诗: 

第一百六十四: 

吴楚东南坼,风云地一隅。 

蹉跎暮容色,不敢恨危途。 

第一百七十: 

天长眺东南,衰谢多酸辛。 

丈夫誓许国,直笔在史臣。 

第一百七十二: 

济时肯杀身,惨淡苦土志。 

百年能几何,终古立忠义。 

第一百七十四: 

仰看八尺躯,不要悬黄金。 

青青岁寒后,乃知君子心。 

第一百八十三: 

名贤慎出处,志士怀感伤。 

犹残数行泪,引古惜兴亡。 

第一百八十九: 

天地有逆顺,惘然难久留。 

当歌欲一放,河汉声西流。 

第一百九十七: 

关河霜雪清,故人亦流落。 

夷歌奉玉盘,悲君随燕雀。 

第一百九十一: 

高官何足论,寂寞身后事。 

物理固自然,愿闻第一义。 

读完文天祥,回头再读陆游,我们是不是有一种悬空的感觉? 

我们不能要求每一个诗人都有同样的风格,不能要求每一个诗人都如文天祥一样投入到轰轰烈烈的战斗中去,不能要求每一个诗人都去杀身成仁,但文天祥毕竟走了一条和很多人都不同的道路。这条路通往失败也通往辉煌,通往死亡也通往不朽。 

今人胡晓明博士在《文化江南札记》中有一段话:“中国诗歌文学的解悟,从最深的一个意义上讲,几乎相当于宗教中的修行的功力,这里头没有捷径可走。我们没有拿出自家的真生命的时候,一首好诗的生命是不会跟我们相照面的。”今人很多人把文学和作者分开,这真是千古笑谈,一个没有高贵品质的人我们难道还要他能够写出高贵的作品?苟且偷生奇技淫巧的营生是一时的,只有品德是与人相伴一生的。早在两千多年前,孟子就发问:“颂其诗,读其文,不知其人,可乎?”这问题,还用回答吗? 

文天祥不是在用技巧写诗,他是在用自己的生命书写。正如李元洛先生所注解:“文天祥当时正挣扎、奋战在时代的腥风血雨之中,这种杰构绝不可能产生在与世隔绝的书房,而只能诞生于与世同仇的战场,绝不可能从平平仄仄的韵书中得到,而只能有热血与痛泪去书写,用呼号与呐喊去完成。” 

《金陵驿二首》是不是文天祥用血泪书写的呢?其一:“草合离宫转夕晖,孤云飘泊复何依?山河风景元无异,城郭人民半已非。 满地芦花和我老,旧家燕子傍谁飞? 从今别却江南路,化作啼鹃带血归。”感谢今人陈亮先生,他饱含深情的注解给我们打开了一扇心灵的门:“这是有宋一代最具有血性的声音!既有夕阳离宫之中屈子哀郢的沉痛,又有孤云荒草之间湘妃洒泪的悲凉。啼鹃啊,你令人想起杜甫诗中的凤凰、东坡赤壁的孤鹤,甚至雪莱的云雀、济慈的夜莺……不,你就是你,唯一的、不可替代的一片华彩、一种仙乐!归来吧,你归来吧!七百多年来,有多少欢摆的树枝待你栖息,有多少持重的心扉对你敞开。” 

文天祥,归来吧,魂兮归来! 

(四) 

忽然有一天,听说文天祥不再是民族英雄,因为少数民族早就成了中华民族的一员。甫有耳闻,我无言以对。再一想,早在我少不更事的时候就听过这声音呢,真的不是什么新鲜话题。 

关于英雄的历史性我不愿在这里絮叨,这是我为了祭奠我心中的英雄用我的心培筑的灵堂,这是我用我的血泪献给英雄的一柱心香。我只想问:如果有一天,世界一统了(世界一统,这是很多人的梦想啊,地球在他们心中不就是一个村子吗?简称地球村),我们那些抗日英雄是不是也不是民族英雄了?中国的历史,岳飞不是民族英雄,文天祥不是民族英雄,那还能有谁是民族英雄?我们今天的思想解放真的到了可以诬蔑历史的地步了吗? 

玩弄概念,卖弄学问,这本来是那些误国误民的*佞小人干的营生,岳飞不就是死在“莫须有”的概念之下吗?英雄已矣,千古之后,怎么还有人不解恨呀? 

(五) 

在《〈指南录〉后序》中,文天祥回忆了自己一生的片断:“呜呼!予之及于死者不知其几矣!抵大酋,当死;骂逆贼,当死;与贵酋处二十日,争曲直,屡当死;去京口,挟匕首以备不测,几自刎死;经北舰十余里,为巡船所物色,几从鱼腹死;真州逐之城外,几彷徨死;如扬州,过瓜洲杨子桥,竟使遇哨,无不死;扬州城下,进退不由,贻例送死;坐桂公塘土围中,骑数千过其门,几落贼手死;贾家庄几为巡徼所凌迫死;夜趋高邮,迷失道,几陷死;质明,避哨竹林中,逻者数十骑,几无所逃死;至高邮,制府檄下,几以捕系死;行城子河,出入乱尸中,舟与哨相后先,几邂逅死;至海陵,如高沙,常恐无辜死;道海安、如皋,凡三百里,北与寇往来其间,无日而非可死;至通州,几以不纳死;以小舟涉鲸波,出无可奈何,而死故付之度外矣。呜呼!死生,昼夜事也,死而死矣,而境界危恶,层见错出,非人世所堪。痛定思痛,痛何如哉!” 

经历了二十二个死亡的招引,文天祥却没有死,其实,他的一生,他的战斗,何止二十二次生死抉择?五坡岭被俘,文天祥服下了二两“脑子”,竟然未死,昏迷中被俘;押解北京途中,文天祥绝食八天,竟然未死。也许是上天要留下他吧,留下他做最后的吟咏,给后世留下一道黑暗中的电闪雷鸣。 

 为子死孝,为臣死忠,死又何妨? 

 自光月中分,士无全节,君臣义缺,谁负刚肠? 

 骂贼睢阳,爱君许远,流得声名万古香。 

 后来者,无二公之操,百炼之钢。 

 人生翕欻云亡。好轰轰烈烈做一场。 

 使当时卖国,甘心降虏, 受人唾骂,安得流芳? 

 古庙幽沉,仪容俨雅,枯木寒鸦几夕阳。 

 邮亭下,有*雄过此,仔细商量。 

 ——《沁园春·题潮阳张许二公庙》 

如果说岳飞的《满江红·怒发冲冠》里有的还是忠诚和壮志,到了文天祥的这首《沁园春·题潮阳张许二公庙》就剩下忠诚和悲愤了。文天祥急了,急得这首诗已经不是在用笔书写,我听见文天祥在大声地嚷叫:“自光月中分,士无全节,君臣义缺,谁负刚肠?”“使当时卖国,甘心降虏,受人唾骂,安得流芳?”在生命和声名之间,文天祥义无反顾地选择了“留得声名万古香”。
“世态便如翻覆雨,妾身元是分明月”,沧桑更变,有人弹冠新朝,就像一条狗又有了新的主人,开始又一番的摇尾乞怜。文天祥呢?中天皓月,精忠不贰,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洁身自爱,坚守节操。忠诚二字,因有了文天祥的注释而磅礴浩然。 

其实,历史并不是只给了文天祥死的遭逢,历史还给了他很多生的机会。且不说如宋朝其它高官一样席卷金银财宝而逃,且不说如贪生怕死之辈苟且投降,元世祖对文天祥可谓厚遇。元世祖对文天祥的爱惜即便今天也令我辈感叹,文天祥大殿怒斥忽必烈,左右都缩头吐舌,而忽必烈却不愠不火,并许以丞相位。历史之中,多少人想祈求寻觅这样的机会?而文天祥说:“天祥为宋状元丞相,岂有事二姓之理?宋室既亡,唯当速死,不可久生。”“宋室既亡,唯当速死”,可是,宋室的主子呢?当文天祥说这些话的时候,被俘的宋恭帝正在享受逍遥呢。这,就是人和人的差别。 

公元1283年1月9日,文天祥挥笔写下了“唯有一腔忠烈血,碧空长共暮云愁”的诗句,然后掷笔于地,走向了刑场。 

千年之后,我还能看见那只啼血的杜鹃,在挣扎着向南飞去。 

公元1283年1月9日,元世祖忽必烈陷入了巨大的矛盾之中,最后他下定决心:赦免文天祥。当他的口谕被快马传到刑场,文天祥的灵魂已开始向南飞翔了。忽必烈马上追悔莫及:“文丞相好男子,不肯为吾用,一时轻信人言杀之,诚可惜。”多年后还在感叹:“是好人也。” 

英雄,英雄就是这样的一些人,他们满腹经书满腔热血剑指连营马踏沙场却又伫立寒风仰天长喟哀声动地泪雨倾盆,他们会赢得所有人的敬仰,包括他们的敌人。 

文天祥在燕京被押三年,时间不可谓不长;在一间潮湿的小房里,“单扉低小,白见短窄,污下而幽暗”,“雨潦四集,浮动床几”,“乍晴暴热,风到四射”,“仓腐寄顿,陈陈逼人”,条件不可谓不劣;文天祥的弟弟文璧投降了元军,并来劝降,此景不可谓不哀;文天祥的妻女被俘,在元宫作奴,她们都写信给文天祥求救,此情不可谓不悲;元丞相孛罗审问文天祥,令其下跪,天祥不跪,兵丁用强,文天祥弯腰不屈膝,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此况不可谓不凌;忽必烈亲自劝降,并许文天祥以丞相位,此遇不可谓不厚;太皇太后谢氏与宋恭帝赵显来狱中劝降,此感不可谓不痛;文天祥临刑前,行刑士兵口呼“丞相”,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历史还给了他最后生存的机会,文天祥没有,文天祥还是没有动摇。在他的字典里,只有两个字:忠诚。李元洛先生这样理解文天详的忠诚:“凛然于苟且偷生的可耻,地维赖之以立;了然于人间正道的荣耀,天柱赖之而尊。” 

文天祥忠诚,可他忠于谁呀?忠国?国家已经灭亡;忠君?皇上已经投降。无国可忠却还在忠,无君可忠却还在忠。他忠于的是什么?他忠于的是自己的灵魂、英雄的灵魂、我们这个民族的灵魂,他忠于的是高尚的节操、坚贞的信仰、英雄的情怀、民族的尊严。富贵不淫,贫*不移,威武不屈,如果再加上死亡不惧,英雄啊,英雄的名字就会如日月长天。文天祥在押三年,没有屈膝,临刑之时,却面南而跪,他是在和人间告别,也是在和他的祖国告别。我不知道那时他是否流泪,今天,我愿为这个悲恨的英雄揾一把英雄泪。 

(六) 

最后,只能用他的那首诗才能压住这篇文章的经络,也只有这首诗才能压住我的思绪——《正气歌》: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 

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 

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 

皇路当清夷,含和吐明庭。 

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 

在齐太史简,在晋董狐笔. 

在秦张良椎,在汉苏武节; 

为严将军头,为嵇侍中血, 

为张睢阳齿,为颜常山舌; 

或为辽东帽,清操厉冰雪; 

或为出师表,鬼神泣壮烈。 

或为渡江楫,慷慨吞胡羯, 

或为击贼笏,逆竖头破裂。 

是气所磅礴,凛然万古存。 

当其贯日月,生死安足论! 

地维赖以立,天柱赖以尊。 

三纲实系命,道义为之根。 

磋余遘阳九,隶也实不力。 

楚囚缨其冠,传车送穷北。 

鼎镬甘如馅,求之不可得。 

阴房冥鬼火,春院閟天黑。 

牛骥同一皂,鸡栖凤凰食。 

一朝蒙雾露,分作沟中瘠。 

如此再寒暑,百沴自辟易。 

哀哉沮洳场,为我安乐国。 

岂有他谬巧,阴阳不能贼! 

顾此耿耿在,仰视浮云白。 

悠悠我心忧,苍天曷有极! 

哲人日已远,典刑在夙昔。 

 风檐展书读,古道照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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